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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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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淮大北门


  沈淮也没有特别赶早,十点钟才开车接上秦大伟往淮大赶过来

  受传统的建筑格局限制,淮大主要建筑都坐南面北,朝着北面的云龙山,正门也是云龙山脚下的北大门

  天气阴霾,将要下雪的样子

  沈淮嫌换通行证麻烦,将车停在北门外的停车场上

  下车来,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直缩脖子,看着呵出来的热气在鼻子前冷凝成一团白蒙蒙的雾,从车里不觉得多冷,一下车就觉得整个人冷得跟冰砣似的,沈淮搓着手,跟秦大伟笑着说道:“今天还真冷啊……”

  “寒流南下,吹一夜的风,今天得零下五六度了吧?”秦大伟起早也没有顾得上看天气预报,只是靠判断猜测,他以为沈淮没有在徐城长期生活的习惯,特地说得详细些,说道,“等风退,这气温也回不了照今年的趋势,再来一次寒流,能冷到零下十度左右徐城几乎不会有什么春暖花开的概念,到三四月份,天气说热,可能就十天半个月的工夫,就会从阴冷陡然转为炎热,进入夏季了相比较而言,东华气候就要比徐城温润得多,也就隔不到二百公里,当中就横着嵛岭,气候就差老鼻子……”

  沈淮笑了笑,说道:“徐城跟东华相隔不远,天气特征差异还真是挺大的,地形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

  徐城这种天气就没有办法赶工期,而东华的工程建设除了湿雨外,更主要的就是临近春节,建筑工人回家的念想强烈,开始纷纷离开工地返乡

  而且一旦返家,很多建筑工人春节都会在家里窝很久才出来建筑企业对以散工为主的建筑工人约束力弱,他们过年大不多换工地再找活,工期什么的,跟他们没有太大的乾

  新浦港及新浦钢厂建设要尽可能少给春节延误工期,工作就要从建筑企业到乡镇建筑站等多方面下手,还很有些工作要逐一去部署,不过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沈淮想着工地上的事情,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过春节了

  沈淮与秦大伟往北大门走去,这时候也看到陆续有学生或提或扛,拿着大大小小的行囊往外走,想必是有些院系考试早,开始放寒假了

  虽然当前的经济条件要比十年前好上许多,但淮大农村出身的学生依旧占了多数,他们衣着多简朴,朝气蓬勃,有着名效生的傲气,也有着对美好前程的向往这些情形,沈淮与秦大伟都很有感触,曾几何时,他们都是这些人里的一员,带着对前程美好的向往步入社会磨砺至今

  在路上打了两次电话,杨林都不在实验室里,没找到人

  秦大伟本打算他去找到杨林后再一起过来见沈淮,不过沈淮宁可到淮大白走一趟当故地重游,也坚持一起过来

  杨林读博,课题项目以及学校发放的补助,都不足以补贴家用,他还在学校兼教科目;他一家三口人从岳父家给赶出来,从学锈边临时找了一间教职工宿舍安家

  走过林木浓荫的便道,教职工宿舍在校园的西南角也占了老大一片地

  跟想象中淮大教授居住的书香庭院不同,走进淮大教职工宿舍区,最先听到的鸡鸣犬吠

  不少淮大教师家属在小区院子里搭了简单的鸡舍狗棚养些土鸡瓦狗,有几分农村安置房的气息;还有不少绿化地给辟出来种了瓜菜

  沈淮对这种种情形自然熟悉,秦大伟倒是不明细情的在旁解释这院子里养的鸡狗:“建国初讲究一个阶级成分,那时候淮大刚把新续搬到这边,周围都是农村,很多青年教师也就娶了附近人家的农村女孩,所以不要看这大院里院士有大半打,农村老太太也有不少不过很多人也是经历过物资贫乏的年代后,都有些后怕了,有地也就习惯性的辟出来种菜养鸡……”

  沈淮点点头,说道:“我们记忆都深刻,更早没有经历,但十年动乱期间,我在农场度过童年听着农场应该不会缺吃的,实际上吃顿白米饭都难,有年过春节吃饺子,我吃撑了有半天没能站起来……”

  大家都有类似的经历,秦大伟听着也是哈哈一笑,彼此更能拉近距离

  杨林临时安家的是校内最早的筒子楼,红砖裸露在外,都有风化的痕迹,楼前的铁栏杆也是锈迹斑斑

  现在十点半刚过,已经有人家在过道里生火做中午

  淮大的办学经费主要来自三部分,一是中央财政直接拨款,二是地方财政拨款,三是自筹淮大在地方财政拨款上缺口很大,整体办学科研经费吃紧,教职工的住宿条件也难谈改善

  说是单身宿舍,很多青年教师都在单身宿舍里安家后接下来结婚生子,满眼望去,楼道里晾了一长溜尿布

  虽然教工食堂的伙食不错,相对也较廉价,但青年教师家庭的收入有限,大多数人家都在过道或楼梯间里两三户装一台煤气灶煤球炉用来生火做饭这一点跟沈淮他当年离斜并没有太大的长进

  见沈淮看着凌乱的楼梯道出神,秦大伟笑着说道:“现如今艾搞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市井街巷人人都嘲笑读书无用,知识改变命运现在都成一句瞎话我是农村孩子,对知识改变命运还是深有感触的,要不是当年顶了个淮大的名气,徐丽可不会看得上我不过艾知识经济真要深入人心艾可能还要等些年……”

  楼道过道做饭洗衣的青年男女,看着普普通通,但都可以说是国内当前的青年精英,看着他们的生活如此的清贫跟寒酸,沈淮心里颇有感触,想起当年他同系也有好几个同学留校工作,多年未曾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当下的境况如何

  听秦大伟为知识不值钱的当下而感慨,沈淮笑了笑,信心十足的说道:“也不用等些年,国内正在要加大信息产业的发展,这些领域靠几分蛮劲蛮勇,是无法闯什么天下的,知识经济将在这些领域最先发挥威力以前也是市场太封闭了,一下子打开来,绝大多数人措手不及,没有什么学历只要敢闯敢做,大都获得了成功实际上艾这些人本质上跟知识经济没有冲突想想看,能获得成功的农民企业家,哪怕是那些个暴发户,真正有几个是不善于学习的?他们只是没有获得系统学习的机会而已……”

  “也是,”秦大伟笑道,“外经贸委接触到的农民企业家还是很多的,机关是有些人瞧不起他们,结果就造成彼此瞧不起”

  过道顶头的那间宿舍门紧锁着,秦大伟走过来敲了几下没见回应

  旁边有个年轻的男老师跟他们说道:“你们是来找杨老师了吧?他家小孩子夜里发高热,一早就去医院了……”

  “你知道杨老师去了哪家医院?”秦大伟关心的问道,看手表都过十一点了,杨林都没有带孩子回来,怕是什么重病

  “这个就不清楚,应该没有去校医院;不过杨老师早上说今天他舅子家的孩子过生日,可能从医院直接去他舅子家了”那个年轻老师说道

  秦大伟朝沈淮摊摊手,说道:“要不找个地方先坐着,我去把杨林找过来?”杨林是给他舅子老婆闹得不得安身,从岳父家给赶了出来,换作常人,不可能两天没到就回去给舅子家的孩子过生日去秦大伟对这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时候有些后悔昨天夜里没有事先联系杨林了

  “没关系,我们去他岳父家看看去……”沈淮不急不躁的说道,成怡明天到徐城,他给小姑强令留在徐城不能回东华去,今天也没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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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原路往回走,北门口围了一大堆人,里面有激烈的争吵声传出来

  沈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与秦大伟走过去,隔着人群看到里面跟门卫吵架的不是旁人,正是有一阵子没见到面的郑峰

  郑峰正气势汹汹的指着穿制服的门卫的脸,满脸不快的大声嚷嚷: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别人的车能进,为什么我们的车不能进?你们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吗?是你们学须我们何院长过来讲课的,耽搁了讲座时间,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沈淮注意有两车辆:一辆是黑色别克商务车一辆是银灰色奔驰给堵在校门口,听旁边的学生议论,知道是今天进校园接学生放假的社会车辆太多,通行牌用完之后,门卫这边就控制社会车辆进入,这两辆车刚好给堵在外面,门卫要求他们将车在门口的停车场里走进去,人家不干了,吵了起来

  沈淮记得刘建国说过要把郑峰从省经院挖到合元证券去工作了

  前面那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司机以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青年,沈淮都不认得脸,心想或许跟郑峰是一起的,又探头往后面的银灰色奔驰看过去,正好看到谢成江探头出车窗……

  郑峰没有看到沈淮与秦大伟出现在围观的人群里,气焰嚣张如故,恨不得将手指戳到两名堵门的门卫脸上,威胁道:“我现在给你们电话号码,你们自己现在打电话联系确认我不威胁你们,你们的态度再不改善,仔细你们身上的这身皮保不住”

  沈淮寒着脸要上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郑峰,而有个人先他一步从对面人群里走出来,对着郑峰娇声喝斥:“门卫遵照规定,不放你们车进去,哪点做错了?你们有电话,我这边也有我们淮大戚校长的电话,要不你们打过去问问门卫哪点做错了?”

  秦大伟跟沈淮笑道:“巧着咧,戚靖瑶怎么今天也在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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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八章登门

  秦大伟只以为当面呵斥郑峰那人是戚靖瑶,沈淮却知道不是。

  当然,秦大伟即使在省委党校与戚靖瑶同班进修三个月,把眼前人错当戚靖瑶也情有可缘。

  相别多年,沈淮也没有办法一眼之间把瑾馨跟她姐分辨出来,但瑾馨视线当他如路人一般掠过时,他仿佛裸|身站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中,紧紧的咬住牙关,才不至于全身颤栗起来。

  秦大伟也意识到眼前人不是东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戚靖瑶,但脸形是那么的相肖,又听她嘴里提及淮大副校长戚光伟,当即也猜到她很可能跟戚靖瑶是双胞姊妹,笑着跟沈淮说道:“沈淮,你有没有听戚部长说过她有个双胞胎姐妹?”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沈淮的异常,大门口又起变化……

  车子给堵在校门外进去,谢成江、何军等人都在车里看他跟门卫交涉,郑峰也是窝了一肚子,恨不得拿手指戳到一点都不给他情面的门卫的脸上去,这时候从人群里跳出个女人来呵斥他,顿时就给燎着了一般,兜头就骂:“你谁啊?啥规定前面一辆车能进去,我们就非要给堵在门外?我们何院长是你们淮大请来讲课的嘉宾,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惹毛了性子,也不管眼前这女人漂亮得过分,见她气势汹汹的站过来,伸手就要将她推开,“你一边冷凉去,轮得到你来管闲事!”

  “郑峰!”沈淮紧咬住牙关,浑身绷紧的情绪无法发泄,看郑峰伸手推开瑾馨,他冲上去一把揪住郑峰的手将他猛的拖住,厉声喝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没有跟着一拳砸过去,就已经是克制到极点。

  郑峰刚才是没有看见沈淮出现,猛给沈淮从后面拽住手腕拖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看清沈淮的脸后,特别是看到沈淮那双严厉到仿佛冰霜的眼睛,满腔的怒火顿时给浇了热水的雪一般瓦解消融,愣坐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郑峰知道宋炳生与沈淮父子不和,郑峰知道刘建国、谢成江等人与沈淮关系不睦,但他也知道他要是跟沈淮起冲突,就是不开眼的奴才,沈淮怎么折腾他,都不会有人同情他。

  谢成江坐车里看到沈淮出现时吃了一惊,再看到跟戚靖瑶长得绝像的年轻女人出现,更是吓了一惊,一时间也没有来得及下车来拉住郑峰,就看着郑峰给沈淮一把拖开后厉声喝斥。

  沈淮这一声骂,谢成江感觉他脸上给抽了一巴掌,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车来。

  沈淮正需要转移发泄情绪的对象,看着谢成江下车来,就怒斥道:

  “你们今天长脸了啊,在高校门卫面前甩足威风了啊?你们的脚尊贵到走两步路都觉得受到侮辱是吧?你们非要闹到让淮大把这两名门卫开除,才觉得受到尊重是吧?一丁点的规矩都不知道遵守,特权受一点限制就觉得受到侮辱,就要闹翻天,你们以为丢的是淮大的脸,还是丢你们自己的脸?”

  沈淮的话尖酸而严厉,却刀刀锋利,割得谢成江体无完肤、满身是伤而无法躲藏,他的脸胀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但众口睽睽之下,他愣是反驳不了一句。

  以前只听说沈淮这畜生是何等的嚣张跋扈,是何等的得势不饶人,谢成江都没有身临其境的体会,都是隔岸观火,当沈淮这脾气发泄到他头上时,他识得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谢成江知道这时候跟沈淮纠缠没有他的好处,气得浑身发抖也只能甩手坐进车里,不管有多狼狈,有多不堪,他也只能先让司机倒车离开这里再说。

  看着郑峰欲言又止,似乎要解释什么,沈淮直接吐给他一个字:“滚!”然而此时的他犹无法面对瑾馨,只与秦大伟说道,“大伟,我们走……”

  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沈淮拿出烟来点上,狠狠的抽了几口,又将烟跟火机递给秦大伟,才想着跟他解释刚才的失态:“坐在车里的是省经院副院长何健,下车给我骂的是长丰证券董事长谢成江,这两个人跟我都是宿怨,逮到机会怎能不骂他们一个体无完肤?”

  秦大伟只是笑笑,他回头看了那个还没有搞清状况、往这边疑惑探望的女人一眼,不知道她是戚靖瑶的双胞胎姐姐还是妹妹,他心里想,这个女人长得跟戚靖瑶这么像,哪怕沈淮跟戚靖瑶是死对头,也不应该说对这个女人熟视无睹。

  秦大伟猜测沈淮刚才的怒不可遏跟发泄式的斥骂,或许还是跟这个女人有关吧?不过,沈淮不说他跟这个女人的故事,秦大伟自然也是当作不知情,只是陪他坐车里抽烟。

  待瑾馨带着疑惑张望着的眼神往学校里走去,沈淮情绪才稍定,脑子不那么僵硬,有一股难以自抑的冲动涌上来:你已经不再是孙海文,瑾馨对孙海文的恨与爱早就湮灭,你可以走过去跟她说话,可以跟她自我介绍甚至做朋友的……

  然而这样的念头汹涌而来,而疾迅退去,即使做朋友无非自己的内心遭受一遍又一遍的蹂躏,何况中间还是隔着戚靖瑶,又何苦再去强求已经不存在的缘份?

  沈淮发动车往回开,开了好长一段路,才想起来他们要找杨林,但他并不知道杨林舅子家在哪里,也忘记开口问秦大伟了。

  按理说今天这样的状态,不宜再去找杨林接触,只是时间又太紧,何况明天还要去面对成怡,哪里有他逃避的时间?

  沈淮将车停在路边,跟秦大伟说道:“你来开车吧,我都不认识路……”与秦大伟换了座位,就坐副驾驶位上抽烟,吹着冷冽的寒风。

  秦大伟虽然在单位没有配车,但好歹也是副处级干部,借着在省外经贸委工作的便宜,早就把车本拿到手。平时几个老板的专车不好动,其他的公务车只要空着的,秦大伟想用一下,或者调个司机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大伟握过方向盘,也没有说直接就掉头,继续往前开,从三牌楼绕到杨林岳父家所在的铜炉巷。

  车停在巷子口,往里走。

  铜炉巷里错错落落都是旧院子,斑驳的院墙,石灰多有剥落,木质院门或掩或闭,黑瓦檐头的苔藓已经枯败黄萎,听秦大伟介绍这边巷尾原先有座庵堂,建国后失火烧毁,就剩下一座铜炉才得名铜炉巷,之后铜炉有一人多高、有一两吨重的铜炉也给移去市博物馆。

  “杨林从徐油出来读博,徐油那边是不放人的,后来只得辞了职,公房就给单位收了回去。他这两年都住在他丈人家,跟他大舅子一家人都挤在一间小院子里;前天闹了矛盾,他才又搬去学校教职工宿舍那边,”秦大伟这两年没少找杨林喝酒闲扯,对这边轻车熟路,对杨林他丈人、大舅子的情况也了如指掌,“杨林他丈人、他大舅子都是徐油的工人,他丈人也才退休没几年,人都不错,只是他大舅子的爱人性格有些泼辣……”

  到杨林岳父家门,秦大伟就止住声,见院门半掩,刚要跟沈淮推门进去,就听见门内有人压着声音说话:

  “能有多大的事啊,不是说了今天过来冲着你爸的面子也要忍口气吗?田爱英说话再难听,跟喷粪似的,我们拍拍屁股可以走啊,不过她要是借机耍起泼来,把你爸给气着了,那怎么办呀?我们昨天搬走,你爸心里不好受,我清楚,不然你爸昨天也不会偷偷往杨晔棉衣里塞一千块钱了。其他不管了,就为你爸,田爱英说多难的话,你就当她在放屁,不就得了?你真要有本事,怂恿你哥发一次狠,我们在里面耍什么狠都没用……”

  秦大伟在敲门之前,朝沈淮无声的摊了摊手,压着声音叹气说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说话的就是杨林……”

  沈淮笑了笑。

  认真说起来,他与秦大伟以及院子里还没有谋面的杨林有着很多的相同点:青少年时期经历相对混乱又物资贫乏的十年,出身农村,靠着自身的努力跟不算太差的天资,八十年代初独秀一枝的考进名校,然而就是多年或沉或浮磨砺人心,种种事即使无奈也渐通透……

  沈淮收敛起失魂落魄的情绪,伸手推开院门。

  听着院门吱哑而响,杨林跟妻子佟惠男转回头看到秦大伟推开院门走进来,诧异的问道:“老秦,你怎么过来了?”又打量了秦大伟身边的沈淮两眼,不知道他是谁。

  秦大伟见杨林他爱人眼睛有些红,也确实前天才给赶出门,今天为了照顾长辈的情绪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来,还要受冷言冷语,心里是不可能好受,笑着跟杨林介绍沈淮:“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聊过的沈淮……”

  “哦,你好,你好,常听老秦提起沈县长你,昨天还跟老秦说没有机会跟沈县长你见面是个遗憾呢。”杨林客气的走过来两步跟沈淮握手,说着客气话,一时间也无法确认他与秦大伟此时登门的用意。

  “哎呀,秦处长怎么又屈尊到这里来了?杨林就那点破家当,你昨天上午帮着可都搬完了,是他家的,我田爱英一根草就都占他的;不该是他的,我田爱英一根草也不叫他拿走。这院子白叫他住了两年,他也好意思说一点都不意思一下,我正要找秦处长你来评理呢。我也不明白了,杨林文不文、武不武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只知道死读书,连间破房子都挣不下来,也亏得你把他当朋友啊……”这会儿有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来,看到秦大伟站在院门口,话就跟机关枪似的射过来。

  沈淮打量了院子里的妇女两眼,看她四十岁不到,身子不高,双手习惯性的叉着腰,说话里高高的颧骨上脸肉抖动,眼窝子很深,刻薄的话恨不得当场将杨林射得浑身都是窟窿眼,心想她应该就是杨林妻子的嫂子田爱英了,看着样子果真就是一个敢撒泼打滚的主。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爸他人还在呢,爸爱让谁住让谁住,你就少说两句话行不行?”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走过来,不满的咕哝道,声音却不敢大。

  “佟志国,放你娘的狗屁!”田爱英冲着男子破口就骂,“什么叫我少说两句,什么叫你爸还在?这院子现在是你爸,将来老不死的死了,这院子是谁的?叫狗白吃了还得摇两尾巴,叫人白住了两年,我说两句就让人嫌了?佟志国,你说说,你说说,你不是放你娘的狗屁是什么?你也是个男人,别的男人整天想着自家婆娘、自家娃吃好的、穿好的,你倒好,屁本事没有一个,吃里扒外倒会。我怎么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找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田爱英一把将他男人推开,气鼓鼓的就往外冲,也不知道出院子要干什么去。秦大伟可不惹这个沾上就敢下油锅的主,往边上往开;沈淮抬脚将半截砖头朝田爱英脚下踢过去。

  那女人骂得这么凶还不解恨,回头还要骂她那个没用的男人,哪里注意到脚下多了半截砖,半只脚踩上去,一拐,整个人就姿势别扭的栽倒在地。

  杨林见机也快,看着田爱英半只脚磕上去才出声提醒:“嫂子,小心砖头……”坐实是她自己不小心踩到砖头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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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二十九章 治泼


  田爱英给半截砖磕倒,整个人姿势难看的栽倒在巷子里,爬坐起来,摸脸就是一把血,嚎啕而骂:“那个杀千刀没屁|眼的,缺八辈子德,丢给砖头要磕死我……”

  秦大伟、杨林站在旁边说便宜话:“是啊,门口怎么会有半截砖头呢?”袖手看着田爱英鼻血糊了一脸,也不去搀她一把。

  田爱英见没人过去搀她一把,也没有脸骂秦大伟、杨林以及小姑子佟惠男,看着丈夫佟志国站在院子里发愣,破口骂道:“你眼睛瞎了,你眼睛长屁|眼里去的,你是不是就巴望着我一头磕死,你好找你们厂姓赵的那个小骚|逼去。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找你这么没用又没良心的软蛋,人家要害死你老婆,你连个屁都不吭一声……”

  看着杨林的大舅子佟志国竟然还真走过来搀躺地上要打滚的田爱英,沈淮也是轻轻一叹,明白秦大伟朝他挤眉弄眼的意思:佟家有这么一个泼妇能肆无忌惮的撒泼打滚、撒尿拉屎,不是没有缘故的,这事别人还真没有办法插手,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沈淮朝杨林笑道:“我这两天正好在徐城跟着老秦混,上午去淮大转了一圈,老秦想着介绍你跟我认识,淮大不能偶遇,闲着也是无事,也跑过来瞎转悠……”也不急着将来意挑明。

  杨林见田爱英这一磕,一时半会不会把注意放他们这边来,赶紧请沈淮先进院子,不在院门口纠缠。

  屋檐低矮,看着有个老汉脸色铁青,沈淮心知他应该是杨林的丈人,大概也给大儿子媳妇的撒泼、大儿子没用气得不轻,西屋灶堂那边有个老妇人在操持中饭,看着有客人进屋,忙将眼角的泪水抹掉,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淮点点头打招呼,也不好安慰什么。

  杨林也明白秦大伟与沈淮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对他来说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也是狼狈难堪,而且田爱英这时候在院门口还在嚎骂不绝,他也无暇去揣测秦大伟与沈淮跑过来的意图,只是无奈苦笑着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沈淮淡然而笑,看着杨林妻子佟惠男帮他们沏茶端过来,欠了欠身,又坐下来跟杨林说道,“梅钢借壳重组徐油的事,杨博士听说了吧?”

  “嗯。”杨林点点头,沈淮与梅钢的关系,他也听秦大伟有提及,说道,“徐油这段时间这么热闹,我在学校想充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可能……”

  “对炼化,我是外行人,梅钢的主要管理层对炼化产业也不是十分的精通。除了要尊重徐油内部的骨干意见外,对发展炼化产业,我们还是需要听听对精通炼化对徐油又熟悉的外部意见,”沈淮说道,“所以才冒昧登门……”

  即使此时无心去探讨这些专业问题,但沈淮开口相问,杨林也无法拒绝,他看了秦大伟一眼,想着问是不是换个地方讨论这些问题。

  田爱英还在外面叫骂不绝,秦大伟开始还担心田爱英骂得难听会叫沈淮难堪,但见沈淮跟没事人似的,进屋就向杨林咨询炼化产业发展的问题,心想沈淮未尝没有考验杨林的意味在内。

  秦大伟也摸不清楚梅钢进军炼化产业的心有多大,也摸不清楚沈淮急着跟杨林接触,是单纯向杨林咨询意见,还是说有更进一步的意图,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杨林的思路还能清晰,确实要比有准备的应答更能体现能力。

  秦大伟也就坐着没动。

  沈淮开始的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渚南炼化项目的技术性细节上,杨林虽然离开徐油有两年了,但徐油筹划渚南项目是杨林在徐油早就开始的,之后的项目可行性探讨、研究,淮大化工系这边的专家都有参加。

  除了设计产能提高一倍之外,杨林对渚南炼化项目的种种细节,可以说是如数家珍。虽然设计产能最终提高一倍,但引起内外环节控制上的种种变化,也完全在杨林的专业能力范围之内,对沈淮的咨询,都准确的给予意见。

  虽然离开徐油有两年,但在专业能力上,杨林丝毫不弱于魏风华、郑建章等人,而对当前炼化新技术及产业形势发展,则有着更深更广的视野。

  杨林他大舅子带着去老婆田爱英去包扎,中午吃饭时倒落了个清静。

  这边中饭吃得差不多,田爱英才与丈夫从社区卫生所抹了药回来。

  她看着这边没有等她回来就开饭,按捺不住脾气就又要发作,但看到沈淮高坐堂上,多少有些顾忌,眼睛惊疑不定。

  她刚才看到这人跟秦大伟一起过来,没有怎么当回事就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大概是脸上蹭破一块,又用了药,说话没有那么方便,声调降了几拍的问秦大伟:“秦处长,这是你朋友啊?”

  这婆娘甚是势利,秦大伟虽然是处级干部,但没有什么实权,叫她捞不到什么好处跟实惠,所以平时说话也不多客气。

  沈淮欠着身子笑道:“我叫沈淮,跟老秦、老杨是朋友,听说田大姐、佟大哥的儿子过生日,就跟着过来随份礼,”手里还真拿了个红包递过去,“刚才我们还在聊田大姐你,听说你炒股,在徐城炼油上赚了很多钱啊,我都想跟田大姐你取经呢……”

  听沈淮捧到她得意事上来,田爱英当即就眉开眼笑起来,也不好意思收沈淮的红包,说道:“这怎么好意思,都是家里随便吃顿饭,能来就是客,还好意思收礼啊?”

  “这个是一定要的,”沈淮看着佟家小孩过生日,办了一桌菜也没有其他客人来,也知道受这波妇牵累,在邻里亲戚中的人缘有多差劲了,笑眯眯的将红包坚持塞田爱英手里,敲开她的心防,问道,“炒股的事,还要跟田大姐拜师学艺呢,拜师费我就不交了……”

  在田爱英面前,佟家人以及杨林都话极少,不知道沈淮好好的突然跟田爱英扯炒股的事情是为哪般,但见田爱英的脾气给沈淮安慰下来,也就由着他们瞎扯。

  田爱英接手摸红包好厚,脸上的疼痛立马轻了三分,使眼色叫她丈夫端凳子过来给她坐下,拍着大腿跟沈淮说道:“我也没有赚多少钱,也就万把块而已,跟着吃点小肉。不过,也不是我自吹,就凭着我家那个老实得一巴掌拍不出一个屁的死鬼,只晓得吃死工资,等着给下岗,八辈子都攒不下这么多钱。杨林也是个死脑筋,大家都靠着内幕消息炒股,他跟公司上面那么熟悉,有什么内幕消息打探不到?要是一个月前知道消息投钱进去,不要说万把块,十万八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一辈子都不愁了。我就是因为这个跟杨林治气。现在大家都指望徐油上能多捞点钱,我就托他找徐油的打探一下消息,他也不理不睬的,你说我能不气吗?”说到这里,对杨林又没有好脸色,但还不忘跟沈淮继续吹下去,“也亏得我跟那些大户关系不错,不靠杨林,同样能知道消息。我家那个死鬼,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说什么这钱不是我们能赚的,内幕消息大多数时候是骗人,骗他个头,看到我赚了万把钱,他屁都不吭一声了……”

  “哪几个大户,田大姐跟他们关系好吗,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沈淮问道。

  “就徐城炒股很出名的那几个,电视里也经常看得见他们露脸,我这里有杨百万的电话号码,你联系他,只要说是我介绍的,管保有可靠的消息,你跟着买进卖出就是……”田爱英说道。

  沈淮拿出记录本来,将田爱英报的几个名字跟联系电话记下来,当即就变了脸,说道:“田大姐,我代表政府感谢你举报这几个老鼠仓,我会马上联系徐城市公安局经侦队跟省证监局马上对张发财、杨百万等人进行立案侦察。任何通过内幕消息进行证券交易的行为,都构成严重的经济犯罪,是我们要严厉打击的……”

  田爱英哪里知道沈淮套她话是这个意图,给沈淮唬得有些发蒙,一时间也辨不得沈淮的话是真是假。

  沈淮继续说道:“不过田大姐,你不用担心什么,你作为散户听到消息买进卖出,不构成犯罪。我在这里给你担保,也绝对不会追穷你的责任;我们现在主要是查散播内幕消息的源头。你举报杨百万等人有功,我还会建议公司跟市公安局对你进行经济奖励……”

  “我,我,”田爱英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没有想要举报杨百万他们,我,我……”

  “田大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张发财、杨百万他们跟黑社会有关系,怕他们知道是你举报的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沈淮笑眯眯的说道,“你放心,我会特别要求市公安局、省证券局对你的举报信息严格保密,不会牵连到你的。再说了,只要证据确凿,杨百财他们几个至少要进去关三年……”

  说到这里,沈淮拿出手机出来,当着田爱英及佟家人的面,拨通徐城市公安局经侦队的电话,也不看田爱英的脸色:“我是霞浦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沈淮,这个是我的保密电话,现在有一桩重要的经济犯罪案件,向你们市公安局举报……”

  在给省证券局打过举报电话之后,沈淮才跟秦大伟、杨林说道:“老秦、老杨,这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进一步谈问题?”

  秦大伟、杨林看着田爱英的肥脸给吓得煞白,没想到沈淮这招真能将她给治住,当即也克制住与沈淮先走出院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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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章 敌盟

  秦大伟、杨林是心思通透的人,自然能明白沈淮这是打草惊蛇虚张声势、要治治田爱英跋扈的脾气。杨林他爱人佟惠男不明所以,跟着走过来,站在院门口担心的问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杨林着院子里没有别人跟过来,安慰妻子道:“没事的。你哥给田爱英吃得死死的,我们除了躲得远远的,也拿她没有什么辙。要是想压一压田爱英的气焰,也就得让她心里有些恐惧。”

  “徐城那几个炒股有名的,整天听田爱英叨叨,可能真跟黑社会有什么关系。这是要走漏了消息,叫他们知道是这边举报的,我当然不去管田爱英她死活,”说到这个嫂子,佟惠男也是满腹的怨气,但心里总终是怕她佟家人受牵连,说道,“要牵连我哥、军军跟我爸妈怎么办?”

  沈淮笑道:“举报电话是我打的,没提你嫂子啊,会有什么消息走漏出去?不过这事,你不能说破了。”

  佟惠男倒也从秦大伟跟丈夫杨林嘴里听说过沈淮,知道这年头地方上的区县一二把手才是真正的土皇帝,自然不用怕黑社会打击报复什么的。这会儿她也安下心来,心想着要是她嫂子心里一直念挂着有可能会黑社会打击报复的事情,气焰确实不可能再嚣张得起来,这真是一件好事。

  沈淮又跟杨林、秦大伟说道,“当然了,我刚才打电话举报也不是完全都是虚张声势。现在股市投机氛围太浓,徐油可炒作的题材又多,现在不打压一下,叫他们借徐油重组这事无限制的恶炒,未来必然会伤害到徐油自身。我会联系经侦及证监部门,立几个案子,拿大棒打几只老虎杀杀他们的威风;调查的时候,把田爱英列入调查对象,这事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破绽了……”

  秦大伟也知道杨林虽然机智过人,但牵扯太多,是拿他大舅子的老婆没辙,不会怨沈淮多管闲事,不过想想还叫人忍不住摇头而笑,沈淮打进院子见识到这个泼妇的脾气,用这招将这泼妇治住,当真是妙绝,换了他也想不出这“馊主意”,心想梅钢系能在东华立即扎根并长成此时的参天规模,不是什么饶幸,沈淮确实有手腕、有魄力、有魅力聚集一大批人干一番事业。

  秦大伟起初还担心沈淮相中杨林,但杨林未必就愿意受沈淮驱使,但杨林扬眉带笑的样子,心想这层担心或许是多余了。

  “是不是我来挑个地方,我们接着聊?”沈淮问道。

  *********************

  小孩上午挂过水退了热,但还需要有大人照顾,佟惠男自然不会跟丈夫他们瞎走;沈淮开车载秦大伟、杨林返回驻徐办。

  东华驻徐办即东华大酒店,上去不那么高档豪华,环境却相当的不错,许多树木都有上百年的树龄,高大阴幽,是许多别墅式高档酒店所不具备的;隔河能到省经济学院的红砖校舍。

  到东华驻徐办背后的小楼,沈淮又打电话将还没有离开徐城的宋鸿军喊过来,叫叮嘱县驻徐办主任廖德志,让他联系钱文慧,一起去徐城市经侦大队及省证券局盯着他们调查徐城炼油的内幕交易。

  借壳重组徐城炼油的消息,最初还是沈淮他自己在淮海省迎宾馆透露出来,更进一步确切的消息来源于徐沛身边的人——想查徐城炼油的内幕交易,自然是没有办法深挖下去,沈淮的目的也就是打草惊惊蛇,敲山震震虎,叫有些投机者以后不至于太过分,也随带着治一治杨林他大舅子老婆的泼妇脾气。

  沈淮也相信,徐城市地方上的证券投资机构,也不会希望到徐城炼油的股价暴起暴落的。特别是参与增发的地方证券投资机构,他们手里所持的增发股将有长达二十四个月的锁定期,徐城炼油的股价能平稳的上扬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沈淮相信棒打几头小老虎,杀杀这几头小老虎的威风,徐城市地方还是会配合的。

  ******************

  也不知道昨天离开小姑家后,宋鸿军跑哪里鬼混去了,他两眼浮肿的样子,应该一宿都没有怎么睡好。

  沈淮介绍宋鸿军与秦大伟、杨林彼此认识,问宋鸿军:“你昨天怎么就偷偷摸摸的给老爷子打电话告状了?”

  “嗨,这事要么不做,要想做就不能跟你们打招呼,”宋鸿军诡笑道,“不过我上午凑过去热闹,他们都以为是你告的状;所以告状的事,现在跟我没关系了;你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沈淮是头上虱子多了不怕咬,也挺感激宋鸿军昨天能给老爷子打那通电话的,不然那边舍不得分管交通跟能源的权柄,真要吞田家庚抛出来的饵,姿态难是一方面,形势也会变得更复杂。

  沈淮现在就想着新浦炼化、新浦钢铁、新浦港、徐东铁路等几个大项目能顺利的推进,不想更多的节外生枝。

  “对了,你上午又怎么招惹谢成江了,叫人家恨不得把你活吐下去?”宋鸿军问沈淮。

  “你中午见到他了?”沈淮问道。

  “没有,我听别人说的,”宋鸿军得意的笑道,“我在他们那边有眼线,消息灵得很……”

  沈淮笑了笑,这也是他们的便利之处,梅钢系崛起于地方,二伯他们想安插眼线也不可能,除非收买人心;宋鸿军之前跟海丰、长青集团都有过一些合作,后期才因为理念的不同分道扬镳,但打探个消息什么的,渠道比想象中要多。

  沈淮避重就轻的将上午在淮大北门发生的一幕说给宋鸿军听:“可能是谢成江陪同省经院的副院长何军到淮大做什么讲座,给门卫拦成门口就闹成那样子。这么丢脸的事,我不顺眼,骂了他们几句。跟你说的一样,我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你知不知道郑选峰跟何军曾经是徐城电专的同事?”宋鸿军问道。

  沈淮点点头,改革开放之后,国内在“政商”之外,还注重“政学”结合:一方面有大量的学者从政,一方面有一些学者以国策顾问的身份参与社会经济等改革方案及政策的制定,影响力比寻常人想象的要深。

  郑选峰是戴成国的秘书,这次将出任淮能集团党组副书记、淮能煤业党组书记、总经理,将一举成为小姑宋文慧之外,淮能的第二号人物。他与贺相怀的侄女婿等人,将成为淮能制约小姑的关键人物——当然,沈淮知道他们想做的及要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何军要比郑选峰年长七八岁,两人曾在徐城电力专科学校同事多年,关系相当不错,何军也算是宋系在学界的旁系力量。

  当初沈淮回国后,宋文慧主要就是托何军的关系,才把“他”安顿在省经济学院,之后“他”诸多胡作非为,也都是何军替他擦屁股;何军对他也算是有多年的照顾之情。

  何军跟郑选峰,跟郑选峰背后的戴成国自然关系要更密切一些。

  沈淮今天上午虽然是指着谢成江的鼻子骂得酣畅淋漓,实际也是把坐在车里没有露脸的何军得罪了干净。

  从理智上来,沈淮没有必要去得罪何军,人家好歹也照顾了“他”两三年,只是今天上午的情况太特殊,他当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需要转移情绪的对象,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情况冷静下来思考,何军从徐城电力专科学校调任省经济学院之后,研究方向主要是能源经济学领域。郑选峰到徐城之前,沈淮相信他是有可能托请何军为淮能进军淮西煤炭资源开发造势,甚至也有可能推动淮能集团跟省经济学院、徐城电专等高校搞产学联合,以巩固他在淮能的地位。

  谢成江今天陪着何军到淮大做讲座,显然也只能是何军给淮大的教师学生做能源经济学方面的讲座。谢成江这时候就掺合进来,来郑选峰、叶宜梧等人并没有说到淮能集团会先老实上一段时间。

  沈淮跟郑选峰接触不多,但郑选峰三十六岁能从电力部下属的徐城电力研究院给戴成国选上去当秘书,这次给二伯他们委以重任进淮能集团当二把手,除了郑选峰对徐城地方较为熟悉外,能力也应该得到他二伯及戴成国等人认可的。

  沈淮也无暇去管这些,该留给小姑头疼的,他操心也没有用,倒是跟秦大伟、杨林等人,更加详细的介绍了鸿基投资、众信投资以及东华地方三大国资投融平台跟梅钢、新浦钢厂、新浦港以及淮能集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不要说杨林了,秦大伟之前与沈淮在党校同班进修三个月,期间也去过东华,与周知白、王卫成等人也有接触,但说到真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得还真不多。

  沈淮不主动说,秦大伟又能从哪里知道沈淮以及眼前的宋鸿军与宋系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知道宋系内部如此纠缠诡异的割裂关系?

  当然了,秦大伟也知道,沈淮一旦主动将这些藏于水下的种种秘辛说给他听,就是期待他们在党校同学的关系上更进一层;而不介意杨林也在场,自然也是期待杨林能进梅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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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一章 新的课题

  下午接下来的话题就直接转到新浦炼化项目上去。

  新浦开发投资集团可以负责项目建设用地的供给,众信、鸿基能投入六个亿的项目启动资金,关键还要有人。

  这里的“人”,不是说杨林个人专业能力多强就可以的。杨林个人能力再强,也没有办法替代团队去建设、运作整个项目。

  沈淮除了要考察杨林的专业能力、发展视野外,还要考察杨林有没有能力从炼化行业圈子里挖掘足够多的专业人员,组建一支在水准线以上且有凝聚力的团队。

  团队不够专业,或者团队成员专业水准足够,但由于领导人的领导组织能力欠缺,导致整个团队人心涣散,都将给项目的建设跟运营带来致命的打击。

  沈淮对杨林的印象不错,秦大伟也是可靠的引荐人,但他也不可能第一天接触就给杨林足够的信任,还需要有一个相对长时间考察及磨合的过程。

  就整个项目的前期展开,沈淮也有他的计划,他跟杨林说道:

  “就新浦炼化项目的可行性研究,即使霞浦县那边不出面,也可以以鸿基的名义,跟淮大化工系联合搞个为期三个月的研究课题。”

  “怎么推鸿基头上来了?”宋鸿军坐在一旁疑惑的问道,“不是我不想接手,我对这个一窍不通,没办法接手……”

  “你那边出课题经费就好了,”沈淮说道,“时间很紧,程序要简化,以鸿基的名义跟淮大搞联合课题最迅速,谈妥了明天就可以签约,直接开始运作课题。孙亚琳飞回巴黎了,不然就以众信的名义来。新浦那边出面的话,就算是我能特事特办,所有字都由我来签,整个程序走下来,也要一个星期。宋彤不是跟周知白粘乎得很吗?这个课题你让宋彤当协调人,她也要学着干些事情了……”

  听沈淮这么说,宋鸿军便没有疑问了:“那行,我直接把宋彤拉过来交给你,经费暂时从鸿基转也好,只要不把我绑在徐城负责这事就成。”

  沈淮决心要在新浦建大炼化,现在由鸿基、众信抑或新浦开发集团牵头,都无关紧要,关键看哪边能抽出人手来。

  沈淮又跟杨林说道:“淮大化工系那边,我们会要求你作为牵头人之一参与课题研究。除了课题经费外,我们还会给所有直接参与课题研究的人员每月不低于三千元的工作补贴;鸿基以及霞浦县驻徐办,会全力配合你们的研究工作,保证整个课题能在三个月内做得足够深入。关键还是课题经费,你觉得大概需要多少……”

  “这个要我说?”杨林有些不解的问道。

  每年院系虽然都有国家固定拔给研究课题,但由于财政科研经费很紧张,争得部门又多,你这边是博导,他那边是院士,论资排辈下来大家都均沾一些,也就只能维持实验室的基本运转。

  这些国家拔给课题经费,即使有多余,照政策也不能私占或私分;只能用于实验室设备添置或补贴其他课题经费的不足。

  而跟地方企业联合搞的课题研究,课题在完成既定的研究目标,多余经费无需归还企业,就成为课题组的盈余。对多余课题经费的分配,除了一部分上缴实验室及学校外,淮大方面对参与课题研究人员也有相应的奖励政策。

  故而杨林在学校里,除了每个月两百多点的博士生固定补助之外,其他收入来源主要就是课题奖励。

  只是当前国内产学联合还没有形成规模,淮大作为国内一流的名校,跟企业联合、经费相对宽裕的研究课题还是不多。杨林所在的淮大化工系341实验室是石化领域的国家级重点实验室,负责人是两院院士王昆山,这两年读博期间杨林的收入还是很菲薄,勉强养家糊口。

  沈淮承诺给所有参与课题研究的人员每月不低于三千元的额外补贴,这个就要超过当前实验室大多数人的收入。杨林也明白沈淮是希望淮大方面能尽可能多的抽调研究人员参与这个课题。

  不过,课题经费的确定通常都是实验室跟企业之间商议。

  作为校方参与课题的牵头人,杨林自然是希望经费定得越高越好,但他知道沈淮显然不会是这个意思,故而有些不确定。

  面对杨林的不确定,沈淮再次肯定的说道:“我希望这个课题能马上运作起来,课题经费要放宽一些,但放到多宽合适,就需要你给我建议了……”

  “如果只是纯课题研究,最后只是出具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三五十万也足够做得很透了,”杨林沉吟片刻,“如果项目可行

  性课题研究还要为接下来的项目筹备铺垫,三百万也不会嫌多。”

  “好,那就先定三百万吧,要是不够,后期再补。不过你同时要跟鸿基签一份雇佣协议,这样方便你以项目协调人的身份参与这个课题,协调各方面的关系,”沈淮果断做好决定,又问杨林,“三百万能跟王昆山老师见一面吧?”

  “三百万不能见那就是开玩笑了,我们实验室一年的课题经费加起来,也就几百万,不到一千万而已,”杨林笑道,“不过,王昆山很随和的一个人,我们都叫他老王头,哪怕是几万元的基础研究课题,他也会很认真的跟你坐下来讨论。”

  沈淮轻轻一叹,欧美一些核心实验室,一年的研究经费都是以数亿美元为计,国内的科研工作要寒暄得多得多。

  沈淮又说道:“虽然不到二十天就要过春节了,不过这个课题不能拖到春节后再开始。牵头以及寻找合作勘测设计院的工作你来做,除了宋彤外,徐城这边我会让钱文慧、廖德志全力配合你,你也可能随时打我的电话。”

  杨林、秦大传这时候倒是能肯定之前传闻梅钢要同时在新浦建大炼化的传闻不虚。

  沈淮又说道:“王昆山老师什么时候能抽出来时间来,我过去跟他请教……”

  国内的现状就是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知识经济不值钱。

  高校对一个工业项目做纯课题的可行性研究,廉价的都不需要三五万;三百万吨炼化项目要比寻常工业项目复杂得多,三五十万也能做下来。

  沈淮的目的,还是要通过这个课题研究,为接下来的项目筹备做铺垫、打基础,这个花费就大了。

  不过,现在铺垫、基础打好了,接下来项目设计、报审环节都能节约大量的时间跟经费。更主要的,还要通过这个研究课题的展开,同时为将来新浦炼化项目的建设、经营物色团队人选。

  整个项目投资保底三十亿,前期筹备花费三五千万,沈淮觉得是一点都不多;即使前期启动资金再紧张,该用的钱还是要用。

  杨林能估算出三百万的这个数字来,说明他在徐油长达十年的实际工作经历还是足够丰富的,也有着筹划炼化项目建设的经验。

  当然了,沈淮挑上杨林,除了杨林个人的专业能力及实操经验之外,杨林所在的由两院院士王昆山支持的淮大化工系341实验室,也是沈淮瞅中的目标。

  341实验室是淮海省十三个、淮大五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之一;在石油化工领域,也是全国最顶尖的三所实验室之一,在国内大型炼化技术上发展及革新上,成就也是卓然;与梅钢之前跟淮大合作的冶金设计研究院要厉害得多。

  淮大在冶金这一块不是全国最强的。

  两院院士王昆山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都七十开外,也不能退休,新浦炼化项目主持人选,沈淮目前圈中的四个侯选名单,除杨林外,还有两人都是师出王昆山门下。

  要是把王昆几十年来培养的博士生、硕士生,列个名单出来,足以为新浦炼化项目挑选出一个耀眼的明星阵容来。不过,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在当前的石化行业内获得稳固的地位,与杨林一般还在读的博士、硕士生,也就十一二人。

  魏风华、郑建章等人对新浦炼化项目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渚南炼化项目也需要有一个高效、专业性强的团队主持,沈淮就考虑通过淮大化工系341实验室这个媒介,为新浦炼化项目物色新的团队人选。

  团队的组建,沈淮也不会都丢出去叫杨林一人承担,甚至整个团队的核心成员都得他来亲自挑选;或许有综合能力及素质比杨林更出色的人出现,沈淮还要重新调整团队的结构。

  相比较之下,梅钢借壳重组徐城炼油之后,新浦炼化正式上马后,基层技术及管理人员可以从徐油借调,倒不会缺乏。

  梅钢借壳重整徐城炼油后,会接手在职的三千名职工,其中初级以上的技术管理人员有近八百人,占比不是特别高。

  不过,在渚南炼化项目建成,采用的新工艺、新设备,会有大量的人员剩余下来,恰可以调去补充新浦炼化项目的人力不足——这也是接手徐城炼油之初,沈淮就计算的事情。渚南炼化要轻装上阵,又不想强制大量职工下岗,新浦炼化也要筹备起来。

  吃过晚饭,沈淮即安排车送杨林、秦大伟回去。

  一天时间里,想必杨林也没有办法理出一个思路来,沈淮约定好三天再见面敲定细节问题。

[ 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6-11 23: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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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二章 冬日



  沈淮上午又到徐油调研,找魏风华等人谈项目上的事情,踩着点赶到机场,从停车场出来就远远看见成怡出接机大厅,不过他没想到陈曼丽也赶过来给成怡接机,与她男友程爱军一起帮成怡拿着旅行箱下台阶。

  陈曼丽看到沈淮出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嫌恶的转脸看向别处,压根就没有跟沈淮打招呼的意思。

  沈淮也不指望着陈曼丽能对他客气,总比上次见面直接泼他一脸啤酒要好,跟成怡说道:“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成怡正式把工作定在徐城,带过来的行李就特别多,满满三只旅行箱。

  成怡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调解沈淮跟曼丽之间那么僵冷的关系,只能无奈而笑。

  沈淮小跑回停车场,将车子直接开到大厅外的台阶下,把行李装进后备厢里时,听着陈曼丽在车头前跟成怡窃窃私语:“你怎么不离这人渣远点啊,你就不怕他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淮知道成怡还没有将他们在“处对象”的事情跟陈曼丽说,他站在车后整理后备厢也不说什么,待上车后刚扭动车钥匙发动车时,成怡突然挽过他的胳膊,叫他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卡壳,就见成怡转回身,冲着坐在车后的陈曼丽、程爱军说道:“曼丽,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跟沈淮处朋友有两年了……”

  沈淮回头看了陈曼丽一眼,见她的表情就像成怡刚把十来只苍蝇塞她嘴里一样恐怖、惊诧,沈淮笑了笑,凑了成怡耳边悄声说道:“能不能搂得更紧些?”

  成怡掐了他一下,就丢开他的胳膊。

  沉默了一路,沈淮车开到省人行宿舍楼,陈曼丽就推开车门告辞离开:“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帮你把东西拿上楼了。”

  陈曼丽拉着程爱军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坐进来,沈淮见成怡看着车离开的方向,问道:“是不是特怨我?”

  “我在中央财经学院读书时,还挺受孤立的,朋友不多,宿舍里六个女孩子,也就跟曼丽聊得来,”成怡将给寒风吹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转回头看着沈淮,“好了吧,我在徐城唯一的朋友也就这么离开了,你以前怎么不少造些孽?”

  “不是约定两年后就分手吗,你可以跟她说实情啊?”沈淮问道。

  “就算告诉她实情又能如何?”成怡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认识的是以前的你,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我总觉得两个‘你’之间总是有着什么不同。”

  “哦,你对我印象还挺好的啊?”沈淮得意的问道。

  “谁对你印象好啦?”成怡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只是对你的印象没有那么坏而已,抛开这个,难道曼丽跟我说你的往事不都是事实?都懒得理会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跟我没有关系。不过,你今天害我最好的朋友跟我翻脸,这些旅行箱都归你来搬,你还要帮我整理房间……”

  成怡拿着挎包,优雅得意的先走进,看着三只旅行箱,沈淮头都大了三圈。

  好在这边的宿舍楼是电梯公寓,就坐落在省人行大厦的背后,只要沈淮把旅行箱拖进电梯就好。

  从管理员那边签到拿到钥匙,上楼打开门,才叫人感慨省人行的福利待遇就是好。

  配有卫生间的单身宿舍,在卫生间与房间之间,还有一个四五平方的小厅,可以当**的书房。

  床柜、衣厨、书桌、书橱都是品牌家俱,也配齐空调、电热水器等基本电器,甚至还有一部磁卡电话。一个人简洁又舒适。除了没有床单、被套之外,宿舍里甚至连被褥、枕芯都有。

  成怡进屋后先拿宿舍里的电话给她妈报平安,沈淮坐在圈椅上问道:“人行还招人不,单身宿舍都整得这么好,我都想进去工作了?”

  “得了吧,你现在是县太爷,多少人伺候你,指不定屋里藏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小保姆呢,跑这边来说什么风凉话……”成怡娇嗔道。

  想到寇萱隔段时间就要帮他收拾屋子,沈淮想想也心虚,这会儿小姑打电话过来,要他跟成怡这边收拾完约好晚上过去吃饭。

  沈淮帮着成怡一起收拾房间。

  好在这边条件好,不用他们准备什么东西,铺好床,将衣服放进衣厨、将书放进书橱,也不用再做什么事情,看着也就缺一些日常的洗漱用品。

  省人行的宿舍楼除了配套全外,所处的地段也是绝佳,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徐城当前最高档的商场东方文华商厦,下楼走出去三五分钟,就是徐城市最繁华的汉广街与长安街十字路口,周边酒店、商厦林立,生活出行都异常的方便。

  这边收拾了差不多,沈淮就与成怡下楼走上街吃中饭。

  “你想吃中餐还是高贵大气的西餐

  ?”走到街上,沈淮问成怡。

  成怡抬头看了一眼街边的“肯德基”,想着跟沈淮初次见面在餐厅里的情形,知道他没有正形,捂嘴笑着问:“你说的高贵大气的西餐,就是这个吧?”

  “还是你了解我,”沈淮笑了起来,又指着街对面的“宜和”糕点店,说道,“选西餐咱们就吃肯德基,选中餐,我们就去街对面吃宜和。那边的糕点是一绝,我建议你尝尝。你要是以后单位食堂吃腻,可以去宜和,点碗面点水饺什么的,百吃不腻。”

  “那就去街对面吧……”

  此次几次经过都是过客,成怡对这座城市还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一切都陌生而疏离,让她心里也有稍许的不安,害怕独自一人适应这座城市的孤寂。

  正值中午用餐的时间,宜和糕点店里人头攒动。

  这边要先到收银行点餐付款拿牌,然而去出餐窗口拿餐再在大厅里找座坐下。

  成怡也不去先占座,就与沈淮挤在长长的队伍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点餐台那边开始有两个工作人员收钱发牌,有个小姑娘临时离开一下,队伍的进展陡然变慢,后面又不停有人排上队伍,使得从大门到收银台不到十米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徐建当中打电话过来汇报工作,沈淮排着队,嫌手机贴着耳朵麻烦,就用手拿着手机,连上耳机跟进徐建通话;成怡则安排站在跟前。

  下午要采购一些生活用品,成怡特地换了平底的便鞋,与沈淮的身高落差就显现出来,她眼睛平视刚好看到沈淮的下巴,看着他跟人谈工作时,下巴一动一动甚是有趣,都有忍不住想拿手捏住不叫他的下巴动,他说话会是什么样子。

  前面的顾客退后一步,成怡没有注意到,给撞了一下,整个人给带着往前冲了一步,跌到沈淮的怀里。

  沈淮怕成怡跌倒,伸手抄住她的腰,扶她站好。

  成怡扶住沈淮的腰站住,转头看向玻璃窗外,好一会儿见沈淮放在她腰上的手没有收回去,她看了那只手一眼,也不知道沈淮是讲电话入了神,还是故意搂住她的腰。成怡也犹豫一会儿,决定不去理会沈淮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专心致致的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流。

  队伍拥挤,成怡不想跟前面的挨着,肩头就被迫贴着沈淮的胸膛;沈淮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手才离开成怡的腰,这时候收银台那边离开的小姑娘又回来,队伍又快速的往前移动,很快就轮到沈淮、成怡他们点餐。

  沈淮看着底楼大厅座无虚席,有人将要吃完,旁边都有人盯着座,他便与成怡端着两份牛肉面、几样糕点上二楼。

  二楼也很有拥挤,没有空座。沈淮端着碗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蓦然看到他在省委党校进修时的生活教师伍浩,竟然陪着两个漂亮女孩子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沈淮便端着面条,带成怡朝伍浩那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道:“伍老师也在这里吃中饭啊?”

  伍浩倒好像是刚看到沈淮似的,愣了一会儿,看着沈淮站着不走,才省得沈淮是要跟他们拼一桌,又忙站起来,七手八脚的将凌乱的桌子清出一块地方来。

  成怡轻轻踢了沈淮一脚,示意他这个“伍老师”跟坐他对面的两个女孩子有些不对劲。沈淮自然也看得出伍浩的眼神有些闪躲,不大愿意在这里跟熟人碰面,不过这左右没有空桌子,再看伍浩已经七手八脚的把桌子清出一块来,沈淮也就懒得再跟其他陌生人去拼桌子了。

  沈淮放碗时,不小心磕了一下,洒出些面汤来,泼在桌上。

  坐在伍浩斜对面的那个女孩子年轻不大,但好好的头发烫着过于成熟的波浪卷,显得有些俗艳,大概手腕给面汤溅了两滴,嫌厌的看了沈淮一眼,身子微微侧过去,就差“哼”出声音来。

  沈淮看到坐在伍浩正对面的女孩子,齐耳短发,脸蛋显得俏丽,神情间没有波浪卷那么傲气,还好奇的打量着他跟成怡,沈淮笑着问伍浩:“伍老师,这位是你女朋友,真漂亮啊?在学校,听别的老师夸伍老师你女朋友漂亮,我都还没有见过呢。”短发女孩子倒有不好意思,沈淮见伍浩兴致不高,便殷勤的主动跟短发女孩打招呼,“我是沈淮,曾经是伍老师的学生,”介绍身边的成怡给伍浩认识,“这是我女朋友成怡,刚到徐城来工作;今天也真是巧呢……”

  波浪卷女孩抬头看了成怡一眼,又带轻蔑的自言自语道:“现在男人真是了不起,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就到处显摆。真要有本事显摆,就不要到带女朋友来这种地方吃饭啊!”

  沈淮哑然失笑,与成怡对望一眼,知道波浪卷女孩子这话主要还是刺激伍浩,看着伍浩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该换张桌子安静的吃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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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三章 男女配

  听了波浪卷女孩扎人的话,伍浩的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不过他低着头不吭声,只当没有听见,沈淮的意外出现,叫他心里更是不堪。

  倒是坐在伍浩对面的俏丽短发女孩,不满的对波浪卷女孩娇怨道:“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

  “我也没有说啥啊?说着请客吃饭,结果就来这种地方,我说两句话还不行了啊?”

  “我跟伍浩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你也没有说要过来啊;都过来了,还能怎么样啊?晚上咱们再换地方吃饭,成不成吗?”俏丽短发女孩见伍浩气得不轻,急得都快哭出来,近似哀求的要她姐少说两句。

  “就他,能换什么地方?东华文华还是尚溪园?还是淮海迎宾馆啊?”波浪卷女孩一脸的不屑,“我也不是说他,我是一开始没有说要过来,我过来也没有说什么,就着他怎么表现,他配不配得上你。他表现得还真可以啊!也亏得你真当个宝似的夸他多聪明,多会来事……”

  沈淮很是无辜,就因为波浪卷女孩无意提到尚溪园,成怡在桌子就踩了他一脚。

  尚溪园颐园店开业半年多时间,很注重的定点广告的投放,倒没想到在徐城高端餐饮业已经形成一定的口碑了。

  沈淮抬头了波浪卷女孩一眼,她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只是烫发让她显得俗艳,比实际年龄上去要成熟,脸蛋算是漂亮的那一类,只是那双大眼睛里露出娇蛮而轻蔑的眼神,怎么都不是善茬。

  见她嘴巴快得跟刀子似的,丝毫没有因为他们出现,而有收敛的意思,沈淮心想她这般撒波打滚的撕破脸,大概是想羞辱、激怒伍浩,以便能彻底的破坏伍浩跟俏丽短发女孩的关系吧?

  想到昨天杨林大舅子他老婆的表现,沈淮心里禁不住的暗叹:真是人人都难免会有难伺候的亲戚,也难怪伍浩刚才装作没见他们,原来是不想这不堪的场面叫他见。

  沈淮犹豫着要换张桌子,与成怡安静的吃这顿饭。

  伍浩只是省委党校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名青年教师,是沈淮他们那一期进修班的生活老师,说白了就是生活管家。

  在党校进修的时候,有些学员为了在外留宿或其他的种种方便,还敷衍讨论他一下;一旦结业离开党校,还真没有几个人会记住党校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着伍浩也是在极力克制住才没有摔手走开,也是极珍惜跟短发女孩的感情,沈淮心里也是轻轻一叹。

  再短发女孩,应该跟波浪卷女孩是姊妹,脸形相肖,但有着天真清纯的气质,真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比姐姐要漂亮,沈淮心想她即使此时珍惜跟伍浩的感情,但在家人长期的灌输以及物资至上的社会不断冲击之下,还能够坚持多久?

  隔壁桌有人吃完饭离开,沈淮就想与成怡换张桌子,不掺合人家的私事。

  波浪卷女孩子给她妹扯了几下衣服,才稍稍收敛些,但着面前的那笼小笼包子,拿起一次性竹筷,又忍不住说道:“你姐夫这些天天天带着我吃西餐,我都不会用筷子啦……”

  听到这里,沈淮直接拿筷子伸过去,夹起枚小笼包子,往波浪卷女孩子嘴边递过去,说道:“你这么说,我真是太有感触了:我这些天天天开车,连路都不会走了。你跟我甭客气,我帮你夹……”

  成怡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差点将一口面汤喷沈淮脸上。

  波浪卷女孩给沈淮呛了一下,俏脸气得发青,狠狠剜了沈淮一眼,拿起筷子就想将沈淮递过来的小笼包子打开。沈淮见机缩筷,将那只小笼包子塞自己嘴里,算是占到便宜。

  隔壁桌有客人吃完离开,沈淮伍浩不堪的样子,也不忍再他这般狼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跟成怡坐过去……”便端着面碗,跟成怡移到隔壁桌去。

  “你也太缺德了,”成怡还忍不住笑,凑过头来跟沈淮悄声说话,回头了一眼伍浩的背影,又问沈淮,“怎么会这样?我那个小伍老师人也长得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就进了党校当教师,也是高学历人才,不至于叫人这么嫌弃吧?”

  沈淮耸耸肩,当下只是一个媚俗的世界,像伍浩遇到的这种状况才是社会真实的常态,跟成怡自小接触的社会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沈淮刚要跟成怡说什么,波浪卷女孩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与成怡过去,就见那波浪卷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只爱立信手机来,轻蔑的瞥了这边一眼,才接通电话,冲着电话那头娇声嚷嚷:“你倒是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我的电话?我都叫人给欺负死了,小丽也听不进我劝。我要给气死了,你就高兴了对吧?我不管你,你觉得掉架子也要过来接我……”

  沈淮与成怡自顾自的吃面,五分钟不到,一个穿着青呢风衣、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上楼往这边来,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尾指挂着车钥匙圈,脸皮黢黑,其貌不扬,头发往后梳得油气,走到伍浩他们那桌,拖了把椅子坐下来。

  这男人跟伍浩认识,嫌恶的到桌上的糕点一眼,说道:“伍浩,你怎么带小丽来这种地方吃饭,不是掉你们省委党校的架子吗?再说了,小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真舍得带她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吃饭啊?”

  见这男人过来就要把伍浩踩脚底下捻,沈淮心想跟那波浪卷还是配得很——沈淮跟成怡也吃得差不多了,更无意着别人作贱伍浩,但是这种男女感情的事情,也不是他能插手的,就站起跟伍浩告辞:“伍老师,我们先走了……”

  沈淮帮成怡拿包,站起来要走,那男人到沈淮的脸,吓了一跳,跟给踩中尾巴的哈巴狗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打招呼:“沈县长,您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沈淮了这男人一眼,脸生,不认识,他风衣里穿着高档西服,但衬衫领口敞开着,恨不得将脖子挂的金项链挂领子外面来,疑惑的问道:“我认识你?”

  “我是大成煤业的朱自强。昭浦炼铁厂改制,我本该就要去拜访沈县长您的,不过您当时在嵛山公务繁忙,没敢去打扰您。上回我跟淮煤的孙总一起去新浦来着,见过沈县长您,以后还得要沈县长您多照顾……”男人忙不迭的从兜里掏出名片来,恭恭敬敬的递过来。

  沈淮对大成煤业有些印象,是家私营的煤炭贸易公司,曾经是昭浦炼铁厂的供应商。不过在昭浦炼铁厂改制之后,梅钢对供应链进行的整治,大成煤业只成为昭浦铁厂的焦煤供应商之一,但也没有给淘汰出局。

  虽然煤炭行业整体低迷,淮西罕有国资煤企能够盈利,但许多煤炭贸易商却是活得有声有色,朱自强的派头,大概要算其中一位;这种情况跟当年的东华市钢集团极为相似。

  国资煤企效率低下、包袱重,是煤企难以盈利的重要因素,更关键的因素还在于国内为保护大型发电企业及工业企业,对煤炭价格还实际严格的双轨制。

  煤企向华电、淮能等国有大中型火电企业以及国有大型耗煤企业供煤实行的是计划价格,俗称“计划煤“;在此之外煤企向市场供煤,实行市场价格,俗称市场煤。

  计划煤与市场煤之间存在巨大的价格落差,如果能拿到计划煤的指标,到市场去倒卖,就能空手套出大笔的利润,也使得淮海煤炭交易市场存在大量这种寻租性质的煤炭贸易商。

  国资煤企除计划煤之外,大量的煤炭资源本来可以通过向市场供应而盈利,但由于这种寻租行为的泛滥,使得相当一部的煤炭资源,以计划煤的指标落在这些贸易商的手里,由这些贸易商向市场供给,最终的利润,自然也就给截留在外,国资煤企怎能不亏本?

  梅钢在新浦钢厂建成之前,每年也就消耗不到几万吨焦煤的样子,主要也是向市场上的贸易商采购。不过新浦钢厂建成之后,梅钢焦煤、焦炭的年总消耗量将激增到一百六七十万吨,这个就要向大型煤企直接签署长期供货合约,故而沈淮对市场上的煤炭贸易商也不甚关注。

  “哦,原来你就是朱自强,好,我知道了,”沈淮说罢,便将名片递还给朱自强,又拍着伍浩的肩膀,说道,“有空改天我们再联系,我跟成怡还要去逛商场呢……”说着便与成怡先下了楼。

  沈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后,又将名片递还过来,照道理来说,这是很失礼的行为,但朱自强有什么资格跟沈淮计较这个?

  朱自强给这一棍子打蒙在这里,沈淮这个简单动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你朱自强还入不了我沈淮的眼,我沈淮不想跟你朱自强有什么瓜葛。

  沈淮要是普通的县长,朱自强惹不起,还能躲得起。

  不过,朱自强每年要出售上万吨焦煤给梅钢,当然清楚梅钢背后真正的控制者是谁。要是丢到梅钢这笔单子,对他来说就是好几十万的利润没有了着落,怎么不叫他急?

  更关键的,朱自强知道新浦钢厂建成后一百五十万吨焦煤的大单,会对淮煤集团有多大的诱惑力跟影响力。

  他每年豁出脸去,把淮煤的那几个人当爷爷伺候,就为了从淮煤扣一万吨的计划煤指标,要是莫名其妙的把沈淮这尊神得罪了,他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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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朱自强有些发蒙,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上楼作贱伍浩的那几句话叫沈淮听到后心生反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沈淮跟伍浩认识,朱自强不会奇怪什么。

  伍浩在省委党校当老师;沈淮这么年轻,就成为地方实力派官员,进省委党校进修,继而与伍浩认识,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朱自强更关心沈淮跟伍浩之间,仅仅是认识,还是说有更密切的关系。

  按照道理来说,伍浩进省委党校没两年,属于那种狗屁不是的穷酸教师一枚,每月三五百元的工资还不够他几包烟钱,真正进省委党校进修的县处级、市厅级中高级官员,也不可能自降身份,跟这种穷酸教师结交什么。

  省委党校的教师虽然穷酸居多,但有着接触党政中高级官员的便利。

  事事没有绝对,伍浩平时上去脑筋挺死,但万一他开窍了呢?

  隔着玻璃窗,朱自强着沈淮与成怡走出宜和,站在街口等红绿灯好过马路,样子是要去逛街对面的东方文华商厦——朱自强转回头再伍浩,心里惊疑不定,欠过身子,低声下气的问道:“小伍你跟沈县长很熟啊?”

  省委党校每年要组织四次县干进修班,市厅级干部进修班的频率更高。

  伍浩在省委党校工作,确实是有跟这些中高级官员接触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有接触机会算什么,在省委党校食堂工作的大妈还能跟这些眼高于顶的官员天天见面呢,难道就能因此飞黄腾达,不用在食堂里当大妈了?

  伍浩当然知道沈淮背景有多深,但是沈淮背景再深,跟他能有多大的关系?

  沈淮对朱自强的轻视跟不屑,虽然叫伍浩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快感,但他也知道这解决不了他眼下的现实问题。

  他同时也知道,孙丽的性子天真无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偏懦弱,再怎么偏向他,也不会希望他跟她的家人翻脸的。

  所以,他心里再怎么厌恶孙丽这个几乎跟她爸同龄的姐夫,也没有办法拉下脸,心里不痛快,瓮声说道:“也不是很熟,他到党校进修时,我刚好是那次进修的生活辅导员,认识而已……”

  伍浩倒是实情相告,说得也淡然,只是这话叫朱自强听了,心里更惊疑不定:他此前没有跟沈淮接触过,也谈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即使他挤兑伍浩的那些话有些过分,也不至于沈淮摆这样的冷脸给他。

  朱自强不怕其他,怕就怕沈淮要是替伍浩出头,他就难了。

  “老公,那个沈县长,我好像对他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孙娟这时候才怯生生的说道。

  她跟朱自强有两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谁面前脸色这么难过,虽然担心朱自强发脾气,却也不敢隐瞒。

  “你说了什么?”朱自强问道。

  “也没有说什么,”听着朱自强责问的口气,孙娟委屈的说道,“他过来跟伍浩打电话,把面汤泼人家手上了,人家心里不高兴,就讽刺他了几句……”

  “你妈|逼有病啊!”朱自强他还在猜哪里得罪了人呢,没想到是孙娟使性子得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也不知道沈淮会不会对他睚眦必报,急得怒火攻水,浑不管店里的客人都往这边过来,口不择言就破口大骂,“你妈|逼吃我的,用我的,能干点正事?”

  孙娟跟了朱自强两年,虽说挨骂的次数不少,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给破口骂得这么凶过。她的眼泪子在眼框里打转,也是给骂得发蒙,愣是没敢甩手就走。

  “你怎么可以这么骂人?”孙丽在一旁不过去她姐这么给骂,责怨道。

  对朱自强的破口大骂,伍浩也甚是吃惊。

  朱自强是脾气来了谁都不管不顾,但了伍浩一眼,才省得这时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忍住没有对孙丽说什么难听的话,还克制住心里的急恼,对孙娟说道:“我这也是急昏了头。这个沈县长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你要是能给我省点心,我也不会急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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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街口的另一侧,沈淮停下来了宜和二楼的玻璃窗一眼,得意的向成怡炫耀:“怎么样,我这架子端的水平高吧?谁要敢得罪我,我就往死里整他。”

  “得了吧,你也就是小人一个,嘴脸尽是得志样儿。”成怡抿嘴而笑,她打小出身权贵,故而也对权势不敏感,不过她也确实不惯那个朱自强的嘴脸,又好奇的问道,“这个朱自强好像真很怕你的样子。不过奇怪了啊,你在东华当土霸王,他的贸易公司开在徐城,有什么好怕你的?”

  成怡刚才也就了一眼朱自强给沈淮的名片,还不明白为什么沈淮的冷淡会给对方这么强的震慑力。

  “淮海的煤炭市场情况很复杂,”沈淮当前煤炭市场的复杂性跟成怡略加解释一二,笑道,“他说上回陪同淮煤的孙总去新浦,就说明他倒手的煤炭指标是多淮煤集团手里扣出来的。淮煤现在要做新浦钢厂的焦煤大单,我递个眼色过去,叫他们帮忙一只小蚂蚁,都是轻松得很的事情,他明白其中的曲折,怎么能不怕我?”说到这里,沈淮轻叹一口气,又说道,“他要是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主,自然不用这么畏我,中国有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苦话,但像他这种靠倒指标、靠着吸体制血存活的主,我们这些体制内的,对他来说就是衣食父母。与其说他畏我,不如说他畏这个能叫他发达、也能叫他沉沦的体制对他翻脸……”

  成怡着脚尖沉吟,按说她出身这样的家庭,对种种尔虞我诈也是耳濡目染,但家庭的保护使她得来这些总是浅显,感触怎么都不可能有沈淮这么深。

  沈淮又说道,“不过,不要这些人现在鞍前马后的小翼伺候,但真要有机会,这种人也将是最绝情的。这种对上谄媚、对下又迫不急待踩两脚的心态,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越发的突出,并不是偶然的。”

  成怡噘着嘴,说道:“我说,你好像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怎么,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沈淮得意洋洋的问道,“很受启发?”

  “去,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说话跟我爸一个调?”成怡轻呸一声道。

  沈淮哈哈一笑,总之无法跟成怡解释他这躯体之下藏着怎样一颗给现实蹂躏得遍体鳞伤的内心。

  “我回国前,也有人劝我不要回国工作,说国内现在还谈不上很正常。”成怡说道。

  “这种现象当然不能算正常,”沈淮说道,“正因为不正常,才需要我们站出来去改变她。或许我们自己也有可能会给这个时代淘汰,甚于说抛弃,但无论怎么样,都需要有愿意为改变这些不正常而努力的人站出来……”

  成怡呶着嘴,想故意唱几句反调,想想作罢,只是抿着嘴,着沈淮轮廓分明的脸颊,两人并肩往商场里走去。

  ****************

  成怡主要是缺少生活用品,走进东方文华商场,沈淮与她就直奔地下一层的自选商场。

  所谓冤家路窄,无非就是指沈淮与成怡刚进自选商场,就见谢芷推着购车物要出来。

  成怡知道沈淮与谢芷的关系都很恶劣,但不妨碍她走过去打招呼:“谢芷姐也在徐城啊?”

  “嗯,这两天在徐城呢。我听说你要到徐城工作了,没想到你已经过来了。”谢芷对成怡也谈不上有多热情,但更冷淡的是都不沈淮一眼。

  沈淮推着购车物,妨碍她去收银台那边,谢芷也只是冷淡的他一眼,示意他让开,那神情冷得好像要浇人一头冰水。

  到谢芷对沈淮的敌视态度,成怡也只能无奈一笑,知道连着她也不受人家欢迎;不想彼此尴尬,也只能简单寒暄几句就告别,附到沈淮的耳边说道:“都是叫你害的。”

  沈淮耸耸肩,心想谢芷大概是为成怡如期到徐城就职而吃惊吧。

  他转身让道之际,顺手在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拿了一盒东西丢到谢芷的购物车里。

  谢芷没有察觉沈淮往她购物车里放东西,只是不想跟沈淮呆在一起,同时心里也确实为成怡到徐城来而吃惊,按照道理来说,成文光这时候不应该阻挠成怡跟沈淮的婚事吗?哪怕不能明着拒绝,那也应该拖延着不让成怡到徐城来工作啊?

  谢芷心思疑恍,推着购物车就走去柜台那边结账。

  “你把什么东西放谢芷车里了?”成怡没有清楚沈淮拿什么东西,但见他一脸坏笑的着谢芷走向收银台,好奇的问道。

  “没啥,还她一个白眼而已。”沈淮笑道。

  成怡往收银台那边去,就见谢芷从购物车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愣怔的了一两秒钟,粉嫩的俏脸瞬间染成血红,将小盒子丢到一边,恶狠狠朝沈淮剜了一眼,才转过头去。

  成怡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货架上一排摆放的都是避孕套,憋得好辛苦才忍住笑,也红着脸掐了沈淮一下:“你个缺德鬼,也难怪别人你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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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相约

  沈淮与成怡提着满兜的东西走出自选商场,乘扶梯上楼,远远看见朱自强与那个波浪卷女孩站在大厅里东张西望。

  沈淮二话不说,拉了成怡,从扶梯口就折身往左侧的过道走去。

  朱自强猜到沈淮携女友进东方文华商场是为购物,他过来后在一层没有看到沈淮的人,就盯着上二楼的扶梯口。

  东方文华商厦裙楼主要是做高端百货,再往上则豪华酒店加办公楼,地下一层的自选商场相对平民一些。

  朱自强哪里想到沈淮带成怡进东方文华只是为了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朱自强没有堵对扶梯口,但也看到沈淮从负一楼上来的扶梯口折身往左侧走。

  朱自强明知道沈淮是要避开他,也正因为知道沈淮不见想他,既不敢大声招呼,也不敢追上去纠缠,怕真把沈淮惹厌烦了更没有好果子吃,站起来急得不知所措,看身边的孙娟更是烦躁,瞪眼训斥道:“瞧你做的鸡|巴破事!要是害老子把这单买卖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娟心里既是委屈又是畏惧,完全没有在宜和二楼里的气势凌厉,怯懦的说道:“这个沈县长跟伍浩关系熟,要么我去找伍浩说说?”

  朱自强想想也是,心想伍浩这个瘪三看着没什么出息,骨头却硬,他便是去求这小子居中转圜未必会有用,这事还得让孙娟去做,点点头,说道:“你去找伍浩吧,机灵点,不要整些鸡|巴破事出来!这个姓沈的,看他穿衣不咋的,像是骗小姑娘的小白脸,这是有些当官的臭毛病,他人却是真正的财神爷,谁得罪他就是跟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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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与成怡提着满兜的生活用品回省人行的宿舍,接着收拾房间。

  收拾好,离晚上到小姑家吃饭还早,又不能在宿舍里干耗着,沈淮便打算开车载成怡在市里晃荡,熟悉一下徐城的环境。

  他们下楼开车刚要出省人行宿舍区的院子,就看到伍浩带着女友站在门岗那边,跟门卫说着什么话。

  “小伍老师在这里有熟人啊?”沈淮停下车,打开车窗问道。

  伍浩脸皮还是不够厚,尴尬的咧了一下嘴,说道:“远远看到沈县长您进了这院子,想顺道过来拜访一下,门卫这边不放我们进去……”

  伍浩进党校工作,这两三年主要做的就是生活辅导员之类的工作,确实能更密切的跟进党校进修的党政官员接触。

  起初他也认为这是他的机会,再碰过几次钉子后,他才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冷酷跟无情。

  到沈淮这一期县干部,伍浩除了保持正常的工作上的接触外,就不再有什么幻想,认为这些进修学员对他的热情跟亲切在进修结束之后还会一直保持下去。

  伍浩不认为宜和二楼的相见,沈淮真的就有多少热情,无非是认识的人点头招呼一声;他也不认为他专程跑过来就会受待见。

  只是他跟孙丽的关系要维持下去,也不能把跟孙丽她姐跟朱自强的关系硬给拗坏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

  “成怡今天才到搬过来住,门卫也不大认识她,”沈淮笑着招手伍浩跟他女友坐他的车,说道,“你们上车再说,咱们不要堵人家的大门口。”

  伍浩与女友上车来,沈淮转回头,看坐在后车厢的他们:“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

  “下午没事做,就跟孙丽出来瞎走走,看到沈县长您,就想着过来拜访一下。”伍浩说道。

  “我们下午也闲着没事做瞎走走,”沈淮哈哈一笑,说道,“那得,你们跟我们一起走……”

  “中午在宜和,孙丽她姐脾气有些冲,说了些难听的话,冒犯了沈县长您……”伍浩说道。

  “哦,你为这事过来啊,我说多大的事呢,”沈淮笑着说道,“冲我说话难听的人多着呢,我还能小心眼都记在心里啊。你跟我说话,也没‘您’、‘您’的了,我们俩年纪差不多大吧,我过年二十八,小伍老师你呢?”

  “我过年也二十八。”伍浩说道。

  “得,那我们都直呼大名吧。”沈淮说道。

  “孙丽她姐夫……”伍浩提到朱自强,这是他硬着头皮过来的主要意图,不能不提。

  “那男人是孙丽她姐夫啊,看着有四十多了吧?”成怡转回头问道。

  伍浩尴尬的说道:“孙丽她姐之前在大成媒业工作,认识朱自强,然后就结婚了……”

  “朱自强的事,不是我看不起他。梅钢近期要清理焦煤的供应商,大成煤业会给清理出去。我不想跟他接触,也是避免以后见面难堪。”沈淮说道。

  “啊……”伍浩也是不情愿给朱自强,但没想到见到沈淮会是这么结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着这事说到底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真要让朱自强活得滋润,他跟孙丽的关系只会更艰难,便索性不说什么为好。

  “你在党校校刊上发表的两篇文章,写得不错,我昨天跟秦大伟还说起你呢……”沈淮见伍浩陷入沉默,笑着找话题跟他说话。

  “我半个月前还骑车跟秦处长错身经过,停下来聊了两句,”伍浩说道,“校刊的那两篇文章,我也就闲着没事,找些资料抄抄写写,远不比沈县长您文章写得有深度……”

  沈淮说是要彼此直呼大名,伍浩可不觉得真就能直呼沈淮的大名。

  “……”沈淮刚要回头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见是李谷的电话,摸出耳机让成怡帮着插进去,将耳机塞耳朵里,从后视镜里看到伍浩示意他们要下车告辞不妨碍他接电话,他摇了摇头,跟伍浩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电话,没事。”

  沈淮也疑惑李谷这时候会有什么事情找他,接通电话问道:“李书记怎么这时候想起我来了?”

  “淮煤的孙浮敬说你今天人还在徐城……”李谷在电话里说道。

  “嗯,成怡今天到徐城,帮她收拾屋子。”沈淮厚颜无耻的说道。

  “是吗?那晚上我请你们俩吃饭。”李谷说道。

  “今天晚上有饭局了,我小姑那边的晚饭,我不敢推掉,今天就不劳烦李书记你破费了;改天吧。”沈淮说道。

  “那就请你们俩喝下午茶吧……”李谷坚持说道。

  “……”沈淮倒有些明白李谷为何坚持要见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伍浩,跟电话那头的李谷说道,“我跟省委党校的小伍老师还有省外经贸委秦大伟秦处长在一起呢。对,小伍老师就是伍浩。行,我们过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沈淮又赶着呼秦大伟,等他打电话过来,笑着跟伍浩说道:“刚刚才是省属国企工委书记李谷的电话,可能是孙丽她姐夫打电话跟淮煤的孙浮敬说了我在徐城。孙浮敬跟李谷在一起,李谷这就要约我们过去喝下午茶。秦处长的事,不要说破了……”

  省委书记田家庚兼任省委党校校长,伍浩对田家庚的大秘李谷自然不会陌生,没有想到李谷还能对他有印象。

  淮煤集团老总孙浮敬是副厅级国企老总,李谷现在是分管省属国企党组工作的工委书记,正厅级干部,都是淮海省官场上显赫的人物。

  沈淮在党校进修期间,跟秦大伟同宿舍住了三个月,关系密切,拉秦大伟过去凑场子,伍浩能理解,不明白沈淮为何把他也算上。

  当然,能有这种机会,伍浩也不会傻乎乎的拒绝,只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过会儿秦大伟打电话过来,他跟杨林在一起研究新浦炼化的事情。不打扰杨林的思路,沈淮让秦大伟他直接打车到省迎宾馆门口汇合。

  *******************

  李谷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北面园子里的疏斜横卧的几株老梅正吐米粒大小的花蕊。

  他一直都犹豫着要不要单独约见沈淮。

  下午他跟淮煤集团总经理兼党组书记孙浮敬碰面谈淮煤当前工作遇到的问题,孙浮敬接到电话得知沈淮人在徐城,他才下定决心,还是先接触一下再说。

  一百六十万吨、总值逾十亿的焦炭大单,拿下来就能叫淮煤集团一举摆脱当前的经营困境。

  当然,梅钢的焦炭大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签署的。

  无论哪家煤企一旦跟梅钢签署长期供货协议,就要进行相应的产能扩张,一百多万吨焦吨的运输以及存储,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有半年时间做不好准备工作。

  新浦钢厂计划九个月正式投产运营,也就是说,淮煤想拿到梅钢的订单,就得在三月份之前跟梅钢签署供货协议,不然就彻底没戏。

  当然了,淮能集团虽然进军煤炭开发,但筹备工作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向梅钢供给焦炭或焦煤。

  上回到新浦考察时,沈淮提到供货的问题,但之后梅钢那边就没有半点反应,而孙浮敬得到的消息,梅钢倒是跟冀省的几家煤业接触密切,很可能焦炭原料的供给都从冀省采购走海路运抵新浦港。

  虽说梅钢系所属的地方国资投融平台梅溪开发投资集团,与淮煤一起参与徐东铁路的改造工程,徐东铁路改造及新浦港开发,最终都有利于淮煤的煤炭物资从新浦港出海,但整个淮煤东出项目,并不跟梅钢的焦炭采购捆绑。

  即使淮煤愿意出资参与徐东铁路东延线的建设,但梅钢那边不领情,中断淮煤在焦炭采购上的联系,孙浮敬也没有辙,眼下也只有救助省里出面搓合,看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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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煤炭市场

     对李谷他自己来说,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就是他所负责的省属国企工委以及接下来将来大规模推进的省属国企改制工作,要怎么展开。

     孙浮敬将淮煤与梅钢的供货问题捅过来,李谷并不会天真以为这只是孙浮敬一次单纯的求援。当然了,孙浮敬执掌淮煤的时间并不长,不至于当出头鸟给他下马威,但背后隐藏的对他这个新任的省属国企掌门人的试探、考验还是有的。

     企业负责人的任命,与地方党政官员任命不同,有着更严格专业性跟持续性的要求,以致大多数的国企负责人都从内部产生。
这种长期扎根经营的任命方式,也就很容易让那些大型国企的负责人成为一方诸侯。

     李谷现在手持田书记给的“尚方宝剑”,还能叫下面的省属国企配合工作。一旦田书记调离淮海,李谷绝不敢奢望着下面的那些国企诸侯还能这么配合工作。说到底他不能完全站在田书记的阴影之下狐假虎威,他得建立他自己的威信。
   
    威信的建立,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

    孙浮敬现在将淮煤意欲向梅钢供货焦炭的问题跑过来找他求援,他能协调解决好,他的威信就增加;解决不好,甚至沈淮当众驳他的面子,还指望着下面的国企诸侯能信任他?
   
    田书记刚提出动议要宋炳生去分管省政府的能源、交通工作,说白了就是要勾引宋炳生上钩,把宋系送到火炉上烤,让宋系在淮海斗得更厉害。

    虽然这是徐沛的主意,但别人只会认这是田书记提的动议。

    故而,李谷现在也没有办法揣摩沈淮此时的态度。

    只是淮煤的事情没有办法拖,据孙浮敬所言,梅钢会在三月之前确定焦炭的供应商,现在都到一月中旬,剩下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当中还隔着一个春节,如果沈淮在徐城,不找他开门见山的谈,时机错过去,一旦叫梅钢跟别的煤企签署好供货协议,省里再出面搓合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对接下来的见面,李谷也是没有什么把握。
叫他决定今天就跟沈淮见面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成文光的女儿如期到徐城工作,他倒想看看沈淮与成怡的关系,是亲密还是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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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开车先到省迎宾馆,等了一会儿就见秦大伟开车从淮大赶过来汇合。

    秦大伟坐进车里来,看到伍浩也在,笑着问:“小伍怎么跟沈县长碰一块去了?”

    伍浩有些尴尬,在宜和与沈淮相见时有太多的不堪,不知道怎么跟秦大伟说。沈淮笑道:“我跟成怡上街碰巧遇到了他跟孙丽,闲着没事做,就一起瞎逛。李谷打电话约我喝下午茶,就一起过来呗。我还跟李谷说,你刚才跟我们在一起,可不要说漏嘴了……”

    昨天跟宋鸿军在一起,宋鸿军是个大嘴巴,看着沈淮不把秦大伟、杨林当外人,许多派系之间明争暗斗的秘闻,就从他嘴里跟金鱼吐水泡似的,不断的漏出来,秦大伟也因此知道宋系跟计经系以及胡系之间诸多纠葛龌龊的关系。

    秦大伟知道沈淮跟李谷认识,但不至于亲密到喝下午茶的地步,问道:“等会儿还有谁啊?”

    “淮煤的孙浮敬也在里面等着我们。”沈淮说道。

    沈淮这么一说,秦大伟大体能猜到李谷这时候约沈淮见面是为什么事情了。不过双方属于什么派系,李谷现在省属国企的总掌门人,淮煤跟梅钢的供货协议谈不下去,李谷不出面搓合,谁出面搓合?

    不过秦大伟不明白沈淮拉上他跟伍浩做什么,问道:“拉我做什么?”
伍浩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只是他跟沈淮没有秦大伟那么熟,怕这么一问,沈淮半道把他丢下车,错失这个适逢其会的机会。

    沈淮打着方向盘,将车停在靠迎宾馆大门的停车场里,跟秦大伟说道:“李谷跟孙浮敬在里面的浮香阁等我们,我们走过去,路上还能说会儿话……”又跟成怡抱歉的说道,“本来说着要陪你好好逛一逛徐城的,没想到又插进这样的事情来。”

    成怡温婉一笑,在外人面前,她跟沈淮的话不是特别多,但也完全不介意陪沈淮过来见李谷。

    她也不确认什么时候对沈淮的印象有所改变,或许就是那回在伦敦机场见面时,那张为工作奔波而显得疲惫落魄的脸,与他狼籍不堪的声名,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吧。

    见成怡不介意,沈淮便跟秦大伟说道:“伍浩在党校校刊上报表过那篇关于建立煤炭交易市场的文章,在党校宿舍时,我跟你还讨论过,你现在还有印象。”

    “怎么没有印象了?”秦大伟反问道,又笑着拍了拍伍浩的肩膀说道,“你那几篇文章真不错,我跟沈县长都有看过,水平不错。就那篇关于煤炭交易市场的文章,也点到淮西市要做这件事,当前交通瓶颈的问题,对计划煤及市场煤的剖析也很到位……”又问沈淮,“怎么,你今天就打算跟李谷谈煤炭交易市场的事情吗?”

    徐东铁路改造以及新浦港输煤码头建造完成之后,打开运输上的瓶颈,同时淮西煤炭开采规模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到时候再谈煤炭交易市场的建设,条件将更成熟一些。

    到时候,新浦港拉拢淮能集团、淮煤以及淮西地方几家大中规模的煤企,联合搞煤炭交易市场,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现在小姑宋文慧虽然还在淮能集团担任一把手,但淮能集团随时都有可能彻底脱离这边的掌控,沈淮就不得不调整他的计划。

    李谷现在既然有求于他,梅钢不是不可以给淮煤一部分焦炭的订单,但同样的,李谷跟淮煤也要拿出条件来交换。

    沈淮没有让伍浩中途下车,还把秦大伟拉过来,就是过来跟李谷谈条件的。

    不过沈淮无意将宋系内部的矛盾说得太透,跟秦大伟说道:“现在淮煤跟淮西几家地方煤企,倒计划煤指标、混淆市场的问题很严重,以致淮西地方每年煤炭开采量近三千万吨,而地方上几乎不能从中受益。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而实际上,国家除了保障重点煤电合同会持续加强外,其他煤炭交易基本上都已经放开,这就需要有统一的现货交易市场,对煤炭交易进行规范,让交易价格及储运成本公开通明。所以,即使向省里提这些建议,会得罪人,我们也应该要提……”

    秦大伟大体能知道宋系内部存在矛盾,心想,煤炭交易市场真要拖到徐东铁路建成之后再去搞,那时候已经大举进入煤炭开采的淮能集团跟淮煤集团将唱主角,而此时就推动相关的工作,就能将淮能集团排除在外,由淮煤集团来唱主角,新浦港也能争得相对重要的地位。

    眼下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淮煤集团有没有唱主角的能力?有没有唱主角的意愿。

   沈淮见秦大伟有所疑虑,心知这也是极正常的。
   
   推动煤炭交易市场的成立,会触动旧模式之下一大批的既得利益者。
现在有没有到推动的时机,有没有推动这件事前行的助力,都需要考虑。

    “孙浮敬主持淮煤工作没多久,利益纠葛应该不深,而且他推动淮煤积极参与徐东铁路改造,这次又想跟梅钢签署长期供货协议,想来也是有心做一番成绩的,”沈淮知道秦大伟在忧虑什么,把他对孙浮敬的判断直接相告,又笑着问伍浩:“伍浩,你等会儿有没有跟李谷书记谈煤炭交易市场建设的兴趣?”

   “我?”伍浩诧异的问道,能跟班过来适逢其会,在李谷、孙浮敬等淮海省显赫人物面前混个脸熟,加深一下印象,对他以后的发展都有极大的好处,没想到沈淮会让他在李谷面前谈煤炭交易市场建设的问题。

    “对,别人现在嫌我管得太宽,所以我提这个问题不合适,你跟老秦来跟李谷书记提建议,或许会有可能叫李谷书记采纳。”

    秦大伟倒是无所谓,不管李谷会不会重视他的意见,都会看到谁才真正在背后支持、推动这个动议的人。而当省里一旦重视起这个建议,那他秦大伟跟伍浩作为首议人,将受益匪浅。最后调过去参与煤炭交易市场的组建,也有可能,绝对比他在省外贸委半死不活的在副处级位置上混下去强得多。

    伍浩一时间没有秦大伟想得那么透,但他们走到浮香阁前,就见朱自强看到他们从廊檐下热切的迎过来:

    “沈县长、秦处长,你们跟小伍过来了啊;李书记跟孙总在二楼休息厅正等你们呢……”朱自强满脸谄笑的迎过来说道。

    走上台阶,伍浩才看到孙丽她姐也在这边,想到过来道歉,大概是给当下的场面吓住了,脸有些发白,只是走过来跟她妹孙丽打招呼。
李谷另派了随行人员在楼下等着沈淮他们过来,丢下朱自强、孙娟,领沈淮他们上楼去。

    孙丽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她姐跟朱自强,悄声问伍浩:“我姐夫跟我姐他们不上楼?”
   
    伍浩呶呶嘴,他以往虽然只是穷酸教师一个,叫朱自强看不起,但进党校工作数年,自然能明白这个社会规则。

    像李谷、像淮煤的孙浮敬,像沈淮,才有实力参与淮海省煤炭行业规则的制,朱自强虽然有几个钱,但层次还是太低了……

    伍浩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底楼梯口搓手的朱自强以及眼热看他们登楼的孙娟,双手捏了捏拳头。

    他当初写那篇文章,也是受大成煤业附依淮煤集团吸血启发,现在当然知道一旦淮煤集团下决心规范省内煤炭交易市场,除国家政府规划的煤电重点合同规范的“计划煤”外,市场煤以及储运的价格都将变得透明公开。未来淮煤等省内重点煤企,就可以直接通这个现货市场,向下游厂商供应煤炭,而像大成煤业这种依附在煤企身上吸血的中间商,不能改变,注定会死掉一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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