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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择天记【作者:猫腻】(4月18日更新至“第一百三十五章 临兵斗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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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是,陛下
  
  看着向着草原深处缓缓行去的犍兽以及跟在后面的倒山獠,安华与那名裨将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那样的令人震惊。
  
  裨将想起某个家伙以前曾经说过,魔帅喜欢坐在一头倒山獠的盘角里。
  
  而在教宗大人的世界里,一只残废的土狲都能坐在相同的位置上。
  
  “将军,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震惊联想。
  
  他转身望去,只见陈长生看着自己,赶紧应道:“末将陈酬。”
  
  陈长生问道:“陈将军,我一直有件事情很好奇,当时你决定去高阳镇的时候,难道不担心上级说你擅离职守?”
  
  陈酬苦笑道:“我是从七里奚贬到松山军府的罪将,本就无事可做,当时想着救个人也好,谁想会遇着这么多事。”
  
  陈长生觉得七里奚这个地名很熟悉,但没有多想。
  
  他很欣赏这名叫做陈酬的将军,无论是他冒着风险,送一名阵师去高阳镇求医问药,还是其后面临那些强者时表现出来的勇气与决心,问道:“那现在呢?你还想不想回松山军府做事?”
  
  陈酬有些不解,问道:“您的意思是?”
  
  陈长生说道:“如果你去松山军府做神将,想必没有人能再让你无事可做。”
  
  陈酬怔住了。被安华轻声提醒才缓过神来,带着满脸茫然。指着自己问道:“我回松山军府做神将?”
  
  陈长生说道:“不错。”
  
  陈酬觉得这好生荒谬,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被贬之前,我已是游骑主将,再在前线努力十年,积累军功。提升实力。或者还真能争取一下松山军府的位置,但现在……”
  
  现在的他只是个裨将,级别最低的将官,距离神将的位置差了整整六个级别,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他一直觉得父亲给自己的名字起的不好。
  
  陈酬陈酬,有功难酬,只能搁在案卷里慢慢陈旧。
  
  不然那个家伙为何会被贬去阪崖,自己又为何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陈长生忽然发现接下来的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如果他的那位朋友现在不是在汶水城而是在这里,或者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那位朋友一定会拍着陈酬的肩膀。豪气干云说道:“陈长生是谁?他说你行,你不行也能行。”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但陈长生自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好在旁边还有人。
  
  安华走到陈酬身前,轻声说了几句。
  
  陈酬这才反应过来。要他去做神将的不是小道殿里的骗钱教士,也不是军部那些贪得无厌的文书,而是教宗大人!
  
  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又迅速变得茫然,情绪很是复杂。
  
  安华知道这是精神受到了极大冲击后的反应,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走回陈长生身前。
  
  离宫向来不干涉朝政之事,尤其是这几年时间,更是低调至极。
  
  按道理来说,就算陈长生是教宗,也没有办法随意安排一个人做松山军府的神将。
  
  而且正如陈酬自己所言,无论是资历还是背景,他都明显不是合适的对象。
  
  但对安华来说,这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从雪岭到此间,从知道朱砂丹的来历再到挥袖退兽潮,陈长生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无比神圣高大。
  
  她现在是陈长生最忠诚的信徒与追随者。
  
  换句话来说,如果陈长生这时候告诉她明天清晨太阳会从西方升起,她一定会等上整夜只为了向天边望去一眼,如果发现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那么她会考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说自己弄错了方向。
  
  “你和陈酬一起去松山军府。”
  
  陈长生对她说道:“我会写一封信你随身带着,另外还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做。”
  
  被教宗大人安排做事,安华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压力极大,如临深渊,声音微颤道:“是,陛下。”
  
  陈长生看着她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心头微动问道:“桉琳大主教是你何人?”
  
  安华的神态更显谦顺,轻声应道:“桉琳大主教是我的姑母。”
  
  陈长生没有继续再问什么,无论国教还是朝廷,终究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集合,不必多言。
  
  他的视线顺着白草道向前而去,依然没有看见那间庙,心想难道是那年被天空碎片砸坏了,有时间应该去查访一番,然后他确认了自己留在这里的事物依然完好,不再多做停留,便带着安华与陈酬离开。
  
  群山间的夜风要更加寒冷一些,夜空里的星辰静静地看着涧边的三人。
  
  安华与陈酬没有空间转换的经验,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失神,用了些时间才平静下来。
  
  “陛下,我们这是在哪里?”安华问道。
  
  陈长生说道:“阪崖马场,那条路通往松山军府,二十四里外才有马站,你们要辛苦一些了。”
  
  听到阪崖马场四字,陈酬神情微异,望向后方那些偶有灯光的营房,心想那个家伙难道就在这里?
  
  这时安华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把我们救去的那个世界……是哪里?”
  
  陈酬也忍不住望向了他,很想知道答案,又有些紧张。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们猜得不错,那里就是周园,那座陵墓就是周陵。”
  
  得到了最想知道的答案,确认自己在传说中的地方停留了这些天,安华与陈酬的心神微漾,觉得好生满足。
  
  再没有停留的理由,便要分别。
  
  “陛下,请您为天下信徒保重身体。”
  
  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那两道身影,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
  
  离开京都后的这几年里,他做了很多事,但直到今夜,直到他请安华与陈酬去做那两件事,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几年里,他按照教宗师叔的安排,按照那个风雪夜在国教学院里达成的协议,一直隐藏着身份在世间行走,默默地提升着自己,但看起来,他的师父还有很多人并不相信他的沉默。
  
  沉默啊沉默,无论如何沉默,他终究是教宗。
  
  他已经拥有了世上无数信徒的无条件信任与忠诚,就像安华。
  
  那么他便应该无条件地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以教宗陛下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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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春风绿两岸
  
  道门是大周的国教,但并不仅仅是大周的国教,远在大周建国之前,在很多王朝里道门都是国教。。
  
  教宗是国教的执神权者,是天下信徒的共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比君王更高的地位。
  
  怎样才能做好一位教宗?
  
  陈长生通读道藏,在书上看过无数代教宗的事迹,但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学习的。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教宗师叔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做,只是试图通过自己的言行影响他。
  
  比如天下为重,韬光养晦,审慎持重,不在意一时之得失,不在乎万世之毁誉,只为众生。
  
  离开京都后,他像很多年轻的修道者一样直接去往了北方,想要在战场上出力,然而事实证明这样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容易让前线变得混乱军心动摇。接着他开始用医术救人炼制朱砂丹,确实救了不少人,但还是不够。
  
  王之策在笔记里说过,位置是相对的,处于不同的位置,自然要选择不同的做事方法。他现在是教宗,想要对这个世界有所贡献,便不能像一名剑客一名医生那样做事,而应该拿出不一样的手段来。
  
  对这个黑暗且腐朽的世界,苏离是不屑与之为伍,不屑看之,若红尘沾身便一剑斩之,天海圣后的手段则是用更黑暗更残酷的手段来镇压,来试图把那些陈腐之气尽数驱散,教宗师叔的手段则更加温和且保守。
  
  在陈长生看来,这些手段都不对。
  
  他不可能像师叔那样为了所谓大局而不停退让,甘于牺牲自己,他也不像苏离前辈那样与世界如此疏离,这个世界虽然对他也没有什么善意。但他还是喜欢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当然他更不可能像天海圣后那样去做,当初在凌烟阁看过王之策笔记后。他便已经放弃了任何让世界随自己起舞的野望。
  
  他的手段或者说方法或者说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既然不想把这个世界拱手让给那些腐朽的无趣的人们,那么就应该站出来。
  
  就像春风绿了江南岸。就像野花开满山坡,就这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昭告天下。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当然很困难,幸运的是,他还有很多同龄人,同道者。
  
  如果那个家伙愿意加入进来,那该多好。可惜的是他怎么就不愿意出山呢?
  
  陈长生望向远处依然灯光明亮的那个房间,不知道罗布这时候在想些什么。
  
  ……
  
  ……
  
  魔族真的撤军了,没有任何圈套,也没有做任何保留,从天凉郡北至寒山西麓方圆约两千里的荒野雪原间,再也看到一名魔族的身影,只有拉祜河畔还留着两队狼骑,应该用来监视人族大军的动静。
  
  对魔族因何撤军,很多人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人族的胜利,北方雪原里的十余座军府以及数量更多的军寨都开始了庆祝,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仿佛过节一般。
  
  松山军府的气氛与别的地方不同,紧张而且压抑,主街两侧挤满了人群,无论是军士还是商人或者为数不多的普通民众,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与不安,因为他们围在这里不是等着欢庆魔族撤军,而是在等着一场审讯的结果。
  
  前面这些天,陆续有很多车辇进入松山军府,有的车辇来自拥蓝关与拥雪关。有的车辇来自汉秋城,有几座车辇甚至来自遥远的京都。而每一座车辇都代表着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因为宁十卫死了。
  
  某天夜里,他带着亲兵离开了他的驻地。就此消失无踪,事后发现他的尸首时已经残缺不堪,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不是死在雪原战场上,而是一片极为偏僻的雪岭里。
  
  一位神将离奇死亡,当然需要查明真相。
  
  街上的军士与商户民众们,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并不知道,那天夜里还死了很多人。朱阀新任阀主朱夜,天海家重点培养的第二代子弟天海沾衣,还有唐家的十七爷,和宁十卫一样,都在那个严寒的夜晚里纷纷死去。
  
  死了这么多大人物,自然需要更多的大人物前来调查。
  
  两位神将分别从拥雪关与拥蓝关赶来,天海家来了位真正的大人物——家主天海承武的弟弟天海承文,但他也不是今日松山军府地位最高的人,因为中山王做为朝廷的钦差从京都赶了过来。只有天凉郡朱家因为连接死去两任阀主,再没有什么强力的人物,势力急剧衰退,只是随便派了个人,想来在审案时也只有旁听的份。
  
  大人物来到松山军府,首要当然是调查宁十卫等人的死因,但很明显,更重要的是那个位置。
  
  松山军府神将的位置。
  
  当年圣后娘娘当朝之时,对魔族的战事进行的并不顺利,但军方依然不逊于全盛之时,共有三十八位神将。天书陵之变时,薛醒川天槌等著名神将先后死去,其后朝堂之争同样无比激烈,风雨飘零,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三位。
  
  京都与洛阳需要神将镇守,能够留在北方的神将数量更少。
  
  如今在雪原上,除了拥雪关与拥蓝关地位特殊,其余军府都只有一位神将。宁十卫死后,松山军府神将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而且无法从别的军府调神将过来,这便意味着,朝廷需要一位新的神将。
  
  对大周军方以至朝廷来说,神将是最关键的位置。
  
  因为神将有兵权,关键时刻甚至可以不奉旨意调兵。
  
  不管宁十卫究竟是因为何事而死,现在既然空出了一个位置,可以提拔一位新的神将,无论是相王一派还是天海家或者别的朝中势力,都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隆冬时节,松山军府没有落雪,依山而建的城寨上方却密布着阴云,天光很是冷淡。
  
  就像此时坐在军府正堂里的这些大人物们的表情一样。
  
  中山王坐在正中间,如传闻里一般,眉眼间自有一股暴戾的气息。
  
  天海承文与来自拥雪关的建熙神将坐在右手方。
  
  随中山王一道前来的大理寺卿还有来自拥蓝关的成涛神将坐在左手方。
  
  阵营非常鲜明,立场同样如此,不然正堂里的气氛何至于如此压抑,甚至显得有些阴沉。
  
  成涛神将看着堂下的高阳镇统兵领,脸色极为难看,喝道:“主将到了你的营地,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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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野花袭松山
  
  那位高阳镇统兵领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中山王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挥手把这个高阳镇统兵领赶了出去。
  
  堂间再次陷入沉默,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宫里一直没有明确的旨意,说明道尊商行舟对松山军府神将的人选没有偏向,由得朝中诸势力去争。
  
  王爷们当然想要这个位置,据说为了冲击神圣领域门槛而关闭一年有余的相王,都破例发出了声音。
  
  天海家如今的处境有些尴尬,虽然非常努力地想通过与陛下之间的关系稳固地位,却又不便做得太过分,以免引起道尊的不快,眼看着在朝堂里逐渐要********,再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谁都要争这个位置,谁都不想先出言。
  
  而且令他们感到有些不安的是,明明那夜唐家十七爷也死在了雪岭里,为何这次唐家没有来人?如果唐家借着这次的事情发难想要松山军府的位置,以唐家与宫里的关系,在场的这些人还真没有底气能够争过他们。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朝廷总还是要颜面的。”
  
  中王山脸上不耐烦的情绪越来越浓,不再理会众人,示意大理寺副卿继续审案。
  
  大理寺副卿看了眼卷宗,忽然有些吃惊,说道:“那夜还有人活着?”
  
  听着这话,堂间的人们都有些意外,心想魔君不是把所有人都杀光了吗?
  
  中山王也来了兴趣,问道:“为何以前没有提过?”
  
  大理寺副卿把卷宗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看错,低声解释道:“据那两个人说,他们当时战斗波及,直接昏了过去,直到前些天才醒了过来,翻山越岭而回,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还活着。”
  
  中山王挑了挑眉,说道:“有趣,带上来问问。”
  
  片刻后,一名穿着青矅十三司祭服的女子和一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场间。
  
  正从阪崖马场回到松山军府数日的安华与陈酬。
  
  “报出身份。”
  
  “青矅十三司教习安华。”
  
  “松山军府裨将陈酬。”
  
  听到这两句话,很明显,正堂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
  
  对这些大人物们来说,一个小裨将实在不值一提,或者因为离宫的关系,处置安华可能要麻烦些,但也不是大事,总之不是他们不想见到的无法控制的人物便好。
  
  “说说那夜你们看到的事情,好好说,认真说,不要有一句撒谎。”
  
  中山王看着他们面无表情说道:“在案卷里你们应该是死人,现在却活着回来,如果你们活下来这件事情有问题,那么本王不介意让你们再死回去。”
  
  看着大人物们冷漠的眼神,陈酬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个寒冷的、被魔族狼骑包围的夜晚。
  
  他很清楚自己随后说的话会得罪这些大人物,甚至可以说会把整个朝廷都得罪完。
  
  但既然答应了对方便一定要做到,因为他是大周的军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准备上前回话。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安华站到他身前,看着中山王、天海承文等大人物说道:“新国三年秋,我与陈酬将军一道,带着一位快要死去的年轻阵师,去往高阳镇,因为我们收到一条消息,说朱砂丹的主人可能就在那边。”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清楚,很从容。
  
  从松阳一直说到那片湖园被包围,那夜的事情还只是刚刚开始,但已经可以有结论。
  
  “朱夜、宁十卫、天海沾衣这些人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他们想要谋害朱砂丹的主人,夺取朱砂丹,结果没有想到,魔君并没有死,为了治好自己的伤势,他也前来雪岭寻找朱砂丹的主人,双方相遇,所以他们都死了。”
  
  场间的大人物们都很知道朱夜等人确实是死在魔君的手里。
  
  这些来自于事后的现场查探,最主要是来自于别样红的判断,但谈不上准确,因为所有的人都死光了。
  
  有些大人物隐约猜到朱夜等人前往雪岭是要去做什么,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当时在场的亲历者证明了这一点。
  
  原来,真的为了朱砂丹。
  
  中山王看了成涛神将一眼。
  
  成涛神将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中山王神情微凛,确认正是双方上次在信里谈过的那件事。
  
  京都的大人物们都知道朱砂丹,也都尝试过想要把这个神奇的丹药据为己有。
  
  “且不说你们说的是否真实,即便如此,也不能往死者的身上泼脏水,什么叫谋害?什么又叫妄图夺取?”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了来,说话的人是天海承文。
  
  天海沾衣是他的儿子,他当然不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死后也要背着这样的污名。
  
  想要得到松山军府神将的位置,他们便不能留下任何容易被人指责的地方。
  
  大人物们很快便反应过来,无论天海沾衣还是朱夜或者宁十卫可以壮烈地战死,可以从山道上摔死,但不能这么死。
  
  建熙神将面无表情说道:“不错,宁十卫神将乃是奉旨意办差,不可指责。”
  
  中山王的脸上再次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挥手说道:“直接说重点,你们亲眼看到他们是被魔君所杀?”
  
  安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时留在湖园处,没有亲眼得见,但听到魔君亲口承认了。”
  
  即便那名传说中的魔君确认已经死了,在场的大人物还是没有勇气指责对方可能撒谎。
  
  中山王继续问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朱砂丹的主人当时也在场?”
  
  安华平静说道:“是的。”
  
  中山王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句问话,有些人的身体微微前倾,显得特别关注。
  
  在他们想来,既然魔君登场,那人必死无疑,他们想知道是,朱砂丹的药方如今在何处……
  
  安华说道:“没有死。”
  
  中山王挑眉说道:“你说什么?”
  
  安华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他没有死。”
  
  中山王厉声喝道:“所有人都死了,你们还活着,那个人还活着,你以为本王是白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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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颂圣
  
  举世皆知,中山王当年被逐出京都,全靠着吃|屎装疯才没被圣后娘娘赐死,脾气异常暴躁,往往一言不合便要杀人。换做以往的安华,哪怕再如何道心宁静面对这位疯王爷的目光难免也要生出些不安,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她在最近的距离里感受过教宗陛下如星海般浩瀚的胸怀,如阳光般的温暖。
  
  教宗陛下的意志一直与她同在,如同圣光一般,她又怎会畏惧?
  
  她静静地看着中山王,明显不准备改变自己的说法。
  
  “既然那个人还活着,为何没有与你们一道前来?”大理寺卿微微皱眉,看着她说道:“神将被害,这是何等样的大案,且不说他也有嫌疑,即便做证,也应该到堂才是。”
  
  当确认朱砂丹的主人已死时,众人最想要的当然就是朱砂丹的药方。
  
  可现在确认那个人没有死,那么他的人当然就要比药方更重要了。
  
  安华说道:“因有要事,他无法来此地,特意写了一封信,讲述了当夜情状。”
  
  在她准备把那封信取出来的时候,堂上传来成涛神将极其严厉的声音:“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一封书信唬弄诸位大人,要知道这是大案,王爷身为钦差亲自到场,这人究竟是谁,难道敢抗旨不成?”
  
  安华神情不变,平静说道:“即便王爷这时候真的拿出圣旨来,也没有意义。”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了中山王的身上。
  
  满堂俱哗,然后有笑声响起。
  
  所有人都把她的这句话当做了笑话。
  
  但中山王没有笑,虽然安华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虽然他的真的带着一份圣旨。
  
  还有一个人没有笑,是天海承文。那夜雪岭里的杀局是京都皇宫里与唐家的谋划,落于那名年轻阵师的身上,要找且要杀的就是陈长生。这个杀局非常隐秘,即便是中山王和天海承文也不知晓,但他们地位极高,隐约探知了些消息,只是直到今天都无法确认,这时候看着安华的平静神情,忍不住心情微异,暗想难道真是那般吗?
  
  大理寺卿看着安华嘲弄说道:“依你的意思,难道那人是教宗大人?”
  
  “不错。”
  
  安华取出那封信,看着堂上的大人物们说道:“正是教宗陛下的亲笔信,不知哪位大人来接?”
  
  什么?教宗陛下的亲笔信?
  
  那人是教宗陛下?
  
  大理寺卿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后才醒过神来,然后险些昏了过去。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像雕像般坐在椅子里,无法动弹,更发不出声音。
  
  前一刻还是满堂俱哗,这一刻便是满堂俱静,场间变得异常安静。
  
  无比漫长的沉默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人们面面相觑,眼里充满了震惊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人说话了。
  
  天海承文的声音依然那样低沉,但如果仔细去听,应该能发现一些若有若无的意味。
  
  “你是说,朱砂丹是教宗大人炼制的?”
  
  安华应道:“正是。”
  
  天海承文不再发问,似乎很随意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
  
  这些大人物经惯宦海沉浮,庙堂生杀,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很快便反应过来。
  
  大理寺卿拍了拍案面,盯着安华的眼睛寒声说道:“真是荒唐!教宗陛下乃离宫之主,负国教万千信徒之望,慈爱仁义无双,若朱砂丹真出自教宗陛下之手,陛下定然早早把药方交予国教或是朝廷大量炼制,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无视前线诸多将士将死之惨状,一月只肯提供一瓶,就是个欺世盗名,持宝以挟朝廷的小人!”
  
  听到这番话,正因为先前出言无状羞辱教宗陛下而感到惊心的成涛神将安心了很多,其余的人也同样如此。
  
  军府审案的情形,不停地传到街上的人群里,待听到这个消息后,人群顿时喧哗起来,震惊无比。
  
  原来神奇的朱砂丹竟是教宗陛下亲自炼制!
  
  人们纷纷涌到军府门前,把街上堵了个水泄不通,喊着什么。
  
  只是当大理卿寺的那番质问传出府后,街上忽然安静下来。
  
  大理寺卿的这番话很阴险。
  
  如果安华坚持说朱砂丹是教宗陛下亲自炼制,那么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朱砂丹现世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没有机会拿到朱砂丹、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与同伴、亲人死去的人们,都问过相同的问题。
  
  既然朱砂丹可以生白骨活死人,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愿意多炼制一些呢?
  
  此时长街静寂,无数人看着军府的方向,也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仁慈的教宗陛下,您怎么就能忍心看着那么多人死去呢?
  
  “我以前的想法和大人和府外的人们一样,对这个问题有很多不解甚至是愤怒。”
  
  安华看着大理寺卿说道:“但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知道朱砂丹里有一味药材非常罕见,只有教宗陛下能够提供,所以药方是否提供给离宫或朝廷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每个月就只能炼制成功这么多。”
  
  听着这话,中山王的眼睛眯了起来,隐有深意,天海承文也保持着沉默。
  
  大理寺卿却什么都没有想,带着冷笑说道:“本官真的很想知道,世间有哪种药材竟珍稀到这种程度,难道百草园里没有,煮时林里也没有,数量如此稀少,偏偏只有教宗陛下能够寻到?”
  
  从逻辑上来说,他的这番话没有任何问题,事后禁得住任何推敲。
  
  然而,他很快便知道自己再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因为安华开始了自己的回答。
  
  “因为那种药材是教宗陛下的圣血!”
  
  她的脸上流露出骄傲与荣光的神情,明亮的声音响遍军府内外,落在无数人的耳中。
  
  “陛下为救众生,不惜耗损寿元,化圣血为药,这便是朱砂丹!”
  
  无论是松山军府里还是外面的街道上,都响起了无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震惊的低呼。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街道上,军府里,静悄悄的。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安华的目光在大理寺卿与其余的大人物脸上掠过,问道:“现在,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依然没有人说话。
  
  中山王与天海承文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里的震惊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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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谕如雷般降临
  
  中山王与天海承文是今日场间地位最高的两个人,他们知晓最多的内情,甚至隐隐听闻那夜高阳镇有人见过一条黑龙,但因为一些极为复杂的原因没有采信,以至于直到此时才确认朱砂丹的主人居然真的就是陈长生……
  
  如今想来自然是有人在遮掩那夜的真实情形,或者说误导他们。
  
  放眼世间,能够同时瞒住陈家王爷和天海家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深居宫中的道尊商行舟。
  
  原来那夜是商行舟为自己学生设下的一个杀局。
  
  朱夜宁十卫等人只不过是刀,或者说只是滔滔洪水畔几棵可怜的小草罢了。
  
  但只怕就连商行舟都没有想到,他的那位好学生居然没有死。
  
  陈长生既然没有死,那么很多人就要死了。
  
  朱夜宁十卫等人就算已经死了,或者还要再死一遍,更不要说那些还活着的人。
  
  大理寺卿脸色极为难看,走到安华身前,用双手接过那封信,声音微颤道:“不知教宗大人有何谕令?”
  
  安华说道:“教宗陛下在信里说了,朱夜宁十卫等人迹同谋逆,具体论罪由朝廷处置。”
  
  听着这话,大理寺卿略松了口气,心想已经死了的人,处置起来终究还是简单些。
  
  安华接着说道:“陛下还想我问一问军部究竟是如何选拔人才的。”
  
  她只是青矅十三司的普通教习,但她这时候是在代表教宗陛下问话。
  
  成涛神将与建熙神将来自大周最重要的两座军府,可以说代表着大周军方。
  
  那么这句话自然就是问他们的。
  
  成涛与建熙哪里还敢安坐,站起身来,微微低头,沉默而恭敬地听着。
  
  安华的目光望向其余的大人物们。
  
  天海承文自嘲一笑,用手扶着椅手慢慢地站了起来,显得格外疲惫。
  
  中山王是钦差,有圣旨在身,不需要起身,但神情也凝重了数分。
  
  “陛下说了,他对如今的大周很失望。”
  
  安华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从北疆到朝堂,从神将到世家,都烂透了。”
  
  这句话很强硬,调子很高。
  
  如果是普通的民众,说这样的话是牢骚,但说这句话的是教宗陛下,自然代表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中山王与天海承文再次对视,眼中的警惕神色越来越浓——教宗当然有资格说这句话,他甚至可以把皇帝陛下之外的所有人都骂个狗血淋头,但事涉朝政,他这样做除了发泄情绪又有什么意义?
  
  在他们想来,教宗陛下虽然年轻,也不应该做这样没意义的事,必然还有后文。
  
  果不其然,安华话锋一转,说道:“只有原七里奚游骑主将陈酬……”
  
  陈酬一直没有说话,他很紧张。
  
  他看着安华在这些大人物们的面前平静说着话,觉得好生佩服。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如此快便提到了自己。
  
  虽然事先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他依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再也没有听清楚安华说了些什么。
  
  军功卓著?好吧,跟那个家伙在七里奚的时候确实立下了不少军功,但不是都被军府压住了吗?
  
  爱兵如子?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好吧,虽然我和下属们确实处的不错,但遇着酒肉了怎么会让他们?
  
  德行极佳?好吧,我确实为了救那名年轻阵师不惜触犯军纪,离开了松山军府,但陛下您应该最清楚……那不是中了敌人的计吗?
  
  陈酬终于醒过神来,刚好来得及听到安华最后的几句话。
  
  “陛下以为,只有像陈酬将军这样的军人,才能承担得起战胜魔族的重任。”
  
  安华看着堂上的大人物们说道。
  
  成涛神将与建熙神将的脸色极为难看,天海承文更是面露惊色,心想不会吧?
  
  他准备打断安?的话,却已经来不及了。
  
  安华最后说道:“教宗陛下认为陈酬将军应该擢为神将,正是镇守松山军府的最佳人选。”
  
  此言一出,满室俱静。
  
  甚至比先前确知朱砂丹主人是陈长生的时候更安静。
  
  雪岭那夜血案的真相,对这些大人物们来说并不重要,教宗的行踪或生死,又不是他们能够触碰的领域。
  
  他们来松山军府的真正目的,不就是这个神将的位置?
  
  教宗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就想用一句话便夺了过去?
  
  中山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还是那道低沉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最关键的时刻,说话的还是天海承文这个老狐狸。
  
  “该治罪就治罪,但……即便是教宗陛下也不能干涉朝政之事,更何况此乃军政。”
  
  安华很平静,没有什么反应。
  
  教宗陛下交待她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了。
  
  至于后面会如何发展,她并不知晓,但她相信,教宗陛下必然早有安排,而且必然安排的妥妥当当。
  
  正如她想的那般,这时军府外面响起一片扰嚷之声,然后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离宫向来不干涉朝政之事,但既然朝堂之上有人胆敢谋害教宗陛下,那么便要给个交待。”
  
  “松山军府涉及此案的官兵,必须全部拿下,交给我带回京都审问。”
  
  “汉秋城今日必须封城,朱家和绝世宗的人一个都不准逃脱。”
  
  “至于天海家,待我回京都后,自然会登门要人。”
  
  那声音极其阴沉,却又隐隐含着无穷的暴戾,说的话语更是强硬到了极点。
  
  只说了四句话,那个人便从军府的大门外来到了堂间。
  
  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意。
  
  松山军府戒备森严,却没有人敢拦他。
  
  因为他是凌海之王,离宫圣堂大主教里最冷酷好杀的那位。
  
  因为桉琳大主教以及白石道人,就在他的身边。
  
  因为寒山如怒,蹄声如雷。
  
  三位国教巨头来到了松山军府。
  
  两千护教骑兵正在松山镇外!
  
  一只乌鸦在军府深处的屋檐上落下,发出嘎嘎的声音。
  
  在更后方的山峰间,白色的积雪在黑色的崖间显得格外清楚。
  
  寒冽的冬风呼啸着,拂起一些雪絮,带动它身上的黑羽。
  
  与风声相比,屋檐下方是那样的安静,甚至可以说话是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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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临兵斗者
  
  三位圣堂大主教,两千护教骑兵,声势何其浩大。
  
  当然,这里是北疆战地,松山军府便下辖着数千名玄甲骑兵,如果真要作战,当然有得打。
  
  问题在于,宁十卫和他最信任的那些下属军官都已经死在了雪岭的深夜里,松山军府神将之位空悬,数千玄甲骑兵以及数量更多的普通兵士们都是人心惶惶,根本不知道应该听谁的命令。
  
  最重要的问题是,就算此时有人敢站出来指挥,谁又敢承担这个责任?
  
  成涛神将与建熙神将分属不同阵营,拥雪关与拥蓝关也一直看彼此不顺眼,但此时此刻面对国教施予的强大压力,他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宿怨,看着彼此的眼睛,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某种帮助与支援。
  
  中山王与天海承文这时候却不再看彼此,因为他们先前的警惕与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
  
  三年前,周通被凌迟于雪街之上,前代教宗陛下回归星海,陈长生继位,然后悄然消逝于风雪之中。
  
  京都很快便归于平静,时局平稳向前,很多人都猜到,这应该是国教与朝廷之间,更准确地说是商行舟与陈长生这对师徒之间搭成了某种协议——只要他不留在京都,便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教宗不在离宫,而在世间感悟修行,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局面。
  
  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就是教宗被放逐了。
  
  但没有人因此轻视那位年轻的教宗,更没有人会嘲笑他。
  
  在世人眼中,他为了大局,为了众生,为了对抗魔族,才甘心远离。
  
  其后三年,陈长生果然没有回过京都。
  
  除了在雪原战场上现过一次踪迹,甚至再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这三年时间,国教同样表现的非常沉默。
  
  离宫是那样的安静,那排著名的石柱变旧了不少,墙上的青藤多了很多灰尘。
  
  草月会馆在暮色里无言,桂清宫里的桂花散发着如蜜般的香味却无蜂来彩,苔所还是那般阴暗,清水瓦台被雨水洗过后仿佛瓷器一般透着静谧的美,教枢处外的枫树被移了很多棵去了秋寓,雪中的天道殿无比冷清。
  
  文华殿主教白石道人,英华殿主教茅秋雨,折冲殿主教司源道人,圣谕大主教桉琳,流云殿主教凌海之王,各持国教重宝居于五座道殿之中,不理世俗,罕见外人,只有草月会馆现在没有主人。
  
  天道院等青藤五院无比严厉地执行着院规,各州郡的道殿也表现的极为低调。
  
  诸院演武无疾而终,就连青藤宴与大朝试都停了三年。
  
  朝廷表面上给出的理由是因为魔族大军南侵,时局紧张,故而暂停,但谁都知道真实的原因。
  
  凌烟阁被圣后娘娘变成了废墟,国教不同意开放离宫,这样的大朝试还有什么意义?
  
  直到今年深秋,雪岭迎来了血腥的那一夜,再到此时的冬日,世间终于知晓了教宗的一些消息。便在这时,三位国教巨头带领两千名国教骑兵忽然离开京都,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来,来到了遥远北方的松山军府。
  
  他们想做什么?
  
  这便是中山王与天海承文最深的警惕,最大的不安。
  
  时隔三年,离宫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国教准备向整个大陆再次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意味着什么?
  
  “教宗陛下终于思乡了吗?”
  
  中山王站起身来,微讽说道:“如果这意味着大周朝的内战,那还真是精彩。”
  
  当年他为了让圣后娘娘饶自己一命,不惜装疯****,对自己都这般凶残,又哪里会害怕什么?
  
  但他今天的对手也是位很强硬的人。
  
  凌海之王,国教巨头里如今年纪最轻的那位,是极少见拥有军方履历的圣堂大主教,当年如果不是教宗陛下把他召回京都,他早就已经是大周神将了,资历甚至要比成涛和建熙两位神将都要更深。
  
  事实上,如果没有陈长生出现,很多人都以为他和司源道人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教宗。
  
  像他这样的人又哪里会害怕什么?更不要说,他在苔所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隐忍了整整三年时间,暴烈的性情非但没有被磨平,反而早已到了要暴发的边缘。
  
  “王爷糊涂!”
  
  凌海之王强硬而冷酷的声音在松山军府内外回荡着。
  
  街上的人群以及军府里一些境界稍浅的人,觉得耳畔仿佛响起一道雷霆,不由有些晕眩。
  
  他盯着中山王的眼睛,沉声说道:“教宗陛下遇刺,难道国教不该有所反应?”
  
  中山王的目光极为锋锐,说道:“秘密调动国教骑兵前来北疆,便是你们的反应?”
  
  “不错。”凌海之王抬起下巴,傲然说道:“因为我要查案。”
  
  教宗遇刺自然是天大的案子,问题是这案子应该怎么查?
  
  便是他走进松山军府之前说的那四句话。
  
  天海家交人!
  
  朱家和绝世宗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松山军府的官兵全部拿下,带回京都由离宫审问!
  
  朝廷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交待!
  
  如果真按照凌海之王的要求行事,大周必然会迎来一场动荡。
  
  中山王依然毫不动摇,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如果我答应你们的四个条件?”
  
  雪岭之事与他无关,他虽然也曾经想过谋夺朱砂丹,但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那是朝廷应该做的事!”凌海之王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有任何退让的意思,沉声说道:“但在离宫查清楚这件案子之前,谁都别想做松山军府的主将,因为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查案。”
  
  天海承文叹了口气,说道:“除非由教宗陛下指定的这个人来做?”
  
  他说的自然是陈酬。
  
  中山王脸色更加难看,说道:“真是岂有此理!”
  
  凌海之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冷漠,就如同他的声音。
  
  “朱砂丹是教宗陛下对众生的垂怜,朝中有人竟然胆大妄为,意图谋夺宝物,更试图谋害陛下,难道你以为一点代价都不用付?而且就算你答应这四个条件又有什么用?难道相王他敢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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