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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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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晨间初会

  许三笑最近深受杨红菱排挤,如今总算因为赵一龙的一句话,得以拿捏住了杨红菱的小脚。是以‘小鞋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还是一笑泯恩仇大人不记小妞过?若在日前,许三笑得到这样的机会定会选择前者。但就在今日,在无心女苏丽娜的帮助下,许三笑领悟到了左道中品的中下品,随喜心境。整个人的心境豁然开朗,格局气度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

  官场里有句金科玉律:斗面子不如斗心眼,斗心眼不如斗眼光,凡事看长远些,就不会被眼前的得失所迷惑。争虚荣不如争位子,争位子不如争上司的心,关系铁了,位子早晚是你的。

  正所谓当好官太太要识大体,当明白官必须识大局。

  许三笑觉着此时不宜跟杨红菱斗气,赵一龙来歇马镇,南山市委市政府方面肯定会有所表示,领导们如此重视的人物点名要见他,此时为了跟一个杨红菱斗气,让那么多领导下不来台,实乃幼稚多余之举。往小了说是因小失大,往大了说就是没有大局观,就是不适合培养的年轻干部。

  何问鱼说:“我就没见过你像你这么官迷的人,你怎不找个天机大夫好好给你算算?”

  许三笑道:“最好的天机大夫曾经就在我身边,如今义父都已经走了,我还有必要找谁来算算吗?”

  何问鱼问:“你说的是周至柔师兄吗?”

  这大妞儿又占老子便宜。

  又听何问鱼接着问道:“你跟在周师兄身边许多年,应该见过逍遥仙和红莲庵的师兄弟和师姐妹们吧?”

  许三笑摇头道:“从头到脚就只有我们俩,你说的这些我连听都没听过。”

  何问鱼面色阴晴不定,最后一耸肩膀,打了个哈欠,“嗯,突然感到好困,不跟你聊了,睡觉去了。”

  许三笑望着线条优美的背影,暗自琢磨,她到底是冲着左道的开窍通泥丸秘法来的呢?还是冲着周至柔?

  ••••••

  大清早有人敲门,米粒儿从许三笑怀中挣出来,披上衣服去开门。

  敲门的是个姑娘,长的挺美,短发,大眼睛,皮肤极好。见开门的也是个少女,姑娘面露意外之色,问:“这里是不是许三笑家?”

  米粒儿说是,问:“你找他什么事?”

  许三笑站在屋檐下看着,感到奇怪:她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李燕看见了许三笑,绕开米粒儿走过来,面色不愉,问道:“她是谁?”

  米粒儿走过来说:“哥,这位小姐是你朋友吗?”

  “哥?”李燕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

  许三笑坦然道:“不是你理解的兄妹关系。”

  李燕不耐道:“不就是情人关系吗?说的那么复杂做什么?”说着便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你这房子还挺大的。”突然一回头,笑着对着米粒儿说:“水呢?你是女主人,来了客人怎么不给我倒杯水?”

  客厅里,何问鱼和米花也起床了,李燕惊讶的看着她们两个穿堂过屋,冲自己微笑点头后径直自顾着洗漱去了。转头看着许三笑,眼睛瞪的老大,问:“这两个也是你妹妹?”

  许三笑摇头,道:“这次你又理解错了,她们两个,大的是房客,小的是米粒儿的妹妹。”

  李燕点点头,见惯不怪的语气道:“其实就算是,我也不会特别难理解,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种动物,越有点本事的男人就越是这个德行。”

  “我把你的话理解为对我魅力的肯定。”许三笑道:“不过,听你的口气就好像见识过很多风流男人似的?”

  李燕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接过米粒儿泡的茶,品了一口,赞道:“还不错,许三笑,你这小媳妇泡茶的手艺可真不赖。”

  米粒儿说:“你是李燕吧?”

  李燕微感惊讶,“咱们两个是头一回见面吧?”

  米粒儿道:“那年你跟三笑哥拜堂,我在镇里上学没赶上,后来他把你送出山,我还以为这辈子跟你都不能认识了呢。”

  李燕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摆手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他做什么?我一大早过来不是跟你们叙旧的,许三笑,赵总想请你吃早点,随便跟你聊几句。”又补充道:“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的事情,很感兴趣。”

  许三笑诧异问道:“他不打算来歇马镇了?”

  李燕摇头道:“他想先跟你单独见一面。”

  许三笑玩笑道:“你混的不赖嘛,赵一龙很信任你。”

  李燕一怔,随即道:“不赖什么啊,就一分公司下属的子公司里的小业务代表,要不是我跟你认识,又跟杨红菱是校友,这个项目才不轮不到我参与呢,更别说亲眼见到赵一龙那么大的人物了。”接着催促道:“哎呀,你还是快别磨蹭了,赶快跟我走吧,赵总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等你了。”

  ••••••

  见面的地点选在艳阳县里一家普通的早点铺子,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一个满面虬髯的独臂老者坐在一起,男人长的英挺魁梧,鼻直口方,硬朗刚毅。老者微闭双眼低垂着头,却是一副瞌睡不醒的样子。许三笑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两个人,尤其是那英武男子,气质神韵俱不凡,许三笑却完全看不出此人的深浅来。与之相比那个独臂老者要显得平庸些,坐在那儿精神萎顿,昏昏欲睡,许三笑估摸不出这二人的路数,随着李燕来到近前。

  李燕引着许三笑来到二人面前,介绍道:“他就是许三笑。”又向许三笑介绍那男人,“这位就是我们集团的赵总。”

  名满华夏商圈的长江龙集团的总经理赵一龙竟这么年轻,大大出乎了许三笑的意料,只见李燕为他们做了引荐之后便去了另外一张桌子。赵一龙起身相让,客气的:“请坐。”

  许三笑称谢坐下,近距离仔细观察同席二人,这位赵总的气质像武人要多过像商人,目光如炬,英气逼人。被他注视时,许三笑能明显的感觉到压力。

  赵一龙谦和的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先点了两笼包子,你爱吃什么自己再点。”

  大人物和蔼一点便是礼贤下士,赵一龙的姿态让许三笑想起了蓉城的赵海峰。不过二者之间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个人的气场,人格魅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许三笑说:“赵总太客气了,我就爱吃包子。”

  赵一龙说:“那就再来两笼。”

  独臂老者忽然开腔说道:“再来四笼,年轻人没有好胃口哪来的好身体?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定要吃饱。”

  赵一龙恭敬的:“那就听您的。”

  独臂老者微微抬头,深深瞥了许三笑一眼,问道:“小子,成家没有?”

  他问这个做什么?许三笑虽然莫名其妙,此刻却也已看出独臂老者身份不凡,想不到他竟是个能让赵一龙这么恭敬的人物。答道:“我还年轻,个人的事情不想考虑的这么早。”

  国外有的企业招人时会问应聘者婚姻状况,有一种论调认为,一个人没成家就缺少稳定性。成了家,并且能把家庭经营的和睦者,往往不是特别有本事就是特别有责任感。许三笑估算对方有意招揽自己,所以才会这么问。

  独臂老者随口道:“也不算年轻了,有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闺女都十来岁了。”

  许三笑觉得老者这话有些夸张又莫名其妙,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赵一龙咳嗽一声,笑道:“请别介意,这位老人家是我师父,老爷子年纪大了,讲话比较随心所欲。”许三笑忙摆手表示不介意。只听赵一龙又说道:“许副镇长年纪轻轻就走上领导岗位,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但在我看来歇马镇的格局毕竟有限,你窝在这里,短时间内难有作为,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仕途之外另谋出路?”

  他果然是这个意思!

  许三笑心中不无得意的想着,连赵一龙这样的人物都来招揽老子,嘿嘿,这就叫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答道:“不瞒您说,我还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歇马镇的工作是我喜欢做的,步入仕途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初迈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转行,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能有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作为毕生事业,是一种福气,如果能在经营自己事业的同时为更多人做点实事谋点福祉,那就更好了。您觉着呢?”

  赵一龙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兄长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其实就是一次修行的旅程,要想修成正果,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很重要,只要选对了,无论在任何行业里都有机会成就一番作为,所以古人才会总结出男怕入错行这句话,许三笑,你的虎啸山庄经营的很出色,毫不隐晦的说,我很欣赏你的商业才华,并且认为你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这次把你请来其实就是想给你和长江龙集团彼此间一个合作的机会,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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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073136 金币 +28 过节怎么也要意思一下,补辛苦费。 2013-6-13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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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戏问,天罚?

  “通常情况下,一个老板用人时,只会用自己觉得能吃得下的人,野心太大过于精明的人不好控制,因此很少有人敢用。防的是有一天奴大欺主。”赵一龙说:“但长江龙集团却截然不同,只要你肯来就会明白,这是一家不会埋没任何级别人才的企业,你有多大能力,我们就能给你多大的天,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和魄力,就算有朝一日做到我头上也并非不可能。”

  许三笑志不在此,当然不会接受他的招揽,却对赵一龙的话产生了怀疑。有道是水大漫不过船去,打工的干的再好,还能干到老板头上去?莫非赵一龙上头还有更大的老板?迟疑了一下,终于摇头拒绝,道:“足感赵总盛情,实在是我许三笑没这个能力和机缘。”

  赵一龙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此事就算了。”

  这就谈完了?不威逼也不利诱?赵海峰当日还耍了些小手段呢?这位赵总这是要做什么?许三笑驾车回歇马镇的路上不住的琢磨。总觉着这件事透着一股子儿戏。那位独臂老者的出现显得突兀,赵一龙的拉拢,虽然话说的很漂亮,但根本没多大决心,很有些可有可无的意思。倒似乎这次谈话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李燕跟许三笑一辆车回来,她说:赵一龙还要象征性的在歇马镇走一圈,西南分公司承揽下歇马镇的城镇基础设施改造工程,同时还决定对艳阳县的水运码头进行改造。

  此举将提高整个艳阳县周边地区的物流条件。李燕被任命为项目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与地方政府接洽的工作。

  许三笑拉着李燕回到镇政府,把情况向杨红菱做了介绍。果不出所料的,杨镇长一本正经的说,许副镇长辛苦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好,放心,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一定会让赵总宾至如归。

  得!又没许副镇长什么事儿了。许三笑满心随喜自我安慰,杰出的人永远孤独的,并且被平庸者疯狂的嫉妒着。然后收起已经扣在手中的须弥净火粉,狠狠瞪了平庸的杨红菱一眼,暗骂一句臭娘们,辞别李燕,转身出了镇政府大门,驾车又奔蓉城。官场不得意,老子继续情场偷欢去。

  行至半途中接到霍大鹏的电话,“三爷爷,虎啸山庄出事儿了,我正拉着米姨在回去的路上。”此时许三笑还没上高速,闻言大吃了一惊。他妈的,真是屋漏偏逢绵夜雨,一调头改奔了虎啸村。半路上把电话打回村子里,出事儿的是猎园,负责野猪散放工作的李老五被野猪王拱死了,野猪王蹿进了山庄,横冲直撞,惊扰到许多客人。被支书家老奶奶一枪打在额头上才消停。

  这野猪王是许三笑亲自调教的,平日里吃最好的料,泡最靓的母野猪,在山庄野猪繁育基地里,享受着皇帝一般的待遇,这个家伙怎么就突然发起狂了?许三笑急匆匆赶回虎啸村。找来霍老三,询问事发经过。

  今天早上李老五如往常一样,打开圈舍放猪入山采食饮水,但不知为何那头野猪王就是不肯出圈,在猪圈里转磨磨,嘴里头不停的哼唧哼唧叫。李老五【和谐万岁】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过去想把它赶出去,结果一凑到跟前,那野猪王就奔着他去了,一下子把他拱翻在地,又是踩,又是用獠牙豁的,不大会儿功夫,李老五便死了。野猪王从猪圈逃出来就奔了村里,闹腾了一大圈之后,终于被霍玉贵的老伴儿一枪击毙。

  许三笑先去了李老五家里慰问一番,其实往者已矣,活着的人最看重的始终是山庄的赔偿。李老五的老婆一张口便要五十万,村民们听了,都气的不得了,纷纷指责她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许三笑没有一丝犹豫,一口答应了。

  野猪王躺在村委会门前,额头滴血,舌头伸出老长来。许三笑伫立在它的尸体前,深深为之哀悼。这头野猪曾为了虎啸山庄的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繁育出几百头跟它一样优秀的后代,过往的风流和威风终将随风而逝。李老五死了,遗孀和后代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它死了,那些漂亮的母野猪们立即就归了别的种猪,那舒适整洁的圈舍也立即归了新的猪王,这就是王者的悲哀。活着时千般威风,到死时万种寂寞。

  许三笑一番慨叹之后,蹲下身,在野猪身上仔细搜索起来。

  报仇!不管是为了李老五还是这头野猪王。许三笑对自己的驯兽术有莫大的自信,他坚信这野猪王发狂绝非偶然事件。

  野猪通身硬皮,最脆弱之处只有几个地方,暴露在外的只有生.殖器,耳朵和眼睛。许三笑以这几处为重点仔细寻找。四周全是围观的村民和一些不太在乎这件事的影响,依然留在山庄玩耍的客人。眼底无可疑之处,耳门也没有发现异常,生殖.器,他妈的,这家伙就是个怪物。

  米寡妇和霍大鹏赶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村委会里只有李老五的女婿,山庄的保安经理刘宏伟和许三笑两个。许三笑正带着白手套端着长长的一条淡粉色的家伙在眼前仔细端详。

  米寡妇急匆匆下车来到近前,问:“三娃子,你在看什么呢?”

  许三笑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语:“难怪它会发疯,一个雄性生物这个地方被人暗算充血不振疼痛难当,不发疯才怪,可以报警了,这件事不是偶然事件,野猪王被人在生.殖器里放了麻油炒出来的铁砂,所以才会发狂。”

  米寡妇大为惊奇的:“这东西是怎么放进去的?”

  许三笑道:“简单的很,先用致幻的药物把野猪王弄迷糊,然后用吹管顺着尿路插入,用力一吹就结了,麻油可以起到润滑和刺激的作用,铁砂沉,不会跟着尿液被排除,上面的麻油就会持续起作用。早上李老五放猪的时候才会发现野猪王在圈里转磨磨,八成是那时候致幻的药劲儿还没过去,李老五一驱赶野猪王,这家伙醒了,立即察觉到了痛苦,结果拱死了李老五。”

  米寡妇觉得不可思议,想象着某个猥琐的家伙蹲在那儿,用吹管对着野猪王的尿路用力一吹的情形。黛眉紧锁,道:“三娃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过。”

  许三笑道:“不是世界奇妙,而是你我莫名其妙,道理一直都在,只是我们不能发现。”

  霍大鹏举着电话说:“三爷爷,于哥和郑哥已经赶过来了。”

  此事蹊跷,对方的手法阴损毒辣,在场其他人个个面色沉重。唯独许三笑领悟了随喜心之后,凡事都往宽了想,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这不是还有人民警察呢?等于海和郑成飞来了,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米寡妇脸色煞白,把许三笑叫到一边单独说道:“三娃子,我想到了一个人,很可能是那个家伙搞的破坏。”

  许三笑道:“你说的是那个劝你入人神教的孙胖子?”

  “嗯,就是他!“米寡妇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道:”上回他走的时候让我当心,说违背了逍遥王的意思,老天会降下惩罚的,还说如果山庄里出现怪事,那就是逍遥王的惩罚到了,让我摆上逍遥王的神位敬拜,入了人神教就能度过灾厄。”

  许三笑眼露寒光,微笑点头道:“既然这样,你不妨依照他说的做,我倒要会一会这个什么逍遥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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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歪理邪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苏丽娜还在许三笑怀中痴缠。对她而言,这个男人精彩纷呈,有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接触的越多,身心就越难以自拔。三娃子说,如果人这一生只剩下人言可畏,处处为别人的看法而活,生命还有何真意?苏丽娜信了这句话。他又说,活,当为精彩。死,当求痛快。人生之旅再长也会苦短,活出质量来才是真正的长寿。苏丽娜也觉得言之有理。这个男人就像个催眠师,不仅征服了她身体里的快感,更唤醒了她灵魂深处的自我意识。

  女人们经常抱怨男人不靠谱,实际上,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人——其实是女人。越是不靠谱的男人,身边的女人越多,不靠谱的不是女人是啥?其实女人如此也有苦衷,实在是因为,生命的过程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枯燥重复的,而其实所谓靠谱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是市侩平庸之辈。女人找一个这样的男人终身为伴,人生的精彩度,势必急转直下。于是就有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不安分的女人总容易喜欢上坏男人。苏丽娜的骨子里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许三娃子,谢谢你让我懂得了这些,我要为自己活一回。”

  许三笑起身看窗外,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一直知道,虎啸山庄是个开始,但不是结束,我会一直帮助你的,就像你帮助我修行一样。”又道:“那个什么人神教的人也好,未来的某某也罢,不管你遇上什么难处,一切都有我。”

  苏丽娜望着他坚实赤裸的背膀,心中忽涌起少女一般的娇羞,原来男人的肩膀,隐藏着女人的骄傲。

  许三笑重新躺下,道:“明天你给那人打电话,请他来山庄商量入教的事情,我自有办法问出真相来。”

  苏丽娜说:“有你在,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怕会耽误你在镇上的正事儿。”

  许三笑现在正被杨红菱排挤,实乃歇马镇上第一大闲人是也,哪里有什么正事儿?不过此时此刻却是说的自己越忙,苏丽娜才会越发感动。便说:“镇上确实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去做,歇马镇正在搞工业园和商业街,其中商业小镇的构想是我提出来的,许多事都离不开我••••••不过,这些事虽然重要,却怎及得上你和虎啸山庄的安危重要?”

  苏丽娜果然感动不已。许三笑心知她聪颖过人,说多了迟早露陷,岔开话题道:“这个人神教如果跟当年在西北拥有七八十万教众的那个人神教是一脉相承的,我倒是还真知道他们内部的一些事情。”

  这个人神教中除了立人王和逍遥王,二王以下还有,‘主神’‘在上主’‘四活物’‘七天使’‘省权柄’‘县权柄’当年曾在西北大地上掀起狂潮,被军阀剿过,被日寇禁过,国民政府也取缔过,最后倒在了共和国的无产阶级专政下。当下国内复古风兴起,好的也学,坏的也搞,不知是哪路神仙居然把这个人神教给复活了。

  许三笑说了些所知的人神教的内容,见天已至子时,叮嘱苏丽娜先睡。盘膝坐起,以小周天术入定。

  左道三品,进入中下品以后入定养神无需打念头,必须改为练习小周天之法。小周天又称子午周天,子时为阴气已极阳气始动之时,午时则阳气至极转衰,阴气初萌。故此子午代表天体的日月,人体的心肾,卦象中的坎离,方位中的南北。人到成年,由于物欲耗损,精气已不足,必须用先天元气温煦它,使后天精气充实起来,并使之重返先天精气,故此才要子午二时勤修小周天,这就是小周天练精化气的目的和原理。

  小周天就是指以心血之力催动内气意念从下丹田开始,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历尾闾、夹脊、玉枕三关,上、中、下三丹田和上下鹊桥,上鹊桥在印堂、鼻窍处,下鹊桥在会阴、谷道处作周流运转。进行小周天功法,气随血走,感觉在督任脉上流走,开始于活子时。在活子时之机,下丹田气动,产生小药,又称真种子。而后开始督任两脉的流转,并进阳火、退阴符,按六字气诀把呵、嘘、呼、呬、吹、嘻六字,顺次各鼻吸口呼,默念字音各六次,共计三十六次。

  玄门三宗,丹鼎道人的大周天搬运气血通络法和扶乩先生的河车秘术,都是洗髓伐毛强化身体的修行之法。只有左道的小周天术是提精化气,气随心血,入脑养神的。

  许三笑静坐床上,平直上身,脊骨不曲,端正不歪。双盘大坐,以三折式为要领,即臀部略向后,腹部稍鼓起,胸部微前俯,不故意做作,以舒适为度。双手相握置于腹下。然后微闭双目,安然入静,不思,不看,不听,不动,舌抵上鄂,口中津满随即缓慢咽下。呼吸由缓慢细柔逐渐达到深长,若有若无,一似龟息。

  次日,晨光入室,苏丽娜醒转时,见许三笑依然赤身静坐在身旁,呼吸似有似无,通身肌肤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肌肉线条呈现出圆转之意,筋伏骨润而无狰狞之态,看上去刚柔相济,健硕又富于柔美之感。那悬垂于丹田小腹之下的,带给她无限欢愉之物,红润光亮,挺拔俊美,一起一伏,好似灵龟吐息。

  此情此景映入眼帘,如同在灵魂深处注射一针回春剂。苏丽娜脸儿通红,分辨不清许三笑到底是醒着呢还是在那里装模作样。只是觉得此刻的许三娃子通身上下无处不协调,无处不美好。真如神仙一般。

  许三笑微睁双目,将双手合十,发力搓热手指,沿着大腿的经络自下而上,按摩经络穴位直至小腹。最后长舒一口气,歪头瞥了苏丽娜一眼,只见她明眸光华不减,神气完足不退。昨晚跟她试了一下‘临炉铸剑’和‘吹没孔笛’这两种以采者为主,以纳者为辅的方法,次日见她依旧神采奕奕,艳光照人。不由暗赞,不愧为天然九鼎之一的无心女!

  苏丽娜惊讶的问:“你就这么枯坐了一夜?”

  许三笑道:“修行到了,外人看是枯坐,其实是在打坐,二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正如有的人睡眠质量特别好,每次都能进入深睡眠,神思无损耗,精气神便总是那么完足,就比如你便是一个例子。”

  苏丽娜仍旧觉得不可思议,问道:“我常看见米粒儿也会打坐,从没见能坐你这么久的。”

  许三笑道:“她的禀赋不足,修行太浅,如果坐我这么久,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修行是量力而行适可而止的游戏,天赋高者自然能事半功倍,比如说你若学这双修之法,也许用不了三五日就能超过她现在的进境。”

  苏丽娜叹道:“许三娃子,你吃了小的,吃大的,还嫌不够?还想我也做你的双修道侣?”

  许三笑道:“其实你比她更适合,她经过上次大伤元气之后,如今修行虽刻苦,又有我在一旁全力辅助,但碍于天赋,想要追上我的进度,至少要三年五载,而你不需要练习就能做这炉鼎,如果肯随我修行,我相信你定能进步神速,很快就可以帮到她,人生常叹苦短,我传你的秘法并非及时行乐的邪术,而是性命延续之道,其实是对你的生命最大的尊重。”

  又道:“我和你,包括和她,不是世俗定义的男女关系,而是心心相印,同气连枝,共参大道的同修,就好比当年玄素二女都是黄帝的老师,便是凭的这阴阳和合的双修大道点化黄帝,终于通达神明,明了人身阴阳五行和天地自然物质变化之奥妙,根据所认知的这些变化规律,才留下了许多养生体术,医学经典,进而衍生出华夏几千年的半神文化。”

  许三笑说的已算简白,苏丽娜理解能力极强,听的明白却并不认同,冷笑一声,道:“许三娃子,既然你以修道者自居,无视世俗伦理,何不带上我们远离这万丈红尘,寻个南山深处的洞穴隐居?到那时无人言可畏,随便你怎么荒唐也好,参修大道也罢,都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故事,你若能做到这一步,我便认可你这个什么阴阳和合的双修大道,否则,你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说这么多,其实全是借口,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这臭男人病态的征服欲罢了。”

  又道:“你们这些男人,本性便是贪恋权势富贵美色,绝大多数都是些吃完了就走,富贵了便忘情之辈,少见的有情有义者如你之辈,恋权轻财,没把女人轻视为随身物品,我对此心怀感激,也已经心满意足,所以咱们的关系就是,你追逐你的权力,我贪恋我的财富,什么时候你嫌我人老珠黄时,你我的关系也就结束了,仅此而已。”

  她伏在许三笑身上,将身体与之连接到一起,柔声道:“三娃子,姐承认自己喜欢你,也喜欢你身上的这个他,我也确实迷信你说的那些富于哲理的话,所以你喜欢我的身子,要拿来做炉鼎还是做什么都随便你,但请你不要再拿修行做借口,逼着姐跨出那一步,我再重复一遍,你我的关系任何时候都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那柔嫩而紧贴的触感是那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许三笑发出舒适的叹息,双手托起她那浑圆的玉.臀,将彼此的连接中断,道:“不急,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全是真话,现在,咱们还是先解决一下这个人神教降天灾的问题吧。”



[ 本帖最后由 slasher 于 2013-6-13 00: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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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 属地管理原则

  上午,村委会门前,苏丽娜挂断电话,手叉着腰,站在阳光下,乌黑浓密的秀发垂在肩头,许三笑坐在居委会屋子里看着她的侧脸,白里透红,鼻若秀峰,黑发如云,身材婀娜,美不胜收。

  狮子老虎用撒尿的方式占领地盘,假设其它同类来这里撒尿,双方将争个你死我活。男人守护自己的地盘的时候也应该有狮子的威猛,老虎的雄心。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女人是老子的女人,管你是什么狗日的人神教,还是什么玄门邪道,想在这里装神弄鬼,要嘛先踩过老子的尸体,要嘛被老子踩死。

  官场,情场,生意场,竞争无处不在。暗箭从各个角度和各种人那里射来。要想守住自己拥有的,就得有让对手望而生畏的尖牙厉爪。

  苏丽娜来到许三笑面前,优雅的摇了摇手中的电话,道:“那姓孙的胖子说下午两点会同教中一位大人物一起过来。”

  许三笑把思绪拉回到眼前,点点头,转头对身旁的于海说:“于哥,通知林所长,有准确消息,在虎啸山庄搞破坏的邪教份子,下午两点会过来,请他做好抓捕准备。”

  于海答是,又道:“许副镇长,请您以后在人前千万别再叫什么于哥和郑哥了,私下底咱们交情不错,哥们弟兄的叫几声也无妨,现在您是领导了,这么叫不合适。”

  许三笑不悦道:“当了领导就不认朋友了?那他妈当的是领导还是势利眼白眼狼?你们哥俩就是这么看我许三笑的?昨天我大晚上的把你们哥俩折腾来,你们是冲着许副镇长的名头来的还是冲着我许三笑这三个字来的?”

  郑成飞是红脸汉子,没于海想的那么多,一拍胸脯道:“当然是冲着三笑兄弟你的名字来的,你当领导了我们哥俩替你感到高兴,只要你瞧得起我们,咱们永远是朋友。”

  人在无所谓失去的时候总是比较看重情义。

  许三笑说:“你能这么想我真高兴,我就算做了个芝麻绿豆大的领导,也不可能孤家寡人把所有事情全办了,不管是官场还是生意场,哪里都需要朋友和伙伴帮衬,有句话叫人捧人越捧越高,来日方长,咱们哥们还得好好处。”

  于海到底精明一些,道:“三笑兄弟说的对,今后你既是我们的领导也是我们的朋友,你指到哪,我们哥俩便打到哪。”

  苏丽娜眸若星辰,不时在许三娃子脸上扫过,分不清这坏蛋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又或者他口中根本没有真话或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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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一点半左右,新修好的进村柏油路上驶来两辆车,清一色的悍马大吉普。一路开到村委会门前。许三笑坐在村委会里透过玻璃看着,身着便装的于海和郑成飞哥俩分左右陪着。门口,苏丽娜迎上前去,霍大鹏、张元、刘宏伟哥仨在身后跟着。四个人来到两辆车跟前。

  乌黑崭亮,线条硬朗的悍马大吉普是所有山区男人的至爱,许三笑其实也很喜欢这款车,狂野暴力,充满阳刚味道。开着这么一辆肆无忌惮的大吉普,拉上心爱的女人,在山野间飞驰骋,寻一处蓝天碧草的所在,尽情的车震一番,岂非是媲美烈马醇酒佳人相伴的人生一大乐事?

  已经沦落为庆阳市文化局正处级调研员的孙胖子从第一辆车上下来,却没有理会苏丽娜,而是屁颠屁颠跑到中间第二辆车前,打开车门。满面谄媚,点头哈腰,从车里请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悍马车上后下来的还有四个保镖之流。

  只见那中年人身材瘦削,断眉细目,长方形的鼻子,地包天的嘴形,面貌古奇,气质邪异。一下车老远便看见了米寡妇。眼中异彩闪烁,直勾勾打量着。

  许三笑看着,随口骂道:“这狗日的孙胖子,堂堂正处级干部不好好干,却他妈喜欢把在官场练就的马屁神功用在邪教头子身上,也不知道这个台谱挺大,色胆不小的孙子又是什么鸟变的。”

  于海道:“估计就是那个什么人神教里的大人物了,看着架势,确实是条大鱼,我通知林所上来收网。”

  许三笑道:“先不忙,不是说好了两点吗?给我半小时先会一会这孙子。”

  于海劝道:“三笑,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三笑道:“我最受不了就是你这谨慎劲儿,朋友之间讲话哪那么多顾忌的?”

  于海正色道:“那我就说了,你现在是国家干部,而且还是领导,遇上问题,不能总是以江湖人的方式去解决,任何时候首先应该想到用官方的办法解决问题,江湖的方式,就算能解决问题,也更容易留给别人话柄,还会给领导留下这个人不守规矩,不按常理出牌,不容易控制的印象,对你的发展真没什么好处。”

  此乃金玉良言,想不到于海竟有这等见识。

  许三笑道:“言之有理,于哥,你联系林所吧。”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行事可以循规蹈矩些,但风格不会改变。

  许三笑现在心底藏着个大疑问,是关于这个人神教的。务必要问清楚才甘心。径直来到大门口,断眉细目的中年男子正伸出手走向米寡妇,许三笑快走几步,横在二者之间,伸出手握住了中年男人的手。

  不容中年男人反应过来,已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玄虚观,通天道,老祖降香,师兄请神,道友问道。”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诧异的看了许三笑一眼,倨傲道:“长命锁,奈何桥,孟婆卖汤,判官问案,鬼有鬼道。”

  许三笑微微一笑:“卖迷魂汤,问糊涂案,老兄是不肯赏脸呢,还是害怕自报家门?”

  中年男人竟受不住这小小激将法,冷哼一声,道:“你说的都是江湖老令儿,而我们人神教是新教,不讲究这些••••••朋友,这场子我看中了,那水瓜子儿我也打算收做贴身护法,山前自有长流水,道左相逢便是缘,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我劝你井水莫管河水事。”

  许三笑嘿嘿冷笑,道:“可惜这口井就是我挖的,里边的水也是老子的,今儿把你约来就是想看看你们是哪路妖魔,据我所知,人神教瓦解冰消将近六十年,你们到底接的是谁的衣钵?”

  中年人道:“当年二仙传道立人王,这才创下人神教,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神教的仙一直都在,何来瓦解冰消一说?不过是邪魔当道,暂时退隐泉林而已,如今老仙有灵,托梦给当代‘立人王,’言道:西学猖獗世道将亡,正该恢复人神教挽救苍生!特降下逍遥王辅佐,势必要将道场遍布天下,你既是方外门中人,何不入我人神教,我乃教中‘县权柄’愿意做你的接引人••••••”

  这狗日的是个雏儿,只懂得一点切口,却并非老江湖,否则哪有见人便往教中拉的道理。但凡这种邪教传播初期,往往有几个特点,假托神意引人入彀,口口相传扩大影响,单线发展鬼祟神秘,老江湖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个什么县权柄也并非了不起的高级职务,如果现在这个人神教的配置是完整的,在他上边至少还有立人和逍遥二王,一主神,四活物,七天使,省权柄之流,合计一大群人。

  孙胖子是认识许三笑的,这会儿凑过来说道:“许总回来的正好,二位大概还没相互做介绍呢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庆阳市著名民营企业家,三皇金矿的老板周文景••••••周总,这位年轻的朋友就是这虎啸山庄的创始人,前任村长许三笑,他对风水易学的研究可是深着呢,您是逍遥王亲自点化的,你们二位正好可以多聊几句。”

  他妈的,原来是一对儿大棒槌!许三笑暗骂一声,怪不得这么骚包,敢情这货是开金矿的。看样子,多半是被人神教的人忽悠着当了大金主,这才封了他一个小官儿。情知这俩货都不大可能知道什么真正的内幕,一挥手,示意于海和郑成飞可以请林四平动手拿人了。

  警笛响起,周文景和孙胖子相视一眼,都露出不解之色。

  二人的反应都很镇定,绝无一丝慌乱。周文景的保镖们面面相觑,看得出虽然没什么思想准备,但也无所畏惧。直到林四平带队出现在眼前,周文景才示意孙胖子去交涉。这位开金矿的大老板到此刻都还保持着骄傲,神态嚣张,完全无视了林四平肩头的二级警司衔。

  主子嚣张,孙胖子更不含糊,他堂堂正处级干部,在庆阳市里独挡一面多年,纵然如今已被边缘化,不复往日权柄在手时的威风,却仍不会把区区一个小镇派出所所长放在眼中。趾高气扬的来到林四平面前,喝问道:“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林四平受其气势所摄,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站在那迟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许三笑。

  许三笑面色阴沉,走到孙胖子近前,抬腿一脚把这厮踢翻在地。断喝道:“这几个人都来自公安机关榜上有名的邪教——人神教,之前他们派人来虎啸山庄传教,被拒绝后又假借天意搞破坏,害死了人,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山庄的米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现在有养殖场野猪身体被残害的证据,有米总和孙胖子之间的电话录音,证据确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别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林所长,我命令你把这几个邪教份子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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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 问

  通常来讲,嚣张的人,不管多蠢笨,至少总会有点嚣张的本钱。周文景和孙胖子的本钱非常厚。他们所以那么嚣张,也并非只是因为蠢,更多的是因为一种惯性,是平日里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养成的习惯。每个地方都难免有这样的地头蛇,这种人的背后,常常意味着一张看不见的,金钱与权力交织而成的关系网,懂得官场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张网就是一个非万不得已情况下绝不能碰的马蜂窝。

  许三笑脚踢孙胖子,命林四平抓捕周文景,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以至于许三笑刚回到办公室,杨红菱便找上门来。

  许副镇长的办公室是李红军留下的,二楼,最宽敞采光最好的一间。之所以会轮到他,是因为刘国庆说在原来的办公室习惯了,杨红菱则说不喜欢那间办公室的装修。其实,许三笑很清楚,这俩人都是嫌这间办公室不吉利。

  杨红菱一进门就质问许三笑,“许副镇长,你搞什么鬼?抓人怎么抓到邻省去了?”

  许三笑坐在那儿没动地方,抬头问:“杨镇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红菱一摆手,道:“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我现在没工夫听,我必须通知你,从现在起到明天上午以前,你务必要拿到这两个人组织参与邪教活动的有力证据,哦,对了,提醒你一下,那个录音最多算初步证据,还有,据可靠消息,秦中省公安厅和庆阳市公安局都会派人来,估计明天就能到歇马镇,一个镇派出所的所长,抓人家一个正处级调研员,连招呼都不跟人家打一声,你觉着咱们这么干合适吗?”

  这么干很不合适!许三笑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送杨红菱出门后,没有再回办公室,而是立即来到招商办,王峰刚好正在这里帮妻子的忙,这两天因为赵一龙要来歇马镇,许多厂商不请自到,都表示有意要在环歇马镇经济开发区投资建厂。招商办要负责接待,登记工作,还要负责统计下这些厂商所要搞的项目,准备相关资料,写出可行性与否的报告,工作量着实不少。卢素梅的水平显然差的远。新招来的一个大学生,更像个不合格的清洁工。

  幸好有王峰。此君真不愧许三笑给的万元月薪,论才具,胸罗星斗,倚马万言,尤为难得是义气深重,感恩于许三笑救命之恩,主动到招商办代替许三笑处理一应事务。操心受累,绝无半点怨言。见许三笑到了,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道:“许副镇长过来了。”

  许三笑摆手示意不必客套,道:“你跟我过来一下,有事情找你商量。”

  车里,王峰听许三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两口,分析道:“这事儿您办的确实有些孟浪了,比上次整李红军那件事还悬乎。正如您把虎啸山庄视作自己的地盘,官场的领导们也有划地盘的习惯,彼此间各有领地,领地内的一草一木我可以随便碰,外人动一下都可能跟你拼命,平日里大家互不侵犯,你动了我的人却不跟我打个招呼,便等于打了我的脸,这可是官场里大忌。”

  许三笑摸摸鼻子,自嘲笑道:“我他妈都记不起自己犯了几次官场大忌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还是跟我分析一下解决之道吧,反正那俩蠢货我是不打算放回去的,打到老子家门口了都,我要是就这么把人放回去,他们下次就真敢去虎啸山庄传那个什么道去。”

  王峰凝眉沉思片刻,道:“原则上我建议您息事宁人,但这明显不符合您的个性和行事作风,一个人进入官场,行事作风其实很重要,不管是沉稳还是彪悍,只要是稳定的风格,便可以让领导觉得这人有规律可循,比较容易控制,还可以让一些打算坑你的人在有所动作前不得不先掂量一下分量,您的作风在对付李红军这件事上已经有所体现,不宜轻易改变,所以我的意见是要雷厉风行,不择手段也要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让那两个人开口。”

  许三笑说:“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只不过我没你想的这么周详透彻,不瞒你说,我当官的初衷本就是为了痛快自在,虽然现在已知道官场里充满了无奈,所谓痛快只是相对而言,当忍还需忍,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触及了我的底线,我还是会宁愿赌一口气,也不肯吞一声,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林四平这家伙没什么魄力,指望不上他,这件事还得我亲自来。”

  王峰想说,您要是想当大官,字典里就只能有权衡二字,最要不得的便是这所谓的底线。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想:许三笑要做官,从一个三无少年成长为省级劳动模范,再到现在的歇马镇副镇长,他已经创造了奇迹,而自己有幸正在见证参与这个奇迹,为何一定要改变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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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歇马镇派出所位于镇子偏北区域,院子不大,办公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计划经济时代的遗留,外面看起来已有些破败。这个地方跟这个镇子一样,已经太久没有被关注过。

  傍晚时分,许三笑的车停到院墙外,郑成飞早已等候在此,兴冲冲迎了上来。

  许三笑下了车,伸出一只手微微下压,做了个稍安勿躁要低调的手势,问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郑成飞介绍情况:“都在临时羁押室里关着呢,于哥主动请命加班审讯那两个人,还特意安排今晚我值夜班,现在所里只有我们哥俩。”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于海在派出所里是个小头目,郑成飞算是在编的老人儿,说到底不过是两个不起眼的人物,却在此刻起了大作用。许三笑点点头,快步走进派出所。

  羁押室里,孙胖子一脸怒容和许三笑对视。

  “许三笑,你这是想干什么啊?”孙胖子的眼神不善瞪着许三笑,语气里带着股子傲慢,说道:“你小子也太没规矩了。”歪着脖子重重一点头,续道:“也是,你他妈本来就是个野货,知道个屁的规矩,朋友一场,绝交之前老子再教你个乖,老弟,官不是这么当的,你这么干,迟早要完蛋!”

  “得罪人之前,一定要先看清楚对方背后有什么人,而不能只看对方在你眼前做了什么。”孙胖子冷笑着说。

  许三笑嘿嘿一笑,“孙建设,事到如今你还在这儿跟我废话,你勾结邪教,来我虎啸山庄搞破坏,闹出了人命来,别人不承认可以,你他妈电话录音还在我手里呢,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面前拿大?我也受累提醒你一句,这是严重的刑事案件你懂不懂?”突然狠狠一拍桌子,把孙胖子吓了一跳。接着大声断喝道:还他妈在这跟我讲官场规矩呢!现在是讲法律的时候。”

  孙胖子坐在那里,喘着粗气,想要跟许三笑争辩几句,一抬头便看见许三笑森寒的目光,吓得心中一紧,忙低下头。

  这种恐惧是来自潜意识的,就像在夜路上冷不丁遇上一只黑猫,它未必有多吓人,却很容易让人瞬间感到惊悚。

  “说,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人神教的,接引人是谁,那个逍遥王叫什么名字?虎啸山庄的事情是谁策划,哪一个执行的?你们那个立人王和逍遥王分别是谁?”

  “什么人神教?还立人王的?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孙胖子装蒜道。

  许三笑临进门前,得了于海提醒,知道孙胖子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定主意要抵赖了。别说他确实做过那些事,就算从没干过,许三笑也有办法一指头不碰他的情况下迫其招供。站起身来到孙胖子面前,伸手轻轻在其肩头上拍了两下,和声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还这么紧张?”

  孙胖子的额头冒着汗,颤声道:“许三笑,你不是公安人员,根本没资格向我问询,老子什么也没干,你休想陷害我。”

  “不愧是当领导的,规矩懂的还真多。”许三笑淡淡一笑,突然一把拎起孙建设的衣领子,恶声恶气道:“懂规矩还他妈敢踩到老子的地头上拉屎?看起来你懂的规矩还是不够多,今儿我就要让你彻底明白明白我的规矩。”

  许三笑双眸异彩连连,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与孙胖子面对面对视。用低沉的,带着一丝蛊惑意味的腔调问道:“说,你是什么时候入的人神教?谁是你的接引人?虎啸山庄••••••”和先前同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孙胖子面露呆滞表情,二目渐渐无神,正是自我意志丧失的样子,答道:“我是去年八月份入的人神教,接引人是教中的省权柄,我老婆告诉我说,入了教,那个人能想办法升我的官,一开始我不信,后来见到那人施展法术,凭空就能变出好多东西来,而且还传了我一门重振雄风的快乐法门,于是我就信了,这才入了教,这个人每次出现都带着神像面具,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虎啸山庄的事情是我的主意,人是周总派去的,我给周总看了姓米的娘们的照片,他便安排身边的胡凯以游客的名义住进山庄••••••”

  立人王从来不曾露过面,只有逍遥王出现过几回,人神教里所有大人物出现时都是带着神像面具。孙胖子还说,逍遥王的法力通天,周总所以能那么快得道,便是因为得了逍遥王的摩顶传授,开启了灵智,所以才有了办欢喜大布施和收女护法养身的资格。

  摩顶传授?玄门左道绝不外传的独门秘技。需达到中品六重天境界才能用,是高阶术士在药物的帮助下,以真我意念传授低阶术士一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时用的秘技。

  孙胖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三笑听的暗自惊心,这个人神教的严密程度超乎了想象,似乎更胜过了当年的前身,根据孙胖子所说,显然已经是一个成型的组织,里边网罗了孙胖子这样的官员和周文景那样的巨富,又有官员,又有富商,并且周孙这样的人物在其中还不算什么重要角色,由小见大,其内部隐藏的实力可见一斑,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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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盲龙

  华夏文化包罗万象,其中的半神文化贯穿数千年不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有数不清的懂一点邪术的野心勃勃之辈,假托神意人工造神乘势而起,更有无数所谓邪神被掌权者打倒。这当中,要说屠神冠军,当属我朝太祖。共和前二十年间,灭神怪鬼教不计其数。一贯道,收元会,人神教,九仙会、天皇会、无极老母会、老师道、老佛门、学好教••••••叫的响字号的便有数十,叫不出名号便被打倒的,举国范围内更不计其数。

  人神教始创于民国年间,首任教主王铁胆受罗天上仙周抱朴和大罗金仙左慈点化,是为二仙传道,令他在人间代其传教,普渡世人。这人神教的教义荒诞不经,教主独揽大权,父死子继;等级森严,教徒入教时举行一定仪式,交纳钱财,定期集会,烧香礼拜,宣讲经卷,教习拳棒。最多时曾有七八十万信徒。

  许三笑对这个人神教的老底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为了解,反而更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早在数十年前便被定性为邪教的组织,是如何死灰复燃的呢?审问周文景的过程跟问孙胖子的过程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周文景居然知道二仙传道的来历,并且还复述了逍遥王的话,二仙犹存,神教不亡,西学猖獗,神起东方,怜我世人,救我存亡。

  审讯结束。

  于海拿着录音笔,郑成飞抱着审讯记录,二人脸上都隐现兴奋之色。这是一桩大案子!通常情况下,一个基层派出所的民警,一辈子都遇不上这么大的案子。案件涉及了谋杀和邪教组织。其中杀人的胡凯就是随周文景来的保镖之一。人证物证,嫌犯的口述录音,一切都齐了。平日里常玩深沉的于海都禁不住紧紧握拳,喜怒形于色大块头没有大智慧的郑成飞更是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笑逐颜开说,这个大案子报上去,至少是个二等功。

  许三笑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欢欣鼓舞的意思,叮嘱于郑二人,看住孙建设和周文景。独自回了家。

  屋子里亮着灯,许三笑连门都没进。

  二仙犹存是什么意思?

  坐在院子里,无心陪米粒儿练功,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想着这句话。

  何问鱼无声息的来到院子里,夜风习习,将她身上的白色纱裙撩起,很有些轻纱曼舞之意。足上穿了双粉色带卡通图案的拖鞋,又赠几分童趣天真。

  “许三笑,你遇上麻烦了吗?”

  许三笑瞥了她一眼,对面前养眼的景观毫无欣赏心情,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何问鱼一指大门口,道:“你没看见吗?天刚黑的时候,有个人在门口画了一条不知道是蛇还是龙的怪东西。”

  许三笑闻听,不禁一惊,赶忙动身来到门口,果然,在门口的水泥门垛上出现一条黑色的蛟龙图案。麟角分明,栩栩如生,唯独缺了一双眼没画。

  虽然过往的江湖岁月中对这东西闻所未闻,但并不妨碍许三笑做出判断来。

  画这鬼东西的人,一定有极深的鬼画符造诣,这条黑蛟用炭笔一笔画就,笔意连贯不绝,手法一气呵成,端的是无双妙笔。就算让当代最杰出的书画名家来画,也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平。

  何问鱼说:“这人来去太快,就在门口停顿了不到一分钟,我追出来时他已不见踪影。”

  许三笑摇头道:“他不是走的快,而是遁的快,我想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你连追出来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人一定是事先就知道你的存在,所以画这幅画之前便已选好了离开的方式,玄门左道的鱼龙幻术中便有一门五行遁术,可以借助地利天时,利用一些小道具布置障眼戏法隐藏身形,小鬼子的阴阳师也有类似的方法。”

  何问鱼面露不以为然之色,虽然没做争辩,但显然并不认同许三笑的话。或许在她心中,是知道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

  许三笑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端倪来,忽然想起那一晚在虎啸村将任道远追的不惜跳崖逃生的那人来。也许那人全力以赴真的可以做到吧?假如这幅画真是那人画的,今晚索性就不必抵抗了,那人的功夫强过何问鱼不止一筹,什么左道邪道,千般万般的古怪秘术在那人面前都不值一哂。不过这件事显然不可能是那人干的,首先这种手法阴祟诡异,不符合那人磊落的风格,更重要的是许三笑知道,何问鱼是认识那个人的。

  何问鱼说:“看样子这次你惹的麻烦着实不小,如果你分析的是对的,这个人的道行肯定不在任道远之下。”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标记,表示他将在今晚对这幢建筑里的人下手,这件事不太妙了,我担心派出所那边会出事儿,这就得过去看一眼。”许三笑的口气沉重,道:“那娘仨在这儿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把她们送回虎啸村?”

  何问鱼没说行不行,却道:“还没告诉你呢,家里来客人了,你不见见吗?”

  许三笑一愣,“客人?什么样的客人,这个时候还没走?”

  何问鱼甜笑道:“就是那天早上来过家里的那个姐姐。”

  李燕?许三笑微感诧异,这他妈是哪跟哪啊,她怎么又来了呢?点头道:“好吧,我去看看。”

  堂屋里,李燕一直在等许三笑回来。一见面开门见山道:“许三笑,公司安排我在这边负责歇马镇基础设施改造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暂时我得在你们镇上住了,镇政府没有招待所,杨红菱那里又太小了,我只有租房子在外面住,我想租个便宜点的房子,咱们那么熟,我就想到了你。”

  许三笑的心情不佳,没什么耐心跟她讨论这些事,大晚上的也不能把她撵到门外,挥挥手不耐道:“行,随便你了。”

  李燕道了声谢,拉着行李奔了后边。

  米寡妇是跟着许三笑一起回到镇上的,在旁边一听许三笑同意收留李燕,顿时不悦,当着李燕的面没好意思多说,这会儿趁李燕去了后边安顿行李,凑过来道:“许三娃子,你这么就让她住进来算怎么回事儿?你问过谁了吗?”

  这娘们也不知道是替闺女抱不平还是在吃醋,总之许三笑此时此刻没工夫搭理她,料想今晚这里势必不太平,恨不得把她们都赶走才放心。此时若以实言相告,她们多半不肯走。心中一转念,已有了主意,把眼一瞪,大声道:“老子做这么个决定还用问谁吗?不爱住就他妈给我滚回村子里,工作的事情也敢跟着瞎搀和,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滚,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许三笑暴跳如雷的样子,根本没给别人劝架的机会。

  苏丽娜一听这话先是愣住了,接着眼泪在眼眶里晃了两圈,又被她瞪回去了,好在她那双大眼睛常年雾气昭昭的,谁也没太注意。

  米粒儿忽然哭了,哇的一声,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里屋跑。苏丽娜狠狠瞪了许三笑一眼,“许三娃子,你干的好事!”动身追了进去。

  许三笑没理会苏丽娜,却把目光投向了何问鱼。凝重道:“拜托了。”

  何问鱼点点头,回首向后院看了一眼,道:“放心。”

  霍大鹏开车,拉着苏丽娜母女三人与何问鱼,一起离开了。米粒儿从始至终没说什么,临走前却把黄虎留了下来。

  许三笑看见黄虎的瞬间便已明白米粒儿难过的真正原因。似乎她看出端倪来了。慨叹着大胸脯有大智慧的同时,悄悄送到大门外,眼见着车走没影了,才转身回到屋子里。

  打发走了苏丽娜母女,接下来轮到李燕了。来到后房,见李燕正在铺床,时间紧迫,不容许三笑多想,抢步过去说道:“实不相瞒,今晚这幢房子很可能会不太平,有人要来找麻烦,到时候我就顾不上你了,你还是先回杨红菱那里凑合一夜吧,我这就送你过去。”

  李燕左看看右看看,道:“这不是挺好的吗?能有什么不太平的?我把行李都拿来了,这个时候,你让我住哪去?”

  许三笑急道:“我不管你去哪,反正不能在这儿住,我现在要去派出所,我走之前你最好立即离开这幢房子,不然我不保证你的安全。”说着,转身回了前面,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应家伙什儿,便打算动身去派出所,临走前,终究放不下心,又来到后边,却见李燕的房间已经黑了灯,也不知她走没走。

  此时此刻,确实顾不上她了,许三笑在窗外叫了声你快些走吧。然后转身出门奔了派出所。车被霍大鹏开走,只好步行。山区的夜有些阴凉,小镇里的路灯早早便熄灭了,黑沉沉的夜色中,前方的一切都被笼罩在未知中。

  先是任道远为了导魂钟找上门来,接着是这个什么劳什子人神教看中了虎啸山庄,镇政府里又被杨红菱排挤,最近还真有点诸事不顺的意思。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人神教的人反应忒快,这边前脚把人抓到镇上,他们后脚就得了消息,又是找人给杨红菱传话,又是派来一位修行高深的方家打上门来信笔涂鸦。

  许三笑带着黄虎以最快速度赶到派出所门前。一到这里便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不单单值班室的灯是黑的,连往日里院门口的长明灯也没有亮。记得刚才走的时候灯还是亮着的。许三笑一阵心焦,快步走到大门口,只见铁将军把门,扯起嗓子招呼郑成飞出来开门,但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一想到于海和郑成飞很可能因为卷进这桩案子而丧命,不禁有些按捺不住,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手足并用跳进院子。

  迈步来到楼门外,推门而入,进门便是一团漆黑,正在想门厅电灯开关在哪时,头上的日光灯忽然亮了。只见眼前摆了一把椅子,坐定一人,一身黑色土布褂子,脸上带了张面具,在他足下踩着两个人,正是于郑哥俩。

  许三笑见状,暗吃了一惊,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攻击政府的专政机关。只听这人怪笑一声,道:“你就是许三笑吧?老子等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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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 鱼龙火起,生死之变

  许三笑没有想到鱼死网破的时刻会来的这么快。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全神贯注盯着面前之人,来之前他准备了很多,一路跑来都是信心十足斗志昂扬。但到了这一刻,面对这个人时,奔涌的斗志却忽然潮水般退去。此时此刻,他甚至无法取出之前准备好的须弥净火粉。

  屋子里的灯忽然开始变的忽明忽暗,耳边似有阴风惨嚎,气氛变的异常恐怖。

  许三笑心知这只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觉。耳畔响起面前人的声音:“你还想跟我比划一下吗?”许三笑的后脊背刹那间冰凉,身上似被下了定身术,双手不听指挥的停下了一切动作。只见面前人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神采,在这双眼的注视下,许三笑感到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竟突然一念难生,强打精神,迟缓的问道:“你是哪一位?”

  面前人笑道:“你一个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许三笑反问道:“我左右将死,你又何必介意我知道多少?”

  面前人点点头,调侃道:“说的也是,不过还是什么也不能跟你说。”

  此人从许三笑进门一刻起便端坐在那里,谈笑风生,调侃自如,显然丝毫未将许三笑放在眼中,而且他虽然未作任何举动,但许三笑却已感觉到自己已中了某种迷幻类药物的暗算,同时发现自己脑子僵化,神思难聚,手足都不大听指挥。此时此刻,又岂会猜不到这人的境界高过自己不止一筹?身上准备的东西用不上,如今只剩下唯一的指望了。

  黄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人身后,正作势欲扑。这人忽然赞道:“好兽兵!竟是猫谱上的华夏古猫,可惜还没开启灵智,天赋再好也不过是一头普通的孽畜。”说着回身一招手,抖手丢出一团粉末,黄虎不知躲避,立马翻倒在地。

  这人终于从椅子上站起,向着许三笑走来。

  “许三笑,或许你毫无所知,或许你已有所察觉,不妨告诉你,我渴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这人脸上带着面具,许三笑看不到面具后边的表情,但只听声音便能想象这厮此刻一定嘴角挂着残忍又得意的笑,这个家伙说他渴望这一天很久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盯上老子很长时间了?这个很久到底有多久?他说我或许毫无所觉,或许已有所察觉,又是指什么?莫非是跟那人和人神教有关的?心中一个不愿被唤起的名字浮现出来,莫非这一切真的都跟他有关?这人这么恨老子莫非也是为了他?

  这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雪白的骨刺,此物名曰狼牙穿,因形似狼牙犀利无比而得名,得自深海巨鲸尾部,这根骨刺乃是巨鲸抵抗水压提供动力的关键一环,其坚硬程度甚至胜过了钢铁,可以刺穿人的头颅。

  许三笑岂会甘心就戮,忙道:“等一等。”

  这人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三笑想知道此人深浅,试探问道:“我家门前的黑蛟是你画的吗?”

  这人摇头道:“当然不是,你看我像有那个功力的人吗?”

  许三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这人已经举起了狼牙穿,尖锐的一头对准了他的眉宫。许三笑心知此刻生死就在俄顷,犹豫不得,把心一横,抱着赌一把的心思,脱口叫道:“喂,你想不想学开心窍通泥丸见左道九重之外的妙法?还有鱼龙幻术中的三绝技!”又迅速说道:“老仙传道只授一人,他不肯传你,却把一切都教给了我。”

  这句话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这人停止了动作。定定的注视着许三笑,切齿道:“原来你果然知道了,左道嫡传代代一人,你不死,我便永无机会。”

  许三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骇异,有惊喜,更多是难过和愤怒,这个人的话证实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任道远没有撒谎,那个人果然还活着。他骗了我,原来这些年真正隐居的只有我一个。

  只听这人又恨声说道:“他命所有人不得伤你小命,把传承左道的希望放在了你身上,老子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许三笑问道:“我家门前的黑蛟是他画的?”

  “黑蛟无眼正是他的标记。”这人道:“那个标记的意思是那幢房子里的所有人,有任何动作,都需经过他点头。”

  许三笑面色一变,“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

  这人冷哼道:“周文景受过摩顶传授,见过逍遥王本尊真面目,落到官方手里会很麻烦,所以留他不得!而你却是妄自逞能,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老仙不得不亲自来会你。”

  许三笑心中骂道:“我知道个屁!”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如果真是那人在主导一切,他在自家门口画下那条瞎眼的黑蛟,不管出于什么意思,至少不是想要老子的小命,而眼前这人杀机凛然,分明不想让老子见到明早的太阳。这个人不按那人吩咐行事,很有可能是私自到此来杀人灭口,他刚才说周文景见过逍遥王的真面目,也许此人就是逍遥王或其党羽。左道两大分支,红莲庵和逍遥仙,这个逍遥王和逍遥仙多半有关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只听这人不耐道:“许三笑,只要你现在说出左道开心窍窥九重之外奥秘之术,以及鱼龙幻术中的神仙索和登天梯的诀窍,老子立即放了你和你的两个朋友。”

  许三笑心知他早埋下杀机,根本不可能手下留情,此刻只要说了,哥仨立时便会没命。这个疑似逍遥王的家伙没有任道远那两下子,可以控制人心神,直接用迷神术从人脑子里往外挖他想要知道秘密。可见此人的道行并没有高出老子太多。一念及此,信心陡增。

  随喜心一生,忽然感到手脚又恢复了行动力。感觉精神意志回归,眼前的灯光不再忽明忽暗,耳边的阴风惨嚎也同时消失。心中暗喜,看样子这厮布置的迷幻药物也不能将老子如何。心念电转,思索应敌之策,口中应道:“左道九重天外的境界古往今来也似乎只有左慈祖师和吕祖达到过,他们秘传下的感悟非比寻常,我传给你之前必须知道你修行到什么境界了。”

  这人恨声道:“老子年长你十岁,跟你同年入门,从入门之日起,便刻苦持修,道行远胜过了你,如今已是中品上的境界,可他却处事不公,偏偏把嫡传衣钵给了你。”

  原来他只高过老子两重境界。许三笑心中窃喜,左道上中下三品,上品以下是一道分水岭,能达到上品三重境界的,都可称之为宗师人物。这样的人物施展起精神类幻术,可以不借助药物的力量就能在普通人脑中制造幻象,在一定范围内,飞花落叶虫蚁走动都难逃其五感六觉的感知,在上品人物面前,许三笑自问自己这两下子基本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所以最怕的就是这个人已经达到上三品境界。听他说只有中品上的道行,心中的希望不由大增。口中说道:“想不到你已经是中上品的境界,既然如此,那左道九重之上的感悟便可以说给你听••••••”手上却已悄悄取出装藿香膏的小瓷瓶,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所谓九宫之主,神居之所,天人感应,顿悟于心,思虑所不及,刻意而无道••••••

  许三笑手不停顿,挖出藿香来弹向黄虎。此时此刻,二人距离太近,如果用须弥净火粉暗算对方,结果多半是同归于尽。至于身上携带的其他药物,许三笑能使用上的,就不可能奈何得了对方。眼下唯一的指望便是黄虎。许三笑此刻说的内容都是货真价实的左道秘传,这人已听的入神,全然没有注意到许三笑的小动作。

  黄虎醒了,抖身立起。

  许三笑突然住口不语,这人听的津津有味,见他突然不讲了,不禁怒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二人近在咫尺,这人手上还执着那把狼牙穿,许三笑心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面露犹豫之色道:“我只怕全说出口之后,你立即就会要了我的命,我不过下品上的道行,现在浑身都动不了,而你现在却还举着狼牙穿显然不是用来防身的。”

  这人正听到妙处,心痒难挠之际,听许三笑这么一说,为表达善意,立即将狼牙穿收起,热切的看着许三笑,急迫道:“你放心,我可以发下血誓,只要你好好说完,一定会饶你一命。”

  成败在此一举!

  许三笑见这人收起狼牙穿,心知机不可失,左手攥紧一包迷神粉,右手沾了尸僵膏,刚好这人说出最后一个命字,话音未落时,许三笑突然暴起,双手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脖子。口中同时呼喝道:“黄虎!”

  这人大吃一惊,脖子被许三笑按住,那两种药物同时发挥作用,却只能困住他一瞬,他立即抬起双臂将许三笑的手架开,但就是这一瞬间便已足够!

  宛如一道黄色闪电!

  在许三笑双手一麻被这人推开的刹那,黄虎扑击而至,一口咬住了这人的手臂。同时锋利的虎爪在这人后脑处挖了一下。

  许三笑大声赞道:“好黄虎,干的漂亮!”

  此人后脑被抓的皮开骨烂,给黄虎咬中的手臂,伤口处寒凉冰冷的感觉迅速随血液迅速蔓延全身。但他的精神意志竟是如此的强大,硬生生站起,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盯着许三笑,狞厉的目光有如实质。

  许三笑被这目光一瞪,莫名感到心胆俱寒,手竟又有些不听使唤了。他知道此刻是生死攸关之际,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剧痛刺激的精神为之一振,大叫一声:“黄虎快躲开!”抖手丢出了刚准备好的须弥净火粉。

  白色的火焰在空气中爆发开来,将这人瞬间包围。黄虎敏捷的及时跳开,许三笑也就地一滚躲的老远。不过分秒之间,这个很可能是人神教逍遥王的人已被烧成了灰烬。

  鱼没死成,网破了。须弥净火粉的威力巨大,且对使用者的道行没有任何要求,真乃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必备法宝。只可惜数量有限,几乎不可复制。

  许三笑坐在地上,额头上尽是汗水,浑身战栗不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于郑二人。

  许三笑赶忙过去看了一眼,见这二人只是中了某种迷药后人事不省,并无大恙,料想定是这人前来杀人灭口之时弄昏迷的,他要杀人于无形,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嫌犯的死栽赃到负责问询的警察身上,故此才会特别留下这哥俩没害死。此刻派出所里,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完了。许三笑心想,若把这哥俩弄醒了,就得向他们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然而此刻,他已知道那人多半去了自己家。李燕还在家里,跟这姑娘虽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曾经拜过天地,盘桓数日,相谈甚欢。断没道理连累到人家。想到这儿,简单收拾了这死鬼留下的灰烬,迅速撤离。

  许三笑来到大街上,此时已近破晓,顾不得一切,撒脚如飞又往家里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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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人生原是傀儡,一线不乱卷舒自由

  一匹好马即使只是在鞭子的影子下也能跑。有智慧的人领悟真相并不需要把一切事实摆在眼前。

  自从许三笑扬名虎啸村,走出山庄来到歇马镇做官,身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最终都指向一个名字。

  许三笑飞奔回家,刚到胡同口便看见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情景。

  天将拂晓,半阴半明的天色中,一个人负手立在院门前,标枪一般挺拔。微风吹过,此人满头灰色乱发随风飘摆。不是周至柔又是哪一个?

  啊!许三笑惊讶失声,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失口叫了一声。按捺不住的冲了过去,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说不出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也许还有愤怒和失望。

  许三笑说:“任道远的话是对的,你果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周至柔缓缓回首,青灰色的眼眸跟当初并无二致,脸颊要比当年丰满一些,长叹一声,道:“许三娃子,我并不想让你失望,人生实在有太多东西难以割舍,所以我只好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许三笑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院子里站着个女子,正是何问鱼。在她身后门廊下,苏丽娜和米粒儿竟也都在。

  何问鱼说:“你回来了?”把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示:“米粒儿早看出不寻常,她们想跟你同生共死,非要跟着我回来。”

  许三笑微微点头说:“还是要谢谢你,我想你跟在我身边的目的便是他吧?”说着,一指周至柔。

  何问鱼这次居然没有再装傻否认,爽快的点头道:“是,我一直在找他,他跟我相同境界,不过左道修行注重精神修养,所以能轻而易举让我找不到。”

  周至柔向着许三笑走来,转头对何问鱼说:“何主任,你找了我这么久,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吧?”

  何问鱼叹道:“周师兄,想不到你真的恢复了道行,我现在多半已不是你的对手,难怪你敢公然让人神教死灰复燃。”

  周至柔伸出枯瘦的手按在许三笑肩头上,没有使用任何奇术,许三笑也毫无躲避之意。老瞎子不胜唏嘘道:“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相信我。”

  许三笑压下心头复杂汹涌的情感,叹道:“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再信任你了。”

  周至柔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许三笑有满腹疑问,竟一时不知从何问起,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我亲生父亲是不是许道龄?”

  周至柔点点头,干脆的:“正是!”

  许三笑从上次任道远登门后便已有这个怀疑,暗道:果然如此!压下心头起伏,又问:“他死在你手上?”

  周至柔一声长叹,继续额首道:“可以这么说。”

  许三笑点点头,道:“他毕竟不凡,你杀他是为了我母亲?”

  周至柔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唇角微微颤抖,神情痛苦中带着悔恨之意,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永远不必知道真相,她是左道红莲庵弟子,本是我的双修道鼎,当年的事阴差阳错,本可以避免的,哎,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许三笑叹道:“难怪你这么多年都不肯信任我,既然是这样,又为何要收养我?”

  周至柔道:“许道陵是杂道宗主,杂道当中还有蛇王任道远和避居多年的阴山狼王郭道安,也就是我曾跟你说起过的那个因为丧妻之痛屠了一村人的邪道高手,当年我斗术险胜许道陵,元气精神耗尽,本想借双修之术归元养神,却没想到会折损在••••••红莲斩和她的手中,为了保命,我从她身边把你带走。”

  许三笑道:“如果只是为了保命,你不必做这么多吧?”

  周至柔道:“玄门杂道尊许由为首代祖师,历代宗主都是姓许的,对郭道安和任道远而言,你的重要性无可取代,我留你在身边,便等于握住了最好的护身符,他们不仅不敢把我如何,甚至有时候还能为我所用。”

  许三笑忽然想起了洪大鹏师兄弟和任道远寻找的导魂钟,问道:“洪大鹏不远万里从北地甘凉冒险来到虎啸村,也跟你有关系?”

  周至柔看了一眼何问鱼,坦然承认道:“他是来给我送血蛊恢复元气的,当日虽然被何主任一剑砍死,却被我找到了他的尸体,还是拿到了我想要东西。”又道:“他们师兄弟都是老狼王郭道安的弟子,我找人联络郭道安,开出条件逼他拿血蛊来换你的下落,早些年我带着你走遍天南海北,躲避杂道中人的追逐,后来你渐渐长大,如锥藏于囊,锋芒渐露,我迫不得已只好把你带到闭塞的虎啸村中,再后来,我见你把虎啸山庄经营的有声有色,眼看就要纸里包不住火,便故意指使路大山去虎啸山庄搞破坏,却不料,你竟以弱胜强,路大山反而死在了你手中。”

  “路大山把我当做了左道嫡传弟子,因此对我痛下杀手,你就不怕他真把我给杀了,就此失去我这枚筹码吗?”许三笑眼中难掩失落,问道:“老瞎子,你就真这么想我死?”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周至柔叹道:“当初我收养你只是一时之需,当日我摆脱困境后,并未想的特别长远,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本来打算把你丢在晋祠的,那天北风飘雪,我把你丢在那里正想一走了之,可突然不知为何,你竟对我笑了三次,当时的情形很诡异,我一下子想到了你对于杂道那两个道字辈的老家伙的重要性,于是便改了主意,这才把你收养,那些年我带着你远走天涯相依为命,竟在不知不觉中种下了心魔,对你竟真的有了些父子之情••••••话锋一转,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那个女人对我所做的一切,所以我又不免恨屋及乌,对你又恨之入骨。”

  许三笑听罢,心中许多疑问迎刃而解。怪不得那些年这老小子对老子始终防一手。

  周至柔接着说道:“后来我见你学道的天分不差,我几次装病垂危试探,你始终对我真心,又恰巧赶上玄门中突然出了一场变故,我这才动了将左道嫡传的衣钵传与你的心思。”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能安分守己留在虎啸村里做个普通农民,不被杂道中人找到,后边这些事便都不会发生。”

  何问鱼一直在旁边默默倾听,此刻却忽然插言问道:“周抱朴,你说的玄门变故可是指陈至阳决心让玄门出世一事?”

  周至柔道:“不错,当日陈师弟亲自来见我,说他想让玄门出世,重振重阳祖师时代的声威,而我本无意出山帮忙,但他却要挟我说会把我的下落告诉郭道安,不得已,我只好冒险答应他,跟几个来自日本的阴阳师合作,他知道自己跟日本人走的很近,已经得罪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所以便拜托我帮他办一件事,企图利用那件事控制住那人,我心知此事断不可为,又不得不为,万不得已下只好诈死避祸。”

  何问鱼叹道:“原来是这样,结果你却害死了陈至阳。”

  周至柔道:“他与日本人合作,又拉我下水在先,我不过是借诈死脱身而已。”

  许三笑吃惊道:“原来你突然诈死,并不是计划好的,而是迫不得已?”

  “如果不是阴煞鬼拍门,哪个活的好好的人愿意钻棺材板板。”

  “任道远在艳阳县藏了十年,一直都在找你,如果不是我突然名声鹊起,恐怕他还找不到你。”

  “老子在乎他龟儿子个球!”周至柔冷笑道:“老子要不是怕给郭道安寻到风声,早把这只老长虫踩死了不知多少回。”

  何问鱼冷笑问道:“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怕!”周至柔坦率道:“阴山狼王,九层天上天,王常月之后,玄门近代三百年第一人,好大的名头,哪个敢说不怕?这个许三娃子跑出来当官,又弄个啥子三好村长的名头,搞的尽人皆知,那个任道远又怎会不把这消息传给郭道安晓得?所以老子才吩咐所有弟子,不能动他一根汗毛。”

  这话许三笑已经从派出所里那个死鬼口中听过,此刻又听周至柔亲口这么说,自是无假,不禁奇道:“你既然已有这样的决断,那今晚为何还要亲自现身?”

  周至柔道:“老子座下逍遥仙的弟子犯傻,眼看人神教的事情要兜不住,任道远已经盯上老子的弟子,老子诈死的事情也要瞒不住,又失去了你这个护身符,老子自然要找个新护身符来,所以,今晚我要从这院子里带走个女娃儿。”说着往院中一指,正是米粒儿。

  许三笑还想继续发问,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足冰冷,脑子里嗡的一声,似有一念头钻了进来对自己说:你不得动弹!接着便失去了自我意志,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周至柔迈步进了院子,信手一招,何问鱼便在院子里打起拳来,动作飘逸,往来如电,却全都打在了空气中。周至柔径直来到米粒儿面前,拉上便走。在场诸人竟皆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

  “放心,她是你的双修道侣,也算是左道中人,跟在老子身边保证没人敢碰她一根汗毛,说不定老子一高兴还能亲自传她几手把戏,你想把她接回去也很简单,啥子时候你小子的左道修行上了九重天,只管来找老子接人。”

  许三笑急气交加,强提精神与脑海中那个外来横加的意志抗衡,心念一起,便觉得脑中轰的一下,登时头疼欲裂。不禁发出啊的一声,栽倒在地。

  醒来时,许三笑发现自己正躺在屋子里,仿佛只是睡了一小会儿,一睁眼见到的竟是李燕,不禁诧异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米粒儿呢?老瞎子呢?”

  李燕面露欣喜之色,道:“你可算醒过来啦,这三天可把大家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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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术有法,人无情

  周至柔对许三笑的态度一直微妙又充满矛盾,就好像一个病态的男人欣赏某个美女,既喜欢她的大腿又想挑断她的脚筋。而许三笑却一直坚信,窥破真相便可以心如明镜台,然而生活的真相却总不尽如人意。一觉醒来,周至柔竟是深藏于江湖数十载的邪教老仙,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诈死三年后突然出现,并带走了他的小米粒儿。很傻很天真的何问鱼居然是中央宗教事务办公室的副主任。

  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却发现身边已经物是人非。许三笑为此接连十数日窝在家里称病不出。

  先是米粒儿被周至柔强行掳走,正如当年许道陵夺走了周至柔的双修道鼎。尽管周至柔说不会让任何人碰米粒儿一根汗毛,但许三笑却深知,老瞎子对人神教的掌控力远非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接着是何问鱼的问题,她的官方身份被揭开,原来她一直在寻找周至柔的下落,尽管她说只是为了公事,但许三笑却怀疑那并不是全部。

  许三笑一直怀疑遁龙潭边那一次顿悟并非偶然,对于何问鱼这样的女子,男女之妨不过是世俗之见,她这样的人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她的道。这一点上,何问鱼和老瞎子其实并无区别。她不想走,许三笑拿她无可奈何。

  苏丽娜回了虎啸山庄,当晚发生的一切已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除了坚强她已别无选择,而且她还有米花和米兰要照顾。周至柔带走米粒儿的时候留下话来,人神教的人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让她好好经营虎啸山庄,照顾好虎啸村的乡亲,不得再帮助许三笑修行。

  李燕搬进来已经快半个月,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她看来一无所知,苏丽娜母女为何会走,何问鱼又为何会留,仿佛都与她无关。不闻不问也不说。她虽然是长江龙集团派过来的代表,主要工作却一直都是另一个来自西南分公司的中年经理在做。对此她的解释是,她的工作内容主要是负责与歇马镇政府的相关负责人接触,许三笑正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镇长。

  这些日子里,歇马镇上发生了许多新闻,副镇长许三笑突然病倒;歇马镇基础设施改造工程筹备委员会成立;杨红菱亲自挂帅筹委会临时主任,许三笑虽然在病中,还是被任命了一个临时副主任。山城连锁超市巨头胡广成亲自来歇马镇考察投资环境,并与歇马镇政府达成了初步的投资意向。

  这其中,最具轰动效应的新闻却是那天晚上派出所里发生的大事,三名已经认罪的邪教份子当晚在临时羁押室里自杀身亡。此案震惊了整个西南地区。山南和秦中两省公安厅联合市地级公安机关紧急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歇马镇,经过细致周密的取证,以及科学严谨的尸检,最终证明了歇马镇派出所在整个案件审理过程中没有导致三名案犯死亡的举动,案犯的口供完整,笔录齐全,认罪伏法的过程中没有体罚虐待现象。唯一令人诟病之处在于当晚值班的民警,于海和郑成飞都因为过度疲劳睡的太沉,没能及时发现并制止案犯自杀的行为。目前相关责任人已经做停职处理。

  许三笑清醒后第一件事是想去寻找米粒儿,被何问鱼硬拦着没让去,修养了一阵子,这一天忽然接到米粒儿打来的电话,不禁又惊又喜。只听在电话里她说:“哥,我现在很好,你好好做官修行,我跟在瞎子太公身边也好好修行,咱们早晚有见面的一天。”

  何问鱼就在旁边,也劝:“以你现在的道行,就算真给你找到了,结果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现在的周抱朴比二十年前元气未损时还要厉害,你不见那天晚上连我都着了他的道儿?”

  许三笑愁眉不展叹道:“左道上九重,除了刻苦之外,还需极大的机缘,我得猴年马月才能练到这个境界?”

  何问鱼道:“周抱朴当年中了红莲斩奇毒,断了左道房中术的修行门路,不得不拿走了许道陵的导魂钟,带着你行遍天下收集阴气生魂,只用了二十余年光景,便又是一位九重之巅的左道大宗师,他当年已经六十多岁,都未曾气馁,如今你才多大?跟他相比,有什么理由感到绝望?”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习武者讲究拳怕少壮,越年轻越有希望,我们这些修道的却是越老感悟越深。”许三笑慨叹隔行如隔山的同时,又道:“不过话虽如此,我却不能就这么气馁了,这老瞎子不是最怕郭道安吗?我便去请这位阴山狼王来帮忙对付他。”

  何问鱼面色一变,肃声警告道:“许三笑,你若是敢做杂道宗主,我立即把你带回燕京,关入总参直属的秘密地牢!”

  许三笑不过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何问鱼反应这么激烈,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早怀疑我是许道陵的儿子?留在我身边的目的不只是周至柔?”

  何问鱼答非所问,口吻严厉的说:“郭道安在阴山狼域里避居多年,这个人当年犯下滔天血案,地方警察和部队为了追捕他死伤无数,后来我们单位奉命缉拿他归案,宗教事务办公室第一代主任何梦飞和夫人便是死在此人手中,二十八年前我师父进阴山狼域再也没回来••••••”说至此处,双肩抖动,声音哽咽,切齿道:“宗教事务办公室三代人为抓此人付出了巨大代价••••••许三笑,话说到这儿,索性我也不瞒你了,我找周至柔,除了要抓他归案外,更重要的目的其实是想知道左道嫡传的见九重之上秘境之法。”

  “武道入宗师境界,体力意志都达到巅峰水平,精神自然升华出一种‘势’,可以让武道宗师的五感六觉外放,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力胜过寻常百倍,临敌时自然可以料敌先机处处领先。我们武术界有句话叫拳好练心难修,修心便是练势,精神意志越强大,这武者之势便相应的越强,当这所谓的势达到可以外放如神,影响别人的精神意志时,武者的心性修为便进入了神道境界,也就是你们左道所说的九重天外天,我的功夫如今已达到当年我师父的境界,心性修为也在这个层次上,而那郭道安却早已在多年前领悟到了邪道九层天外的境界,我若想亲手报仇唯有更上一层楼才有希望。”

  许三笑听出端倪来,想不到这彪悍凶猛,神仙一般的娘们竟也有柔弱的一面。又想邪道那位郭道安,凭地了得,竟然可以只凭一己之力与堂堂国家机器相抗,几十年拿他莫可奈何。作为华夏公民看此人,滥杀无辜十恶不赦,但身为修道者,却不免对此人悠然神往,修行路漫漫,一个修道者毕生所求的大概便是这种境界吧?

  只听何问鱼接着又道:“玄门三宗,正宗和邪道所求的都是形神俱妙来得道,正宗习导引术,邪道以各种术法外功增补元气和精神。唯有左道是完全以精神修行入道的,据我所知,秘传有一套开心窍,领悟天人感应,见泥丸之神的秘法,堪称独步三宗,但周至柔留下的书我差不多都看过了,却没找到这门秘术,那次在遁龙潭边,我有意以瑶池仙体色相诱导点化你,结果发现你轻易便入了顿悟心境,见到泥丸真神。武道讲,见真神者可内照五蕴,外察阴阳自然之变,这是只有精神升华到神道境界才会有的领悟,依照常理,以你的境界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但那一瞬间,你的确进入了那种状态,我想这一定跟左道嫡传的那个开心窍秘术有关。”

  许三笑叹了口气,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一门嫡传的秘法,叫窥心诀,乃是左道祖师左慈所创。玄门常讲形神兼修,但左慈祖师却认为,形不过是一具皮囊,只有神才是人的真身,所谓修真便是锻炼精神,开发出自身精神世界里的潜能,用现代科学的解释就是开发脑域里其余那百分之九十几的地方。当年左慈祖师领悟了九重之上境界后,深感人的精神世界潜力无穷,但修行的过程却异常艰难,如果有机会让后世传人看到真境的美妙,定会坚定他们的求道之心。于是他就根据自身的体验创造了这门窥心诀,人身五行内藏无穷潜力变化,这窥心诀其实就是一门观自在的法门,学会了便等于拿到一张窥视真神潜力的门票,只要机缘合适,便可以看到泥丸宫中的精神潜力,但只能看而不能用。”

  何问鱼道:“当然,否则周至柔早已是九重之上的人,但对于我现在的境界而言,或许再进一步所需要的正是这张一窥究竟的门票。”

  许三笑迟疑了片刻,道:“不是我不愿意传你窥心诀,实在是传授的方法有些为难••••••”

  “双修是吗?”何问鱼淡然道:“摩顶授徒,双修传道,我当然知道左道秘术的传承方法。我的精神修养高过你不知多少倍,摩顶授徒是不可能了,要向你求道,便只有双修一途,许三笑,上次在遁龙潭你已经看过了我的身子,不算辱没你吧?”

  啊!许三笑吃了一惊。

  何问鱼为了提升修行不计代价,言下之意竟是想拿清白身子来换窥心诀。许三笑想起了遁龙潭边那个瑶池仙来,想到与她合籍双修的美妙滋味,一时心驰神往,便想脱口答应,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这女人的狠辣来。暗忖,这娘们若失身于我,心里肯定不痛快,万一窥心诀学成以后翻脸了怎么办?眼珠一转,已有了计较,道:“我们双修传道也是有规矩的,最宜伴侣同心,切忌鼎器无情,硬来,对彼此都不好。”

  何问鱼道:“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对你动了真情,才能双修传道?”

  许三笑怕她跟母螳螂似的,洞房之后就要吃新郎,但若是彼此间有了感情纽带,结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是让何问鱼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恐怕比他修到左道九重天还难。

  何问鱼深深凝视了他半晌,低声道:“我尽量试试,实在不行只好指望周抱朴摩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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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别那么骄傲你无处可逃

  人生从来不像意想中那么好,也不像意想中那么坏。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没有绝对,只有相对。拿许三笑来说,周至柔把他养大,树德传道,恩同再造。到最后知道了,原来自己只是老瞎子的保命符,恩和情都是注水肉。有营养,也能吃,但都是掺水的货。何问鱼端庄冷艳,风采天下绝伦,主动要把自己养了三十多年的瑶池红丸给他,瑶池仙女,九鼎之首,九重天的修为。许三笑估算若真吃了她,保不齐一步就能跨到中品上的境界。天大的好事儿吧?他却也不敢吃,这娘们忒虎。收益不小,但潜在的将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许三笑又开始练字了。

  双修小道侣被万恶的周瞎子抢走做人质,苏丽娜回了虎啸山庄,临走前放下话来,不把闺女给她弄回来,咱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许三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小米粒儿现在邪教老仙那里,纵然不会受多少委屈,但想来也不会太好受。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大适合跟苏丽娜多接触。

  何问鱼最近倒是挺主动的想要跟他多培养感情,但许三笑早看出她内心中潜在的罪恶计划,这娘们只要达到了目的,铁定会动手拿人。一准儿会把他投进那个什么总参地牢里。凭她与部堂高官相同的级别,真要是这么干了,整个山南省大约都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所以许三笑坚定决然的拒绝跟她发生感情。

  镇政府方面,杨红菱代镇长意气风发,环歇马镇经济开发区得到了南山市委市政府和艳阳县两套班子的重视和支持,县领导们三天两头的来,歇马镇党委所有成员,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每天忙的不亦乐乎。已经开始动工的基础工程包括镇里的地下排污系统和电缆供电通讯系统,到处都是被挖开的沟壑。每天都有数不过来的大车往来于歇马镇和艳阳县之间。

  许三笑很关心工程进展,但杨红菱抓住了几个邪教份子自杀事件,借口上级调查工作没结束以前不方便让他参与进来。于是许三笑要想了解工程进度,只好向负责基础工程的长江隆集团的旗下子公司代表李燕姑娘求教。但结果更不理想,这小妞儿连纸上谈兵的角色都算不上。

  工程项目进度如何,质量如何,材料采买,施工安全,谈什么她不知道什么,完全是鸡同鸭讲。似乎她唯一关心的只有房租和伙食费,这些日子都是她在买菜做饭,她烧得一手好菜,溜炒酱炸都是她的拿手好戏。为此,她总在计较伙食费的问题,并以此为由拒绝交房租。许三笑索性给她免了。她高兴的一蹦老高,做饭的热情更高了。

  许三笑有一次问她,“你就这么代表的你们公司?就不怕你们集团领导知道了炒你鱿鱼?”

  李燕说:“才不会呢,我是赵总点名留在歇马镇上的,这就是一层保护壳,你是当官的,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许三笑说:“那你就没想过好好干,争取干出一番事业来,做一个像杨红菱那样的女强人?”

  李燕看着他,眼中放光,道:“做女强人有什么好的?女人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正经。”

  原来巾帼不让须眉并非所有女人的梦想。

  李燕说:“我家里有一个阿姨跟我说过,与其出去剃男人眉毛,不如找个好男人给自己画眉。”

  许三笑于是没再劝她多做事。这姑娘对事业的态度,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现在,许三笑在写字,是因为他实在太清闲了。何问鱼不是个谈恋爱的好对象,李燕又不能谈工作。想跟杨红菱谈谈,但她只会打官腔。王峰说的好,秦市长既然有话,杨红菱又不在乎辛苦,您何不乐得清闲呢?

  何问鱼站在书桌旁,低头欣赏着许三笑的字,以知音难觅口吻赞道:“许三笑,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现在的年轻人能把毛笔字练到你这个水平的,可真是不多见呢,这写的是参同契吧。”

  许三笑白了她一眼,笑的忒假,真想建议她去镇上的花戏班子,找那个最近经常晚上找刘国庆汇报工作的小旦取取经,勾搭男人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就您这冷艳如仙的气质,把李红军找回来,不灌二斤猫尿都不敢调戏。

  何问鱼浑然不觉,自我感觉良好。她的确有资格自我感觉这么好,瑶池仙的体质,亿万中无一的九鼎之首,以她的出尘气质,绝世姿容,走到哪回头率都是百分百,虽然她不是很在乎这一点,但内心里还是引以为傲的。就不信凭自己的条件,刻意勾引许三娃子这么一个道德底线低下的家伙会失败?于是她又说:“今儿外头天气这么热,窝在家里练字有多气闷啊,不如咱们去马鸣江游泳吧?就你我两个。”说起游泳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中的暧昧之意。

  可惜术业有专攻,女人如果是水,何主任就是水凝结成的万古玄冰。男人感兴趣的是水,没人喜欢抱一团能冻死人的冰块。

  许三笑一心练字,眼皮不抬,道:“唐朝李百药色胆包天,半夜潜入当朝老大杨素家与杨的宠妾扯淡,被抓住后杨素发现李百药长得挺帅,就对他说:“听说你笔杆子不错,写个诗我看看,写得好饶了你。”刷刷刷写完了,杨素一看,真好!就把他放了,不但放了还把宠妾给了他,还送了一堆钱!这故事证明了一件事,弟杆子硬差点闯祸,笔杆子硬却救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姐姐,您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宁可练练笔杆子。”

  何问鱼眼珠一转,说:“你现在不急着去救米粒儿了?”

  许三笑道:“老瞎子的本事胜过我十倍,他教的比我好,人是我的,心在这儿,我用不着急,一辈子长着呢。”又补充道:“况且现在两三天就能通个电话,我有什么可急的?”

  何问鱼气呼呼问道:“我哪点不如苏丽娜?她跟你还是那种关系!你都敢••••••”

  许三笑心知上次在虎啸山庄与苏丽娜在家里那次,多半瞒不过她的耳目,坦然道:“她是女人,您是女神,跟她睡一被窝能练功能谈感情,后果最严重也就是弄出个孩子来不知道该叫什么,这种关系我过去跑江湖的时候没少见识,算不得什么罪孽深重无可挽回的大错。但要是跟您走太近了,我怕自己成不了仙就得下地狱。”

  李燕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一条大龙鱼,三五斤的样子。许三笑瞟了一眼,就这么一条少说五百块钱。这妞儿整天哭穷,但花钱的气势比月工资一万多块,据说经费无上限的何问鱼还大手大脚。随口问道:“你不是整天说没钱交房租吗?怎么还买这么贵的鱼?”

  李燕闻听微微一愣,嘴里打了个哈哈,“啊哈,这鱼很贵吗?这我可真不知道,这是一个小承包商送的。我还真没问价钱。”

  许三笑点头道:“很贵,因为这鱼的价钱就是我定的。”

  何问鱼说:“你们两个聊吧,我有点事出去转转。”

  李燕说:“想着一会儿回来吃饭,顺便我还想跟你谈谈伙食费的事情。”

  何问鱼从兜里摸出张卡来,随手丢过去,酷酷的:“小丫头,这是我的工资卡,拿去随便买,以后这种事不要烦我。”

  李燕竟大方不客气的接过,笑眯眯道:“谢谢何仙姑。”

  许三笑在一旁看着,这俩人,给的满不在乎,要的也毫无压力。这也忒儿戏了吧?

  何问鱼也不理会她如何称呼自己,径直出门去了。

  许三笑慨叹:“这个绰号起的好,不过我更佩服你的胆色,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又笑道:“你要听我话,趁早把这张卡还回去,这娘们瞅着超凡脱俗,其实心眼小的像针鼻儿。”

  李燕不在意的:“没事儿,她就是特能装,我家里有个阿姨说过,越是看上去冰清玉洁,长的像观世音转世的女人,骨子里坏主意越多。”

  许三笑哈哈大笑,这话若让何问鱼听到,保不齐一巴掌拍死这丫头。笑问道:“你妈到底姐妹几个啊?你怎么那么多阿姨?”

  李燕眨巴眨巴大眼睛,答非所问:“我去做饭,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许三笑把毛笔放下,说:“我帮你收拾鱼。”

  院子里,李燕在摘菜,哼着曲子快乐小鸟似的。许三笑正在杀鱼,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燕时不时的抬头看许三笑,忽然问:“许三笑,你跟米粒儿两个怎么了?”

  许三笑心不在焉道:“没怎么,她自己想家了,你不见她们娘仨全走了吗?”

  李燕摇头道:“许三笑,你这人哪都好,就一点不好,太能撒谎,这边说的话,我得回燕京听去。”

  许三笑说:“我把这句话理解为对我的鞭策。”有意把话题引开,道:“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一个燕京姑娘干嘛要跑到这大西南来上学,蓉大的录取线很低吗?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人家说燕大是燕京人的大学,一张户口本等于高考二百分?你就算不考燕大,上个别的大学也不成问题吧?”

  李燕咯咯笑道:“这话都是谁传的啊?真够坏的••••••不过还是有点根据的,但不适合我的情况,我那时候为我爸再婚的事情钻了牛角尖,所以就想离开家,越远越好。”

  许三笑道:“那你可真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爸是成年人,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是你情我愿的感情,你就应该尊重才对。”

  “是啊,可那会儿我才不这么想呢,当时我觉得他那么爱我妈,就不该娶别的女人,更何况他还••••••。”

  许三笑的电话响了,居然是刘国庆打来的,工程队在中心小学那边挖下水道的时候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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