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伟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幅画时,画中女子几乎已转过脸去,只剩一只怨
毒至极的眼睛盯着自己,当时就令自己打了一个寒噤,可他再也想不到,当他在
那个夜晚,买通资料室外值班的同事,蹑手蹑脚进入资料室,从一个档案袋里取
出那幅画摊开之后,眼中所见的景象险些令自己当场晕厥!
画中的女子,在杜伟刚摊开画卷的时候,已经完全转过身去,只留下一道靓
丽的背影。正当杜伟惊疑之际,画中女子就像电影屏幕中的恐怖情节一样,陡然
转回头,杜伟看见一张面色惨白、双目滴血的鬼脸,不由一声惨叫,顿时跌坐于
地!
卓晓飞和同学王乐一直在警局楼下的阴暗处等待着杜伟,等了半个多小时也
不见杜伟出来,正隐隐担心之际,见到杜伟缩着身子、面色隐晦地奔过来,从胁
下拿出那副卷好的鬼画,塞给卓晓飞,简历诉说了恐怖经过之后,哑声道:「我
真是被你们两个给害死了!但我答应你们的事不会食言。记住,今后不要再让我
参与这种诡异莫名的事!」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去,姿态跟逃亡无异。同学王乐胆
小,听叔叔说得可怕,于是不敢再看那幅画,也跟着跑了。
卓晓飞苦笑着,回到住所,在灯下摊开那幅画,不由一震。
只见画中女子跟自己起初画的一样,满面春风,散发着清纯的魅力,哪有一
丝一毫的鬼气?
但卓晓飞清楚,自己明明见证过画中女子的转身,尤其是那只充满怨毒的眼,
还有方才杜伟所说的鬼脸,这一切说明这幅画分明有古怪,可为何此刻又恢复了
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卓晓飞就跟沈教授当时一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将那幅画
贴在前方的画架上,日以继夜地观摩,却一连几天不见异状。画中女子一直维持
着巧笑倩兮的姿态,不见转身,更不见有什么灵异的变化。
卓晓飞感到十分困惑。若是幻觉,难道自己和恩师、师母、杜伟会同时产生
幻觉?若先前的灵异现象真的产生过,如今为何又骤然消失?
画中的白衣女子,在警方近两个月的调查中,找不到一丝线索。卓晓飞曾协
助警方到香山一带搜寻,未曾见过她半丝影子。其实在卓晓飞心目中,那个白衣
女子根本不是来自人间,而是从上天下凡、昙花一现的仙女。尽管她的画像吓死
了恩师,但卓晓飞总是隐隐地认为,这件事绝非简单,而是有着匪夷所思的内幕。
一切真相,或许只能当再次见到那神秘的白衣女子时,方可揭晓。
我望着卓晓飞,他一边打开第二瓶红酒,一边又用那种挑战的眼神望着我。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在这荒郊野外的寓所里,窗外风声如厉鬼呼啸,客厅里
的灯光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昏黄,再加上那围绕四周蒙上布幔的画架,实在有
一种诡异的气氛。
我打了一个哈哈,道:「我实在不确定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因为我自己从
未见过,但从你叙述中,我却感到有一种思维的圈套,这圈套引导我往鬼方面去
想,可我却注意到一个细节,使我猜测这故事中的白衣女子多半不是鬼。」
卓晓飞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道:「哦,到底是什么细节使你轻易就否认了
我的鬼故事?」
我笑道:「很简单,因为你是在白天遇到那个白衣女子,而且你又未在眼睛
上抹牛眼泪,所以你怎会在白日见鬼?」
卓晓飞为我倒酒,摇头笑道:「那你认为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我道:「是什么人我怎么猜得出来?反正她一定不是鬼。至于一幅画中的女
子会转身,且变出一张恐怖的鬼脸,这可能是人为的魔术。」
卓晓飞苦笑道:「李先生,你的思维很缜密,但这件事若是真这么简单,我
又何必将你请到这荒山野岭来?李先生,你对鬼只是一种传统的认知,你并不了
解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着灵异事件。」
我闻言一惊,道:「难道那白衣女子真的是鬼?难道世间真有白日见鬼这回
事?」
卓晓飞端起瓷碗,将酒一饮而尽,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种悲苦的神色,道:
「鬼也好,人也好,都在六道众生里受苦,其本质又有何区别?在佛的眼里,众
生平等,皆在服食着贪嗔痴的毒药。我就算见鬼,也是空相。见人见鬼,又有什
么区分?」
我听他忽然大谈佛法,很是诧异,越发觉得这件事绝不简单,当下默默地呷
着酒,听他继续讲下去。
卓晓飞像木偶一样,坐在那幅画前足足半个月,也未曾见到什么灵异的现象,
于是他终于结束这种守株待兔般的方法,收起画卷,决定到香山去寻找。
他始终认为,香山是寻找那白衣女子的唯一线索,尽管警方出动大量人力,
也未曾找到那女子的半点踪影,但卓晓飞却在潜意识里认为,既然那女子已在自
己生命里出现,就一定会再次与她相逢。
因为沈教授的死,卓晓飞早已被取消了去欧洲深造的机会,葛丽也与他分手,
但他对这些都毫不在意,他认为自己生命剩下的唯有一件事,就是在香山去寻找
那名白衣女子。
不管是人是鬼,他都要把她找出来!
深秋的香山,枫叶已经红似火。在络绎不绝的游人中,每日总有一名衣着朴
素、神情专注的少年,背着画架四处漫行,遇到令人心动的美景,便坐下来画画。
他画的都是香山上的枫叶,但每一副都有不同的内容和风格。有的是整个山腰的
枫树,仿佛燃烧了半天的红火,有的只是溪水中一片轻轻浮游的枫叶,却似有着
灵动的生命。
卓晓飞的画得到了游人们的由衷赞叹,家境贫寒的他,在这漫游作画的日子
里,已经得到了好几次高薪就职的机遇。好几家杂志社请他去做设计,还有一个
艺术家协会请他加入,但这些都被卓晓飞婉言谢绝。这期间卓晓飞还遇到过一件
奇事,记得有一次,两名时尚靓丽的女郎到香山游玩,慕名找到卓晓飞,请他为
自己画肖像。卓晓飞冷冷道:「我只会画裸体肖像,你们可愿意脱掉衣服?」
他这样说,并非出于邪念,而是想借此话将两名美女遣走,不要打扰自己的
清净,却不料那两名美女听了卓晓飞的话,对望一眼,微微一笑,二话不说,立
刻脱起衣服来,把卓晓飞吓了一大跳。当两具令人血脉贲张的胴体出现在他眼前
时,他只好拿起笔,为两名美女画裸体像。完成之后,他将两幅画丢到地上,冷
冷地看了两名美女一眼,转身正欲离开,忽听一名女子嗲声道:「得了你的宝笔,
难道就这样让你走了?我们难道不该报答你一下?」
卓晓飞转头看见两名美女齐齐趴在地上,翘起丰臀,胸前两只肥硕的奶子下
垂晃荡,极尽挑逗之能事。卓晓飞自从将葛丽搞掉之后,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女人。
因为牵挂画中女子,他对其它女性本来早已失去了兴趣,但今日得此艳遇,不由
勾起了心底隐藏的原始欲望,于是一边叹息着,一边解开裤带走过去,从后面将
两名美女搞掉了。
当他用手握着鸡巴,任由精液在两名美女的丰臀上喷射之际,天边夕阳正美,
映着满山枫叶,景色绝佳,又到了作画的良机。他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
正想吩咐那两名美女穿好衣服站在山崖边,打算再给她们画一幅肖像时,却早已
不见了两名美女的踪影。
事后卓晓飞才感觉到这件事透着诡异,去向半山腰寺庙里的一位老僧请教,
那老僧说他一定是遇到了狐精。
狐精?卓晓飞不由想起了那神秘的白衣女子。那风姿绰约的白衣女子,是不
是狐精呢?卓晓飞无法判断,只知道不管她是什么,自己都急切地盼望着她再度
出现。
然而直到冬天,香山的落叶已被皑皑白雪覆盖,白衣女子还是没有出现。
卓晓飞有些失望,但一直没有气馁。他时常想:「我如此投入地作画,她若
真有感应,为何不出来见我?难道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卓晓飞发觉,自己爱上了白衣女子,爱上了一个神秘莫测、不知是人是鬼的
倩影!
他觉得自己疯了,可已经无法理智!
他发誓要通过作画,将她引出来!
从那年冬天开始,他不再画其它任何事物。每当他摊开画布,他的笔勾勒出
来的,是一个靓丽无比的女子。这个女子究竟是人是鬼,究竟芳踪何处,他丝毫
不知,但他就是要画她!
第二瓶红酒又快喝尽,我发现卓晓飞的语调越发激动,不由受到感染,举杯
叹道:「不管她是人是鬼,你这份痴情,也足以感动天地了。」
卓晓飞盯着我,咬牙问道:「你知道我画了她多少年?」
我望着沙发四周的画架,道:「从你十年前第一次遇见她,到现在。。。。。。
莫非你画了十年?」
卓晓飞点点头。
我惊道:「难道你画了她十年,她还是一次也未再出现过?」
卓晓飞苦笑摇头。
我长叹一声,劝道:「不要难过,因为痴情不是一种罪过。若是她知道你画
了她十年,她理应出现。她之所以不出现,或许有你不知道的缘由。」
卓晓飞苦笑道:「李先生,谢谢你劝慰我,但是你猜错了,因为她在三年前
曾出现过一次。」
我惊笑道:「原来她出现过?那不很好?你的痴情终于感动她了!她是在怎
样的情况下出现的呢?我想这又是一番奇异的经历。」
卓晓飞叹道:「三年前,我从北京回到西宁,除了几口破旧的大箱子,一贫
如洗。我的父母都是退休工人,都后悔当年供我上大学学画画,荒废了光阴,没
有给家人任何经济帮助,自己也前程黯淡。面对父母的怨言,我只有沉默。我回
来后开始找工作,却处处碰壁。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一名热爱绘画的富商打算资
助一场画展。。。。。。」
刘文泉靠在自己豪华办公室的转椅上,望着对面墙上一幅「蒙娜丽莎的微笑」,
神情有些痴呆。
那幅画自然不是达芬奇的真迹,但也是与达芬奇同时代的一名画家高妙的临
摹之作,除了专家,几乎无人能看出它的真假。刘文泉花了六百万美金将它从一
场巴黎的拍卖会购来,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因为他真心地热爱绘画。
若不是少年时代家境贫寒,刘文泉认为自己一定会成为一名画家。如今他通
过在商场打拼,终于创立了自己的商业王国,在夏都富豪中排名,一直在前三名
以内,可是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时常会感到一种精神空虚,因为他始终认为,
自己生命里真正的理想从未实现。
正因如此,在半个月前,当主管文化的副省长建议他资助举办一场画展的时
候,他表现得是那么热心和激动。副省长的意图是要通过这场画展展现大美青海
的进步文化,可当几名本土画家来向刘文泉展现自己的作品之际,这名深喑绘画
艺术的儒商却感到失望,因为他感到那些作品都很浮躁,都只懂得卖弄技巧,没
有一副画令他感到自然或生命的律动之美,所以他几乎作出结论:青海没有真正
的画家!
就在他的手伸向电话,打算向副省长汇报,建议取消这次画展之际,桌上电
话铃声响起,女秘书甜美的语音传来:「刘先生,有一位青年想见你,带着他的
一幅画。」
刘文泉苦笑,心想:「有一个沽名钓誉之徒!」几乎就要立刻回绝,但最终
还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对话筒道:「叫他进来。」
一名面色苍白的青年在女秘书的带领下缓缓进入办公室,身后背着一个长包,
几筒画轴露了出来。
女秘书介绍道:「刘先生,这位卓晓飞先生有几幅画想请您品评。」
刘文泉点点头,挥手示意女秘书出去。他冷冷地盯着衣衫褴褛的青年,不发
一语。这并非他存心制造尴尬,他是想从面相上猜测这青年是否有艺术天资。
卓晓飞神情木然,也不发一言,从自己身后抽出一筒画卷,慢慢在刘文泉的
办公桌上摊开。
画上是一副白衣女子的肖像,有一种极度清纯的美感。粗拙的线条将美女的
风韵奇迹般地展现出来,令得刘文泉看了第一眼后,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卓晓飞默然不语地将自己带来的几幅画相继摊开在这位以评画而著称的富商
面前,表情虽然木然,却隐隐透露出一种自信。
刘文泉发觉自己这些年来第一次用一种贪婪的目光鉴赏着这几幅画,竟有一
种神魂颠倒的感觉。几幅画虽然画的是同一个女子,但神韵并不相同,第一幅阳
光清纯,第二幅含蓄带羞,第三幅沉稳典雅,第四幅神秘妖异。刘文泉从未发现
同一个人竟能表现出如此丰富的气质神彩,或者这四幅画并非同一个人?
他将这个疑问对卓晓飞提了出来,卓晓飞淡笑道:「刘先生不必怀疑,这几
幅画中的女子的确是同一个人。当然,同一个人应该不会有如此风格各异的气质,
我或许将自己的想象和情感注入了画中,所以才有这种效果。」
刘文泉笑道:「绘画当然需要想象和情感。作品和人物如果百分之百一样,
那么就成了照片。只有注入自己的想象和情感,作品才有真正魅力。」
说着请卓晓飞到沙发上坐,亲自为他倒茶。卓晓飞并未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
态,而是坦率地问道:「不知刘先生能否为我举办一次画展?」
刘文泉点头道:「凭我对你作品的评价,你是第一个在我心目中有资格举办
画展的人。你除了这几幅肖像画,还有其它作品吗?」
卓晓飞摇头道:「其它作品很少,我这七年来的作品,只有这个女子的画像。
我想通过一次大型的画展,使得自己的心上人能感应到我的召唤,出来见我。」
面对刘文泉惊奇的表情,卓晓飞神态自若,毫不保留地对他说起七年前那次
相遇,以及后来画像闹鬼吓死恩师,以及自己从那以后对画中女子的痴恋,七年
来画了数千副她的肖像,听得刘文泉心中骇异,却忍不住深深地感动。
若是一般人,会认为卓晓飞是疯子,但深喑绘画艺术的刘文泉却明白,唯有
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才能画出真正优秀的作品。
刘文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叹道:「小卓,你的构想很好,但举办这样的
画展,一时之间很难被世俗所接受。这件事我需要跟主管文化的罗省长商量,如
果他同意,我们还需要一些宣传准备工作。我现在不能向你保证画展能顺利举办,
但只要你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我想一定能成功!」
卓晓飞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留下电话号码和那四幅画,起身
告辞。出门前给刘文泉深深鞠了一躬,淡淡道:「拜托了。」
刘文泉将卓晓飞一直送到电梯口,才在员工们面面相觑的表情中,回到办公
室,立刻拨通了罗省长的电话。
罗省长起初反对举办如此「荒谬」的画展,因为一来这样的画展对表达大美
青海的主题没有什么作用,二来罗省长怀疑卓晓飞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想通过什
么「闹鬼」、「痴恋」的主题来哗众取宠。
然而,罗省长放下电话不久,刘文泉就带着那四幅画来到他办公室。当罗省
长看到那四副气质各异的女子肖像之后,与刘文泉先前的反应一样,也是被深深
震惊。罗省长也是一个真懂艺术的人,沉吟半响之后,伸手一拍刘文泉的肩,肃
声道:「文泉,这次画展你全权负责举办,一定要办好!虽然这样的画展似乎偏
离了大美青海的主题,可是若没有真情真性,大美青海也真的表达不出来。你去
办吧!」
于是,两星期后,在省文化厅、刘氏集团的大力资助下,卓晓飞的画展终于
在工人文化馆顺利举办。几千副高低不一、神态各异的女子肖像,被展现在二十
几道画廊中,任观众品评。来观摩的人群中自然也有不少心怀妒忌的画家,但当
他们看到那几千副唯美的图画之后,大多数人都平静下来,由衷地钦佩作者的才
华。
卓晓飞也随着人流在画廊里漫游。他衣着朴素、其貌不扬,走在人流中,根
本无人想到他就是这些精湛艺术品的作者。他也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引人注目,他
只关心一件事,便是怀着一种近乎幻想的盼望,盼望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能在画
展中出现。
就当他再一次深陷绝望之际,白衣女子终于奇迹般出现!
那是在画展的第三天下午,淡淡的斜阳从窗口照进来,照在人群中一道白色
的裙角上,漾起一片绮丽的光彩。卓晓飞偶一抬头,陡然望见在前方的人流中,
那个白衣女子正以一种悠闲的脚步漫行。虽然只是看见背影,但卓晓飞绝对可以
肯定,那一定就是她!
就在卓晓飞双腿颤抖、热泪盈眶之际,走在那白衣女子对面的一个中年人脸
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惊笑道:「小姐,你真像这画中的美女,咦?!。。。。。。」
中年人的话到此为止,因为他脸部的肌肉立刻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在发出了
一声惊叫之后,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人群还未及骚乱,白衣女子已消失在人群中,但卓
晓飞却看见,女子在消失之前曾回头对自己莞尔一笑。不错,就是她!就是那个
令自己魂牵梦萦了七年的神秘女子!
倒在地上的中年人是个包工头,叫王金才,有几百万的资产。当警方赶到现
场,王金才已经死亡。经法医鉴定,王金才死于心脏病突发,但当时在现场的人
除了卓晓飞,无人注意到王金才临死前受过什么惊吓,更无人见过什么白衣女子。
从警局录完口供出来,卓晓飞被带到刘文泉的办公室。
在车上,他通过刘文泉的司机,知道自己的画展由于出了人命,已被关闭。
卓晓飞直到进入刘文泉办公室,脑子里还是一片懵懂,说不清是困惑,还是
悔恨。因为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七年前吓死了自己的恩师,如今又在画展上闹
出人命。那个白衣女子难道是不祥的妖异象征?自己对她的痴恋,是否是一种愚
痴呢?
一名面目威严的老者站在落地窗前,语音很是阴沉:「你就是卓晓飞?」
卓晓飞呆应道:「是。。。。。。」
刘文泉介绍道:「这位是罗省长。小卓,没有罗省长的支持,你这次画展不
会举办。本来我以为很成功,想不到竟会出这样的事!」
卓晓飞并未因为见到省级官员而紧张,他只感到困惑和伤感,叹道:「我也
无法解释这种事件。现在我终于后悔,不该将自己的作品公布于众,给他人造成
伤害。如果法律能处罚我,我完全接受,可是这件事跟七年前我的老师遇害那个
案子一样,警方根本无从调查,让我能怎么办呢?」
罗省长沉声道:「方才我问过公安局对你的审讯记录,警方的测谎专家确定
你没有说谎,尽管他们也不相信什么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卓晓飞,我信奉儒家,
不会轻易言鬼神。这件事会在夏都人民的心中造成恐慌,所以我不得不关闭你的
画展。但我私下还是认为你是一名杰出的画家,建议你从自己深陷的灵异事件里
解脱出来,尝试着其它内型的作品,或许你能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整日沉浸在
这种对不可知幻象的迷恋之中。」
卓晓飞回味着这番话,罗省长已在刘文泉的陪同下走了出去。二十分钟后,
刘文泉回来,轻轻拍了拍卓晓飞的肩,叹道:「我觉得省长说得不错。小卓,有
些事以人类的科学无法解释,我们的思维也难以理解。我建议你休息一段时间,
不要再画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这对你的精神会有好处。另外,如果你愿意,我
聘请你到我的公司来上班,为我做文化设计。」
卓晓飞摇道:「多谢刘先生看重我,但我一时不能从这件事里摆脱出来,所
以怎敢为贵公司工作?我打算接受罗省长和您的建议,停止画画,休息一段时间。」
第二天下午,卓晓飞的几千副画已被送回他租住的大屋之中。大屋所在地,
是很荒僻的市郊。大屋的房东,是卓晓飞的中学同学,一个富有的机关公务员,
继承了堂伯的房产,由于荒僻不愿居住,闲着又可惜,所以便在等待拆迁的日子
里低价租给卓晓飞。
工人们卸完画后匆匆走了,谁都不愿跟卓晓飞多说话。因为画展中的神秘命
案,不但画中的白衣女子成为不祥的象征,连卓晓飞也被人们看做沾染鬼气的人,
不宜接近。
巨大的厅堂里摆满白衣女子的画像,如同一片美艳的丛林,偏又带着点阴森
和诡异。卓晓飞心底哀伤,在画像间穿梭漫行,不倦地欣赏着自己这七年来的心
血之作。他已确定那白衣女子不是凡人,但无论她是鬼是妖,自己对她的爱恋,
都已无法湮灭。
夜色降临,卓晓飞刚点起蜡烛,身后便传来一个冰冷的语音:「画了我七年,
还闹出了人命。你是不是后悔了?」
卓晓飞浑身巨震,没有立刻回头,但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他不用回头,便知
道,是她!她来了!
身后的语音忽然变得温柔,只听她幽叹道:「不是我一直不出来见你,是因
为我实在有自己的苦衷。。。。。。」
卓晓飞终于转过身,见到了她。
没错,正是她,还是跟七年前第一次出现一样,长发披肩,穿着一身洁白的
连衣裙,此时正俏立在一副自己的画像旁,与画中的美人,在烛光下相得益彰,
互添美艳。
卓晓飞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美人,憋了七年的千言万语,
竟然哽咽在喉头,说不出来。
女子的神态倒很从容,径自走到茶几前坐下,端起一杯卓晓飞未喝完的白酒,
一饮而尽,转头笑道:「不管我是什么人,我知道你心中最困惑的,是你老师和
今天画展上那个中年人的死因。」
卓晓飞终于开口,苦笑道:「是的,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师
和王金才都是吓死的,你为什么要吓他们?」
女子却摇头道:「你错了,不是我要吓他们。一个人感到的恐惧,不是来自
外部,而是源于自己内心的魔鬼。吓死沈教授和王金才的,不是我,是他们自己。」
卓晓飞道:「我不明白。」
女子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叹道:「王金才的死其实很简单。那天我来到
画廊里,本来除了你没有人能见到我,然而那王金才因为见了我的画像,内心幻
想丛生,邪恶的欲念竟然不可抑制,竟然一时破了我的隐身术,见到了我,我大
怒之下,便用幻术使他把我看成好几名被他奸杀过的少女。当年他做过坏事之后,
一直认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料到我的法术,正是在见了人一面之后,便能看出他
以前做过什么恶事。所以他是被自己心中的魔鬼吓死的,你明白了吗?」
卓晓飞惊奇万分,颤声道:「我相信你的话,因为我也看出那个王金才不是
什么好人,但是我的恩师沈教授呢?难道沈教授也有不堪的往事?」
女子淡淡道:「像沈教授这种文化流氓,天底下太多了,只不过在你们这些
天真的学生眼里,他一直是道德和学术的楷模。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了解的大
概只是你师母毕秀英的转述。毕秀英见到画像中的女子在即将转过头去之际,眼
神中忽然发射出无比的怨毒。其实那双眼睛已经不是我的,也是她的心魔。毕秀
英在少女时代因为妒恨曾毒死过自己的闺蜜,且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她的心中
一直怀有恐惧,担心自己所做的恶事会被人揭晓,所以当她在画面上看到自己闺
蜜的眼睛,便吓得半死,但她一向心性凉薄,所以只是惊惧,并未被吓死,还对
你们隐瞒了自己的心事。至于你的老师沈教授,他临死前在画面上看到的更是恐
怖,那是当年他在欧洲留学时参加邪教,将一些无辜少女杀害肢解后所画的变态
作品。后来他信奉了基督教,为自己曾经的罪恶深深忏悔,一直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当他再次通过我的幻术见到他所害的那些少女之际,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压
力,当时便心脏病发作而死。。。。。。」
卓晓飞摇着头,悲声道:「照你这么说,是否后来帮我偷盗画像的警员杜伟,
也是因为做过坏事,所以才在画面上见到了厉鬼?你究竟是什么人?是鬼?是狐?」
女子呷着酒,淡笑道:「杜伟当然也是因为当年在办案的时候,利用职权勒
索奸。杀了一名坐台小姐,所以才会见鬼。至于你问我是什么人,你猜我会是什
么人呢?」
卓晓飞仔细端详着女子,道:「我猜,你是狐仙?」
女子「扑哧」一笑,美态迷人,道:「我看你是聊斋看多了,这个世界上哪
来那么多狐仙?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我叫柳云鬟,是一名巫师。」
「巫师?——」卓晓飞一时之间很难理解这个名词,更难以将这个词与眼前
靓丽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女子柳云鬟的语音忽然变得有些忧伤,缓缓地说了下去:「我原本跟你一样,
是一名酷爱绘画艺术的学生。我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境优越,我又是独生女,
因此我从小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不必为现实生活发愁,完全沉浸于自己喜爱
的绘画艺术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早晨,在大街上见到那名男子,我的命运不会突然转折,
或许就会像师长亲友们所预测的那样,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到欧洲去留学,回国
后开画展,功成名就。。。。。。」
卓晓飞听到这里,不由叹道:「我的命运其实跟你相似。如果不是那天下午
在香山上遇见你,我也会遵循你所描述的那条成功之路走下去。」
柳云鬟淡淡一笑,继续道:「可是就在那天早上,由于遇见了那名男子,命
运就不由自主地改变。」
卓晓飞不由问道:「那名男子是谁?是你后来的男友么?」
柳云鬟的眼里闪过一种俏皮的神色,微笑道:「怎么,吃醋了?你还是先听
我讲吧。那天早上,蒙蒙细雨,我像往常一样背着画架去学校,在一个街口与一
名男子擦肩而过。当时给我的震惊,实在是无法形容,因为我从未见过那么英俊
的男子,尤其是他眼里那种深沉忧郁的气质,足以令我倾倒。。。。。。」
卓晓飞不由闷哼一声,柳云鬟眼里俏皮的意味更重,续道:「他身形高大,
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服,头发微乱,步履矫健,像是一名从民国初年穿越过来的
日本留学生,给我以极度沧桑极度潇洒的印象。他并没有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
畔擦过。我却定定地望着他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才勉强回过神来。」
「回到学校后,我坐在画室里,成天魂不守舍。到了下午,同学们都陆续离
开之后,我又独自在画室里发了很久的呆,才开始动手画一幅肖像。我画的自然
是那名英俊男子的肖像,我画得那么投入,以致导师走到我身后,我都浑然不知。」
「导师郭莲莲比我大不了几岁,是留校任教的高材生。我们既是师生,又是
好朋友。当时郭莲莲见到我画的男子肖像,简直连呼吸都停止了,说世间怎会有
如此英俊的男子?我却微笑着回答,凭自己的绘画功力,其实还不能表达那男子
魅力的千分之一。」
「郭莲莲听我说完遇见那男子的经过,不由跺脚骂我,说我为什么糊涂透顶,
当时为什么不争取与那男子结识。我闻言也是一惊,是啊,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去
主动结识他呢?凭我的清纯和美丽,那名男子该不会拒绝我的。可我当时被他的
魅力震惊得几乎连思想都停止了,所以竟没有想到去结识他。郭莲莲骂我错过了
生命中最珍贵的一段情缘,然后求我将那幅画送给她。我很吃惊,问她是否爱上
了画中的男子,她咬着牙没有否认。。。。。。」
柳云鬟说到这里,观察卓晓飞的神情,不由笑道:「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跟郭莲莲一样,凭一幅画就开始癫狂?」
卓晓飞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柳云鬟长叹一声,续道:「我也承认自
己当时曾被那陌生男子的魅力所迷,可看到郭莲莲的状态,我意识到事情有些超
越了人类应有的理智。我忽然觉得那名男子绝非寻常人,因为一个寻常男子再过
英俊潇洒,也不会有那种令人迷醉的妖异魅力。我从小笃信佛经,坚信色相为空。
我渐渐冷静下来,劝说郭莲莲不要太过激动,不能凭一幅画就轻易投入自己的感
情,可是我看出我的劝说毫无作用,郭莲莲完全入魔了,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满
城去寻找那名美男子。在毫无音讯之后,又将自己所在宿舍里,独自对着那幅画
发呆、呓语、傻笑。我本来想为她隐瞒事情的真相,可见她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
重,不得不向她的师长亲友说明真相,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卓晓飞听到这里,忽然插口道:「柳小姐,你等等。。。。。。让我想一下。。。。。。
我忽然想起,自己十年前无意间读到过一则报纸新闻,说一名天津大学国画系的
女教师因为一名美男子的肖像发狂,陷入不可自拔的单恋,最后长期住进了精神
病院。我隐约记得那名女教师姓郭,莫非就是你当年的导师?」
柳云鬟一怔之后,苦笑道:「原来你也看过那则新闻。不错,那则新闻是一
些无聊记者以嘲讽的语调报道的,但所讲述的事情不假。不错,那则新闻说的就
是郭莲莲的故事。郭莲莲因为我画的一幅画,陷入精神爱恋,最后不可救药地住
进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郭莲莲经历了一件羞辱的事情,一名好色的医生
通过心理引导让郭莲莲以为自己就是她思念的那个美男子,让她跪在地上,从裤
裆里掏出鸡巴插进她的嘴里。那天我正好去探望郭莲莲,在病室里撞见了那副不
堪入目的画面,看见那个道貌岸然的医生用鸡巴在郭莲莲嘴里狂捣。我正要冲进
去阻止的时候,那个医生已经将精液射进了郭莲莲的喉咙里、、、、、、事情发
生后,我将那个好色的医生告上了法庭,同时很是自责,对那个妖异的陌生男子
感到一种莫名的愤怒。我很想将那个美得妖异的男子找出来,赏他几记耳光,因
为他令我最好的朋友受到了情感上的伤害。。。。。。」
卓晓飞叹道:「这怎么能怪那名男子呢?男子毫不知情,是郭莲莲自己不可
自拔。。。。。。」
柳云鬟深深地看了卓晓飞一眼,淡淡道:「你为郭莲莲说话,是否源于一种
同病相怜的感觉呢?」
卓晓飞听出柳云鬟话中的讥诮之意,不由怔住。柳云鬟长叹一声,走到卓晓
飞面前,一边拉开他的裤链掏出鸡巴搓揉,一边续道:「因为那幅画,不光是郭
莲莲一个人受到精神困扰。凡是见过那副画的女孩子,几乎没有一个不立刻魂不
守舍的。有一个女生甚至雇佣黑社会的男孩到郭莲莲宿舍去偷盗那幅画,因为郭
莲莲自从发现很多女孩子都关注画中男子之后,不再给人看那幅画,甚至连我也
不给看。唉,她真是傻了,若是我想看,大可自己画一幅,又何必要送给她的那
一副?」
卓晓飞对于柳云鬟突然主动给自己打飞机感到吃惊,但很快便强作镇定,一
边默默感受鸡巴与柳云鬟的纤手摩擦的美妙滋味,一边问道:「难道自从画过那
男子一次之后,再也没有画过他?」
柳云鬟使劲套弄着卓晓飞的鸡巴,冷冷道:「那段时间女孩子们几乎都为那
个画中的男子要死要活,但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却对那名陌生男子越来越厌恶,
因为他使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失去理智,背叛原有的情感,陷入愚痴的泥潭。
那个雇人去偷画像的女孩没有成功,反而令得画像在郭莲莲拼死保卫中被烧毁。
自从画像烧毁后,郭莲莲的精神问题就更加严重,很快被送进精神病院。」
「因为那副男子画像引发的风波,我在学校里也不得安宁,因为很多女孩子
来找我打听那个陌生男子的事。她们中的有些人甚至对我产生仇恨,以为我认识
那名男子,自己独自享受,不介绍给她们认识,于是我在厌烦至极的情况下,申
请转到另一所学院,才算清净了一些。」
「然而,就在我用心学画,几乎已在记忆里淡忘了画像事件之际,那名男子,
竟然再度出现!」
柳云鬟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这种神色感染了卓晓飞,令
他失去了自控力,精液顿时激射而出,喷在了柳云鬟的衣裙上。卓晓飞感到不可
思议的是,柳云鬟本身便是一个曾令人惊恐的人物,能令一个使人惊恐的人受到
惊恐,那又是怎样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呢?
柳云鬟甩了甩纤手上的精液,继续讲述往事。她永远记得,怪事是从一天夜
晚开始。那段时间,由于画像事件,她的精神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困扰,因此她坚
持每天画一幅佛像,想藉此平静自己的心灵。就在那天晚上,她刚完成自己的作
品,起身正欲去卧室休息,忽然发现画布上的佛像有些变样!
她那天画的是《楞严经》中的故事,佛陀为阿难讲经,趺坐石台,单手拈花,
宝相庄严,且嘴角流露出一丝春风般温暖的微笑。可就在突然之间,佛陀慈祥的
脸变得阴沉,接着佛陀整个脸部在扭曲,变幻成各种诡异可怖的脸相,最后佛陀
的脸,变成了一名英俊男子,对柳云鬟露出妖异迷人的笑容!
柳云鬟一见那英俊男子,就陡地一震。这男子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终生
难忘!他便是那个凭一副肖像便令诸多女孩魂牵梦萦不能自拔的陌生男子!
一个带着磁性的语音响自身后:「小姑娘,那么多女子为我着迷,为何你就
偏偏不动心?」
柳云鬟猛地回身,见那男子潇洒地站在自己身后,面带笑容。他还是那身黑
色装束,身形高大,气质迷人,可柳云鬟只感到愤怒和恐惧!
她并未问那男子是如何进入她锁了两道门的住所,因为根据画布上的显示,
她已认定男子绝非凡人,却也一时猜不出他究竟是何妖物!
男子似乎看出柳云鬟的恐惧,微笑道:「柳小姐,你不必害怕,我不是妖怪,
只是一名巫师。我叫巴巴拉,来自马来西亚。」
柳云鬟听他的中文说得十分生硬,再观察他的脸庞,似乎真的不是中国人,
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嫌不够么?」
巴巴拉苦笑道:「那些女孩子是自己入魔,见色起意,与我有多大关系呢?」
柳云鬟冷哼道:「你似乎对自己的英俊外表很自负?可我却不吃你这一套。
你来找我做什么?」
巴巴拉的眼里射出两道迷离的光彩,他注视着柳云鬟,叹道:「柳小姐,我
知道你笃信佛经,定力在那些凡间女子之上,所以我才来找你,想收你做我的弟
子。。。。。。」
柳云鬟闻言一怔,随即大笑道:「你胡说什么?本姑娘对巫术可没有丝毫兴
趣!」
巴巴拉微笑道:「我起初对巫术也没有兴趣,可自从我跟随祖师学习巫术之
后,觉得很有意思,有神通,可以摆脱尘世间很多束缚。我方才说过,之所以选
你为徒,是因为你的定力。你知道定力是什么?是一种奇特的观察力。我虽然相
貌英俊,可由于我身怀异术,所有见过我的人只会觉得我魅力非凡,却不能画出
我具体的模样,唯有你,柳小姐,你在那天早晨见过我一面之后,竟能将我的神
韵气质描绘出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我说你有定力,光学绘画有点可惜,不如跟
我学巫术。」
柳云鬟听得啼笑皆非,摇头道:「我不知倒了什么霉,那天早晨会遇见你,
更不知为何要一时鬼迷心窍画你,不但害了自己的好友,也给自己招来了妖怪。
巴巴拉先生,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对巫术不感兴趣。如果你真有一点风度,请你
马上离开,不要在这里卖弄神通。」
巴巴拉面对拒绝,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尴尬,反而有一种十拿九稳的表情,压
低了声音笑道:「那好,我不勉强你跟我学巫术,你跟我学画好不好?」
柳云鬟闻言又是一怔,随即大笑道:「你说什么?我跟你学画?巴巴拉先生,
不要以为自己会点小法术,就万事精通。我告诉你,连中国高等艺术学府的教授
都不敢轻易做我的老师,你算什么,敢在我面前说画画!你知不知道中国有一个
成语叫『班门弄斧』? .。。。。。」
巴巴拉一直保持着潇洒的微笑,忽然走到柳云鬟的画架前,一手拿起笔,一
手铺上一张崭新的画布。
柳云鬟惊道:「你做什么?」
巴巴拉的语声忽然变得无比庄严,道:「你方才画的楞严经中的形象,虽然
画出了佛陀的慈悲和阿难的恭敬,但这只是表象,你没有画出这一段经书的义理
来。。。。。。」
柳云鬟闻言,气极反笑,道:「你虽然装神弄鬼,倒也说得头头是道。那你
就画一画,我看你能不能画出阿含经的义理来!」
大屋中烛光摇曳,柳云鬟在自己的肖像丛中缓缓穿行,轻抚着那些画面,眼
神很是呆滞,似乎对卓晓飞的这些呕心沥血之作感到木然。
卓晓飞跟在她身后,试探着问道:「难道那个巫师巴巴拉真会画画?你后来
终于做了他的弟子,就是因为他的画技?」
柳云鬟悲叹道:「不错。后来想起,自己跟那些为他痴狂的女孩子并无什么
分别,她们为他的美色入魔,我为他的画入魔,虽然表面不同,但本质都是入魔,
都是失去理智的癫狂。。。。。。」
卓晓飞不由大感兴趣,问道:「他画得有那么好么,竟能使你入魔?」
柳云鬟叹道:「当晚他根据我的作品,也画了一幅佛陀为阿难讲经图,轮廓
虽然一样,但他不知利用了什么微妙的线条变化,竟使得佛陀的形象透出一种大
智慧的光照,而且将阿难由于沉迷色相的悔愧通过侧脸的神情完美地表达出来,
令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艺术震惊。我顿时折服,一切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立
刻决定拜他为师,他哪怕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跟他去,不惜背叛自己原有的一
切。。。。。。」
卓晓飞颤声道:「你这样未免太过冲动,也太过执着。我虽然不懂佛法,却
也明白消除执着是佛法的基本义理。你这样跟他走了,难道不是背叛了自己当初
的信仰么?」
柳云鬟叹道:「你说得对,其实巴巴拉的绘画很是一般,只是我心中有对佛
法执着的念头,才不幸堕入了他的心理圈套,觉得他的绘画是神圣之作。可惜等
我明白过来,已是三年以后。。。。。。」
卓晓飞道:「巴巴拉带你去了什么地方?他除了用绘画骗你,更多的是教你
巫术吧?后来你是怎样醒悟过来的呢?」
柳云鬟的眼里掠过几丝痛恨的神色,切齿道:「他带我去了南洋。我临走时
连跟父母亲友道别一声都没有,就那样人间蒸发了。后来我知道,我母亲因为我
的失踪积郁成疾,死在了医院。巴巴拉带我去南洋,一方面用幻术使我相信他的
高超画技,一方面诱导我学习巫术,并利用巫术在几个南洋国家搞刺杀政要、偷
盗情报等阴谋活动。我终于意识到巴巴拉不仅是一名巫师,更是一名政治野心家。
他的野心很大,想在南洋建立一个以邪教巫术为统治基础的国家。我不自觉地帮
他做了很多坏事,等我意识到自己深陷罪恶之时,已很难摆脱他了。。。。。。」
卓晓飞嗫嚅道:「你。。。。。。嫁给他了么?」
柳云鬟瞧着卓晓飞,眼里闪过一丝讥诮的神色,冷笑道:「怎么,你紧张了?
不错,像巴巴拉那样的美男子,我即使不爱他,但在生理上也绝不会反对与他交
合。你应该看得出,巴巴拉也很喜欢我,否则世间美女如云,他为何偏偏选我做
他的女弟子?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嫁给他吗?」
卓晓飞闻言震惊。在他的印象中,柳云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其精神
追求一定超越肉体的欢愉。此刻她突然用这种近似于恶俗的语调跟自己说话,是
否自己对她还是欠缺了解呢?还是她一直是纯洁的,不过在考验自己的感情?
柳云鬟瞧着苦笑摇头的卓晓飞,忽然发出一声流露内心空虚的长叹,道:
「其实在长期接触的过程中,尤其是在经历了与巴巴拉同生共死的冒险生活之后,
我不可否认自己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感情,尽管这种感情不一定是爱,但一定是超
越了普通师徒间的那种感情。我虽然迷恋于绘画艺术,但我毕竟是个生理正常的
女人。我看出巴巴拉其实一直在默默地喜欢我,却又对我从未有过性方面的侵犯,
不由令我感到奇怪。于是,有一天晚上,当我们成功刺杀了一个政要回来之后,
我主动对他进行了挑逗。。。。。。」
柳云鬟眼里又闪现出那种讥诮的神色,只因她永远记得,在那天晚上,当她
主动从后面搂住巴巴拉,用一种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语调说「占有我,让我做
个真正的女人」之后,巴巴拉,那个令世间女子趋之若鹜的英俊壮硕男子,竟猛
地推开他,然后蹲在床前,像无助地孩子般哭泣起来!
柳云鬟感到自己满腔的火焰被立时浇灭,但望见巴巴拉那种柔弱无助的姿态,
不由在心里萌发了天生的慈柔母性,上前去轻抚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巴巴拉将头埋在臂弯里,不停地哭泣。柳云鬟不由皱起秀眉,内心十分困惑。
她不由朝窗外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快起
来。令整个东南亚闻风丧胆的巫师巴巴拉,若是被人看到蹲在地上哭泣,今后还
如何在江湖上混?」
巴巴拉总算抬起头,望了柳云鬟一眼,悲声道:「云鬟,我其实很喜欢你,
你知道吗?」
柳云鬟伸出纤手轻抚着他卷曲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我?」
巴巴拉再次低下头哭泣。这时柳云鬟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不由令自
己震动了一下。她望着蹲在地上的巴巴拉,颤声道:「天,师父,你不会是。。。。。。」
巴巴拉闻言哭泣声更大,全身像筛糠一般地抖动。柳云鬟从他的姿态确证了
自己的猜想,不由仰天狂笑起来。
卓晓飞不由目瞪口呆,吃吃道:「什么?像巴巴拉那样的美男子,竟是一个
性无能的人?」
柳云鬟的眼里流出一道悲苦的泪水,颤声道:「是的,他说他早已被师父阉
割,却用法术将他造就得英俊异常。他说他以前常用自己的美貌去征服那些迷恋
他的少女,然后把那些少女带到他师父面前。那真正好色而又生理变。态的,是
他的那个恶魔般的师父!」
卓晓飞听到这里,已经顾不上自己内心的怅惘。他已经意识到柳云鬟并不喜
欢自己。此刻他对柳云鬟经历的震惊和好奇,已经暂时超越了自己的爱恋。当下
惊问道:「怎么,巴巴拉还有个师父?你怎么此刻才提起?」
柳云鬟的眼里闪过一丝夹杂着悲愤和恐惧的神色,颤声道:「我也是在那天
晚上,才第一次听巴巴拉说他有个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果毛巫师。巴巴拉说认
识我之前,他师父已经闭关隐居了十几年,不知在修炼什么奇功异术。巴巴拉本
身是个法力高强的巫师,可以使人产生极度的恐惧,可是他提起自己的师父时,
却不由浑身发抖。我看得出他对他的师父极度畏惧,这也令我受到了感染,难以
想象他的师父果毛巫师究竟是个怎样恐怖的人物!」
卓晓飞看到柳云鬟的娇躯在瑟瑟发抖,不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香
肩头。他自己也感到有些发抖,因为眼前这个看似神通广大的女巫,不知究竟经
历了什么恐怖的往事,令得原本仙子般潇洒从容的她,此刻就像是一个柔弱无助
的小女孩!
柳云鬟语音颤抖,续道:「就在我发现巴巴拉有生理缺陷的那天晚上,我竟
疯狂地爱上了他!我这种行为,不但世人难以理解,就是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或
许是出于一种怜悯,或许是出于一种情义,总之我原本冰山一样坚硬的内心,突
然之间就融化了。我爱抚着巴巴拉的身子,对他吐露了自己的情意,说不管发生
什么事,愿意永远跟他在一起。我用尽女性的温柔劝慰他,说愿意陪他天涯海角
去寻访名医,希望能治愈他生理上的缺陷。面对我的温情,巴巴拉先是征呆了半
响,随即猛地推开了我,厉声叫我离开他,永远离开他!」
卓晓飞惊道:「这是为什么?」
柳云鬟幽声道:「这你都猜不出来?因为他深深地爱上了我,所以想起他的
师父,产生了极度的恐惧。他担心他师父果毛巫师出关之后,我难以逃脱他师父
的魔爪,所以忍痛叫我离开他,回到中国。」
卓晓飞叹道:「但你不会离开他的,是不是?」
柳云鬟道:「我自然不会离开他。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才明白,真正有野心
的不是巴巴拉,而是他的师父果毛巫师。果毛巫师在十几年前闭关之前,曾嘱咐
巴巴拉通过刺杀、离间完成几项政治任务,好等他出关后建立邪教王国。巴巴拉
的本性其实并不邪恶,但出于对师父的畏惧,十几年来一直在努力完成师父交代
的任务,不敢有丝毫懈怠。但自从爱上我之后,他一直想让我离开他,以逃脱他
师父的魔爪。当我拒绝离开他时,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软言相求,一
会儿又骂我不知好歹。他说我不了解他师父的邪恶手段,像我这样的美女,若是
落到他师父手中,不知要遭受怎样恐怖的蹂。躏。我听得他那样说,心里也感到
害怕,可是我怎能离开他呢?他是那样孤独、无助,所以我必须留下来,同时决
心与他并肩战斗,今后不再是为了颠覆东南亚的政权,而是为了能与他一起设法
摆脱果毛巫师的控制。。。。。。」
卓晓飞不由叹道:「你实在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巴巴拉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不知修了多少世的福!」
柳云鬟悲声道:「可是,不管我怎样胆大,怎样用尽温柔去鼓励他,劝慰他,
他却始终不能摆脱自己对果毛巫师畏惧的阴影。这种畏惧最终害了他,也令我堕
入无间地狱。。。。。。」
卓晓飞从柳云鬟惊惧无比的语调中,预感到曾发生在这个美女身上的惨绝人
寰的往事,不由一颗心抽紧起来,抬手道:「柳小姐,如果往事太过残酷,不说
也罢。我看到你如今安然无恙,也就心里踏实了。。。。。。」
柳云鬟却没有停止对往事的讲述。卓晓飞从她余悸犹存的神态中,感到她并
非愿意回忆那些凄惨的往事,而是那些往事已如邪恶的咒语,紧紧地套住她的生
命和灵魂,使她永远难以逃脱。
于是只有呆呆地听她继续讲下去:「巴巴拉确认我真的不愿离开他之后,只
有作罢,但从此眼里总含着一丝恐惧的神色。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不断地鼓励
他,想激起他战胜恐惧、改变命运的勇气,可他越是接受劝慰,越是浮躁不安。
每当我在他面前提起果毛巫师,想与他商议将来对付他师父的计策之时,他总是
惊惶无比,不愿与我谈这个话题。我知道他在逃避,耐着性子继续鼓励、劝慰,
却一连几个月,毫不见效。。。。。。」
卓晓飞不由皱眉道:「想不到巴巴拉竟如此懦弱!」
柳云鬟瞪了卓晓飞一眼,沉声道:「你懂什么!若是让你了解到果毛巫师的
恐怖,只怕你连巴巴拉一半的胆子都没有!」
卓晓飞听她在言语上维护巴巴拉,不由在心底升起一股酸楚,苦笑着闭上嘴
巴,听她续道:「就在我劝慰无结果之时,巴巴拉忽然在一天晚上失踪。我们本
来计划第二天早晨去完成一项刺杀任务,他却忽然失踪了。那天半夜,林间雾色
很浓,月亮很圆很妖异,猫头鹰叫得很是凄厉。他忽然从我旁边坐起身子,说他
睡不着,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当时很困倦,也没多想,就让他走了。谁知他一
去就没有回来。那段时间,我们一直住在吉隆坡郊外的荒林里,打算刺杀任务一
完成就回泰国,谁知他竟忽然一去不回。我在吉隆坡找了他很久都没有消息,终
于意识到他是故意离开我,想让我回中国。可以我的性格,怎会丢下他一个人?
我到处找他,最后回到泰国,终于在一个神庙里见到他。。。。。。」
柳云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里再次闪现出恐惧的神色。呼吸了好几口气
才继续说下去。
那座神庙在曼谷郊区的一个山谷里,周围十公里以内别说人烟,寸草都不生。
柳云鬟听当地村民说神庙附近皆为禁区,因为那座庙所供奉的是一个恶鬼,踏入
神庙十公里范围以内的人皆无生还。柳云鬟那天偶尔路过,不由升起愤怒,想踏
进禁区去勘察一番,瞧瞧是什么恶人在那里装神弄鬼。
月色凄迷中,柳云鬟缓步而行,一路上尽是干结的土地,不时踢到一些死人
的枯骨。一小时后,他终于望见了那座神庙。
那是一座形象诡异的建筑,不算宏伟,但两边的檐角高高飞起,加上正面的
拱顶,黑暗中恰似一只振翅欲飞的夜枭,令人不寒而栗。
柳云鬟从未见过构筑如此怪异的神庙,心下惊异,望见庙中隐隐有灯火传出,
不由加快了脚步。
蓦地,一只枯瘦的手不知从何伸出,紧紧攥住了她的玉腕,她未及反应过来,
便被拉到一块人立的岩石后。
黯淡月光下,柳云鬟看清楚来人,正欲惊呼出声,那人已伸手掩住了她的嘴!
这鬼魅般出现的人竟是巴巴拉!
只见他还是那套黑色中山服,英俊如常,但眉目间添了几分倦意。他沉声问
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柳云鬟推开巴巴拉的手,本想对他的不辞而别发作一番,但一见他眉宇间的
悲苦之色,不由心肠软了下来,再也骂不出口,泣声道:「我来干什么?我除了
来找你,还能干什么?巴巴拉,你真的忍心丢下我走?」
自从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柳云鬟再也没有叫过他师父,两人早已平辈相对,
以师兄妹相称。巴巴拉凝视着柳云鬟的眼睛,不由一声长叹,伸手拂去佳人脸上
的泪水,叹道:「好吧,你既然非要来送死,我便不阻扰你。」
说着再次伸手,在柳云鬟脸上抹了几抹。柳云鬟感到自己脸上肌肉一阵轻微
的扭曲,不由惊道:「你做什么?」
巴巴拉苦笑道:「我为你做了一次临时的易容,免得等会儿祖师见了你,色
心一起,你便完了!」
柳云鬟闻言惊道:「什么?那座神庙难道便是果毛巫师的居所?」说着从怀
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对着月亮一照,只见镜中的自己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奇丑
女人,不由失笑。
巴巴拉道:「不,祖师离这里还很远,那座神庙是敬畏他的人所建,不过祖
师通过这座神庙可以与我们交流。过几日便是祖师出关的日子,他老人家给我传
讯,让我带几只色祭来。我刚进神庙,就感应到你来了。既然避无可避,你便跟
我进庙吧。」
柳云鬟问道:「什么叫色祭?」
巴巴拉苦笑道:「你进庙便知晓了。」忽然又压低声音道:「记住,进庙后
不要乱说话,一切听我吩咐。」
说话间两人已走近那座构筑怪异的神庙,柳云鬟的心不由紧张起来。她虽然
天生胆大,却也由于长期被巴巴拉的畏惧所影响,心里有些忐忑。
这座庙没有院子,踏上几级石梯便步入庙殿。里面甚是高阔,殿顶嵌着一枚
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整座庙殿一片光明,但在光明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柳云鬟紧紧握住巴巴拉的手,一入庙殿,她便望见几名俏丽的女子垂首立在
供台前,个个面容呆滞,似是受了催眠。
柳云鬟顿时在心里明白:「这就是色祭!」,再望那供台后垂着一幅巨大的
帷幔,上面印满咒文。帷幔后立着一座怪异的雕像,张牙舞爪,甚是可怖,尤其
是雕像的一双眼睛,发射出惨绿色的光芒,透过帷幔朝柳云鬟直射过来,令得她
娇躯一颤!
只听巴巴拉用泰语恭声道:「祖师,这便是柳云鬟,我新近所收的一名女弟
子。她原先有几分美貌,但在一次火灾中被毁了容,再未恢复。她对巫术很有天
赋,今晚我特地叫她来拜祭一下祖师。」
说着用脚踢了一下柳云鬟的小腿,沉声道:「云鬟,还不给祖师磕头!」
柳云鬟一怔之后,不得不屈膝跪下,磕了几个头。只见那鬼怪雕像的眼睛闪
了几闪,一个阴冷得令人骨髓发凉的语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很好,很好,希望
本座的法术能通过你们发扬光大。巴巴拉,这几只色祭也很好,你明晚启程给我
送来。过几日我便出关,行动我们的建国大事。」
卓晓飞听到这里,感到背脊发凉,趁着柳云鬟语顿之际,插口道:「那个果
毛巫师真是可怕!还没有见到他的人,单凭一座供像,就令人心生惧意。那座供
像难道是他的替身,可以替他讲话?」
柳云鬟眼里惊惧的神色越来越浓,颤声道:「可怕的还在后面。那座供像并
不会讲话,关键是供像的一双眼睛,是两颗受了咒语的邪玉,能为千里之外的果
毛巫师收发讯息。唉,巴巴拉太天真了,以为他师父能轻易被他骗过。第二天夜
晚,我便陪巴巴拉去给他师父送色祭,开始了我一生中真正的恐怖之旅。。。。。。」
卓晓飞的心不由抽了起来,听柳云鬟续道:「自从知道果毛巫师即将出关,
我便想与巴巴拉商议如何对付他师父,看能否搞一次偷袭,除去这个大魔头,可
巴巴拉却拒绝我的提议,说师父是不可战胜的。我见他依然深陷在对师父的恐惧
里,很是无奈。我便想独自行动,于是在怀里藏了枪械,跟着巴巴拉去给他师父
送那几个美女,想届时突然拔枪袭击,打死那个魔头。我问巴巴拉祖师究竟在何
处闭关练功,他说祖师住在地下一个很远很阴湿的地方。。。。。。」
柳云鬟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脸上除了恐惧,又夹杂了极度恶心的表
情,续道:「我永远忘不了那次恐怖之旅。我记得我们最初打开了曼谷市区的一
个井盖,进入下水道。一条以柴油机为动力的木船早已准备在那里。巴巴拉雇了
一些工人,将那些受催眠的美女抱进下水道,在船行之前,将那些工人全部杀死
灭口。我们在船尾挂起一盏高亮度的照明灯,木船顺着肮脏的下水道向前行去。
我见下水道里飘满粪便、垃圾、死老鼠、死蜥蜴,散发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
使我实在难以忍受。我望着那几个垂首站在船头的美女,问她们是些什么人,巴
巴拉叹息说都是些良家女子,个个清纯秀丽,都是被巴巴拉的英俊外表所迷,进
而中了巫术,迷失心性,成为巴巴拉送给师父的色祭。我责问巴巴拉是否永远要
为他师父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他却咬牙不答。果毛巫师果然住得很深很远,我
们在阴湿恶臭的下水道里足足行了两天,才终于到达一扇石门前。」
石门上布满青苔,爬着几只硕大的蜥蜴。一条暗青色的条状物,陡然从水中
冲起,溅了柳云鬟一身臭水。在柳云鬟怒骂声中,只见一条巨蟒姿态悠闲地划过
石门,沿着阴湿的石壁缓缓爬去。巴巴拉一手扶稳柳云鬟,一手在石门旁按动机
关,石门「扎扎扎」向上升起,露出一条黝黑的通道,一群大老鼠猛地冲出来,
「扑通扑通」跳入水中,又吓了柳云鬟一大跳。
巴巴拉口唇抿动,念着咒语,那几名受了催眠的女子纷纷离开船头,鱼贯进
入通道。巴巴拉关闭了船上的柴油机,挽着柳云鬟的纤臂跟在后面。通道里弥漫
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所幸并未走多远,便到达一间灯光昏黄的石室。
一阵令人心悸的低沉嗷叫声传入柳云鬟耳中,她触目之下,不由一震。只见
石室角落用粗大铁链拴着一只巨大的野猪,鬃毛如剑,獠牙似戟,双目发光,极
为凶恶。野猪身畔散落着一些枯骨,柳云鬟一看便知是人骨!这只野猪不消说是
以人肉为食!
那些作为色祭的女子进入石室,依然垂首呆立。只听巴巴拉恭声道:「弟子
拜见师父!」
柳云鬟顺着他跪拜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白发稀疏、相貌猥琐如鼠、浑身衣
衫破旧肮脏的侏儒老者,盘坐在一方土炕上,单手拿着一本书,正肃然默读。柳
云鬟终于第一次见到果毛巫师的尊容,觉得他虽然长得丑陋,模样倒不算凶恶。
远远瞟见老头读的那本书,竟是一本佛家的金刚经!柳云鬟顿感压力大减,因为
她一向笃信佛教,相信能读佛经的人,应该不会邪恶到哪里去。
当然,这只是柳云鬟在短时间内的想法。后来发生的事,令柳云鬟感到深陷
地狱,哪里还有半丝佛家的悲悯!当时她也知趣地随着巴巴拉跪了下来,刚磕了
两个头,便听果毛巫师阴笑道:「巴巴拉,你胆子不小,竟敢欺骗为师!」
巴巴拉闻言一怔,抬头望见师父的鼠眼绿光闪烁,盯在柳云鬟身上,不由心
底一凉,知道师父看破了柳云鬟的易容。只见果毛巫师单手一挥,柳云鬟眼前一
花,感到自己脸部肌肉一阵抖动。巴巴拉看见柳云鬟脸上的丑陋形象渐渐消失,
恢复了原本桃花般艳丽的脸庞,不由悲叹,磕头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不
该欺骗师父!但请师父放过云鬟,弟子将永生永世做师父的奴才!」
果毛巫师的语调忽然变得柔和,但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凶残诡异。他放下佛经,
柔声道:「巴巴拉,你为何总是不听话,不吸取教训?你忘了你十六岁那年发生
的事?」
巴巴拉闻言巨震,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羞愤和恐惧的神色。是的,他永远忘
不了,自己十六岁以前,是一名阳光快乐、无忧无虑的少年。他相貌俊美、品学
兼优,是许多女孩子钦慕的对象。可他只钟情于一名叫索瓦的少女,她长得虽然
不很漂亮,但有一双善解人意的眼睛,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灵。巴巴拉和索瓦真
心相爱,都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人。
谁知,好景不长,一个有黑社会背景的富商之子角宽看上了索瓦,派人毒打、
恐吓巴巴拉,让他离开索瓦。巴巴拉怎舍得放弃自己最心爱的人,可凭借自己,
根本没有与角宽抗争的力量。角宽把索瓦软禁起来,威逼利诱,想逼其就范。巴
巴拉几次想偷进富商家救出索瓦,都没有成功。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面目慈祥
的老人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巴巴拉又一次想偷进角宽家,却被守卫发现,一
顿殴打赶了出来,却又舍不得离开,坐在离角宽家不远处的一个路亭里哭泣,望
着山坡上角宽家豪宅的灯光,心里如同刀绞,却又没有任何法子。
就在这时,一名衣着华丽的锦衣老者踏入亭子,见少年哭得伤心,不由柔声
道:「孩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告诉伯伯。」
巴巴拉抬起头来,触目之下,顿时认出这锦衣老者是谁,心底感到大幸,跪
下磕头道:「请括当伯伯为我做主!」
这名叫括当的老者是东南亚一带有名的侠客,令黑道人物闻风丧胆。巴巴拉
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故此一眼便认出来。括当扶起巴巴拉,在石桌旁坐下,
听巴巴拉说明事情经过,原本慈祥的脸庞,顿时变成金刚般的怒容,单掌一拍,
「啪」地一声将亭内那张石桌拍得四分五裂,霍地起身道:「孩子,跟我来,伯
伯为你做主!」
随即大踏步走出亭子,向山腰上的豪宅走去。巴巴拉忙跟在后面。那天晚上
的情况不用细说,角宽一见括当,吓得屁滚尿流,因为他的一个作恶多端的堂兄
就是死在括当手里,死状极惨。角宽哪里还敢再霸占索瓦,立刻将少女放出,且
跪在地上,在括当的监视下自打了一百记耳光,才眼睁睁地看着括当带着一对少
男少女扬长而去。
括当帮巴巴拉救出索瓦,对这一双璧人般的少男少女极是喜爱,竟打破自己
先前立下的誓言,收巴巴拉为徒,传其武功。巴巴拉本来就有一定的武术根基,
在括当的教导下进步一日千里,很快成了一名少年侠客。索瓦却不喜武术,她性
格沉静,勤快敏捷,整日清扫浆洗,只是照顾括当师徒两人的吃穿住宿。一老二
少三人游荡江湖,倒也十分惬意。
却说角宽的父亲,黑社会头目归多从美洲做完毒品生意回来,得知儿子喜欢
的小妞被人劫走,顿时大怒,追问谁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一听说是括当,却
又震惊万分。
归多的震惊倒不是因为怕了括当的侠名,而是感到这件事十分怪异。他命令
调出当时院内摄像头拍下的情景,望着荧屏上那名衣着华丽的老者,不住摇头,
沉声道:「人是括当不错,但这件事未免太过诡异。。。。。。」
角宽抚着自己仍未消肿的脸,问道:「爹爹,这件事到底有什么不对?」
归多道:「若真是括当来此打抱不平,倒也罢了,可是我早就得到消息,括
当在半年前已经被人杀死,如今又怎会来我们家劫人?」
角宽闻言惊道:「什么?括当已经死了?那前天晚上到这里来劫人的是谁?」
归多的目光移向站在一边的一名红衣喇嘛,问道:「窝查大师,半年前括当
的死您也是见证人之一,如今您怎么看这件事?」
那红衣喇嘛窝查是归多的好友,精通密宗功夫,更具多种邪术。他望着荧屏
上的人物,用一种阴冷怪异的语调说道:「半年前,贫僧与几个江湖朋友到马拉
西亚游玩,做了几件大案,令当地警方束手无策。正当我们挥霍之时,那括当忽
然出现,与我们交手。那老儿的武功委实不错,贫僧的密宗邪术,都对付不了他。
几名同伴,更是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好在我们打不过就跑,那括当穷追不舍,将
我们从吉隆坡一直追到曼谷。正当我们疲于奔命之时,那括当忽然不追了,被一
阵阴森森的笑声引走。第二天下午,我们便在一个山谷里发现括当的尸体,当时
见他单手扶着一株枯树,脸上表情平淡,浑身上下没有半丝伤痕,也没有中毒的
迹象,可偏偏就是死了。以贫僧的本事,也看不出他的死因。当时本欲将其鞭尸
解恨,只因临时有急事离开,暂时放过了括当老儿的尸体。等我们办完事赶回去
时,括当的尸体已然不见,当时估计是被野狼叼走。。。。。。」
归多沉吟道:「以窝查大师的眼光,当时那括当定然不是诈死。杀死他的人
看来武功极高,只是不明白一个死去的人,怎会在前日夜晚出现在这里?」
窝查伸出肮脏的手指,指着荧屏上括当的脸,阴笑道:「归多先生请看,这
视频上的括当眼神涣散,没有正常的生气。依贫僧之见,这视频上的括当是个死
人,不过是被某种高深的邪术所驱。嘿嘿嘿嘿,那两个少年人以为大侠降临救苦
救难,却不知实为大祸临头。。。。。。」
归多闻言大惊道:「什么?来大闹我住宅的竟是个死人?世间真有如此神奇
的法术?若非窝查大师指点,我可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角宽也惊道:「括当竟是个死人?如果真的存在这种邪术,那施术的人是谁?」
窝查冷冷一笑,宣了一声佛号,道:「那施术的人自然是个高人,或许便是
那日用笑声引走括当的人。他日归多先生若有缘与此高人相见,定要以礼相待。
若得此高人相助,何愁归多先生的白粉生意不更上数层楼?」
归多的眼里流露出仰慕的神色,叹道:「是啊,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等奇人
异士。若得此人相助,只怕连国际刑警也奈何我们不得!」
以上这番谈话过了有数月之久,巴巴拉和索瓦也未发现括当有任何异常之处。
三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巴巴拉和索瓦的爱情,在这段时间内
提炼得更加深浓甜蜜。巴巴拉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童年的梦想——做一名侠士,
同时收获幸福的爱情。
然而,就在那个夜晚,巴巴拉的梦想彻底破碎了。
巴巴拉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清风拂面、月色温柔的夜晚。在曼谷郊外的小树
林里,巴巴拉托起索瓦的脸颊,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欣赏爱人俏丽的脸庞,贪婪
地嗅着不含任何脂粉香水的天然少女幽香,将一只手伸进索瓦的衣襟,揉捏着那
两只刚刚发育得浑圆鼓胀的乳房。索瓦闭上双眼,正默默享受与爱人肌肤相亲的
甜蜜滋味,倏听一声令人心悸的冷笑传自林外。
两人大惊,想起师父括当正在林外池塘边盘坐运功,巴巴拉迅速将手从索瓦
的衣襟里伸出来,按住爱人的香肩,沉声道:「只怕师父的敌人来犯。你站在这
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说着早已飞身而起,投往林外,凌空几个翻身,落到池塘边,只见师父括当
面对池塘站立,双肩耸动,浑身瑟瑟而抖。
巴巴拉惊道:「师父您怎么了?」
括当猛地回头,双目射出两道诡异的色彩,阴声道:「巴巴拉,你跟索瓦在
林内干什么?」
巴巴拉闻言脸红,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括当邪笑道:「你是个新鲜干净的男
孩,跟了我半年,我越看越喜欢。你怎么能将你的初吻献给别人?难道你不想报
答师父对你的养育教导之恩?」
巴巴拉终于感觉到师父脸上那种从未出现过的邪恶意味,不由后退了两步,
颤声道:「师父,您中邪了?!。。。。。。」
括当笑道:「中什么邪?师父本身就是邪神降临!括当的这幅躯壳,师父寄
居了半年,也住够了。今晚师父要好好享受一下你这个俊俏的男孩!」
说着身形陀螺般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随着旋转,巴巴拉望见师父的身躯
像枯叶般向四方飞散,碎裂的血肉溅满周围的岩石树木。随着师父身体的消解,
原先师父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面貌猥琐的侏儒老头,身高不足三尺,穿着一身
破烂的黑衣,白发稀疏,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发射出恶魔般的光彩。
巴巴拉颤声道:「你是何人?」本欲上前拼命,却被老头那邪恶的眼神所摄,
一时不敢移动。
侏儒老头笑道:「我是果毛巫师。孩子,你可听说过我?」
巴巴拉摇摇头。
果毛巫师笑道:「一年前我杀了括当,正用他的尸体修炼我的驱尸魔功,却
碰见你这个可爱的男孩为了爱情困扰,便帮你救出索瓦。这半年来,你们对括当
的尸体尽忠尽孝,怎么想得到他竟然是个死人,不过是被我的魂灵所附。嘿嘿嘿
嘿,如今我驱尸魔功练得已有一定火候,这括当的尸身再也用不着了。」
一顿之后,声音转柔,透出一种邪恶的魅力:「巴巴拉,师父很喜欢你。只
要你答应做我的性奴,断绝跟世间女子的一切情缘,师父将传授你高深的巫术,
令你在人世间为所欲为!」
巴巴拉闻言羞愤道:「变态的恶魔,你休想!」拔出短剑,飞身向果毛巫师
刺去。可惜他一身武功,尽是这巫师所授,此刻怎会是这巫师的对手?果毛巫师
阴笑着单手一挥,巴巴拉直觉一阵刺鼻的腥风袭来,顿时心中一迷,晕倒在地。
等他醒来之时,已是天色大明,林间小鸟叽喳。和熙的晨光照着大地,却是
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
巴巴拉看见,就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一头巨大的野猪正踏在血泊中,啃着一
具光滑的尸体,那是一名少女的尸体,已被野猪啃得只剩下上半身。少女的头颅
耷拉着,脸庞被秀发遮盖了一半,一只空洞的眼睛望着巴巴拉。
索瓦!
巴巴拉目眦欲裂,正欲嘶喊,忽觉下身一阵剧痛,目光移处,不由巨震。只
见自己小腹下血肉模糊,已被阉割。肠道内更是痛彻心扉,想是早已被那恶魔摧
残淫辱。
一阵怪异的读书声忽然传自上空。巴巴拉仰头望见身旁上方的一根横枝上,
坐着那个果毛巫师,双手捧着一本《华严经》,读得正欢:「如是我闻,一时,
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其地坚固,金刚所成;上妙宝轮,
及众宝华、清净摩尼,以为严饰;诸色相海,无边显现;摩尼为幢,常放光明,
恒出妙音,众宝罗网,妙香华缨,周匝垂布;摩尼宝王,变现自在,雨无尽宝及
众妙华分散于地;宝树行列,枝叶光茂。。。。。。」
巴巴拉听着这邪恶至极的巫师竟然诵读佛经,不由感到又是滑稽,又是恐惧。
那怪异的诵经声似有一种催眠的力量,令得巴巴拉的心灵渐渐麻木,自己及爱人
所受的摧残淫辱,似乎在刹那间变得虚无缥缈,再也引不起深切的仇恨。
野猪吃完了索瓦的尸体,嗷叫着来到树下。果毛巫师轻飘飘落在野猪背脊上,
盘坐着叹道:「巴巴拉,你不如索瓦镇定。昨晚我掠入林中,这女孩子只是微微
一震,面色惊惶,却没有任何嘶喊和反抗。无论我怎么糟践她的身体,她只是咬
着牙,不出一声。我本来也想收她为徒,可为了你跟这些女孩子断绝情缘,一心
跟着我学巫术,我只能忍痛割爱,将索瓦给我的坐骑当了早餐。孩子,走吧,从
今往后,你便是我果毛巫师的弟子,为师要让你在东南亚翻云覆雨、为所欲为,
最终助为师建立世界上最强大的巫术帝国!」
巴巴拉忆起往事,不由瑟瑟发抖,一时不敢抬头。果毛巫师叹道:「孩子,
为师当年将你阉割,你以为是想彻底剥夺你享受人间美色的权利,好让为师独占
你送来的色祭么?为师不过是想让你在年轻的时候摒绝杂念,一心修炼巫术,等
到你的功力达至一定境界,为师自会恢复你的性能力。你现在着什么急?还敢将
一个美女易容来骗师父!」
巴巴拉闻言磕头如蒜,颤声道:「师父,弟子知错,今后再也不敢了。。。。。。」
柳云鬟见他对师父竟畏惧至此,不由又是愤怒,又是失望,纤手缓缓伸入怀
中,去摸那柄手枪,却摸到一团柔软粘糊的物事,不由大惊,掏出来一看,更是
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
只见自己手中握着的竟是一只硕大丑恶的癞蛤蟆,慌忙撒手。那癞蛤蟆一声
怪叫,跳跃着走了。这癞蛤蟆何时进入了自己怀中,还有那只手枪怎么不翼而飞,
柳云鬟事先丝毫无觉,抬头却见果毛巫师坐在炕沿,肮脏枯瘦的手中把玩着一柄
小巧的五四式手枪,正是自己原先藏在怀中的那柄!
一阵恐惧绝望的情绪终于袭上柳云鬟心头,令她首次消减了斗志。这果毛巫
师的邪术果然非同小可,凭自己的力量只怕根本无法抵挡。只听果毛巫师笑道:
「枪是不错,可惜子弹太软了一些。」
说着竟用枪口抵着自己的左掌心,扣动扳机,只听「呯呯呯呯」一阵剧烈的
枪响,浓烟四散。在柳云鬟惊惧的眼光中,果毛巫师攥着的左手缓缓摊开,子弹
头像花生米一样撒了一地。
巴巴拉额头触地,不敢抬头。柳云鬟也感到浑身乏力,精神上渐渐崩溃。这
巫师的邪术法力如此高强,竟能以肉掌抵挡枪弹!这样可怕的人物,自己怎可妄
想抵抗?
果毛巫师似乎将柳云鬟竟想偷袭自己一事未放在心上,目光投向那几名垂首
站立的女子,含笑道:「巴巴拉,这几只色祭不错,你是怎么弄来的,说给师父
听听,让师父考核一下你的迷魂术究竟练到了什么地步。」
巴巴拉恭声道:「是!」于是起身,目光投向那几名女子,神情中透出邪气。
柳云鬟的目光也不由移向那几名受了催眠的女子,她这才首次仔细观察这几名不
幸的女子,只见她们虽然都很美丽,但年龄不同,服饰气质各异,一看便知是来
自社会的不同阶层。
巴巴拉汇报的第一名女子叫秦素娥,穿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腰间系着白色
围裙,是一名从韩国来的打工少女,在富豪龙托家当女佣。
那天上午,阳光明媚,秦素娥正在花园里浇花。她上身穿着一件镶着花边的
白衬衣,下面是一条洁白的紧身牛仔裤,将丰满的臀部和修长的玉腿曲线很好地
勾勒出来。她的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浇花的时候,那迷人的翘臀轻轻摆动着。
龙托的儿子龙果——一名十六七岁的纨绔子弟,站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贪
婪地望着秦素娥窈窕的背影,内心再次升起色情的欲望,好想冲下楼去,从后面
抱住秦素娥,扒下她的牛仔裤,给她来一次后庭攻击,但他却不敢妄动,因为他
清楚父亲龙托也对秦素娥有意思,而且仿佛动了感情,似乎想娶秦素娥为小妾。
龙果虽然作恶多端,但对父亲还是很畏惧,所以对秦素娥只能止于幻想,望着她
那摇摆的翘臀,从裤裆里掏出小鸡鸡,打起飞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