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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不舍

　　成邦醒来之后的第四天，大家终于拔营出发了。小金在空中飞行哨探，确保行程安全，而大白小白则探出队伍两翼，等闲弱一些的妖兽都不敢靠近，反而有一些因为动作慢了，直接被大白小白咬死了叼回来，变成了食物补充。彭泽和赵宝庆两人则在队伍最前方作为斥候。之所以摆出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因为他们这一行带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两门仙石大炮和剩下的炮弹、仙石等当然是要带着的，万一碰上强敌，这是他们克敌制胜的依仗。白发魔猿身上采集的材料装了足足有两大车，光是那个超级巨大的骨头架子就需要好几个人轮流拉着车才能朝前赶。

　　何况，他们在十方大山里生活那么久，还有各种各样的其他好东西。比如能在十方大山外养活的珍稀药草植株就有十来种，已经经过初步晒制的药材有一车，各种珍稀的果子、山珍，还有数量颇为可观的妖核、矿石、宝石等等加起来也有两车。他们总共就那么点人，哪怕把各种物资精简了再精简，还是有太多舍不得扔掉的东西。

　　除去做警戒和护卫的几人，几乎人人都要帮着拉车推车，也亏得成邦选择了一条很好走的路。走到第三天之后，间或还能遇到些以前的冒险者留下的痕迹。虽然只是痕迹，有些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但至少让大家看到了越来越近的希望。

　　原本预计走十天，结果一直到第十四天，才来到了十方大山的边缘。看着身后疲惫但士气满点的队伍，成邦长舒了一口气，禁不住感到自豪。是他，把这么一只实力参差不齐的队伍带出了十方大山，重新回到了繁华乐土。

　　“你们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情况。”成邦撂下话之后就自顾自地跑了，他沿着山脊一路向上，爬到了坡顶，又找了最高的那棵树，三两下就站在了最高的那根横枝上，扯直了嗓子大声呼喊起来，好不快意。

　　终于走出十方大山了，距离他纵身一跃进入大山已经有一年半多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他从当年懵懂莽撞的少年，成长为现在隐隐有高手之风的团队领导者。扛起了更大的责任，要为别人的生活负责，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今天，到了这里，仿佛是有一根无形的锁链被解开了，他又一次肆意了起来。

　　“这孩子……”姜枚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宠溺地说。

　　“姜叔，成邦他没事吧？”叶依晨关切地问道。

　　“没事呢。他这样子才像个孩子嘛，躲在大山里毕竟是乐呵不起来的。”

　　“嗯。”叶依晨明白姜枚的意思，点了点头。

　　小金很好奇地在成邦的头顶上盘旋了一阵，随即被远处的一只漂亮的鸟儿吸引住了，飞扑下去抓来当观赏品。一直游弋在队伍两侧的大白小白，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聚集到了叶依晨身边。叶依晨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却发现小白在用脑袋拱着自己。

　　“咦，你要做啥？”叶依晨笑着问道。

　　小白站到一旁，将整个侧面亮给了她。

　　“是要我坐你背上？”叶依晨笑着问道。小白真的点了点头。

　　聪明的玉斑虎或许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不过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人们的情绪，能记住每个人的言行举止的特点，能听得出不同的语气，这已经和能够听懂人们的话语差不了太多了。

　　叶依晨坐在了小白的身上，轻柔地搂住小白的脖子。大白小白呼地一下就窜了出去，朝着坡顶跑去，更让叶依晨想象不到的是，小白居然直接窜上了成邦爬到顶的那棵树。叶依晨一声惊呼，紧紧搂住了小白的脖子，小白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叶依晨的胆小。

　　哪怕是笔直向天的松树，凭着玉斑虎的爪子的力量和精准都能轻松爬到顶，更别说还是橡木之类有着宽阔的横向枝桠的树种，小白从一根横枝跳到另一根横枝，没几下就落在了成邦的身边。

　　“嘿嘿，晨姐，你也上来了啊。”成邦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叶依晨，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清河公主殿下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树梢顶上呢，从小就不被允许顽皮的她那曾能够有如此肆意的机会？虽说以前在皇风号上往返各地，能够看到更为宽广的景象，但这种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阵阵山风，体会着树木的轻曼摇曳，整个山岭的纵横起伏仿佛都在眼前的感觉，却从来不曾有过。

　　“在这里，应该是能看到安亭的。”成邦嘟哝着。

　　“能看到那么远吗？”

　　“不算远了，几十里地而已。今天找地方休整下，明天一鼓作气应该就能到了。”

　　叶依晨却忽然安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几分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了，或许在动荡着，有着各种不便利。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在这几个月里这样，将几天都没办法洗上一次澡视作家常便饭，将需要和衣而睡，保持警醒当作本能。也从来没有像现在对待成邦这样，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截了当地问，毫不犹豫地直陈自己的感受和意见。自由？是的，大概就是因为这种自由吧。

　　纵然皮肤变得粗粝灰黄、双手上已经开始有了老皮和茧，但这种自由还是那么让她沉迷。

　　“明天吗？”

　　“大概吧。要是不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的话。”成邦忽然皱起了眉头说：“其实我觉得有点奇怪啊。都到这里了，居然一路都没看到有什么人。冒险者的队伍一个都没有，亏我还做了那么多准备。”

　　想到这个问题，叶依晨也有些不解：“据我所知，安亭这边每日往返大山的，总也有一两队人。照道理来说，纵然越、楚开战，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对各种物资、药材的需求应该更甚才是……这的确是有些让人费解呢。”

　　“不碰到麻烦也好。”成邦抓了抓头，说：“反正先回到安亭，大家都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了。”

　　小金发出一声长戾，并且开始在空中绕成三角形盘旋着。成邦一惊，连忙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他就直接扒拉着书皮，滑落了下去，等叶依晨反应过来向下眺望的时候，成邦已经坐在了大白的背上，朝着小金所在的那个方向驰去了。

　　“小白，我们跟上去！”叶依晨忍住心里的一点点紧张，不向脚下看，直接跳到了小白身上。小白会意地发出一声低吼，刷刷几下跳下了树，跟了上去。

　　小金盘旋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在几里外，以大白小白的速度，一小会就到了。他们看到的景象让两人简直难以相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居然是一条林间的运兵道，上面有楚国铁骑成四列的行军队形，正在快速行进着。

　　“怎么会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叶依晨也没有太在意会被敌人发现，惊呼出声。

　　“不知道啊。”成邦一阵紧张：“就算前线作战不利，应该也不会波及到安亭这边吧？”

　　叶依晨没有吭声，她毕竟已经脱离状况很久了，不知道发生了点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肯定会让他们回归的计划产生影响。

　　“去探察一番，还是先回去？”叶依晨小声地问道。

　　“先回去吧，就算要探察一番，我们也不能这么去。”成邦说：“让人知道我们从山里来，带着大堆好东西，不管是谁，不管是楚国越国，我们就都死定了。”

　　他们飞快地赶回落脚休息的地方。将情况那么一说，姜枚首先让他们好好形容一番那些骑兵的样子。

　　“据我所知，楚国的铁骑主要有四支。驻扎都城江宁的鹰骑、红衣军，合川都督府的九黎军，以及宇文宪将军的踏军营。按照你们所说的服色，这支部队应该是踏军营啊，不是应该驻扎在楚国西部的吗？怎么会到了这里？”姜枚老于军事，立刻就分析起来：“四列行军队伍，这是急行军，却又不怎么保持戒备的状况。那说明他们对这一带的安全很有把握，我们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冒险者和其他队伍，连人都没遇到一个，看起来也不是没原因的。如果我没猜错，安亭应该已经落入到楚国手里了，并且时间还不短，不然断不至于让踏军营这样作风谨慎的骑兵精锐如此放肆地在林中穿行。楚国，恐怕连安亭通往十方大山的道路都已经完全控制了起来。”

　　“那怎么办？”成邦焦急地问：“那晨姐不是回不去了吗？”

　　姜枚摇了摇头，说：“这很难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了解清楚，到底现在战局如何，才能做进一步打算。不过，如果安亭被楚国占领，那从这里无论要去哪里，恐怕都不容易。这边是中部的一片少有的平坦的地区，再往其他方向，林地、山岭密集起来，关隘众多。而我们，是绝对没可能翻山越岭，躲开所有的楚队，抵达越国的。”

　　姜枚实事求是的话让气氛更加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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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探察

　　第二天一早，成邦、姜枚和叶依晨一起出发，前往安亭。//： //成邦和姜枚并不想带着叶依晨，毕竟这么个人物虽然少见于百姓面前，但难免安亭还是会有人认出她来，毕竟皇风号来来往往，在安亭驻跸的次数着实不少。不过，叶依晨不依不饶，甚至让侍女婉儿早早就帮她涂黄了脸，画了个和她本人一点都不像的妆，还穿起了一套工整朴素的衣服，的确是和清和公主没什么联系。成邦和姜枚看叶依晨坚持，也就知道答应了下来，为了保证此行的安全，还额外加上了彭泽随行。

　　陈文星则带着大白小白，在距离安亭不远的地方随时准备接引。至于小金，则在半空中盘旋着，随时准备着。他们从昨天开始就留意起空中的动静，并没有发现这边有楚国的浮槎、飞舟，想来这边现在也算不上是太要紧的地方，用不上进行空域巡逻吧。就算有，小金在空中待命也不碍着什么，就算遭遇了敌方的浮槎、飞舟，等闲也不敢向一只飞行的妖兽开火。要是直接集中、杀死了倒也算了，不然，妖兽无穷无尽，不限方式方法的报复，没有人吃得消。更何况，舰上的那些仙石大炮，要想准确击中小金这样灵活的飞行妖兽，恐怕不怎么现实。

　　四人装作是一个小小的商队，叶依晨是商队的管事，成邦扮作叶依晨的弟弟。姜枚和彭泽，则扮作是老家仆和账房先生。姜枚演绎老家仆，算的上是本色演出了，十分淡定，叶依晨虽然因为紧张有些一惊一乍的，但这么个管事出现在楚国控制的城市里，却也很是自然。倒是彭泽的自然表演，让大家喜出望外。彭泽本来是皇风号上，邰允手下的一名队正，一副很容易被忽视的样子，一直到他进入激气期之后，才终于不会被忽略了。他说是家学渊源，家里以前做过买卖，因为不喜欢才从军的，可看他稍稍装备之后那个精明算计的样子，忽闪忽闪的小眼睛里似乎永远在计算着让他喜闻乐见的数字。周围人的眼神，很容易就被这么个很有存在感的账房先生吸引住了。

　　“彭泽，干得真棒。”姜枚夸奖道。

　　“嘿嘿，下次我换幅打扮，这些人还是不会记得我的。这一手当初在军中赌钱的时候，百试不爽啊。”彭泽笑着说。

　　姜枚呵呵一乐，没说什么。大家都明白，其实这真不是那么简单，要让人记不住你的脸，却要将别人的目光吸引在你身上，绝对需要天赋，知道怎么样做正好到那个点上。彭泽显然是个中高手，这样的人才，在军中并不太多，反而是皇室掌握的暗谍里，有不少这样的人。

　　姜枚冲着彭泽问道：“城里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彭泽知道姜枚指的是什么，说：“这还不清楚，不过，例行是要在明显的地方报平安的。只是，不知道记号换了没换。”彭泽并不介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实际上，现在他的这个身份，意味着巨大的能量，可以调动很多人，做很多事情，绝对是值得倚仗的。就算姜枚不明白，他说不定都要主动地交代一下，更别说姜枚特意闻起了。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你去看看能不能和什么人联系上。我继续陪着两个小祖宗一起逛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彭泽不知不觉之间，在一个拐角处就和他们分开了。

　　“姜叔，那我们去哪边看看？”成邦问道。

　　“市场吧，随便哪里，哪边人总是不会少，而且，消息一般也是最快的。”

　　相比于之前的安亭，现在的市场冷清了许多。没有络绎往来的冒险者、行会、门派人士等等，许多商号的经营只能完全停顿下来。原本熙熙攘攘的一条街上，现在倒有三分之一的店铺关着门。开着门的，多数也门前冷落。

　　永庆行算是个比较有名的老字号了，他们几人走入的时候，黑魆魆的店铺里，只有一个身形消瘦的老掌柜在店里。“几位客人是做什么买卖的？”老掌柜开口问道，语气也说不上有多热情，只是尽到自己的本分罢了。

　　“我们手里有些兽皮，品相都不错的。不知道店家有兴趣吗？”

　　“兽皮？”掌柜的眼睛一亮：“好久没这种货色了，有样子么？”

　　“喏。”将一张兽皮摆在柜台上，成邦笑嘻嘻地说：“不错吧？”

　　摸了摸皮料，掌柜的脸色就变了。“这……这是新鲜的啊，虽然是野地里粗加工，但做得挺仔细的。到现在应该还不到一个月吧？”他立刻压低了声音：“你们从哪里搞来这种货色的？”

　　掌柜的瞄了一眼外面，立刻将三人迎入后堂，随手戳醒了个在打盹的小伙计去站着柜台。几个来客都是标准的越国口音，为首的那个女子虽然没怎么开口，但看着就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户人家用女管事的不少，有的是夫人、姨太太的侍女，有的是庶出的女儿，反正出阁前都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楚国人占了这边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封了山都有两个多月。没搞明白他们要做啥，不过，我们的生意却都是要完蛋了。”掌柜的抱怨道：“新鲜的妖兽皮料，好久没见着了。你们，是怎么搞来这些东西的？”

　　“钻山呗，都是咱自己的地方，真要钻山还怕找不到路吗？”成邦笑嘻嘻地说：“小爷我可是自小就混在山里的，绕都绕死那帮楚国的兔崽子。”

　　“哈哈，说得好。还有别的玩意没？没说的，都是自己人，肯定给你们个实惠的价钱。”掌柜乐呵呵地说：“你们可看到他们在那边做什么？”

　　“没见着人啊。钻进钻出，我们都没敢知会别的人。一开始封山，还以为会有大军进山围捕，结果也没有。里里外外跑了一次，就看到一支骑兵队轰隆隆跑过去，别的，好像没什么动静啊。”姜枚小心翼翼地说。

　　“骑兵队。”掌柜一拍巴掌，说：“难不成是想绕到吴兴城后面去吗？那可就糟糕了。”

　　姜枚大惊：“啊，楚国都打到吴兴了？”

　　掌柜长叹了一声：“可不是？不知道前线那帮大老爷们到底在做啥，一下子就败退了。韩峰将军就死在安亭城下啊，那一仗打得惨烈。可那之后，越军那是节节败退。天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打回来了。”

　　姜枚也配合地长叹了一声，说：“可不是呢。不过，打仗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啊。丢了那么多地，要打回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好歹楚国人也没在安亭乱搞啊。”

　　掌柜痛心地说：“那是楚国人霸着安亭不想放手了啊。要将咱这些人都当作子民了啊。时间短了好说，时间一长，恐怕这安亭就真的收不回来了。十方大山啊，那么重要的一条通道，要是落到了楚国手里，回头可怎么办？光是一年的税都要少了不少啊。”

　　这掌柜算是有点见识，说到了点子上，不过，大概是难得遇到了能搭几句话的客商，这交浅言深四个字的考评恐怕是不折不扣了。叶依晨看着掌柜有唠叨下去的势头，连忙出声道：“姜叔，赶紧。回头还有事情呢。”

　　姜枚连忙说道：“对对。掌柜的，我们这里还有一些东西，不知道……”

　　“都拿出来都拿出来。”掌柜呵呵笑着：“有山里的东西，哪里有不收的道理。现在这个市口可是最好的，咱是扎根在安亭的老字号了，你们尽管放心。”

　　他们带来的东西除了几叠妖兽毛皮之外，还有些矿石、宝石和妖核。矿石、宝石之类还看不出什么名堂，但那些个妖核，品相都非常不错，再一次让这位掌柜惊诧了一番。虽然兵荒马乱的，但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他们这种以十方大山的出产为核心的商号虽然多数都因为后台比较强劲，不至于受到直接的冲击，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如何寻找新的货源，开辟可靠的合作方，他们一直很在意。能够在这个时候，有能力也有勇气穿越楚国的封锁，进入十方大山进行冒险，还能带回品相如此优异的货品，足以证明这些人的能力了。妖核的品质这种东西，绝对骗不了人的。

　　要是掌柜知道拿给他看的这些货品，已经是成邦他们一行带出大山的各种物资中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货色，不知道该做何想了。那些不够档次的东西，在之前整理行李的时候就已经全都扔光了，他们带着的都是好东西。要卖出去自然是价值不菲，可用来投石问路，却嫌太过引人注目了。要找出这些不会太扎眼的东西，反而让几人颇费思量呢。

　　“没说的。这些东西我全都要了，你们要什么来支付？仙石现在是不太可能了，楚国人管得紧，黄金、白银，或者用别的物资等等都可以。”掌柜爽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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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老友

　　“掌柜的，这些还真是无所谓。..咱手里还有别的玩意呢，今天就是先来探探路，比起这些个，咱更在意的是，有没有别的发财的机会。”姜枚嘿嘿一笑。“进山一次时间太久，而且外面这时局也让人有些担心啊，有些情况我们就错过了，还是希望掌柜的能提点一二。你看，我们也挺聊得来的，也算是个缘分不是？”

　　“机会？”掌柜的流露出一丝狐疑，他稍微有些犹豫，说道：“你们想做点什么呢？”

　　“最好是本地这边，我们现在，恐怕是很难回去了啊。”姜枚故意露出犹豫的样子。

　　“要说现在，比较让人在意的，可能是南城的赵家。赵家之前帮着韩峰将军，后来就被楚国人整了一把，现在情况不好过呢，拿了不少好东西出来陆陆续续地发卖，让一大家子人活下去。赵家老爷子前几天到我这里来，把一批货物低价出手给了我。他们这是要毁家避祸的样子啊。你们要是有心，倒是不妨去那边问问。老爷子为人厚道，我们这些个开铺子的帮不上什么忙，要是你们真有实力能帮到赵家，大家也会承这份人情。而且，老爷子出手，不会小气的，肯定能有让你们满意的收益。”

　　掌柜的并没有因为透露这些消息而居功，还是给足了货品的价钱，足足一百二十两黄金。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说法可不是白来的，永庆行这时候还能囤着大量黄金用来支付各种货款，光是这点就很说明问题了。掌柜的还让他们将手里的货品都交给永庆行发卖。

　　离开了永庆行，叶依晨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没想到会是这样。”

　　“如果楚国真的想要从靠近十方大山的山里打出一条路来绕到吴兴背后，还真是难以防备，要看前线纠缠成什么样子，以及守备的将军能不能看清楚形势。”姜枚说道：“公主殿下，我记得驻守吴兴那边的，是骆家兴将军吧。”

　　“是啊。骆家兴将军驻守吴兴已经有八年了吧。”

　　“是他那就问题不大啊。”姜枚笑了笑说：“他性子沉稳，不是什么勇将，但在指挥调度上很有一套。另外，当年越国曾有过一次全面的推演，最初提出可以让大军走十方大山的近边内线的，就是骆家兴将军的父亲骆振康。”

　　叶依晨大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枚自得地笑了笑：“我在越军中混迹的时候，骆家兴还是个孩子呢。”

　　姜枚这么一说，叶依晨的确是放心了很多。事后，事实证明情况也的确如姜枚所预料的那样，骆家兴虽然在正面战场面对楚军重重压力，但吴兴城始终留着一支三千人的预备队没有用，在面向大山的山隘口，更是在紧张作战之余抽调出相当力量兴建了一个临时的关口。虽然只是以巨木、土石堆积起来，十分简陋的关口，却让远道而来的楚国骑军无功而返。要不是骆家兴手里实在抽不出军队去进行追击，甚至很有可能让名震一方的踏军营全军覆没。

　　骆家兴的守御虽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一个个安排、指挥都妥当无比，将手里的兵力、民力运用到了极致。凭着吴兴城的守御作战，骆家兴也渐渐成为了越国的名将之一。

　　不过，就当下来说，他们要关心的事情可不是这些。

　　“赵家的老爷子我认识。”叶依晨说道：“那真是个老好人。对越国忠心耿耿……他守在安亭，大概也有好多年了吧。要不是赵老爷子，这边很多事情都很难办。”

　　姜枚朝着成邦使了个眼色。成邦会意，连忙说：“那我们去看看不妨。只要不暴露行踪，力所能及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也应该出力啊。”

　　虽然不明白姜枚为什么这么表示，但他总不会心里没谱。成邦对姜枚的信任，那绝对是无条件的。姜枚却是知道为什么赵家老爷子会在安亭扎下根来，赵家老爷子赵铁功，和他一样也是成家的家将。他们每次来安亭，都会找时间去找赵铁功一起聊聊，喝个小酒什么的。带着成邦来安亭那次，实在是太快就碰到状况了，不然赵铁功应该也很乐意认识成邦这个小主人才是。现在，赵家有了麻烦，于情于理，姜枚都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小子，给了几文钱，就一路将他们带到了赵家老宅。原来雕梁画栋的院落现在看起来稍微有那么些萧索，大门紧闭。叩响了大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老家人来开门。那老家人认得姜枚，看到这个老爷的老朋友上门，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赵家有了麻烦，那些怕惹祸上身的都远远躲开了，这些天，赵家门庭冷落。虽说大家早就预计到了这些，老爷对上上下下都有了吩咐，但人情冷暖这种事情，听听和实际感受毕竟是有区别的。有姜枚这么个老朋友上门，显然会让大家感到愉快。

　　“姜先生！”老家人深深一鞠躬，说：“您可是好久不来了啊。”

　　“赵福，我们家里就没人来过？”

　　“怎么会，就你们最讲义气。”老家人开心地招呼着他们走进了院子，说：“半年前程先生来的，然后，两个月之前，许先生来过。许先生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说你们那边还不知道安亭这里的消息呢，要赶着回去禀告。”

　　“是程叔和许伯伯？”成邦一听就明白了，姜枚显然和赵家很熟悉，看这个老家人的表情，那简直是把姜枚当作了自己人一般。

　　赵铁功一听姜枚来了，连忙迎了出来。“老姜，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老赵你没事吧？听说你有点麻烦啊。”

　　两个人互相拍着肩膀就勾肩搭背起来，兄弟情义溢于言表。赵铁功招呼着大家进入了正堂。赵铁功现在也很小心，正堂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其他人，哪怕是他的亲信子弟，甚至是子侄都遣出了。

　　虽然现在赵家看起来有些萧条，但赵铁功那副豪爽的脾气一年都没改。

　　“麻烦，就凭那些楚国兔崽子？我赵家的底子，随便折腾折腾就能起来了，现在丢光就丢光呗。”赵铁功一点都不在意：“不过，这帮楚国兔崽子都打到哪里了？你听过没？你们越国的军队，不给力啊。”

　　姜枚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问题还真不好解释。姜枚出身于越**中，但赵铁功可不是，虽然也是军旅出身，但赵铁功可是北方豪强雍国的人，是成邦的母亲当年的亲卫队的队副，一度是个不折不扣的将军，不管是品级还是见识都要比姜枚等出身于底层的军士们强多了。当年让赵铁功留在安亭经营一番，也是因为他有能力独当一面，不管是手底下的功夫还是为人处世上的圆熟，都最让大家信任。大家都是一家人很久了，这些个家将早没有了最初的好勇斗狠的劲头，互相间都视作兄弟，但是，言语间能让对方不痛快一下，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别胡说，清河公主殿下在此。”姜枚连忙沉下声音来，说道。

　　“清和公主不是死了吗？”赵铁功愣了一下才说，他的眼神一转，就发现了叶依晨。

　　“啊？你老小子吭我！”赵铁功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指责姜枚：“公主殿下，老夫赵铁功这厢有礼了。”

　　“赵老，免礼平身吧。”叶依晨连忙双手虚托，将赵铁功扶了起来。她诧异地看着姜枚，眼中满是征询。

　　“老赵也是成家的家将……当年是主母的侍从副队长。老赵，你还没见着过小主人吧？”

　　“小主人？”赵铁功眼中惊喜大绽，望向了在一旁笑嘻嘻的成邦。和之前对叶依晨格式化的行礼不同，对着成邦，赵铁功单膝重重顿地，行了个大雍军中最标准的重礼：“赵铁功见过小主人！万胜！”

　　“赵伯伯，赶紧起来。”成邦呵呵笑着说：“以前都不知道，要早知道，一年多前就该来您这里玩啦。”

　　“哈哈，现在也不晚啊。”赵铁功打量了一下成邦，轻轻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感受着成邦的肌体的自然反应，赵铁功难以置信地问：“小主人，你已经突破激气期了？”

　　成邦得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赵铁功豪放地大笑了起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来来来，这绝对值得庆贺一番。”

　　虽然赵铁功对十方大山也不陌生，当年一样是在山里混迹了很长时间，但成邦、姜枚、还有叶依晨这些时间的种种经历还是太传奇了些，让他心惊肉跳了很一阵。“这种历练，提升境界倒是很快，而且，基础打得还很扎实，不过，以后就是漫漫长路了。激气期之后要再求突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赵，你还是说说，现在你碰到的到底是什么麻烦吧。小主人他修炼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姜枚没好气地说。”

　　赵铁功瞪了姜枚一眼，又看了看叶依晨，说：“说起来，还得从先王驾崩开始说起……”

　　叶依晨如遭雷击：“什么，父王……！”

　　叶依晨一阵晕眩，幸好成邦扶住了她，搀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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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局势

　　越国皇帝叶无澜差不多就是在皇风号坠毁之后薨毙的，对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下落不明的痛心，或许有部分原因吧。..本来就处于战争中的越国一下子大乱，虽然叶显晨登基之后迅速稳住了朝局，但前线的损失已经不是短时间可以挽回的了。不过，那个时候前线还能调整好，差不多已经稳守住了战线，已经开始寻机反击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梁寻从十方大山里出来，投向了楚军。一开始，这个消息并不为人所知，但不到一个月之后，当楚军攻击益阳的时候，梁家一系的几位将领在关键时刻倒戈，随之而来的则和梁家从上到下在越国兴起的腥风血雨。虽然越国国君叶显晨下了雷霆手段，压制住了朝廷中枢的动态，也用最快速度稳住了军方的动荡，但伤害终究是造成了。

　　在越国，梁家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家族，从梁寻能够担任叶依晨的侍卫长就可以知道，在有些方面，叶家想要好好治理越国，还是很需要梁家的全力协助的。这样一个牵涉甚广的大家族的叛离，让越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缓过来。要不是梁家的协助，楚军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吞下了越国的半壁江山。

　　越国尚武，是个血气十足的国家，民风彪悍。绝大部分老百姓都鄙夷梁家的这种行径，但身处敌占区，却也不得不虚以委蛇一番，免得给自家招祸。倒是那些个大大小小的世家，学了梁家投向了楚国了有好几个了。楚国现在还顾不上给这些家族丰厚的奖励，毕竟他们前线的作战说不上多有利，统帅将领们的心情并不太好，但光是不找这些家族的麻烦，可能已经足够了。这年头，兵、祸，这两个字，从来就是连在一起的。梁家也不是没说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公布了清和公主已经战殁于皇风号被围攻的一役中，说梁寻是力战之后被俘，又害怕叶家将公主的死归咎于他，这才不得已投靠了楚国的。清和公主叶依晨的死讯，也是在这时候才开始得到了“确认”，叶显晨还在皇宫里为这个为国付出良多的妹妹举行了祭礼，设置了衣冠冢，并坚持在越楚战事结束之后将会派遣精锐进入十方大山，寻找叶依晨的遗骸。

　　听着这种消息，叶依晨没什么感觉了。失踪了那么久，被当做已经死了那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梁家投靠了楚国，这种事情才比较关键。

　　梁家的叛离因为各地将领、地方官的有效控制，至少在精锐军队方面，损失并不像领土那么剧烈。越国现在至少还保留着开战之前七成水平的精锐军队，在战场上现在的伤亡比要比楚国来的强不少。可是，丧师失地这种事情，毕竟是发生了。越国短时间里无力收服那么广大的地域，也没办法一下子排除包括梁家在内的那些家族对地方的控制，哪怕最乐观的估计，越、楚两国的这场大战，也得持续个两三年。

　　“梁寻吗？”又听到了这个名字，让成邦有些惊讶。“当初没干掉他，甚至还出手帮过他，真是大错特错了，原来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赵铁功揶揄道：“呵呵，这个梁寻现在可不得了呢。楚国东路招讨大营左先锋，已经是云麾将军衔了，甚至还有了一支快五千人的直属骑军。虽说只是轻骑吧，但楚国的马匹少，能凑出五千轻骑给他，那是相当看重他啊。”

　　叶依晨什么都没说，在十方大山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其实已经足够她看明白到底梁寻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梁寻会投向楚国并不太出乎意料，只是，他给越国带来的这些伤害却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将眼光投向了成邦这边。成邦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梁寻付出代价的。”

　　相比于这些大事，赵铁功遇到的的确就称不上什么麻烦，无非是楚军要给别人看看，到底和他们作对会有什么下场呗。可赵铁功和家中子弟都明白，他们只是家将家臣罢了，要发家，主家从山里搞来一批好货色，什么都有了。现在失去的这些，对他们不值一提，无非是一家老小的生活总得有个着落，这才让赵铁功东奔西跑一番，卖掉点东西。其实，以赵家在安亭的身份地位，他亲自出面本身已经有了示弱、装可怜的意味。赵铁功在安亭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好，那些个商号、富户、官员们记着的是他忠于朝廷，勇于任事，但坊间却更在意他急公好义，扶危济困。这样一个老好人陷入麻烦，现在凡是能在任何楚国人面前说上话的，几乎都在说赵家的好话。楚国管着安亭这边的官员将佐也很是为难，要是再一意孤行下去，怕不就要适得其反了。赵家坚持到对他们放宽管制，估计是没什么问题。哪怕赵家什么都不干，凭着历年的积蓄，坐吃山空个十年八年的都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成家能够时不时地给与支援。

　　“你们可准备回山里去躲躲？”赵铁功问道。

　　既然现在回不了越国，要是回家，对成邦也不失为一个方案。姜枚看向成邦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他毅然决然的表情。成邦说：“不，现在不能回去。混成这个倒霉样子，回去要被老妈打的。”

　　叶依晨咦了一声：“令堂对你的要求很高么？可你现在，都已经进入了激气期，这个年纪，绝对算是修炼有成了啊。怎么……”

　　“老妈完全不懂修炼，可她见过的高手太多了，她认识的人里，可能，激气期只是个入门吧。甚至于完神期，乃至接近具天期的大高手，她都是见过的……不止一个。和她提修炼的事情，她压根不管。可我出山的时候和姜叔一起，至少是zì you自在吧，现在却只能藏头露尾，你觉得，这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成邦无力地摊在椅子上，有些吐槽地说。

　　他太了解自家母亲的性子了。虽然见识高绝，可在有些方面，老娘也是相当固执和让人无语的。既然他选择了出山历练，那不混出个样子，他绝对不敢回去见老娘。

　　叶依晨的心情似乎被这样的说法冲得好了那么些。她想了想，犹豫地说：“那要不我们……来安亭？”

　　赵铁功摇了摇头，说：“不妥，据说楚国前线大营很快就要迁移到这边了。到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楚**队，梁寻和他的副将也会在。他们认得你们，除非你们一直不出去活动。那样，就太危险了。”

　　成邦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呆在安亭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必了。既然回不去，那么，想办法派人回去联络叶家的亲信将领是一方面，另外，我们好歹也是一支队伍啊。加上赵伯伯，有七个激气期的好手，还有两门仙石大炮，总能做点什么，让楚军不好过的。既然不能往越国的方向走，那也简单，我们朝楚国那边去！”

　　看着大家似乎有些被吓到了，成邦挠了挠头，解释道：“往越国那边去，看起来距离并不算很长。但越是接近前线，恐怕盘查的力量越是强。我们人多，而且还不是人人都能打，会越来越危险。反而是朝着楚国那边去，找个合适的地方，一边经营，一边想方设法给楚国找麻烦，会比较合适。现在，楚国的军队朝着前线来，后面的盘查应该不会太紧吧，毕竟不是什么接近国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我们活着，换个名字，换个身份，也没多难啊。到时候在楚国腹地，或许说不上行云布雨，但折腾出一番动静来应该不会很难吧。前线打成这样子，听起来楚国要继续扩张，甚至要能在交战中保持优势都不会很容易，那兵力自然是缺乏的了。这时候，在楚国腹地出现了一股什么力量，哪怕不很强，可你说，当地的官员、军队，是会首先讨伐呢？还是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来招抚？”

　　成邦也并没有把计划想得很周详，只比脑子里的灵光一现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不过，就这么一点点，已经足够让大家惊讶的了。叶依晨琢磨了一下，还的确如此，他们呆在安亭这边进退不能，反而不如更朝着楚国腹地方向去来的zì you。说不上是海阔天空，至少不会整天忧心忡忡地怕被楚国大军忽然就围住了。既然回不了越国，又需要积累自己的实力，那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依晨没怎么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倒是不错，那就这么办吧。”

　　公主殿下的表态反而让赵铁功愣了下，他看看叶依晨又看看成邦，像是琢磨出了点什么来：这公主殿下和小主人，怕不是有点好感吧？他可完全不会觉得身份上有问题，只觉得这两人要能在一起，恐怕还是要经历一番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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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启程

　　既然叶依晨已经拍了板，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彭泽稍微晚点时候也循着留给他的记号来到了赵家老宅。越国留在安亭本地的力量已经很少了，只有大内秘谍最后一个小组了，半死不活地开着一个面馆，老板和厨子还经常争吵不休。其实，这老板和厨子，都是好手呢，这争吵，不过是两个脾气不对盘，关系却极好的家伙的日常消遣。另外，在距离面馆不远的一个当铺里，那个老板也是越国的精英死士。本地能称的上战力的，也就这三人了，另外则是有一个装痴呆的家伙，是个精于潜形匿迹的信使。

　　彭泽问清楚情况之后，就通过面馆老板将清和公主尚在的消息传递了出去。至于情报如何送回去，需要多久，以及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彭泽不需要知道。

　　听得叶依晨说了准备朝着楚国腹地去，彭泽也是大为赞赏，但他还担心本地的信息传递事宜。要是从越国那边来了消息和指示，总要有人能够代为传达吧？赵铁功自告奋勇，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既然赵铁功并不需要他们出手相助，那他们也就不必在赵家多做停留，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没到入夜，他们一行就离开了。但在临走的时候，赵铁功将年方十四岁的小儿子赵宏远和二十三岁的侄子赵岳叫了来，让他们跟着成邦。

　　赵宏远虽然年纪小，但修行的底子打得很是扎实，已经是圆身初期，比起成邦当时都不差了。而赵岳，更是已经到了圆身后期，很有希望很快就冲击激气期。赵铁功执意如此，加上两人都熟悉安亭附近的情况，以后恐怕也会作为联络员经常往返，很用得着，成邦也就没有推辞。成邦其实也不敢推辞，赵铁功可是摆足了他们一家就是成家的附庸的架势，他们家的子侄，自然而然就应该给成家的少主当随扈。这种理所当然让成邦也有些吃不消。

　　原本以为，回到营地之后说服大家一起朝着楚国腹地进发，会是一件挺艰难的事情，可让成邦和叶依晨没想到的是，大家似乎轻轻巧巧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这种建议，毫不犹豫地整备行装，准备应对旅途上的各种挑战了。成邦有些惊讶，但叶依晨却很是宽慰，这是她第一次获得部下完全没有杂质的信任与忠诚，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清和公主，而是因为她一路带着大家走到了这里，活着走出了十方大山。当然，叶依晨不会把这个事情真的归功于自己，她最清楚这里面有成邦付出的多少心力，但哪怕是辅助成邦领导这么一支队伍，这种感觉也让她十分自豪了起来。

　　和之前从十方大山内部朝外走不同，现在他们面对的问题更复杂一些。以前，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捉摸不出的林间道路，诡异的气候变化以及随时准备找他们麻烦的妖兽，可现在，麻烦却变成了到底要怎么去到楚国腹地。

　　研究了独孤璇留下的笔记，大家找到了一条很有趣的路：继续从十方大山里走。在

　　大山里走，的确可能面对各种困难，但这些已经是他们熟悉了的，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知道如何应付，能不能应付。这要比在那些连通市镇的驿道上行走来得安全，他们可没把握遇到楚国的军队还能全身而退，而只要在驿道上走，遇到楚**队是必然的。天晓得这次楚国大军进入越国，为什么会把军纪看得那么重，保持得那么好，各地几乎都没有屠城什么的消息，甚至连抢劫强jiān、欺压百姓的事情都不多，要知道，楚国的那些个军队，做到这点真的是非常非常困难，楚军的战力或许不会有人怀疑，就像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军纪之散漫，在列国中也是有名的。

　　通过十方大山的外围，加上一段重新进入十方大山较深的区域的行程，他们可以直接抵达永安附近。其实，以他们现在的教程，走这段路充其量也就十几天，绝对距离并不很远，主要是那段十方大山较深区域的道路，独孤璇前辈在地图上做了很详细的标注，可以直接从一条自然形成的峡谷涵洞里穿过。由于岩石晶体，以及别的东西的作用，那一段路上几乎不会有妖兽。只是山风在山间的罅隙里来回穿行，恐怕那一段路会很吵。那边本来是独孤璇选定了，和一个同时代的高手进行决斗的场所，他将之命名为“惊雷峡”。不过，翻烂了独孤璇的笔记，成邦也没找到其他有关那场决斗的信息，既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

　　选择永安附近作为目的地，成邦也是费了一番思量的。永安是楚国很接近十方大山的一座城市，地位大致相当于安亭吧。不过，由于安亭建立得早，加上各种有关十方大山的主要行市都在这边，永安在承担交易、支援的功能上相比于安亭差得很远。提到十方大山的冒险，几乎人人会知道安亭，知道十方镇，但却没多少人会知道永安。不过，楚国本国，尤其是那些大的行会、世家组织的探索队，肯定是从永安出发的多。越楚两国战事一起，安亭又在靠近前线的地方，那永安就变成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了，想必在一段时间里会变得越来越热闹。而热闹这回事，从来就是和混乱、机会联系在一起的。

　　从安亭附近出发，要到永安那边，路上大约是一个月不到的样子，这还是因为主要走的是直线，路程算不上远，而大家早就在最恶劣的环境里久经考验了。在安亭附近停留的时候，成邦还让彭泽把两车不太稀有的材料悄悄送进赵家，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对他们一行来说，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减轻负担的选择，可这些东西，说不定就能在赵铁功手里发挥更大的作用。一批新鲜的物资，足以显示赵家没有倒下，足以让那些支持着他们的本地商户、百姓们感受到他们隐藏着的力量。至于这股力量在哪里，想必没有人能从赵铁功嘴里问到，这种悬在头顶的不确定的危险，才最有威慑力。

　　他们的行李更轻了一点，行程自然也就更快。从安亭出发之后的第二十二天，就已经翻过了最后一个险峻山口，进入到了大概可以算是永安城能辐射到的十方大山的范围里了。距离永安大约有三到四天的路程的样子。

　　挑选了一片平整的坡地之后，成邦松了口气，大声对大家宣布：“好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宿营。”

　　很快，用来议事、看地图的指挥帐就首先设立了起来，在宽阔的折叠桌上摊开地图，成邦连忙翻出笔记，对照着自己一路上的记录，在地图上增添新的内容。

　　如果有别人看到这张地图，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将地图收为己用。这张地图太完整太详细了，各种地形标注得非常清楚明白，还有沿途各种妖兽、物产的说明。他们这一路过来的确是没太多时间去采集和狩猎，只是粗略地摸索了一下情况，但仅仅这些就非常不容易了。对冒险者来说，这是可以安全、轻松地获得大批收益的机会，对军方来说，这代表着一条已经被探索过，被验证过的安全通道。

　　“成邦，我们会在这边停留几天？”叶依晨安排好了营地的布局之后也走进了指挥帐。

　　“晨姐，这边虽然适合扎营，但地势太过开阔了，没有险要地形可以驻守。我们先摸摸情况吧，附近找个更好一些的营地再说。不过，总算是到了，在这里修整个两三天应该不成问题。”成邦说道。

　　叶依晨凑在成邦的身侧，弯下腰看着地图，看着成邦熟练地标注着地图上的种种信息。柔软的发丝直接就荡在了成邦的脸上。

　　“晨姐，这样好痒！”成邦嘻嘻笑着，轻轻用肩膀撞了撞叶依晨，像是要将她推搡开那么一点。

　　“那边的那只赤山猪不去打来吃掉吗？”叶依晨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某处。除了成邦，她是最先学会独孤璇留下的测绘方法的，本来对行军打仗没什么了解的她，居然能学会地图测绘，着实让大家吃惊不小。不过仔细想想却又不奇怪，她从小就接受皇家最周到的教育，诗文、绘画无一不精，算学也算是入了门，基础打得很好。只要想学，当然很快就能掌握地图测绘了。而掌握了这项技能，也让叶依晨在队伍中的重要性进一步提高，阅读地图，掌握将地图和实际地势结合起来进行导向的技能，已经成为了这位公主殿下新的议程。到时候，她就会真正成为成邦不在的时候，大家能够倚靠的核心人物了。至于公主的修炼境界也有提升这种事情，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

　　而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发表各种靠谱或者不靠谱的意见，大概算是公主殿下和成邦的一项很有趣的日常互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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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金雀

　　成邦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现在谁还要去吃赤山猪，都快吃腻了。”

　　还是启程的第三天，他们撞上了一头赤山猪。赤山猪好歹也算是中阶的妖兽，尤其是聚集起全身力量一拱，能够撼动小范围的地面，让人站立不稳，着实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当时大家还费了一番手脚才解决了它。因为要赶路，他们也不想花太多时间在狩猎上，也就将赤山猪分解了之后，保存了最大块的那些肉。可是，赤山猪实在是有点大，吃了上顿吃下顿，居然整个队伍吃了足足有十天才吃完。大家对赤山猪肉的各个部位都有了充分的了解，却再也没有任何胃口了。

　　“那怎么办？”叶依晨现在虽然能很熟练地指挥大家搭建营地、收拾东西，但在大方向的决断上，却似乎有着越来越依赖成邦、姜枚的态势了。似乎，叶依晨非常满足于这样一个大管家的角色。

　　“找营地呗，这里附近食物、饮水之类都没什么问题，最好找个有山泉的地方开辟个小的营地。如果准备在这边呆一段时间，说不定还得把堡寨建设起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光是这事情，估摸着就能忙碌很久，两三个月吧。到时候，总要想办法和安亭那边恢复联系了，如果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反应。要是你家里想要接你回去，那说不定我们就得往回走了。”成邦一边盘算着一边说：“如果联系不上，没办法取信于越国的将军和大臣们，那这情况就麻烦了。要么我们想办法少数几个人潜回都城去见你哥哥，要么……就只能在楚国先扎下根来，等待越军的反扑了。这边距离边境也不算很远呢。”

　　这些问题，成邦早就已经陆陆续续考虑过，和姜枚商量过，虽然说不上每一步都做好了准备，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他的笃定，也让叶依晨安下心来。

　　“要是……联系不上来接应我的，那我就不回去了。”叶依晨轻声说道。

　　“咦？”成邦惊讶地问：“不想家么？”

　　“叶家哪里是家了？皇宫和你家那种地方可不一样，真要说过得自在愉快，还是跟着你比较好呢。哥哥那样的人……估计也不希望我去给他添麻烦吧。”叶依晨叹道。

　　成邦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叶依晨微笑着摇了摇头，成邦的懵懂很可爱，有时候也很可恶呢。

　　就着赤山猪还好不好吃的话题聊了几句，前出在队伍最前面的彭泽回来了。

　　“公主殿下，成头，前面发现了一条山涧，尝着是很不错的水，水流也很旺盛。要过去看看吗？”彭泽问道。

　　“走，这就去看看。”成邦立刻点头说道。他打了个呼哨，一跃而出，大白跟着他跑了起来，而小白则驮着叶依晨跟在后面。因为还要招呼其他人一起，成邦也没有让速度飚起来。姜枚稍后也赶了过去，加上跟来的几个圆身期的卫士，总共有七个人一同随着那条山涧向前探索。

　　彭泽说的不错，水质的确是非常优秀，冰凉、清澈，甚至带着一丝甘甜，一入口就让人觉得舒爽无比。不仅如此，泉水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极为微弱的灵气，如果长期饮用，绝对会有助于修炼。这种水质，哪怕叶依晨生活在皇家，已经算得上是对各种生活细节无比挑剔了，也从来不曾享用过。

　　“泉眼应该不会很远的，水里的灵气可是散失很快的。稍微向前，最多一两里地吧。”姜枚说道：“不过，要小心啊，这种泉水，恐怕妖兽们比我们更喜欢也更在意。”

　　姜枚老成持重的说法立刻让大家提高了jing惕。成邦说：“我走在前面，姜叔你在队伍最后，陈文星，杜月，你们朝两边走，小心点。”

　　稍作吩咐，队伍立刻开始发生了变化，大家小心翼翼地随着成邦，沿着山涧朝前探索。而他们的发现，让大家都感到了惊喜。两块仿佛大门似的巨石互相支撑着，遮挡住了视线，溪涧就从巨石自然形成的拱门下面汨汨流出。穿过拱门，则是一座植被茂密的山。山并不太高，以他们站着的地方为依据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两百多丈，但山势险峻雄奇，前后，以及半山腰都有相对平缓的地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的搭建营寨的地方了。

　　“这地方很不错啊。”姜枚赞叹着，从他这个职业军人的眼光来看，把住那两块巨石形成的大门，这里一整片地方几乎就安全无虞。而且，这里的地形也很适合进行守御，没有几倍的兵力优势，连尝试的资格都没有。哪怕用来应对魔兽，这里错落有致的制高点也很方便布置各种复杂的陷阱、围捕战术。总之，他看着是很满意。

　　成邦一马当先，脱离了队伍朝前跑着，很快就发现了泉眼。一处湿润的山壁，居然同时有三眼清泉喷涌而出，在空中交会激荡，然后落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小瀑布。下方的池子大概有二三十丈深，却依然可以一眼望见池底的鹅卵石上映照出的粼粼波光，那真是美极了。

　　“这里倒是很不错呢，这条溪水上面还有源头，可就是这里也够我们用了。回头再去把源头探索出来，在沿途准备一些蓄水的池子之类，反正得保证营地的用水无虞就是了。”姜枚掬起一捧泉水，喝了一口，飒爽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水质真是没话说，要说用来修炼、炼药等等都是上品，作为日常饮用洗漱，甚至用来冲洗茅厕之类，那是怎一个浪费了得啊。不过，他们身处十方大山中时间久了，见惯了四周到处是天材地宝，只不过因为他们人手有限搬不走这才留在原地。在一部分人眼里，十方大山不过是他们随心取用的宝库。现在，见到了这处小瀑布，看到了水源如此优渥，也不过是赞叹几声，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叶依晨忽然说道：“这里怎么会那么安静啊？而且也没看到有妖兽出没，那么大一片地方，又有如此灵气十足的山泉，应该会聚集非常多的妖兽才对呢。”

　　叶依晨这么一说，大家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们虽然一路戒备着前进，但既然没发现有什么危险，那就当作没有危险了，看到清泉之后的兴奋更让大家有些忘乎所以了。叶依晨那么一提醒，大家都有些面如土色。

　　在十方大山里呆的久了，至少有一点他们都越来越清楚，这里不会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如果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那多数是因为那个原因还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想法，一声轻细的啾啾声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大家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一只小鸟用爪子拨开两片树叶，探头探脑地朝着他们看来。

　　“就是那么一只小鸟？”彭泽愕然道。

　　成邦的脸色却青了。

　　小鸟通体都是明亮的黄色，但从鸟喙到尾羽尖端，一条更加夺目的金线点缀其上。鸟儿不大，看着也就是一尺不到的长度，两尺不到的翼展，在十方大山里，在他们猎杀过搏斗过的飞行妖兽中，这算是极为小巧的，而且，怎么看这鸟儿都像是吃果子、虫子之类的，并没有掠食xing的鸟儿的明显特征。如果刨除鸟儿此刻的陌生感，其实这种小鸟看着非常可爱。

　　不过，成邦却知道，这种鸟儿可是十方大山中非常不好糊弄的妖兽。鸟儿的确是很小啊，但那是因为通常来说这种名为金线鸟的小家伙，已经不需要依靠体型庞大来吓唬别人了，它们有的喜欢群居，有的独居也过得很好，一旦形成了群居，金线鸟凭着强大的战力和极高的智慧，几乎就是一方主宰。

　　要解释这里一片地方为什么没看到别的妖兽……恐怕再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成邦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大伙小心点……金线鸟不好对付呢。别露出敌意，别抢先攻击，一定要听我的命令。”

　　大家点了点头，互相看了看，照着平时那样悄然展开了阵势。叶依晨有些紧张，但还是张开了灵力，将自己的气息播撒开来，开始感应所有伙伴们的气息，以便开打了之后好及时提供支援。

　　大白小白却不怎么在意这看着挺漂亮的鸟儿。大白呜呜地低吼着，像是在威胁着金线鸟。

　　金线鸟歪着脑袋看了看下方的状况，又啾啾地叫了几声。忽然之间，周围的树丛，树冠顶端，到处都传来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只是很一小会，声音就安静了下来，一只只金线鸟停在不同方向的树枝上，都好奇地注视着这些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几只鸟儿提高了声音叫了几声，像是在威胁着他们。可他们头顶上那只最初现身的金线鸟，却在两根树枝上跳来跳去，显得极为得意，拉长了声音，还来了个升调：啾~~

　　这简直像是在问他们：你们看，现在怎么样啊，还敢在我面前耍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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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玩乐

　　鸟儿活灵活现的表情让大家心里有些发慌。长期在十方大山中活动的人们对于这些个聪明的妖兽真是又爱又恨，聪明的妖兽会权衡自己面对的目标是不是强大，打赢了干掉了有没有好处，自己大概又会付出什么代价，这样的交换是不是合算，甚至一些妖兽已经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削弱对手，将对手引入更有利于自己的战场。这些聪明的妖兽并不太喜欢无意义的战斗，不会无缘无故地进行攻击。相比于那些一旦惹到就会被死死缠住直到其中一方倒下或者溃败的笨家伙们，聪明的妖兽这方面要可爱得多。但是，聪明的妖兽往往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一些会聪明到了不太好糊弄，你很难用各种手法去迷惑它，更有一些，则是聪明到了不仅仅分辨是不是需要，是不是值得，更能分辨是不是有趣……一旦到了有趣这个层面上，不同的妖兽会有完全不同的标准，哪怕是同样的妖兽，也会因为不同的生长环境和遭遇而发展出种种不同来。越是聪明的就越是会千奇百怪起来……和人一样。

　　金线鸟就是这种尤其聪明的妖兽。之所以金线鸟不用长得非常大就足够强大，那是因为金线鸟对灵能的适应、学习和汲取非常有效率，它们背上的那条金线一旦在战斗中，会发出非常明亮的光芒，这条金线简直是一种天然的灵气亲和材料，能让金线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空中滑行，并且，还会将身体灵气集中在这条金线上，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则能发出明黄色的强烈的灵光射线。虽然只有一瞬，但威力着实不小，一只成年的金线鸟，能够发出的灵力射流的强度，大概相当于现在主流的浮槎上面的副炮的一半。可是，金线鸟几乎是可以无限进行射击的，只要还能够飞行能够呼吸，或者能够不停地用食物、灵石等等补充灵气，金线鸟就可以无限射击。那些在族群中能够当领袖的金线鸟，别看自身并不很强，不过是初阶后期，之多不过是中阶中期的水准，可要靠着磨功慢慢将比它强的妖兽玩死还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而现在，他们面对的就是一大群的金线鸟。

　　在金线鸟这种那么聪明的妖兽中，大族群是很少的。这也和人类社会差相仿佛，越是聪明的物种越是不容易形成自己的大的聚落，因为人总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个人的想法和集体的想法，经常会有冲突。就算是大团体里，也会分出种种的小山头来。金线鸟并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思考，一旦形成群体，那对领袖是非常忠实的。而一个能够统领这么大一群金线鸟的首领，比如在他们脑袋上蹦跶的这货，估摸着快又中阶后期的水准了。看着的确像是在玩闹着，一点没正经，可要是它不爽了，周围那么多金线鸟每只都给站在中间的他们“来一发”那他们就被轰杀到了连渣都不剩了。

　　“啾啾？叽叽。”金线鸟首领找了条比较低的树枝，跳了下来，叫了一阵，似乎是在试图和他们沟通。

　　“这小鸟在说什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杜月低声嘟哝着。大家完全没觉得他说的有什么好笑。刚才彭泽已经悄悄和大家说了金线鸟的可怕之处，大家心里都紧张着呢。

　　“鸟儿不能有那么多心思吧。”陈文星苦笑着说：“我们听不懂啊，这怎么办？”

　　成邦很慢很慢地蹲下了身子，用手在池子里舀了一点送进嘴里。

　　金线鸟首领又歪了歪脑袋，不过，这会可没有什么人觉得萌了。被一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鸟儿这么打量着，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金线鸟首领咻地一下，降落在了池子边，鸟儿额头一点，一道光打在了水面，激起了一团水雾。鸟儿振翅从水雾中穿行而过，挂满了一身水珠回到了石头上。它使劲地甩水，将水珠从身体表面全部弹开了。不过，站在水池周围的几个人都看得很清楚，这些不过是鸟儿习惯的动作罢了。这家伙压根没有真的甩水，而是一道灵气从鸟喙处开始，掠过全身，身上自然而然就干净了……这种对灵气的控制力，只有在十方大山中的妖兽才有可能做到，只有很少几种尤其精擅于灵气控制的妖兽才能做到。

　　“它是在问我们会不会在这里洗澡？”叶依晨难以置信地问到。

　　成邦的声音也有些发虚：“不知道……这个……我也不会鸟语啊。小金呢？”

　　抬头看了看，小金飞在非常辽远的高空，似乎不怎么敢下来呢。的确，小金的战力是不俗，但它可不擅长这种战斗方式，本质上小金更擅长对地面进行攻击，还是肉搏型的。

　　小白打了个哈欠，走到了池子边，用舌头舔了一下水面，然后跑开了一点，在池子里流向山涧的方向跑了几步，在一个凹陷处把自己泡进去，又在爬出来，甩干了身上的水。妖兽之间，似乎的确是更容易交流呢。尤其是都那么聪明的家伙。

　　金线鸟首领张开翅膀，啾啾叫了两声。忽然，所有的金线鸟一起振翅飞起，在空中分成几个组，分别朝着他们几个人组成战团，鸟喙尖端处齐齐开始闪光。

　　“妈的，他们这是要干掉我们啊。”杜明慌张地大喊了起来。

　　“别慌！别慌！张开内息，不准伤到金线鸟！”叶依晨却抢先下达了命令。成邦立刻醒悟了过来，金线鸟首领压根没有出手，那些个分组攻击的鸟儿也没有全力出击，这更像是某种试探。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试探什么，但要是这时候玩得过火了，这试探很有可能就变成真正的攻击了。

　　“别伤到鸟儿，用内息护身。晨姐，涟漪！”成邦的命令紧接着就下来。

　　叶依晨立刻依照着成邦的指示，右手伸在空中，那是一个优雅的手印，随着她将拳头捏紧，好像是一滴水珠落入了平静的水面，几道浅蓝色的波光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散播开。灵力形成的水波扫到了身上，大家都感觉精神一振，那些被鸟儿撞击到身上，被那些灵力射线击中的伤口都好像一瞬间都好了些。

　　“亲和！”成邦又指示道。

　　叶依晨再次依言施为，绿色的光雾散播开来，将大家都护在其中。叶依晨最近修行上的进步也非常明显，不然，以她以前的能力，绝对做不到连续快速施展两个范围型的辅助法术。医士这种修行者，其实压根不怎么要求能在战场上做出反应的，可叶依晨还是做到了。那都是因为她非常明白，自己或许不能贡献太多，但至少绝对不能成为负担。

　　两只金线鸟从两侧朝着叶依晨俯冲而去，鸟喙尖端又开始闪闪发亮了起来。

　　大白小白纵身而起，将两只鸟儿拍在了地面上，然后一起护在了叶依晨的身边。有两只玉斑虎在身侧，叶依晨也心头一宽。她深深吸了口气，感觉着自己体内的灵气储备，又一个亲和术施展了出来，和之前的法术叠加，让整个一片空间都仿佛环绕着淡绿色的光雾。

　　亲和术是个很赖皮的法术，几乎没个法术系的修行者都会练，但只有那些深入十方大山的修行者们有机会用到这种法术。这种法术在覆盖范围内，能隐藏人的气息，提升人身上那些和自然和谐的特质，其实这都不算是一门本土的修行术法，不知道是从哪里搞出来的。可就是这个术法，最近没少帮大家的忙。

　　而这个术法，现在仍然在顽固地帮助着他们。叶依晨很是紧张，她只有拼命挥霍自己的灵力来为大家做出贡献……毕竟，是她先开口说，让大家绝对不能伤到这些金线鸟。

　　作为一个医士，虽然她的能力有限，却对生物的善恶有着极为敏锐的触感，当她将自己的灵力播散开去的时候，除了将自己的伙伴们包裹在其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金线鸟首领。那只鸟儿，怎么说呢，并不想是要干掉他们，那种微妙的好奇、喜悦和探究，似乎是想要和他们开一个大大的玩笑，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些人。

　　于是，她才果断地下了那个命令，而成邦也坚决地支持了她。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一团糟，可奇异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了重伤。把鸟儿伤的最重的反而是大白小白这两个，它们的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爪子下去两只金线鸟直接就躺在树丛里扑棱着翅膀，又摔倒了过去。

　　金线鸟首领又啾啾叫了几声，直接冲着大白小白就来了。鸟儿同时射出了两道射线，分别朝着大白小白，这下连关欢都看着惊讶了。没听说金线鸟还能做到这种的。可大白小白同样不是省油的灯，玉斑虎的智商高绝，战力自然也是不俗，两个小家伙都是一爪子拍上去，直接就拍散了射线。金线鸟几乎顶在了大白的鼻子前面急叫着，还用翅尖指着摔在了树丛里的金线鸟同伴，仿佛是在说：怎么能欺负我的儿郎。

　　大白可不管这些，它也是抖威风抖惯了了的主，在队伍里，人人都喜欢它们兄弟，都宠着它们。看到金线鸟首领这么嚣张，它又是爪子一挥要把它拍下来。

　　近战可不是金线鸟的特长，再说了它还真没恶意，看着险些被大白拍了一爪子，金线鸟首领咻地一声，仿佛没有任何中间过程地停在了叶依晨的肩膀上，然后凑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地开始“告状”。看起来，这鸟儿还真弄明白了到底谁是队伍里最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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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共处

　　这首领都开始卖萌告状了，手下们自然就不打了。那两只被大白小白拍进树丛的也终于爬了起来，一跳一跳地跑开了。

　　“这些鸟儿，是要做什么？”

　　“检验一下邻居的成色……大概是这样。”

　　这种情况大家都没遇到过，现在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起来是没事了。

　　既然有了初步的交流，金线鸟似乎不反感这些人来当邻居，分享这片山林和水源，那根本问题就解决了。金线鸟因为足够聪明，并且族群实力也强大到了一定地步，反而能够有这种气量了。归根到底，还是那个首领虽然实力强大，但好奇心实在是非常强，在感受到这批人准备留下来，而且还很好说话之后，它大概就觉得，有个邻居很不错了。

　　大家小心翼翼地进入山林，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开始搭设营地。虽说要在这边比较长期地经营，必然要建设一些硬顶的房舍，可暂时还是只能在帐篷里栖身。在搭设营地方面，现在哪怕是当初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叶依晨现在都是好手一个，将几根杆子系在了一起，和成邦两个人就搭完了作为指挥帐的最大的那个帐篷。这样的合作让叶依晨很开心，很有点一起搭建一个家的感觉。医士的情绪总是纤弱敏感的，叶依晨原先作为公主，作为需要辅佐父亲和兄长处理各种麻烦事的清和公主殿下，自然不能多流露这方面。但现在，四面八方除了完全了解情况的自己人就是广袤的大山，谁还在意那些威严啊什么的。

　　“喂喂，话说你会造房子吗？”叶依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不会。你怎么会觉得我一个十几岁的家伙什么都会呢？”

　　“营地里有会造房子的？”

　　“问过了，没有。”

　　“那几个匠师也不会？”

　　“这不是你带来的匠师吗，当初是越国的天行院说的什么术业有专攻吧？他们除了能开炮能修修浮槎，什么都不会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教会他们搭帐篷、生火、做饭都费了老鼻子劲了。”

　　“那怎么办？”

　　“凉拌呗。先造点不会垮的小房子练练手，然后……再说吧。我们又不是一直要窝在这里不动了，出去抓几个会的不就好了？往这里一扔，管都不用管，敢跑才怪了呢。”成邦很不负责任地说。

　　不过，好歹也是个颇为可行的办法，叶依晨也就不为己甚，算是认可了成邦的说法。

　　“唉唉，别捣乱啊。”“喂，死鸟你滚远点。”

　　营地里传来这样的声音。金线鸟认可了这些邻居之后，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好奇。它们在营地里四处乱窜，看着各种有趣的、好奇的东西上去看看，啄啄。让金线鸟尤为感兴趣的就是帐篷了，几根杆子加上厚厚的帆布或者油毡，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可以躲风避雨的好地方。金线鸟的智慧已经足以理解空间和功能等等想法了，它们自己的巢就建得尤其复杂，现在看到忽然这些邻居有这种奇特的本领，顿时就兴奋了起来。那些xing子比较沉稳的还在仔细观察，一些个活泼的已经直接扑上去研究了。

　　金线鸟虽然算是鸟类妖兽中的远程兵种，可鸟喙毕竟也不是摆着看的，研究研究，顿时就给大家造成了各种各样的麻烦，搭好的帐篷都塌了几个了。

　　“管好你的手下成吗？”无奈中，叶依晨冲着站在一旁的树枝上的金线鸟首领说。

　　“啾啾？”

　　“让你的手下别捣乱，回头给你们搭点帐篷，反正材料有的多。”叶依晨一边慢慢地说一边比划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比划的是什么，不过，金线鸟首领拉长了声音叫了一声，其他鸟儿们纷纷停下了。看起来这像是首领的告诫、建议而非命令，鸟儿们的反应远没有刚才那么整齐划一。几个体型比较小，看起来还像是没有成年的金线鸟明显觉得不乐意了，故意跳上几个士兵和匠师的肩膀，拿鸟喙轻轻敲了敲他们的肩膀。虽然力气很小没有受伤，但那也很疼啊。

　　“这些家伙当邻居，看起来之后有的乐呵了。”几个士兵们窃窃私语。不知不觉之间，他们都不怎么把这些金线鸟当作妖兽了。它们聪明、好奇，而且很喜欢和他们凑在一起，看他们做事情。虽然听不懂，但士兵、匠师们也都会随便嘀咕着，就当是解释了，大家就在这种互相听不懂的情况下交流着。

　　搭建基本营地这种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完成了，这已经是眼下他们手里的材料能够做到的最高标准，甚至连仙石大炮都假设了起来，以备不测。给金线鸟搭建的帐篷一共有三处，都在营地外围，基本上是拿着这里的土著金线鸟在当岗哨用呢。不过，这些个家伙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很满意这些还比较简陋的帐篷。

　　帐篷都是两面通风的样子，没有挂门帘。中间一条过道，然后两边分开着都是和帐篷的框架连结在一起的架子，架子分为上下两层。都做成是一个个并列的篮子的样式，然后上面铺上了细帆布。他们手里囤着的细帆布不少，除了做衣服之外还剩下很多。考虑到之后这边出去，进入到楚国采买日常生活所需应该不会特别困难，在细帆布的使用上也就不再节省了。

　　其实这不过是个巢的雏形，留出了让金线鸟自己发挥的空间。看起来，鸟儿们倒是很喜欢这种既有预制又有自己动手的形式，几只鸟儿几乎立刻就动工找材料搭巢了。成邦跟着去看了看鸟儿们的巢比较密集的地方，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这些金线鸟对这样简陋的集体宿舍那么热衷。原来，这里一带，尤其是山泉附近的一大片地方，应该比较多雨。而这里的一片山区，有没有多少山崖、很难找到可以躲雨的地方。而要用它们自己的方法建设能够防雨的巢，那就非常耗费材料，只有一部分鸟儿有完整的巢，更多的则是在别人的巢的下面凄苦地搭建一个小窝，靠着别人的巢来荫蔽。

　　金线鸟虽然聪明，但毕竟没有人类的本事，能够将纤维编织成布匹，能够将各种材料进行防水处理。而且，越是聪明就越是挑剔这种事情，可是不分族群地在发生呢。金线鸟在材料选择上的纠结，让它们更难都准备好自己的窝。

　　有了这么一出，大家的相处越发和谐了。建设这种专用的帐篷也需要材料，一时之间倒也不可能都普及开，不过，随着他们开始搭建房屋，可以建造更大的集体宿舍之类，这些问题迟早可以解决。

　　投桃报李，鸟儿们也给他们这些在十方大山里吃够了苦头的家伙们带来很多便利。在看到他们吃饭的内容之后，金线鸟立刻就明白了这些邻居的食谱，第二天彭泽、陈文星带队出去打猎的时候，鸟儿就自觉给他们带路，还辅助进行攻击。这些家伙虽然没有小金飞得高，眼神好，但毕竟是土著，对于周围的妖兽群落非常熟悉。以前是因为反正这些个家伙也不敢来惹它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邻居们很好，邻居们要吃饭，那这些讨厌的家伙们就要倒霉了

　　小半天的功夫，在金线鸟的帮助下，两个狩猎队居然已经打够了猎物了。

　　到了第二天，营地已经焕然一新。虽然并不太熟悉建筑，但姜枚毕竟是老江湖了，将以前的见闻大致说了说之后，匠师们一阵合计，加上一些计算，立刻就动工修建了一处实验xing的吊脚楼。说是吊脚楼其实并不算太准确，因为六根扎进地里的柱子，每根都有一掌的直径，而且承重极强，用来建造一两层的楼房当栋梁都没问题的材料。可在这里，仅仅只能当做立柱，来架设起房屋的架构来。地板和墙壁是黑松木的，房间里的隔断是银橡木的，其实都是无比贵重的木材，但这里毕竟是十方大山，附近有大片的这些树种的林子，不用白不用呢。由于不熟悉建筑结构，大家只能从宽使用材料，尽量让架子足够坚韧，整个房屋的框架还是显得太过厚重了一点。不过，这倒不是大问题，最麻烦的是没有瓦片，但这里又没有合用的草木可以用来覆盖在顶上。到后来，只能大家豁出去了，用手底下的硬功夫硬生生地削除有凹槽的薄木板，一片片也都是银橡木的用来当瓦片。一栋特别的吊脚楼，居然让除了外出狩猎的所有人忙活了一整天，激气好手也得老老实实地做最基础的搬运、打桩、削职木瓦等等工作。哪怕不说材料，单以人力来计算，这栋小小的吊脚楼都算得上是华贵无比了。

　　因为是边设计边施工，各种奇怪的想法自然很随意地就附加了进去，方便鸟儿进出的口也设了，一个两掌宽的薄木板翻板，足以让哪怕最大只的金线鸟都能zi you出入。

　　对于这种结构稳固，空间庞大的房子，金线鸟们显然很满意也很憧憬。不过，鸟儿们却没有在里面搭巢的，似乎在金线鸟首领的斡旋下，大家都将这个吊脚楼当作了某种议事厅之类的玩意——人和金线鸟皆然。在有水质卓越的清泉的山上，人们和鸟儿的共生关系似乎还算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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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发现

　　营建营地的工程不止于此，有了建造吊脚楼的经验之后，建设工作再次放大展开了。// 更新最快//..因为人员实际上并不算很多，最后决定下来，一共要造十四栋大小不等的吊脚楼。规模最大的就要数一座凹字形，将议事厅包围在中间的主楼了。主楼两侧分别是成邦和叶依晨的住所，中间的连接部分则是餐厅、客厅、厨房、书房等等。因为成邦和叶依晨都骑着大白小白外出，伴随着金线鸟首领去探察周围的妖兽群落和药材、木材等的情况，大家乘着这个时机就把这想法确定了下来，立刻开始动工。一个上午居然已经打完了桩，开始安装房子的其他框架部分了，这种效率委实让大家自己想想都窃笑不已。

　　一开始还有几个士兵没搞明白为什么要搞成这样，后来还是婉儿一边东张西望做心虚状一边说道：“两个人都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了……住哪边还要紧么？”那个笨蛋士兵还是想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

　　这天，成邦和叶依晨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这时候，主楼都已经开始同时铺设屋顶和地板了。叶依晨又不是不晓事的人，怎么能看不破大家的心思呢？明知道这两人互称姐弟，但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只是成邦毕竟还小，不怎么懂事，而叶依晨可矜持着呢。两人这么蘑菇下去，好时候可就过了，毕竟叶依晨的年纪不小了，而越楚战局如此，恐怕他们这个小小营地上的几十号人，还得在这边呆相当长的日子。到底有多长？很难说。就算安亭那边派出去的人能够及时联络上越国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光是往返就要好几个月，加上落实回去的各种安排等等，没有一年半时间想都别想。要是联络工作不畅，或者越国那边压根不相信清和公主殿下还活着，那这纠结的时间可就没个准了。说不好要等到越楚战事结束之后，叶依晨回到越国，出现在了国君叶显晨面前才能作数。女孩子的青chūn，可是耽搁不起的。

　　婉儿自小陪着公主长大，对叶依晨的事情甚至比自己的事情都上心。之前，她或许也觉得成邦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还偷看了公主洗澡，和公主能成为亲密的姐弟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可现在，那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的观点也慢慢改变了。成邦的年纪的确是小了点，似乎也不怎么会照顾人的样子，可他潜力无限。那么小年纪就突破了激气期，并且战力还算是同阶中绝对出众的，这种人在史书上都是有数的。只要不太倒霉，那铁定会是个青史留名的了不起的大人物，相比之下，公主的身份，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史书上能留下名的女子，毕竟是太少太少了。

　　成邦倒是没什么感觉，觉得这么大的房子两个人住太浪费了，想让姜枚也住进来。姜枚巴不得小主人赶紧搞定公主，才不去凑这个热闹，推说要和士兵们一起，方便训练和管理。还说反正有大白小白，小金，以及现在很喜欢和叶依晨在一起的金线鸟首领，这房子也不算大。成邦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而婉儿压根没怎么给公主殿下拒绝的机会，咋呼着已经开始设计起公主寝居的格局来了。

　　叶依晨当然也不是真的要拒绝，只是面皮比较薄罢了。私下里是一边红着脸下死手拧婉儿作为惩罚，一边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除此之外，营房、仓库、两个炮楼等等也都很快建造完成。因为没有油漆可用，建造完成直接就能住人了，也不用的房子里散去漆水的气味。天然的优良原木，反而散发着淡淡清香，十分好闻。

　　大约忙碌了有大半个月的样子，营地已经初具规模

　　，连最外圈的围墙、哨塔等都一一完成。匠师们见材料有富裕，还装了两台投石机和四台床弩，虽然是简陋了那么些，威力却是完全不打折扣。靠着这些，还有警觉性很高，却和他们很友好的金线鸟，他们的营地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吧。

　　稍稍可以喘一口气了，成邦终于有时间来加强自己的修行了。他每天都最早起床，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训练。进入了激气期之后，他也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困难，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有人指点，很多修行上的问题只能自己摸索。现在，已经是连姜枚都没办法帮到他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问题就是他的战斗方式非常单一，除了《天武》上的部分招法之外，几乎都靠着他之前还是圆身前期、中期的时候学到的招数，完全不够用了。寸冲等等用劲的技巧的确是威力十足，很好用，但总不能反复用啊。而且，寸冲等等招法，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了，不到生死搏杀的时候，他也不想再多用了。

　　“最好的修行就是寄情于天地山水之中，难道这是骗人的？”虽然练得辛苦，但成邦觉得自己总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不由得有些气馁。

　　“瞧你这样子，修行有这么修的吗？练得自己惨兮兮的样子。到了激气期，难道不应该一边巩固境界，一边让自己的内息更加精纯吗？然后，才能够从心所欲地使用各种招法啊。”叶依晨宽慰道。

　　“像是你很有经验一样！”斜斜看了叶依晨一眼，成邦嘟哝道。

　　“你！”叶依晨扭过头去，哼了一声。她现在的确境界没有成邦高，差得还挺多的样子，虽然因为最近大堆的天材地宝，灵泉、药材等吃着啃着，修行上的进境非常快，可距离能够突破激气期似乎还有相当距离。而且，她是医士，虽然也修行了一些别的术法，但境界也都很低。相比于成邦，没有与境界相匹配的功法的问题在她身上体现得更加明显。忽然被成邦这么刺了一句，虽然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却也忍不住觉得委屈了。

　　叶依晨坐在边上，垂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成邦一看不好，连忙凑上去宽慰道：“晨姐，晨姐，是我不好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境界是比你高了点……不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婉儿！婉儿！！”

　　看到成邦手忙脚乱的样子，婉儿乐呵呵地躲到房间里去忙碌了。以前公主殿下可是有一大帮的人伺候着，她不过是居中调动，伺候一些贴身的事情罢了。现在呢，虽然有另外一个侍女活下来，但那个侍女现在也要帮着士兵们洗衣做饭，忙碌得紧。而且，之前那个侍女就被公主放出，嫁给了看对了眼的军士了。现在料理那么大一栋房子的居然只有她一个了。不仅仅是公主的事情，连成邦的很多麻烦事都要她来料理呢。虽然说巴不得公主和成邦早点能在一起，不要想太多别的事情，可能不仅仅是让她少洗一点床单那么简单，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效果呢。

　　成邦的确是不怎么会哄女生，为了给叶依晨擦眼泪，居然撩起了衣服下摆，那上面全是汗。叶依晨嫌弃地扭过了头，说：“好臭！”

　　成邦挠着头不知所措。

　　金线鸟首领看着两人凑在一堆，很好奇地滑行了过来。成邦看着不耐烦，挥着拳头威胁道：“闪开闪开，别来添乱啊。”

　　金线鸟首领才不吃这套，成邦的拳头落在了空中，连一根毛都没沾到，可鸟儿却已经停在了叶依晨的肩膀上。

　　成邦咦了一声，觉得有点奇怪。刚才自己的出拳线路虽然并不刁钻，却也决不可能让鸟儿有如此活动的余地，也没看到这家伙扑棱翅膀啊。

　　脑子里琢磨着，成邦朝着鸟儿又抓了过去。鸟儿自然是不会让成邦轻易得手的，这一次它闪避得更加迅捷轻盈，动作小得仿佛像是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成邦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点什么东西闪过，另一手下意识地又伸了出去。再次落空之后，成邦的双手都已经放在了叶依晨的肩膀上。两人就这么隔着不足一尺的距离。

　　叶依晨都惊得忘记掉泪了，抽了下鼻子，她抬起头来，和成邦四目相对。成邦还从来没有和叶依晨那么亲密过呢。成邦觉得眼前那张美轮美奂的脸让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变得一片浆糊了，刚才好像想到了些什么，那重要吗。

　　“晨姐……”

　　“嗯。”

　　“你好美啊。”成邦由衷地赞美到，他的双臂僵硬得像是变成了两块石头，他有点想要将叶依晨揽在怀中，这动作却比打一百遍拳都来得艰难。

　　鸟儿咻地停在了成邦的肩膀上，奇怪地啾了一声。很是不解眼前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做啥。近在咫尺的动作终于让成邦看了个清楚，他的脑中许许多多的想法冒了出来。他松开了叶依晨，这让叶依晨有些怅然，又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感到有些脸红心跳，有些发烧了起来。

　　“怎么了？”叶依晨问道。

　　“这鸟儿，身上好像有秘密啊。”成邦捧起了鸟儿，仔细地研究起它身上的每根羽毛来。

　　金线鸟首领没从成邦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大概也是觉得好玩，就这么随便成邦拨弄着。

　　“你就别玩鸟了……”叶依晨哭笑不得地说，可话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堂堂公主殿下，这说的都是什么啊！要是让成邦误会或者故意引申下，那还有脸活下去吗？不过，成邦似乎完全没察觉，还是在仔细研究着。

　　“你看你看，金线鸟果然有秘密啊……”

　　顺着成邦指着的地方看去，叶依晨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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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攀灵

　　金线鸟首领兀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眼前这两个人的眼中看到了十分惊奇的身神彩。对它来说，别人对它惊奇，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成邦发现的是金线鸟的羽毛的结构不太一样，一簇簇的羽毛，尤其是身体上的羽毛，并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些鸟儿那样，羽管藏在羽毛内里。金线鸟身上的羽毛，居然羽管是直接从肌肤上探出，然后直通外面的空气中，金线鸟体内的灵能，也就能轻易通过羽管发散到外面来。一丝丝探出在外面的灵气，人可能完全感受不到这一丝丝灵力的波动，但对金线鸟来说，这些灵力的波动，却显著得仿佛一根根它们随意就能够攀附上去的树枝。

      人和妖兽，在感知灵力，使用灵力的天赋上，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还不仅如此，金线鸟身上那根纵贯全身的金线，也有着独特的功用。如果说身上的羽管是为了感知灵气的流动，那构成这根金线的羽毛，则是金线鸟利用灵气流动来做出其他妖兽做不到的事情的关键。一根金色的羽毛就仿佛是一个小型的天然阵法，将灵力藏在羽毛的一根根细碎的枝节中。

      其实，平时金线鸟都不会有多认真储存灵力的，这种工作自然而然地就在进行着了，等到要用的时候，它们也会先将积存的灵力先用光了再用妖兽的本能去调动、收集周围的灵能。而且，因为金线鸟身上的羽毛的如此独特的结构，这个过程要比其他用灵力作战的妖兽要快得多。这也就是为什么金线鸟不太可能长到很大体型的原因之一。体型一旦大了，的确是可以有更多的空间去储存灵力，但同时也意味着要让金线鸟做出一样的动作要耗费几倍的灵力。现在这样的体型，虽然的确是没什么威慑力，当解除了对金线鸟的恐惧之后，现在营地里大家都拿金线鸟当作宠物来看待的。可是，这应该是一个很平衡的体型，既能够保证战斗时候的威力，却又同样保持了高度的灵活性。比如刚才金线鸟瞬息之间移形幻影般的动作，成邦看明白之后简直不敢相信，那是金线鸟在几乎一瞬间让自己的身体部分灵体化，然后就可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行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流动中。只要金线鸟能够感知，那就可以利用。对它们来说，这是本能，一点也没什么稀奇。

      小金线鸟渐渐长大，也就可以渐渐学会如何去使用这些能力，去用好这些能力。而对成年的金线鸟来说，这就是它们赖以在十方大山中生存的根本。而作为整个族群的领袖，金线鸟首领更是将这种种能力都玩得极为圆熟。它本身能够储存的灵力相比于普通金线鸟多了一倍都不止，拿瞬息万变的移形幻影当作和叶依晨、成邦玩闹的把戏，也就顺理成章了。

      “感觉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呢。”成邦赞叹道：“这种天生的能力真是太了不起了。要是能学会，不，哪怕是能学到其中一部分的变化，那也会非常强大啊。”

      “要将自己灵体化吗？”叶依晨嫌弃地看着成邦，说：“那可是在具天期都未必能掌握的，你现在能掌控的灵能，压根做不到吧？”

      “谁说要玩那么难的东西了。我只是想做到第一步：感知。能够感受周围的灵气流动，这样一来，那就可以用最省力的方法出招了。而且，面对敌手，能看破对方的灵力分配上的疏漏，岂不是要比单纯靠着眼睛和经验去判断来得准确得多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能做到的话，只要一招寸冲就足够了？”叶依晨问道。

      她的反应很快，虽然对武者的修行并不非常了解，可她了解成邦啊。成邦能想到这个，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缺少匹配的功法招数，只能将现有的招数活用。他估计之前一直在考虑着怎么将寸冲等招数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无非是用在关键时间地点，以及减少寸冲蓄力的时间，提升其隐蔽性，也更利于反复使用寸冲……也正是以为内他一直在瞎琢磨着这些那些，才能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金线鸟的这些变化的时候，就立刻想到了这样的办法。可以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但这毕竟也是成邦他苦心孤诣到了一定地步，才能有这样的联想呢。

      想到此节，叶依晨也不由得一声叹息。“这么说也没错啦。要我创一套功夫，拳法之类那肯定是没那个本事，这可不仅仅是攻击的套路，还有力量，气息，尤其是灵能调动……我原来自己那些都没算是练到顶尖，怎么能说是自己创设什么的呢？而且，从最开始，不管是姜叔还是家里的其他叔叔伯伯就都告诉过我，不管是多简单的招法、套路，只要是练到极致，都会很厉害。到时候就算觉得不够用了，也能够在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这个琢磨出这种方法的过程，要比学会一些看起来厉害很多的招数、剑法、拳法和法术来得有意义的多。”

      “唉，你家里的境界真够高的。”叶依晨撇了撇嘴，无奈地说。现在，撇嘴耸肩之类以前她觉得很不雅的行为，在成邦面前似乎也不是那么注意了。那么长时间混在没办法讲究这些个细节的环境里，公主殿下再高雅也难免是被熏陶得变异了那么些。

      “境界高吗？他们手里的功夫都不怎么样啊。”成邦挠了挠头。

      叶依晨难免又叹了口气。这种寻求突破，积累心境和思考、历练过程的收获的做法，只有在最顶级的那些高手圈子里才真的当作是回事。一般武者也好，术士也罢，谁会在意这些？有更好的武学或者法术系统，当然会转入更强的那边去。那些历练能算个什么？就算偶有心得，却耽误了大把提升自己的灵力积累的时间，耽误了让自己变强的时间和机会，又不见得一定能保证自己成为大高手。成邦从小，走的就是一条一定要将他培养成顶级高手的道路呢。说他们家里的境界高，那是一点疑问都没有。哪怕是叶依晨自己，都知道自家老师的风范，就是收罗各种靠谱和不靠谱的法术、招数等等，找更强更炫的来练。自己老哥更好，好功法加上好兵器！这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呢。

        金线鸟提供了灵感之后，成邦几乎一会都不肯耽误，立刻就开始了尝试和习练。不过，练习的进展实在是很难以形容。最先需要突破的就是看到，或者说是感知到灵力的流动。对于金线鸟这种仿佛能够在复杂的环境中看到一条条流淌着的灵力线的天才们来说，这大概都低端得不值得一提，可对成邦来说，这却是亟待突破的第一关。

        将灵力向四面八方发散开去？开玩笑，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成邦的灵力一直都是蓬勃而活跃的，这种灵力尤其难以缓慢释出，更别说轻易就能拽回来了。将灵力凝聚成一条条线，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去？说起来这倒是最容易做到的，可脑子转不过来啊，控制三四条灵力线，感受着这些灵力线在空中的飘荡，并且从中体察和周围环境的交融、碰触，还勉强能照顾得过来，一旦再增加数量，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没练到一个时辰，成邦就把自己的灵力挥霍一空。这些细致的手段，可不是他这个武者能够轻易驾驭的。不过，他倒是也不气馁。要和金线鸟这种有着超卓天赋的妖兽学习，吃点苦算什么？将灵力透支是非常痛苦的，成邦特意找了距离营地有一定距离的一处山坳来反复尝试。放出的灵力是那么细微且敏感，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充分感知环境中的灵能。可是，要控制这样的灵力，太难了……这些灵力完完全全和成邦的感官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知更是变成了一种酷刑。要最最敏锐那是什么结果？灵力线扫过一束蕴含灵能的花丛，但花丛上的枝桠、木刺等等，都像是从成邦的身体上刮过去似的。感觉武器的时候，动作慢还好，只不过觉得拔凉拔凉的，总有种随时会切碎自己的危机感。动作快的时候用灵力线来回扰动，碰触到兵器那就像是一次次用自己的胸口和脑袋冲着挥舞着的铁棍撞上去，疼得要死。

        就那么一小会，成邦已经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可真难！成邦不由得这么想着。相比于身体上的这些触感，更受折磨的还是脑子。这些感觉可不是透过皮肤和肌肉传过来的，无论是冷是热，无论是疼痛还是肿胀，这些感觉都一次次明白无误地撞击在他的脑海里。他调低了一点点敏感度，又是一点点……

         他需要了解，到底怎么样的敏锐程度，才是合适的，才是他能够承受的。看着这时候的成邦，看着他一次次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打滚，叶依晨还是只能叹气。她做不到这样，而这也是她为什么永远追不上成邦的水准的最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