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0
  第13章相知故人

  “易受害群体、易发案时间和地点基本就这些,如果大家有什么建议的话,我们随后再一起补充,下面,和大家一起来看下扒手的特征。”

  余罪很沉稳地放着电脑上的资料,这个打击街路面犯罪领导组,领导和组长轮不到他当,不过干事兼解说员数他当仁不让了,因为国庆前后的出彩表现,这些天来观摩以及学习的各队同行络绎不绝,没上过几天学的队长应付不来,直接把他推前台了。

  余罪调试着投影,不经意看窗口的地方,来了一拔人,他怔了下,然后恢复常态了,视线中出现了林宇婧、高远、马鹏几人,向他笑笑示意着,给了鼓励的手势。

  放开了,余罪对着会议室在座的七八位同行侃侃道着:“第一,看这几个扒手的眼光,游离、习惯于左顾右盼,那是寻找目标,就像找人一样,但表情一点也不着急。”

  回放着这些天的收获,公交站点、商场门口、露天市场、街头行人,定格的地方把这一特征显示出来。毛贼就是毛贼,他和普通人终究是要有区别的。

  余罪又讲着:“第二,我回放一下他们的步态大家看一下,步幅很规律,也很稳健,越是高手,越显得自信。注意这种步态,和匆匆赶路的、逛街的、休闲的人群是明显区别的。类似于那种无所事事,却又想惹事生非的,特别是结伙的扒手,这一表像更清楚。”

  “再看一下他们共同的着装。袖子绝对不会是宽口的,因为要方便作业;衣裤绝对不会是宽幅,因为要方便逃路;多数时候,他们会有一个精心的掩饰,眼镜、凉幅、手里的报纸和杂志,既掩饰自己的眼光,又掩饰不被摄像头捕捉到,特别是有过反侦查经验的老扒手,他们甚至会刻意地把监控的死角选择为下手地点,尽量不给我们留下取证的机会……这套资料我们队长给大家准备几份,一会儿分发下去,想认出扒手来并不难,总结出来的规律越多,他们在普通人群里就越显得鹤立鸡群……其实我这是属于班门弄斧,相信各位同行在实战中接触到的形形色色人物更多,如果有补充更好,我们相互学习一下。”

  余罪缓缓地道着,不经意间,偶而同行给了尊敬的一瞥,总能让他心弦被拔动几下,从来没想过,那些鸡鸣狗盗的伎俩会给他带来某种心灵上的满足,而且是这种大家认可的方式,他有点喜欢上这种有意义的忙碌了。

  工作不重要,工作中的成就感很重要,越是感觉到成就感的成份,越让余罪觉得这些日子没有白心乎。

  “这小子把咱们那两下子,全偷师了。”李方远在窗外听着,笑着对同伴道:“看盯梢地点选择,都在监控的偏移位置。”

  有人笑了,不过高远却是挖苦道着:“有没搞错,你们盯人家的时候就被反跟踪了,偷你什么师?”

  这也是禁毒外勤组的糗事,那次李方远和林宇婧一组,为这事还被杜立才训了一顿,此时再提却是俱成笑料,李方远故意对林宇婧道着:“听见没,林妹妹,有人在长他人志气,灭咱们威风呢。”

  “还真是很威风。”林宇婧有点眼热地道了句,此时侃侃而谈的余罪有一种举重若轻的大气,她一直觉得这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便心里多少有点欣赏的意思,但对他最终的选择还是嗤之以鼻了,不过现在她发现,只要是金子的光泽,总会比沙砾亮的,而余罪就是那颗最亮的,区别在于你把他放在什么地方而已。

  她在回忆着羊城,回忆着飞机上,在那时候,余罪不止一次的炫耀偷技,也许那时候这位猎扒高手已经在不经意地成长了。半晌,她突然发现,同伴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看着她,她不屑了,嗤鼻道着:“看什么看?不服气呀,遍地毛贼可比大恶难抓多了。”

  同样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听得一干老外勤耸肩了,而且大家都心知胆明两人有那点小意思,马鹏笑了笑,他看着林宇婧的样子,以一种过来人的眼光判断,林宇婧和余罪的传闻属实。

  这家伙,要脸蛋再帅点,怕是要成偷香窃玉的高手了。马鹏这样暗暗想着。

  “唉,各位,慢待了啊……对不起啊。”苟永强副长上来了,对于清一色的缉毒警保持着一种敬畏,学习和观摩刚散,几位同行领了资料,和余罪握手道别,不少人赞口不绝了,还想请余罪到他们队里给上上课,刘星星队长那是一概应允,手下出了这么个人物,老脸上也有光了。人刚出门,余罪就埋怨着:“队长,以后这事你教教他们就行了,干嘛老占用我的时间,再说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我没教这么好呀?那天你亮的那一手倒硬币,就这样,扔出来夹住,我都不会呀。”刘星星队长纳闷了。两人关系稍有尴尬,外人都说名师出高徒,其实是高徒出名师,余罪排出来的有些东西,他以前都没听说过。

  余罪自然不敢把进监狱的事告诉队长,笑着打着马虎眼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是天资聪明又有您这位老师优秀,所以成长飞速了呗……队长,说好了,去他们队你来,我不想去。”

  “不行,那是给咱们队挣荣誉的事,其他可以让,荣誉当仁不让。”刘星星队长得意地道,现在看余罪像色狼看小媳妇,越看越有意思。

  苟副队进来了,带着一行人,一看警衔,惊得刘星星队长起身了,愕然道着:“呀呀呀,这咋拉,又把缉毒的兄弟惊动了?没走错地方吧?”

  “没有,我们以前是战友……这是高远、马鹏、林宇婧。”李方远介绍着,和刘队一一握手,只说顺路来看看余罪,屡屡受到震惊,刘队长对震惊已经麻木了,安排着余罪好好招待,还能怎么招待,这里余罪是既无办公室,亦无会客室,就搁老式会议室招待上了,一人一瓶矿泉水,余罪笑着打趣问着:“我现在只抓毛贼,不抓毒贩,私事好办,公事免谈。”

  “看把你得瑟得。”马鹏笑着道。

  “是够得瑟了啊,兄弟们听说就像落在后面,本来想来安慰你安慰你,请你一顿,不过现在看来,是不是得换换方式了?”高远征询着大家的意见。

  “对,宰一顿。”林宇婧不客气地道。

  “那……”余罪看看了情形,笑了,如果是公事,就不会这么轻松了,一笑道:“下手轻点啊,这个单位可不像走私上,实在没啥油水。”

  众人呵呵笑了,坐下来,一人一句,问长说短,果真都是私人话题,本来反扒这就是边缘警种,既不像专业刑侦,也不是纯粹的治安,工作的难度强度不比专业警种低,谁可能想到居然还有人在这个上面强出头了,马鹏故意问着:“余二,你小子是不是撂橛子,被许处扔这儿了?”

  “胡说,我主动要求来的,不光我,我和鼠标都是主动要求来的。”余罪道。看众人总是那么异样的不解,他补充着:“我觉得抓贼比你们抓毒贩更有意义,直接保护的是普通群众的利益,直接维护的警察的形象,那像你们,跟做贼样,成天介在暗地里干活。”

  “嗨,怎么说来说去,我们倒成贼了?”李方远气愤地道。高远听不入耳了,回头对林宇婧道着:“宇婧,看来这小子得瑟得太厉害,中午得宰到他肉疼啊。”

  “同意。你呢,马鹏?”林宇婧抿着嘴笑道。马鹏点点头:“附议,反正不走了。”

  “没问题,现在想请我的队,多得去了,给你们面子……一会儿叫上鼠标,我还有个伙计,对了,你们认识,二冬也去……”余罪笑着道着,视线的焦点看着林宇婧,以他猎扒的眼光,总是在林宇婧的表情里发现了那么一点不自然,来自何处呢,他暗暗想着。

  来不及想,有吃货到了,而且是说曹操到就到,鼠标在外头嚷着:“余儿,骆驼慕名拜山来了,大胸姐是不是走了?你狗日太小气,好歹留人家吃顿饭呀?”

  一听这话,众人又是呲笑了,说话着鼠标进来了,一看会议室,惊讶了句:“哎哟,都在呐……来来,骆驼。”

  是骆家龙来,余罪赶紧起身相迎,骆家龙却是擂了他几拳,惊讶地道着:“可以呀啊……想找坞城侦查大队还得预约,猎扒高手居然是你?这叫什么事嘛,还让我绕了个大圈,通过三分局找人。”

  “高手还有我。”鼠标凑上脸抢镜头来了。

  “去去,你就是打酱油的,轮不到你。来来,余儿,这是三分局的同志,有事找你帮忙,我们和你们队长通过话了……哟,这么多上级,有任务?”骆家龙介绍着同来的一位警察,此时才注意到,会议室几位高阶警官,紧张了,鼠标在脑后拔拉了一下催着:“赶紧敬礼呀,小屁警员,连礼数都不懂。”

  “对不起……”骆家龙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敬礼。

  那几位却是笑了,一下子骆家龙认出来了,回头鼠标却是奸笑,他踹了鼠标一脚,向这拔熟人笑了,自动略过保密内容,林宇婧解释着来这儿是私事,别误了正事,说话着那位三分局来人递了一张截取的光盘,反扒队的看,正好凑一桌了,骆家龙直接放上了。

  边放边解释,原来的三分局辖区的肿瘤医院发生了扒窃案子,十一期间顺应市局要求开展打击类似犯罪活动,可偏偏肿瘤医院这个重灾区收效不大,每天总要有几起患者家属遭窃的案子,放的是两天前的一桩。

  交费的窗口处,人头攒动,冷不丁人群骚动了,有一个小个子钻出了人群,飞奔而出,后面的丢钱奔出来就仆倒在地了,哭天呛地。

  “医院就够他妈黑了,还有偷病人救命钱的,抓着得砍死。”鼠标义愤填膺道。三分局来人皱皱眉头,有点置疑反扒队的专业素养了。

  “再放一遍。”余罪不置可否地道。

  骆家龙和三分局那位来人,又重放了一遍,然后两人像是心里有事一般,互视了一眼,看着众人。

  “这个面部特征能恢复出来的呀?应该不难。”林宇婧通技侦设备,这样道。

  “不好抓呀,现在医院可比集市还热闹。”李方远道。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马鹏道,长年的特勤生涯,他的视角和别人不同。

  “再放一遍。”余罪道。

  三分局同行又放开了,几秒钟的时间,一闪而过,扒窃逃跑的,哭天呛地的,是位中年男,那悲恸的样子清晰可辨,肯定是交费时被人扒走了。余罪看到此处时,像被悲恸感染了,一动不动盯着。

  都不吭声了,此时才发现,三分局来人是一种质疑的眼光,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不至于跨区求援来了,鼠标憋不住了,捅捅余罪问着:“怎么啦?”

  余罪慢慢地移向三分局那位,二级警司,应该是队长级别的,他不悦地问着:“你在考我?骆驼,你吃饱了撑得是不是?”

  骆家龙蓦地笑了,得意了,像为自己的同学得意,那位来人凛然了,向余罪竖了竖大拇指,直接道着:“高手就是高手,那你应该看出来?”

  “不确定,不过差不多。”余罪道,又仔细地看着。

  “什么个情况?”高远愣了,众人示意着别出声,过了片刻,余罪笑着道:“你们一定是根据面部特征把这个‘贼’抓回来了,然后发现他根本不是贼,对不对?”

  那来人倒吸凉气,愕然地看着骆家龙,看来是烧香拜对山门了。他凛然问着:“这个人被我们盯守的在大门口摁住了,奇了怪了,他身上根本没赃物……他个子矮,监控上看不到他和受害人的接触,我们抓着人了,反而出洋相了,他要告我们。”

  “他不是贼。”余罪道。

  “那贼在哪儿?”三分局的问。

  “如果判断不错,除了跑了的这个,剩下的围着受害人的,都是贼。”余罪雷霆一句,满座皆惊。

  哎哟这句可把大伙给震惊啦,不过除了马鹏恍然大悟,不觉得意外,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异。可对于这种毛贼的伎俩,余罪已经熟悉得紧了,他指摘道着:“你们看,排队本身是单列,这三个人,或者这四个人,恰巧把后脑勺给了两头的监控,不能这么巧吧?把受害人挡得一点不露;还有,关键一点,你们注意,贼钻出来跑,受害人扑在地上哭,正常情况下,什么样的人,才会起码的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根本不回头看呢?注意,一回头,整个面部正面就进了监控探头了。”

  “哦,我明白了。那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让下手的趁乱脱身。”鼠标道。

  “看看,最聪明的还是鼠标。”余罪开了句玩笑。

  一下子明白了,大伙都笑了,突然鼠标发现大家都在笑他,不过标哥脸皮厚,对着余罪得瑟着:“尼马别笑话,笑话我就当夸奖了。”

  “去去,一边去。”骆家龙此时兴奋了,拽着余罪,央着务必帮忙,余罪有点怀疑骆家龙这么上心的居心,不过没当面问出来,三分局这位队长也是客气地请着。

  天下警察是一家,何况又是同学,余罪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不是问题,院方也被这些搞头焦头烂额,不止一次到我们分局找了,不管是经费还是协助,他们会出全力的。”三分局同志道。

  “不是这个……而是。”余罪看着鼠标,鼠标和余罪心意自然相通,他一指骆家龙接着道:“而是骆家龙必须请在座所有兄弟吃一顿。”

  “啊?公事也不能拿我开刀啊?”骆家龙哭笑不得了,禁毒局一干哈哈笑了,对于鼠标的趁火打劫一点也不意外。三分局的同志赶紧拍着胸脯要请,可不料余罪不客气,拒绝着道:“您请真不行,这是让他长长记性,办事应该提前请,主动请对不对?非让鼠标说出来了呀。”

  “好,我认宰……不过你要抓不着,怎么说?”骆家龙认栽了。

  “吃都吃了,还指望给你吐出来呀?”余罪和鼠标奸笑着道,气得骆家龙干瞪眼,直骂余罪贱人。鼠标又趁火打劫了,看看时间,电话通知着李二冬,唉,二冬,快回来,有人请客,大餐,把来文也叫了。邀完了人,他看着骆家龙,不悦地道着:“别拉脸呀,这里有警花姐,一会儿又来了记者妹……你就当请美女吃饭,我们坐陪,哎哟,你还赚了。”

  众人被鼠标和余罪的无耻逗得直乐,虽然过了中午时分,可这顿饭还是不含糊,说宰一点都不手软。坞城路的川味楼聚了一大桌子,鼠标这货居然没忘把细妹子接来吃饭,饭间林宇婧和来文坐在一起,余罪总感觉她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很期待,但他不确定,她会说什么。可不管说什么,也没机会,人多眼杂,净顾聊天胡扯开玩笑了。

  一顿大餐宰得骆家龙确实肉疼了,心疼地直嚷着半个月工资没啦,不过还是有效果的,下午两个跟班到肿瘤医院了,就俩跟班,余罪没出现,一个鼠标、一个二冬,两人酒嗝饱嗝直喷着,腆着肚子在医院里遛达,估计吃得太撑了,走不了几步就坐台阶上歇会儿,这样子看得骆家龙实在怀疑,自己那半个月工资给白吃了………

TOP

0
  第14章高手进门

  省肿瘤医院在城西,位置很偏,一个产业带动地方繁荣一点也不夸张,医学路就两种生意最火爆,一是饭店,二是旅社,每天在这里见到最多的就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满脸愁云的医患家属,来往的人多了,夹杂着坏人也就多了,特别是瞄准医患家属那鼓囊囊腰包的人也就更多了。

  别理解错了,不是说医生,而是说扒手,尽管大多数钱还是流进了医院和医生的腰包。

  日案发率平均九起,最少几百元,最多上万元,更有些嚣张的贼偷到家属的银行卡后,私下里找到失主,再开价卖给家属,因为怕来回补办耽误时间,不少患者家属只能委曲求全,至于那些一辈子玩不上高科技,只能把钱捆在腰里的老实人,一丢可就是倾家荡产了。因为这些,曾经有患者家属爬上手术楼要自杀,吓得院长马上改变立场,减免费用才救回了一命。

  “小骆,你们请的侦破高手呢?”院长曾夏雨问,老院长了,白发苍苍的,精神矍铄的,只要是病人家属一看院长这卖相,绝对会对生命和生活重燃信心。

  骆家龙此时正坐在监控室里,一下子惊起了,他眼睛的余光正看到了鼠标和李二冬坐在医院一处凉亭处,脱了鞋,很没品位地啜着饮料,实在不好意思说这就是请来的高手,搪塞着道着:“曾伯父,我们请的是保密单位的人,人已经到了,他是谁,暂时不会露面的。”

  “哦,那也成……不过小骆,这回我可靠你啊,我头都快大了,不能正常处理治安问题,还得走后门解决吧?就走后门解决了也算呀。光三分局我都去了不止一趟了。”曾夏雨说着,却是有无尽愁绪一般,比家里有危急病人还要发愁。骆家龙赶紧地表态,这一次,请到了反扒高手,确定以及肯定没问题,一定把这帮在医院行窃的毛贼抓干净。

  这话呀,他说得自己都心虚,陪同着院长出了监控室,刚要问句话,院长这个大忙人电话响个不停,安置了两句经费和住宿的事,急匆匆地走了,骆帅哥一肚子话全咽回去了,还没回过神来,他的电话也响了,一看如接圣旨,捧着电话,钻到楼拐角,笑吟吟地接着道:“嫣然,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呵呵,我办事,你放心,早搞定了……真不是吹牛,我把省城排名第一的猎扒精英请来了,你爸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呵呵,真的,我一定不让咱爸再头疼……不是我爸!?你看你说的,那还不迟早的事……”

  牙酸了,腻歪了,蜜糖了,看来此次出警内幕不小,事实上,肿瘤医院的问题由来已久了,这儿地理位置稍偏,又是毗邻汾河沿岸的老城区,加上庞大的外来人口基数,都成了治安的隐患点,三分局不是没有打击,而是打击得没有增长的快,特别是肿瘤医院名闻瑕迩之后,谁也挡不住来此淘金的商户和毛贼,就像挡不住那些求医心切的患者一样。

  放了电话,这准女友的电话,曾院长可是准岳父,否则那至于他这么下功夫,跑了三分局,又和三分局的刑侦队长专程再到坞城反扒队邀人。他蹬蹬蹬直下楼来,电话里叫着鼠标和李二冬,不大一会儿,这哥俩吊儿郎当从医院里出来了,看到门口骆家龙,哥俩嘻皮笑脸围上来,一个埋怨招待不周,一个责怪态度不太友好。

  这可把骆家龙气坏了,一手揪一个,恶狠狠地说着:“鼠标,老二,我可告诉你们啊,这事可关系到哥以后的幸福生活,你们要敢玩我……我,我和你们绝交。”

  “呀呀呀,别介,骆驼,这么绝情,我们以后宰谁去?”李二冬笑着道。

  “你说咋回事?抓贼和你幸福生活有屁关系呀?跟我们绝什么交,难道你以前和我们中间谁怎么着‘交’过?”鼠标奸笑着道。

  “算了,干脆对你们说实话,其实这个事,真没我的事。”骆家龙道着,是曾院长数次找三分局,三分局甚至派驻了一个抓捕组,可实在杯水车薪,收效甚微。偏偏呢,曾院长的爱女,不喜高富帅,专把小警爱,为了博老爸的欢心,把男友抬出来了,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骆家龙就搅到这事里了,他在监控上和三分局刑侦上的盯了数日,等好容易揪住一个,还出了个大洋相。

  “哦,明白了,这是假私济公。”李二冬道。

  “呵呵,看不出来啊骆驼,你还是个穿着警服吃软饭的。”鼠标笑得直打颠。

  骆家龙气得面红耳赤,直质问着:“反正就这事,我瞒你们也没什么意思,你们就说吧,帮不帮我。”

  “当然帮了,公事可以不帮,私事一定得帮。”李二冬拍着胸脯道,鼠标也够意思,直道着:“你这话还是不相信我们,我还告诉你了,到我们队想拉几个人去不是一家,可能拉走的,你就还是头一个,这不你一句话,我们都来了。”

  “那你准备怎么干?就你们俩?管用吗?医院出了三万多经费,三分局刑侦大队派了七个人,守着三个出口,愣是找不着人在哪儿。我这脸都没地方搁了。”骆家龙道。

  “我靠,给了三万呢?那准备给我们多少?”李二冬震惊了。

  “咦?这个活能干啊,要这么算账,在坞城路咱们抓的贼,得值多少钱呐?”鼠标也异样道。

  把骆家龙给郁闷得呀,这哥俩简直是一对白吃加财迷,他拉着两货,放缓声音了,哀求着道着:“两位兄弟呐,我服了YOU了,先别谈钱,那个好办,肿瘤医院他们不缺那点小钱……我就问问,到底怎么办?”

  “这个得余儿说了算。”李二冬道。

  “对,你也看得出来,俺们俩是打酱油滴。”鼠标道。

  “那余罪呢?”骆家龙问上正主了。

  “早来了,现在快把肿瘤逛遍了。”鼠标道。

  “不会吧,我一直盯着监控。”骆家龙奇怪了。

  “呵呵,兄弟,让你看见,就不是猎扒第一人了。”鼠标得意地道。

  “别惊讶,你也就电脑玩得好,脖子上这颗脑袋,实在不咋地。”李二冬嗤笑着。

  骆家龙此时倒恢复了那么一点点信心,好歹知道余罪在偷鸡摸狗方面算得上同学中的极品,干这事,似乎应该可以。说了几句,当他发现鼠标和李二冬的脸色笑眯眯地不怀好意时,一惊,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半天才愕然地看着一位穿得土里土气,像个进城打工农民的余罪从医院里走出来。

  “这是干什么?”骆家龙奇怪地道。

  “化妆侦查,你不懂。”李二冬呲笑道。

  鼠标接着电话,一扬手,上车,三人上了不远处那辆破面包车里,不一会儿余罪来了,第一句感慨道,医院真大;第二感慨道,病人真多;第三句也没到正题上,只是说,这地方真不太好操作。他指着标注出来的地方道着:“一共三个出口,人车共用,万一嫌疑人是乘车接应,操作难度要加大不小,而且医院的监控死角,余罪算了算,至少有几十处,地下餐厅通道、电梯甬道、步梯甬道、楼角、围墙、花圃,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成为作案人销证的地点………”

  这话鼠标和李二冬听明白了,老办法不能用了,总不能把全队拉到这儿吧。问着怎么办,余罪又排出一堆数据来,刚刚从内网上撷取到的,他不悦地瞪了骆家龙一眼道着:“你狗日的给我挖了个坑是不是?因为这儿的治安问题,撤过两个派出所所长,中午一块吃饭的那个队长,孙天鸣,分局给他压了个限期,一周时间,还剩四天……没办法,转嫁责任是不是?”

  一说这话,骆家龙脸色一糗,无语了,要有办法,谁愿意丢这人去,自己辖区的事办不了,还求同行出来。这时候鼠标就显得够哥们,解释着:“余儿,骆驼的事得帮,他把院长家闺女泡上了,咱们现在已经是影响他性福生活的关键所在了。”

  一听这话,余罪愣了下,问着骆家龙真假,骆家龙点点头,李二冬吃人嘴软,也央上了:“就是,帮帮,以后兄弟们得个恶性肿瘤啥地,来这儿也优待优待。”

  吧吧挨了两耳光,李二冬闭嘴了,鼠标骂了,这上面也想沾便宜跟别人抢,尼马什么玩意?

  余罪点了烟,猛抽了一口,看着医院川流不息,如同赶集的人潮,像在犯难,这种地方,秩序本身就难以维持,有时候医患纠纷干起来和械斗差不多,还有那些濒危病人的家属,已经绷紧的脑弦那怕再受一点刺激,也随时有绷断发生治安事件的可能。可偏偏这种地方,你不能大量使用警力,况且就能以余罪的身份,能调动恐怕也只有几位哥们,还是友情客串一下。

  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在医院里走了一圈,看到了数个形迹可疑的人,他知道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作案仍在继续着,而他的脑海里,那个丢了钱哭天呛地的患者家属一直那么清晰,像阴影、像毒蛇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烟,慢慢地燃尽了,那个突起念头在余罪的心里成形了,他决定冒险一试。

  不经意间,骆家龙看着愁容满面的余罪,发现两人的差距已经很远很远了,他甚至有点后悔,把同学都拖到这趟泥水里。万一也出个洋相,那可是把坞城路侦查大队也抹黑了。半晌他道着:“余儿,要真难的话,就算了,反正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错了。”余罪扔了烟头,目露凶光瞪一眼,像很不中意骆家龙的态度道着:“你出于什么目的,我还真没在乎过,有些事是眼不见为净,见着了当没看见,我心里可下不去……干了,这儿的盗窃水平明显比街头高个层次,我还真想会会他们。”

  掷地有声的话,给了骆家龙好大勇气,李二冬问着:“人手呢?咱们人手可不足。”

  “这事人越少越好,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反扒的已经换人了,老骆你通知孙队长,陆续辙走人……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会惊动他们,包括你也撤走。明天咱们这样,咱们来个行业竞争怎么样?”余罪道。

  “什么意思?”骆家龙不解了。

  “就是咱们组织一个扒手团伙,也在肿瘤医院作案,等于抢他们的生意,这样的话不怕引不出他们来。”余罪道,一个想法慢慢成形了。李二冬眼睛一亮:“对呀,根本不用咱们去找,他们自己就跳出来了。”

  “啊?这样也行?”骆家龙被同学们的创意吓了一跳。

  “当然行了,你没见识过余儿的本事,除了你身上长的器官,其他的都能偷走。”鼠标笑着道。

  “可总不能咱们真去偷患者家属吧?”骆家龙苦着脸道,被这办法吓住了。

  “贼,我和李二冬来当,监控方面,禁毒局马鹏过来帮忙,老骆,你和他一起……至于失主。”余罪想了想,看看李二冬,又看看骆家龙,然后眼光盯上了外表有点迷糊,长相有点白痴的鼠标,他笑着问:“你们看,鼠标像不像一个看不住钱包的蠢蛋。”

  “像。”李二冬迫不及待地道,骆家龙明白了,笑歪了。鼠标拍着大腿火冒三丈地叫嚣着:“尼马不能都这样吧?长得比你们帅了点,每次就得让我演傻逼是不是?不干啊,要当我也当贼去。”

  三人又笑得前附后仰,余罪不理会鼠标的反驳了,拉开门,直问着:“老骆,你中午说经费给多少来着?要鼠标不干,想想把同学里谁再叫过来。饭票油票肯定好报销。”

  “别别别……真给钱呀?那不早说,就我了,换什么人呢,你们看看,哥这长相多有迷惑性,演啥像啥,对不对?”鼠标追着下来了,直掰乎着,要给经费就不挑三拣四了,躺太平间演僵尸也不在话下。

  下午时分,去了趟三分局和医学路派出所,找了一堆相关的资料和有前科的嫌疑人名单,第二天上工的时候,让骆家龙意外的是,居然看到了一块吃饭的马鹏和林宇婧来了,穿得是便衣,提着一大箱上了车,箱子一开,骆家龙看傻眼了,居然是几样很先进的追踪和通讯设备,他隐隐觉得,这次应该是投对门了,只是有点奇怪,越来越看不懂余罪了………

TOP

0
  第15章妙贼现身

  嘀…嘀…接通的声音响了,骆家龙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回头乐滋滋地看着。

  林宇婧有点惊讶,没想到骆家龙对这种新式的技侦设备这么熟悉,居然能把医院的监控用无线信号传输出来,他由衷地竖了竖大拇指,惊讶地道:“可以呀,小骆,怪不得你文邹邹的也被许处领羊城去了。”

  “呵呵,一般一般,小时候喜欢无线电,业余爱好。”骆家龙抹着手,不好意思地道,林宇婧调试着几处传输出来的信号,她看到了余罪和李二冬,像寻找目标的扒手,正在大厅门口东张西望,没找到另一个目标,她回头问着:“鼠标呢?”

  “这儿这儿……”骆家龙指着屏幕上一个人,一看林宇婧噗地笑喷了,马鹏凑上来,瞬间也笑喷了。

  只见得坐在休息椅上的鼠标已经形象大变,乱蓬蓬的头发,愁眉不展的容貌,上身穿着身草绿色的旧式工作服,下身穿着中式裤和绿胶鞋,已经够土了,还往标哥怀里抱了个土掉得渣的老式人造革包包,鼠标此时像抱儿子一样抱着,也在左顾右盼,那是一种紧张而惶恐的表情。

  “哦哟,这几个都是奇葩呀。装扮成这样,一点都不突兀。”马鹏一点毛病没挑出来,感叹地道。

  “鼠标就乡下来的,这个差不多就是本色,当年去警校报到的时候,比这个还土,那打扮能笑翻一班人。”骆家龙笑着补充道,林宇婧笑着看了几眼,有点不确定地问马鹏道:“你觉得这样行?”

  “差不多,这个形象几乎是在告诉扒手:俺是乡下来的,俺身上有钱,这样都招不来贼,我还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马鹏笑着道。林宇婧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只是笑着,有这几个人在,什么案子怕是难保证它的严肃性。

  骆家龙却是多了心眼,CHI高端监控追踪设备,再加上禁毒局两名高阶警官,他实在想不通,余罪有什么本事,能跨级调人,不过这事他没敢问,只是对那位叫马鹏,三十年许的男子客气地道着:“哥哎,我也去过羊城,怎么没见过您?”

  “呵呵,不过我可暗处见过你,你当时替小孩做作业挣钱。”马鹏笑着道,笑里秘密的味道很重。

  “那……那您怎么认识余罪?听他调拔?”骆家龙小心翼翼套着话。

  “和认识你差不多,欠这小子点人情,不帮忙说不过去。”马鹏笑着道,说得滴水不漏。

  正说着,林宇婧指着屏幕上几个人道着:“你们看,这几个表现也有点异常,是不是扒手?”

  马鹏瞪着眼看了半天,不确定地道:“有点像。”

  “你以前不特勤么?这都判断不出来?”林宇婧挖苦着。

  “拜托,林妹妹,我好歹是省厅直属的特勤,至于派我去抓扒手吗?”马鹏哭笑不得地道。

  这一句,却是让骆家龙心里更凛然了,不敢再多问多说了。

  三个人在闷罐的车里,车是一个辆不起眼的医疗器械运输车,还是院长凭私人关系找的,只有他知情。车停的地方在肿瘤医院的侧楼阴面,离监控室的中枢传输不远。离这里直线距离二百米,就是医院的大厅。

  从上午八点以后,人群渐渐多了,二十个收费窗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队,上千平米的大厅,排队的、等候的、巡梭的、进出的,要有几百上千人之外,间或有保安和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有时候甚至冲进来一群七手八脚抬着病人的家属,那凄惶的场景,很让还正常的人怀疑活着的意义。

  “那几个,是不是?”李二冬问,捅了捅余罪,正看着一封宣传广告的余罪瞥了眼,两高一矮,三位男子,坐在离鼠标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他摇摇头道:“不是,医托。”

  “医托?”李二冬不解。

  “就是帮你全程办住院手续,找主治大夫,甚至给你介绍药的托,靠这吃饭的,看他们的表情,说说笑笑,看打扮,生怕别人把当坏人似的,看坐姿,根本不避开监控,关键看手,两手空空如也……一点也不遮掩,绝对不是。”

  余罪判断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精准的判断,就像见到的贼多了,自然而然生出这么一种判断来一样。

  李二冬尚有不信,却不料恰恰看到其中的一人抽了一份广告,和一位中年老太搭讪去了,他笑了,余罪也笑了,笑着道:“又是攻克癌证难关,三周治愈恶性肿瘤的小广告,而且还永不复发。”

  两人笑着,不一会儿又换了个角度,在一个结算的窗口不远,不时地和那儿坐着鼠标交流着,鼠标在麦里听到指挥后,就会抱着包,拿着单子傻乎乎地在窗口边上走一圈,像是分不清方向,不知道在哪儿交费的那种乡下佬。转一圈然后又坐回了原地,保持着愁眉不展。

  “鼠标……到八号窗口排队交费,抱好东西。”

  麦里听到了声音,鼠标刚坐下又起来了,抽着一份捡来的单子,拉开包,半遮半掩数着包里的钱,哇,厚厚的一摞。数了半天,才抽出一撂来,和单子拿在一起,站在八号窗口排到了队尾。

  慢慢地,眼可见的速度,有两个高个子排了在鼠标的背后,不一会儿,又有一位排到了背后,三个人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品字形,把后脑的部位留给了监控探头,慢慢地,其中一位侧了下脸,又有人靠上去了………

  “就是他们,该动手了……注意时间把握。”余罪微笑着道了句,李二冬领命,往门厅口的方向走,余罪却是径直走向了八号窗口,此时,他已经看不到鼠标了。

  嘭……骆家龙气愤不已地擂着车厢,指着道:“就是这个样子,和上次偷东西一模一样。”

  专门选外乡来的、专门选防范不足的,专门找哭诉无门的,这法子算是对路了,林宇婧和马鹏互视了一眼,马鹏笑着道:“不要激动,这是演戏,你未必知道情节怎么发展。”

  哟,对了,骆家龙自动闭嘴了,几秒钟,形势急转而下了,扮演家属的鼠标包抱得死死的,那些人似乎找不到机会,离开八号窗口了,毕竟是贼不是强盗,未必所有的目标都能得手。

  他们刚离开,却又到了六号窗口,从屏幕上仔细看过,似乎又盯了另一位准备交费的外地人。这里家属个个人心惶惶,还真不缺下手目标。

  此时余罪已经快走到了鼠标背后,他很大方地一挤,鼠标操着老土的口音问:“你咋插队呢?”

  “谁插队了,好像你家的队似的。”余罪大声说着。

  “你这人咋这样涅?”鼠标很生气地高声问。

  “你个土逼样,谁好像喜欢和你站一块似的。”余罪骂上了。

  出言不逊,已经引起了周遭的注意,那几位神秘的扒手正暗自窃喜有人替他们转移注意力时,却不料有人从门厅外冲进来了,大哭大嚎着:“哥哥呐,亲哥呐,你咋就这么去了涅……呜嚎嚎……你死了我一个人可咋办呢……”

  哭声直惊四座,嚎声响彻大厅,这悲切得让家属好不同情,看着这娃一把鼻涕一把泪走过。肯定又是家里人死在这里了,看到他的,各人眼中都是无限的同情。

  一闪而过,向通向住院部的甬道走去,一刹那,余罪也在移着步子消失,鼠标看到了余罪使了个眼色,回头时,那几位扒手已经把手伸向了一位泪涟涟的、头发花白中年妇人。

  他猛地一吸气,一抱革包,大惊失色狂吼一句:“我的钱!”

  随即如遭雷击,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大哭大嚎着:“我的钱,我的钱被偷啦……”

  这声音来得恰到好处,扒手伸出去的手,蓦地缩回过去了,在场交费的都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包,还好,我的还在。

  不在的就可怜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着:“我的钱呐……天杀的贼呐,我日你八辈祖宗,缺德呐……这可是我老娘的救命钱呐……我的钱呐……”

  这哭得可是闻者伤心、观者落泪,坐在地上的农村孩子多可怜呐,皮包被划了老大一口子,可同情总归只能是同情,围着“失主”,顶多劝上句:“孩子,赶紧把剩下的钱看好,这儿贼多呢。”

  鼠标一听这话,却是哭得更凶了,把保安和医院的都惊动了,不过谁也没指望他们管,他们也就不管,远远地站着看着,等你哭够了,自个再去筹钱去吧。

  交费仍然在继续,不过这个场面打乱了暗处扒手的部骤,暂时已经没有机会了,几位神秘的人摇头示意着,从容地退出了现场。

  “妈的,谁到咱们的这儿抢食来了?”一位高个子气愤地道。

  “是个硬点子,刀划得不错。”另一位判断道,看到包被拉开的口子,不大不小,半月形状,很专业。

  “大哥,你们看……”又一位愕然地道着。

  就见得刚才死了兄弟哭着进场的,正和另一位在大门外交头结耳着,而另一位,就是站到刚开失主身边的出口不逊的人。

  “妈的,这俩居然是一伙?”领头的一下子明白了,看傻了,哭着进场吸引注意力,然后这位趁失主“失神”下手,可偏偏选的还是他们放弃的目标,让他有严重的挫败感了。

  一刹那间,双方都彼此发现了,余罪一使眼色,和李二冬快步跑着,往医学路上的小胡同钻,那几位登时火冒三丈,快步奔着追上去了………

TOP

0
  第16章此行水深

  我跑,我跑……李二冬跟在余罪背后,飞快地跑着,余罪偶而回头,很欣赏的一瞥,之所以选二冬当贼没选鼠标,主要问题就在这儿,跑起来,二冬那叫一个贼快。

  两人钻进了兵器胡同,穿过几十米长的摊贩大排挡,搅得正做饭的一干小商贩乱嚷乱骂,动静颇大,而且还有意地放慢了点脚步,看到有人追来时,两人留了个背影,又继续放步开跑。

  “这他妈叫什么事呀?前两天警察抓贼,现在贼抓警察。”李二冬喘着气,怪怪地道着。

  “你搞清楚,刚才‘偷’东西的是咱们。”余罪笑着道。

  “我觉得呀……你这……就是脱裤子放屁。”李二冬喘着又道,以他看来,和坞城路那样,摁住揍一顿,再上了家法,鲜有不老实交待的贼。

  “你懂个鸟,要这办法能办了,派出所早处理了,还至于撸了两任所长,把刑警队的也调来了。你相信不,绝对不是一般的贼。”余罪道,似乎对贼,现在越来越有敏感了。

  “不是一般的贼,那是什么贼?”李二冬喘得更厉害了。

  “不要想太复杂了。”余罪喘着道:“其实还是贼。”

  “靠!”李二冬歇了口气,向余罪竖大中指了。

  余罪拉着他,又一路狂奔起来,他看到了,背后有一位狂奔追来的了。

  “这儿……”余罪拉着李二冬,钻进陶然巷,两人奔了一公里,在即将出巷的时候,傻眼了,一辆破面包车嘎声刹到巷口了,不知道是不是追来的人,两人不敢冒险,一闪方向,又钻进了傅山胡同,亏这儿是老城区,胡同巷子好找。

  “上,从这儿上,踩着我。”跑了不远,余罪猛地一停,矮下身子,把李二冬顶上了巷墙,他一上去,余罪手脚并用,两手撑、两脚蹬,慢慢移上墙了。

  上去了,没走,悄悄地趴在墙头,果不其然,这帮组织严密,行动迅速的贼真不是盖的,已经追来了,一位长发,不像在刚才现场出现过的,快步从反向堵上来了,哟,走到这儿异样了,好像没人呀。

  “哎,你是不是找我。”有人在墙头说话。

  他一抬头,看到了一张坏笑眯眯的脸,然后惊讶地吼着:“在这儿……呀。”

  黑影袭来,他下意料的缩头就躲,一躲咚声砖块落地,吓了他一跳,抱着脑袋就跑,可料第二块接踵而来,没跑几步,后腰一疼,妈呀一个趔趄,呼咚声扑地上了,剧痛疼得他喊都没喊出来,眼见着墙头那人消失了。

  “这儿走,好像是……怎么不认识地方了。”李二冬看晕了。

  “大门上出去。这是以前的西郊村委,改成旅馆了。”余罪和李二冬相跟着,尽量调均着呼吸,不紧不慢往外走着。

  这时候,李二冬知道对决的时候来了,不知道对方多少人,心里的底气有点不足,不过有余罪在,好歹壮了壮胆子,余罪一指门外道,离环城路不到沿河公路不到一公里了,那边是煤球厂,就挨着路。

  边走边说着,两人也似做贼一样,挨着墙根走,不过没有快跑,等出了大门走不几百米,一拐就是路面的时候,有人指着惊呼了句:“在这儿。”

  看到了,就在路口卡着,这地方选得比警察设卡可聪明多了,余罪估计人家把路口都堵死了。一喊有帮手了,腾腾又奔出来一个,对面的一笑,余罪回头一看,啊哎,后面也来了,抄着棍子,正往这儿跑呢。

  同行竞争,下手可没那么客气。

  余罪一摆头,李二冬明白了,两人瞬间加速,朝着堵截的冲上来了,那俩拉开了架势,其中一位高个子余罪认识,在现场出现过,他蹭地从腰间拔出了短刀,一个弓身扑虎式,准备肉搏了。

  江湖险恶,你死我活,这其中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守的如临大敌,奔得状似拼命,偶而过往的行人,看见架势远远的跑了,谁也不敢惹这些急于拼命的小流氓。

  十几米的距离,转眼即至,就在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却不料跑在前面的瘦个子李二冬猛地一刹车,一蹲,堵的两人傻眼了,后面的余罪乘势而上,速度未减,直接踩着李二冬的肩膀,啊地狂叫一声,李二冬在下面猛地地顶,余罪如有神助,凌空飞起,足足两三米高,呼喇喇地无影腿蹬上来了。

  那两对决的明显感觉到了危险,惊恐地瞪眼看着飞起来拼命的余罪,可不料更黑的却在后头,李二冬一伸手迅速掏出大水枪,滋滋一冒,唉呀,那俩正眼巴巴防着余罪的滋滋给喷了一脸,刚眨眨眼,跟着啊声尖叫,捂着脸鬼喊上了。

  辣椒精神器,此器一出,无贼能挡。

  此时,飞腿刚到,一脚踹中的那个高个子,他像截木桩,毫无反抗,直挺挺地顶在墙,呼里咚窿栽在地上,另一位目不视物,慌乱的跑着,被李二冬奔上了躬身一个扫荡腿,呼咚声栽倒在地了。

  “耶!”

  余罪和李二冬扭着屁股,吧唧来个个击掌,兴奋了,刚刚这一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来了花架子飞腿吓唬人,谁可能想到,绝招藏上后头。

  此时,那追来堪堪不远了,两人一回头,那几人腾腾地刹住步子,惊讶地看着二对二,一个照面就折了两位兄弟,踌蹰了。

  余罪可不客气了,拣起了刀,踹了地上的人两脚,搜着他们身上的东西,几下搜出来了,全装自己身上了,然后对着干看不敢上来的两勾勾手指头,那两互视一眼,一掉头,蹬蹬蹬跑了,不拼了。

  “快走,肯定去叫人了。”李二冬催着。

  “等等。”余罪揪着其中一位,他目不视物的连声告饶,余罪揪起来猛一踹,那人糊里糊涂嘭唧撞墙上了,晕三倒四的又趴下了,另一高个子的,爬着想走,可不料眼睛看不见,刚感觉到身后有人,还未惊呼,后颈一疼,吧唧,直挺挺仆地上了。

  余罪呸了口,和李二冬扬长而去。

  五分钟过去了,躺在地上的那位悠悠醒来了,揉着火辣辣的眼睛,惊恐地喊着:“蛋蛋兄弟……蛋蛋兄弟,你在哪儿。”

  “J哥,我在这儿涅?这谁呀,他妈这么狠。”另一位爬着,勉强能看到了,爬上来互搀着,难兄难弟扶墙站起来了。

  一个老J,一个蛋蛋,哥俩难兄难弟凑一对了,哭得泪涟涟的,好不悲惨……不对,是眼睛痛得一直流泪,流着流着,居然能看到了,相互一看对方的样子,这回可真有想哭的冲动了。

  又过几分钟,抄着家伙,气势汹汹从路外,从巷子里,来了七八个人,当头的一位看臭蛋兄弟满脸是血,老J哥们腰都直不起来了,气愤地着:“看看,看看自己家兄弟被人打成什么样了……愣着干什么,把这个龟孙给老子找出来,老子要活剥了他。”

  众贼领命,三两成伙,四散而去。只留下两人搀着受伤的兄弟赶紧去医院,不过这回可不是扒窃,得检查住院。

  又过了十分钟,马鹏在这个劫后的现场出现了,这个僻静的胡同距离路面不到百米,谁可能想到刚刚还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事,他在现在站定了,看着方位,快走几步,然后腿蹬墙,伸手在墙头一抄,再落下时,手里多了一个微型的摄像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哑然失笑了,一路笑着出去,车停在巷口,他悄无声息地上车了。

  一上车就热闹了,正七嘴八舌,兴奋地说话的几位太吵了,林宇婧接着数据线斥了句:“别吵了,烦不烦……”

  “我们不吵,我们是兴奋以及激动,嘿嘿……二冬,像咋哭你哥死了?真没创意,一听就假的。”鼠标道。李二冬抹着脸上的颜色道:“谁说我没有,你不天天给我当哥吗?”

  鼠标一愣,气得要掐李二冬。被余罪拉开了,一仓人笑,林宇婧已经接收到了包袱,她笑着插了句道:“没白哭啊,把这一群全哭出来了。”

  鼠标、余罪、马鹏凑上来,看到画面上气势汹汹的一群,一个一个被林宇婧的快手敲击着键盘剥离,跟着刷刷一屏全是嫌疑人头像,在比对着面部交叉线,不一会儿,已经有数个从罪案信息库里找到个人信息了。

  众人相视笑着,心意相通了,有这么确定的目标,成功已经指日可待了,正搜寻着,门嘭嘭响了,马鹏开了后车厢,开车的骆家龙把车泊在路边,兴奋地问着:“怎么样?怎么样?拍下来几个。”

  有人拉了他一把,没人告诉他,不过到屏幕一看,他兴奋到极度痛楚似地一扭身躯,指着余罪道:“原谅我说句粗话,我靠,余儿你真他妈不是人。”

  “不用急着抓,再摸摸情况,多要点经费。”余罪笑着道,马鹏看得出,这小子已经深得警痞的精髓了。骆家龙自然满口应承,崇拜地看着林宇婧,倒不是崇拜人,而是崇拜她手里的权限,直接可以访问省厅罪案信息库,线路和用户名都是优先的。

  “一共几个?”鼠标凑上来了。

  “九个好像。”李二冬看着道。

  “十一个,还有几个查不到,可能没有前科。”林宇婧停止的比对,却不料骆家龙死死盯着屏幕,半晌才惊讶地道着:“喂喂,这对不对呀?这个人……好像是医院保安队里的。”

  一说这句,李二冬和鼠标吃吃奸笑了,林宇婧和马鹏相视笑了,笑得骆家龙莫名其妙,直说这不可能吧,是不是错了。余罪一揽骆家龙的肩膀道了句:“这就对了,要没有内应外合,都不可能存在这么久,也不可能让咱们次次落空。你们歇会儿,我开车,直接去饭店啊。”

  余罪跳下去了,关上后车门了,骆家龙从震惊中还没有清醒过来,李二冬摸摸他的脸蛋损着:“学着点,兄弟,还你嫩着呢。你们去我们那儿当天,我们队长和余儿都认为,这是里应外合的。”

  “人嫩,脸蛋就嫩啊。哥掐掐。”鼠标也伸手上来了,骆家龙打掉了两人咸手,看着这两位同学,实在难以置信。

  更难以置信的在后面,林宇婧根据现场这些嫌疑人的资料反查,居然发现有数名保安和其中嫌疑人来往密切,医院外路口以及本院的数处监控拍到了他们交头结耳的画面。虽然不是证据,可能证明的事,有点超乎想像了………

TOP

0
  第17章贼心日炽

  “喂……嫣然呀,我刚和同事吃完,他们累了一天了,啊?现在……好好,我马上到。”

  骆家龙放下电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过看喝得吃饭的兄弟们时,一下子愣住了,余罪、鼠标、李二冬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似乎是责怪他要扔下兄弟去会女人。

  “哥几个,我真有事,拯救地球以及全人类的任务就拜托大家了,我那个……哎,怎么都这么看着我?”骆家龙要起身时,又不敢起身了,马鹏和林宇婧保持着两不相帮的表情,看热闹呢。

  首战用我,旗开得胜,下午圈定了第一批十一个疑似的嫌疑人,这第一顿自然是吃得颇欢,桌子上杯盘狼籍,要不是还开车的话,估计得喝倒几个,骆家龙此时才想起,本来说好饭后还要一块嗨皮的,女友的一个电话,把计划全给打乱了。

  “这个,哥几个,改天我请……今天,我那个实在是……”骆家龙难为地道着,鼠标翻着豆豆眼斥了句:“今天你就应该请,改天更应该请,这是份内的事,不需要强调。”

  “对,今天不但请,还不许走,你敢走,我们明天就不来了。”李二冬凑着热闹,故意给骆家龙出难题也似的,骆家龙无奈之下,看上余组长了,余罪嘿嘿奸笑了几声圆场道着:“重色轻友可以理解,见色忘友也可以原谅,可你总得有点表示,对不对,兄弟们?”

  众人笑着附合,骆家龙一摊手道着:“好吧,开刀吧。”

  “那就不客气了啊,我数数我存了多少……”鼠标掏着口袋,哇塞,全是发票油票,骆家龙看了眼,知道这家伙又是假公济私,找地方报油票了,直斥这货不要脸,鼠标欣然受之。只要给报销,脸给你都成。

  李二冬却是凑上来道着:“我的要求不难,给张你那妞的玉照,哥没事了观摩观摩。”

  “哇,你怎么比鼠标还不要脸。”骆家龙火大了。

  “脸可以搁一边,照片不但得给,而且得马上给。”李二冬淫.笑着道。

  骆家龙和他翻了一阵白眼,咬牙切齿道着:“给就给,给你传手机上,让你小子眼红眼红……余儿,那说好了,我先走一步。”

  “去吧去吧,明儿给我汇报一下见面细节。”余罪醉行熏熏地道,骆家龙会妞心切,一概全允,走时还咧咧地说着,那俩要照片和要细节的,比要发票的鼠标还不要脸,匆匆一走,李二冬却是得意非凡地接收到了骆家龙传的彩信,哎哟,得看看小骆的妞馋不馋人。

  不过一打开,他嗝了声,然后鼠标好奇地凑上来,一下子张着大嘴狂笑了,余罪抢过手机,马鹏和林宇婧凑上来一看,俱是笑得前附后仰,没错,确实是女友照片,不过只有一个托腮倚栏的背影,气得李二冬大叫着上当。

  这边刚商议着明天怎么收拾他,那边鼠标的电话又来了,细妹子在催了,这货可不客气了,多要了两份菜打包,屁颠屁颠告辞回家了。

  一眨眼走了俩,马鹏笑了,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提议道着:“要不,咱们也分道扬镳?看来今天是聚不成了。”

  “算了,我去网吧玩游戏,你们呢?”李二冬问。

  “我回睡觉,马哥你……”余罪道,还没说完被打断了,马鹏邀着李二冬道着:“二冬,我听说你刀塔玩得不错,喜欢玩穿越火线吗?”

  “市面上的游戏,我基本都能上手。”李二冬道。

  “那跟我一起练练去?”马鹏邀着。

  “行啊,玩那个,我在警校都没碰到过对手。走……哎你们……”李二冬来劲了,一高兴起身,突然发现如果他和马鹏一走,就剩下了余罪和林宇婧一对了,这一刹那,他也明白了,和马鹏使着眼色:“走啊,马哥。”

  “走……哎对了,余二,车就不给你留下了,你们俩坐公交回去吧啊,反正你反扒队的,也不怕丢东西。”马鹏隐晦地笑着,揽着李二冬走了,出门时,两人都是一种暖昧的眼光。

  林宇婧一直没什么话,除了被这几个菜鸟逗得乐了乐,饭间很少插嘴,门掩上时,她突然笑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微妙就是那样,没有那层意思时,总免不了猜测和癔想;可一旦有什么苗头时,旁人又会下意识的回避。

  她知道纸里包不住火,鼠标和大漏嘴再加上马鹏的利眼,肯定要听到点,看到点什么了。此时她看着余罪,也是那种带着点尴尬的笑容,她出声问着:“你笑什么?”

  “那你笑什么?”余罪反问。

  两人相视而笑,可都不说笑什么,也许是笑以前的胡闹,也许是笑朋友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也许是在高兴数月未见能有这么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先问你的。”林宇婧笑着抢白了。

  “我看见你笑我就笑了。”余罪道。

  “胡说,我是看你笑,我才笑的。”林宇婧强调道,似乎这个先后顺序很重要。余罪一摆手道着:“好,这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讨论不出来结果了,就算咱们俩同时笑的行不?”

  “好啊。”林宇婧笑着道。

  “为什么笑,不重要,重要的是,笑完之后,咱们干什么?”余罪问道。

  “那你提议干什么?好像,现在我们没有为什么任务献身的机会噢。”林宇婧笑着道。

  那么灿烂的笑容让余罪的心动了动,他想起了在羊城,在万倾镇那个带着促狭的强吻,很让他回味,他眼神刚刚向坏坏方向倾斜了一点点,可不料林宇婧“切”了声,侧过头了。

  那意思是,滚一边去。

  “既然没有献身的机会,我提议,我们健健身如何……散散步?”余罪退而求其次了,他脸皮厚度足够抵消此时的尴尬。不过他在心里还是暗道着,实在不行呐,哥这眼神有点邪,不带电,逮贼还成,勾妞没门。

  “嗯……这个嘛。”林宇婧矜持地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道:“行,那就散散步吧。”

  “请。”余罪起身了,请着林宇婧。两人相携着下楼,刷卡买单,林宇婧走到门外,迟一步出来的余罪手里又多了两瓶饮料,随手递给她,两个人还真像同志一般,隔着五十公分以上的安全距离,慢慢地在滨河路上散着步。

  秋后的夜间天气稍凉,从汾河上吹来的冷空气带着湿味和凉意,很醒人。余罪拉上了夹克,刚一拉平皱巴巴的衣服,就听到了噗哧地一声笑着,他不解地侧头,看到林宇婧正笑着,他问道:“又笑什么?这回可是你先笑的。”

  “我在笑啊,多半年前第一次见到你们……有人睡桥洞里,有人睡公园躺椅上,还有人困急就窝在路边,现在一转眼,居然都成警察了,真不知道许处当时是怎么想起这么个馊办法来。”林宇婧笑着道。

  “许老头可真够损的啊,我都没准备去,结果被他忽悠去了,我一直以为都进看守所了,结果快进去的时候,他才派马鹏告诉我,进看守所的只有我一个,当时就把我气懵了……有时候,人眼前的路上,是被逼着走出来的。糊里糊涂就走到今天了。”余罪感慨地道。

  “不过,你走得不错,最起码比大多数人都强……知道你被后勤装备处交回来,你猜我怎么想?”

  “怎么想?”

  “我想你这辈子完了,咱们这一行优胜劣汰很残酷,特别是不服从命令很忌讳,你三番五次抗命,被扔到刑警不是刑警、治安不算治安的街路面犯罪侦查队,基本上等于坐个冷板凳等退休了。”

  “那其实正是我期待的。”

  “可你没有期待,我了解一下,你们在国庆节前后十八天抓的扒手,相当于以前路面侦查大队半年的工作量,大报小报报道自不用说了,内网上光你们侦查大队的报道就占了一半,我听马鹏说,好像市局正准备把你们侦查大队整编一下,以你们为骨干,把全市的街路面打击犯罪工作提升一个档次。”

  林宇婧轻轻地说着,看得出,这些事对他的震惊很大,每每说到让她惊讶的地方,她总是奇怪地朝余罪一瞥,也许还想不通,是什么力量促使这个惫懒的家伙这么拼命地干活?

  捞名?不像,不管是扒手还是反扒警员,出名都不是好事。

  捞利?有点像,最起码他那两跟班手脚就不干净的厉害,放管理严格的其他警种,都是问题。

  说了半天,她看到余罪的脸上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她故意挖苦地道:“你还真有高手风范啊,表扬了你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呵呵,我真没想那么多,被送进看守所的时候,我觉得最可恶是警察,反而那些监仓里的狱友蛮可爱的。可在侦查大队,又觉得最可恶的是贼,许老头说得挺在理,警察再坏,他做的大多数事也是在维护这个和平安宁的环境;嫌疑人再好,他做的事基本都是在危害大多数人的利益……特别是我也感同身受的一次,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好歹也是个训练过几天的警察,都被贼捉弄了,要是个普通人,就像医院里拍下的那些失主,在这个人情冷淡的环境,除了哭一脸泪,还能怎么样?”余罪道,一切随心而做、一切随意而为,不知不觉中,他在履行一个警察的职责,只不过方式有点耸人听闻而已。

  “所以,你就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警察?”林宇婧笑着问。

  “不,我只是不愿意当一个麻木不仁的看客,我们反扒队什么人都有,可能唯一找不出来的就是好警察。”余罪笑了笑道。

  林宇婧笑了,如果以规矩限制这些人,恐怕就没有后来可圈可点的成绩了,稍稍思忖了片刻,她落后一步,余罪却像思考着什么似的,无意识地在走,林宇婧抬步追跟上去的时候,她稍怔了怔,眼前那个孤独而挺拔的背影,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曾经遇到过,那怕只有一面之缘的战友,也许记不清他的名字,但却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他们。

  可又像一种错觉,那种熟悉的感觉中又带着一种期待的亲切,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和他在一起总让她感觉很轻松。她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搞得思绪有点乱,不知不觉中落后了好远。

  咦?人不见了,余罪半晌才反应过来,要退回去时,林宇婧走上来了,没等他开口,直接埋怨着:“你可真可以,散个步都把我扔下?”

  “没有啊,我一直走着,是你停下了?”余罪好不郁闷,可不料姑娘的小性子怎么发出来的。

  “就是故意的。”林宇婧故意道。

  “好,故意的,我错了。”余罪道。

  “这还差不多。”林宇婧笑了,似乎从中得到了一点期待的满足。

  两人走着,这一个小小的变化似乎在两人的心里都激起了一点涟漪,余罪不时的偷瞟林宇婧,每逢任务,都是这种正装长裤、偏向男性化的打扮,不过这种打扮,却给妩婿中凭添了几分飒爽气质,许是特警训练的缘故,她的步态都像正步,给见惯了街头婀娜美女的余罪一种新鲜的感觉,那是一个婀娜的姿,而林宇婧却是一种挺拔的态。

  希律律余罪一吸嘴唇,把流出来的口水强忍着咽下去了,他终于痛下决心,凑上来和他林宇婧说话,却不料林宇婧也在挣扎,也在这个时间痛下决心要说什么,也侧过身上,两人几乎撞脸了,话到嘴边了,又互瞪着眼,都是欲望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先说,男士优先。”林宇婧很强势地道。

  “我就问下啊,你……”余罪紧张而期待地,怯生生地,终于问出来了:“……有男朋友吗?”

  林宇婧噗哧一笑,然后脸一拉,不说话了,昂着头,窥到了余罪的阴暗心思,大踏步走着,又像要拂袖而去,余罪这才觉得唐突了,赶紧地追着上来,不迭地解释着:“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我就随便问问,关心一下……林姐,别介,咱们一直以来不都是纯洁同志关系吗?没必要因为一句话说错了不理我是不是?真没其他意思,我发誓。”

  “哼。”林宇婧一哼,站定了,像怒目而视,余罪一紧张,她蓦地又笑了,笑着道:“真没其他意思?”

  “没有。”余罪道。

  “你发誓没有?”林宇婧又问。

  “发誓,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余罪道。

  “那就太遗憾了。”林宇婧突然坏笑着话锋一转,刺激着余罪道:“我还没来得及有男朋友,你要没其他意思,我们只能是同志了。”

  言罢,笑着转身而去,可把余罪看傻了,怎么绕来绕去,好像自己掉坑了,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又是喜上心头,快步追着林宇婧,边追边喊着:

  “嗨,等等,你要没男朋友,我就有其他意思了……我发誓我有其他意思啊。”

  这层意思对于两人都是不言而喻的,林宇婧似乎对揭破还有点羞意,她走得很快,余罪追着在解释,两个人从滨河路到汾河路,直到在河岸人行道的流连忘返,这个其他意思,看来越有意思了………

TOP

0
  第18章机不可失

  童大帅,绰号老J;刘铁(绰号铁蛋);乔小瑞(绰号六指),李云昌(绰号娼夫)………

  三分局直属的刑事侦查大队,队长孙天鸣看到一个一个在警事档案里并不陌生的名字,他讶异地看了从反扒队请来的那位高手,确实是高手啊,这才一天,挖出这么多人来,本来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谁可想到,反扒队那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单位,里面居然还圈养了几匹千里马。查清这伙人的底细不是刑警队办不到,可是要是如此短的时间里,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办到,那孙天鸣除了自叹弗如就剩下叹为观止了。

  骆家龙得意了,肿瘤医院的搅得他准岳父三天两头往分局求援,都快心病了,他也是无意中插了一手,谁可能想到,在女友以及准岳父面前,这个脸可是露大了,他知道跨区出警的忌讳,看孙队长脸上的表情,还以为让孙队为难了,他赶紧地道着:“孙队,我们就负责前期侦查,抓捕还得靠你们……我昨天问过曾院长了,他表示啊,只要能扫清这帮常在医院行窃的扒手,他们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行内的暗示,以孙队为主,当然经费和荣誉的落实也在这儿,孙天鸣脸色稍缓,不过旋即眉头又皱上了,摆手道着:“这个事好说,咱们一个系统的,不分什么你我……只是分局给了限期只剩三天了,要抓几个容易,可是要扫清,要让他们认罪,而且保证以后不再去那儿整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童大帅这几个你看看履历,都是从十五六就开始进少管所的老贼,时间最长的偷了二十年了,贼龄比我的警龄都长。”

  顾虑来了,对了警察,最头疼的就是这些惯犯,而且是这些已经屡受打击,知道反侦查、知道规避重罪的惯犯,简单地讲,他不干大事,就偷个钱包,你抓了也关不了几天,等放,他还偷;再抓再关,放出来,再偷,整个一恶性循环。

  “哇,这个我倒是没想啊,这么有恒心有毅力的贼?”骆家龙惊讶了,还真忽视了这一点,他回头问着坐在沙发上的余罪道:“咋办?余儿?”

  “头疼医头,脚疼治脚吧?法制都解决不了的社会问题?我问我怎么办?”余罪打着哈欠,不置可否了一句,孙队长笑了,没来由地喜欢余罪这娃,这话说得透彻,不像那些刚进警队的小年轻,一股子热情,就想着抓到天下无贼。

  “办法也有,最好能把他们的根找到,连根拔了,估计能清静一段时间。”孙天鸣又道。

  余罪异样了下,知道眼前也是位行家了,他补充着道:“那要刨根,还得费点功夫,捣团伙和炸堡垒一样,在最弱的点子上引爆,一下子就树倒猢狲散,要是啃个边角,保不准又得死灰复燃。”

  “对,能钉到的案子越多,解决的就越快,可问题是,对付这种惯犯,稍有风吹草动,就怕他们销声匿迹呀,我现在都不敢去肿瘤医院,真没想到在保安队里有他们的内应,我估计以前只要刑警队和派出所的一进大院,他们就知道消息了。”孙天鸣道,哭笑不得的表情,刑警不怕你杀人放火抢劫的重罪,就怕这种屡教不改的毛贼,谁也耗不起那时间和精力呐。

  “这个事嘛,倒也不难……”余罪又打了哈欠,眼睛鼻涕长流,昨夜花前月下,风冷露重,把余兄弟给整得头疼脑热了,在别人看来,还以为余罪心力焦瘁,给累成这样了,孙天鸣队长刚要寒喧,余罪制止了,说出来了孙队想听到的内容:“惯犯其实最不怕的就是警察,因为屡遭打击,他们已经熟谙和警察兜圈子的方式,我的意思是,只要三分局的警力暂时不介入,只要他们还觉得伪装还有效,他们就不会消失。”

  “你的意思是,再演昨天这样几场戏?”孙队长问。

  “是,演戏,不过内容得换换。”余罪道。

  “这个办法可行,不过你考虑到没有,你们打伤了对方两人,一个很谨慎的惯犯,万一在这个时候选择暂避风头,那结果会怎么样?”孙天鸣不得不考虑可行性。

  “孙队长,您应该这样考虑,他们已经躲过了很多次排查,包括派出所、刑警、三分局,能做到这个水平我想不是一般的毛贼,既然不是一般的毛贼,那他们岂能坐视这一块黄金市场被同行抢走?您说如果发生这种危机的话,他们会不会倾巢而出,保卫家园?”余罪笑着道,把计划细细一捋。在别人看来已经很难的局面,被他三言两语,说成了个莫大的机会似的。

  说完了,余罪打着哈欠,坏坏地笑着看着孙天鸣,孙天鸣思忖了片刻,哈哈大笑了,拍案而起,就一个字:

  “行!”

  这等于全听余罪的安排了,不过也没什么安排,只是派了两辆车,换了民用牌,加了两名生面孔,是刚进队的实习生。出门告辞的时候,孙队长嘘寒问暖,直劝余罪不要太拼命了,余罪被这分关心搞得好不感动,拍着胸脯道着,孙哥您忙您的大案,这些毛贼交给我了,三天我绝对把他们连根刨出去。

  宾主言欢,第二日的工作又开始了,驾车往肿瘤医院开的骆家龙在车上不悦地看了余罪一眼,斥着道:“怎么累成这样,没休息好?”

  “啊,没休息好。”余罪道,和林宇婧在汾河边上谈人生谈理想,谈得太晚,感冒了。

  “你这不是劳累过度,不要装得这么敬业好不好?看把孙队长感动得。”骆家龙道。

  “我没装,为什么都要这么误解我呢?再说兄弟拼命,还不就为了让你搏佳人欢心,你可好意思说我?说说你自己?昨天是在神女峰上留恋?还是在桃花洞中忘返?”余罪笑道,骆家龙脸绿了,不敢接茬了,直道着:“余贱兄弟,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不过咱不谈私事成不?特别是这事……你千万别把鼠标和李二冬那两货也带坏了啊。”

  “好,不谈,那答应给兄弟我一张你女朋友玉照啊,不许耍赖啊。”余罪得意了,收拾这些脸皮薄的小哥简直易如反掌,他一翘二郎腿,骆家龙连声答应,转着话题问今天的戏怎么演,在这个敏感的地区,用过一次的龙套演员肯定不能再用,鼠标的卖相就可惜了,余罪却是无所谓地道着:“这事要等着你操心,黄花菜都凉了,群众演员都找好了,女演员,你是出资方,有兴趣介绍你潜规则一下。”

  “你这满嘴坑的家伙,我敢信么?”骆家龙笑着道,对损友保持着一贯的警惕,这些家伙不提高警惕不行呐,否则坑了一把,回头还嗤笑你智商太低。

  “打赌,一会儿见到女演员,保证让你震惊一下子。”余罪笑道。

  “不信,说得好像我没见过女人似的。”骆家龙不服气了,不过绝对不接余罪的赌约。

  时间不长,驶到了铁路职工医院不远的早点摊边,余罪示意停的时候,骆家龙已经看到了鼠标和李二冬和一位女人坐在一起吃早点,知道她就是为今天准备的,他留意了一下下,可不料那女人一回头,惊得正准备踩刹车的骆家龙一脚跺油门上了,亏是余罪早有预见,一把拉起来的手刹,惊得差点出身冷汗的骆家龙侧头愕然看着余罪。

  那女人一脸小麻点子,牙有点歪,头发枯黄散乱,老浓的扫帚眉,其实就把李二冬和鼠标都变成女人,肯定也要比她强过不少,愕然间骆家龙惊讶地问余罪:“你在哪儿雇的村妇?”

  “什么眼神啊,这是反扒队的警花,干反扒十一二年了,震惊了吧?一会儿说话客气的,她不喜欢你这号帅哥,就喜欢鼠标和二冬那号歪瓜裂枣。”余罪得意洋洋地下车了,招呼着三分局的队友下来吃早餐,反正离开还早着呢。

  “哇塞,花中喇叭、警中奇葩,也是,简称警花。”

  骆家龙又打量一番,看清那位和鼠标、李二冬说笑吃饭的女人后,暗暗如此道着。下车吃饭的时候,那朵真正的警花来了,和马鹏坐车一起来的,不过骆家龙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林宇婧吃早饭时也是哈欠连天,乱揉眼睛,像就宿醉方醒,和余罪的表情简直是如出一辙。

  “哇塞,这朵花要插在余贱人头上,那也要成奇葩了。”

  骆家龙看着明艳的林宇婧,再对比黑瘦貌不其扬的余罪,他如是想着。

  草草吃完,这一队临时组合的队伍直驱肿瘤医院,第二天已经轻车熟路了,只有余罪和李二冬吊儿郎当进了医院,其他人根本没有靠近,林宇婧和骆家龙一车,连线着院内监控,马鹏和鼠标,分乘另外两辆准备接应。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当屏幕上出现一个在昨天监视中露过面的熟人时,林宇婧放出了信号,鼠标坐的那辆车里,反扒队的警花林小凤,一身农妇打扮,背着的大包,裹着条头巾,很招摇地进了医院。

  此时,两个扒手已经身份确认,长发的乔小瑞、寸头的李云昌,林宇婧注意着他们的步态,还真像受过严格训练的,从进大门开始,十几人摄像头传出来的影像,最多的只能拍到一侧面,走过主楼交费大厅,基本就拍不到了,只有后脑勺。这拔贼果真是嚣张得很,昨天出事,今天都没歇着。

  “技术永远不是万能的。”林宇婧感慨地道,在这里又上了一课。到这种时候,除了提示一下方位、走动,其他忙监视方就帮不上了。

  接到林宇婧示警的余罪和李二冬是从通向住院部的后门进大厅的,仍然是熙熙攘攘的场合,仍然是络绎不绝不绝的家属,余罪没费什么劲就看到了在门厅监控的死角,四下张望寻找目标的目标。

  他低下头,做着小动作,等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前已经贴上了一个大大的绷带,像受伤从住院部出来的,这个遮了小半脸的伪装,成功地把他送到了离目标不远的排队人群之后。

  蓦地,目标乔小瑞的眼睛睁大了,他惊讶地捅捅同伴,两人都震惊了,啊哟,居然有人在偷东西,这年头真不好混啊,当个贼,都有人来抢饭碗,昨天抢食的还没找着是谁呢,又出来个抢生意的,这还了得,两人一瞬间气愤不已,长发的乔小瑞一甩手里的美工刀片,就要贴上去………

TOP

0
  第19章幡然已迟

  乔小瑞一抬步,同伴发现了什么似的,使劲拉着他的胳膊,他回头,发现同伴的眼睛里闪着惊恐,眼神一疑问,同伴又悄悄指指另一位。

  我靠,乔小瑞马上退回来了,是昨天那位哭姨夫死了的家伙,就在两人的十余步之外,恶狠狠、不怀好意地盯着,有意无意的掀了掀衣服前襟,哇塞,吓得李云昌一个哆嗦,怀里露着几寸长的刀把,一下子把两人镇在原地了。

  二贼懵了,知道碰上讨生活的硬茬子的,贼之一行也分三六九等,像这号揣家伙的,都是偷不着就准备明抢,根本不顾别人地头生意的,看就知道是外来的横人,否则昨天一群人围攻,早在两人身上卸零件了,这倒好,没卸人家,人家倒回头抢生意来了。

  “小娼,咋办?”乔小瑞问,不敢明拼了,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给跋哥打个招呼。”李云昌比较稳妥。

  “那快点……等他们得手,外围堵了。”乔小瑞催道。

  老办法,黑吃黑,不过这次人得再多点,否则还得让两外来贼溜了,李云昌捂着听筒打电话,乔小瑞看着现场,哎哟喂,把他给急的,直跺脚道着:“来不及了……这家伙手快。”

  确实来不及了,脸上贴胶贴的动手奇快,在乔小瑞这个扒手行家看来,明明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可那人已经贴上了一位排队等待的乡下妇女,明明觉得危险性很大,确不料人家更高一筹,另一个同伙扮着愣头青往前挤,还吼着收费的快点,惹得医院收费处回敬了两句恶语。这一刹那的功夫,那农妇的包已经豁开口了,乔小瑞眼直直地看着那人飞快的从包里掏出一撂钱。

  哇,神乎其技,村妇懵然无知,那动作熟练到片鸿不沾的地步,简直让同行要叹为观止了。

  书短话长,一眨眼的功夫,得手的余罪已经旁若无人地走开了,他瞥眼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同行,似乎很不悦自己的行动被人发现似的,想了片刻,干脆,朝两人直接走过来了,不过不是毫无防备,后面的同伙李二冬手插在怀里,握着刀把,一副拼命老二的愣架势。两人一去伪装,露出真面目来了。

  二贼懵了,不知道这个啥情况,昨天就见识过这两横人的悍劲,这样的大庭广众场合,两人肯定干不过,下意识地把美工刀收起了,余罪却是已经走到两人近前了,瞪眼恶言:“那个窝子的?”

  “老跋是我们大哥。”李云昌一喀噔,把老大卖了。实在不是故意,而是那人的眼睛里透着股凶性,让他不寒而栗。

  “告诉你们老大,滚出这一片,不服气出来晾晾。”余罪道,先声夺人。

  “你……你谁呀?”乔小瑞紧张了,这话太大了。

  “三爷家的……论辈分你们跋哥也得喊我大爷……我不为难你们,不过要不知趣,别怪我不客气。”余罪道,语气缓了,拍拍乔小瑞和李云昌的肩膀,唉呀,两人遇到了同行中的前辈,报出来的名号又是传说中的贼王,这把两人说得懵头懵脑,机械地点了点头。

  “太嫩了小伙子,江湖险恶,好自为之啊。”余罪笑眯眯地,回头走了。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却不料那个同伙使坏了,一声大喝:“别跑,站住……是不是偷东西了?”

  余罪一掂脚轻松地走了,两贼晕了,不知道又出什么意外,意外眨眼就来,那丢钱的村妇不经意摸到包时,一个裂帛介似的嚎声:“啊……那个天杀的,把我钱偷走啦?”

  哭嚎着从队里跑出来了,李二冬一指傻站着的两贼道:“是他们,高个子的。”

  说罢就跑,那农妇扑着就上来了,乔小瑞一听说的是自己,赶紧地辨驳着:“不是我,我站这儿就没动。”

  啪啪啪几个耳光,加上一堆乱抓乱挠,乔小瑞疲于应付了,冷不丁哧拉一声,那农妇把乔小瑞的衣服口袋撕,哦哟,发现新东西了,一块脏兮兮的手绢飘出来了,那农妇死死地拽着乔小瑞,哭嚎着向群众诉说着:“看呐,这是我包钱的包……这个王八蛋趁我不注意把我包割了……我的钱呢?我那可是给老公公看病的钱……你个天杀的,王八蛋……”

  又是连打带踹,不管是拳头还是大脚,每每招呼到乔小瑞身上,他都感觉到一阵窒息,此时他心里有怀疑这根本不像农村妇女,那有农村妇女打男人净拣要害招呼。打得他连喘口气都上不来。

  乱了,转眼间偷东西的两人都跑得没影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农妇和一个贼,李云昌反倒被挤到人外,他哆嗦地看着同伙被群众群殴,缩着脖子,沿着墙根,吱溜声跑了。

  “揍他,往死里打……”

  “钱肯定在他同伙身上。”

  “问他同伙是谁,这儿可是老丢钱。”

  喷唾沫星的、戳手指的、伸脚踹的、瞅冷子扇一耳光的,转眼间义愤填膺的家属已经把乔小瑞折腾得不像样了,几分钟之后警车的声音响时,趿趿进来了数位民警,铐住了乔小瑞,有人搀住了还在哭的“农妇”直往警车上送,院方生怕乱局继续,派出两队保安维持着秩序。

  此时的乔小瑞,像被群众极度凌辱的衰哥,头发散乱、衣服破了几处、乱上抓挠得几处伤迹,耷拉着脑袋,连申辨一句的力气也没啦………

  “乔哥,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有人说话了,乔小瑞一惊,一抬头,然后哆嗦了一下,他认识,这是三分局刑警队的队长孙天鸣,上回抓了一个兄弟,结果没钉住人,反被咬一口,敢情……他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了,感觉这像被设计的,可想想,又不像,似乎是同行故意的。于是他撇着嘴道着:“我什么也没干,你们抓错人了。”

  “有意思么?上这辆车的人,说的都是这句话,也不来点新鲜的……小伍,给他照张相,省得回头又说我们刑讯逼供,这是群众打的啊,和我们无关。”孙天鸣笑着回过头了,另一位民警喀喀嚓嚓照了几张相。乔小瑞有点不好意思地直遮脸部。

  “小瑞啊……要不,叫六指哥?你说这回该怎么说?可是被抓现行了啊。”孙天鸣回头又问着,他注意到,乔小瑞的左手畸形,多长了一根手指,这估计就是绰号的由来。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就那个王八蛋,把手绢塞我兜里了,栽赃我。”乔小瑞道。扒手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群众,特别是这种身上根本没有赃物的时候,乔小瑞一点也不紧张。

  “切……”孙队长不信了,一扬头,不悦地戳指道着:“你查查你的履历,光扒窃就被抓过五回,有人栽赃给你?你可好意思说。”

  哎哟,把乔小瑞说得那个羞得,这事说出来,真如同鲁班折了锯、圣人嫖了妓,就是啊,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谁信呐。

  “我真是被冤枉的,你们查查监控,我和她根本没接触,怎么偷?那个人是谁,监控拍下来了,至于为难我吗?”乔小瑞道。

  这个解释不错,听得孙天鸣笑了笑,反问:“咦?你怎么知道监控把他拍下来了?挺专业的啊,是不是以前监控拍下你了。”

  “我……”乔小瑞哽了哽脖子,不吭声了。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放了你,你告诉你们老大是谁?”孙天鸣放低了声音,来惯常的私下处理了。

  乔小瑞低着头,不吭声了,明显特么滴信不过警察嘛。

  这很正常,要马上告诉你,肯定不是真的滴,况且这些惯偷,你人赃俱获,他都敢满嘴胡言,何况这趟就是故意栽赃的。孙天鸣半晌换了个口吻道着:“这样,条件放低点,你告诉我,还有几个同伙,我放了你,而且答应替你保密。”

  乔小瑞抬起头来了,复杂的瞳仁盯着一身警服的孙天鸣,这小伙其实很帅,削瘦有型的脸,正中悬直的鼻,浑身就没一处长得像贼的地方,不但形象好,而且意志相当地坚定,他看了孙天鸣两眼,不理会了。

  没有足够的筹码,不管是出卖自己还是出卖同伙,都是不可能滴,乔小瑞嗤笑了笑,暗骂着这群警察傻逼。

  “我说你这人,真不给点面子啊。”孙天鸣像是耐心快没有了,转身的功夫撂了句:“老子多少案子要忙呢,总不能一直和你们这帮毛贼打转转吧,放了你,没附加条件,别他妈再来医院闲着给我找事,行不行?”

  “行!”乔小瑞脱口而出。车上一干警察噗噗笑了,敢情这货挺知趣的。

  嘎声刹车,乔小瑞却发现,停车的地方是肿瘤医院,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

  …………………………………

  “给给,凤姐,擦把脸,看把咱亲姐糟塌得……”李二冬递着毛巾,这话听得林宇婧一笑,林小凤抽着毛巾顺手给了李二冬一巴掌,这货呲笑着,又给递上了瓶水来了。

  表演得不错,行窃、栽赃,拴住一个,放走一个,几乎是完美的达到预期的目标,此时前方鼠标那辆车正追着溜走的李云昌,找他的落脚地。

  “这个老跋,应该就是团伙头目吧?”马鹏问道。

  “应该是,不难查,不过这种人不好抓。”林小凤道,名叫小凤,不过已经三十出头了,在这拔人中反而是大姐。

  确实也是,贼当到一定程度,就像卖保险卖到一定程度一样,不用自己干活了,吃新手的供奉就行了,这种不直接扒窃的人,他们只教唆,不犯案。

  “哦哟,这帮毛贼呐,我怎么感觉比毒贩还让人头疼。”林宇婧道,他看到了鼠标发回来的图片,李云昌回去报信了,不止一个,又是一群。

  “急什么,接下来,有人反水了,该他们头疼了。”余罪笑着道。

  一车人都笑了,扒窃、栽赃、放饵、反水,这是一气呵成的,那位即将“反水”的,不反水也不由他了………

  ……………………………………

  ……………………………………

  “立正,稍息……报数。”

  省肿瘤医院的保卫科科长陈光明,吼了声,两排三十七名保安,高矮胖瘦不一,挺胸报着数,协助刑警队办案,是作为保安的份内职责之一,而肿瘤医院最头疼的就是扒窃案子层出不穷,刑警来此不是一次了。

  这次有所不同,陈光明队长和刑警队来人耳语了几句,那位一身警服的不少保安认识,是三分局直属刑警队的指导员刘诚,人有点阴,脸色晦暗,初看让人觉得城府很深那种,不过在肿瘤医院数次没什么建树之后,连保安们对他也不禁小觑了几分。

  刘指导员咳了两声,不时地朝主楼侧面的路面看了几眼,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待之前,又是废话出口了:“……没什么大事啊,就是例行给大家提个醒,现在扒窃很猖獗,这大上午的,就出了个扒窃案子,都是病人家属,手里都是点救命钱,连这种钱都盯的人呐……这这良心真是让狗吃了,对此事院方已经多次向分局、队里反映,我们局领导也高度重视……对此事呢,也做了周密部署、详细安排,要求我们提高警惕……”

  这话废话套话听得保安们耳朵里都快有茧子了,都窃笑着,一般情况下,警察没治了,都是这类提高警惕和严厉打击的话,人群躁动,连刘指导员也觉得这特么的官话实在能把嘴里淡出个鸟来,这都等了多长时间了,那边还没有搞定……哟,车来了,一辆警车飞驰而来的时候,他笑了。

  保卫科陈科长还未反应过来,可不料刘指导员突然大喝一声:“立正,下面的宣布一件事,据我们调查,你们保安队里,有保安和扒手里应外合,为他们提供消息,方便作案。发生这种事,正如我刚才说的啊,连病人的救命钱也动脑筋,摸摸你们良心还在不在?”

  哗地一声,几十名保安乱了,窃窃私语着,吓着了,知道这罪名可不轻,陈光明科长更吓着了,紧张地上前问着:“刘指导员,没搞错吧?这可别乱说,说出来我可没法给院长交待。”

  刘诚没有回话,而是又喊了一句立正,接着阴着脸,吼着道:“马少南、罗威……出列,现在我宣布,对你们正式刑事传唤。”

  完啦,人群自动避让,把两人宣布名字的空出来了,那俩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陈科长,我们冤枉的。”

  “是吗?不过如果有扒手指认你,你怎么说?”刘诚诈了句。根本没有,只是拍摄到了他们私下的接触,但那东西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可这话加上指导员的黑脸,给两人如同又遭一记雷击,傻眼了,不吭声了。这倒好,连陈科长现在看他们也像贼了。

  此时,那辆警车刚刚停下,车帘子是拉着的,里面孙天鸣队长正给乔小瑞整着衣领,边整边道着:“兄弟,给个面子,你们作案太多,我这个警察也不好当是不是?”

  “这两天我们没作案。真的,孙队长。”乔小瑞突然发现警察很义气,这倒不好意思板着脸了。

  “胡扯,你们贼性能改了,我这警察都不用当了。”孙天鸣笑道,给他解了铐。

  哇塞,真要放人了,乔小瑞更不好意思了,道了句:“真的,孙队长,来了拔厉害的贼,昨天把我们兄弟两个打伤了,我们那有时间作案,今天还没动手,倒被他们抢先了,还栽赃给我了……气死我了。那贼的手法绝对高啊,我都没发现他们怎么把东西塞我身上了。”

  “你的话无法取信于我的,知道为什么吗?”孙天鸣笑道,把答案道出来了:“因为你骗警察的次数太多了。”

  算了,特么滴,不是一路人,乔小瑞闭嘴了,孙天鸣看了看窗外,笑了笑道着:“不过我从不骗人,说放你,就放你。”

  说着下车,嘭声拉开了车门,一伸手:“来,握握手,合作愉作。”

  乔小瑞握着手,被孙天鸣拉下车了,两人握着手,像是一对老友。突然间乔小瑞发现不对了,被孙天鸣遮住的身后,那么多保安的眼睛瞅,还有两位,被带上的警车,他一惊,一看孙天鸣笑眯眯的眼睛,猛地省得自己掉坑里了,赶紧往回抽手,却不料孙天鸣握得很紧,笑着小声道:“六指兄弟,我听说你们这行对付二五仔都是砍手剁指……你多保重啊。”

  说着,放手了,孙天鸣上车,领着后面的车,载着两名被传唤的保安,呼啸而去,乔小瑞傻眼了,还保持放手的姿势,此时此刻,他战战兢兢回头,恰恰看到了几十双眼睛,保安的眼睛,都瞪着了,他一吸凉气,紧张地手缩着,缩在嘴边,牙咬着指头,那是极度无计可施的心态。

  医院的扒窃案其实就瞒着警察,扒手天天来上班,比医生出勤天数还多,保安要不认识是假的,其中岂能没有点私下交易?不过谁要捅出来,那就要成为公敌了,乔小瑞知道自己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为什么刚被抓就被放了。他看到有几位保安不怀好意地朝他走来时,全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他慢走着,瞬间掉头就跑,几个趔趄,差点撞上迎面来的车,就那么跑,疯也似地跑………

  没到中午时间,医学路街上的痞子混子都接到了传说是老跋的话,找乔小瑞的下落,体貌特征很明显,左手六根指头。开出的赏格不低,三千块,够去桑拿做几次全套了。

  到下午上班时间,陈科长突然发现,有多名保安脱岗,不知去向。

  到当日下班时间,曾院长了解到两日只有两例扒窃案,而且都莫名其妙失主消失,根本没有惊动院方,让他大为高兴。不过听说保安队里出了问题,又是大为光火,他叫上准女婿骆家龙专程走了一趟刑警队,隐晦地表达了来意:有些事,能压就压着,得注意医院的影响。

  孙队长笑着应允了,其实到现在为止,刑警队能掌握的证据和刚接案一样,仍然为零………

TOP

0
  第20章欲擒故纵

  “跋哥,跋哥……坏啦坏啦……小马和罗威让警察扣留了,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一毛贼飞奔而入,向坐着喝大碗茶的老跋汇报。

  “乔六指到现在还没找着,肯定就是他说的。”有人附合了句。

  “啊?”老跋一惊而起,差点摔倒,旁边有兄弟们马上搀着。

  是个瘸子,这也是绰号的由来,他原来是个帅哥的,传说在九十年代严打,在牢里咬死了,丢了半条腿才拣回条命来,之后帅哥就成了跋哥,普通人那是心之痛,不过对于混世界的,那可是资本了,那期严打毙得毙,关得关,硕果仅存下来的,自然是后一辈作奸犯科之人学习的楷模。

  老跋拔拉开扶他的人,伸手拄着一条弯拐,紧张兮兮地站着,又犹豫不决地走了几步,周围侧立的一干群贼都惊恐不定的望着老大,以往老大总能突出奇招,化险为夷,而自昨日开始的种种,先是堵人失利,后是内部反水,让人严重怀疑这个组织的凝聚力和安全性了。

  “都他妈耷拉着脑袋干什么?小偷小摸都没多大个事,他们能有多大个逑事?”老跋开口了,直训着,他深深知道,人心一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而干这种事,最容易和最怕的就是人心散乱。

  “跋哥,要让小马和罗威把我们咬出来,那该着多麻烦?”有位贼说道,细辨是昨日那位高个子,头额前还缠着绷带。

  “你猪脑袋呀,你以为警察都跟你们一样乌合之众,捉奸拿双,逮贼要赃,谁那只眼看见你们扒窃了?保安没少拿咱们的好处,这事他未必就敢说出来,咱们不怕脑袋上扣屎,他们可怕身上沾上点事……还是那句话,只要没被当场逮着,谁也拿咱们没治。”老跋精辟地分析道,这是集一辈子作奸犯科之事的金石之言。

  对呀,本身就是点小事,何况又是没证没据的小事,一下子把人心安抚了,众贼心里稍慰,不过有一位小心翼翼问着老跋道着:“跋哥,那您老愁什么?”

  “哎,小高啊,再小的事也是事,这次咱们碰上的是高手了……”老跋忧虑地道,不知所指是警察还是那几位不知名的同行。

  “啥意思?”笨贼问。

  “一下子搅了里应外和,等于掐了咱们的眼睛,以后想干可就只能摸着黑干了。没那么好的现成饭了。”老跋道。众人理解了,原本在肿瘤医院,对惯犯们来说,只要收买通保安,凭着自己的技艺,医院的交费大厅简直就是提款机了,而现在,盟友出事,只剩下孤军奋战,又要和街上同行一样,靠天吃饭了。

  “没事,跋哥,就医院一天那么多大,有的是机会,不给他们正好。”又有一贼道。

  “对,我就看不惯他们,咱们偷钱,他们分赃。靠。”另一贼附合着。

  老跋懒得训斥了,对于这些没有点起码战略眼光的后辈,他实在看不入眼,他知道这些人再放出去,迟早都是被警察提留走的主,而能聚在他的左右,无非是利益和安全,现在,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是警察?还是同行?

  他还在踌蹰,可毕竟眼线敌不过监控,保安内应没消息,这儿就成了聋子、瞎子。

  老大一踌蹰,跟班就发懵,众贼窃窃私语着,齐齐声讨乔小瑞真他妈不地道,没过两个小时就把兄弟们的饭碗砸了,对了,还有另一拔新来的同行,众人一直奇怪地拉着李云昌追问,最多的一句就是:你真没看见他怎么放进去的?

  这是极度置疑兄弟们专业的水平的事,当然最关心了,李云昌的回答也是一句:介个真没有,他说他是三爷家的,连乔小瑞也是糊里糊涂着道了。

  一听这个传说中贼王的名字,大家心头都是一凛,都看着大哥老跋,老跋不屑地道着:“现在顶着三爷名号作案的太多了,谁可知道真假,别被唬住了。”

  又稍慰军心,可现在连老跋心里也犯疑,手下乔小瑞也算是老手了,要在他身上塞东西栽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可如果是同行的话,这其中的回旋余地就大了,最起码不会有牢狱之虞。

  念及此处,他下定决心了,对众手下说着:“大家分头去找,马上去找,一定要找到小六下落。”

  哗啦啦走开了一片,不过还剩下的不少,领头的老J回头问着:“要真是他反水,可不容易找了。”

  “那就把他抓回来上家法。他在外面可是颗定时炸弹。”老跋道。

  众人领命,齐齐出门,在小院落门前,零乱地一堆电单车,破面包车,还有步行出了路口,直接打的走的,这一个团伙经营到现在,怎么看也是具备相当规模了。

  ……………………………………

  ……………………………………

  监视镜里,完整地记录下了这一贼众聚会场面,林宇婧笑着把画面放到余罪面前,余罪饶有兴致地看着如果热锅上蚂蚁的贼头老跋。

  “老跋,本名毛大广,我在内网查到了他四次前科,盗窃、伤害、聚众滋事以及强.奸,最长入狱八年,最短六个月,现在五十一岁,六年前出狱后,再没有任何记录。”骆家龙道,蹲下来了,把笔记本递给余罪,余罪笑着评价道:“哟,人才呐,复合型人才,不多见。”

  林于婧和骆家龙笑了,大胸姐踢了余罪一脚,示意着好好看,别说怪话。骆家龙此时心思倒不是老跋身上,而是看着林宇婧和余罪两人的嫌疑更重了。

  哇,这么亲蜜!?当看到林宇婧也毫无顾忌地坐下来,就挨着余罪,一起观赏鼠标发现的这个窝点时,他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撅了撅嘴,对于这两人的惊讶,比发现贼头目是个残疾人的惊讶更甚。他倚着拦杆,极目远望,监控点设在直线一千四百米的楼顶,已经黄昏时分了,这两日的推进速度极快,惹得心胸大开,看着一抹金灿灿夕阳,有一种想喊出来的冲动。

  “这简直是个作案专业户啊,无家无业,无亲无故。无所顾虑。”林宇婧惊讶地道。

  骆家龙回看了一眼,提醒着道:“也不是没有,我电话咨询过当年抓他的民警,现在已经是南关区分局副局长了,第二次入狱,他老婆带着孩子就走了,没告诉他,看这样,他也没去找过。”

  “这才是有理想有追求的贼,除了一个目标,其余的都抛舍下了。”余罪笑着道,又是怪腔怪调的评价,这一次林宇婧发现余罪说得很严肃,并没有玩笑的味道,那要斥句的话,生生地咽回去了,她看着专心致志的余罪,又看看那个监拍下的画面,有点不解,问着道:“看出什么来了?”

  “我看呐,这种人好对付,想法子在精神上或者在他的专业领域打垮他,他就一蹶不振了,你没发现吗?他虽然是贼头,可他不具备作贼的条件了。”余罪道,他看到了在小小的旧式院落里,徘徊着一个孤独的残疾老头,一头杂毛、满脸风霜,拖着一条残腿,能支持他的精神支柱还有什么?

  “你是指……他的身体条件?”林宇婧问。

  “嗯,作为罪犯,这个年龄应该对物质生活的需求减弱,如果仍然继续犯案,可说明他所做的事能给他某种精神上的愉悦。”余罪道。

  “不劳而获,自然就是一种愉悦。”骆家龙笑着道。

  “也算是,不过我觉得更大的愉悦来自于,能站在警察的对立面,给他们制造麻烦,看着他们忙成一团,一无所获,那是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不信吗?比如现在,我们看他愁得乱转,是不是觉得有一种愉悦感呢?”余罪问。

  这个透着促狭的论调无从证实,不过也差不多到那儿,现在骆家龙对于余罪的手法可算是佩服至极,他蹲下来,好奇地道着:“那接下来怎么办?快天黑了。你没忘了吧,还有两天,可刑警队那边,一点证据也没有。”

  “有个棋子得好好用用。用好了,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余罪笑道。

  “乔小瑞?怎么用?”骆家龙反应过来,自然是用那个被设局诬成“反水”的贼,他现在恐怕是疲于奔命了。

  “把他变成弃子,然后证据就来了。”余罪笑道,摸着步话,呼叫着:“鼠标……人在哪儿,回话。”

  “在小营路……营盘胡同,小子饿极了,钻胡同里吃馄饨了。”步话里传来了鼠标的声音。

  “盯紧喽。”余罪道。放下了步话,紧跟着摸出了一部手机,一部很破的手机,骆家龙笑话他了,至于穷成这样子嘛,现在交话费都送手机呢,余罪嗤声不屑道,亮着手机道着,你说的还送话费,我这可不掏钱,而且是摸乔六根身上的手机,你觉得还破吗?

  哇,把骆家龙吓住了,余罪翻查着手机,除了H短信,就是小广告,翻着通讯录,对比着骆家龙查到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个短信,开始疯狂地群发:

  兄弟,我在营盘胡同,赶紧来,拉兄弟我一把,实在混不下去了。

  骆家龙皱眉头了,这么拙劣的办法,他实在怀疑可行性,他狐疑地问着:“这行吗?

  “他们反正也找不着,我就不信,没人去试试。”

  余罪笑着道,有时候越拙劣的手段越管用。骆家龙可没想到,给乔小瑞塞东西栽赃,余罪还顺手把人家的手机给摸了,半晌他才奇怪地问着林宇婧和余罪:

  “余儿,你说偷东西的叫贼,可连贼都被你偷了,得怎么称呼你?”

  “还是小贼。”林宇婧笑着给了个定义。

  “NO,NO,偷的最高境界我还达不到,你们别太夸我,我不能骄傲,还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余罪严肃地道。一严肃,林宇婧上当了,不解地问:“那偷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偷香窃玉,听说过没?”余罪眼眯着在奸笑,骆家龙噗声笑喷了,林宇婧毫不客气,直接给了余罪一巴掌。不过她的脸却莫名其妙红了。

  ……………………………………

  ……………………………………

  一碗馄饨,两笼包子,乔小瑞狼吞虎咽地吃着,整整跨了大半个城区,到杏花岭区这块来了,从上午逃出肿瘤医院,就一直躲着,生怕熟人碰到,这一行虽然不劳而获舒服,可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如果要触了禁忌,那可就不是改行的问题了。

  吃着,他的手颤了颤,是他的经常夹钱包的手,曾经亲眼见过,有个在派出所咬出同伙来的,回头就被跋哥蒙着脑袋摁住,剁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扒手丢了这两根手指,相当于饭碗不保了。就这,还算这行最轻的惩罚。

  他现在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诅咒着坑他的警察出门被车撞死,回家掉马池淹死,那些保安不少人都接受过扒手塞的好处,要是这事被捅出来,那等于断了团伙财路,他真想像不出,一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跋哥会怎么对付他。

  咝……疼了下,乔小瑞皱着眉头,不小心把自己舌头咬了,吃得太急,不小心自己咬了,好疼。

  他一抬头,想喘口气,却不料又咝了一下,又把舌头咬了。

  这回没感觉到疼,而且是一股恐惧袭来,因为他看到了,胡同外奔进来四五个人,为首是刘铁,这个绰号叫铁蛋的家伙是跋哥的嫡系,在团伙里一直就是打手的角色。

  他扔下碗筷,掉头就跑,那些人蹭蹭蹭追来了,刘铁吼着:“老六,站住,再他妈跑,别怪兄弟不仗义了啊。”

  “去你马的,都是贼,好像谁他妈仗义过了。”乔小瑞气喘吁吁,加快的步伐。首尾相接在小胡同里拉开了,乔小瑞边跑边往后看,许是跑了一天的神情恍惚,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堆垃圾边的烂西红柿上,呼喇喇摔了狗吃屎,回头看时……哎哟,那个缺德的,往这块倒了半筐烂西红柿。

  一个失手,被后来的压住了,追得有点生气的铁蛋二话不说,拎着乔小瑞啪啪啪左右开弓几个耳光,恶狠狠地呸道:“跑啊,再你妈跑啊……不是让兄弟拉你一把吗?跑什么呀?”

  铁蛋是接了个电话才来的,平素和乔小瑞关系一般,可没想到这时候他主动打电话,乔小瑞早被几个耳光甩晕菜了,鼻血长流,惨兮兮地求饶:“铁哥,放我一马……来日兄弟再报答你。”

  “好啊,放你没问题,把事给跋哥说清楚,你他妈和条子在一块说什么了?小马和罗威怎么进去的?”铁蛋虎着脸问道。这是一个简单的命题,要不是内部有人反水,谁可能知道保安和扒手是一路。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那警察坑我……”乔小瑞道,话到中途,啪啪啪又是一几个耳光扇来,又晕菜了,就听铁蛋骂着:“我他妈就不信条子是神仙,那么多保安不问,就传罗威。妈的,不给你上了厉害,你是不吭声是不是?”

  一拳当脸捶来,乔小瑞只觉得天晕地眩,满眼星光灿烂,跟前众贼扑上来了,拳打脚踢,没头没脑地捶着踢着乔小瑞,乔小瑞蜷得像只大虾米,木然地挨着狂风暴雨介似的教训。

  “都住手。”有救兵从天而降了。

  众贼一看,不认识,有人呸了口:“卷两根毛,充奥特曼呀,滚蛋。”

  是洋姜兄弟出来了,他也对呸了一口,傲气凛然地一吼:“兄弟们,上。”

  身后、胡同前,胡同墙上,呼里隆咚跑来的、跳下来的,七八个人,见面二话不说,对着施暴的众贼劈里叭拉一顿痛扁,打得众贼哭爹喊娘:“哎哟哟,别打别打,大哥,那个窝子的,自己人……”

  洋姜上前,冲着带头的铁蛋,嘭唧一拳,直中鼻梁,亮着自己的证件道:“看清爷是谁,和你们自己人,你配么。”

  “不配……”铁蛋捂着鼻子,惊恐一退,靠上墙时,明白过来,气急败坏地嚷着:“警察,你更不能打人呀?”

  “上。反正没人看见。”洋姜一甩头,那几位反扒队的队员扑上来,摁着铁蛋,啪啪咚咚又是一顿拳脚,把这哥们揍得沿着墙壁慢慢地坐下来了,嘴里兀自嚷着:“老子要告你们。”

  “耍横是不是?看清楚点,老子是协警,传说中的临时工,你告也白告。”洋姜亮着证件,翻开一页,让铁蛋看了看,小本子扇了这货两下,一让开吼着:“滚蛋,谁他妈再敢打小乔的主意,小心把你弄进去住几年啊……”

  完了,乔小瑞抱上粗大腿了,众贼怒火中烧,瞪了乔小瑞一眼,不过明显惹不过这拔警察的走狗,如逢大赦般地掉头就跑。

  几个队员笑着,围上乔小瑞了,洋姜掏张绢纸,帮这贼哥们擦擦脸上的血,乔小瑞却像见鬼一般,哆嗦着,躲着,惊恐地看着一干警察。

  “别害怕,我们虽然是临时工,可也算警察。”洋姜道。

  “是警察,就是为人民服务滴。”老鼠道。

  “重不重小瑞,要不要去医院?”又一位队员道,是大毛,老反扒队员了,比这帮年轻人稳重点,生怕嫌疑人出了事。

  “放…放…放过我吧。”乔小瑞嘴唇哆嗦着道着:“我……我再也不当贼了……我……我。”

  “什么放过,我根本没准备抓你呀,你现在重点保护对象,瞧瞧刚才,要是我们不出现,你不惨了。”洋姜道。

  “对,万一折胳膊断腿,可就不是治安事件了,成刑事案件啦。”另一队员吓唬着,乔小瑞又是一阵哆嗦,擦了擦血,头脑清醒了几分,却是忧虑更深了,如果说先前是怀疑的话,那这帮协警这么一折腾,把铁蛋也给打了,自己的反水算是坐实了。

  他苦了,满肚子苦水化成一句话,惨兮兮地求着:“大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你这人,我们对你知道的没兴趣,就负责保护你。”洋姜道。

  “我……我不需要保护,我没事。”乔小瑞强忍着道。

  “哇,这脸都快打成猴屁股了,还说没事。你不要这么坚强好不好?让人家好生敬佩。”老鼠逗着道。

  “看来传言不虚啊,在抗打耐折腾方面,你们贼和小姐都很勇敢。”洋姜笑着道。

  哎哟,乔小瑞突然发现,这世界最厚颜无耻的要数谁了,他不吭声了,抱着头,擦着脸,就那么走了,还回头看了看,意思是,要么抓我,要么让我走……这下管用,来的协警都没动作,一副任君自便的态度。

  “这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都这样了,还妄想回归组织?”老鼠道,他看到这家伙一瘸一拐就那么走出小胡同,没来由地有点佩服这个毛贼了。

  “棺材早做好了,就等着他掉泪呢。”洋姜道。他往后看了眼。

  隔着老远,鼠标吊儿郎当靠着墙观战,倒一筐烂西红柿就是标哥的主意,此时他手里持着一个怪模怪样像平板的电子仪器,那是目标的追踪;鼠标不远,还有更多的反扒队员来助阵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一个目标上费这么大劲,不过他知道,一旦被余罪盯上,那可比被抓了难受多了………

TOP

0
  第21章先兵后礼

  “谁让你打他滴?”

  老跋火了,瘸着腿,一拐戳在铁蛋肚子上,铁蛋不迭地后退,委曲地道着:“我没打他。是他打我。”

  “胡说,他能打过你?”老跋不信了。

  “他找了拔烂条子收拾我们……跋哥,不信你问问兄弟们。”铁蛋更委曲地道,一起去抓乔小瑞的纷纷附合,还有鼻青脸肿的,直接把证据摆出来了。

  条子就是警察,烂条子就是协警,是比警察还烂的意思。老跋闻得此言,却是不忍喝斥这个跟他多年的兄弟了,一瘸一拐走了几步,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干脆,把手下几个聚拢过来,要详细问下经过。

  一听是电话短信求援,不对,绝对不可能,老跋对众贼是扁平化管理,分成若干扒窃小分队,分队之间,有时候自己人分赃都不均呢,意见老大了,怎么可能求助。他比谁都了解贼的得性,见财起意有可能,对人仗义那不是贼,是见鬼了。

  一说不对,铁蛋愣了下道:“是小六的电话号码呀。”一说这话,马上自拍脑门,有问题不是警察捣鬼了,就是同行那位高手做怪了。乔小瑞毕竟被抓走了,后来才被放的,这下把铁蛋搞懵了,小心翼翼地征询着老跋问:“跋哥,总不成手机落在警察手里,他们还打电话告诉我们乔小瑞的下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能办到的事,条子都能办到,可条子能办到的事,你大多数都办不到。继续往下说,见他人是个什么样子。”老跋生气地道,领导一群智商没有技术高的贼,实在头疼。

  “就那鸟样,一见我们就跑,我们追进小胡同,刚教训他几下……结果就冲出来一帮烂条子,没头没脑就揍我们,我们不敢恋战,好容易才跑出来的。”铁蛋慌报着军情道,不好意思说人家把他们放了。却不料瞒不过老跋,老跋盯着他,两眼如隼、眼光犀利,看得铁蛋浑身不自在,喃喃地说着:“……那个,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也没为难我们……让我们滚蛋,还说乔小瑞是被他们保护的,谁要跟乔小瑞过不去,小心把谁弄进去。”

  这可是实打实的,老跋揣度着,看看吃瘪的一帮部下,犹豫不定地巡梭着,一时无计可施了,他怀疑这是警察的故意设局,意图在于把乔小瑞逼得走投无路,然后打开突破口,如果那样的话,整个团伙就要有倾覆之殃了,这是标准击破一点,控制全局的警察打击方式,只是此时苦于此时无法证实,究竟是乔小瑞反水,咬出了保安罗威,还是警察在故意捣乱,再要不,是乔小瑞已经反水,但交待的不多,警察还在摸底?

  难呐,江湖险恶,队伍实在不好带,老跋为难的看着一干跟随他,养活着他的部下,能被贼众颐养着,靠得就是长年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这些弥足珍贵的经验屡屡使这个小组织化险为夷,可这次,他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慢慢地收拢着,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通知老J他们,别追老六了,赶紧回来。”老跋半晌想到了还有一拔人在追,这样道了句,现在宁信其有,不敢轻易冒险了,人真被逼得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现在他倒期待乔小瑞跑得远远的。

  晚了,铁蛋的电话响了,一看是老J来的,直接摁了免提,刚说快回来,里面就传来的老J杀猪介地大叫:

  “啊!你们特么的谁……啊,嗷,我靠……”

  完了,又打起来了,铁蛋知道,老J也步入他的后尘了,肯定被那帮烂条子胖揍了………

  ……………………………

  ……………………………

  “停!”

  洋姜看差不多了,扬手道。这回揍得比较麻烦,是从西营街上拖到小胡同里揍得,没想到这拔贼还挺精明,一直跟着乔小瑞,到西营街来了个前后墙堵截,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被揪了个正着。

  “别以为特么滴不认识你啊,你叫老J,童大帅对不对?”洋姜端着毛贼的下巴,嚣张地问。

  “是是,大哥……我们没犯事呀。”老J挨得全身都疼,不得已还陪着笑脸道。

  “谁说没犯事,当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老鼠扣罪名了。

  哎哟,把老J给冤枉得呀,难为情地道着:“大哥,没斗殴呀,净你们打我们了。”

  “我们不打你们,你们就要打受害人,这是预防你们犯罪。”老鼠道,洋姜却是当头一巴掌扇下来了,训着:“谁打你们了?谁,把他叫出来,我瞅瞅。”

  “没有,没有……没有人打。”老J头摇得像拔郎鼓,知道遇上比他们更烂的主了,他低声下气地说着,还问着那几位鼻青脸肿、擦着鼻血的同伴:“是不是,兄弟们,谁打人啦,都来街上玩了是吧。”

  众贼那惹得起警察,临时警察也惹不起呀,纷纷点头,矢口否认自己被打了。

  这还差不多,洋姜笑了,这干老贼老痞就这得性,欺负普通人一个比一个横,不过要服起软来,那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这不,老J恬着脸,掏着烟,给协警们一人发一支,小心翼翼道着:“误会,兄弟们……纯属误会……改天我请哥几个到我们火车站哪片玩去,哎哟喂,您不知道,我们那边潇洒的地方多了,兄弟我买单。”

  “去去……请我们的排队呢,那轮得着你……听好了啊,谁再找乔小瑞的麻烦,小心惹上麻烦啊。滚蛋。”洋姜抽着烟,头也不抬地道了句。那群老小痞混,如逢大赦,呼喇喇撒丫子跑,眨眼就没影了。

  此时的乔小瑞已经脱出老J的包围圈几分钟了,又是那个卷毛的协警在帮他,不过越帮他越怕,现在不但怕警察,更怕同伙,跑不知道多远,他停下来了,喘着气,仰观长天,那叫欲哭无泪;低头望地,那叫入地无门,他使劲地拍打着脑袋,真想不通为什么眨眼自己落到了这种境地。

  “妈的,老子今天就走。”半晌他下定主意了,反正有一技在身,到那个城市也衣食无忧,打定主意,歇了口气,到路边的小铺买了瓶饮料,一仰脖子灌了大半瓶,这口气方才喘过来,可不料他准备灌第二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被包饺子了。

  路边,几个秃头、寸发,长得歪瓜裂枣的男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他敏感地预见到危险了。

  他刚一动,有人一拔腰间的武器,尺长的西瓜刀闪着寒光,一步一步朝他来了。

  他惊恐地往后看,我靠,后面也有四五人,同样手持着西瓜刀、菜刀,向他慢慢包围上来了,他惊得一口饮料憋得咳住了,然后下意识地扔了瓶子,翻过护栏,朝右侧人行道飞蹿,前后那些人登时加快了速度,叫嚣着挥着刀奔上来了。

  乔小瑞不慢也不傻,去势在右,不过等包围圈向他靠拢时,他蓦地一拐方向,连滚带爬,几乎是四肢并用,矮着身冲出了包围圈,又是拼命地跑啊,跑啊……后面的叫嚣着,挥着刀,追啊,追啊……

  他心凉到了极点,他知道,连连两次同伙被打,逼不得已同室操戈,要下狠手了。

  十年风雨江湖路,横尸街头魂归处,一股悲凉之意涌上他的胸腔,在力量即将耗尽的时候,他要拼命了,手在腰间一翻,喘着气,当啷啷啷划出了美工刀,此时凶性大发,恶从胆边生了,知道今天无法善终了,不过他拿定主意了,那怕就被砍死,也得特么滴拉上几个垫背的。

  蓦地,有一辆车飞驰着,逆行着冲上了人行道,驱赶着后面持追杀的人,那辆车直驶乔小瑞奔跑的方向,在他的前面十几米处嘎然而止,有一只大手,嘭地把警灯扣到了车顶上,旋即,尖厉的警报声响起来了。

  这玩意管用,路过的群众还没有看清咋回事,街上一下子都成了正常人了,钻进小铺的、藏到摊点后的、蹿进小胡同的,追杀的一下了没影了。乔小瑞两手托膝,又开始狂喘了,喘了半晌,一双大皮鞋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他慢慢地抬起了头。

  鼻血未干,两眼青肿,被同伙揍得不轻,孙天鸣本来是忍着笑意来的,不过见此情景,又凭生几分怜悯,他沉声道了句:“对不起,我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孙队长,你够狠……”乔小瑞喘息着,眼光很凶兽一样。

  “没有你们狠,你扒窃一回,就坑一家人,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只坑了你一个人,所以我受到的良心谴责不大。”孙天鸣缓缓地道,根本无视眼露凶光的乔小瑞,更无视他手里的凶器。

  “你想怎么样?”乔小瑞问着,眼睛里的凶光在消散,手垂下了,他知道,自己没那勇气。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我不得承认你们很高明,我没有掌握你们任何证据,所以我无法拘捕你……不过你的同伙和同行们,不会因为没有证据就放过你吧?”孙天鸣道,敲中了此贼的要害。

  乔小瑞一哀叹,几乎是瘫倒在地了,极度的疲累和恐惧,人能支持得已经是极限了,他甚至希望孙天鸣像往常一样,逮着把他铐走,不过警察没有按他的思路来,而是可怜地一瞥,转身走了。

  于是,最后的希望消散了,他知道自己仍然要面对同伙的追打甚至追杀,气一泄,坐在当街上,人像呆滞了一样。

  走到车门口的孙天鸣回头又同情的瞥了眼,他打开了车后门,向坐在地上的乔小瑞说道:“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会不会听……你如果自首的话,我可以把你带走,我们那儿条件不太好,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扒窃不是重罪,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帮我,我帮你。”

  凝视着,四目相接着,平时觉得警察总是那种凶神恶煞的眼光,而此时,乔小瑞却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警察一点也不可恶,几乎没有思考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踏步进了警车,堂而皇之地关上了车门,不准备下去了。

  “我自首,妈的,想整死我,还不知道谁先死呢。”乔小瑞坐在警车里安生了,恶狠狠地道。

  孙天鸣笑了,从来没想到过,让他头疼的毛贼,会这么痛快地自投罗网,这是有史以来最容易的一次抓捕了。

  半个小时后,在三分局刑警队,连吃带喝的乔小瑞,还不误给旁边记录的刑警们讲解,连刑警们都惊讶,这个人记忆力奇好,他说出来的很多事情直接和悬案吻合,一笔一笔偷了多少,分了多少赃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了,主要咬出来的是老J童大帅、铁蛋杨铁以及老跋毛大广诸位大小头目犯的事,就是那帮人一直追杀他的………

  …………………………………

  …………………………………

  一把…两把…长的…短的,叮当响着,各式的管制刀具放在、扔在桌上,刘星星队长收拾着,这些都是平时从扒手身上搜到了管制刀具,今天派上用场了,他不知道余罪在外面干什么,如果不是孙队和支持的话,他根本不敢放手让这个生货去干这事。

  “没伤人吧?”刘星星队长又重复问着位回来的队员。

  “没有,就吓唬了吓唬。”队员笑着道,是位协警。

  “那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吧?”刘星星队长又问,影响很重要,要是谁知道“警察持刀追砍嫌疑人”,他这队长得下课了。

  “没有,就做了做样子,孙队就把人接走了,那小子以为我们是他同行雇来杀人灭口的,直接上孙队长车的去自首去了。嘿嘿。”队员笑着道。

  “去!”刘星星队长不中意这嘻皮笑脸的样子了,给了个脖拐子,把小伙打发走了,哎哟,刚出门领队回来了,那小伙拽着鼠标就问着:“标哥,你不说今天请客么?在那儿请。”

  “草原小肥羊,吃涮锅,赶紧去,磨蹭什么,大家都去了。”鼠标道,那小伙乐滋滋跑了,进门时,刘队长看到了,鼠标和李二冬嘻笑着回来了,不像办了什么案子,像是作了什么恶作刷,偷着乐的样子,他此时有点不入眼了,保持着队长的威风沉声道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啊,作案有作案的规律、办案也办案的规矩,不能胡来啊。”

  担心的就在此处,虽然办得是正事,可用的是歪招,他真想不通孙天鸣怎么会跟上这帮菜鸟胡闹,一训,李二冬点头领命道:“是,队长……不过跟我们说没用,回来教训教训余罪啊,他想的馊主意。”

  “去去……”刘星星队长收起了管制刀具,打发人了。叫了几声,弯腰放东西抬起头时人还没走,他不悦地道着:“去,没听见。”

  “哎,听见了,不过队长,我们今天在小肥羊请客,您不去,我们那个……多没意思不是?”李二冬恬着脸请人了。

  “不去。”刘队长心里不爽,直接回绝了。自从收了这三个新人,现在只要鼠标嚷着叫人,比他队长说话还管用。准确地讲,是没一顿饭管用。

  反正吧就是心里有点气,鼠标和李二冬互视一眼,僵着了,其实队长也是好心,叫协警持刀扮街痞砍人,也就余罪那贱人能办出这事来。自己的队员既有上面护着,又有外面的同行帮衬着,你说可要置他这队长于何地。

  “怎么还不走。”刘队长点烟时,见这两还没走,训了句。

  李二冬赶紧点着火凑上来了,又邀着:“刘队,饭时都快过了,您看……”

  “不去。”刘星星队长一扔烟,火大了。

  李二冬一看鼠标,鼠标苦着脸道:“队长,您不去不行呐,您还非去不成。”

  “稀罕了,我就不去,你看还能怎么着?”刘星星队长真有点生气了。鼠标脸一呲,把安排道出来了:“倒不能怎么着,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把嫂子已经请去了,您回家也没人给你做饭呀。”

  “小兔崽子……”

  刘队长伸手拿了几份文件就扔鼠标,鼠标和李二冬掉头就跑,两人吃吃地笑着,浑无正色,气不自胜的刘队长瞬时又笑了,跟这帮当儿子看的小队员,还真拉不下脸来。

  不一会儿,下楼来时,鼠标和李二冬把车开到楼梯口子等着,刘队长笑了笑,坐到车上了,没治了,不过还是老派的口吻教育着后进道着:“你们年青,工资又不高,不要这么胡吃海喝,多攒点老婆本。”

  “没事队长,不花自个的钱,余罪让请的。”鼠标道。

  “余罪的钱也是钱呐,真是没过过家,不知道柴米贵。”刘队长道。

  “您别心疼,队长,那是医院给的办案经费,不吃白不吃,我们天天吃呢。”李二冬咂吧着嘴道,明显这数日油水不错。

  刘队长脸色一苦,要说的话咽回去了,他无语了。找案发单位报销个票据和费用很正常,严格地讲,那都算歪风邪气,怎么着也得在私底下偷偷摸摸来,堂而皇之拿人家经费胡吃海喝的,也就这几个新人敢这么干。

  不过奇怪的是,饭间余罪没有出现,听鼠标说他们还在追那拔贼,这一句,倒让把对余罪评价已经降低到底线的刘队,又稍稍提高了几分。

TOP

0
  第22章一网成擒

  审讯还在继续,这个变调的审讯几乎像在聊天,乔小瑞吃了两顿饭,喝了几次水,上了三趟厕所,其余的时间里,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那些同行扒窃的轶事,这是一个汇聚了若干流派的扒窃团伙,以一种奇怪的纽带关系聚拢在以毛大广麾下。

  据说选择肿瘤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就是毛首领的独创,因为这个人多眼杂,比闹市还方便下手,不独在收费大厅,在住院部、在门诊楼,在医院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容易成为扒手作案的地点,事实上这个小环境区域,从某种程度上说,治安力量最为薄弱,更何况,据乔小瑞交待,扒窃的收入是由老大统一分配的,有一部分直接给了在医院监控和巡逻的保安,本来大家对肥水外流很不乐意,不过屡屡得手,又平安无事之后,这才慢慢服气毛大广的战略眼光。

  利益是永远的动机,只要有滋生犯罪的温床,就不愁他不会生长。不到两年的时间,团伙已经发展到有二十余人之众。甚至有很多慕名而来,聚到毛大广麾下求个庇护的散贼。据乔小瑞交待,团伙里对望风的、掩护的、下手的分工很明确,再加上内部保安通气,大大降低了单个作案的风险,提高的扒窃效率,即便偶而失手被失主发现,失主那会知道,他身边的都是贼,你敢抓人家,一群人马上反咬你一口。

  “哼,成气候了啊,干得好,这下看肿瘤医院还怎么好意思去市局告咱们的状,自己管理不善,天天嚷咱们不作为。”

  三分局钱局长,把大致的情况汇报一放,看着汇报着孙天鸣,如释负重地道,这一件事到此为止,终于快水落石出了。

  “大致情况就这些,传讯回来的两位保安,罗威已经开口,据他交待,他知道的,保安里有七到九个人都拿过扒手给的好处,多则一两千,少则三五百,就是他们给扒手团伙通风报讯,逃避打击,甚至更恶劣的,他们私底下删除扒手作案的现场的监控,这也是我们侦破屡屡受阻的原因。”孙天鸣汇报道,真相一旦浮现,都不怎么蹊跷,但很气人。

  “条件成熟吗?差不多就把这伙全端了。”钱局长道。

  “不太成熟,都是间接证据,我们正在所剩不多的监控上提取,要钉住他们可能要有点难度。”孙天鸣道,他此时不得不佩服毛大广这个老贼,作这么小的案,居然还设法消除痕迹,真到案发的时候,你连指证他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先抓起来,深挖余罪,由得不得他们再嚣张了。这事必须给市局一个交待。有多少就钉住多少,团伙一打散,他们再聚就难了。我们目的也就达到了。”钱局长安排道,其实也正合孙队的想法,这些毛贼,他都恨得牙痒痒了,起身时,钱局长随意地问了句:“对了,小孙……这次捅开缺口的是谁?刚才你说的那办法不错啊,在他们内部点火内讧,比咱们正面侦查收效快多了,得好好表扬表扬。”

  “他叫……余罪。”孙天鸣缓缓地说了句名字。

  好怪异的名字,钱局长又问了问详细情况,一听是反扒队请来的,再听居然是新晋警员,又听居然深谙扒窃技术,惹得钱局长好一阵讶异,走时是哈哈大笑着走的。

  今天比较忙,送走了来说情的曾院长,又送走了专程来听取案情进展的钱局长,在加紧审询乔小瑞以及传唤回来的两个保安的同时,孙天鸣把能用上的队员都通知了。人手不够,还从两个派出所调拔了十余名警力。

  一条条确认的照片,身份,住址信息,按辖区不同分配到了参案的警力手中,或三两人一组、或四五人一队,或追踪、或盯守,咬住了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嫌疑人。

  晚八时开始,越来越多的嫌疑人信息传回来了。

  童大帅(绰号老J),窝在个屠宰场玩麻将,据辖区片警曝料,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赌棍,一直有人怀疑他的经济来源,可不料今天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

  杨铁(绰号)铁蛋,啸聚了一帮贼众在小商原酒店吆五喝六,没啥庆祝,毛贼们过得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因为查找下落三个组的警力碰面了,这倒不用追踪了,已经有几个喝高了。

  李云昌,相携了两位嫖友进一家洗浴中心嗨皮去了,娼夫的绰号就这么来的,在基层办案你不得不佩服那些片警,只要他们辖区的名人,不管藏在那个旮旯犄角,他总能刨出来,找李云昌根本就没多费劲,片警打了个几个电话问了一通,直接就带人去了,在监视上一瞅,认准了……队员们扮搓澡的进去一瞅,哦哟,正光溜溜的泡热水澡呢。

  骨干人员陆续定位,孙天鸣队长在办公室来回巡梭,没有下抓捕的命令,他一遍一遍地走来走去,虽然这次反扒队自动收队,把最好的结果给了他,他依然有点不忿。一遍一遍地看着监控里拍到了毛大广的照片,心结就在这儿,贼众一抓,他知道只要有乔小瑞的先前的交待在,让众贼互咬,不愁给他们定不了罪,不管轻重,只要团伙一散,这儿就清静了。

  这些办法对于毛贼管用,可对付老贼就难了,他完全可能脱罪,没有直接参与扒窃,顶多就是出谋划策把保安和扒手绑到一条船上,再多一点,顶多就是贿赂过医学路原派出所的所长,往外捞过人。

  “这个人怎么办?反扒队的,为什么偏偏让空出他来……余罪,难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确定地想着,思来想去,他揣摩着就刑警队抓了这号老贼很棘手,还真想不出,反扒队能把人怎么样?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他一看是余罪的号码,不迭地摁了接听,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匆匆地离队,向长治路飞速的赶来了。

  时间,指向晚二十二时。

  …………………………………

  …………………………………

  “看样子,他确实准备走。”

  林宇婧在监视里看着,轻声道了句。

  远程监视里,能看到二楼那个匆忙的身影,在收拾着东西,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而且还在不时把脑袋伸出窗外来看看周边的情况,不过林宇婧推断他不可能发现离一公里多外的监视点,还有根本不在他视线之内的暗哨,马鹏是特勤出身,盯这么个人,那是大材小用了。

  稍稍离开了点视线,抬头是满天模糊的星斗,五原这个重工城市污染严重,治理的若干年仍然只能看到模糊的星空,就像此时林宇婧的心境一样,很模糊,她看了眼打完电话的余罪,看不透这个人,也看不穿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确定要对他对手?”林宇婧又问。

  “擒贼擒王,要不动他,用不了多长时间,还会有一个新的团伙出现。”余罪道。

  “可以什么理由呢?警察不是乱抓人的。”林宇婧问。

  “你觉得这次是乱抓人?”余罪问。

  “事实上不是,可理论上是,你还没有学会当警察,应该是先证后人,不是先人后证,再说了,这种惯犯,你敢保证先抓人,再取证行得通?”林宇婧又问。

  余罪笑了,点了支烟,侧头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证据,既便明知道对方是嫌疑人,也可以对罪行熟视无睹?任凭罪行的继续?”

  “是啊,你只能抓到证据证明他有罪时,你才履行你作为警察的职责。”林宇婧道。

  “呵呵,你这是标准的学院派警察口吻,我不是。”余罪道。

  “那你是什么警察?”林宇婧笑着问。

  “江湖派的。”余罪笑道:“所以我用江湖的手法解决。如果你看不惯,可以抽身事外啊。”

  “我是配角,有选择旁观的权利。”林宇婧道,又把视线放到了监视镜上。

  不得不承认,林宇婧是位很敬业的警察,最起码保持这么一个监视的姿势七八个小时,余罪就办不到,他起身,倚着楼栏,微凉的夜风袭来,带着一股凉意,侧头再看林宇婧时,那专注的神情让他心里泛起微微的涟漪,极近的距离,能看到她洁白脸蛋,能到她和夜色溶为一体的乌发,她喜欢扎马尾,简单之至的发型却让她显得活力四射。

  素颜、制服……哇,多么诱惑的字眼。

  余罪不止一次想勾搭这位警花,不过一直未得其法,既然是昨夜两人压马路关系突进,但也仅限于谈谈理想以及天南海北的轶闻,而且为此付出了感冒的代价。他不知道,还需要多少代价才能换回这种钢硬线条警花的倾心。

  不容易,他这样想,再找羊城那么个非礼的机会恐怕不容易了,而且他心里有点畏惧,玫瑰虽好,可有着扎人的刺;美女虽好,可有成长为河东狮吼的潜质,这很让他踌蹰不定,万一像鼠标那样,就泡了一个妞结果死乞白咧成老婆了,也未必就是一种幸福吧?

  或许,幸福有很多种解释?调情或者暖昧也算……他又换着一种方式想着,暗暗有点后悔,当年没有和汉奸汪慎修好好请教一下,那家伙能在夜总会混得风生水起,肯定道行很深。

  对,不会可以学嘛。余罪笑了,凑近了几公分,轻声关切地问着:“要不,我看会,你歇会。”

  “干这个你不在行,就你那毛躁性子,能看到五分钟吗?”林宇婧道。

  “你觉得我很浮躁?”余罪问,又凑近了几分。

  “最起码现在心里浮躁。”林宇婧不动声色地道,监视用了一只眼,另一只眼,或许已经窥到余罪的心理活动了。她瞥见余罪凑近的小动作时,笑着补充道:“而且不是为案情和嫌疑人浮躁。”

  话带着取笑的成份,余罪小声道着:“没错,我是为你而浮躁。”

  “哇,你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不觉得很露骨吗”林宇婧笑了。

  “是表白,我觉得咱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你得留给别人机会,咱们的工作性质太限制了,你又太过封闭自己,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枯燥吗?”余罪道,搜肠挖肚,就这么多东西,实在说不出柔情蜜意的来。

  得了,林宇婧笑了,笑着道:“东方人含蓄为美,再说我们的关系够近了。”

  “不,距离还有点远……什么时间距离成了负数,那才叫近。”余罪严肃地道。林宇婧一怔,脱口而出更严肃地道:“他要走。”

  “下楼。”余罪一下子警省了,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扛着仪器,两人飞快顺着天窗往楼下走,边在应急出口奔着,边联系着蹲坑和马鹏和后到一步孙天鸣,下楼上车,马鹏已经咬住目标了,驾车启动时,林宇婧突然想起来了,侧头问副驾上的余罪道:“什么叫距离成了负数?”

  “介个,你都说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露骨不是?”余罪严肃地道。林宇婧眉头一皱,瞬间握着拳,在余罪脖子上捶了几拳。然后启动了车子。

  车如箭驶离,夹杂着余罪吃痛的嘻笑声:“哎哟,真聪明,一下就推理出正确答案了。”

  …………………………………

  …………………………………

  小商原居然区那幢独家院是租来的,毛大广在出胡同时看了眼,对这地方倒没什么留恋,就是有点可惜,不过他很决然地走了,出了胡同,在路口上了车,预备好的事,高价召来的出租车。

  “去火车站。”毛大广上车道了句。

  司机什么也没问,打着哈欠,上路了。

  虽然表像上看还没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可毛大广心理清楚,自己聚拢的这帮毛贼根本不足为恃,只要一个骨干落网,整个团伙的倾覆是迟早的事,从开始的那一天,他就想过结束的时候,也许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他安抚了手下的弟兄,让大家放心,他会出面去刑警队捞那几个帮过忙的保安,而且会设法处理好乔小瑞的事,他还释放了一个假消息,说知道了内幕,医院要保那两个保安,会压住这事不让曝光,兄弟们的饭碗无虞。

  下面人很相信,放放心心地各忙其事去了,而他却筹划离开了。他知道,再精巧的作奸犯科手法只要被警察窥破,就没有多少存活的时间了,更何况还有一个乔小瑞不确定的因素,万一落在警察手里,他从来就没期望过那家伙会一字不露。

  “这不是普通的警察。可好像又不太像警察办的事。”

  他这样对自己暗道着,不像片警那样好对付,也不像刑警那样按部就班,甚至根本不像警察,明明觉得四平八稳,谁可知道一下子天平就倾斜,他回忆着自己的疏漏在那儿,在想不清原因的时候,他甚至归罪于那凭空出现的两位扒手同行,他怀疑难道那两位是警察重点追缉的,引得自己受了池鱼之殃。

  或者,是警察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掌握了很多的信息,只是没有到发作的时候?是谁?是保安里的谁犯其他事了,拔出萝卜带了泥来了。那帮保安同样在他眼里没有一个像样的,他相信保安为那点好处出卖良心肯干,要卖命就不可能了。

  想不通,不过他感觉到了危险,一种他根本不知道来源,而且无从控制的危险,这是屡受打击养成的一种直觉,它来自于心里最深的地方,再笃定的罪犯心也是虚的,他知道,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对报应最深的恐惧。即便已经踏上了出走的路,他仍然犹豫不定地观察着窗外。

  这座熟悉的城市,大多数正常的、普通人已经进入的梦乡,车驶到了滨河路,偶而只能见到勤劳的摊贩正在收摊,来往的车辆愈见其少,不像白天那么臃堵,这一刻,在即将远离未知的危险时,他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了一种自得,他在想,等很久之后,警察才能搞得清这究竟怎么一回事,而那时候,他已经在某个现在连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快活上了。

  蓦地,凄厉的警报声音响了,他心里喀噔一下子,回头看时,一辆普通的车顶上扣着警灯,鸣着警报,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同向驶来,出租车司机没当回事,骂了句什么。他有点心虚,暗暗安慰着自己,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嘎然一声。出租车停了,正前方,两辆车八字排开,堵着去路,后面警车追上来了,扩音器里喊着:“晋AT9*34,停车接受检查。”

  车停了,司机吓坏了,对走上来的人紧张地道着:“怎么回事?我这又不是套牌车。”

  “没你的事。”孙天鸣拔拉过人,朝车后窗看了眼,萎靡的毛大广,是一副昏昏欲睡的作态,他敲了敲车窗道着:“跋哥,到地方了,下车吧。”

  “说谁呢?”毛大广奇怪地回了句。

  “有意思吗?这时候还装?”孙天鸣道。

  “我虽然是刑满释放人员,你们不能想抓就抓吧?”毛大广开门了,平静地道。

  “你活得快死了,这点国情都不懂?”有位小个子说话了,特别难听且噎人,痞痞地瞪着毛大广来了句:“天朝执法,什么想抓不抓了?”

  马鹏和林宇婧一笑,他们知道余罪什么货色,孙天鸣皱了皱眉头,要不是知道是谁,他都不敢相信这货是警察。反观毛大广就被气着了,慢慢挪下车,拄着拐,连出租车司机都看不过眼了,不料连他也脱不了干系,孙天鸣叫了句:“走,把车开到刑警队。”

  “啊。”司机苦色一脸,不过对于这么横的天朝警察,没敢说不愿意了,生怕担上事似的,一直强调就是预约出租车,拉活的。

  毛大广被带上了孙队长的车,孙天鸣就当着他的面布置着全线抓捕开始,挂上步话时,他笑道:“跋哥,我们盯你的徒子徒孙很长时间了,一会儿你们就要大团聚,想好见他们时候说点什么吧。”

  “呵呵,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即便你们逼我承认做过什么事,我保证在法**翻供。”毛大广缓缓地道,一副睥倪之态,他知道,这么仓促抓人,根本没有什么证据。

  “不用急于表白,越这样,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心虚呀。”孙天鸣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车,不予理会了。

  在西营、在东城、在医学路,在各个藏污纳垢的旮旯犄角,接到命令的队员冲进了赌得兴起,喝得热闹、嫖得快活的地方,连摁带扑,一个个上了名单的扒手团伙人员,被架着、铐子,塞进车里,呼啸着朝刑警队送来了…………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3 1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