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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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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赵昭看得分明,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高处,不断朝这边张望。

  苏轼顺着赵昭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此乃内子小妹朝云,曾在殿下府上小住,想来是听闻殿下前来,才登高张望的!”

  王朝云?

  赵昭顿时来了兴趣,笑道:“子瞻,太阳偏西,君子亭日光渐盛。不若我们出去走走,登高远望,吹风纳凉?”

  “好啊!”苏轼知道秦王目的何在,并不反对。

  赵昭并未让大批侍卫扈从跟随,悄悄地从另一边往小坡上走去。杨柳翠竹掩映,正好是绝妙的屏障。

  王朝云突然瞧不见赵昭和苏轼的身影,大为着急,为了看清楚一些,抓着一根树枝,踮着脚走到了边缘地带。不想脚下一滑,手中又没有抓牢,眼看着就要滚下几丈高的小山坡,王朝云惊呼一声,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刹那之后,王朝云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未掉下去,嘴角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时,猛然感觉腰间一紧,有一只大手正牢牢揽着自己的纤腰。仓皇之间回过头来,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哥哥!”王朝云惊喜不已,面前之人可不正是日思夜想,适才翘首以盼的大哥哥赵昭吗?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上元节西湖岸边,从猜灯谜的舞台上掉落下来,大哥哥也是这样抱住了自己。

  “边缘很危险,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要小心啊!”赵昭在柳树上一撑。揽着王朝云一跃而上。落在平地上。

  “多谢大哥哥。朝云记住了!”王朝云一脸纯真的笑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赵昭。

  自从那年西湖之畔,大哥哥抱住自己之后,王朝云就记住了赵昭。后来赵昭更是为他父母报仇,主持公道,小姑娘的芳心里就一直记挂着大哥哥,再无一人可以走入。

  可后来她跟着苏轼和王夫人在杭州,赵昭却在汴京。两地相隔,无缘得见。后来苏轼回汴京,她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大哥哥。更幸运的是,那段时间苏家兄弟外放,王朝云无处可去,住进了赵昭府上。

  那段时间,时常可以见到大哥哥,无疑是王朝云最开心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赵昭奉命前往西北对战吐蕃,一走就是一年。王朝云心中难免失落。每日王府的诸位夫人翘首以盼夫君,王朝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后来得知姐夫苏轼调任凤翔知州。王朝云二话不说就回到苏家,美其名曰是想念姐姐,相伴来凤翔。可是她心底却另有想法,大哥哥就在西北,在凤翔能离他更近一些,兴许还能有机会见面。

  可惜阴差阳错,赵昭偏生又回了汴京,王朝云为此失望了很长时间。不过很快,她听说大哥哥又来长安了,小姑娘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凤翔离长安虽然近,可想要见到大哥哥,却不是容易事……

  好似上天垂怜,大哥哥今日竟然来了凤翔,王朝云好生激动。她很想第一时间迎上去,可姐姐却告诉她,大哥哥成了秦王,身份尊贵,等闲之人不能随便靠近。王朝云好生失望,在她的印象里,大哥哥始终是大哥哥,是不是秦王都无所谓,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于是乎,她偷偷溜了出来。得知姐夫和秦王在东湖宴饮,便急忙赶来,可惜侍卫把守森严,她根本无法靠近。为了多看一眼大哥哥,便来了东湖之畔最高之处,希望能瞧见大哥哥。没想到自己尚未看真切,大哥哥却先看到了自己,并且主动过来见面。还揽腰救了自己,王朝云的心如撞鹿,扑通扑通……

  苏轼有些看不下去了,急忙道:“朝云,秦王面前,岂能无礼?”

  “对了,民女王朝云参见秦王殿下!”王朝云这才反应过来,大哥哥如今是秦王的,见面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不必多礼!”赵昭笑道:“子瞻多虑了,小姑娘纯真才可爱,多了礼仪约束,难免扭扭捏捏,可就不好了!”

  “殿下,我不小了,是大姑娘了!”王朝云听到赵昭之语,立即纠正。

  “是吗?多大了?”

  “朝云已经十六岁了!”

  赵昭这才仔细大量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肌肤嫩白,五官精致,要说有多美艳倒不见得,至少比不上王府的几位妃子。可王朝云身上多了另外的东西,没有柴敏言的高贵端庄,没有孟若颖的成熟,没有沐思虹的妩媚,但她身上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清爽。

  王朝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猜灯谜的小女孩了,如今个头更加高挑,纤瘦的娇躯曲线玲珑,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尤其是一身粉色的衣裙,微风一吹,更显得清新秀雅,楚楚动人。日光透过树丛,正好落在她身上,更显得明媚艳丽。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害羞的缘故,王朝云俏脸微红,鼻头更有香汗渗出。赵昭的目光落在身上,王朝云便悄悄低下头去,把玩着如葱般水嫩的手指。

  “夏日太阳毒辣,别晒着!”赵昭笑着伸手拉着王朝云到了阴凉处。

  王朝云乖乖听话,当赵昭的大手握住自己手指的时候,电光火石间,一股酥麻从指间传到了心头。小姑娘芳心一颤,俏脸更是一片绯红。

  苏轼看见,笑而不语。他与王夫人都清楚这个小妹妹的心事,能玉成美事,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反正他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小姨子原本该是自己的侍妾。故而没有任何被横刀夺爱,或者是戴绿帽的尴尬,相反很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苏轼也知道,一旦王朝云入了秦王府,那么自己和赵昭就是名义上的连襟了。也就意味着,苏家和秦王彻底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朝一日,秦王若是落败,苏家不会有好下场。

  唉!苏轼轻叹一声,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李承站在一边看着,也很是高兴。狄青说的很明白,希望赵昭在长安再纳王妃,诞育子嗣,以保万全。秦王原本不赞成,但如今似乎是个不错的契机。这位王姑娘品貌出身都不错,堪为王妃啊!就看秦王自己的决断了!

  赵昭心里也明白,不管是从几位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是此刻王朝云的表现,看得出来这位姑娘对自己有意。而自己见到他,也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她才十六岁,年岁似乎有些太小了……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年代,十六岁已经是成年女子了。如果娶了王朝云,那么苏家兄弟也就彻底归心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知为何,赵昭突然想到了辽国小公主耶律特里,与王朝云似乎有相同之处。可赵昭却没有这个心思,毕竟是敌对的异国,辈分不同。更重要的是,自己与她母亲萧观音有一夕的露水情缘,与耶律特里之间注定了没有交集。

  不过王朝云就不同,近水楼台,实在是方便。赵昭的目光落在王朝云身上,觉得小姑娘越发的楚楚动人了!

  赵昭笑道:“子瞻啊,此地地势较高,可以一睹东湖美景全貌,而今可以远看太白积雪,俯视雍州城池,在这里见一座亭子应该不错!地基加固一下,可以适当增高,就不必冒险去边缘眺望,也不至于有危险了!”

  王朝云听到这话,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更快了,大哥哥是这是专门要为自己见一座亭子啊!一瞬间,小姑娘好感动。

  苏轼笑道:“不错,确实如此,地势较高,凉风阵阵,在此处纳凉更是舒服!臣这就找人修建,还请殿下赐名!”

  “朝云,你来想个名字?”

  “啊?我?”王朝云猛地一惊,摇头道:“殿下,还是你来命名吧!”

  赵昭笑道:“想不到吗?那不如就叫朝云阁可好?”

  “啊!”王朝云羞涩不已,连忙摇头道:“殿下……此处看东湖美景,一览无余,不若就叫一览亭可好?”

  用王朝云自然不敢让亭子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急忙随口说出个名字。

  “一览无余,不错,就这么定了!”赵昭笑了笑,立即拍板!(东湖一览亭建于清朝,上一章末尾有误)

  “好,就叫一览亭,臣立即安排人修建!”苏轼笑了笑,看来家里真要出位王妃了。

  赵昭点点头,拦着王朝云的手,笑道:“今日游湖,本王就作诗一首吧!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东湖又名饮凤池,湖中也有荷花含苞待放,所以杨万里的这首《小池》用在此处倒也合适。关键是后两句,此情此景之下,大有深意。

  谁是那亭亭玉立的小荷呢?王朝云只觉得,一只蜻蜓已经飞进了心房!

  苏轼和李承对望一眼,都知道秦王妃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日头偏西,四人从高处走下来,半路上便有侍卫匆匆而来,禀报道:“殿下,长安于长史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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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三章 两面不是人

  于玄能着急给自己送消息,证明是有大事发生。

  赵昭急忙接过一看,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子瞻,本王怕是得立即会长安!”

  “请恕臣冒昧,敢问殿下,发生何事?臣能否帮上什么忙?”苏轼小心翼翼地询问,王朝云的终身大事只要确定了,自家与秦王的关系自然也就非同寻常了。

  赵昭笑道:“你的同年来了?可能真需要你好好招待一番!”

  “谁?”

  “章子厚,人已经到长安了!”

  “章惇?”苏轼讶然道:“他不是在经略湖广,安抚西南部族吗?怎么突然来了长安?”

  “以前是经略湖广,以后怕是要经略西北了……”赵昭只看了一眼奏报,上面写的分明。皇帝赵顼认为章惇有安抚边疆部族的能力和经验。如果大宋在西北开疆拓土,吸纳的吐蕃人、党项人和羌人不少,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前来安抚。

  故而派了章惇前来,协助秦王,安抚西北羌人,加速归化。赵昭心里清楚,章惇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否真的需要他前来呢?至少必要性没那么高。赵顼派他前来,也绝对不是为了安抚羌人,这是要往自己这里钉钉子啊!

  王韶走了,西北之地惊呼全部在自己掌握之中。赵顼自然心有不甘,他肯定想要往西北安插自己的人。但这个需要借口,西北的官员他不好也不敢轻易调动。郭逵带领的十五万京营禁军一日不回汴京,赵顼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只能采用这等方式来安插他的人。不见得能培植多强的势力。给自己造成麻烦和阻碍,打探消息却是足够了。

  目前没有撕破脸皮,哪怕自己是皇叔,可终究君臣有别,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根本拒绝不得。

  赵顼已经向自己出招了!

  “子瞻啊,本王得尽快回长安去!”赵昭沉声道:“章子厚既然是要安抚羌人的,凤翔离羌人较多的秦州不远。你与他又是同年,稍后也就长安吧!由你来接待他,给我好好看住他,该怎么做,你该知道吧!”

  “是!臣知道!”

  赵昭道:“你不必着急,可以稍微慢一两日,来的时候带上朝云,曲江池畔的王府缺一位女主人!”

  这句话等于是确定了王朝云的身份,从今日起她就是正经的秦王妃了,不过顶多只是个侧妃而已。可王朝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和大哥哥在一起,怎么样她都愿意。

  如今的王朝云已经不是当初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男女间的事情他很清楚。她也知道,大哥哥家里已经有好几位夫人了,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当初在汴京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羡慕王府的诸位夫人。尤其是看到顾月伦姐姐嫁给大哥哥,她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当时就想着。如果大红盖头下是自己该多好啊!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梦想了!

  一时之间,王朝云激动不已。不过女子天生羞涩,前脸绯红的她,悄然转过身去,快步跑开了。

  苏轼笑了笑,说道:“朝云年轻,难免羞涩,实际上心里欢喜的很,还望殿下见谅。”

  “本王就是喜欢他这样清纯可爱!”赵昭笑道:“不过你也知道,本王如今的处境,朝云入府,最初的名分或许不会太高,还望你和夫人能够转告她,免得朝云觉得委屈。”

  “是,殿下放心,朝云很懂事,她会明白的!”苏轼心里很清楚,如今王府的地位可能就是来日天子后宫的地位,王朝云毕竟还年轻,本身的出身也不高,初入王府的地位不会很高,无法与其他几位王妃相比。

  不过这才只是开始,将来若是王朝云能生下一男半女,地位肯定会大大提升。其实秦王也是在暗示自己,王朝云的地位与苏家是息息相关的。苏家兄弟如果能立下大功勋,那么王朝云的地位会大大提升。相辅相成,对苏家的地位和利益也是大有好处。

  “好了,本王先走了,交代你的事情别忘了!”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妥,不负所望!”如今苏家与秦王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既然已经决定了投效秦王,那必然要全力以赴,也好让秦王看看苏子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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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惇来长安确实是有使命的。

  首先一个是传旨给秦王,既然太庙祭祀之日,行刺秦王和太皇太妃的是西夏人;永昌陵失火也是西夏人所为,西夏人还胆大包天地偷袭宋军在无定河边的营寨,那么就得讨伐西夏人。

  于公,太祖的陵寝都被西夏人纵火焚烧了,难道大宋不闻不问吗?于私,西夏人公然行刺秦王母子,难道秦王殿下能咽下这口气?不报仇雪恨,讨回公道吗?何况西夏人已经主动出击,侵扰大宋了。

  大宋王朝岂能坐以待毙,不闻不问好?反击是必然的,秦王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说是检查各地的军备和防御状况,也应该忙活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出兵,只怕就不好交代了。

  否则西夏人背上了这几桩黑锅可就成笑话了,大宋王朝可就大失颜面了,所以必须尽快出兵。章惇此来,带来了皇帝赵顼的圣旨。

  赵顼之所以这样着急催促赵昭对西夏人开战,实际上就是听了高滔滔那日所言。只有让赵昭和西夏纠缠在一起,他才有机可乘。

  赵顼受了点拨,便急不可耐地付诸实施。给赵昭找麻烦只是一方面,只要与西夏开战,那么西军就暂时没有兵力可以调动,兵力空虚的汴京也就暂时安全了。

  为了此事,赵顼心里很是忐忑,许久都不曾睡好觉。

  至于第二个使命,就是安抚熙河与横/一带归附的羌人。这样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正是因为过去的几年,自己在湖广一带的成功经验。能让西南四十五州的部族安定,他是有真本事的。依样画葫芦用在羌人身上,自然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章惇是不愿意来西北的。按照最初的想法,他此番回汴京,恰好王安石也回来了。他更想要投身到变法之中,可皇帝偏生给他委派了这样的任务,才道汴京没多久,便又马不停蹄地赶赴西北。

  这也就罢了,圣命难违,为人臣者奉旨行事就是了。章惇也清楚,此来西北,还有秦王这样的特殊存在,怕是差事不好办。

  可赵顼偏生就给他派个任务,让他明着安抚羌人,加强大宋在西北的控制。实际上上则是打探消息,如果可以趁机在西北培植自己的势力,分化瓦解秦王的力量……

  原来是这么回事!

  章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章惇虽然没有王安石那样的大公无私,可他也不愿意轻易介入皇位争夺的漩涡之中,尤其是眼下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章惇不傻,能和西南诸多部族打交道,证明这个人的心眼很多,心思灵透,他和大部分一样持观望态度。

  想要在局势稍微明朗,选择一个恰当的时候做出选择。可如今官家委派这样的任务,不是让人为难吗?

  到了西北,那是秦王的地盘?公然和秦王对着干,即便身后又官家撑腰,也不会讨到好果子吃。毕竟山高皇帝远,官家还在汴京,对西北可以说是鞭长莫及。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是这个道理。

  秦王就是西北的地头蛇,如今又名正言顺地掌控西北军政。想来在西北之地,秦王的话绝对比官家的圣旨更为管用。

  自己来了,秦王肯不会待见自己。西边的官员肯定也不会配合,可谓是处境艰难,日子肯定会很不好过。

  没有政绩,受到为难也就罢了,这都不要紧。可若不能完成官家的交代的任务又该怎么办?章惇觉得,这件事肯定不好办。

  官家和秦王都是皇室成员,是叔侄,他们在争夺皇位,夹在他们之间的人最不好受。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概就是如此。

  到时候必然是两面不是人,最害怕的万一最后秦王获胜了。那么自己只怕有抄家灭族之祸,此事当真是个麻烦。

  章惇很无奈,在赵顼的催促之下,尽管心中各种不满。也只好踏上西行之路,心怀忐忑从汴京来到长安。

  到了长安城,才发现秦王不在,据说是巡视各地的政务和军备防御状况去了,如今正在凤翔。因为有皇帝的诏书,秦王府长史于玄不敢怠慢,一边请章惇安歇,一边派人前去凤翔通知秦王尽快回来。

  在长安,秦王府长史于玄对章惇可是相当厚待,一点都不敢怠慢,好吃好喝地供养者着。章惇对此并不在意,听到秦王在凤翔的消息之后,他的思绪就飘的很远。他知道,嘉佑二年的同科进士苏轼就在那里为官。

  听闻苏轼和秦王的关系很好,不知道其中是什么情况?章惇在想,前去熙河安抚羌人之前,是否先去凤翔渐渐苏轼呢?在西北,若是有个同年照顾,或许事情会很容易一些。

  章惇正在沉思,边有人来报:“秦王已经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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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四章 英雄的荣耀

  章惇原以为要在长安等很久,没想到秦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算是诚意十足吗?

  “子厚久等,抱歉了!”

  见面以表字相称,显得很亲密。第一次见面,章惇觉得秦王平易近人,谦逊随和,完全不同于官家赵顼的阴沉与压迫,大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秦王自幼流落民间,所以不曾养成皇家高高在上的习惯。

  抑或是秦王本身就为人谦和,也有可能是对自己尤为厚爱?难不成秦王有什么别的意图?章惇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秦王殿下,心中有些忐忑。

  “哪里,秦王殿下言重了,殿下巡视边防重要,下官稍候无妨的。”章惇不敢在赵昭面前托大。

  “子厚此来有何贵干啊?”赵昭开门见山,不想与章惇绕弯子。

  章惇随即神色凝重,宣读了官家的诏书!

  赵昭接过之后笑道:“此番巡视各地,就是为讨伐西夏做准备。如今盛夏之时,天气炎热,待过几日凉爽稍许,即刻出兵。免得天气太热,将士们中暑,反而不利作战。”

  “何时出兵,殿下把握就是了,下官不懂军事!”虽说赵顼有交代,让他催促赵昭,尽快出兵。但章惇之在执行的时候却要打折扣,惹怒了秦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子厚虽然不懂军事,但安抚边疆部族却很有经验,西南四十五州安定,子厚功不可没啊!”

  章惇急忙客气道:“殿下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实至名归,何必谦虚?”赵昭笑道:“前番攻陷河湟,归附的羌人着实不少,本王正发愁难以管理,如今子厚来了,本王就安心了。”

  章惇心中有数,秦王当真希望自己到来吗?表面上如何随和。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为难自己呢?以后这日,难过啊!

  “殿下言重了,能为安抚羌人出上一点力,是下官的荣幸。”章惇是个很机灵之人,在秦王面前表现的很谦虚。

  赵昭笑道:“那就辛苦子厚了,不过你在西北,人生地不熟,做事不太方面,本王给你派个帮手吧!”

  果然有下文?章惇知道,赵昭绝对不会容许他在西北随便活动的。派个人与其说是帮忙。还不如说是监视!

  赵昭不理会章惇的反应。轻声道:“本王刚从凤翔回来,听说苏子瞻是子厚的同年,彼此熟识。刚好凤翔离秦州也不远,就让他给子厚帮忙吧!”

  “如此。多谢殿下,我与子瞻也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章惇笑着答应,心里却在嘀咕,派苏轼给自己帮忙?秦王这是打的什么盘算?刚才自己还在想,是否要去拜会苏轼,如此未免也太巧了?

  赵昭笑道:“别客气,子厚先在长安小住两日,苏子瞻不日就会到来。然后你们一起动身去秦州!”

  “是,谨遵殿下吩咐!”

  赵昭招呼道:“走吧,本王要去登大雁塔,长安的部分官员会前往,子厚一同前去!”

  章惇微笑道:“多谢殿下。能与殿下一起登塔,是臣的荣幸!”

  “哪来的这么多客套?”赵昭佯作不悦,沉声道:“你等嘉佑十子,乃是父皇在位时选出的英才,本王敬重你们是应该的。”

  特意提及仁宗皇帝!章惇心中一动,总觉得秦王话里有话,似乎有些特别的意味啊!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秦王已经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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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太宗时,玄奘大师前往天竺求取真经。

  回国时带回来大批的经书,为了妥善存放经书,唐高宗永徽三年,在大慈恩寺内修建高塔,名为大雁塔!

  自此之后了一千多年里,大雁塔便成为长安的地标性建筑。在后世,但凡有人前来西/安旅游,必到大雁塔。

  唐末战乱,长安城受到兵祸,残破严重。大慈恩寺也毁于战火,只剩下一座大雁塔,却也多有破损,直到后唐长兴二年才重新修葺。虽然已经百年时间,但大宋建国之后,战火停歇,长安也开始逐渐恢复。虽然不见盛唐时的辉煌,却也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大城池。

  在此期间,大雁塔也几次修葺,总算是安然无恙,坚持到了今日,成为长安最负盛名的名胜古迹。

  如今身为秦王,驻跸长安,怎么也得去一趟大雁塔才是!

  站在二十丈高的大雁塔下,人会觉得有些渺小。毕竟这个年代没有摩天大楼,六十多米高的建筑凤毛菱角,已经是很了不得的高度了。

  塔下的大慈恩寺正在翻修,这是赵昭的意思,既然自己在这里,就要让长安恢复生机,引得天下人注视,同时他还有些别的打算。

  “唐时,进士高中之后,除了赐宴游览曲江池之外,雁塔题名也是必不可少活动,乃当时读书人最大的荣耀,此举与我大宋东华门唱名有相似之处!”赵昭看着身后诸位进士,笑着讲诉当年的典故。

  还别说,很巧合,今日前来赴宴的大都是进士,其中就包括章惇和文及渊!

  赵昭道:“昔年雁塔题名是进士的荣耀,本王想让它变成英雄的荣耀。大慈恩寺正在翻修,本王准备在大雁塔下修建一座大宋英雄纪念墙,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英雄将士名字镌刻其上,让他们百世流芳,好让世代百姓知道他们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贡献,受万世敬仰。同时,大慈恩寺的法师也会日夜诵经超度,让他们早日往生极乐,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有些沉默了,不曾想秦王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该怎么说呢?章惇在瞬间体味到了那么几层意思。首先一个,秦王这是有意抬高武人的地位啊!大宋重文轻武,武将在大宋根本没地位。同样是作战,若是文官指挥,胜利之后就大书特书,是了不得的功绩。若是武将指挥,最后也不过尔尔。

  仁宗朝时,文彦博不过平定了小小的贝州之乱,便当上了宰相,封赏不断,被广为称颂。狄青平定了威胁大宋南方半壁江山的侬智高叛乱,当个枢密使还被人不断攻讦,以至于后来郁郁而终。

  如今秦王公开见英雄纪念墙,就意味着武将和战士的荣光。尤其是建在大雁塔下这样的地方,意味着以后将士们也能名垂青史,万世受人敬仰。

  与此同时,武将的地位得到提升。将士们作战的时候势必也会更勇敢,秦王是要以此要激励士气,改变天下风气吗?长安乃是昔日盛唐都城所在,确实比汴京多了些许厚重与勇武。

  不过秦王此举倒是充满豪气,难怪他在西北作战中屡屡获胜,他这是要做英雄啊!大宋沉郁已经百年,也许真的需要一位顶天立地,豪气万丈的英雄……

  再者,既然是大宋英雄纪念墙,不是应该修建在都城汴京吗?既然冠上了“大宋”二字,该由皇帝来主持修建才是。如今建于长安,由秦王来主持修建,算怎么回事?秦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不,只能说秦王宏图大志毫不遮掩。毕竟这是一个不错的创举,又并非举兵谋反,何来不臣之说?根本算不上罪名啊!从汴京离开之时,官家赵顼曾经特意暗示自己,在西北注意收集信息,尤其是涉及到秦王的。言语之间,就是在强调抓秦王的把柄,谋反的把柄。

  “此乃亘古未有之创举,以后三军将士都会誓死效命,勇敢作战。”有些长安官员立即附和,他们就在秦王身边,是坚定的秦王支持者。

  文及渊道:“只是建一座怕是不够,不如禀明朝廷,在汴京或者洛阳,都修建纪念墙。”

  赵昭回头看了一眼文及渊,只是淡淡一笑。余光扫过,章惇却一言不发!

  “走吧,一起登上大雁塔,看看长安风光吧!”赵昭招呼一声,众人一起登塔。俯瞰下去,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赵顼心中顿时豪情万丈,站在高处,顿时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从大雁塔上下来,赵昭问道:“及渊啊,最近忙吗?”

  文及渊低声道:“回殿下,还好,夏收之后,百姓们正在归还青苗钱!”

  “哦,百姓都还上了吗?今年收成如何?”

  文及渊回答道:“去年冬季大雪,所以关陇一带的收成都不错,按照殿下的要求,青苗钱的利息降低了一半,百姓基本上都按时归还了。”

  听到谈及青苗法,章惇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他之前听闻秦王是反对变法的,原以为西北之地青苗法肯定被禁止了,怎地还在放青苗钱?

  虽然没有问,赵昭却主动回答他,说道:“其实新法并非一无是处,比如青苗法,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解百姓燃眉之急。只是利息太高与向地主借贷有什么区别?再者,关陇各州县,是严禁强行摊牌青苗钱,百姓有需要才借。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好多百姓反而因此破产,得不到实惠!”

  章惇停在耳中,若有所思。来长安不过短短几日,但心灵上的震撼却着实不小。对秦王赵昭,也多了许多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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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五章 女主人

  曲江池畔,杨柳依依,微风带来湖水微凉,吹到临湖的水榭中,好不凉爽。

  赵昭一路走过来,连连点头。

  按照赵昭的要求,于玄从一位长安富户手中买下了这座大宅院。

  听闻是秦王殿下要用来作为王府,富户激动不已,愿意无偿进献给秦王殿下。他家乃是富商,不缺这一点钱。再者,多亏了秦王殿下打通了经由青唐城前往西域的商路,他们都是受益者。

  因此对秦王自然是感恩戴德,进献府邸除了表示感谢之外,同时也是拉关系。若是能傍上秦王府,那以后在西北行商可是便利多多。商人的算盘可都jing明,这是长线投资啊!

  可是秦王府的于长史说什么也不同意,必须要出钱购买,甚至比市价高出了两成。反正孟氏商行不缺钱,不必为了这点钱落下口实。被人以讹传讹,说成是抢占民宅,或者是收受贿赂云云可就不好了。

  之后于玄又将府邸加以修缮,些许地方按照礼制改建,一个月的时间,一座气派的王府便出现在曲江池畔。

  不劳民伤财,不铺张浪费,在曲江池和芙蓉园这样的好地方,建起了秦王府。

  “这里好美!”王朝云一身粉sè衣裙,在湖边来回奔走,开心极了。

  昨ri,苏轼带着王朝云来到长安,之后便陪同章惇去了秦州。

  赵昭知道章惇是个人才,好几次也加以暗示。但他毕竟是赵顼的人,态度不明朗。也很难把握。所以赵昭不想让他继续留在长安。既然是安抚羌人。那就随他去就是了。

  让苏轼作陪,一方面是监视着,另外一方面,苏轼若是有能力将其策反,抑或者有别的什么突破,都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章惇都是个人才,以前忽略他了。如今是多加关注。至于安抚羌人的事情,看他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河湟羌族大头领曲扎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该怎么做他是知道的,章惇在西北的一举一动,必须要在自己掌握之中。

  王朝云是今ri进入王府的,小姑娘一到便被曲江池的美景吸引了。

  赵昭看着清纯可爱的小美女,笑问道:“喜欢吗?”

  “喜欢,比东湖还美,差不多赶上杭州的西湖了!”王朝云连连称赞,风景只是一方面。她更想说,有哥哥的地方。哪里都美!

  “西北不及南方湿润,曲江池比西湖是小了些……”

  “小有小的好处啊,西北豪放与江南优雅的结合,很绝妙!”王朝云学着赵昭在东湖那ri的口吻,一板一眼很是可爱!

  “你喜欢就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今ri风大,王朝云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显得凹凸有致,身材玲珑。赵昭不禁感慨,十六岁的姑娘,发育的如此成熟,当真是很诱人啊!

  “女主人”三个字传入耳中,王朝云顿时心如撞鹿,激动不已,不过又有些羞涩。尤其是看到赵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俏脸连同粉颈顿时一片绯红。

  也许是天气热的缘故,也许是王朝云太过清纯可爱,赵昭竟有些热血上头,身下的第三条腿瞬间笔直。

  赵昭下意识地上前揽住美人腰腹,随即将王朝云抱起在怀中,往一侧的房间走去。那里有一间临湖的卧房,本是用来夏ri纳凉午睡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从凤翔来长安的时候,姐姐王夫人曾特意给她讲了好多男女间的事情。王朝云能够感受到赵昭身上的火热,知道大哥哥要做什么,只是白天做那羞人的事情……小美人低着头,直接藏在了赵昭胸前,俏脸更红更热了……

  也许是湖风吹动窗棱,吱呀吱呀响了半个时辰,终于吹开了窗户,清风入室,满是清凉。

  **收歇,赵昭与王朝云同榻而卧,任由凉风吹干满身汗水……

  “朝云,以后你就是长安秦王府的女主人了,不过……”赵昭沉吟道:“不过暂时不能给你太高的名分,只能以侍妾的身份住在这里。”

  “夫君莫要担心,来之前姐姐、姐夫已经交代过了,朝云省得!”一ri之间,王朝云已经从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变成小妇人,对赵昭的称呼也立即变了。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

  “委屈你了!”赵昭看着身旁的可人儿,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作为一个男人,寻个侍妾不打紧。可秦王要是在长安娶了一位侧妃,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狄青所谓的有备无患是有道理的,可无疑会刺激赵顼,对身在汴京的妻儿并非好事。

  赵昭岂能之顾自己快乐,而不顾妻儿安危呢?汴京送来消息,折文芯已经怀上了第二胎,明年的时候,自己就五个孩子了。作为一个父亲,不能守护在他们身边,总要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不委屈,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朝云就心满意足了!”王朝云低声道:“名分不重要,朝云此生别无他求,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相夫教子,安度一生,就足够了。”

  赵昭笑道:“相夫是肯定的,不过教子呢,还是晚点再说……你现在年纪尚小,并不适合生育,等过两年,我们再生个大胖小子!”

  “好,一切听从夫君安排!”提到这种既幸福,有羞涩的话题,王朝云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赵昭低声道:“朝云啊,很抱歉,确实要委屈你了,你刚来长安,可我就要离开了!圣旨已经下了,要不了几ri为夫就得率军出征!”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新婚燕尔便要出征在外,赵昭也十分无奈。

  王朝云微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朝云不觉委屈,夫君尽管放心做大事就是了,妾身在长安等着夫君凯旋而归!”

  赵昭却只道是苏轼与王夫人教导有方,连声称赞!

  实际上,这些年分隔两地,王朝云早就习惯了默默等待。以前是前路茫茫,如今名分已定,即便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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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六章 三路伐夏
                 
  熙宁六年七月末,天气刚刚转凉,西夏国内便风起云涌。

  自从御驾亲征大败而归之后,西夏少年国主李秉常就大受打击,威望下跌的同时,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西夏国的政务多由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支持。

  也许,这是李秉常本人的意思。可西夏官员和党项贵族们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之前投靠国主,与梁乙埋不太对付的那些人,心中更是多有猜疑。

  有人质疑,梁太后与梁乙埋囚禁了国主李秉承,甚至还有人说李秉常已经被杀害。一时间谣言四起,西夏国内风云跌宕,毫无安定可言。

  见此情况,知青涧城种谔给官家赵顼和秦王赵昭奏报,写道:契丹早有觊觎西夏之心,今党项内乱,契丹恐先发制人。若契丹得西北,则危及大宋。故今此事系朝廷为与不为,决与不决耳,所谓楚得之则楚胜,汉得之则汉胜。今西夏疆场若归大宋,则契丹孤绝。彼势既孤,则徐为我所图矣!

  一番宏论赢得满朝喝彩,赵顼也有这样宏大的志向,认为这是收复西北之地的好机会。同时巴不得赵昭尽快起兵,让西军陷入灵夏战争泥潭,无力东顾。所以爽快地批准了,命令西军出击,讨伐西夏。

  随后,大宋秦王赵昭在长安誓师,以西夏纵火焚烧太祖永昌陵、行刺皇室成员、偷袭大宋营寨,不朝不贡等多项罪名,起兵讨伐西夏。

  这场仗,名义上是大宋对外之战,可实际上完全是西军的表演,赵昭便是导演兼主演。上次河湟之战是成名作,这次则是奠基崛起之作,此战亦关乎成败。关乎生死。

  对赵昭而言,压力着实不小。

  西北的军队他可以全部调遣,但是物资却很有限。赵顼借口大宋连年遭受水灾和旱灾。粮食歉收,可以提供的钱粮不多。摆明了是为难赵昭。制造障碍。

  好在多年来关陇战备物资充足,可以撑上一两年。虽然已经努力在恢复关中、陇西与湟水一带的农业生产,但产出毕竟有限,也许的时间也很长。

  如此一来,赵昭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局面,必须速战速决。要在一两年之内干掉西夏,还不能元气大伤。否则如何来对付汴京的赵顼呢?

  赵昭很清楚,汴京的赵顼期待着自己和西夏人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任何的结果似乎都是他喜闻乐见的,败了。他有借口对付自己;若是惨胜,想必他也会喜笑颜开,然后背后给自己一刀。

  赵昭不想为他作嫁衣裳,更不想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必须速战速决。并且小代价漂亮获胜!

  难啊!西夏从定难五州时代起,积累不少,根基深厚。尤其是经过李继迁和李元昊时期的扩张,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只是如今形势就是如此,没有退路可言。只能迎难而上。

  赵昭立即做出部署,三路大军讨伐西夏。

  在原本的历史上,元丰四年(1081年),宋神宗赵顼曾调动五路大军进攻西夏。如今这次大战提前了七年,指挥着换成了赵昭。

  赵昭觉得,五路大军太多了,分进合击是好,可是牵扯到协调的问题比较麻烦。而且那样力量容易分散,进攻效果会打折扣。三路大军足矣,从三个方向对西夏发起进攻。

  东路军由府州折克行统领,知青涧城种谔配合,共计六万大军,进攻绥州、静州、从横山一线进攻夏州。

  西路军以种师道为主将,率领三万大军,从河湟到秦州一线对西夏发起进攻。与此同时,环州守将高遵裕,原本历史上元丰伐夏的主力统帅,被赵昭调去守卫青唐城了。一个心胸不够开阔,只知道争功之人,不配为主帅,更不敢让他参与进攻。

  相比之下,赵昭更看好种师道,哪怕他还很年轻。但赵昭相信,他有能力,有潜力,希望他能够大放异彩,给自己一个惊喜。从现在开始,必须培养年轻人,加强人才储备。同时这也是给种家的一个补偿,毕竟东线他们只是做配合,从属于折克行。

  中路军则是以新任的泾原路行军总管刘昌祚统帅,庆州守将景思谊为副将,率领八万大军,从环庆路一带正面进攻西夏。

  至于余下的兵力,以及秦王本人的安排,并未公布,外人无从知晓。

  除此之外,秦王对西军将士下达了几条命令:

  其一,所有参战将士必须听节制,奋勇杀敌,立功者重赏,胆敢有临阵退缩者,全家连坐。赵昭也知道这种方法不人道,却也无奈。

  秦王如今在西军之中威望很高,将士们愿意跟随秦王作战。尤其是秦王在大雁塔下 建大宋英雄纪念碑的消息也传开了,将士们心中感慨,以后哪怕是战死沙场,也会留名为人所敬仰,对促进士气有很好作用。

  其二、西夏国民,抑或者西夏国内的其他部族,如果帮助宋军,会论功行赏,甚至分封爵位。这一条无疑很有吸引力,西夏国内有许多其他部族,比如横山诸羌。很多部族的头领听说消息之后,便蠢蠢欲动了。因为投效赵昭,曲扎从一个被追杀的流浪汉,变成了河湟羌人头领,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其三、各路兵马相互策应,若遇到危险,原则上要加以救援。但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是否救援,一切以大局为重。

  宋军军纪中有规定,遇敌不救者斩。但赵昭觉得,凡事不能这么死板,相互救援是应该的。但为救援贻误战机,耽误了大局就不好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本就多围点打援的诱敌之计,不能教条。

  其四、不得贪功冒进,更不得彼此争功,乱了阵脚。元丰四年的那次征伐,高遵裕与刘昌祚争功冒进,是导致失败的原因之一。赵昭不希望历史重演,调走高遵裕的同时,更要严令其他将领,防止出现类似悲剧发生。

  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三路大军,全力进攻灵夏,其核心便是西夏都城兴庆府。

  七月二十八,三路大军从不同的方向出发,直指兴庆府。

  消息传出,西夏国内顿时一片惊慌。

  很多人从内斗之中醒过来,看着宋军强大的兵锋,惊慌失措,开始有些发憷。

  历年来宋夏之战,从未有过这样的阵势,宋朝这次初步已经调动了十七万大军。大有西军倾巢而出的架势,这是要决战吗?

  如果宋军获胜,那结果是什么?西夏会有亡国之祸啊!

  顷刻之间,西夏国便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大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亡国之祸?当真有这么严重吗?接到消息的时候的,梁太后也是大惊失色。

  “有可能了,宋朝人跟我们安插的罪名可不小,而且调动十几万大军进攻,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梁乙埋同样也忧心忡忡。

  “什么永昌陵失火?他们自己老祖宗的墓地失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梁太后怒道:“宋朝人也太卑鄙了,竟然这样构陷我们。”

  “姐姐,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明知这是宋朝人的借口,也根本解释不得,一切都是徒劳,宋朝人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开战!”梁乙埋道:“其实前几日,他们故意在无定河挑起纷争时,就该注意,可是……唉!”

  最近西夏国内一片纷乱,情况十分糟糕,梁乙埋也是疲于应付,大有心力交瘁的感觉。故而也就没有顾得上这些事情,如今突然爆发,有些措手不及。

  “怕什么?既然宋朝人来了,那我们全力应战就是了,他们进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哪一次成功过?只有我们西夏入侵宋朝之说,哪有宋朝讨伐我们的道理?”梁太后怒意十足,态度十分强硬。

  “姐姐,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情况很糟糕……除了宋朝调动的兵马多之外,统帅也……”梁乙埋叹道:“统帅是赵昭,他以秦王之尊,调动宋朝在西北的所有兵马,来势汹汹,情况大为不妙啊!”

  “赵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梁太后也是一愣。已经好几次交手了,他们从来不曾在赵昭手上讨过便宜。以前他只是个将军,只是一个宣抚使,如今则是贵为秦王,岂非更加厉害了?

  “上次秉常是大意了,你又没有和他亲自交手……难道你怕他了吗?这可是你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梁太后静静地看着弟弟,语调阴沉。

  “时隔数年,记仇无用,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一雪前耻固然是好了,可首要任务是保家卫国……”梁乙埋言辞之间,神态淡然,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冒失之人了。

  “很好,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便放心了!”梁太后道:“这次西夏就靠你了!”

  “姐姐,对战外敌之前,得先安定内部啊!”梁乙埋如今最忧心的便是这件事,大敌当前,上下不得同心,如何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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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七章 秦王去哪了
                 
  “安定国内?如何安定?”梁太后不悦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那些老家伙依旧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梁太后实在无奈,现在想要安定国内,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国主李秉常出面。

  可实际情况却很糟糕,李秉常实在不好出面,尤其是这样关键的时刻。

  上次李秉常御驾亲征,结果大败而归,回来的时候不小染病了,加上失败的巨大打击,李秉常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一段时间,甚至时常陷入昏迷,似乎时日无多了。

  这种情况,如果被外人所知晓,同样会引起不安。国主随时可能驾崩,觊觎王位之人不在少数。没了李秉常,她这个太后,他这个国舅还如何能当下去?所以,即便是遭人误解,也要坚持着,不能失去根基!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不能持续太久,国主终究还是要见人的。梁太后是在等一个机会,儿子虽然重病,但是儿媳妇,也就是梁乙埋的女儿,如今已经身怀有孕。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只要生下个儿子,便能够顺理成章地继承西夏王位。

  到时候,她便以祖母之尊成为太皇太后,依旧可以掌握大权,地位崇高。

  所以,即便是宋军来势汹汹,大敌当前,也不能让儿子露面!否则,不仅党项贵族更加蠢蠢欲动,国主病危也会直接影响到大军士气,更谈不上抵御宋军了。

  梁乙埋好生无奈,唯有自己率领大军出动,抵御宋军的强势强攻。而梁太后则坐镇兴庆府,保证都城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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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三路大军都按照你的要求,按时出发了,目前一切顺利!”

  长安城,曲江池畔,李承及时向秦王赵昭汇报了前线的情况。

  “嗯!”

  赵昭只是轻轻点点头。这才刚刚出兵,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一切要等与西夏军队遭遇之后,才会有初步的结果。

  “殿下打算去哪里督战呢?”李承轻声询问,他知道,秦王虽然目前还在留在长安,但心思已经在战场上了。如此重要的战事。他一定会亲自出马的!

  “长安不是很好吗?”赵昭笑了笑,看着曲江湖面上,一叶扁舟穿梭在荷叶中。王朝云正笑吟吟地采摘莲蓬,以前在杭州,西湖采莲是她的一大乐趣,如今在长安也有同样的快乐。其实。她更多是想要亲手采摘,为夫君炖莲子汤饮用,好尽到做妻妾的义务。

  “长安?”李承一头雾水道:“殿下打算留在长安?”

  “看你,莫非又糊涂了?”赵昭使个眼色,李承顿时反应过来。

  赵昭笑道:“本王如今身份尊贵,难不成还要亲自上阵杀敌,用生命冒险吗?”

  “是是。前方有诸位将士拼杀,殿下只需要坐镇长安运筹帷幄就是了!”李承立即笑着附和。

  说话间,扁舟已经靠岸,王朝云轻轻跃上岸,言笑晏晏道:“夫君,妾身采了些莲子,炖了汤给你喝,去火的。”

  “好啊!”

  “知道夫君要走了,妾身只能用一碗莲子汤尽心意了。”王朝云神色略微有些黯然,虽说她很明白事理。但新婚燕尔。夫妻就要分别,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许恋恋不舍。

  赵昭笑道:“这就足够了,不过呢,这些日子,你若有时间。每日给为夫炖上一碗,那就最好不过了!”

  “每日?”王朝云大惑不解,眼神之中还有些许兴奋。

  赵昭却低声道:“你帮为夫喝着……”

  “哦!”王朝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默默点头。

  ~~~~~~~~~~~~~~~~~~~~~~~~~~~

  宋军讨伐西夏,三路并进,开局很顺利。

  府州折克行大军越过无定河,又从葭芦寨出兵,很快切断了静州与绥州之间的联系。自从赵昭当年占领无定河以东的半个绥州之后,静州与西夏本土之间只剩下一条狭窄的通道相联系。如今只需稍加用兵,的俨然就成为一块飞地。

  静州被围的同时,种谔率军进攻绥州城,又西夏将领率军前来救援。结果种谔在绥州城下虚晃一枪,伏击援军,斩敌千余人。

  讨伐西夏第一战,取得开门红。

  与此同时,种师道率领的大军,也绕过马衔山,沿着黄河向东北方向挺进。刘昌祚所部,从庆州出发,很快逼近了韦州,景思谊也沿着葫芦河推进。

  如此一来,两军阵线完全推到了西夏国境内。与之前战场主要集中在宋朝境内不同,这次宋朝人是主动出击,故而不在处于守势,锋芒毕露,效果不错。

  不过才刚开战,西夏便在几处连吃败仗,消息传到兴庆府,顿时一片哗然。

  西夏向来强大,从来都是入侵别国,哪有被人这般欺压的时候?以前即便是吃败仗,那也是进攻别国失败,自己的国土并未损失。

  如今情况不同了,宋朝人开始在西夏国土上肆无忌惮地撒野。西夏国内也是一片惊慌,那么以好勇斗狠出名的党项贵族更是愤愤不平,责怪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抵抗不力,以至于宋军咄咄逼人。

  即便是风言风语不断,但国相梁乙埋都淡然处之。

  他已经在调动兵马,抵御宋军的进攻了。去岁李秉常御驾亲征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西夏在东部集结了大量了兵力和粮草,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接到命令,西军已然前往各处城池要地增援,不至于战事快速恶化。

  宋军想要长驱直入,也不容易,接下来会有恶战,这是必然的。

  即便开局不利,梁乙埋却并不担心。虽然宋军三路大军来势汹汹,但在他看来,并非无法应对。

  只要应对有方,巧妙退敌并非没有可能,大不了付出点惨痛的代价也就是了。至少不至于有亡国之祸,对此他有信心。

  他真正担心的是别的事情,准确说是三件事。一个便是兴庆府,他即将率领大军出征,那些党项贵族蠢蠢欲动,梁太后能否弹压,稳定局势?

  还有就是兰州,这座关键的城池落在了宋军手中,河湟如今也在宋军掌握之中,西夏右翼完全暴露!前方作战,还得随时小心后方,多少有些疲于应付的意思。

  这也就罢了,梁乙埋最为担心的是秦王赵昭!

  三路大军都不见他人影,他不参战?那不可能,对此梁乙埋很笃定。

  可是,赵昭究竟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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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八章 横插一脚
                 
  讨伐西夏之战进行的很顺利,三路大军都按部就班地推进。

  最先取得重大胜利的是东路军,折克行围困静州,数日之后城池便摇摇欲坠。静州西夏守军眼看守卫不利,援军无望,只得率部突围。

  不过折克行立即调动兵马追击,将静州西夏军围困在无定河边。

  与此同时,种谔率领大军从绥州出发,进攻米脂寨。遗憾的是,连续多日猛攻,始终不曾攻克!

  与此同时,绥州附近的残余西夏兵力、米脂寨、无定河静州军,共计五万人,取得联系。终于相互配合,准备反向包抄种谔所部。

  种谔接到消息,并未慌乱,一边派人飞报折克行,一边从容应对。他派哥哥种咏扼守米脂寨城门,使城中西夏士兵无法外出配合。

  随后在两山之间的谷地设埋伏,安排了三路兵马,等待从无定河边撤退过来的西夏大军。不久之后,从静州撤离过来的西夏军队经过此处,突然听闻号角响起,宋军从两侧杀出。西夏人悴不及防,根本无法组织抵抗,片刻间就溃坝了!

  折克行又及时赶来,堵住了他们往无定河方向唯一的退路。种谔则及时冲锋,将西夏大军分割包围,使得西夏人被分割为几个部分,首尾不能相顾。经过一个上午的鏖战,四万西夏军无一个活口,全军覆没。

  死者绵延数十里,整个山谷变成了赤红色,被鲜血染红。此战除了歼敌之外。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和铠甲。

  山谷中的战斗结果传出去。米脂寨中的西军守军顿时惊慌失措。惊恐万分。他们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暂时没有援军前来,根本抵挡不住宋军强大的兵锋,坚持下去是死路一条。

  守将麻女乞多革长叹一声,十分无奈。他已经苦战坚持了很多天了,支撑他坚忍不拔,不放弃的信念就是援军。如今援军已经完蛋,他们也就再无坚守下去的信心。

  米脂寨已经成为一座孤城。孤立无援的西夏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不等种谔回师,便弃城而逃。唯恐速度慢了,又落入种谔了包围圈之中。

  毫无疑问,东路军来了一个开门红。首战告捷,占领两个州的土地,还歼灭了数万西夏大军。最重要的是鼓舞了宋军士气,对西夏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中路军也不负所望,刘昌祚和景思谊逐渐逼近了灵州城,这可是西夏极其重要的几座城池之一。

  攻克的灵州。整个宁/夏平原就完全暴露在宋军的兵锋之前。刘昌祚抓住机会,大军立即沿着葫芦河推进。争取早日破灵州。中路军有八万人马,是兵力最多的一路,攻城拔寨也更有实力。

  至于西路军,如今已经到达六盘山一带,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战功。不过开战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后面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是啊!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宋军便有了这样辉煌的战绩。西夏大有节节败退的架势,国内上下更是人心惶惶,很不安稳。

  梁乙埋也有些坐不住了,原来他确实做了比较坏的打算,却未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宋军的推进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是西夏守军不堪一击?还是宋军太过强大?

  看来必须要调整思路了,既然宋军来的很快,那就让他们来吧!

  梁乙埋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暂时放弃黄河以南的国土,看看到底谁很更狠?

  与此同时,九月初的时候,消息传到了大宋都城汴京。

  赵顼听到消息,心里有些不安了。

  没想到赵昭的行动竟然这样的迅速,大大超乎预料啊!按照目前的速度下去,难不成年底的时候,赵昭就能够平定西夏?

  该死的郭逵还在南方与交趾人苦战,自己明明已经给他下了好几道密诏,让他早些返回汴京的,可是……

  当然了,从南方撤军也是需要契机和理由了,若是莫名其妙地匆匆撤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无法向臣民交代!

  赵昭原本的计划是收复邕州、将交趾人赶出大宋,然后再反攻交趾国土,一雪前耻的。但如今这等情况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收复邕州,将交趾人赶走就是了,这样方显得上国仁德!不过为了维护大宋的面子,临走之前来一场大捷或者差不多规模的胜利,那样从容撤军,自然是最好不过。

  郭逵也完全领会了官家的意思,但是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哪里能尽在掌握?面对大宋禁军的强大兵锋,交趾人是退回到了自己国境内。

  大宋不能就这样退却,多少要给交趾人一点教训,至少要起到震慑作用。若是宋军前脚撤退,交趾人又卷土重来,那可就丢人了。

  于是乎,郭逵攻入了交趾境内,参战的大宋将士复仇心强烈,故而冲杀的很猛。可人算不如天算,交趾地处湿热地带,宋军将士深入之后,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状况。继而引发了疫症,使得大军战斗力急剧下降。

  本来的大好形势也急转直下,郭逵大军在富良江与交趾军遭遇。本来形势还算不错,可疫症之下,宋军日现颓势。交趾人又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很快就反败为胜。

  郭逵在富良江一战以惨败告终,折损了两万人之后,匆匆退回到两国边境。交趾人反败为胜,士气振奋,再次蠢蠢欲动。

  如此一来,郭逵也不敢轻易撤兵。赵顼也承担不起这个风险,否则真没办法向广南路的百姓交代了。

  郭逵一日不回来,汴京就一日空虚,要时刻提防着赵昭,赵顼也就寝食难安。

  赵顼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几年执政也是殚精竭虑。心神耗费很大。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为了放后妃多有子嗣,赵顼在后宫之中很卖力,力不从心之时也用了些许虎狼之药,时间一长,对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一年来,又忧心忡忡,心情郁结。以至于在私生活方面越发的放纵,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如今又时常处在焦虑和猜疑之中,身体状况就更差了。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赵顼不敢让外人得知,全靠太医开除的大量药物维持着气血充沛,身体健康的状态。

  偏生这种时候,事事不顺心,赵顼根本无法安心将养。

  赵昭在西北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他放心不下来。原本此战获胜,灭了西夏。作为皇帝的自己功绩卓著,如今看来。有可能全都落到赵昭身上。

  至于赵昭与西夏是否两败俱伤,如此还真不好说,西夏表现的太过不堪一击。开头的几场战事都已失败告终,如今竟然主动后撤,还有西夏将领率领军队直接投诚,开什么玩笑?

  要是在郭逵回来之前,赵昭结束了对西夏之战,挟大胜之势,挥师进攻汴京该当如何是好?

  赵顼担忧不已,想到这里,他心中多了两个年头。首先一个就是必须加快在西军之中安插自己的力量,至少也起到分化瓦解的作用。之前派过去的文及渊和章惇都没有消息,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很悠闲,而且耗费的时间会很长,赵顼有些等不及了。

  其次便是战功的问题,对西夏作战的功劳不能是赵昭一个人的,自己也要参与进去。他虽然有权主管西北军政大事,此事是以他为主导。但自己是大宋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大宋还有什么事情皇帝不能参与?

  至于具体的措施,就是要直接插手对西夏作战,将领中要有自己的嫡系。

  赵昭随即下旨,以内副都知王中正为主将,左班殿直刘仁轨为副将,从河东出发,渡过黄河前往麟州,进攻西夏。不止如此,还晓谕折克行和种谔都要听从王中正的节制。

  内副都知是什么人?说白了就是宫中的内侍。派遣一个宦官去前线打仗,当真有些别出心裁。

  赵顼这么做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如今他疑神疑鬼,普通的将领根本就不信任,唯恐派出去一个白眼狼。反咬自己一口,或者是心不在焉,不办事,后果都很糟糕。反倒是宫中的宦官,是多年的心腹,绝对放心。

  宦官领军倒也并非无稽之谈,以前是有过先例的,不过出任监军的情况比较多。这个王中正也确实有些特殊之处,早年曾跟随王韶在西北,有过一些战功和作战经验,还在地方上任过团练使。所以派他前往,明面上是说得过去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王中正和刘仁轨还特意从河东带了两万士兵,以及若干民夫渡过。从而告诉天下人,自己这个皇帝在对战西夏上出了多少力。同时也显得自己对秦王亲厚,全力支持他作战。

  如此好意,赵昭很难拒绝!尤其是麟州这个突破口,更是绝妙。

  麟州和府州在行政区划上是属于河东路的,秦王主管西北军政,实际上是黄河以西。但若是真的较真,麟、二州似乎可以排除在外。

  府州乃是折家的地盘,赵顼根本染指不得,但是麟州这边还是可以做文章的。

  且看赵昭如此反应吧?希望王中正和刘仁轨不要让自己失望!

  只是消息公布之后,朝臣们的反应似乎不大好。

  有人公开劝阻,说官家派王中正率领河东援军前往支持是对的。但折克行与种谔本来是听从秦王殿下调遣的,如今突然受王中正节制,岂非会打乱秦王点下的部署?是否该与秦王商议,或者由秦王来调遣安排王中正呢?

  赵顼充耳不闻,只是推说,大宋将领在前线作战会相互配合,共同为了胜利而努力。至于具体的节制和指挥权,很是模糊,根本不愿意仔细确定下来。

  官家坚持,朝臣们也没办法,旨意已经下发,王中正和刘仁轨已经从河东准备出发了。一切都是徒劳,大家只能根据局势来推断情况,随便发发牢骚。

  很多人对官家此举并不认同,埋怨之言不说,甚至有人认为,此举很可能导致秦王的整体部署被打乱,甚至引发失败……

  赵顼很恼怒,但他一直忍着,什么都没说!

  可当听闻这些人中有王安石的时候,赵顼的心情完全变了。

  王安石在对待秦王的事情上本身就有些别样的矛盾,不过如今没什么大事,不牵连其中倒也无所谓。

  不过进攻西夏这件事,王安石还是很关注的。

  尤其是形势一片大好,更让人欣喜万分。按照这个节奏,逐步攻克灵夏、灭亡西夏都不无可能。

  如此大好事,自然让人欣喜万分。王安石期盼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灭亡西夏,断辽国之右臂,恢复汉唐旧境的梦想便可以实现。

  不管别的,王安石希望秦王尽快漂亮获胜,奠定大宋中兴富强的基础。王安石这个人过于执拗,很多事情过于君子做派,有时候还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至于在这件事上忽略了官家赵顼的心态。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碌着进行变法的事情,耽搁了一年,很多时期都要重头来过。赵顼对她也颇为满意,期待着年底的时候,财政收入情况能够有所改善。本来君臣关系比较融洽,可偏生赵顼在此时派出了王中正和刘仁轨。

  王安石单纯从军事的角度而言,觉得如此一来,会使得东路军指挥过于混乱,相互之间不统属,无法通力配合。

  故而当着几个新党骨干和学生的面,王安石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结果这个担忧很巧妙地传入了赵顼的耳中。

  赵顼顿时大惊,王安石这是要做什么?他同情赵昭?虽然知道王安石的为人和脾气秉性,但赵顼心里还是很不快。

  他觉得自己对王安石已经够好了,如今这等关键的时候,王安石正好该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才对。

  可是他竟然同情赵昭,甚至反对自己的措施,他想要干什么?

  赵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王安石是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可如今的情况,莫非他已经生出背叛之心?

  为什么?赵顼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阴寒,他决定亲自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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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九章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王安石私下的忧虑,
  
  甚至连抱怨都谈不上的话,如何会传入官家赵顼的耳中呢?

  吕惠卿冷冷一笑,这一年自己的部署还是有效果,通过耳目至少能消息灵通。

  富弼昔年曾告诫赵顼,身为君王,一定不要让臣下知道自己的喜恶,否则容易有人投其所好,甚至加以利用。赵顼也曾誓言,不想再被人利用。

  可惜无论是老臣的告诫,还是自己的誓言,赵顼都没记住。

  吕惠卿就很清晰地把握了官家的心思,并且准备第N次利用他!

  只此一次想要干掉王安石很难,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却足矣在官家心里种下一个猜疑的种子,渐渐的生根发芽。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怀疑也是一样的。

  吕惠卿相信,以赵顼多疑的性格,积累期不会太久的。

  王安石是根基稳固,可再有能力,一旦“忠诚”出现问题,触动了官家的敏感神经,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没办法,昔年那点师生之谊早就消失不见了;参知政事不愿屈居宰相之下,他和王安石就注定不死不休!,…,

  而且还要先下手为强,王安石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像以前那样赞同,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却终究弥补不了裂痕,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

  王雱对自己则是好感全无,估计心中还有一肚子的怨恨,甚至想要整死自己。如此情况下,岂能坐以待毙?

  既然逃避不得。那么只有干掉对方。自己才能安然无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邪门。邓绾和练亨甫等人是新党成员,素来与王安石亲厚。这一年吕惠卿掌权,对他们多有疏远,甚至故意打压,使得两人的处境非常不好。吕惠卿还有意将一个过错扣在他们头上,险些成为替罪羔羊。

  因而邓绾和练亨甫对吕惠卿那是恨之入骨,以前他们人微言轻,奈何不得吕惠卿这样的高官。但如今不同了。王相公回来了,他们背后有人撑腰,有人主持公道了。

  于是乎,邓绾和练亨甫便在王安石面前搬弄是非,各种黑吕惠卿。说话间,除了事实之外,难免添油加醋,有几分挑拨离间的意思。除此之外,还联络其他人在朝堂上攻讦吕惠卿,一时喧嚣不断。,…,

  这是赵顼最不想看到的状况。他如今大部分的注意力在赵昭身上,尹三问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小事?新党是他如今为数不多可以放心用的根基力量。新党之中却不平静,这岂非是让人看笑话?内耗下去,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只是如何平息这场争斗呢?自己充当和事老来调解?虽然赵顼不认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却也需要时间多,很麻烦。

  最重要的是,一碗水该如何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王安石是自己倚重的宰辅大臣,变法和财政方面需要他。而吕惠卿与赵昭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为人狠辣,颇多计谋,在对付秦王的事情上,是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

  按理说委屈了哪一个都不好,可为今之计,必须要稍有偏颇。最快平息纷争的方法,就是将两个人分开。

  权衡之后,赵顼下旨,让参知政事吕惠卿出知陈州。毕竟眼下更用得着王安石,赵顼也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王安石,再给他一次机会。

  至于吕惠卿那边,则加以安抚,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
  
  吕惠卿欣然奉命,没有丝毫怨言。如此情况下,他也有离开汴京的心思。在不能给王安石致命一击之前,暂避锋芒是很必要的。

  出知陈州只是暂时的,有过宰辅经历之人,与寻常知州不同,大有起复希望。富弼、韩琦、文彦博,甚至王安石本人,不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吕惠卿有信心,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自己去了陈州,官家肯定心有愧疚,尤其是发现王安石大失所望之后,愧疚会越发的强烈。将来一旦重得启用,官家自然会加以补偿……

  再者,离开了汴京,王安石对自己的提防之心就不会很重了,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也可以躲开攻讦。正好趁此机会,积蓄实力,以待来日。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接到诏命的次日,吕惠卿便从容前往陈州。

  ~~~~~~~~~~~~~~~~~~~~~~~~~~~~~~~~~~

  吕惠卿走了,许多新党众人松了口气,诸如邓绾、练亨甫等人则是拍手称快。

  可王雱却并不满足!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昔年对赵昭和郑侠的态度就是最好的明证。曾几何时,王雱也想要整死赵昭,可惜未能成功。,…,

  郑侠本来是前途无量的新秀,硬生生被贬谪了一个守门人。可也就是这件事,对王雱的启发最大。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就是因为没有对郑侠赶尽杀绝,以至于他寻个机会,用一副《流民饿殍图》断送了父亲的宰相之位。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吕惠卿可比郑侠厉害多了,他如果有再有崛起之日,破坏力不可估量。

  王雱觉得,应该想办法彻底整死吕惠卿。

  尽管父亲王安石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过分对付吕惠卿。王雱觉得,父亲有时候太过简单,朝堂上完全走君子路线是行不通的。当然了,也许父亲还顾念与吕惠卿的师生情谊吧!

  哼,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父亲要做君子,那小人只好自己来做了!

  ~~~~~~~~~~~~~~~~~~~~~~~~~~~~~~~~~~~~

  几家欢喜几家愁,凡事向来如此。

  邓绾得意、王雱不忿、吕惠卿从容,郑侠却是惶恐。

  要说王安石最大的仇恨。或者说最直接的仇人绝对不是吕惠卿。而是自己!

  上一次是因为自己起头。并且补上了致命一刀,导致王安石罢相的,如此深仇大恨,他们岂能忘掉?岂能善罢甘休?,…,

  郑侠对曾经的老师王安石颇为了解,尹三问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或许这位正人君子不会太过计较,可他儿子就不好说了。王雱秉性如何,郑侠十分清楚。当年不过是对变法有些许不同意见,他便那么整人。将自己贬为安上门监,那样羞辱自己。

  这一次,可是把宰相拉下马,这已经算得上不共戴天了。王雱还不知道会什么怎样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呢!

  郑侠整日忧心忡忡,自从王安石回到汴京,他就没睡好一天安稳觉!

  前些日子,因为吕惠卿和王安石斗的不可开交,有人吸引火力,王安石父子估计也顾不上他这个小人物,故而暂时得以幸免。

  如今吕惠卿去了陈州。那自己就首当其冲了。郑侠越发的坐立不安,唯恐立即有灾祸降临。夜里也不敢回家。而是约了好朋友徐荣借酒浇愁。

  “瑜恬兄,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饮酒了!”郑侠语气悲凉,低声道:“今晚不醉不归!”

  徐荣看着郑侠的表情,连连摇头道:“介夫啊,这是说哪里话?”

  “嗨,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安石回来,如今又权势如日中天,当初可是因为我,官家才把他赶出汴京的,如今会有好下场吗?”。郑侠长叹道:“这些日子,同僚和好友见了我都跟避瘟神似的,纷纷躲开了。也只有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喝酒。”,…,

  “王安石回来了不假,可这不代表介夫兄你有危险啊,不要如此悲观!”徐荣急忙安慰,他早就知晓此事,并且心里有数。只是很多事情要徐徐图之,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

  “哪能不危险,王雱可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之前是有吕惠卿……今日吕惠卿已经离开汴京,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就该我倒霉了!”郑侠很悲观,整个人都处在焦虑之中。

  “嗨,王安石到底是宰相,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肚量总是有的。他着眼的都是大事,吕惠卿是因为阻挡了他的权力,所以要赶走他。介夫兄,你就不同了,你毕竟是个小人物,他要是真和你过不去,反倒显得他的肚量太小!”

  徐荣道:“我知道你主要担心的是王雱,他不过是个天章阁侍制,你何必怕他呢?何况他也得顾及他爹的名声不是?”

  “有道理,徐兄所言不错,只是……”郑侠道:“只是如此下去,终究还是有风险,我每日都寝食难安啊!”

  徐荣笑问道:“介夫兄,要怎样才能安定?”

  “王安石倒台了是最好不过,要么我想办法外放……”郑侠觉得,留在汴京着实太危险了。,…,

  “介夫兄大好前程,外放之后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徐荣反问道:“介夫兄甘心吗?”。

  “可是……”郑侠明显迟疑了,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轻易放弃前程呢?却也因此顾虑更多。

  “其实……”徐荣不失时机轻声道:“其实王安石再次倒台也并非难事……”

  郑侠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问道:“瑜恬兄,此话怎讲?”

  徐荣缓缓道:“其实,介夫兄想要自保,甚至谋划前程,有一个人是可以帮上忙的。”

  “谁?”

  “吕惠卿!”

  郑侠眉头一皱道:“吕惠卿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跟他有什么前途?再说了,当年我可是的罪过他的。”

  “唉,那不见得!”徐荣道:“吕惠卿好歹也做了一年的参知政事,在朝中颇有根基,王安石就算是想要扳倒他也并非易事,尹三问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介夫兄以为然否?”

  “没错!”郑侠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这次,邓绾他们闹腾了没多久,王安石几乎没怎能出招,吕惠卿就走了!”徐荣沉声道:“吕惠卿不堪一击?王安石无比强大?都不见得。介夫兄,你仔细想想,吕惠卿可曾出招抵抗或者反击?”,…,

  “似乎没有……”郑侠一边回想,眼神有些迷惘,似懂非懂的感觉。

  “吕惠卿去陈州似乎很从容!”徐荣道:“这正常吗?介夫兄,你对吕吉甫颇为了解,他是轻易言弃之人吗?”。

  “不是!”郑侠摇摇头,迟疑片刻道:“瑜恬兄,你的意思是?”

  “估计如果没错的话,吕惠卿说不定会有后招,可以反败为胜,甚至有可能致命一击!鸷鸟将击,卑飞敛翼啊!”徐荣的话顿时让郑侠有些心惊肉跳。

  “所以啊,吕惠卿并非一败涂地,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很大,跟着他能有错吗?”。徐荣笑了笑,意味深长。

  郑侠忧虑道:“可是我曾经得罪过他!”

  “你几时得罪他了?”徐荣反问一句,
  
  然后沉声道:“你得罪的是王雱和王安石,与吕惠卿有什么关系?如今你们有共同的敌人王安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何况早前你们本就有交情。”

  “这……就这样去投奔吕惠卿?”郑侠显然还有些惊诧!

  “是啊,你们本是旧相识,如今又有共同的敌人,很容易一拍即合的!”徐荣压低了声音道:“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曾是王安石最亲近之人,自然之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扳倒王安石!到时候吕惠卿若是掌握大权,介夫兄你也会飞黄腾达的。”,…,

  “是啊!”郑侠陡然间茅塞顿开,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过了一会,又抬头疑惑地看着徐荣,低声道:“瑜恬兄,我才发现,原来你如此擅长谋略,对朝廷局势更是洞若观火……如此高才,当真是埋没了……”

  “嗨,有什么用?考不上进士,一切都是白搭!”徐荣一声感慨。

  “以瑜恬兄的才华,谋个出路,做个高官的幕僚应该不成问题,何必要与我这等小人物厮混呢?还这样为我考虑,出谋划策。”郑侠有些不解,觉得徐荣的表现异乎寻常。

  “哪是那么容易的?”徐荣轻叹道:“我倒是希望介夫兄能够飞黄腾达,尹三问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到时候能够追随骥尾,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思量!何况,我们本是朋友,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原来如此!”郑侠释然了,自己考不上进士,扶持自己谋求前程,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信誓旦旦道:“瑜恬兄放心,郑侠若有出头之日,定不负兄台!”

  “谢了!”徐荣心中暗暗一笑,将来谁不负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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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〇章 守株待兔

  郑侠忙着去联络吕惠卿的时候,徐荣来到了一处秘密府邸,走上阁楼,躬身道:“狄公,已经办妥了!”

  “嗯,很好!”狄青点头道:“吕惠卿此人很不安分,他不仅对王安石不怀好意,对殿下也心怀不轨,所以必须要提防。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人很不容易,郑侠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郑侠与吕惠卿毕竟有同门之谊,如今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徐荣道:“吕惠卿也算是正在用人之际,应该能一拍即合。”

  “嗯,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专心策应好郑侠就是了!”狄青低声道:“能在吕惠卿身上挖出什么重要消息,你便是大功一件。”

  “是,属下一定不负所望!”

  徐荣本来是一个很外围的人员,以前甚至不知道赵昭和狄青的存在。后来因为他所交往的郑侠很重要,他本人的表现也不错,便被狄青考察吸纳,成为明月宗最核心的成员。

  狄青最近一段时间很小心,他在注意排查可能对赵昭产生威胁的人,吕惠卿首当其冲。如今在他身边安排下一颗棋子,来ri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说到最大的麻烦,那自然是赵顼无疑了。王中正和刘仁轨前往麟州,目的何在,显而易见。

  他们能在西北获取多大的权力,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狄青并不觉得。他怕的是这两个人打乱了秦王的部署。作为一个带兵多年的统帅,他太清楚的一个不听调遣的将领,一支指挥混乱的军队。在战场上会造成多么糟糕的后果。

  前功尽弃都算是轻的。最严重可能导致大败而归。全军覆没。此战对秦王至关重要,若是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顼真是yin损,为了打击政敌,甚至连大宋的国家安危都不顾了,实在是卑鄙。局面已经确定,王中正怕是已经渡过了黄河,自己是鞭长莫及了。只能由秦王自己出面应对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

  狄青只能默默祈祷,为今之计,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让他后顾无忧。听闻秦王在长安又娶了一位侍妾,还是苏轼的妻妹,出身还算不错,配得上秦王殿下。这样也好,如果能生下一位王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秦王的妻儿都在汴京,虽然自己做了保证,有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和ziyou。但终究还是有风险的,万无一失还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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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盘山。位于宁/夏平原西南部、陇右东部。南段就是陇山,延伸到了关中西部的大散关附近。恰好也是一座分水岭,虽说都属于黄河流域,但泾河是朝南方流淌,注入渭水之后在进入黄河的。

  葫芦河也发源于此,向北流经灵州,最终汇入黄河。显而易见,六盘山也恰好是河西与陇右、关中的天然分界线。准确说,是关中的屏障。尤其是如今,六盘山以北是西夏,南边是大宋,意义就更加重要了。

  曲江池畔的秦王府制造了些许假象,以至于很多人认为秦王赵昭在长安运筹帷幄。实际不然,赵昭如今就在六盘山。

  中路军刘昌祚所部,是经过这附近的葫芦河向北推进,进攻灵州的。西路军的种师道所部,距离也不是很远。

  赵昭来这里是为了督战?

  是有这方面考虑,可除此之外,赵昭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地方——萧关!

  关中素来号称四塞之地,东南西北都有门户,号称关中四钥!东有潼关、南有武关、西边是大散关,北边则是萧关。

  六盘山绵延的山脉隔开了河西、宁/夏平原、贺兰山与关中的联系。直接来往,要么翻越崇山峻岭,要么就是沿着山间的河谷穿行,而其中最为便捷的道路就是萧关。

  萧关是关中的北大门,汉唐时代都是有重兵驻守的,如今同样也要小心。大军全都调动去了前线,关中腹地相对空虚,必须要小心西夏的偷袭。

  明朝朱棣靖难之役,建文帝有那么多的大军在前方作战,结果南/京空虚,结果朱棣抓住机会。千里奔袭,拿下了南/京城,成就帝王大业。

  赵昭很清楚,自己是大宋皇叔、是赵顼名义上的叔叔。在前世那个时空的历史上,叔叔夺了侄子皇位的成功先例只有朱棣的靖难之役,这也是自己的教材。“前车之鉴”岂可不防?毕竟梁乙埋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尤其是这两年,听说他xing子ri渐沉稳,早已不是当年毛毛躁躁的吴下阿蒙了。面对自己气势汹汹的进攻,他就没有一点对策吗?

  这么多天了,西夏一直没有发起像样的反击。在绥州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能不动声sè?灵州倒是一直在坚守,却也有苦战的意味。

  不正常!梁乙埋究竟是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呢?

  赵昭仔细检查了所有的地方,发现萧关是个漏洞。左右自己无事,就来六盘山欣赏秋景。据说当年成吉思汗都是在此驻跸的,可见是个好地方。

  还别说,这让赵昭给猜对了,梁乙埋也注意到了萧关!

  战事发展到现在的状态,西夏是处于不利地位的,一味的被动抵抗,只会被宋朝人牵着鼻子走。而且西夏的士气越来越差,如何抵挡住锋芒毕露的宋军?防线已经四分五裂,西夏大军只得坚守一些比较重要的城池。

  梁乙埋的压力不小,忒不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他想要了一句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非常时期,只能采用非常之法,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宋朝西军是厉害,但如今他们的边防线太长,兵力难免分散。此番又调动了十七万大军进攻西夏。那么陇右和关中腹地的防备肯定会很空虚,如果这个时候,西夏兵马突然出现,会是什么结果?

  而这其中,有一条便捷的通道——萧关!

  梁乙埋行动迅速,故意被动抵抗,将宋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灵州和夏州。然后秘密部署,纠集了一支八千人的骑兵,趁着天黑对萧关发起了进攻。准备通过六盘山,直接进攻关中。

  初期的行动是成功的,宋军在萧关有守军,但毕竟守卫不够森严。无论是守军数量,还是装备都很差,西夏人发起进攻又很突然,以至于宋军悴不及防,萧关大门就这样失守了。

  西夏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宋朝人终究还是有所忽视。打开了萧关通道之后,西夏人立即行动,骑兵沿着泾河谷底南下。

  天亮的时候,他们便能够出现在关中,再过不久或许就能兵临长安。无论兵力多少,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出现在关中,就是巨大的胜利。

  前方将士在作战,敌军却出现在腹地,宋朝西北必定会大乱,士兵们也是军心不稳,无心恋战的。对他们而言,家中父老也是最重要的,讨伐征战终究是其次。

  这支西夏骑兵的统帅是梁河,是梁乙埋的族人,忠心耿耿,也有些能力。梁河很清楚,此番出兵任务的重要xing,也知道很可能是有来无回,这很可能是一次没有归途的远征。

  但只要能到长安城下,就是巨大的胜利。西夏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或许就能解除了,此事也关系到梁氏家族的生死存亡,是以梁河很从容,视死如归。

  突破萧关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长驱直入了。按照这个节奏,成功的可能xing很大。

  梁河信心满满,如果速度够快,凭着西夏骑兵的机动xing,抢在宋军反应过来之前,按计划移动。或许在肆虐关中之中,还能从容撤退。哪怕最终全部战死,进攻关中的目的都能达到,这就足够了。

  长安仿佛就在眼前,梁河催促骑兵加速行进!

  这一段地势高低起伏,泾河水流急促,声音很大。远处还有瀑布跌落深潭的轰鸣声,恰好掩盖了马蹄声,可以从容加快速度。

  可是走了没多久,开路的前锋突然停下,发现有山石落在河谷中间,挡住了去路。怎地这么不凑巧?

  梁河暗自思索,听闻六盘山南麓比北边多雨,如今正是秋雨时节。可能是雨水或者山洪,把石头冲洗来,挡住了道路!

  梁河二话不说,立即命令士兵前去清理道路。时间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容不得多耽搁。

  为了方便清理,西夏士兵燃起了火把!

  待他们走向山石的时候,才意外发现,上面竟然刻着有字!

  有字?梁河心中一紧,心中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下意识地走向前去,借着火把的光亮瞧向山石上的字迹。

  他是梁氏族人,家学不错,识得汉字。火光下,他清楚地瞧见,山石上写着:守株待兔许久,恭候西夏将士大驾!

  啊!梁河惊呼一声,明白过来,此非意外,乃是宋军故意为之,他们已经落入了宋军的埋伏之中。

  “快,原路返回,撤退!”梁河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还有机会能逃出生天。

  只可惜,为时已晚,就在西夏士兵掉头的瞬间,漫天的箭雨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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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一章 麻烦接踵而至

  赵昭没想到守株竟然真遇到了兔子,当真是好运气。

  西夏人进攻萧关的时候,他们故意没有强烈抵抗,放西夏人通过。然后在泾河岸边的峡谷里设伏,待西夏人全部进入包围圈之后再发起进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漫天的箭雨迎面而来,宋军居高临下发起进攻,西夏人根本抵抗不住。

  死伤不计其数,有人士兵慌不择路,跳入泾河之中妄图逃走。这一段河水流湍急,多尖锐山石,瀑布深潭比比皆是。大部分不会游水的西夏人,落下去焉有活命的机会。

  天亮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八千西夏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其中包括主将梁河,只有数百人被侥幸躲过一劫,被宋军俘虏。

  李承笑道:“殿下真是神机妙算,逮个正着。”

  “嘿,哪里有那么神奇,不过是略微谨慎些罢了!”赵昭道:“立即分开审问俘虏,本王要尽快知道萧关北侧是什么状况。”

  “哦,原来殿下是如此打算,属下马上去!”李承瞬间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走了。

  守株待兔是可与不可求的,赵昭不可能专门为了这种小概率事件在萧关设伏。他实际的目的——突破萧关,北击西夏!

  西夏人可以从萧关南下进攻关中,那么宋军也完全可以从萧关北上,这才是赵昭来六盘山的真正目的。

  以督战为名,悄然来此。实际上已经有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在附近等候了。为什么中路军刘昌祚所部的兵马最多?除了从环庆路到灵州是主攻正面战场外,也为了掩人耳目。刘昌祚所部对外是八万人马,实际上是十万,有两万人留在了六盘山下。

  不过,萧关险要,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轻易不容易攻克,一旦被西夏人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加强守卫。可就前功尽弃了。

  赵昭很谨慎,除了派遣探马侦查外。也意识到西夏人也有可能采取如此计谋。反正刘昌祚和种谔他们打的都不错,自己有的是时间,所以耐心等候几日。没想到西夏人真的来了,赵昭大喜过望,立即伏击。

  干掉八千西夏士兵着实不算什么,但是可以通过他们来了解萧关以北的情况。当西夏人主动派出骑兵越过萧关,南下进攻关陇的时候。他们也很容易放松警惕,宋军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如此大好机会,赵昭怎么能放过呢?

  李承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殿下。梁乙埋的主力已经撤到了灵州,刘昌祚将军的大军正在韦州城下与西夏激战。”

  梁乙埋撤退到了灵州?赵昭不由陷入了沉思。灵州靠近黄河,又称西平府,西夏在黄河东岸最重要的城池和军事要塞。

  宋军此番出兵的目标正是灵州,相对来说刘昌祚的中路军从环庆路出发。到灵州的距离比较近一些。

  不过,从葫芦河北上之后,他们要在偏东北方向攻克一座军事重镇——韦州!

  西夏面向宋军的防御线主要有两条,一个是六盘山一线面对环庆路,另外便是东北方向与麟州、府州、延州一线接壤。

  在这两条防线上有几座城池比较重要。东线有绥州、银州、夏州和盐州。东路军如今已经攻克绥州,正在围攻银州。

  相对来说,六盘山一线,灵州前线只有一座屏障,那便是韦州。这里也是静塞军司驻地,西夏国共分十二军司,皆为其主力。由此可见,韦州的重要性。

  刘昌祚与景思谊如今就在韦州城下,只有破城之后,才能继续推进。梁乙埋肯定在那里驻扎了大量军队死守,否则他不至于撤退到灵州。不过由此可见,西夏是采取之守卫大城池的策略。

  也不奇怪,这一代许多地方都是沙漠荒山,有价值的正是这星池所在。

  西夏全力守卫几座核心城池,放弃了周遭的堡寨军镇,这也符合常理,集中优势兵力守卫要地嘛!

  宋军想要前进,只能攻克这些战略要地,然后向前挺进。势必要经历几场恶战,接下来虽然是一马平川地冲锋,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宋军中间的推进过程虽然很快,毫无阻挡,但粮草供应的路程却在瞬间拉长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大军冲锋的如此之快,粮草能跟上吗?这就意味着民夫们的速度要加快,六盘山附近这样崎岖的地形,速度能快到哪里去?难不成要调动更多的民夫来运送粮草?即便如此,能否跟上骑兵的步伐也很难说。

  当然了,战场上也可以以战养战。说白了,就地取材,要么截闰者抢夺西夏人留存的粮草。要么,就是手段比较残暴,从经过地区的百姓手中抢夺粮草,满足大军需要。

  如今西夏之坚守了几座大城池,把外围的百姓和牧民全部迁去了灵州。西北草原与瀚海之间,人口本就少,不像中原地区村镇密布,比如韦州和灵州之间,已经是一片不见人烟的荒原,宋军该去哪里抢粮食呢?

  坚壁清野!

  这就是所谓的坚壁清野,正面打不过,就以空间换时间。故意后撤,甚至放弃城池,让敌军的补给线拉长。

  古代战争中,粮草一旦跟不上,要么主动撤退,要么兵败如山倒。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袭击粮道、烧毁粮草扭转战局的著名例子不胜枚举的缘故。

  秦末巨鹿之战,项羽派遣英布袭扰章邯运送粮食的甬道,才有了破釜沉舟,九战九捷的胜利。三国官渡之战,若没有乌巢的一把大火,曹操能打败袁绍吗?

  梁乙埋没有用这两招,却坚壁清野,故意快速拉长宋军的补给线,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后再派出族人梁河,从萧关偷袭关中,这两招双管齐下,效果不言而喻。

  如今梁河已经殒命,不担心腹地遭受袭击。倒是这个粮草补给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暂缓推进速度?

  赵昭轻轻摇头,有道是兵贵神速,大军在势如破竹的状态下,若是延缓,士气必然会受损。那么只能尽量保证粮草供应,而且还要加快战事的步伐,争取早日获胜了。

  “李承,命令苏辙和文及渊,从关中各地征调民夫;再让曲扎从河湟调集羌人,参与运粮。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就要给本王保证大军粮草补给,否则提头来见!”赵昭表情凝重地下达命令。

  苏辙是泾原路转运使,文及渊主管长安的粮仓,西北所有政务都要以支持大军为第一要务,这是他们分内之事。

  只是此番这个任务会沉重很多,赵昭也知道自己的命令有些不近人情。但如今也是无可奈何,这也算是对他们的考验,能否堪当大任,在此一遭。

  李承迅速派人出发,将秦王的命令传去泾阳、长安与河湟,在最快时间内执行。

  至于如何加速战事进程,尽快获胜,这就需要自己想办法了。一边命令刘昌祚加快速度,自己也该出发了。

  种师道那边随后肯定能跟上,只是不知道银州、绥州的折克行和种谔怎么样了?毕竟那边与六盘山相隔甚远,消息来往并不是很方便。

  正念叨着,便有消息从绥州送来。赵昭满怀欣喜地打开,只看了一眼,却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愤怒,无奈、怨恨,复杂的心情一起涌上心头。

  赵顼竟然派了一个宦官前往麟州,美其名曰是支援作战。这也就罢了,还让折克行与种谔听其节制?

  这算是怎么回事?

  赵昭连连冷笑,虽然自己掌管西北军政,名正言顺。但赵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以皇帝之尊,加以干涉,插手进来也在情理之中。

  怨恨是无用的,赵顼不可能提前和自己商量,想通了也就释然了。只是心头却多了一丝担忧,王中正与刘仁轨注定不会听从自己的调遣,赵顼这是要在西北钉一枚钉子啊!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把这颗钉子拔出来,想要做到倒也不难。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中正在战场上乱来,打乱自己的部署,甚至导致失败。

  圣旨可是让他节制东路军的,赵顼毕竟是皇帝,折克行与种谔不能明着完全抗旨。哪怕是阴奉阳违,也得应付着。

  一个宦官,能带兵打仗?哪怕他当初跟着王韶有些经历,终究也只是个半吊子。折克行和种谔必定为难,若是抗命,赵顼正好有理由找自己和他们的麻烦。大敌当前,还不能与赵顼撕开脸

  若是执行命令,万一要出个什么差错,导致战局不利,该当如何是好?

  赵顼真是卑鄙,如今看来,他只在乎自己这个心腹大患。讨伐西夏能否胜利?三十万西军将士的死活,大宋西北的国防安全,在他眼里都已经不重要了!

  “李承,传令折克行与种谔,按照原计划进攻。至于王中正,见机行事吧,必要的时候可以抗命,有什么后果,本王担着!”

  “是!”

  赵昭表情凝重,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去了绥州,希望来得及。但愿王中正好好打仗,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若有个什么闪失,定让他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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