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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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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欲迎还拒

  回到樊城已接近傍晚,刘璟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中,他还是住在那栋小平房内,距离军营不到一里,走路只需片刻时间。

  军队主将并不一定要住在军营,只要在战时,主将才不能离开军营,必须昼夜留在军营。

  而在平时,主将可以住在军营,如果方便,晚上也可以回家,这个没有强制规定,只要安排好晚上的值勤便可。

  刘璟还是继续担任军侯,除了三百余名幸存的士兵外,又补充了两百余名士兵,使他手下兵力还是五百余人。

  刘璟手下有五个屯长,每晚都有一个当值的屯长,负责巡守城门,大家轮流值夜,刘璟也会随机抽查,时不时在半夜里出现在城门。

  刚走到家门口,刘璟便感觉有异,似乎家中有客人来了,门口竟停着一辆马车,而且这辆马车让他感到眼熟,他凝视半晌,忽然认出来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欣喜。

  他推开门,快步走进院子,一眼看到了客堂,客堂上,一个身着雪白长裙,俨如秋水伊人般的少女站起身,一双清眸流盼的美目盈盈注视他,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但调皮的笑意之下,又藏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紧张和期待,这个少女正是陶湛。

  她走了已经整整三个月,刚开始刘璟有时会想起她,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军务繁忙,他便渐渐地将陶湛忘记了。

  可当此时她意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刘璟竟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原来他还是很期盼再见到她。

  陶湛已经换了春裙,雪白如梨花,上身又披了一件淡紫色短襦,双臂环套绣花丝帛,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俏丽俊逸,比上次见她,更有一种青春动人的美态。

  陶湛抿嘴一笑,“怎么,升了军侯,就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认识。”

  刘璟走进房间,挠挠头笑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是指来樊城。”

  “下午刚到,先去了一趟游缴所,说你已经调走了,所以我急急赶来,一心要向刘将军祝贺升职!”

  说完,她学着男子的模样,夸张地向刘璟作揖施礼,可施礼到一半,她自己都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陶湛的活泼明朗令刘璟的心情好了起来,他也开玩笑道:“我怎么觉得陶姑娘不是来庆贺,而是急急赶来我这里混饭。”

  这时,小包子正好端一杯茶进来,听到刘璟的话,吓得她一哆嗦,杯中茶水差点泼出来,公子怎么能对客人这么说话,这是很无礼的,她连忙放下杯子,拉了一下刘璟的袖子,“公子,可不能这样说,这对客人无礼。”

  陶湛上前搂过小包子,拉到一边低声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还夸你善解人意,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家公子的意思?”

  小包子一怔,像只小呆鹅似地问道:“我家公子什么意思?”

  陶湛嫣然一笑,眼波流动,瞥了一眼刘璟,故意拉长声音道:“我想啊!一定是某个人在特地提醒我,说我还欠他一杯酒。”

  .........

  一刻钟后,刘璟和陶湛出现在左岸酒馆里,左岸酒馆是樊城最好最大的酒馆,位于北城门处,是一座占地五亩高四层大酒馆,不仅是樊城最大,在整个荆州也是首屈一指。

  左岸酒馆每天都顾客盈门,生意非常兴隆,不过文士和官员却不大来这里,这里的客人主要以商人为主,文士和官员更喜欢到对岸的望江酒馆,那里的文雅气息更重。

  和上次的望江酒馆最后被人抢了位子相比较,刘璟二人在这里受到的待遇明显不同,这固然和刘璟掌管樊城城门有关,但更重要是,陶氏商行在这家酒馆有专门的包房。

  专门包下四楼最好的一间雅室,用于陶氏商行招待客人。

  酒馆掌柜亲自把他们二人领上四楼,恭恭敬敬道:“两位贵客请!”

  刘璟走进雅室,只见雅室内布置得金碧辉煌,四盏水晶灯内点着蜡烛,使房间里亮如白昼。

  每一件用具都是名贵之物,玉做的碗,银制的箸,金光闪闪的刀匕,上等的花梨木坐榻和几案,墙角放着一只青铜麒麟香炉,青烟袅袅,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浓郁檀香。

  一切都是那么华丽奢侈,连四名侍女也是美貌俏丽,百里挑一。

  刘璟注意到了大门上有一块牌子,写着‘陶房’二字,意味着这是陶家的专用之雅室,估计连房内之物,也是陶家专门布置。

  陶湛聪颖灵慧,她见刘璟看到‘陶房’二字时,眉头微微一皱,连忙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从不谈生意,我在家族里只管最后审定契约,这里一般都是管事来请客吃饭。”

  刘璟点点头,感叹道:“这里是有点太奢侈了,不过也能理解,做生意嘛!总会要点面子。”

  “若不是望江酒馆惹恼了我,我一定还会请你去对岸,说实话,这里太嘈杂了,我不太喜欢。”

  陶湛嫣然一笑,晶莹亮丽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顾盼生辉,她一摆手,“既然是客随主便,那请刘将军,还是璟公子坐下吧!”

  “还是叫我璟公子,将军这个称呼挺怪异的,我听着很别扭。”

  刘璟笑着坐了下来,陶湛见他给自己面子,心中欢喜,也在他对面坐下,几名侍女给他们端茶送酒,忙碌得穿梭不停。

  陶湛纤纤玉手端起了耳杯,纱袖滑落,露出白腻如羊脂般的手臂,她抿嘴笑道:“璟公子,我在外从不饮酒,但今天破例,为上次我的不辞而别向公子道歉。”

  “姑娘言重了,不过,姑娘若不能饮酒,喝果浆我也能感受到姑娘的诚意。”

  陶湛没有回应,她端起耳杯,将一杯温酒慢慢地一饮而尽,俏丽的脸上立刻抹上一道酡红。

  刘璟也连忙端起耳杯,陪她一饮而尽,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

  刘璟刚要开口,陶湛却犹豫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刘璟立刻停住话头,“姑娘想说什么?”

  陶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在柴桑,家人和朋友都叫我小九娘,这是我乳名,不过我不喜欢小字,所以大家从去年起,又改称我九娘,你也可以。”

  停一下,陶湛又问:“公子可有表字?”

  刘璟摇摇头,两人都沉默了,半晌,陶湛低声道:“这次我来襄阳,其实是因为陶氏商行发生了一件事,父亲命二叔来处理,我便跟随二叔一同前来。”

  刘璟没有说话,平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大概半个月前,陶家的一支船队在汉水上离奇失踪,大概有五十艘船,满载着刚收的新茧,连同二十几名伙计也一同失踪,这件事在陶家来说,其实也不算很严重之事,前年,甘宁在长江劫了陶家三百艘货船,不过在汉水却是第一次,船和货物找不回来也就算了,关键是二十几个伙计,我们一定要找回来。”

  “现在有什么眉目吗?”刘璟关切地问道。

  陶湛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一点消息。”

  “我能不能帮上姑娘一点忙,我可以去游缴所问问,他们或许有点眉目。”

  “不!不!”

  陶湛慌忙摆手,“我请公子来喝酒,绝不是要公子帮忙,这件事陶家能处理好,而且我二叔人脉极广,官府和水贼都很熟悉,他今晚去找李太守了。”

  两人又沉默了,很多事情在不经意时才会反应过来,尤其女人的心思更加细腻,她们往往会更注意一些和事情无关的细节.

  陶湛心中不由幽幽叹息一声,他还是叫自己姑娘,并没有改口。

  .........

  酒宴完毕,刘璟把陶湛送回了商行。

  商行门口,陶湛并没有下马车,薄薄的车帘遮挡住了刘璟的视线,他看不见陶湛的神情,也看不见她的容貌。

  “多谢九...姑娘今晚的盛情款待。”

  刘璟也想称她九娘,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他还是觉得有点唐突,他感觉陶湛后来的热情中又略微有了那么一点客气的成分,这种客气无形中又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或许她并不愿意自己称她为九娘。’刘璟暗暗忖道。

  过了半晌,才听见马车里传来陶湛淡淡的声音,“公子太客气了,这是我答应过的事情,我既是商人之女,当然要维护自己信誉,说过的话怎能不算话呢?”

  “哦!那姑娘打算在樊城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要看二叔处理事情的进度了,不过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五天。”

  刘璟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五天后就要走吗?

  他沉吟一下,又道:“在姑娘走之前,我也想回请姑娘,不知刘璟是否有这个荣幸?”

  “这个.....以后还会有机会,不是吗?璟公子。”马车里的声音依旧柔和,但只是一种客气的柔和,略显平淡。

  刘璟心中叹息一声,陶湛的婉拒令他很是尴尬,也罢!不愿就算了。

  “好吧!我先告辞了,姑娘好好休息,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刘璟一调马头,向城门处疾奔而去,马车还是没有动,但车帘却略略拉开一条缝,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刘璟远去,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幽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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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夜来风波紧

  刘璟并没有去检查守城情况,而是直接来到了两里外的游缴所,游缴所新建成不久,和从前相比,不仅建筑更加气派,而且占地面积也扩大一倍。

  但人数并没有增加,依然是一百余人,新任督曹姓蒋,据说此人和黄祖有点亲戚关系。

  几名主要手下,张平被烧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而书佐卢升也跟随刘璟去了军营,在刘璟营中担任文职军官,整个游缴所的官员中,刘璟只认识李俊一人。

  也是巧,刘璟在大门口刚翻身下马,却迎面见李俊从大门内走出,李俊心中一阵惊喜,“是璟公子吗?”

  刘璟笑道:“正好有件事要找你。”

  李俊连忙道:“公子请到我官房中说话。”

  刘璟牵马跟他进了官房,打量一下笑道:“好像比从前宽敞了很多。”

  “宽敞又有什么用,干得不顺心,心里憋得慌。”

  李俊请刘璟坐下,找出一瓶酒,又摆上两盘小菜,李俊给刘璟倒了一杯酒,叹息道:“这个新任蒋督曹是不折不扣的贪婪之辈,上任第一天就暗示兄弟们孝敬,我也被迫给了他三十两黄金,有几个没有孝敬的弟兄,都被他找各种借口,陆陆续续赶出了游缴所,每天还得说奉承话,稍有得罪就破口大骂。”

  刘璟眉头一皱,“此人是什么背景?”

  “听说是黄祖的族妹夫,原是蔡中手下,由蔡瑁和黄祖联合保荐,后台很硬,所以特别嚣张。”

  刘璟无论前生还是后世,这种事情都见得多了,官场之上,谁不在拼后台呢!而且这个李俊也有后台,还挺硬实,据说是襄阳太守李圭的族人。

  刘璟笑了笑,不再谈此事,便将话题转到正事来,“我来找你,是有一件要紧之事,想请你帮帮忙。”

  “公子请说,但能帮上手,绝不推辞!”

  “是这样,陶家有一批货船在汉江被劫,下落不明,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李俊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好像是在宜城县以南,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所以也没有多问。”

  停一下,李俊又问:“这件事和公子有关吗?”

  刘璟沉吟一下道:“和我的一个朋友有关,他托我,所以我来问问你,到底是谁干的?”

  李俊望着屋顶沉思良久,缓缓道:“或许我有办法打听到真相,请公子给我两天时间。”

  .........

  半个时辰后,李俊出现在襄阳城内,他又来到那座小宅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他一闪身便进去了。

  房间里,贾洪正在整理从荆州各地传来的情报,有人在门口禀报:“先生,李俊来了。”

  贾洪一怔,他来做什么,不过一转念,也好,自己也正要找他。

  “让他进来!”

  李俊快步走进房间,躬身行一礼,“先生!”

  “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要给你说一下。”

  贾洪微微一笑,“先坐下再说吧!”

  李俊坐下,贾洪从桌上取过一封密令,“今天刚从许都收到一封密令,命我们要密切关注刘璟的情况,听说丞相对他很感兴趣,还特地向于禁详细问了他的情况。”

  他又把密令放回桌上,这不是李俊的级别能看的东西,贾洪又道:“所以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由你最为合适,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入刘璟的军队,你自己也给刘璟表表忠心,以免他觉得奇怪。”

  李俊是军人,只知道绝对服从命令,既然上司有令,他只能服从,不过从他内心深处,他也是希望自己跟着刘璟,至少要比现在干得舒心。

  贾洪见他没有意见,便又笑道:“你说吧!有什么事?”

  “回禀先生,我也是为刘璟之事而来,他刚才来找卑职。”

  李俊便将刘璟托他调查陶家船只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卑职不知能不能帮他,所以也没有答应,特地来请示先生。”

  贾洪双眉微蹙,刘璟怎么会关心这件事?他和陶家又有什么关系?

  贾洪又问道:“那么这件事,你知道多少底细?”

  “卑职知道一点点,卑职一名手下曾查到一点端倪,这件事可能和张允有关。”

  ‘张允?’

  贾洪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刘璟和张允有仇,如果这件事能挑起刘璟甚至蒯越和张允的暗斗,这不正好可以向许都交差吗?

  贾洪今天接到的密令中还有一条,让他想法设法挑起荆州内斗,他正发愁无从下手,这件事来得正好。

  蔡瑁和张允结盟,刘璟又和蒯家关系密切,真是天赐良机,想到这,贾洪连忙问道:“你答应什么时候告诉刘璟结果?”

  “卑职告诉他,两天以后。”

  两天时间确实有点紧,贾洪点点头,他必须动员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此事。

  .........

  此时,在蔡瑁的书房里,蔡瑁正和蔡中、张允商议一件大事,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刘表身上。

  三个月前,因为游缴所被烧一案,刘表用张允开刀,剥夺了他的曲部,把张允的三千私军全部打散分配到荆州各军。

  但刘表最终碍不过亲情,又答应张允可以重建曲部,此时从前私军已全部被打散编入正式军中,不可能再召集回来,所以张允只得重头开始招募。

  建一支数千人的私军曲部需要耗费大量钱粮,张允手上没有多少钱,他只好来找蔡瑁帮忙。

  出于盟友的关系,蔡瑁答应支持他一部分粮食,其余钱粮还是要靠张允自己解决,蔡瑁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可以打陶家的主意。

  自古以来,商人就是权贵者的提款机,荆州巨富者,莫过于陶家,但陶家也不是一般商人,不可能派几个士兵上门就可以让陶家把钱吐出来,还是得使用计谋。

  “军师,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你看什么时候动手比较适合?”张允低声向蔡瑁请教。

  经过游缴所的教训,张允也变得聪明了,不再自己独立承担责任,这条计策是蔡瑁所出,张允自然要把自己绑在蔡瑁身上,如果出什么事,蔡瑁也得替自己兜着。

  蔡瑁当然也心知肚明,不过他为了拉拢张允,这点风险他还是愿意承担,只是陶家和黄祖有点联姻关系,他不便出面。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回头对张允道:“这件事我已经向游缴所的蒋督曹打过招呼了,他答应出面稽查,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这件事不管是你的水军巡哨无意中遇到,还是你刻意出兵,你都一定要及时禀报州牧,不可再犯上次的错误。”

  “请军师放心,这次我不会再犯错误,不过我有点担心襄阳郡那边会出面干涉,那样几名假冒的陶家船夫可能就会露陷。”

  蔡瑁笑了起来,“你放心,王觊去了新野,要后天才回来,李圭那个老狐狸轻易不会惹事上身,你用最快的速度录下口供,然后把假冒船夫灭口,这样就没有了对证,案子就能做成铁案,然后随便你狮子大开口,陶家都会乖乖掏钱。”

  张允忍不住兴奋起来,“既然王觊后天回来,那么我想今天晚上就动手,明天抓人定案,赶来王觊回来前把事情了结,他就算想插手也无处着力。”

  蔡瑁沉思片刻,既然陶家人已经来樊城,那事情就不宜再拖,他点了点头,“可以!”

  ........

  三更时分,一队由五十余艘平底货船组成的船队出现在樊城以东三十余里的汉水水面上。

  这种平底货船是南方水道上的航运主力,吃水浅,载货量,易于掌控,无论在汉水还是长江,这种平底货船随处可见。

  但这一队船只有点特别,每艘船头都插着双鲤旗,这是陶家商行的标识,意味着这支船队归属于陶家。

  黑夜中并不适于行船,黑色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波浪起伏,暗藏杀机。

  一名陶家管事站着为首的大船上,向四周眺望,神情凝重,他叫张显,是陶家的一名小管事。

  十几天前,他押运一批收购的新茧去柴桑,却被一群不知身份者扣押,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放了他们。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扣押他们,这些人又是谁?他一无所知,好在货物未少,他可以回去向东家交代。

  不过张显还是有忧虑,他发现多了两名陌生的伙计,两人一言不发,就在最后一艘船上,他想去检查一下货物,结果两人也不让他上船,横刀而立,态度凶蛮,使他心中感到一丝不妙。

  “管事,快看!”

  一名船夫忽然指着水面上大喊:“游缴所的船只来了!”

  只见水面上出现了二十几艘小船,船上插着游缴所的稽查黑旗,十几名挎刀大汉站在船头,气势汹汹地喝令船只停下。

  “停船检查!”

  张管事无奈,只得一摆手,“停船!”

  船队减速,缓缓停下,不等船停稳,数十名游缴所士兵冲上船只,挥舞长刀,喝喊声响彻水面,“拉开油布,打开底舱!”

  为首军官正是接替刘璟的新任游缴督曹蒋忠,他跳上主船,对张显喝问道:“是哪里的船队?”

  张显连忙上前弯腰点头,“我们是陶氏商行的船队,船上都是一些普通货物。”

  张显听说这个蒋督曹是黄家的偏房女婿,而自己主母也是江夏黄氏之女,都是一家人,他应该给这个面子才对。

  但蒋忠显然不买这个帐,他冷冷道:“就算是陶氏商行也要检查,上面有令,要严查违禁物品。”

  就是这时,有检查的士兵大喊:“督曹,底舱发现军弩和战刀。”

  蒋忠脸色大变,一把揪住管事张显的脖领,恶狠狠道:“你竟敢私运违禁军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张显吓得连连摆手,他心中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望去,果然是最后一艘大船被查到,他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他们一定被栽赃了。

  这时,又有人大喊:“水军的巡哨船队来了。”

  只见水面上出现了一支战船队,这是荆州水军巡哨,由三十余艘战船组成。

  张允就站在第一艘楼船之上,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水面上的陶家船队,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入网的大鱼。

  .........

  刘表在睡梦中被妻子推醒,“将军!将军!好像外面有事禀报。”

  刘表睡眼惺忪,不悦问道:“什么事?”

  门外有侍卫禀报:“禀报州牧,水军巡哨发现一支装有违禁军器的船队,张校尉请示州牧,如何处置?”

  刘表打了个呵欠,又一阵睡意袭来,极为不耐烦道:“告诉他,严查到底!”

  侍卫退下去了,刘表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蔡夫人心中却一阵疑惑,这又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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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老将黄忠

  就在陶氏商船被抓获的同一时刻,汉水北岸,刘璟注视着黑沉沉的水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明天一早他就要去找黄忠学武,他不知这对于他,是好事还是烦恼开始。

  当然应该是好事,他可以学到更加精深的武功,甚至可以学到黄忠名震天下的箭术。

  刘璟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矛盾,不知自己怎么向赵云解释这件事。

  他慢慢站起身,将刀咬在口中,除去衣衫,赤着上身,只穿一条很短的裈裤,他活动一下筋骨,一纵身跃进江中,冰冷的江水迅速没过头顶,他奋力向江底的黑暗处游去。

  ........

  天还没有完全亮,刘璟便离开樊城,前往襄阳南军营,今天是他第一天向黄忠学武的日子。

  昨晚他坐在汉水河畔沉思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抛去了内心的烦恼,大丈夫立于天地间,问心无愧即可,何必拘泥于人情世故。

  此时他心中更加充满期待,赵云教给他精妙绝伦的枪法和落凤功法,他又能从黄忠那里学到什么?

  渡船过了北岸,刘璟翻身上马,催马向襄阳城南奔去......

  大帐内,黄忠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也有些烦恼,刘表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抽空指点侄子刘璟武艺,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教刘璟学武。

  可到现在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教授刘璟。

  这时,一名部将小心翼翼建议,“老将军不妨先试试他武艺,看他是否有可取之处,然后传授他一二,这样也可以向州牧交代。”

  部将的提议还是有几分道理,自己肯定要先摸摸刘璟的底,然后再考虑怎么教授他武艺,而且黄忠心中还有几分好奇,刘璟跟赵云学艺,究竟学成了什么样子?

  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刘军侯到了!”

  ‘他来了吗?’

  黄忠看了看沙漏,很准时,一刻不差,他笑了笑,快步走出大帐。

  大帐外,刘璟在一名士兵的引领下,正快步向这边走来,刘璟在上次和蔡进比武时见过黄忠,对黄忠的威名他早敬慕已久,此时老远见黄忠走出大帐,刘璟加快脚步,上前单膝跪下,高高抱拳,“末将刘璟,参见黄老将军!”

  荆州军的上下尊卑十分严格,尽管刘璟是刘表之侄,但他是曲部军侯,远远不能和中郎将相比,这就像后世的营长见师长,要差好几个等级。

  不过在隶属上,刘璟是王威的部下,不是黄忠下属,所以黄忠语气中多少还比较客气,他连忙扶起刘璟笑道:“璟公子不必多礼,现在我们不叙军中尊卑。”

  黄忠之所以不称呼刘璟为军侯,这里面有点缘故,如果是以公事对公事,他就不能擅自将刘璟留在自己军营中,必须要先得到王威同意,而王威一向公私分明,就算州牧给他打了招呼,他未必会同意。

  所以黄忠只能以私人名义和刘璟交往。

  这个道理刘璟也懂,所以他不见怪,起身笑道:“久闻黄老将军威名,晚辈一直想来拜见,实在是被琐事拖住,今天才见到老将军,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欢喜。”

  黄忠捋须笑眯眯道:“很多人都说久仰我大名,前来拜访,结果一拜访,就变成了较量武艺,老夫只能舍命相陪,璟公子莫非也是这样吗?”

  “不是!晚辈的武艺和前辈相比就如萤火见皓月,怎敢有这种非分之想,确实是敬慕前辈。”

  停一下,刘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如果前辈愿意指点一下晚辈的武艺,晚辈感激不尽。”

  黄忠捋须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黄忠爽朗道:“既然璟公子要我指点武艺,那老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牵马拿刀来!”

  手下人慌忙把黄忠的战马牵来,又有两名士兵扛着赤龙刀上前,黄忠的刀重八十斤,刀刃赤红,锋利无比,又称赤龙刀,是黄忠在南郡所得。

  黄忠握刀在手,笑眯眯问道:“璟公子用什么兵器?”

  刘璟没想到拜师学艺的开场白竟是一场比试,好像一般都是这样,师父收徒总要试试徒弟的资质,舞上两刀或者举几下石锁。

  玉真人教自己时,不是也要自己跑一圈吗?

  只是.....黄忠似乎有点与众不同,竟亲自下场,不过刘璟心中也涌起一种热切,一种想证明自己能力的激情,他苦练三个月,又在新野战场上征伐,和于禁对战,自己又能和黄忠交战几合?

  这又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烈,他抱拳道:“愿向老将军求教,只是刘璟未带兵器。”

  虽然刘璟也有一杆四十斤重的钢枪,但在新野之战中遗失,新的钢枪还没有打造出来。

  黄忠感受到了刘璟的勇气,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不也一样勇气万丈吗?

  在刘璟身上,黄忠仿佛看到了三十几年前的自己,心中涌起一丝对这个少年勇士的怜惜。

  他微微点头笑道:“听说公子是用枪,我这里倒收藏有十几杆不错的铁枪,公子不妨挑一支。”

  他一摆手,十几名亲兵从后帐取了十几支上好的铁枪,长短不一,轻重也不同,各有千秋,但都一样地打造精良,看得出都是名匠所铸。

  “公子请随意挑一支!”

  黄忠最大的嗜好就是收藏兵器,其实不仅是他,一般有条件的武将都有这个爱好,就像读书人喜欢收藏书籍一样。

  只是黄忠收集兵器之多,在荆州都出了名,几十年的收藏,使他拥有数百件各种兵器,他妻儿早亡,孑然一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这个最大的嗜好中去,这些兵器就仿佛他的子女。

  古人有梅为妻、鹤为子之说,到了黄忠这里,却是弓为妻、剑为子。

  刘璟见黄忠竟然他的收藏宝贝拿出来,也大为感兴趣,欣然上前挑选。

  其实经过新野一战,他也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用枪,在刺敌的同时,他也喜欢砍砸,用枪就无法办到,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在考虑换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兵器,既能像枪一样刺杀,又能像刀一般砍砸。

  只是黄忠已经把枪拿出来了,他也不好拒绝了。

  刘璟一眼便看中了一支铁枪,长约一丈六尺,枪身细长,造型古朴流畅,枪头隐隐呈现青色,枪尖异常锐利,一看便知是名家打造。

  刘璟操枪在手,重量和他想象差不多,四十斤上下,手感极为舒适,他心中大为喜欢,“就选它了!”

  刘璟枪尖一抖,一枪刺出,吐出一道凌厉的青芒,黄忠暗暗点头,这一枪力道很足,颇有几分气势,看得出这个少年下了苦功。

  他走上前笑道:“我想公子一定会取这杆长枪,此枪名青影,是二十年前我在巴蜀从一名山贼夺得,在我所收藏的长枪中可排名第二。”

  黄忠从刘璟手中接过长枪,低喝一声刺出,竟抖出七个枪头,令刘璟大为惊愕,十三式百鸟朝凤枪中,最后一招‘百鸟朝凤’,就是一枪刺出七个枪头,但那是要领悟二十六种招式后才能办到,非常复杂。

  赵云可以一枪刺出九个枪头,将这一招发挥到极致,刘璟却没有想到,黄忠随随便便一枪,也能刺出七个枪头,而他本人使的却是刀。

  他不由想起玉真子给他说过的话,天下兵器同出一脉,十八般兵器,只看各人喜好罢了。

  其实这句话他也有深刻理解,就像玉真人传授给他的风雷变,明明是刀法,但他用铁棍也能使出这一招,击败了张平。

  这三个月,他用长枪也悟出了风雷变的招式,威力不亚于长刀,甚至速度更快。

  正是这种领悟,黄忠能一枪刺出七花,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璟刻苦练武三个月,武艺大增,他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能和黄忠一战,也是一个武者的荣幸。

  刘璟提枪上马,长枪一挥,大喝一声,“请黄将军赐教!”

  ........

  百步外,黄忠提刀立马,轻捋半百的胡须,微微笑了起来,从刘璟取过长枪吐出第一道青芒,到刘璟翻身上马,横枪而立....

  种种细节,他便摸了刘璟的底细,无论从力量还是气势,都只能说练武刚刚起步,和自己相差甚远。

  不过想一想,和上次比剑相比,已经从一名剑手转变为战将,他很清楚这其中需要迈出多大的步伐.

  在短短的几个月就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令黄忠刮目相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并不一定要从小筑基,这个刘璟就是最好的证明。

  “璟公子,尽管放手施为!”黄忠大喝一声,他却屹然不动,等待刘璟率先出击。

  大帐前已聚集了二十几名将领,他们窃窃私语,不知刘璟能否挡住老将军一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刘璟的战马,这是一匹异常雄骏的战马,就是传闻中的的卢宝马,战马的雄骏将刘璟承托得格外精神抖擞,气势逼人,令众人不得不暗赞一声,“好一个勇武的少年。”

  “开始了!”

  有人低喊一声,众人精神一振,一起向场内望去。

  尽管在于禁手中吃了大亏,让刘璟明白了以静制动的道理,但今天却例外,刘璟率先发动了,的卢宝马迈开强劲四蹄,疾速奔驰,速度越来越快。

  短短数十步后,便渐渐形成一道白色疾风,马蹄声迅烈如奔雷,这种仿佛将巨石也能撞碎的气势,让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一马之威,竟猛烈如斯。

  刘璟此时的气势更加勇烈,他单手执青影枪,一手紧握缰绳,目光如电芒,紧紧盯着黄忠,完全就是一个勇猛的战士,一场新野之战刚刚凝成的杀气,此时在他身上完全爆发出来。

  黄忠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小瞧对方了,战马迅猛强劲的奔腾使他更加杀气凛冽,完全掩盖了他青涩的一面。

  黄忠此时轻视之意完全消失,他也开始兴奋起来,没有半点轻视,他振作精神,挥刀大喝一声,“来得好!”

  只在瞬间,刘璟的战马便冲至黄忠眼前,他大喝一声,一枪刺向黄忠咽喉,枪尖强劲、精准,这便是玉真人教给他的风雷变,他已将这一招体悟到了极致,落凤功法中最精微的力量运用,也被他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这一枪速度并不快,甚至有点拖泥带水的滞涩感觉,可眨眼间,枪尖便到了黄忠的咽喉前,相距只有两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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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黄忠授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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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忠也蓦地一惊,他反应极快,大吼一声,一刀横劈而出,刀速凌厉无比,‘当啷!’一声刺耳巨响,锋利的刀刃正劈在枪杆上。

  枪尖在距离黄忠咽喉还有半尺时被击荡开了,这时,力量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刘璟再苦练一年或者两年,当他也能使用一把八十斤重的大铁枪时,黄忠这一刀就未必能劈开他的铁枪。

  刀刃劈中枪杆所传来的巨大震荡力,竟使刘璟双臂酸麻,左手虎口震开,变成单手执枪,身体失去了平衡,险些摔下马,两马相错,飞驰而去。

  这一个回合,黄忠虽然明显占据了上风,但他同样也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刘璟的枪法竟是如此诡异,看似老牛拉破车一般缓慢沉重,但缓慢中却暗藏杀机,枪尖就像少了一段轨迹,眨眼间就到了咽喉前。

  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赵云的百鸟朝凤枪,赵云能够名震天下,枪法必然有过人之处,黄忠不由暗暗称赞,果然是天下第一枪法,名不虚传。

  不过,刘璟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力量太弱,他还是经不住自己一刀,他只是依仗马速奇快和枪法精奇,才和自己交手一个回合,如果再战,他有把握在两个回合内将刘璟劈下战马。

  “璟公子,还要再战否?”黄忠远远高声问道。

  此时刘璟的心中并不沮丧,黄忠一刀的强劲力量在他意料之中,他还差得远,三个月的苦练虽然有所进步,但和黄忠比起来,自己的实力还是微不足道。

  但另一方面,他居然能抵挡住了黄忠一个回合,而和赵云比武,他一个回合也抵达不住,这恰恰是他在于禁之战中摸索到的经验,如果是主动出击,那一定要利用自己马快和枪速,以速度来杀敌人一个出其不意,刚才他不就险些成功了吗?

  不过,确实没有必要再打下去,刘璟丢下枪,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抱拳道:“晚辈刘璟,心悦诚服认输!”这是标准的比武认输之礼。

  黄忠呵呵一笑,也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刘璟道:“其实你也不错了,只是力量稍弱,若你的力量能和我相当,那我们战个五十回合没有问题。”

  停一下,黄忠又问:“学武之事,州牧应该和你谈过了吧!”

  刘璟早已经有了想法,毫不犹豫单膝跪下,抱拳道:“我愿向黄老将军学习箭法!”

  黄忠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反应倒很机灵,居然想向自己学习箭法,这也不错,他点点头,凝视着刘璟道:“向我学习箭法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你听好了。”

  刘璟一言不发,凝神细听,黄忠缓缓道:“君子不夺他人所好,所以第一个条件,我只是教你箭法,但并不是你师父。”

  刘璟苦笑一下,赵云不是他师父,玉真人又嫌他心地不够慈悲,不愿收他为徒,现在黄忠又说君子不夺他人所好,还是不肯收他为徒。

  刘璟默默点了点头,黄忠见他答应,又肃然道:“那我说第二个条件,跟我学箭同样是一个长期刻苦练习的过程,你既然跟我黄汉升学了箭法,那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必须要练成神箭。

  如果你想半途而废,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终身不可用箭,如果我发现你使用劣质箭法坏我的名头,我会一箭废了你的手臂,让你终身无法用箭,你可答应!”

  刘璟沉思片刻,终于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了!”

  话点到为止,黄忠心中如明镜一般,他缓缓点头,“那好,你跟我来!”

  .........

  刘璟跟着黄忠走进了后帐,这是黄忠的私帐,里面陈列着各式兵器,都是黄忠多年收集的藏品,他们走到弓架前,弓架上至少摆放着二十副弓箭。

  “学习射箭首先是选一把好弓,有人说要从普通弓箭练起,我并不这样认为,很多用劣弓的习惯一旦养成,将来想改就很难了,所以我一直主张选弓为练箭者的第一要务。”

  黄忠说着,从弓架上取下一张弓递给刘璟,“你试试这把雕弓,是越人所制,耗时三年,力量只有八斗,正适合你。”

  刘璟接过弓,张弓空射,只听‘崩!’一声弦响,大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之声,黄忠又笑着递给他一只牛角扳机,“这个戴在拇指上,否则弓弦容易割手。”

  刘璟知道这东西,这就是扳指,一般用角或者玉做成,他见黄忠左右手拇指皆戴有扳指,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老将军可以左右开弓吗?”

  “那当然,一般大将者皆能左右开弓,箭术高绝者如吕布,不仅能左右开弓,还能一弓四箭。”

  “老将军能一弓四箭吗?”刘璟好奇地问道。

  黄忠摇摇头,“我最多可以一弓三箭,但只能开两石弓,而听说吕布能开三石弓,力量天下冠绝。”

  其实这三个月刘璟在军营闲来无事,也张弓练箭,了解不少射箭基本常识,不过军中的弓术教头和黄忠所讲,似乎有些地方不同。

  “我听人说,练弓要先练步弓,步弓熟练后再练骑弓,都说步弓是基础。”

  黄忠眉头一皱,“这是谁说的?”

  刘璟表情有些尴尬,“军中的弓兵教头都这样说。”

  “骑弓有骑弓的射法,步弓有步弓的射法,完全不同,训练弓兵当然要先练步弓,刚才我也说了,一些习惯养成,就很难改,你是大将,与其难改步弓习惯,不如难改骑弓习惯,所以你要从骑弓开始训练,你现在这把弓就是骑弓。”

  说完,黄忠挑了一壶箭,向帐外走去,“我们去帐外试箭!”

  .......

  刘璟翻身上马,手执弓箭,箭壶背在身后,从肩后可直接抽箭,他还是第一次在马上射箭。

  很快,刘璟便发现了骑射的艰难,平时骑马是手握缰绳,可以稳住身体,但射箭却是两手执弓,全靠双腿控马。

  如果有马镫和高桥马鞍,或许还好一点,现在就完全靠两腿夹住战马,尤其战马奔跑起来,起伏不定,在疾奔中射箭,稍有疏忽,就会栽下马去。

  直到这时,刘璟才深切体会到训练一名骑兵的艰难,难怪曹军要驱赶民夫去当炮灰,这就是为了保护骑兵,如果他是曹操,或许也会这样做,毕竟一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实在太宝贵了。

  “奔跑起来!”

  黄忠骑马跟在他身旁,大声吼叫,这一刻,黄忠宽厚仁慈的形象已荡然无存,变得异常严厉,吼声如雷,“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紧放箭....”

  刘璟心中凛然,他极力控制住身体平衡,猛地开弓拉满,目光似电,扫向前方,几乎没有停留,当箭头触指,一支雕翎箭便如闪电般射出,射向三十步外一只草人,箭从草人上空掠过,偏差了足有一丈。

  刘璟在樊城军营内练的是步弓,和现在的骑弓完全不同,骑弓偏小,但势能更大,两臂力量一般不能持久,张弓便须射出,所以要求目力和箭术都非常高。

  相反,步弓偏软,为保证力量,一般都是大弓,可以慢慢拉开瞄准,而且是用大箭,射仰角,不像骑弓是射直线,所以在三国时代,突骑兵的数量极少,一般都是以步弓兵为主。

  不等刘璟反应过来,黄忠狠狠一鞭便抽在他的后背,“浑蛋!这才是三十步,看你射到哪里去了,再给你两次机会,若还射不中,你就别学了。”

  刘璟紧咬嘴唇,纵马疾奔,这一次他不再慌张,稳定住情绪,目光找准了草人,他在樊城练步弓时,八十步外可以准确射中草人,现在只有三十步,就算是骑马,他也应该能射中。

  他等到了机会,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擦着草人头顶而过,这一次相隔一尺了,黄忠暗暗点头,‘不错,这孩子领悟得非常快!有点靠谱了。”

  但黄忠依然十分严厉,又是一鞭狠狠抽去,“还是没有射中,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再不射中就滚回去!”

  黄忠治军极严,胜则重赏,败则重罚,绝不容情,就算刘璟是州牧之侄,也一样。

  刘璟纵马疾奔,抽出了第三支箭,他已渐渐找到一点手感,黄忠教他的几个射箭窍门在脑海中如水银般流过,内心变得异常沉静,手臂稳如山,他张弓射箭,一气呵成,弓开似秋月,箭去如流星。

  这一箭射得行云流水,黄忠暗叫一声好,他目光跟着箭而去,这支箭稳稳当当射中了草人,引来周围士兵一片鼓掌喝彩,第三箭果然射中了。

  黄忠当然并不指望他第三箭就能射中,对于一般人,第一次练习骑射,能在马背上稳住身体都不容易,何况张弓放箭,他吼骂刘璟也只是一种激励,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办到了。

  黄忠心中也忍不住暗暗赞赏,‘资质果然非同寻常,真良才美玉也!’

  刘璟战马缓缓停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三箭便射中了目标,心中异常喜悦,喜悦之余,又难免有些得意。

  黄忠看出了他的得意,不由冷笑一声,策马至一百二十步外,纵马疾奔,在高速奔跑中,抽出双箭搭弦,两箭一齐射出,箭力强劲,两支箭竟同时射中草人的左右双目。

  黄忠又奔至另一边,换成右手执弓,左手拉弦,又是两箭同时射出,正中草人左右手腕。

  高超的箭法看得众人鸦雀无声,随即喝彩声如雷,刘璟满面羞愧,低下了头。

  黄忠不再说什么,缓缓催马上前,凝视着刘璟道:“从今天开始,每天射两百箭,十天后,我要求你五十步外一箭中靶,若你办不到,我将亲自动手,重打你两百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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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陶家蒙难

  樊城军营校场上,刘璟纵马疾奔,每奔出数十步,便是一支箭射出,在六十步外立着一只草人。

  刘璟已经练习了近一个时辰,射出了六十余支箭,累得他两臂酸麻,连弓都快拉不动了。

  但效果却不太好,六十余支箭只有十支箭射中草人,其余全部射飞,这个成绩令刘璟颇有点沮丧。

  这时,一名替他取箭的士兵劝道:“军侯,你有点太急了,稳着点射,才会射中。”

  刘璟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自己射得太急,可是黄忠命他一天射两百箭,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少也要四个时辰才能射完,他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指标。

  如果是步弓,一箭接一支箭射出,或许能完成,但骑弓则不一样,仅平衡身体都要耗费体力和精力,每一支箭射出,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之事。

  要完成两百支箭的任务,必须要倍加刻苦,刘璟此时深有感触,黄忠此人看似温和,实际上却是严厉无比。

  不过,令刘璟感到欣慰的是,他发现自己控马技术提高很快,这也是他的一个软肋,现在仅仅射出六十余箭,他的马上的平衡能力就大有增加,如果这样练下去,三个月后,他也将成为一个控马高手了。

  练习有了收获和进步,这便更能激励人的斗志,刘璟稍微休息了片刻,又对士兵令道:“再给我拿两壶箭来!”

  校场上,刘璟再一次开始新的一轮射箭,中午时分,刘璟感觉自己手臂已完全麻木,连酸痛感都消失了,没有任何知觉。

  他已经射出了一百支箭,还差一半便可完成今天的任务。

  刘璟翻身下马,向自己官房走去,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军侯,大营外来了一名女子,姓陶,说有急事求见。”

  .........

  姓陶的女子只能是陶湛,不知她有什么急事?刘璟不及多想,快步向军营外走去。

  走出军营,只见十几步外的一棵大树后闪出一名年轻少女,正是陶湛,她脸上带着惊惶,飞奔而来。

  “公子!”她低喊一声,声音十分紧张。

  刘璟没有看见她的马车,心中有点奇怪,他又感受到了陶湛的惊惶,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帮帮我,陶氏商行....出事了。”

  刘璟一怔,回头向大街望去,从这里隐隐可以看见陶氏商行,他看见那边似乎有大群士兵的身影。

  他点点头,“先跟我回家,我们回去再说。”

  陶湛像只受惊的小鹿,紧紧跟着刘璟,如狼似虎的士兵冲进陶氏商行,令她余悸未消,每一个从她身边奔过的士兵都让她感到一阵紧张,仿佛都是来抓她,她不由自主地挽住了刘璟强壮的胳膊。

  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

  不多时,他们回到了刘璟的小院,随着一声关门声响,陶湛长长松了口气,刘璟拍拍她的手,用笑容安慰她。

  陶湛这才发现自己还挽着刘璟的胳膊,吓得她连抽手,俏脸蓦地微红,低声道:“多谢公子!”

  “去我书房谈!”

  刘璟感觉到陶湛余悸未消,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连忙吩咐小包子,“小包子,倒一杯酒来。”

  书房里,陶湛坐下,手捧耳杯慢慢喝了一口酒,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我好多了。”

  陶湛心中感激,要不是刘璟帮助她,她现在真不知该去哪里?她又想起二叔被五花大绑抓走,眼睛一红,泪水忍不住要落下。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刘璟注视着她沉声问道。

  陶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鼻尖红红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在刚才,大群士兵冲进商行,说我们私运禁品,就把二叔和所有管事都抓走了,我....正好去买脂粉回来,在街对面看见他们抓人.....”

  陶湛声音颤抖着,终于忍不住低声饮泣起来,刘璟沉思片刻,柔声安慰她道:“你不要担心,毕竟陶家是州牧的坐上贵客,军队投鼠忌器,不敢把他怎样。”

  陶湛用手巾抹去眼泪,眼睛红红地望着刘璟,“公子能帮帮我吗?”

  刘璟默默点头,他站起身,吩咐小包子,“好好照顾陶姑娘。”

  小包子连忙点头“公子放心!”

  刘璟又看了一眼陶湛,转身大步离去,陶湛望着他背影走远,心中唯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激。

  ........

  刘璟走到城门处,当值屯长庄忠连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请军侯吩咐!”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士兵进城抓人?”

  庄忠轻蔑地撇撇嘴,“都是水军,听说好像是陶家贩运什么违禁物品,具体卑职也不清楚。”

  “水军?”

  刘璟心中极为敏感,他立刻想到了张允,难道这件事又和张允有关?

  他沉吟片刻,首先要把情况弄清楚,他想到了李俊,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刘璟回军营取了战马,翻身上马,向游缴所奔去,刚出城门,却迎面见李俊骑马奔来,刘璟连忙拉住缰绳。

  “公子,我正要去找你!”李俊急道。

  刘璟一指远处树林,“去那边说话。”

  二人来到树林僻静处,李俊这才低声道:“公子,事情有点大了。”

  “别急,慢慢说。”

  “大概是昨天半夜,从不出江的蒋督曹带了一帮弟兄出江,结果抓到了陶家船队,从船队中搜出两百把军弩和一千把战刀,结果这个时候,张允率领水军巡哨及时赶到,把人和船只都扣下了。”

  “真是巧得很啊!”

  刘璟冷笑一声,又问道:“这五十艘船就是陶家失踪的船队吗?”

  “这个不知道,反正人和船都在水寨内。”

  刘璟沉吟一下又问道:“私运两百把军弩和一千把战刀是什么罪名?”

  李俊摇摇头,苦笑一声,“按照荆州的律令,私贩五把军弩者流放千里,贩十把军弩者当斩,百把军弩以上者全家抄斩!”

  刘璟心中一沉,这明显是张允要对陶家下手了,形势紧急,必须立刻救援。

  “多谢了!”

  刘璟调转马头要走,李俊又叫住刘璟,“璟公子,我在水军牢狱中有朋友,或许我能替公子传递一点消息。”

  “那就有劳李兄了,容后感谢!”

  刘璟抱拳拱拱手,催马向码头疾奔而去,李俊望着刘璟远去,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其实他挺喜欢刘璟,真不愿意做他的手下。

  ...........

  陶氏商行二当家陶利和十几名管事被五花大绑抓进了位于襄阳城以东十里处的水军大寨。

  十几名被直接押去军牢,而陶利则被带到张允的大帐内,陶利是家主陶胜的胞弟,是陶氏家族的重要人物,年约五十岁,身材中等,长得方面大耳,皮肤白净,相貌堂堂。

  这次他带侄女陶湛来襄阳调查五十艘商船失踪事件,不料他刚到一天,还没等他查出什么眉目,陶家便犯了事,军队直接将他抓捕。

  “你们这帮浑蛋,解开我的绳子!”

  陶利大声叫骂,一名士兵踢了他一脚。将他恶狠狠推进了大帐。

  大帐内坐着张允,脸上似笑非笑,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二东主还认识我吗?”

  “是你!”

  陶利认识张允,前年他还和家主专程来拜访过这位水军校尉。

  “原来是张校尉,莫非是你把我抓来?”

  张允一摆手,命所有人都退下去,这才淡淡笑道:“二东主还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吧!那我告诉你,我们从陶家的商船内搜到了两百支军弩和一千把战刀,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陶利勃然大怒,怒吼道:“你血口喷人,我陶家从商五十年,什么时候贩运过兵器?”

  “那只是陶家没有被抓住罢了。”

  张允冷冷一笑,从桌上取过一叠口供,“这是船上伙计的口供,还包括陶家的管事张显,他已承认是陶家安排贩运禁品,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你不认帐。”

  “张显?”

  陶利一愣,张显不是失踪了半个月吗?他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什么,望着张允一脸得意,陶利呵呵冷笑起来,“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阁下布的局吧!”

  张允哈哈一笑,一竖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老江湖,果然反应敏捷,不错,是我设的局,陶家的五十艘货船是我劫的,刀弩也是我放在底舱,但是....你的人已经认罪,很快你的管事们也要认罪,包括你,也会在夹棍下乖乖按下手印,可谓人证物证俱全,你们陶家还躲得过这一劫吗?”

  陶利嘴唇里半晌迸出一句话,“卑鄙无耻之极,哼!你究竟想怎样?”

  张允靠近他的脸,眯着眼道:“这么聪明的二东主,还会问这样愚蠢问题吗?”

  “你想要钱?”陶利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

  张允点点头,缓缓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两万两黄金,先付一万两,另外一万两在一年内付清,这就是我的条件。”

  陶利重重呸一声,“你做梦吧!”

  张允靠近他的耳边,低声笑道:“我现在正在抓你的侄女,你知道她进了牢狱,落入那帮如狼似虎的狱卒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吗?我想那时,你很快就答应了。”

  张允阴阴地哼了一声,一挥手,“押进狱中,让他招供!”

  几名士兵冲进帐,凶狠地将陶利推出去,张允又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喝令一声“来人!”

  一名亲兵飞奔而进,张允令道:“去告诉牢头,务必将王成和赵永两人给我宰了,就说他们二人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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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积极营救

  所谓水军牢狱其实就是关押触犯军规士兵的场所,位于水军大寨的东南角,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长条型建筑,长二十余丈,可以关押数百人。

  但此时,牢狱中只关押着陶氏商行的伙计和管事,一共四十余人,经历了昨天半夜的折磨,几乎所有跟船的伙计都招供了。

  连明知是栽赃陷害的管事张显也经不住酷刑折磨,被迫在诬陷书上签字画押,承认了陶氏商行私运违禁兵器。

  在牢狱的最里面一间,一根铁链将管事张显牢牢锁住,他躺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床榻上,一角堆着稻草,几只老鼠在床榻里吱吱地探出头。

  张显浑身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这时,手臂粗的木栅栏上传来‘哗啦!’一声,一名穿着皂衣的狱卒开锁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包金创药,他恶声恶气道:“上面有令,怕你死了,让我给你上药!”

  张显哼了一声,扭过身去,狱卒也不理睬他,蹲下身去,将金创药在他手上脚上涂抹。

  这时,狱卒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出去?”

  张显惊讶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一声,又躺下了,狱卒苦笑一声,“你都招供了,我还有必要套你话吗?是有人托我。”

  张显这才慢慢回过头,半晌,叹了口气,“我捱不过酷刑,做了不忠之事,还有什么话可说。”

  狱卒默默点头,又道:“你们二东主也被抓进来了,关在隔壁牢房,那些管事们正在一个个审问呢!”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隐隐有人哭喊道:“我招!我招!”

  张显咬紧了嘴唇,他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我只有一句话,王成和赵永不是我们的伙计,就是他们二人栽赃陷害陶家。”

  ........

  州衙广场的台阶前,刘璟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心中有些担忧,早知道他就应把陶湛藏在军营内,不该为那该死的军纪而犹豫。

  他很担心张允的军队会找到陶湛,从而把她抓走,不过,那是自己的房子,或许他多少还是会有点投鼠忌器。

  尽管知道这个自我安慰没有什么意义,刘璟还是希望陶湛能平安无事。

  刘璟已经大概猜到了是张允所为,陶家最丰富的资源就是钱财,张允栽赃给陶家无非是为了捞钱。

  这时,一名侍卫走了出来,行一礼道:“蒯参军请公子进去!”

  蒯越的官职是参军中郎将,是荆州仅次于蔡瑁的高官,第三号实权人物,他的官房就位于刘表官房的隔壁,虽然是隔壁,其实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刘璟跟着侍卫进了官房,官房分里外两间,外间是普通待客和书佐整理文书之处,里间才是蒯越的真正的办公之所。

  “璟公子,请进吧!”房间里传来蒯越的笑声。

  刘璟快步走进里屋,只见蒯越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晚辈参见蒯公!”

  蒯越自从上次帮他说服刘表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刘璟,他放下笔,笑眯眯上下打量他,“伤势好点没有?”

  “回禀蒯公,已经快要好了。”

  蒯越点点头,“听你伯父说,他准备让黄忠教你学武,你已经拜师了吗?”

  刘璟心中苦笑,黄忠不夺他人所爱,不肯收自己为徒,哪有什么拜师,他摇摇头,“学艺而已。”

  停一下,刘璟又接着道:“我今天是有要事求蒯公帮忙。”

  “呵呵!这么急切,是什么事?”

  “昨天晚上,陶家船只被水军截获......”

  刘璟便将他知道的消息详细地告诉了蒯越,最后说:“这件事无论游缴所还是水军都出现得颇为蹊跷,很明显是有预谋,而且陶家船队在半个月前失踪,现在又忽然出现,船上便发现了兵器,蒯公不觉得这是栽赃陷害吗?”

  蒯越闭目沉思片刻,缓缓道:“上午李太守还和我说起此事,这件事他也颇为不满,游缴所没有向他汇报此事,他是听樊城县令说起,才知道发生了这件大事。”

  刘璟心中一动,他记得陶湛说过,他二叔来寻找失踪船队,就是托襄阳太守李圭的关系,陶家和李圭有交情,那么陶家此番遭难,李圭会袖手旁观吗?肯定不会。

  那么....李圭来找蒯越也是不是为了此事?为了救助陶家。

  想到这,刘璟眼睛里变得热切起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蒯越,蒯越仿佛明白刘璟的心思,他笑了笑,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眺望着蔚蓝的天空,良久,他才淡淡笑道:“你知道张允为何要对陶家下手?”

  “晚辈不知!”

  蒯越叹了口气,“你伯父一个月前同意张允恢复他的部曲私兵,准许他拥有三千部曲,这就是祸根,张允手中无钱粮,无以募兵啊!”

  刘璟微微一怔,蒯越一句话道破了天机,原来刘表又重新准许张允募集私兵,他不由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上次伯父不是说,要借这件事消除荆州的部曲私兵之患吗?”

  蒯越苦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荆州三大患,部曲、奴隶、庄园,都是和荆州各大世家有关,包括我们蒯家,也有同样拥有部曲私兵五千余人,拥有十几座大庄园,奴隶数千户。

  势力更大如蔡家、黄家、庞家,这些只是四大世家,其实还有数十户中小世家,比如柴桑陶氏就是其中一员,州牧想借张允之事对世家部曲下手,可是他又没有这个魄力真正对世家下手,最后不了了之,所以答应他张允恢复部曲,其实就是因为他放弃了此事。”

  刘璟默然,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可是细细一想,又在意料之中,他前世读三国演义时,一直以为刘表是个窝囊无用之人,被蔡家蒙骗,白白丧送了基业。

  可到了这个时代,他才明白,其实刘表也是一个有雄才大略之人,单身入荆州,依靠荆州世家,十几年南征北战,打下了千里江山。

  但刘表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他缺乏魄力和决断,太看重名望,不敢得罪荆州世家,事事迁就妥协,到最后就变成了对荆州世家依赖,以至于朝令夕改,令人无所适从,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他已经走不出这个怪圈,一生都在忙碌着平衡世家利益,甚至安排自己的婚姻,也是一种对荆州世家的利益妥协。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剥夺张允曲部两个月后,又重新恢复了张允的曲部,这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复杂的政治经济问题,现在是要解决眼前的危机,刘璟的思路又回到陶家之事上,沉声说:“希望蒯公能助我解决陶家的危难。”

  蒯越点点头,上午李圭已经来找过他一次了,他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蔡瑁在操纵,这件事和他无关,他不想涉及太深,但现在刘璟也来求他,蒯越最终决定插手此事。

  “好吧!我去和州牧谈一谈,另外,你也要尽力找一点对陶家有利的证据,如果陶家私贩军器的证据确凿,又有蔡瑁、张允等人的坚持,就算州牧想调解此事,恐怕也不容易。”

  “晚辈明白,这就去寻找证据。”

  刘璟行一礼,离开了蒯越官房,他担心陶湛安危,便立刻返回了樊城。

  蒯越坐在官房又沉思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刘表的官房,刘表的官府是一座独立的两层楼建筑,位于蒯越官房的隔壁,可实际还是相距了三百余步,要走好一会儿。

  蒯越走到官房门口,问侍卫道:“州牧可在?”

  “回禀参军,州牧正和蔡军师商议军务。”

  蔡瑁也在,这有点不太好办,蒯越沉思一下,还是对侍卫道:“替我禀报州牧,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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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各有理由

  “蒯公找我有什么急事?”房间里,刘表停住了和蔡瑁的谈话,笑着注视蒯越。

  “是关于陶家.....”

  旁边蔡瑁一下子挺直了腰,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他已猜到蒯越要说什么,看来蒯越果然要插手此事了。

  蒯越瞥了蔡瑁一眼,又缓缓道:“听说昨天晚上陶家船只被扣了,连陶利也在今天上午被水军抓捕,主公知道这件事吗?”

  刘表眉头一皱,虽然昨晚张允向他禀报了一件事,但他并不知道这竟是涉及陶家,而且他当时尚未清醒,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德珪,这是怎么回事?”刘表有点不高兴地拉长声音问道。

  蔡瑁主管军事,水军调动,他必须向刘表汇报,蔡瑁心有定计,不慌不忙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特地派人去质问张将军,他说昨晚已向主公禀报,得到了主公的同意,他才出兵抓捕私运武器的船队。

  至于是不是像异度所言,被抓者是陶家船队,属下也不太清楚,不过。。荆州自有法度,这和谁贩运兵器关系不大,如果陶家私贩兵器,触犯法度,也该接受惩处。”

  蔡瑁是个极为精明之人,他知道这里面涉及两件事,一是张允有没有擅自出兵,其次是陶家贩运兵器是否证据确凿,只要把这两件事办好,基本上就稳操胜券了,至于从陶家勒索钱财,那个可以私下进行。

  说到这里,他迅速瞥了蒯越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得意和挑衅,这一次他们做得滴水不漏,他不信蒯越还能找出什么漏洞。

  刘表有些为难,他昨晚确实是答应了张允,但他没有想到是陶家,陶家是极为重要的家族,拥有雄厚的财力,每年给他提供大量的钱财,以支撑他的军队开支。

  其实他也知道陶家也暗中和江东有往来,不过他能理解,商人嘛!在商言商,总是利益第一,既要做他荆州的生意,也要做江东的生意,他也装聋作哑,每年坐收陶家进贡。

  此时刘表心中微微有些恼火,他已意识到张允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禀报了没错,但为何不明说是陶家,张允身为校尉,难道他不懂陶家对于自己的重要?张允很明显是用了某种手腕,让自己入套。

  只是刘表喜怒不形于色,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态度。

  蒯越很清楚陶家对于刘表的重要性,刑不上大夫,到了刘表这个层面,什么法度、什么违法犯罪,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利益,以及权衡利益得失。

  不过有些道理要说清楚,要让刘表心中明白真相,既然蔡瑁张允已经搬起了石头,就让他们用这块石头砸一砸自己脚,也未为不可。

  “主公,首先是流程上有问题,据属下所知,这支船队是游缴所查获,而随即水军出动,把这支船队劫走,属下就有两个疑问,这件事为什么游缴所不向上汇报?另外就是游缴所完全能够处理好此事,这也是他们的份内之事,为什么水军要把这件事抢走,明明是地方管辖之事,和水军何干?”

  蔡瑁连忙接口道:“贩运兵器军弩,当然和军队有关,张将军是担心游缴所处理不好此事,引起混乱,才接管此事,至于游缴所为何不向上面汇报,或许是耽误了,也许他们明天会汇报。”

  蒯越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就算是水军是好心,怕出问题而插手,那么为什么天亮后不把这件案子移交给郡衙,反而越主代庖,自己审理案子,这分明是郡衙之事。

  退一步说,就算张校尉一时想不到,那为什么上午李太守去军营索要人犯,他却置之不理,同时还要出兵冲进樊城,抓走陶利及陶家管事,这些都是地方官府事务,与军队何干?

  难道他堂堂的校尉,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者蔡军师也觉得这个无关紧要,可以把地方官府撤销了,一切由军方来代管。”

  蒯越抓住了张允越主代庖的事实,句句逼问,针针见血,问得蔡瑁哑口无言,他心中暗暗焦急,必须要立刻通告张允,堵住这个漏洞。

  蔡瑁连忙向刘表拱手道:“启禀主公,这件事因为张校尉一早向属下禀报了,所以属下才会关注此事,或许具体情况我们都不了解,我也不能信口开河,请主公让属下先去调查一下,然后回来禀报。”

  刘表摇了摇头,“不用军师亲自去调查,很简单,命张允来见我!”

  有人去通告张允了,官房又安静下来,蔡瑁心中暗急,借口要处理一件紧急军务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蒯越和刘表两人。

  刘表这才淡淡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启禀主公,属下只是觉得不合常理。”

  “怎么个不合常理?”刘表注视着他问道。

  蒯越捋须一笑,“陶家经商几十年,几时做过违禁之事?以陶家千万资产,吞吐长江的气魄,主公认为他们会冒抄家灭门之险,贩运区区三百把军弩,赚这一点点蝇头小利吗?”

  “如果不是陶家干的,那又是谁干的,是有人栽赃陷害吗?”

  蒯越一笑,“主公,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支船队事先失踪了半个月,所以陶利才会来襄阳寻找,这里面早就有文章了,还有一件事,主公忘了吗?两个多月前盘点兵器库,可是少了几千把军弩啊!”

  一句话提醒了刘表,他已经明白,这是有人陷害陶家,企图从陶家捞取钱财,至于是谁干的,他心中多少有数了。

  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张校尉来了。”

  “让他进来!”刘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蒯越连忙起身道:“那卑职回避一下。”

  刘表点点头,“去吧!”

  张允是刘表外甥,蒯越在,有些话他们就不好说,这一点蒯越心知肚明,他便起身退下了。

  不多时,张允匆匆走了进来,他在半路上得到蔡瑁的紧急通知,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他只要一口咬死,就不会有什么漏洞。

  “甥儿拜见舅父!”

  刘表坐下,不紧不慢问道:“昨晚你告诉我,有人私贩兵器,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禀舅父,此事已经查清,是陶家胆大妄为,私运军弩战刀,所有伙计管事都已承认,确实是陶家所为,证据确凿。”

  说完,张允将厚厚一叠口供呈上,刘表接过口供看了看,又不露声色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这件案子你不转给郡衙,听说李太守问你要人,你却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张允已经想到了对策,他欠身道:“回禀舅父,因为甥儿在审讯的过程中,发现陶家和李太守关系极为密切。

  这次陶利来襄阳就是去拜见李太守,他们有很深厚的私交,所以甥儿怀疑李太守来要人,其实是想假公济私,帮陶家脱罪,所以我坚决不答应。”

  张允的回答也很有道理,刘表也知道,陶家和太守李圭的关系极好,难道真是这样?

  这时,张允又补充道:“甥儿也相信,以陶家的雄厚财力,自然是看不上这一点兵器,但甥儿怀疑,这其实是陶家在给别人运输,和陶家本身无关,在供词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认为这是给谁运输?”

  “甥儿怀疑是甘宁,供词中说,船队并没有被劫持,而是去了比水,在那里等了半个月,有人将兵器军弩送上船,其中一人似乎是甘宁手下,但在抓捕的过程中,被他跳水逃走了。”

  刘表心中也有一点疑惑了,张允的回答也有道理,想想确实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当初甘宁可是从汝南搞来五百奴隶,刘表心中有数,是刘璟帮他脱了罪。

  如果说甘宁再从汝南弄一批兵器过来,也完全有可能,走陆路太危险,容易被盘查,一般都是走水路。

  而陶家商队基本上没有人会盘查,让陶家运货是最合适不过。

  至于陶家为什么要为甘宁涉险,那是因为甘宁驻扎之地距离柴桑很近,陶家有很多事有求于甘宁,自然会替他铤而走险。

  刘表觉得自己这些推测都合情合理,其实根本原因是刘表不相信甘宁,张允正是抓住了刘表的这个心理,把甘宁拖了进来。

  刘表沉吟一下又问道:“那昨晚你禀报时为何不对我说清楚,此时和陶家有关?”

  张允连忙磕头禀报:“回禀舅父,昨天甥儿也不知道此事和陶家有关,只是在昨晚审讯时,才知道他们是陶家船队,甥儿绝不敢隐瞒舅父!”

  刘表见张允一脸无辜,不由相信了几分,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暗暗忖道:‘难道此事真是甘宁托陶家运货?’

  沉吟良久,刘表对张允道:“此事暂时停下,不要再审讯了,我要亲自问问陶胜,让他来给我解释,另外把陶利放回商行,软禁起来便可,不准对他用刑!”

  张允心中暗喜,这样他就有时间把这件案子做实了,堵死所有的漏洞,再用一点手段,不愁陶家不把黄金乖乖奉上。

  “甥儿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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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关键证人

  刘璟急急赶回了樊城,他担心陶湛会被张允的人抓住,一旦陶湛被抓进军营,就算最后他一刀宰了张允,也无法挽回陶湛可能受到的伤害。

  刘璟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关心一个女孩,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她的风趣、聪明以及她的美貌,深深刻在他心中。

  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想面对,但有一点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么卖力地帮助陶家,并不是因为陶家能给他什么恩惠,也不是他有什么崇高的助人品德。

  当然,也不可否认刘璟有拉拢陶家之心,但此时此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别有心意。

  刘璟纵马疾奔,不多时便奔回了住处,翻身下马,咚咚急促敲门,不多时,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小包子一只圆圆大大的眼睛,“是公子!”

  眼中的惊恐顿时变成了欣喜,她打开门,欢喜得直拍胸脯,“我还以为是哪个强盗上门了。”

  “你们没事吧!”

  刘璟话音刚落,便看见了跑到院中的陶湛,一双美丽的双眸中带着关切和期待,刘璟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蓦地落下了.

  刘璟笑着向她点点头,又发现她身旁又多了一个小丫鬟,也就十一二岁,和小包子的年纪相仿,长得眉目清秀,乖乖巧巧。

  “公子,有消息吗?”陶湛走上来紧张地问道。

  “消息有一点,我们去书房谈。”

  刘璟把门关上,走进了书房,心中微微一怔,他发现自己书房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案上随意摆放了十几卷竹简书也被码放得整整齐齐,是这位千金大小姐替自己收拾的吗?

  他知道不是小包子,他不准小包子碰自己书房里的东西,刘璟心中微微一热,眼角余光扫向身后,正好陶湛走进来。

  刘璟立刻装得若无其事,请她坐下,小包子上了两杯茶,刘璟关切问陶湛:“今天我不在,你没有出门吧!”

  陶湛摇摇头,“我没有出门,我请小包子把阿娇找来。”

  原来这个丫鬟叫阿娇,刘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怯怯生生,看样子挺胆小。

  “公子,情况怎么样?”陶湛声音柔婉地问道。

  “我今天从游缴所得到消息,是因为陶家私贩三百把军弩和上千口战刀,被张允的水军抓住了,现在所有人都关押在水军大寨中,”

  “然后呢?”

  陶湛又继续问,她神情冷静异常,丝毫没有一点被激怒。

  刘璟有点惊讶她的冷静,他以为陶湛会站起身怒斥张允血口喷人,却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冷静沉着,这让刘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陶湛。

  一个冷静、理智,能处理大事的陶湛。

  刘璟也冷静下来,又继续道:“然后我去州衙,找到了蒯越,请他帮忙说情,现在暂时没有什么结果。”

  陶湛低头沉思片刻,随即抬起头注视刘璟,清澈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公子,那支船队毫无疑问就是失踪的船队,主谋应该是张允,他栽赃陷害陶家,目的是要从陶家手中勒索金钱,如果是这样,他们暂时还不会伤害我二叔,不过其他人都估计遭受了酷刑,被迫录了口供,形势对陶家不利。”

  说到这里,陶湛又低低叹息一声,“其实他们想让二叔屈服也很容易,只要抓到我,二叔肯定就屈服了。”

  刘璟脱口而出,“所以我才急急赶回来,就害怕你被他们抓走。”

  陶湛轻咬嘴唇,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涌起一阵甜蜜,原来他是这样关心自己,昨天还以为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片刻,她又低声道:“璟公子如果不放心我的安全,我可以化妆。”

  刘璟重重一拍自己脑门,他怎么把这个重要事情忘记了,陶湛化妆成男子就可以掩饰,他万分欣喜道:“姑娘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陶湛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以为我想不到吗?只是化装包在阿娇手上,半个时辰前才找到她,人家刚想化装你就回来了。”

  刘璟完全放心下来,起身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去打听消息,想办法把你二叔先救出来。”

  陶湛听他说‘呆在家里’,俏脸微红,却见他要走,连忙道:“公子等一等!”

  刘璟挠挠头,“还有什么要交代?”

  “你先坐下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刘璟坐下,陶湛见他听话,心中欢喜,不由嫣然一笑,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件事的关键就在州牧的态度,就算张允所谓证据确凿,但州牧不想为难陶家,也没有用,公子打算去见州牧吗?”

  刘璟点点头,“我想亲自给伯父解释这件事。”

  “如果公子见到州牧,不妨告诉他,说陶家在豫章郡有二十万石屯粮,如果荆州不迫害陶家,陶家愿把这二十万石粮食献给州牧,如果州牧一定要听信谗言,陷害陶家,那么陶家也将玉石俱焚,到时州牧就悔之晚矣!”

  说到最后,陶湛的语气变得铿锵有力,神态果断坚决。

  刘璟默默点头,“我知道了。”

  他起身向院中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其实也不用担心,我会调一队士兵来护宅,不怕他们来硬的。”

  陶湛注视着刘璟,轻声说:“公子自己也要当心。”

  刘璟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翻身上马,催马向城门而去,望着刘璟走远,陶湛幽幽叹了口气。

  旁边小包子掩口一笑,对她道:“其实我家公子还是蛮温柔的,要是蔡姑娘见他这样待你,肯定要气得发疯。”

  “哦?难道你家公子对她不温柔吗?”陶湛故作好奇地问道。

  “才不呢!上次蔡姑娘冲进公子的房间,打了蒙叔,把东西砍得稀烂,结果被公子抓着她的胳膊扔到院子里,就像扔只小鸡小鸭一样,我们都吓坏了,那可是蔡家的宝贝公主啊!”

  陶湛心中涌起了兴趣,原来刘璟和蔡少妤之间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那还有什么?

  她上前拉住小包子的手,笑道:“这种事蛮有趣的,你不是想跟我学化装吗?我们一边学一边说,好不好?”

  “好呀!”

  小包子欢喜得直拍巴掌,“我们这就开始!”

  ..........

  刘璟先去了军营,调一队士兵去守卫自己的家宅,这才出城向码头而去,他刚到码头,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璟公子!”

  刘璟一回头,见是李俊,骑在一匹马上,远远向他招手,刘璟心中大喜,连忙调转马头奔上前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李俊神情严肃,点点头,“有重要事情,公子请跟我来!”

  李俊催马向东而去,刘璟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约奔出七八里路程,来到一所民房前,李俊翻身下马,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名年轻男子的脸庞,见是李俊,男子连忙打开门。

  “璟公子,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宅子。”

  李俊又低声对刘璟道:“我朋友在水寨牢狱中做事。”

  刘璟心中诧异,这所院子里藏着什么秘密吗?他张望一下,跟着李俊进了宅子,走进一间小屋,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只见一张床榻上躺着一人,脖子上、身上有几处伤口,已经包扎好,旁边一名医匠正在收拾东西。

  见李俊进来,医匠连忙道:“他没事了,休养一两月便可以痊愈,药和方子都留下了,我先走一步,有事再找我。”

  医匠不敢久留,慌慌张张而去,刘璟瞥了一眼这个伤员,问道:“他是谁?”

  “他就是这次陶家案子的关键人物!”

  刘璟一下子感兴趣了,连忙问:“此话怎么说?”

  “此人叫王成,他和另一人便是张允安插在船队中的卧底,船舱内的军弩和战刀就是他们所藏,结果他们被水军一起抓进水寨,录了口供,就在一个时辰前,张允下令杀他们二人灭口,其中另一人被干掉了。

  而这个王成被我狱牢中的朋友用诈死的办法混过,随即把他抛进江中,被我事先安排在外面的弟兄救了,现在他没有死,他可以证明是张允设计暗害陶家。”

  这个关键的证人让刘璟喜出望外,这个李俊简直太能干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到。

  不管李俊是怎么办到,但刘璟此时是柳暗花明,有这个关键证人在,足以让张允吃不了兜着走。

  “他肯作证吗?”

  刘璟刚问完,躺在榻上的王成嘶哑着声音道:“愿为。。璟公子作证!”

  旁边李俊又笑着补充道:“此人是水军伯长,曾是张允的心腹,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冒充陶家伙计,也录了口供,供词上有他的指印,只要一核对指印,张允的阴谋就立刻败露。

  刘璟走上前,对王成道:“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作证,我可以保你一命。”

  此时,躺在榻上的王成已恨透了张允,张允答应给他们每个百两黄金,让他们回家,正因为自己是他心腹,所以王成才相信张允,却没有想到最后张允竟是要杀他们灭口,令王成寒透了心,无论是报恩还是报仇,他都要揭发张允。

  “我。。我愿为公子。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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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当面对质

  黄昏时分,在刘府前院的一间仆役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的王成断断续续地向刘表讲诉了事情的真相,刘璟则站在一旁,心中有点忐忑不安,不知这一杀招是否有效。

  万一刘表早就知道真相,只是故意装聋作哑,自己就会弄巧成拙,不过话又说回来,陶家对刘表还是有利用价值。

  他不相信刘表会为一个外甥的私欲而断绝荆州的一处财源,尤其是庄园势大,自耕农日益减少,荆州财政出现危机之时,刘表纵容外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刘璟相信这一杀招会触怒刘表,他不露声色观察着刘表脸上的神情变化。

  床榻上,王成的伤势还很严重,可刘璟已经拖不下去,时间再拖下去,一旦局势对张允不利,极可能就会出现杀人灭口的严重后果,只有出奇兵,才能在张允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一刀致命。

  刘表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即涌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愤怒,双拳紧握,眼睛冷酷如冰,半晌,他回头令道:“把我书房的口供取来!”

  一名侍卫飞奔而去,不多时,将厚厚一叠供词送来,这便是陶家案件中所有人的口供,刘表稍微翻了翻,找到了王成的供词。

  他看了一遍,确实是以陶家伙计身份做得供词,承认是他把兵器搬运上船,当然是在陶家管事的命令之下,下面是他指印,一团红艳艳的拇指指纹。

  “给他按指印!”

  两名侍卫上前,将王成右手拇指重新在供词上按下了指印,旁边刘璟忽有所感,将来如果是他杀人灭口,连这根手指也一定要斩掉,这才不会有漏洞。

  侍卫将供词递给刘表,刘表眯眼看了看,原本指印之下又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新指印,两个指印一模一样,正是同一个人。

  刘表脸色大变,他已经确认这个王成就是张允的亲兵伯长,本名叫贺震,此时他竟成了陶家案中的关键人物,真相也就霍然揭开。

  “你跟我来!”

  刘表强烈克制住滔天的怒火,怒火就像即将决堤的洪水,张允和蔡瑁竟然敢如此欺他,对于刘表而言,荆州是他的地盘,这就是欺君之罪,刘表转身向书房快步而去,刘璟也快步跟了过来。

  他跟在刘表身后,已经感受到了刘表即将爆炸的盛怒。

  回到书房,刘表负手站在窗前,目光凝视着院中的杏树,久久不语,在他头顶上的横幅,写着大大两个字,‘制怒’。

  他需要思考,需要在心中理顺前因后果,这必然是张允招募曲部,手中无钱粮,所以打上了陶家的主意,想从陶家身上勒索巨财,那么栽赃陷害就是最好的办法。

  “你为什么要帮助陶家?”

  刘表慢慢转身,瞥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刘璟,这是他的一个疑问,刘璟怎么会和陶家搭上关系?

  在追究张允罪责之前,他必须把心中所有的疑惑解开。

  这个问题刘璟早有腹案,他施一礼,不慌不忙道:“回禀伯父,侄儿上次出征江夏之时,曾结识了陶家次子陶政,后来,他知道我是游缴所督曹,对我百般巴结,就在昨天下午,他来找到我,说是陶家有一支船队失踪,恳请我帮忙寻找,侄儿便介入了此事。”

  “然后呢?”刘表注视着刘璟,心中迅速判断侄儿言语的真实性,应该是真的。

  “然后侄儿找到了游缴所的旧同僚,知道了昨晚发生之事,其中有人认识水军营寨中的狱卒,侄儿就拜托了他们。”

  “就这么多吗?”

  “还有一点。”

  刘璟又补充道:“今天下午,侄儿特地去找蒯公,求他帮忙。。”

  刘表心中的一个疑惑被悄然解开,难怪蒯越下午忽然跑来说此事,他正有些奇怪,蒯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原来是侄儿的缘故。

  刘表点了点头,他对刘璟的诚实很满意,作为上位者,无论下面人做什么勾当,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容忍,惟独不能容忍就是下面人对自己的欺骗。

  所谓有‘欺君之罪’就是这个道理,刘璟是他的侄儿,他交结陶家,暗中和游缴所往来,托蒯越帮忙,这些都是小问题,关键是侄儿不能欺骗自己,刘表尤其看重‘诚信’二字。

  相比刘璟的诚实,张允对自己欺骗就显得格外的刺眼,他甚至可以容忍张允对陶家的栽赃陷害,容忍他对陶家的勒索,但绝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欺骗。

  这已经触犯到了他刘表的底线,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只要触犯到他的底线,谁都不会饶恕。

  刘表心中的怒火之堤终于溃决了,泛滥的怒火如洪水般肆虐,他一声厉喝,“来人!”

  一名侍卫走进,单膝跪下:“请州牧吩咐!”

  “立刻去把张允给我找来。”

  “遵命!”侍卫快步出去了。

  刘表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步伐急促,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这时刘表想起了蔡瑁,想起了蔡瑁对张允的种种辩护。

  恐怕这件事蔡瑁也有参与,甚至就是他的一手策划,刘表的拳头时而捏紧,时而放开,沉思了良久,最终把蔡瑁关进他心中尚有理智的一角,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蔡瑁就暂时放一放。

  其实刘表对张允动怒,并非是张允勒索陶家这么简单,也不仅仅是张允对他的欺骗,使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真正的原因,是张允和蔡瑁结盟,早就令他忍无可忍了。

  是的,忍无可忍,自从他得知张允暗中和蔡瑁结盟,不满就在他心中生了根。

  刘表又瞥了一眼刘璟,这个侄儿沉寂三个月,可是一出头便令人刮目相看,张允苦心设计的栽赃计,看似滴水不漏,连自己都骗过了,却被侄儿轻而易举地攻破了,这种能力让刘表不得不赞叹。

  而且刘璟在新野在新野之战中表现卓著,这一点尤其让刘表满意,中午听黄忠汇报,刘璟已经开始跟随黄忠学武,这就是好的开端。

  刘表暗中夸赞刘璟,他却不知道,在这次陶家案件中,真正扭转局面的幕后者并不是刘璟的能力或者运气,而是曹操安插在荆州的势力。

  但不管怎么样,刘表已逐渐对自己的侄儿开始寄予厚望,现在荆襄势力格局不明,他要大力培育刘氏子弟,如果璟儿能在两年内脱颖而出,或许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子弟兵。

  刘表心中暗忖:‘这件事结束后,倒有必要让侄儿去一趟柴桑,替自己安抚陶家,毕竟陶家每年进奉大量钱粮,是一个重要的财源,不可失去了。’

  刘璟垂手而立,外表平静,心中却也在迅速思索,看刘表的态度,恐怕张允这一次要吃不了兜着走,如果张允被打压下去,那么谁来接任水军校尉之职,难道会是王威。

  刘璟已经渐渐看出刘表的用意,不管是谁接任水军校尉,刘表肯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去除荆州世家在军队中的影响。

  刘璟忽然有一种明悟,张允此番被贬,恐怕就是因为他和蔡瑁结盟惹恼了刘表,确实,张允是刘表外甥,本该是值得他信赖之人,得以手握水军大权。

  他应该忠心于刘表,少和世家交往过深,但他却被门夹了脑袋,跑去和蔡瑁结盟,如此,刘表还放心让他掌管水军吗?

  或许刘表还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现在他却自己送上门了,只能说张允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张允的声音,“甥儿张允,求见舅父!”

  “进来!”

  刘表的声音很平和,令张允略略放心,他正在军营中寻思如何尽快结束这次陶家贩运兵器案,也就是尽快从陶家弄到钱财。

  他虽然暂时稳住了舅父,但蒯越已经插手此事,时间拖得越长,也就越对他不利。

  尤其是陶家,很可能会因为蒯越的插手而不肯交付钱财,其实张允已经想到了最快解决陶家案件的办法,那就是抓到陶利的侄女,也就是陶胜的女儿,只要她落到自己手中,那陶利就会立刻屈服。

  他已经派人去四处寻找陶家之女,却一无所获,但就在刚才,从一个姓李的管事口中得知,陶氏之女和刘璟交往密切,那她会不会藏在刘璟那里?

  张允同时又得到消息,刘璟派了百余士兵守卫他的家宅,这其实就等于告诉自己,陶氏之女极可能就藏在刘璟家中。

  就在张允准备采取行动之时,舅父刘表却派人把他找来。

  张允走进刘表书房,却和刘璟双目相视,他心中砰地一跳,刘璟怎么在这里?

  张允的心中有一种不妙之感,或许上一次游缴所事情令他刻骨铭心,他对刘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惧怕,尽量不去招惹这个灾星。

  而这次陶家案件,按理应该和他无关,但现在张允知道了,陶家案件还是和刘璟有关,陶家女儿很可能就被刘璟藏匿了。

  张允在路上还担心,搞不好这次又把刘璟卷进来了,可眼前的情形却告诉他,刘璟极可能已经卷进来了。

  张允不及多想,跪下磕头,“甥儿张允拜见舅父!”

  “起来吧!”

  刘表脸色平淡,看不出任何喜怒,张允有些不安地站起身,在他低头的刹那,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刘璟。

  不过刘璟也仿佛一尊泥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和他打一个。

  张允口舌干燥地咽了口唾沫,等待刘表的问话,半晌,刘表才不紧不慢问道:“陶家之事处理得如何了?陶利放回去了吗?”

  陶利当然没有放,还关在水寨牢狱中,张允想拖延两三天,等陶家屈服了再放他,可这会儿刘表居然又问起来了。

  张允心念急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道:“甥儿已经吩咐下去了,具体放了没有,甥儿也不清楚,回去后再督促一下。”

  刘表点点头,也没有追问此时,他又淡淡道:“璟儿刚才告诉我,说陶家之案是你陷害栽赃,目的是从陶家身上捞钱,是这么回事吗?”

  这是刘表给张允的最后的一次机会,张允心中惊得一阵狂乱跳,难道自己露马脚了吗?被刘璟抓到什么漏洞,不可能,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该灭口之人,也全部灭口,刘璟抓不到什么把柄,他只是在猜测。

  张允立刻回头盯住刘璟,色厉胆薄地喝道:“璟公子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忠心护卫荆州,绝不给任何宵小有机可趁,怎么会陷害栽赃,璟公子,你还是在怀恨上次之事吧!”

  刘璟笑了笑,“现在是伯父在问你,你对我吼什么?”

  刘表注视着张允,眼中露出无尽的失望,他一摆手,吩咐左右侍卫,“把人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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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大恩于陶

  几名侍卫从外面抬进一幅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受伤严重的男子,他的气息似乎已快断绝,但看到张允的瞬间,他眼睛里迸射出一种耀眼的仇恨,死死盯着张允。

  受伤男子的出现,使张允被吓得魂飞魄散,此人不是已经被自己下令灭口了吗?怎么会还活着。

  他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刘璟,只见刘璟斜睨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嘲讽,张允蓦地明白了,他遭到了刘璟致命的一刀。

  “甥儿。。甥儿。。”

  张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一种从心底涌出的绝望攫住他的身心,这个关键人物出现,俨如晴天霹雳。

  他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从大腿抖到胸膛,再抖到脑盖骨,接着,他就像一棵被大风吹动的树,摇摇晃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全身骨头咯咯作响。

  “你现在还要继续咬定你没有栽赃陷害吗?”

  刘表语气变得极为冷淡,眼神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厌恶,一个满口谎言,心怀卑鄙之人,一个连自己也敢欺骗之人,这样的人,居然掌管两万水军,一但他得到机遇,他会不会推翻自己,自立为主?

  张允惊得六神无主,他忽然大喊起来,“舅父,这是蔡瑁教唆我,一切都是他主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策划,是他看中了陶家的钱财,甥儿是被他蒙骗!”

  这时,连刘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张允不提蔡瑁,或许他还有一线希望,可是把蔡瑁扯出来,他真的就完蛋了,刘璟暗暗摇头,愚蠢的人啊!

  刘表注视着张允,最后他长叹一声,真是枉费了自己多年对他的栽培,竟种出一棵如此丑陋的歪瓜,他吩咐旁边侍卫,“把他带去去,暂时关押起来!”

  几名侍卫上前将张允捉住,张允急得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哀求,“舅父,饶甥儿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你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你认为我是说着玩吗?”

  刘表冷笑一声,一挥手,“带下去!”

  几名侍卫将张允拖了下去,远远听见张允大喊:“舅父,看在母亲的份上,饶了我吧!”

  担架也抬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刘表和刘璟二人,刘表疲惫地坐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身心憔悴。

  半晌,他看了一眼刘璟,自嘲地笑了笑,“璟儿,你是不是觉得伯父很可怜,连自己的外甥都要背叛。”

  刘璟摇摇头,“还谈不上背叛,只能说是欺骗,或许张允认为这个欺骗无关紧要。”

  “是啊!他或许认为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呢?”

  刘表注视着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刘璟的内心,“你觉得我是在小题大作吗?”

  刘璟还是摇了摇头,“事情本来不大,但张允却把它弄大了。”

  刘表瞪大了眼睛,盯着刘璟,他不相信刘璟看透了真相,可他这句话,分明就是一个明白人,过了好一会儿,刘表的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意,“璟儿,你总是让我吃惊!”

  沉吟一下,刘表又问他,“那你觉得张允该怎么处置?”

  “侄儿不敢妄言。”

  刘表摆摆手,“你尽管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侄儿觉得.....”

  刘璟略略沉吟道:“就算伯父以后还要用他,但至少眼下也要让蔡家感到疼痛。”

  ......

  当天晚上,刘表下令免去张允在军中的一切职务,贬为夷陵县尉,同时将参与陷害陶家的游缴所督曹蒋忠革职拿问,追查他滥用职权之罪(当然晚上,蒋忠便在狱中蹊跷地自缢而亡)。

  随后,刘表又任命文聘兼任水军校尉,并责令水军释放陶家所有人。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一场来势汹汹的私运兵器案竟在一天之内发生逆转,最后却是张允倒了大楣。

  荆州官场盛赞刘表铁面无私,对自己外甥也毫不留情,无形中使刘表名声威望大为提高,但也有少数人心里明白,张允被贬,打击的却是蔡家的势力。

  .......

  陶氏商行的内房,被释放回来的陶利半躺在垫着软褥的坐榻上,他没有遭受酷刑,不过水军士兵的用粗索捆绑,还是使他经脉受了伤,浑身疼痛。

  此时,陶利心中唯有对刘璟的感激,如果没有他对侄女的保护,没有他力挽狂澜,逆转局面,陶家不知会遭遇怎样悲惨的下场。

  原以为陶家不断输送利益给刘表,就能成为刘表的坐上嘉宾,可是在强权面前,陶家显得是如此的软弱无力,这就是商人的命运,就算富可敌国,也难逃权力的碾压,所以当年吕不韦在富可敌国后,才毅然走上攫取权力之路。

  陶利心中叹了口气,回去后,他要和兄长好好探讨一下这个关系到陶家命运前途的问题。

  “二东主,他们来了!”门口传来侍从的禀报。

  紧接着一阵飞奔的脚步声,陶家的宝贝女儿陶湛奔进了房间。

  “二叔!”

  她惊喜地大叫,美丽的眼睛里洋溢着亲人重逢的喜悦,还一点晶莹的泪花。

  “二叔,你怎么样?”

  陶湛拉着叔父的手上下打量,“你没有受伤吧!”

  陶利最疼爱这个宝贝侄女,他拍拍侄女儿的手,笑道:“没事,就是被绳索捆绑,浑身疼痛,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时,他又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刘璟,陶利的眼睛里涌满了感激之情,挣扎着要起身,“九娘,快扶我坐起来。”

  刘璟却有些怔住了,这个陶利他应该是第一次见,但自己却见过他,他看了一眼陶湛,陶湛也在偷偷看他,眼睛里带着一丝调皮而又狡黠的笑意。

  他第一次见到陶湛,陶湛化装成一个中年男子,容貌就是这个陶利,简直神似,难怪自己一进门就感到这么熟悉。

  “璟公子!”陶利已经坐起身。

  刘璟连忙上前跪下,恭敬地行一拜礼,“晚辈刘璟拜见前辈!”

  陶湛见他用晚辈之礼拜见自己的二叔,给足了自己面子,心中欢喜,脸上不由笑逐颜开。

  陶利却连连摆手,“璟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坐!”

  他又吩咐丫鬟,“快给璟公子上茶。”

  刘璟在侧面坐下,这是客人之位,陶湛却坐在叔父身旁,笑吟吟地望着他,她想看看刘璟在自己叔父面前是怎么表现。

  陶利叹了口气,无比感激地对刘璟道:“这次陶家蒙难,全仗公子不辞劳苦奔波,替陶家伸冤,最终使我们陶家摆脱大难,公子大恩,陶利铭记于心,陶家也会牢牢记住。”

  刘璟连忙欠身笑道:“前辈过誉了,我和二公子政,还有九娘都交情甚密,这次陶家遭遇陷害,无论从大义,还是从朋友之交,刘璟都义不容辞,前辈不必太放在心上,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刘璟偷偷看了一眼陶湛,他第一次用了‘九娘’这个称呼,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不料陶湛也在偷偷看他,两人目光一触,陶湛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扭过头去,心中却涌起一阵甜蜜,他终于肯叫自己九娘了。

  不过她心中也暗暗好笑,刘璟居然把兄长陶政也搬出来,而且放在自己前面,好像他和兄长有什么很深的交情一般,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就不能明说是为了自己吗?

  一场风波平息,陶家在眼看要翻船的急流中幸免于难,刘璟对陶家的大恩,使陶湛对他好感大增,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但陶湛却又不敢看他,头转到一边去。

  陶利呵呵一笑,“公子的举手之劳,便把堂堂的水军校尉扳倒了,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刘璟心中也被和陶湛的对视弄得一阵紧张,他有点尴尬地笑道:“其实免去张允校尉之职是另有原因,真正因为这个案子而倒霉的人是游缴所督曹蒋忠。”

  “我想也是,州牧怎么可能因为小小的陶家,就免去外甥的校尉之职,这里面必有其他缘故。”

  两人又闲聊几句,陶湛轻轻拉了一下叔父衣襟,低声提醒道:“二叔,那件事。”

  陶利笑眯眯道:“哎!你这孩子,我怎么会忘记呢?”

  他又对刘璟道:“再过半个月便是陶氏老家主,也就是九娘祖父的七十寿辰,我正式邀请你去柴桑,作为陶家贵宾,怎么样,璟公子能给陶家这个面子吗?”

  刘璟心中有些为难,他正在练习骑射,不知黄忠是否准自己假,他又看了一眼陶湛,见她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热,便毫不犹豫答应了,“好!我一定去。”

  .......

  夜色中,刘璟在商行门口向陶湛告别,就在昨天晚上,他们也在这里告别,两人却带着猜疑和不悦分手,仅仅隔一天,他们的心境就变了,变得情意绵绵,依依不舍。

  “璟公子,你昨晚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难道你想赖账不成?”陶湛背着手,轻轻晃着身子笑道。

  刘璟挠挠头,“我怕你不答应,就像昨晚一样,所以不敢开口。”

  陶湛秀眉轻轻一挑,美眸中又涌起了狡黠的笑意,“我说过不行吗?我只是说下次,当然,如果璟公子没有诚意,那我也不勉强。”

  “那好吧!后天中午,我在望江楼请你喝酒,到时我来接你。”

  陶湛抿嘴一笑,“按理我应该矜持一点,不过商人的女儿总是利字当先,难得璟公子肯邀请,我怎能不给面子,那就一言为定。”

  刘璟见她直爽,心中也很喜欢,便拱手笑道:“那就告辞了,今晚好好休息。”

  刘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要走,陶湛却叫住了他,“璟公子,你说今天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没做,要我提醒你,是什么?”

  刘璟一怔,自己还什么事情没做?他忽然猛地一拍脑门,“糟糕了,我还有一百支箭没有射.....”

  天啊!一百箭。

  “我得走了!”

  他调转马头向军营奔去,老远听他大喊,“谢谢你的提醒。”

  陶湛掩口咯咯直笑,“真是个有趣的家伙,黑灯瞎火跑去射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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