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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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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美妙夜晚

  香舌舐背?

  萧观音的俏脸瞬间涨红了,表情很不自然,眉宇之间还有些责备之意。这算什么?莫不是想趁机轻薄?

  林昭讪笑道:“萧皇后莫要误会,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萧观音有些吞吞吐吐,言辞有些慌乱。

  “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化脓会很麻烦,若是有煮沸过的水清洗伤口自然没问题,生水不行……现下没有疗伤药物,唯一能起到消毒作用的只有口水了,所以才……”

  见萧观音尴尬的表情,林昭补充道:“就麻烦萧皇后涂些在伤口上,用手指就行了……然后再把伤口……包扎……”

  说着说着,林昭便没了声音。一方面是因为今日逃亡太过疲乏,再加之有伤在身,失血过多,林昭支持不住,竟然直接昏睡过去。

  篝火之旁,林昭**的后背暴露在寒夜之中,血迹淋漓的伤口看着有些害怕。

  这可如何是好?用口水……消毒?

  萧观音芊芊玉指放在嘴边,蘸了一点口水伸向伤口。指尖触及伤口,林昭在睡梦中一声轻哼,显然是痛楚难当。

  不行,这样肯定不行!他会疼痛不说,度慢,何况口水这样涂上显得太过肮脏,反而有害?林昭这样说肯定是退而求其次,他是不想勉强我。

  一时间,萧观音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念头,伤口还有少许的血迹渗出,若是不及时处理,会不会更严重,会不会死去?

  萧观音有些害怕,同时相当的纠结,心中思想斗争正激烈!

  寒风吹过,有些寒意,林昭**的皮肤上却开始有些烫!受伤之后容易高热,这一点萧观音是知道的,伤势正在恶化,留给她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救了自己母女,放下身段回报相救恩人是应该的。何况……所谓医者父母心,现在是为了救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萧观音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深呼吸,俯下身去。

  片刻的犹豫之后,檀口香舌触及林昭的后背,即便有难闻的血腥和汗味,她都忍住了,用她诱人樱唇吸出淤血,诱人的香舌混合着津液舔舐伤口。

  辽河边的旷野之中,篝火熊熊,惊世骇俗的一幕生了,辽国皇后萧观音香舌舐背,为宋使林昭疗伤!

  因为受伤失血,逃亡劳累,萧观音处理伤口时的犹豫,又受了些风寒,林昭开始有些烧,浑身滚烫。

  昏睡之中,感觉到了后背上那一丝奇异的温暖。刀伤的痛楚正在减轻,一种轻微的颤抖,酥麻的感觉蔓延在后背上蔓延开来。

  一种陶醉的享受在穿过肌理,渗入骨髓,继而流入心房,整个人出于沉浸在极大的享受之中,有如飘在云端一样。

  随即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他回到带着女友一同前往西南旅游的日子。青年男女欢声笑语萦绕在耳边,游湖赏花,彼此喂饭调笑,卿卿我我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张清雅的容颜不断浮现在眼前,想抓却又抓不住,遗憾地少了一夕的欢愉,一夜双宿双栖,让他后悔,着急……

  几个画面之后,林昭正感遗憾,女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身边,甜美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湖边的景区,自己落水之前,在酒店的房间里……

  温暖的洗澡水沐浴很舒服,她帮自己搓背,感觉别提有多享受,多**了。

  娇艳欲滴,却又楚楚可怜的俏脸出现在眼前,林昭知道,她那是害羞。心中暗道:放心,我一定会温柔些的……

  欲火升腾,陡然间弥漫全身,浑身燥热无比,身下已然撑起一顶帐篷。再也等不及了,林昭起身过去,一把抓住女友那滑腻的玉手,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

  萧观音为林昭处理好伤口,穿好衣服,这才去漱口,加了些柴火,又去照料一番女儿。

  随后再次来探视林昭,他在烧,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萧观音打算弄块湿布为他降温,刚转身要离去的时候,突然被林昭一把拉住了玉手。

  “别走!”林昭紧紧地攥着她纤细的玉手,闭着眼睛似乎梦中呓语。随即猛地一拉,将萧观音拉入怀中。

  “啊!”萧观音一声惊呼,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情,急忙想要摆脱林昭,同时低声道:“林使臣,你这是……你醒醒……”

  她不知道林昭到底是假装清醒,故意轻薄;还是昏睡之中,失去理智?

  “别走!”林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旋即一翻身,将美人压在了身下。

  萧观音又是一声惊呼,看到女儿耶律特里身体微微晃动,险些惊醒,尴尬不已。只得生生忍住,不敢出大声,绝对不能让女儿看到这等暧昧的情景。

  “林使臣……你醒醒……放开我……”萧观音低声抗议,拼命想要挣脱林昭的怀抱。可惜林昭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挣脱不开。旋即感觉到一个硬挺的物事隔着衣物触及到了**部位……天啊!他是要……萧观音惊恐不已,为人妇多年的她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惜一番努力全都白费了,林昭死死地将她压在了身下,旋即那宽大有力的手开始掀开她的衣裙……随即,大口猛地触及她的粉颈,脸颊,继而完全覆盖在她的樱桃小口之上……

  萧观音彻底败了,也许是因为被耶律洪基冷落了太久,寂寞幽怨的身体被那强大的男子气息的点燃一般。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是不情愿被强迫的,可是在如此攻势之下,抗拒完全失去了意义,正在逐步放弃……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些念头,今日的舍身相救,之前还有对联“传情”,想起那些下联,心中感动:他懂我,有如知音……萧观音旋即又想起了那《洛神赋》,难不成我便是他心中的洛神?

  一时间思绪混乱,完全淹没在林昭雄壮的怀抱中,开始有些迷醉,浑身开始变的燥热,呼吸也变得急促……

  宽阔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大口狂吻几乎让她窒息。随即那坚挺的物事猛然间进入幽暗之处,伴随着一丝痛楚,一股暖流进入身体,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娇躯。也许寂寞的太久,久旷之身遇到甘霖,久违的愉悦与**充斥全身。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不由自主迎合着,完全沉浸在云端的美妙之中……

  篝火之旁,一切都变的不真实了,低沉的呻吟声,两个“迷失”的人影忘乎所以地翻滚着。

  耶律特里从睡梦中醒来,朦胧的睡眼隔着升腾的火焰,依稀见到两个人影几乎融合在一起,不断晃动着。小公主疲倦到了极点,旋即又闭眼沉沉睡去……

  这一夜,林昭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与昔日中文系的校花女友重逢,这次他抓住机会,将羞涩腼腆的女友直接推到。至于那些象征性的反抗,完全被理解为半推半就,直接被他无视了。于是一夜的**癫狂,恩爱缠绵,双宿双栖……

  辽河水静静流淌,两岸树木无声,篝火摇曳,一个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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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那一夜

  晨光熹微,天亮了。

  萧观音很早就醒来了,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之旁,思绪还未从昨夜的疯狂中走出来。

  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进了他的怀抱?和他忘乎所以地疯狂?堂堂辽国皇后,四个孩子的母亲,竟然与比自己小十岁的“敌国”使臣一夜风流。

  任谁听到都会是个天大的笑话,惊世骇俗,可确确实实就生了。

  萧观音有些悔恨,心中不停地自责,自己何时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竟然与人野合?而且还是女儿在身边,尽管是在熟睡之中,她依旧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林昭,我恨死你了!

  萧观音怨恨这个年少轻狂的宋使,为他香舌舐背已经是破天荒的极限了。他竟然如此无礼,如此大胆……自己是被强迫的,心中暗示让她内心的负罪感稍稍减轻。可是一转念,又陷入更深的自责中。

  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云端的疯狂,内心深处似乎并未太过责备林昭。毕竟也有自己半推半就的成分,内心之中还是有很多的向往,甚至是主动的迎合。

  也许是寂寞了太久,昨夜实在太美妙,久违的快乐让食髓知味的她极为享受。而且在野外特殊的环境之中,还有偷情的刺激,完全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如此种种,何尝是林昭一个人的错?原来自己内心之中竟然如此淫荡,如此“肮脏”!当清醒之后,回到端庄高贵的皇后身份时,礼义廉耻不断地涌入脑海,萧观音陷入卫道式的自我批判中……

  萧观音使劲摇头,想要忘却,可是这个夜晚实在太过特别,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注定会成为此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转身看了一眼犹在熟睡的林昭,想不到文质彬彬的书生竟如此粗野,昏睡之中还如此风/流。想恨他,可是恨意却始终聚集不起来。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以及昨日种种,心中不仅没有多少恨意,反而隐隐有些怀念,有些因恨生爱的趋势……

  “阿茹……阿茹……”林昭似乎梦中低声呓语。

  他在呼唤别的女人?难不成昨夜他将我当成了别的女人?萧观音听的分明,猛然一惊,有些恼恨,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想不到一夜的风/流,自己竟然只是个替代品,始终没有走入他心里。看来他确实是昏迷失去了理智,想必昨夜的事对他而言只是个梦!

  不经意间,潜意识里,萧观音似乎希望林昭是清醒的,希望他记得自己的温柔婉转……这是怎么了?一种奇怪的情愫弥漫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目光忧郁的萧观音旋即又摇摇头,如此也好,彼此就都当成是个美妙的梦好了。一夕的露水情缘,一段真实又不真实的记忆,珍藏内心深处……

  他不记得,那此事将会成为一个永远的密,永远沉入辽河水底。不需担心秘密泄露,危及名誉地位,危及生命……

  其实,林昭已然醒来,昨夜的梦也醒了。

  初时他也只道昨夜的风/流只是个梦,回想起来又是那么的真实。疑惑了许久,努力地回想昨晚的一些细节,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容貌相似的萧观音。

  昨夜受伤烧,神智有些不清醒,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趁着萧观音不注意,眯着眼暗中打量,有些扭捏,饱含春情、失落、无奈、恨意的复杂表情,让林昭看出了一些端倪。再从自身状况推测一二,林昭得出了一个震惊的结论!

  昨晚,竟然强行把辽国皇后给睡了!

  天啊!

  肯定是昨晚烧之后,燥热难耐,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把萧观音当成了前世的女友,强行推到,共赴巫山。

  之前因为萧观音容貌相似有过纠结,心中或许有过一丝非分的念头,随即便一闪而过,然而现在完全变成了事实。

  萧观音可是辽国的皇后啊,她不知道会如何恨我呢?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给辽主耶律洪基五马分尸才怪,估计就是耶律浚那小子也会找自己拼命……

  怎么办?片刻的慌乱后,林昭想清楚一个问题。昨晚野外就三个人,耶律特里是个孩子,又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萧观音是当事人,是受害者,可是她会将此事外泄吗?或者向自己的丈夫哭诉,要求报仇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除非她不想当这个皇后,自寻死路。

  唉!在古代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不过仔细想想,如此艳福,似乎也不亏……

  而且从之前的那些上联,以及相关的历史记载来看,萧观音也是春闺寂寞的深宫怨妇。昨晚确实是自己强迫她的,焉知她不是半推半就,兴许还很快乐,很享受。

  当然了,毕竟这一行为实在太过粗鲁无礼,萧观音多少都会心生恨意。人家可是辽国皇后,现下在人家地盘上,弄点小手段收拾自己很容易。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降低萧皇后的恨意才行……

  于是乎林昭佯作未醒,梦中呓语呼喊前世女友的小名,这是故意喊给萧观音听的。就是告诉萧皇后,这是一个误会,我不知道是你,只是梦中和前女友颠鸾倒凤。如此多少也能顺了萧观音的意,毕竟她也不希望这等风/流韵事外传,同时也堵住她的嘴巴,不好和自己算账!

  林昭一直佯装昏睡,直到小公主耶律特里醒来,询问道:“母后,他怎么了?还不起来?”

  “林使臣受伤生病了,昏睡了整整一夜!”萧观音这是欲盖弥彰,也好让女儿给自己做个证人。

  “哦!”耶律特里点点头,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个朦胧的画面,毕竟年纪太小,倒也不曾在意。

  林昭听着心中一笑,这才“醒来”。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体看着有些虚弱,除了伤势,还有昨夜癫狂的缘故。不过很好地消散了火气,此刻已然不再烧。

  “萧皇后,三公主,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林昭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萧观音心中地动,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疑惑,答道:“清晨,估计已经辰时了。”

  “哦!”林昭点点头,偷偷打量萧观音,比昨日的风尘仆仆相比,今日美人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红润,想来是自己昨夜滋润的结果。不过眉角还是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说话间也有些仓皇,有些羞涩,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林昭对萧观音也多了些复杂的情愫,真想上前表示关怀。可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使臣……”萧观音犹豫了片刻,问道:“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今日且先回捺钵方向看看,探查一下消息,再另做打算!”眼下状况,一个伤员和两个女子,没有援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远行。加之人生地不熟,根本不能有所作为,生存都是个问题。

  萧观音低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能行吗?”

  “不打紧,能行!”

  林昭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将耶律特里抱上马背给她母亲,无意间再次触碰到佳人玉手。

  萧观音如遭电击,一股酥麻的感觉如同电流般闪过,吓得她下意识地迅缩手……

  林昭心中明白,佯作不知,讪讪一笑,回身吃力地爬上马背……

  根据辽河水流辨明方向,试图找回道路,返回捺钵。才走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呼喊:“皇后、公主……母后、特里……林使臣……林昭……东阳……”

  林昭与萧观音皆是一喜,这一次绝对不会有错,因为他们听到了耶律浚和曾巩的声音。一日的逃亡,总算是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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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乙辛好算计

  辽东捺钵,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实际上是五年前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的延续。

  当年叛党要员之一的萧胡睹投水未死,侥幸逃生。数年之后再度谋划,勾结了长宁宫使耶律敌烈,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之侄耶律那也,以及耶律质,耶律纪,萧杰等多人,意欲兵变复仇,攫取大权。

  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趁着宋朝生地震和水灾,故意制造冲突,引宋辽两国爆战争。,趁机混水摸鱼,获得兵权壮大实力。因而有了萧杰汴京自杀,嫁祸宋朝,欲引为口实的做法。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案件被林昭破获,不仅失去了借口,叵测居心还引起了辽国君臣的怀疑。加之辽国内部又生了阻卜之乱,暂时不便对外兴兵,致使他们计划落空,同时还面临暴露风险。

  本来正陷入为难境地,恰在此时,辽主耶律洪基带了少量皮室军前去辽河围猎。这让萧胡睹等人看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足矣逆转局面,快取得胜利的机会。

  他们准备直接刺杀耶律洪基,制造混乱,扶持别人上位,自己获得权势利益。

  本来的计划是很巧妙,趁着赛马制造混乱,吸引皮室军前去救援。继而造成捺钵空虚,杀手行刺耶律洪基与耶律乙辛,造成群龙无的局面,耶律敌烈的长宁军将完全左右局面。

  事实本来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可最后实施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辽主似乎提前有防备,行刺失败,兵变只得提前。耶律洪基等人也算是猝防不及,被打的措手不及,已经打算着由皮室亲卫军保护着突围了。

  在此关键时刻,永兴宫和积庆宫五万大军及时赶到,将长宁军反包围,叛乱在最开始阶段便被扼杀了。

  耶律敌烈与耶律纪等人还在做白日梦,尚且一头雾水,便莫名其妙地被直接拿下了。

  随后又设计引萧胡睹会面,可怜他还以为大仇得报,胜利在望。一露面便被辽国精锐逮个正着,再次成为叛贼阶下囚。

  世事总有许多巧合,萧胡睹表字乙辛,与耶律乙辛的同名。两人最初都是曾是辽国前程似锦,封侯拜将的俊杰。

  可惜天意弄人,同名不同命!

  口吃貌丑的萧胡睹混的虽也不错,但与耶律乙辛相比就差远了。《辽史》中便有记载:耶律乙辛知北院枢密事,胡睹位在乙辛下,意怏怏不平。

  正是因此,萧胡睹心生嫉妒,最终参与了耶律重元父子的叛乱,妄图以另类方式越耶律乙辛。可惜下错了注,赌博失败,兵败走投无路。

  侥幸投水不死,数年之后再次回来准备复仇反叛,不想又被耶律乙辛扼杀在最初阶段。萧胡睹再次成为阶下囚,在牢狱之中大喊不甘心,甚至有些疯的趋势,兴许天意如此吧!

  至于梦想着叔父登基为帝,自己可能成为皇太子的耶律那也,则见机撒腿逃亡了,目前完全是丧家之犬,也许明日就会身异处。

  捺钵暂时恢复了平静,可是很多人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陛下,你休息吧,寻找皇后、三公主和宋使的事情交给臣来做!”捺钵大帐里,耶律乙辛躬身说道。

  辽主耶律洪基坐在龙座之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满是愤怒,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头即将狂的野兽。

  这也难怪,就在他寿诞的天安节当日,竟然生了一场叛乱,而且就生在捺钵之中。他本人险些被弑杀,妻子儿女也都不同程度遭到追杀,情况相当混乱。

  虽说叛乱被及时阻止了,但已经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各国使臣都在捺钵,消息传出,辽国和他这个皇帝必然会颜面大失,沦为笑柄。

  现在最为要命的是妻子和小女儿,以及一位宋朝使臣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难免让他很担心。

  “不打紧,搜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吗?”耶律洪基一摆手,沉声询问。

  耶律乙辛点头道:“派出了五千人在附近寻找,太子殿下亲自率人前往,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尽快!”耶律乙辛随即又问道:“对了,一干叛党可都抓捕归案了?”

  “耶律敌烈和耶律纪已经被擒获,萧胡睹也被诱捕,臣已经派人前去南京,抓获耶律质。现下唯独耶律那也暂时逃脱,不过积庆宫已经派人追杀了!”耶律乙辛急忙汇报。

  结果还算让人满意,耶律洪基点头道:“好,尽快抓住耶律那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再出萧胡睹这样的事情。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得不防!

  还有,立即彻查宫卫军,看看是否还有其人与叛党有勾结?耶律敌烈这个天杀的,朕如此厚待,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勾结叛党来谋害朕!”

  耶律乙辛心中一喜,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夹带点私货,光明正大地清除异己。

  “这次多亏你及时调动积庆军和永兴军前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耶律洪基似乎是夸奖,可是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援军到来的如此及时,巧合?莫非你未仆先知?”

  诛心之言啊!

  耶律乙辛心头一紧,知道皇帝有所怀疑,必须得谨慎了!

  这次他确实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前也有预备,对他而言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只是cao作的不是那么完美,些许痕迹确实让人生疑。不过解释的说辞他早已经想好了。

  “陛下,你来捺钵之前曾对臣有过吩咐,调动宫卫军前来护卫。本来觉得长宁和皮室军就足够了。但觉得辽东鱼龙混杂之地,为求谨慎又调动了两宫人马,幸好他们及时赶到,当真是万幸!”

  “那为何之前不详细禀报?”耶律洪基继续追问。

  耶律乙辛佯作委屈道:“陛下说些许小事,让臣办妥就是了……”

  “哦!”耶律洪基想起自己依稀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记不大清楚了。虽说这耶律乙辛对自己足够忠诚,倒是不必担心,但是这军队……耶律洪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掌柜太过随意了,有些东西还是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是。

  “乙辛啊,你的忠诚朕自然知道,这次做的不错,只是以后有事该及时禀报于朕才是!”耶律洪基不忘记勉励嘱咐几句,同时也是提个醒,敲打敲打。

  耶律乙辛躬身道:“臣谨记陛下教诲!”总算是平安躲过一劫,他后背上已然汗津津的一片。旋即又吞吞吐吐问道:“陛下,耶律赵三……该如何处置?”

  萧胡睹之所以胁迫耶律赵三,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动一场叛乱,却无力控制之后的局势。

  辽国现在实力最强大臣有三人,宋王耶律仁先,赵王耶律乙辛,还有便是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一个率军出去平叛了,一个是辽主心腹,唯有争取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何况还有耶律那也的叔侄关系,成功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可惜耶律赵三是个忠诚的硬汉子,压根就没答应,被萧胡睹暂时给软禁了。现在人已经解救回来了,毕竟他侄子耶律那也参入叛乱,还蓄意谋害太子和皇后。如此一来,耶律赵三该如何处置便成了一个难题。

  “陛下,北院大王是无辜的,他始终都不曾答应叛党威逼利诱,希望陛下从轻落……”耶律乙辛低声求情。

  耶律洪基却摇头道:“耶律敌烈前车之鉴不得不防,何况耶律那也实在该千刀万剐,赵三教‘子’不严是不争事实……不过,他毕竟没有动摇,没有背叛于朕。就不治罪了,但北院大王……他就先别当了,让他回家休息去吧!!”

  耶律乙辛心中十分得意,顺道搬倒了北院大王耶律赵三,意料之外的大收获啊!

  如此,辽国形势就从三足鼎立展为两强对峙。此番救驾平叛,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在臣民心中的威望迅上升,已然积蓄了和耶律仁先一比高下的资本。

  耶律仁先已然老迈,争不了许久,也根本争不过自己。将来自己便是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屈一指的人物,想到这里,耶律乙辛就得意不已!

  耶律乙辛出身五院部迭剌,从小家贫如洗,服用不给,部人号“穷迭剌,早年被人轻视羞辱,受尽艰辛屈辱。正是因此,才造就了耶律乙辛微微有些扭曲的心理,以及不同寻常的权力欲望。

  也正是因此,他才想要一个个除去对手,一步步走上高处,争取做到权倾天下。尤其是随着地位的提升,这样的心里更加扭曲。

  到了最后,当感觉到帝国继承人太子耶律浚威胁到自己的权力时,竟也毫不客气的出手……其行为,不可谓不疯狂,当然这都是后话!

  也就在此时,帐外有亲兵来报:“皇后、三公主、宋使林昭已然找到,安然无恙,正护送回捺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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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蝴蝶振翅

  林昭是在返回捺钵的路上,才从曾巩那里了解大概的来龙去脉。

  过程和预料的差不多,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原来耶律乙辛是早有准备啊!

  援军来得也太巧了,加之一些历史记载,林昭隐隐觉得,似乎更像是耶律乙辛早先的谋划,导演的一场大戏。

  萧胡睹也真是悲剧,没料到螳螂捕蝉,还有一只黄雀在后。

  人家耶律乙辛把握的相当到位,没有什么把柄可寻,所以这只能是一个巧合。不止如此,同时立下大功一件,可谓名利双收。

  乙辛当真好算计!

  关于叛乱,林昭并未细问,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作为伤员的他由医者诊治包扎伤口之后,改坐马车。

  曾巩随即登车同行,关切道:“东阳,伤势如何?不打紧吧!”

  “不要紧,只是皮肉伤!”伤口本就不甚严重,萧观音帮忙处理了伤口,适才医者又上药包扎,不日就能愈合。

  曾巩叹道:“这一夜可让人担心极了,幸好你安然无恙,可见吉人自有天相!”

  “哪里?有劳挂念了!”林昭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使团可否有损失?苏岸和劾里钵那些女真勇士呢?可有他们的消息?”这无疑是林昭最为关心的问题,想起来就有些揪心。

  提及此事,曾巩神色一黯,沉默片刻才道:“辽国援军虽然来的及时,但使团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我们折损了两百多将士才侥幸逃出来……”

  “什么?”林昭猛然一惊,愤怒不已。略加思索便明白过来,这可能是萧胡睹等人的计策,将宋使牵连其中,甚至是嫁祸,继而引战争。只要宋辽开战,契丹人便会同仇敌忾对外,反对他们的声势就会下降,可以换取时间站稳脚跟。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伤害的却是无辜的宋朝士兵。

  曾巩续道:“那日……你与萧皇后逃走之后没多久,援军便赶去相救了,那些断后的勇士几乎全部牺牲了,唯有……唯有苏岸一人重伤未死,被救了回去抢救,如今生死未卜……”

  刹那间,林昭胸口如遭重击!

  当时是九死无生的局面,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如今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林昭悲从心生,几欲恸哭。

  在生死面前,谁又比谁高贵多少?禁军和皮室军的将士拼命断后,为自己赢得了逃生的机会。劾里钵和那些女真勇士更是义薄云天,虽说对其子有救命之恩,可与人家的回报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为了他,好几十个女真勇士义无反顾,不畏生死,全部搭上了性命,世间哪有这等报恩的方式?林昭觉得自己欠他们的太多。之前那样介怀女真人,甚至在心里厌弃他们……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的狭隘,多么“卑鄙”……

  曾巩很理解林昭的心情,拍拍臂膀安慰道:“是该好好感谢他们……你有伤在身,也不要太难过!”

  “嗯!”林昭轻轻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虎目已经湿润了。

  一回到捺钵,顾不上别的,林昭直奔营帐去探望重伤的苏岸。

  精悍的苏伯洲躺在病榻之上,浑身缠满了裹伤的白布,上面隐隐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他的伤势?”林昭看了一眼,心酸不已,转身询问随行的医者。

  “身上有十二处刀口,流血太多,若非他身体底子好,换了寻常人是撑不下去的。”医者感慨道:“多亏救援及时,他自己足够坚强,辽主又送来许多名贵药材,才救回了一条性命……”

  听到这林昭多少放心一点,叮嘱道:“还请先生多费心,定要让他痊愈!”

  “林主簿放心,老夫定会尽力的!”

  苏岸似乎感觉到什么,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牵动,随即微微睁开眼睛。当看到的林昭的时候,眼神中顿时神采奕奕,很是开心。也许对他而言,付出再大的牺牲,只要保护好林昭就值得。不只是职责所在,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林公子,你……没事就好!”苏岸很吃力张口说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有些微弱。

  “多没事,不必担心,好好养伤,我的好兄弟!”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关心我,林昭感动不已,从今日开始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好兄弟”三个字进入耳中,苏岸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两个坚强的汉子,眼底都有些湿润了。

  苏岸神色黯淡下来,轻声道:“公子,完颜领他……他临终交待我照顾他儿子,现在得先麻烦公子了……”

  “应该的,你安心养伤就好,这事交给我了!”恩人劾里钵的遗言,林昭自然义不容辞。

  出来之后,林昭才询问曾巩:“完颜部的人现在何处?”

  曾巩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林昭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此番叛乱,女真北大王府似乎也参与了,他们内部有残杀……完颜部是受害者,留在捺钵的几十人都死在乱军之中。当时完颜领的妻子带着那孩子来我们营地,找医者复诊,侥幸躲过一劫……”

  曾巩叹息道:“后来完颜夫人得知丈夫和部落勇士全部牺牲,悲痛之下自尽殉夫了,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孩子抱过来,这次林昭主动亲昵地接过完颜阿骨打,心里五味杂陈。小家伙兀自在怀中舔着手指,咯咯笑,根本不知道父母已然死去,而他也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父母族人是为救自己而死的,劾里钵为了报恩连生命都可以不顾。这份救命之恩太过沉重,唯一的报答便是照顾好这个孩子……

  凝神片刻,林昭想到一个两全其美办法来,他打算将完颜打骨打带回汴京抚养。如此既可以报答劾里钵的救命之恩,同时换了一个成长环境之后,完颜阿骨打就不可能在成为金太祖。

  领死在辽阳,完颜部也算是元气大伤,再想要崛起就很困难了。那么女真还能否统一、强大,就成为一个未知数了。不可否认,有时候也是英雄造时势,缺少一个杰出的领之后,一个部落的展轨迹将会偏离很多……

  带走了完颜阿骨打,那么靖康还会生吗?林昭心中轻声自问……

  心结解开了,也就不必再介怀女真人和完颜部了。林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家伙,轻声道:“既然是去中原,索性给你改个汉名吧,简略一下,就叫颜固好了,嘿嘿!”

  从这一刻开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将不会再出现。唯有一个在大宋天空下快乐成长的小朋友颜固……

  因为林昭的到来,不经意间,若干年后的历史走向已经在悄然生改变……

  穿越的蝴蝶已然振翅,谁也不知道,将带给这个世界多少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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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归期至

  当晚,辽主设宴为宋朝使臣压惊,同时表达谢意!

  若非林昭,皇后萧观音母女想安然返回着实有些困难,就连那些死战的女真勇士也是冲着林昭面子去的。

  再者,捺钵混乱,宋朝使团的卫兵死伤达二百余人,为宋使臣压惊,并加以补偿是必须的……

  眼下辽国内政不稳,维持好与宋朝的友好关系很必要。何况这次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身为一个大国,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对于辽国内部的这场叛乱,宋使完全表示理解,现如今人家辽主如此客气邀请,自然不能拒绝。何况晚宴也算是个契机,正好加深宋辽两国的关系,该解决的事情一并说清楚。林昭心中则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不知今晚能否见到萧观音?

  夜晚到来,几位宋使在辽人引导下,来到辽主大帐,晚宴将在此举行。

  一场叛乱,辽国连累了宋朝使团,宋使们都底气十足等着辽国致歉。辽使萧杰在汴京自杀一事也水落石出,此番出使的重任算是完成了,因为几位使臣都很轻松。

  门口迎接的是耶律乙辛,如今这位在辽国地位可是水涨船高,同时也显示出辽国对宋使的重视与厚待。

  “林使臣,昨日相救我国皇后与公主,大辽上下无不感激!”打过招呼之后,耶律乙辛便来到林昭面前,满面笑容,态度显得十分亲昵。

  林昭笑道:“哪里,都是应该的,何况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不是?倒是赵王殿下,及时调兵平叛,消灭逆贼。”

  “哪里,都是本王监察不严,以及与给乱贼有可乘之机!”耶律乙辛倒是客套,似乎还有些自责。

  林昭笑道:“不过赵王殿下运气似乎不错,无论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可就错过一份大功劳啊!”

  耶律乙辛的表情在一刹那间有些不自然,难不成这小子看出什么来?不过只要皇帝不在意,此事便不打紧。林昭也只是意在试探,有所收获之后立即哈哈笑道:“当真是巧合,上天垂怜贵国,真是羡慕啊,祝贺赵王了!”

  “客气,客气!陛下正等着诸位贵使,请吧!”耶律乙辛打个哈哈,急忙岔开话题,将几人请入营帐。

  辽主耶律洪基站起身来,笑道:“欢迎诸位,请上座!”虽然昨日上午林昭舌灿莲花,将他弄的灰头土脸,当时十分生气。

  但人家救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儿子耶律浚能逃走也有人家的功劳。昨日的细枝末节的小恩怨自然也就抛诸脑后,客客气气地招呼林昭落座,而且还是上座。

  虽说张宗益和曾巩两人排位在前,但林昭的功劳摆在那里,觉叛乱,相救辽国皇后和公主,是拿着性命换回来的,是他们所不能比的。于是乎两位老大人自觉往后坐,让出上座,林昭讪讪一笑,也不客套推辞。

  耶律洪基笑道:“昨日之事当真当谢林使臣,若非你与浚儿及时现叛贼阴谋,朕也不能及时调动军队平叛。”

  “哪里,巧合而已,陛下言重了!”林昭暗想,你该谢人家赵王啊,都是耶律乙辛cao作的好。只是这厮明明有察觉,竟然不示jǐng,不顾及萧观音和耶律浚的安全呢?莫非他现在就动了谋害之心?

  耶律洪基笑道:“昨夜皇后与特里安然无恙,也是你的功劳,朕先谢过了,稍后皇后与特里会亲自出来道谢的!”

  “哪里,陛下实在太客气了,宋辽为兄弟之邦,在下相救皇后与公主是应该的!”林昭一边客套一边暗自腹诽,要是知道我昨晚睡了你老婆,甭说谢我了,恐怕会立即提刀杀我吧?

  说起来,昨晚与萧观音孤男寡女在外,似乎并未引起什么怀疑猜测?待会得小心了,尤其是萧观音到来之后,表情动作都该仔细些,千万不敢给人看出眉目来。

  片刻之后,萧观音带着一双儿女到来。林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萧观音一身华服,脸上化了淡妆,雍容不失典雅,依旧是风华绝代,高贵优雅的大辽皇后。

  不过若仔细观察,萧皇后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够灵活,进帐之后一直目视前方,丝毫不曾斜视。端庄似乎也有些过头了,林昭却心里清楚,美人现在是不想或者不敢看自己啊!

  “参见陛下!”萧观音拉着一双儿女,君前参拜。

  “皇后不必多礼,今晚朕宴请宋使,林使臣于你和特里有救命之恩,快些表示感谢吧!”耶律洪基是个直肠子,迅做出安排。

  “嗯!”萧观音点头,转身走到宋使席前。这次是不得已必须得正眼看林昭,眼神接触的那一刹那,萧观音本能地有所躲闪。好在她是背对众人,至于同侧的张宗益和曾巩都是那种注重礼仪的读书人,不好意思直视美丽的皇后,纷纷低头饮酒,故而不曾有人察觉。

  虽有冲动与萧观音眉目传情,眼下的场合必然会很刺激,却也很危险。安全第一,林昭依旧佯作不知,极力克制下,眼神倒也平常从容。萧观音毕竟是个女人,比较感性,难免就有点心神动荡……

  林昭心中暗自祈祷,美人啊,你可得忍住了。要是给人瞧出了端倪,你我可都是死路一条啊!

  萧观音的表现还算不错,轻启朱唇道:“昨日多亏林使臣相救我母女,本宫感激不尽!”然后略微欠身施礼。

  身旁的耶律浚站出来,朗声道:“林使臣,你救了孤的母后和妹妹,昨日比斗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孤敬酒一杯表示感谢!”

  辽国太子敬酒,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众人羡慕林昭的同时,也夸赞太子仁孝有礼,敬酒感谢相救母亲的恩人是应该的。

  林昭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在下有伤在身,怕是不能饮酒了,以茶代酒吧!”

  “倒是孤疏忽了,林使臣请自便!”林昭有伤在身是事实,倒也无人介意。

  耶律特里忽道:“是啊,你受伤了,衣服上全是红红的血迹,昨日还昏睡了整晚……”

  小公主啊,我爱死你了!

  林昭心中一笑,耶律特里这话说的可是好,童言无诳语,可是恰到好处的证言。证实昨晚林使臣昏睡了,那么自然不会与萧皇后与什么逾礼行为。

  实际上也并未有人往此处想,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放在那里,萧观音可是年长林昭十岁。在众人眼里,林昭只不过比耶律浚大了那么一点,隐约和萧皇后差着辈的。何况萧皇后素来端庄守礼,宋使也不敢这样色胆包天,故而无人在意。

  耶律特里也端起一杯酒水,与兄长站在一起,稚嫩的声音道:“谢谢林使臣!”此刻的她看林昭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的敬佩与感谢,态度自然也就亲昵了许多。她依旧记得密林之中,林昭那温暖安全的怀抱,多年不曾忘却……

  这回可是赚大了,林昭笑着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萧观音如蒙大赦,强自克制心神激荡,端庄沉稳地挪动玉步,带着儿女落座。言笑晏晏,目光神情倒也无常,却不敢往林昭那边多看,尤其不敢直视。

  酒宴之上,众人的兴致都不错,倒也无人在意。唯有年少的耶律浚不经意间察觉到一丝异样,想来是母亲昨日受惊的缘故,也就并未放在心上。

  辽主耶律洪基道:“此番逆贼作乱,连累贵国护卫阵亡,请三位向贵国皇帝转达朕的歉意。朕会派使臣往汴京,向贵国皇帝解释、致歉。同时派人将阵亡大宋将士的遗体礼送回去,所有的丧葬费用,以及抚恤都由我大辽负担。”

  辽国如此安排,也算是仁至义尽,很是周到,宋使自然不会反对。张宗益点头道:“好的,如此就谢过陛下了。”

  林昭趁机道:“陛下,女真完颜部劾里钵和部族勇士为相救在下和萧皇后全部牺牲了,还请陛下厚葬他们,对其部予以赏赐!”

  耶律洪基点头道:“嗯!乙辛,此事就交给你督办。厚葬完颜部勇士,同时免去其部族每年的朝贡,善待之,加以抚恤赏赐!”

  “臣遵旨!”

  多少算是对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的补偿,辽国的善待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促使他们壮大。但有道是:晏安则易耽怠玩,富贵则渐起骄奢,同时他们对于辽国的反抗之心也会下降……何况是元气大伤,失去阿骨打的完颜部,应该不足为患……

  “陛下,那贵国使臣在汴京自杀一事……?”不管怎么说,这才是此行任务,曾巩觉得还是得说到明处。

  耶律洪基沉声道:“此乃萧胡睹逆党所为,朕深以为憾,会对贵国有个交代的。”

  难得契丹人如此谦卑,对宋使礼敬有佳,也算是宾主尽欢。

  众人又在捺钵待了十多日,伤员们的情况也都逐渐稳定,辽东天气也开始转寒,辽主准备拔营回京,宋朝使团也该踏上归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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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燕云殇

  十月,辽东天气转寒。

  宋王耶律仁先平定阻卜之乱,已然班师回朝,辽主准备拔营回上京,主持庆典封赏。

  与此同时,各国使团也纷纷离开返国。

  十月初二,大宋使团向辽主辞行,踏上归程。

  此番宋使表现不同寻常,尤其是林昭对辽国有大恩,礼遇自然也就不同。

  临走这日,辽国君臣数百人前来相送,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贵使一路走好!”耶律隆基客气地出面欢送宋使南归。

  “谢陛下!”张宗益客套回应,彬彬有礼。

  辽主又专门找到林使臣,朗声道:“林昭,你于大辽有恩,欢迎再来做客,永远是朕的座上宾!”

  “多谢陛下厚爱!”林昭心中摇头,今日一走,怕是还真不敢再回来。

  一想到这,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观音的倩影。难不成此生再难相见?送行的队伍之中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林使臣,白龙送给你了,回去好好练习马术,有机会孤还要再与你比过!”耶律浚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耶律特里则道:“皇兄送你良驹,我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这个吧!”稚嫩的小手递过来,赫然是一只铃铛!随后举止另一只,嘻嘻笑道:“这是**师送给我的,只能送你一个,还有一个我留下了!”

  “如此就谢过公主了!”林昭接过铃铛,随即挂在白龙颈部,叮铃作响。

  耶律洪基另有要事,随即带着耶律浚兄妹离开了。

  临走时,耶律特里低声疑惑道:“母后说好要来的,为何不见踪影呢?”

  是啊,她不来了吗?林昭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似乎很期待再见美人眼眸!

  一回头,瞧见一位锦衣美人驰马而来,赫然正是辽国皇后萧观音。她今日身着宝蓝色皮袄,颈部的白狐皮领更显雍容,皮靴小巧玲珑,十分精致,英姿飒爽,动人无比。

  紧致的衣装裹在身上,更凸显出娇躯的玲珑曲线,尤其是胸前起伏的山峦。几乎让人看呆了,难免想入非非。

  看得出,萧观音今日的着装很有心,颜色款式与赛马那日十分相似。!,林昭的心中五味杂陈。

  萧观音身为皇后,出面相送使臣在辽国是正常举动。何况林使臣还是她母女救命恩人,最后再来道谢礼送也在情理之中。

  耶律洪基和两个孩子前脚刚走,林昭和萧观音恰好有个单独的机会。

  “林使臣!”见到林昭,萧观音气喘吁吁,同时也莫名地紧张,表情也就有些不大自然。

  林昭心知肚明,笑道:“萧皇后客气了,叫我林昭,或者东阳就好……”

  “林…昭…”萧观音悦耳的声音有如天籁,尤其是这一声呼唤,饱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救命之恩,本宫再次谢过!”

  林昭摇头笑道:“言重了,说起来该是我感谢皇后才是。后背的伤疤会提醒我,辽河边那个夜晚永生难忘……”

  一句话,充满暗示!

  果然,萧观音眼神一滞,什么意思?他是在调戏我?还是他本就记得那晚的事情?

  提及伤疤,她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檀口红唇,香舌舔舐他的后背。那强烈的男子气息,以及那一夜**的风/流……

  “此番出使给我留下许多美好记忆,将永远怀念!”

  辽河一夜风/流必将铭记在心,永生难忘,于林昭是,于萧观音亦是。

  队伍出在即,林昭鼓起勇气,低声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萧皇后,就此别过……”

  “对了,日后小心乙辛!”林昭忽地想起一事,不忘泄露天机叮嘱一句。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萧观音心神激荡,喃喃自语,哪里留意到林昭的叮嘱。陡然间,萧观音似乎明白了很多,呆呆地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泪眼朦胧……

  今日一别再难相见,一份怀念永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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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使团本有三四百人的禁军护卫,之前受叛乱连累,伤亡过半。因此回程之时,辽国派出了一支千人队伍护送,由赵王耶律乙辛为送伴使,亲自礼送出境。

  一路上林昭的心情有些低落,与萧观音一夜露水情缘完全是个偶然。但“两世”的缘分,有过肌肤之亲,骤然离别难免有些伤感。

  他也很清楚,这注定是一段孽缘。

  一方面是悬殊的年龄,另一方面是身份差别,萧观音毕竟是辽国皇后。这段惊世骇俗的情缘永远见不得光,只能尘封在心底,是一段永远怀念的美好记忆……

  这日过了燕山,林昭才彻底放下儿女情长。因为脚下的土地便是燕云,是被石敬瑭拱手送出的幽云十六州!

  一个史书无数次提及,一个让人唏嘘愤慨的地方。

  燕云一带,围绕着太行山与燕山,有幽、蓟、瀛、莫、涿、檀、顺、妫、儒、新、武、云、应、朔、寰、蔚等十六州城,并称幽云十六州。

  这里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分界线。太行山与燕山,辅以桑干河、拒马河,成为一道天然屏障,能够有效阻止北方草原骑兵南下,有河朔门户之称,是中原腹地的屏障。

  唐朝以前,燕云地区一直掌控在中原王朝手中。因此,无论是秦汉时期的匈奴,还是唐朝时期的突厥都难以突破,南下中原。

  可惜唐末天下大乱,中原陷入了五代十国的混乱时期。后晋石敬瑭为换取契丹人的支持登上帝位,不仅屈辱地自称儿皇帝,还拱手送出了幽云十六州。

  十六州地域并不十分广阔,对辽国和后来的后汉、周,以及北宋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

  唐末以来,契丹虽然不断壮大,但毕竟只是个草原游牧民族,实力还是有限。但自从得到了肥沃富饶,物产丰富,富庶达的幽云十六州后,就产生了质的飞跃。

  辽国由此国力大增,燕云一带的生活着大量汉人,拥有先进的技术和文化,极大促进展。同时也加了契丹人的汉化过程,开启了藩汉分治模式,也开科举建立官制。

  契丹已然不同于之前的匈奴和突厥,从游牧民族原始的汗帐部落制展到了封建王朝制度。辽国由此成为雄踞北方,完全可以与中原王朝一较高下的大国。

  对于后汉、后周和北宋而言,失去幽云十六州就是噩梦的开始。

  失去了燕山屏障,河朔之地完全暴露在契丹人的铁蹄之下。辽军南下,难以阻止,宋真宗年间,还曾直接进攻到黄河岸边,逼近汴京。后来虽然击退辽军,却不得已签订了屈辱的澶渊城下之盟。

  中原的皇帝们也曾矢志夺回幽云十六州,后周世宗柴荣率军北伐,一月之内夺回瀛、莫二州,并溢津、瓦桥、淤口三关。正当大军直逼幽州之时,柴荣却一病不起,只得班师回朝,不久之后就病故了,留下孤儿寡母,直接丢了江山。

  宋太祖赵匡胤采用先南后北战略,准备统一南方之后再对辽国动手,可惜没等到那个时候,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

  太宗赵光义胸有大志,两度率军北伐,可惜高粱河一败成千古憾事。第二次,还让鼎鼎大名的杨业战死沙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再不提北伐之事,之后的君主一代不如一代,收复幽云十六州就成为一句空谈。

  此时此刻,林昭站到燕山脚下,看着燕山起伏,城池矗立,忍不住一声长叹。

  北宋不同于其他封建王朝,灭亡并非因为内部农民起义或者叛乱,而是异族入侵所致。究其原因还是幽云十六州,宋金海上盟约联合攻辽之后,若是能及时收复、镇守燕云,金军想要南下绝不容易,靖康悲剧也就不会上演。

  可惜,可惜!

  燕云,北宋之殇也!

  此番完颜阿骨打的事情告诉他,历史的走向是可以改变的。虽然阻止了完颜部的强大,女真人的金国可能不会再出现。但不代表北宋就绝对安全了,辽国将来是否会南侵?会不会有其他民族崛起呢?

  一切全都是未知数,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回幽燕十六州,将燕山屏障,中原门户掌控在自己手中。

  此刻的林昭已经不再是穿越之处的小书童,只想着翻身做主人,当个富家翁。进入仕途升官财,自我证明的同时,隐约也有种责任感。

  阴差阳错回到宋朝,不知不觉间,已然深深爱上这个美好的时代。爱“她”,便不容许“她”受到伤害……

  以天下为己任什么的就算了,林昭只是在想,是否该尽一份绵薄之力,尽量加以改变,促使宋朝富国强兵,收复燕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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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小女子引起大波澜

  大宋使团过了幽州,继续南行,不久之后离开辽国,进入雄州地界。这里是大宋北方防御桥头堡,宋辽使臣往来的必经之处。

  失去了燕山屏障之后,为了防止契丹铁骑南下,宋朝付出的代价和辛苦就更大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人为制造屏障,雄州一带沿着宋辽边境,在天然河道水域基础上,大肆挖掘,修建塘泊。硬生生地人为造就出数百里防线,利用塘泊沼泽来阻止辽军骑兵。

  以步兵防御骑兵,还是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这等方法了。相当艰难,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一有风吹草动,边境驻军便枕戈待旦,效果也难免打折扣。

  即便如此,老天爷也很不给面子,一点也不垂怜辛苦的宋朝守军。连续多年,黄河数次决口,改道北流,俨然成为宋辽两国界河。黄河带去大量泥沙,使得宋军辛苦挖掘的塘泊日益淤积,使得本就脆弱艰难的防线雪上加霜。

  由此可见,幽云十六州对于宋朝的影响何其之大?收复燕云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也随之不断提高。

  林昭心中的念头越强烈,或许是该做些什么了……

  一路南归,河朔的大水已经退去,但灾害影响却并未过去。许多百姓依旧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生活极为困苦。尤其是在冬日严寒到来之后,就更加的可怜了。虽说朝廷已经调运物资赈灾,但一时之间哪能面面俱到,有所疏忽是难免的。

  一路上看到种种惨状,更让人唏嘘感慨。治河救灾,富国强兵这些问题也都日益严峻。好在宋神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有意支持王安石进行改革变法,做大有为之君。

  说实在的,对于宋朝的文化和军事方面的历史,林昭多少有些了解。但对于王安石变法却知之甚少,仅有的了解可能只限于中学历史教科书。

  变法内容看起来似乎都是好的,要是能认真实施,是否真能起到富国强兵的作用呢?

  可惜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至于原因,难道真只是因为触犯他人利益,受到抵制吗?那么欧阳修、苏轼等一批有识之士何以也要反对呢?也许王安石那边也是有问题的……

  只可惜前世对此了解不多,此时两眼一抹黑,只能等变法开始之后,亲自探索才知道。

  林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穿越者牛逼也是有限的。

  若非历史专业人士,哪能事事了解的那么仔细。在大的历史走向,些许创造明上是有优势的。但朝堂风云,律法改革方面,还是差了一些,有时甚至不如一些有远见的精明古代人。

  原来穿越者的光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林昭潜意识的优越感微微有点受挫,看来是得虚心学习才是……至少在王安石变法这件事情上,并非高瞻远瞩之人,更多是个探索者……

  不过此刻的林昭对变法多少有些期待,自己能走上仕途也是王家父子帮助之故,予以回报也是应该的。

  林昭心中暗想,不若先跟着王相公干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促成变法落实。何况至少在未来几年,拗相公王安石可是大宋朝的风云人物,大权在握。暂时跟着他,对自己的仕途展也会大有裨益的,嘿嘿……

  自雄州南下,有大宋军一路护送,经过真定府,过澶州,于十一月中旬终于回到了汴京。

  出使三个多月,劳累辛苦,压力重重,还经历了生死危险,已经是相当的疲惫。因而看到陈州门,回到阔别许多的汴京,油然而生的熟悉与放松让他们极为享受。

  虽然很想直接回江南居,美酒佳肴,休息享受。可职责在身,必须先向朝廷交差。出使情况汇报的奏章和《语录》在雄州时便已经快马送回,想必官家和相公们已经了然于心。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皇帝还会再接见使臣,表示慰劳赏赐,并询问一些细节。可是林昭等人进城之后,消息送去皇宫和两府,回话却让他们有些惊奇,有些失望。

  官家和两府的相公们正在议事,暂不接见,改日另行宣召。

  这算是怎么回事?

  曾巩脸上浮现出迷惘之色,张宗益则闷闷不乐,大有一副功臣受冷落的感觉,唯有林昭乐得清闲。如此正好,哥就先回去休息休息,许久不见表妹和孟小姐了,不知他们都还好吗?一会回去给他们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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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紫宸殿,接到使团回京的消息,皇帝赵顼还真想立即接见。他已然看了出使奏报,知道此番赶上辽国叛乱,经历不同寻常,正想仔细询问,满足一下好奇心的。

  可是眼下根本就走不开,两府的相公们、翰林学士、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诸多官员,正在激烈辩论,吵得不可开交……

  赵顼听的实在烦闷,因为辩论的主题实在有点特殊……

  大臣们争论的不是治国方略,重大政令,而是一桩案件,一桩地方上很普通的刑事案件。

  普通的案件能拿到皇帝面前,让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那这案件还能普通吗?可是案件的本身确实并不复杂……

  熙宁元年八月,登州有一女子名阿云,父母亡故,由家中尊长许配给一个名叫韦阿大的男子。韦阿大长相丑陋,容貌清秀的阿云心中很不乐意,便趁其晚上独自就寝于田舍之时带刀去杀他。

  因阿云力气小,十余刀未能将其砍死,只断其一指。案后,官府抓不着凶手,便怀疑是阿云所为,将她抓起来审问,在将要动用刑讯时,阿云全盘招供。

  表明上看只是个伤人案,却有谋杀未遂的成分在内。宋朝的法律规定很明晰,以及古代的礼法情况下,两个当事人之间有特殊关系,使得这个案件就更为复杂了。

  《宋刑统》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恶逆,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同时订婚和案件生时,是阿云母亲的守孝期,属于不孝,在讲究忠孝的古代,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如果以这两条罪名判决,阿云必死无疑。但登州知州许遵是个仁善之人,不忍阿云一个弱女子就此惨死。认为阿云与韦阿大只是订婚,并未成亲,故而不存在谋杀亲夫一说。同时认定阿云是主动交代犯罪事实,有自情节,死罪是可以免除的

  案件上报后,审刑院、大理寺却以违律为婚、谋杀亲夫的罪名判处阿云死刑。但许遵上奏认为:在官吏传讯被告时,如果被告能主动供认犯罪事实,应该按自论处,减二等处罚。此案经刑部复核后,奏请皇帝裁决。最后,皇帝赵顼特颁敕令,免除了阿云死罪。

  事情到这里也不算不上什么,可是刑部不接受,拒不执行。恰好此时,登州知州许遵调任大理寺任职,便坚持己见,认为阿云不应予以重判。监察御史里行钱顗随即上书,弹劾许遵判案不公,案件再次交由圣裁。

  皇帝赵顼很是无奈,只得将案件交给翰林学士商讨,于是乎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参与进来,一个普通的案件就变成了绵延许久的朝堂激辩。

  根据《宋刑统》规定,谋杀人时,“於人有损伤,不在自之例”。司马光即以此条为法律依据,将《宋刑统·名例》中所注:“因犯杀伤而自者,得免所因之罪”一条中的“因”,解释为数罪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即在犯为盗、劫囚、略卖人之类的罪的同时又杀伤人的,适用自并免除上述之罪。显然,这里并不包括“谋杀已伤之罪”。因此认定,阿云还是应该判死罪!

  偏巧熙宁元年七月皇帝下过一道诏书:“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从谋杀减二等论。”这与《宋刑统》中的规定产生了冲突。许遵、王安石等人认为,应以诏旨中的所称作为量刑时加以考虑的情节,才能公正处理此案。按律断刑显然对阿云之狱的量刑过重,应当从轻落。

  双方各持己见,已然吵了数月之久,并且一直持续酵,牵涉愈的广泛。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小女子在大宋朝引了一场轩然大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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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有客来访

  林昭先去了趟鸿胪寺交待一番,换了便装便直接回江南居去了。

  汴京的街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些拥堵,林昭只得策马缓行。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里面一个妇人抱着完颜阿骨打,小家伙现在已经改名颜固。

  这孩子没了母亲,在辽东时一直喝着牛羊乳。到了雄州之后,林昭便寻了一位在水灾中失去孩子的妇人来做乳母,负责照顾小家伙。

  白龙在辽国都是一等一的神骏良驹,在缺少马匹的宋朝就更了不得了。走在街市之上,凡是懂马尚武之人无不驻足回头,多看两眼,惊叹羡慕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街市两旁的酒楼上都有人探头出来,远远观看,颇有点轰动效应。

  “生何时?如此热闹!”一处酒楼的雅间里,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见此情景,不由疑惑。

  “小……爷,有人骑马而过,通体雪白,四蹄健壮,颇为神骏,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啊!”随从奸细的声音在窗口响起。

  “哦?”少年是个爱马之人,一听顿时大为好奇,起身来到窗边。一眼瞧见林昭胯下的白龙,眼中顿时异彩连连,赞叹道:“果然良驹,甚至不比大哥那坐骑差,想不到民间竟有如此好马……”

  看着少年欣赏向往的目光,随从拍马屁道:“小爷若是喜欢,不若……买过来就是了啊,入冬以来,大娘娘赏赐不少,购买一匹马绰绰有余。”

  “唉,对啊!”少年顿时一喜,旋即又神色黯淡道:“钱财自然不缺,对方若是爱马之人,未必愿意割爱啊!”

  随从道:“多给些钱财就是了,以小爷你的身份、面子,想必那人不会也不敢拒绝。”

  少年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且跟上去看看,打听清楚此人身份,家居何处?然后再去约谈对方,商议价钱,若非必须,不要随便报吾名号,记住不可强买强卖。”

  随从出门没多久,一个锦袍年轻人推门进来,少年见状笑道:“仲山,你可来迟了,可要罚三杯哦!”

  “是是!路上耽搁了,二哥恕罪!”来人赫然是余杭郡王之子,富水侯赵仲山。恭敬一礼,落座问道:“适才见何老公匆匆下楼去,不知所为何事啊?”

  少年笑道:“见着一匹好马,让他去打听打听,想重金购买,只是不知道主人能否割爱?”

  “哦,原来如此!”赵仲山笑道:“放心好了,汴京城里还有二哥得不到的东西吗?二哥的金字招牌,任谁都是要给面子的。”

  少年轻轻摇头道:“唉,可不敢,否则又得被娘娘责备了……”

  “不至于,娘娘疼爱二哥,怎么忍心责罚呢……好了,来,先喝酒!”两人很是熟稔,随即品酒闲聊。

  没过多久,随从回来道:“小爷,那人策马去了州桥附近的江南居酒楼,小的打听过了,骑马之人叫林昭,现任鸿胪寺主簿。七月间侦破了辽国使臣遇害案,随即出使辽国,今日才刚回来……想来那良驹也是从辽国草原而来……”

  “林昭,鸿胪寺主簿?”在少年心中,这等不知品级的官职根本就不入流,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吩咐道:“回头派人去找他谈谈,问他能否割爱,价钱都好说!”

  富水侯赵仲山听得分明,江南居、林昭这几个字眼耳中时,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从上次受辱于林昭之后,赵仲山就一直想着报复,可忌惮林昭背后的王雱、曹建以及文及甫等人。先行蹿腾着王中岏去找茬,不想闹得灰头土脸。赵仲山清楚地认识到,想震慑住林昭背后的几个衙内,就得再请一尊大神。眼神这位小爷就是了,今日宴请也有这个目的。

  现在好了,自己根本不用参与,这位爷就盯着林昭了,那么只需要略微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嘿嘿……

  赵仲山心中得意,林昭啊林昭,何以什么时候都这般张扬?招摇过市,让这位小爷顶上了,那是你活该自找的,须怪不得本侯了……

  “二哥,你也忒客气了,其实这事不难……”说话间,赵仲山已然满心的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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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并不知道,一匹良驹无意间竟带来了麻烦。更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而且不只一位。

  过了州桥,回到江南居,远远见到门口迎来送往,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这可都是钱啊,孟若颖经营有方啊!

  林昭乐呵呵在门口下马,早有伙计上前招呼,待看清楚面容,惊喜道:“林……林公子,你回来了?小……”

  “嘘,别喊!”林昭急忙阻止,笑道:“去,把马牵到后院去,还有这马车,也一并送去后院……”

  “是!”伙计喜滋滋地答应,隐约见到马车里似乎有个怀抱孩子的妇人,心中不禁八桂,怎么回事?难不成林公子在外面养外室了?还有了孩子,也太快了吧?

  林昭一进大厅便被眼尖的高达瞧见,上前道:“林公子,你可回来了!”

  “高叔,怎么了?”林昭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高达摇头道:“两位小姐每天都站在门口翘以盼,等的好辛苦……这不,这会刚上楼去休息。”说话间直接引林昭上楼,孟若颖和顾月伦两人正在那处。

  “表哥都去了三四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唉!”孟若颖也是一声叹息,旋即安慰道:“没事,他说过年底前会回来,一道回江宁过正旦的。”

  一边说着又走到窗口,望着路口翘以盼,这些天她经常如此,快要成为一尊望夫石了。

  “我回来了!”

  孟若颖猛然一惊,转身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经意间眼底已经深润了。

  顾月伦惊喜地冲到门口,呆呆道:“表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已经站在你面前了,难道还会有假?”林昭摸摸表妹额头,动作十分亲昵。

  “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孟若颖迅擦拭眼角,走到面前。

  林昭笑道:“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正说话间,伙计出现在门口,满面笑意禀报道:“林公子,这位娘子带来了,不知该如何安置?”身后则跟着乳母平娘,怀抱完颜阿骨打。

  孟若颖和顾月伦默然看到怀中孩子,惊讶地看着林昭,异口同声道:“还真是惊喜啊!”

  果然想歪了,林昭急忙解释道:“别误会,这孩子原名叫完颜阿骨打,父母在辽东为我救我而死,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这位是我在雄州聘请的乳母平娘。”

  随即,林昭才不得已将在辽国的曲折经历微微到来。当然了,十分惊险之处加以简略,与萧观音风/流韵事自然绝口不提。

  饶是如此,孟若颖和顾月伦听仍然听得惊心动魄,尤其是林昭遇险受伤一段,几乎流下泪水。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出使,没想到竟会如此凶险,历经艰辛……

  “表哥,这么危险啊!”

  “平安回来就好!”

  两位美人后怕不已,林昭险些就回不来了……

  多亏了那些女真勇士,知道了劾里钵和完颜部勇士勇救林昭事迹,心中满是感激。

  对于完颜阿骨打这样一个恩人遗孤,自然也是怜爱有加。争着抢过抱在怀中,关怀备至。

  “我给这孩子取了个汉名叫颜固……”见两个美女全都注意小家伙,有些吃错的林昭打趣道:“嘿嘿,看你们如此喜欢,那就好好照顾,学着点如何做娘亲,将来也能多点经验哈!”

  “表哥,说什么呢?”两个美女不由自主全都俏脸一片通红……

  顾月伦随即道:“我去准备几个好菜,给表哥接风洗尘……”

  “好……”

  话音刚落地,忽地听到门口一阵喧哗,高达匆匆而来,禀报道:“公子,有个落魄书生称与你有一面之缘,嚷嚷着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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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告御状

  原来门口来了个落魄书生,着装打扮几乎与乞丐看齐了。

  伙计只当是穷酸书生来混吃混喝,故而出面驱赶。谁承想来人坚持不走,声称是求见适才骑白马的公子!

  伙计一听,知道是来找自家公子的,可是询问之下,此人却不知林昭姓名。如此难免就让人生疑,更认定是个不诚实的穷酸骗子。

  那落魄书生却傲骨铮铮,坚持要见林昭,以至于在门口争吵起来,一阵喧哗。

  高达见状,继续闹下去会影响店中营业,无奈之下才禀报林昭!

  一面之缘,却不知道我姓名?

  林昭颇为好奇,也想不起是何许人也。不过若非认识,也不至于冒昧前来,反正眼下有空闲,林昭便决定见上一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有何贵干?

  后院的一处客厅里,林昭见到了访客,是一个落魄书生!衣装已然破难不堪,几乎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不过好在还算是整齐,脸上也颇为干净。已然是入冬时节,书生却只是一件单衣,冻得瑟瑟抖,却又强打精神,看得出很艰难。

  当然了,若非神情之中一二分执着与傲气,便于蒙头垢面的乞丐没什么差别了。一个落魄书生,撑着这股精神气,不易啊!

  “公子,公子……还记得我吗?”落魄书生见到林昭便扑了过来,情绪十分激动。

  高达挡在身前,冷冷道:“口口声声说认识我家公子,却不知我家公子姓名,这是何故啊?”

  “兄台,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第一眼,林昭确实没认出来此人是谁?也想不出在何处有一面之缘。毕竟这几个月时间,行程数千里,忙忙碌碌经历了事情着实不少,些许人事有所遗忘很正常。

  那落魄书生忙道:“公子可还记得登州城外董家庄……那个吹笛的货郎吗?”

  提及登州,林昭总算是想起出使途中,在登州等候渡海时曾出门闲逛,遇到过一个吹笛的货郎,还旁观了一场棒打鸳鸯的苦情剧。

  难不成就是他?

  见林昭似乎想起,落魄书生很是激动,忙道:“公子,是我……我叫于玄,就是那个吹笛的货郎啊!”一边尽量整理衣冠,恢复往日形象。

  “于兄,在下有印象,不知今日到访……?”林昭在猜想着于玄的来意,莫非他来了汴京穷困潦倒,生活无以为继?要是如此,接济一二完全可以,毕竟见过一面,也算是缘分。

  谁知于玄转而道:“那公子可还记得阿云吗?便是当日与在下见面的那位小娘子……”

  林昭轻轻点头,苦情剧的女主角,当时还曾感慨惋惜,多少有些印象。

  “阿云被抓进大牢了……”一句话,于玄几乎带着哭腔……

  “什么?怎么会这样?”林昭很是惊奇,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下狱了?同时更好奇这个于玄的来意,到底想要干什么?

  于玄哽咽道:“阿云以谋杀罪名蒙冤入狱了……在下冒昧前来,恳求公子帮助……”

  谋杀?不至于吧,这么大的罪名!可是即便是蒙冤,来找我有什么用?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样吧?

  林昭低声道:“于兄,若是阿云姑娘真有什么冤情,你该去登州许知州那处鸣冤才是啊!许知州为人忠厚正义,定会帮为你主持公道的。”登州知州许遵给人的印象确实很不错。

  “去了,但是眼下这事……许知州根本说不上话!”于玄低声回答,随即道:“眼下这案子,大宋朝没几个人能说上话……”

  不是吧?不就是一个地方上的谋杀案吗?再说了,没几个人能说上话,你来找我何用?

  于玄这才道:“眼下此案已经报到御前,大理寺和刑部各执一词,御史台也有参与,听闻翰林学士们正为此吵的不可开交,官家也正左右为难……”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之人不禁大为惊讶。

  不是吧?一个小女子的案件竟然掀起如此大的波澜,牵涉进去的可都是要害部门和实权人物……甚至到了御前,绝对不一般,似乎也有点不正常。

  于玄随即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讲出来,林昭也大概搞清楚点眉目。

  案件很简单,关键是后面的判决和量刑,三法司为了此案互相攻击指责,是做什么?

  王安石和司马光何以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呢?

  官家和相公们在这件事情上又是何态度?扮演何种身份?

  抛开此案本身而言,林昭马上意识到这事绝已然不是一个案件,高度已经提升到了朝堂争斗的高度!

  现在看来,似乎是朝廷的大神们借题挥,正在以此案进行博弈……

  神仙打架,下面的芝麻官哪里参与的进去。林昭讪讪道:“于兄,此事牵涉甚大,你似乎找错人了,在下身份低微,爱莫能助啊!”

  于玄一听,几乎流下眼泪,跪倒在地,伤心道:“公子,在下求告鸣冤多日无果,今日有幸遇到公子……眼下也只有公子能帮上忙,求公子救救阿云……公子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在此,不起来!”

  这话说的,搞什么啊……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话说自从案之后,于玄便一直伸冤告状,他也没想到此案竟会闹到汴京来,引如此轩然大波。

  心爱的女子蒙冤入狱按,他大为着急,当即千里迢迢奔赴汴京伸冤营救……

  可他毕竟只是个穷书生,来到汴京之后才知道世事艰难,鸣冤不易。单单是他一身破烂衣装,又无打点之资,衙门口的差役踩高就低,能打听到点消息已经难能可贵,根本就没机会见到主事的官员,即便有冤也无处申告……

  两月下来竟无丝毫进展,仅有的盘缠也用尽了,以至于入冬之后还是一件单衣蔽体。听闻朝中大部分宰相和高官都认为阿云该判死刑,于玄深以为惧,同时深感无能,绝望之下准备投五丈河自尽,与阿云共赴黄泉……

  恰在那时,他偶然瞧见了从陈州门返回的使团,林昭骑着白马当先而行。于玄对林昭印象深刻,记得当初在登州有过一面之缘……

  打听之下,得知是出使辽国的使团返京。于玄也是个读书人,知道朝廷典章制度和机构设置,也有些见识。此时求告无门,病急乱投医,见到林昭,于玄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兴许还有一线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呗,他想要最后再争取一回……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于玄强忍着饥饿,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跟着林昭。幸好街上车水马龙,林昭等人也走不快,否则跟丢了于玄真得自责而死……

  见林昭进了鸿胪寺,于玄大致猜测出林昭的身份。这位公子虽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的大人物,职位也不高,也是于玄笃信他能帮忙!

  面对林昭的疑惑,于玄朗声道:“公子出使归来,官家必定召见,在下恳求公子帮忙递一份状纸到御前……”

  呃……你倒是精明,打主意让我给你告御状,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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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釜底抽薪

  告御状这事答应与否先不说,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得先解决于玄的温饱问题。

  林昭先让高达领下去洗漱一番,换了件干净暖和的冬衣。等于玄再次出现在眼前,感觉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干干净净,精神十足,活脱脱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只是他眉头依旧紧锁,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顾月伦已经做好一桌好菜,本来是为林昭接风洗尘的,现在也就顺带着接济于玄了。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于玄眼花缭乱,惊的目瞪口呆。虽说是饿极了,但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吃相还算优雅。

  美味佳肴入口,于玄赞叹不已,只是吃着吃着,动作逐渐迟缓,神情也有些黯淡了。毕竟心爱的女子还在牢狱之中,纵然美味佳肴也是食不甘味。

  “于兄,知道你担心阿云姑娘,可总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救人不是?”

  “公子客气了,在下表字尧甫!”于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尴尬地摸摸后脑,歉然道:“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实在惭愧!”

  “没什么?林昭,表字东阳!”

  “原来是林公子……”于玄态度十分恭敬,现在想起自己的行为,相当滑稽。

  顾月伦悠悠道:“于公子,你对阿云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我与阿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父母做主定下了亲事……”饭桌上,于玄将他与阿云的经历娓娓道来:“可惜后来家中遭遇火灾,多年积蓄毁于一旦,父母伤心双双亡故,留下我独自一人,家道就此中落……

  阿云和我一样可怜,好在有宗族堂兄照顾……只是他那堂兄为人奸诈,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谋夺阿云的祖产……他见我家道中落,便以种种借口悔婚,不让我与阿云见面……后来还为了钱财将阿云许配给那个韦阿大……”

  “好可怜啊!”顾月伦不由感慨,小姑娘总是容易被苦情剧所感动。

  顾月伦好奇问道:“那阿云姑娘入狱是怎么回事?”

  “阿云是冤枉的,伤人的不是她……那都是她堂兄和韦阿大的计策……”于玄辩解道:“那日阿云受堂兄逼迫去田舍给韦阿大送吃食……韦阿大乃是当地的地痞,哪里需要居于田舍,我得到消息心知不妙便暗中跟随……

  果然是韦阿大意图不轨,想要趁着野外无人非礼阿云,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当时我为了救阿云,拿了把菜刀前往,可惜没砍死韦阿大,只是砍死了他一根手指……”

  “你才是凶手?”顾月伦惊呼道:“那你为何不向官府说清楚?”

  看来这位于书生是恨极了韦阿大,估么当时也有杀人之心,可惜胆量有限,或者力气弱小,才未成事。

  于玄道:“当时我们逃走了,韦阿大和那堂兄威胁阿云,只要乖乖嫁过去,就不向官府告我持刀杀人……阿云不懂律法,不甘受辱又为了保护我,竟然自己承认了罪责……

  当时我暂时躲避他乡,得知消息时已经结案。想去知州府鸣冤,却被韦阿大等地头蛇,不断暗中阻挠,还曾被他们打伤,伤愈之后,阿云的案子已经闹到了汴京,许知州也调任大理寺。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前来汴京,只可惜数月下来却求告无门,原以为再无希望……幸得今日见到公子,恳请公子相助,救救阿云,在下做牛做马报答公子……”说着离座直接跪倒在面前……

  这……又来了,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顾月伦年幼单纯,不知深浅,深受感动,劝慰道:“表哥,他们着实太可怜了,如果可以,帮帮他们吧!”

  表妹啊,你添什么乱呢?林昭更加无奈……

  沉思许久之后,才点头道:“尧甫莫急,此事待我了解清楚,然后再从长计议……”

  惊天大案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即便是他心中已然相信了七成,还是得谨慎处理。

  如果阿云真的蒙冤,也着实可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予以帮助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登州城外一面之缘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况这件案子不同寻常,林昭已然从中嗅出一些东西,答应下来不只是为帮助于玄,对自己说不定也大有好处……

  于玄知道轻重,如此大案林公子能答应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不敢奢求太多,当即激动不已。

  林昭无奈苦笑,说道:“好了,先吃饭吧,表妹,你的手艺见长了哦!”

  吃过饭,于玄也无处可去,只得先安排他先住在江南居的后院之中。此人十分关键,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处,帮助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保护”。

  林昭又与孟若颖和顾月伦畅叙别后离情,同时派人前去暗中传讯,邀约王雱前来江南居。

  关于阿云案,他需要了解第一手的资料,同时有许多重要事情要与王雱商量。

  只是出使归来,尚未面圣便去大臣府上拜访,自然不大合适。王雱以探视为名前来就好很多,毕竟林昭在辽东受伤的的消息已经传回来,身为朋友前来探视关怀也是应该的。仔细说起来,也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王雱有些诧异,林昭何以如此着急要见面嗯?林东阳办事谨慎,不会无的放矢,王元泽也不敢怠慢,顶着寒风出门了……

  进了江南居大门之后便连声咳嗽,看得林昭都有些不忍,王元泽这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风了……

  “东阳回来了!”王雱招呼道:“一别数月,东阳瘦了许多啊,着实辛苦,不过更精神,更健壮了。”

  “哪里,为国尽忠,不辛苦!”林昭不忘自夸,一点也不谦虚。

  王雱道:“此番出使不幸赶上辽国内乱,听闻东阳陷于其中,身受重伤。”王雱叹道:

  “得知讯息,担忧不已,听闻东阳回京,匆匆赶来探望,东阳没事就好!”

  这番话是站在门口说众人听的,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得做做样子……

  “多谢元泽兄挂念,上楼喝杯热茶吧!”

  说着顺势将王雱请到楼上的雅间之中,王雱这才笑道:“东阳此番出使,表现出彩,功勋卓著,封赏升迁指日可待!”

  “还得多谢元泽兄与令尊大人举荐之恩!”在王家父子面前,林昭表现的相当客气。

  王雱这才问道:“急着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想请教一下元泽兄,关于登州女子阿云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雱诧异地看着林昭,疑惑道:“东阳,怎地一回京就关心起此事来?你这消息也灵通啊!”

  “听闻此案已然呈到御前,引起轩然大波,令尊也牵涉其中?”

  王雱叹道:“不错,本来是一桩寻常案件,后来也不过是刑部和大理寺之间的纠纷。官家难以裁决,无奈将此案交由翰林商议……上天有好生之德,家父仁慈,恰好官家有圣旨在,便主张轻判……司马光为人固执守旧,素来与父亲政见不合,便引经据典,非得判阿云死刑,与父亲争辩不休……

  只是……唉,三法司和翰林中大部分都支持司马光,唯有父亲和许遵坚持轻判……官家虽然向着父亲这边,可相公们……唯有曾相公一人支持,所以……”

  “没想到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林昭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王安石这是势单力薄啊!

  “是啊!”王雱叹道:“闹到现在,哪里还是为了一桩案件,分明是那些老顽固借题挥,想要借此为难父亲,阻止父亲入相主持变法……”

  “那令尊可有破局之法?”林昭完全理解,这件事情上王安石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由此可见,朝堂之中反对变法的势力是何其强大!王安石艰难啊,即便有皇帝支持,依旧任重道远……

  “无可奈何啊,这几日吵的正凶,只能寄希望于官家圣裁了……”王雱说着说着,突然疑惑地看着林昭,轻声道:“哎,我说东阳,你不会是请我来诉苦的吧?莫非……”

  林昭笑道:“嘿,朝堂争辩各执一词,难有定论,纵然官家支持定案,最后还是人心不服。于令尊的宏图大志没有一点帮助,所以想要破局,还是得追本溯源……”

  “如何追本溯源?”王雱有些惊喜,难不成这家伙真有办法?

  “从案件本身着手!”林昭道:“说来也巧,出使途径登州,我曾见过阿云姑娘,而且此案或许另有隐情……”

  “真的?”王雱心中狂喜,如果真是这样,嘿嘿……林昭真是及时雨啊!

  林昭笑道:“自然当真,而且还有另外一位极为重要的当事人……应该说是证人找到我,请求我为阿云姑娘伸冤,此刻就在江南居,所以才及时找元泽兄前来商议对策!”

  王雱惊喜道:“太好了,若是案件真有隐情,我们有证人在手……这可是釜底抽薪啊,司马光他们再雄辩滔滔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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