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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民被套之祥林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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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民被套之祥林嫂版

我遇见她的时候,那是下午,我到证券公司去,走出来,就在门口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在这证券公司的朋友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几年前的飘逸的头发,即今已经花白,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没有了先前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小包。内中什么也没有,空的;一手捏着一张交易卡,中间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预备她来讨钱。

  “你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大户室的,又是分析师,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地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地说,“一个人深套了之后,究竟能不能解套?”
  “也许能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地说。

  “那么,也就是不用割肉了?”
  “啊!割肉?”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割肉?--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知道这等事……。我也说不清楚吧。”

  她看我手里的交割单,说:“唉唉,我的股票如果不割肉,也就有这么多了……”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熊市的时候主力都不进场,股票会跌下来;我不知道牛市也会赔。我看它涨的挺好的,就满仓追了进去,指望着赶快赚点钱。我是很听话的女孩子,股评家的话句句听;要我买,我就买。哪知道,它怎么就不涨呢。大家都说,完了,怕是涨不起来了;再看看;果然,还在下跌,一点要涨的意思都没,可怜我大部分钱是借来的。……”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地逃了回去,心里很觉得不安逸。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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