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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罪恶之城(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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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一 诸神之地



  刚德抓起自己的大斧,用斧面一照,极为满意地咧开嘴。于是奔出营帐,跳上了魔骑,就向军营外飞奔去,竟是一刻也不愿耽误了。不过在出军营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勒停魔骑,原地打了两个转,满脸犹豫,最终还是叫过來一名精英黯锋骑士,在他耳边细细叮嘱了几句。

  那名精英黯锋骑士点了点头,又召集过來几名同伴,凑成一个十人小队,然后就向西方如飞而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刚德才用力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脸上居然又是期待,又是有些畏缩。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这才策动魔骑,在红色的大地上一路远去。

  祖源高地上,一支军队正风尘仆仆地前进着。几千战士身上都裹着磨损严重的厚重披风,有些无精打采地走着。远远地,可以看到几骑游骑在游荡,为整支部队作着警戒。如果以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不足,那可就大错特错。已经有好几个强大的野蛮人部落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甚至有的部落全军覆沒。

  在队伍中央,两个风尘仆仆的法职者并骑而行。左手边的老人已经上了年纪,脸上的皱纹象刀刻一样深邃。另外一边则是中年的法师,但脸上泛着些不正常的青黑色。

  这两个人一个是克拉克,一个是山德鲁。一个强大神官和一个亡灵法师的组合,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他们如今都是十七级,在法罗,这已经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等级。而且在这支军队里,还有几百名十级的人形骑士。这种悍不畏死的母巢兵种已经变成了野蛮人的梦魇。

  就在行军之时,山德鲁忽然神情一动,侧耳倾听着什么,然后对克拉克说:“主人在召集追随者。我们都需要在一个月内赶回蓝水绿洲。”

  之前山德鲁就曾收到李察的传讯,让他去处理一个内/奸,由于需要那人的躯壳接受公开处决,所以在这之前必须用“灵魂禁锢”把内/奸的灵魂弄走,以免发生不可控的意外。不过当李察知道山德鲁和克拉克都在千里之外,并且马上就要抵达下一个打击目标后,就让他们继续推进,等这边战事结束后,再回去处理那个内/奸。

  沒想到现在接到了召集令,还是对所有追随者的,显然蓝水绿洲那边的形势发生了新变化。克拉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再往前方千余公里,他们就将抵达祖源高地的真正核心地带,高地战神最后一处神殿,以及现任的教皇都在那里。攻下那处神殿,高地战神在尘世的根基就等于被完全斩断了。克拉克一生的仇恨,至此就会解脱。失去了人间的信仰基础,重新苏醒的高地战神就将从微弱神力跌落到濒危神力,再过一段时间,他的神国也将动摇。

  克拉克不知道李察是否拥有攻入诸神神国的能力,但是只要把高地战神向着陨落的深渊推进一步,作为一个凡人而言,已是无比辉煌的胜利了。

  此刻最终目标就在前方,却要返回,对克拉克來说,实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不过他苦笑一下,说:“既然这是李察大人的正式召集令,我们当然得回去。但是部队怎么办?”

  “先带回诸神之地吧!到了那里,我们再赶往蓝水绿洲也不迟。反正时限是一个月呢!”山德鲁说。

  克拉克点了点头,说:“也好。你觉得这次李察大人突然召唤我们,是为了什么?”

  山德鲁沉思片刻,说:“也许,是一场新的战争?”

  克拉克沉吟道:“需要如此大范围的召集吗?连祖源高地都放到一边了。如果是这种规模的战争,恐怕目标不是铁三角帝国,就是同某个神明的神战了。”

  山德鲁说:“祖源高地的野蛮人早在流砂大人还在的时候就被打残了,现在我们收拾他们只是时间问題而已。暂时放放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克拉克皱眉摇头:“恐怕沒有那么简单。你看野蛮人背后的高地战神,我们已经两次以为把它的教会彻底打废了,结果它又在新的地方重新建起了大神殿,而且每次我们遇到的牧师和神官都沒有很明显的降级,这种信仰的重聚和汇集速度很不正常。在祖源高地的最深处,那个名为初始之城的地方,总是让我感觉到隐约的恐惧。我总觉得,在那里隐藏着什么东西。”

  山德鲁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克拉克,说:“能够让你也感觉到恐惧?你是大神官,对着异教神最不应该有的情绪就是恐惧吧?不过沒关系,主人已经回來了。法罗毕竟位面等级不比诺兰德,就算那里藏着什么东西我们对付不了,主人总会找到办法的。”

  克拉克心思略微安定了一些,开始下达命令。五千人的军队原地掉头,向上一个营地折返。这时山德鲁忽然又接到了一个命令,对克拉克说:“主人要我立刻返回蓝水绿洲城,去把那个重要囚犯的灵魂先行处理一下。來接我的星蛹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

  克拉克点头答应了。

  山德鲁是李察的追随者,签订了魔法契约。严苛而强大的魔法契约同时也会带來一些好处,那就是相隔遥远,也能通过灵魂保持联系。虽然还是有距离和时间限制,但是李察和山德鲁的等级都超过了十六级,又同为魔法师,本身就有魔法通讯的基础,所以很容易能够实现双向沟通。而克拉克则一直追随着流砂,和李察本身沒有直接隶属关系,所以也沒有直接联系的途径。

  他们回转的诸神之地是祖源高地上一座规模庞大的新兴城市,它的方位就是李察带队打下并发现末日印记的原高地战神大神殿。

  高地战神的大神殿在战后被改造成了新的永恒龙殿。不过真正意义上的永恒龙殿都不是凭空建造成的,而是散落在世界各个位面的遗迹。然后人们在祭坛遗迹上修建出各式雄伟华丽的外建筑,就变成了永恒龙殿。永恒龙殿的核心部分,就是祭坛。象这种沒有原本遗迹中留存下來的祭坛,完全是全新建成的永恒龙殿只能发挥出真正永恒龙殿的部分功效,需要有强大神官主持,才能有所提升。

  建造这座永恒龙殿时,流砂还在,她以时光之书代替祭坛,主持献祭。因此这座龙殿的效果虽然不如浮世德的永恒龙殿,但在非固定的龙殿中也算是靠前的。

  永恒龙殿建造完成后,以其为核心,三女神也在这里修建了神殿,并且重新规划建造了城市,开始迁移人口进來。

  在城市建立初期,这里就被确定为深红公国在祖源高地上的战略基地,因此大量神职人员和军队都在向这里集中。教会相关人员和战士数量甚至还要超过了平民,所以这座城市就被命名为诸神之地,以示三女神和永恒之龙共同统治之意。

  诸神之地的建立,其实让三女神受宠若惊。虽然她们一开始签订的就是结盟条约,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那位秘而不宣真名的强大神明开始产生畏惧。

  按照结盟之初,流砂的说法,现在承接信仰的只是真神座前的仆神一条巨龙,但是三女神通过自己的神职人员可以接触到永恒与时光之龙所统御的时光之力。那种力量的层次,远远超乎她们的想象,三女神甚至不敢用自己的神力去碰触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力。双方在规则层面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如果两者神职产生关联,永恒与时光之龙就可以据此把三女神强行转换成自己仆神的地步。那么永恒与时光之龙背后的真神又强大到何等程度?恐怕自建神系都可以了。

  但是诸神之地,光从名称上就可以看出永恒与时光之龙无意于在这块土地上的统治权,而愿意与三女神共享教权。当然,让永恒与时光之龙在地位上屈从于三女神,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事。

  用不着去徒劳地揣测那位真神了,只永恒与时光之龙就是三女神所无法理解的存在。她们从未想过在法罗中会出现掌控着如此神秘强大规则的神明,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永恒与时光之龙对教区、信徒和信仰之力全无兴趣。它修建的两座永恒龙殿其实不是信仰之力的收集场所,而更象是简单昭示一下自己存在的标记而已。

  如果李察知道三女神的困惑,或许会引用深蓝中那位大魔导师曾说过的话,那头老龙就是在这里拍了两个爪印而已。

  当流砂启程前往黑暗地域后,伊俄和奈幽也随她一同离开。诸神之地的永恒龙殿主持由此换成了克拉克,这座龙殿的献祭功能也几乎接近废弃。在这里依然可以献祭,献祭依然能够得到神恩,只不过获得神恩的比例低得可怜。因此在下属获得祭品的情况下,李察都会选择在浮世德献祭。两处永恒龙殿,也就变成了训练神官的地方。但是沒有献祭神恩的分润,永恒龙殿的神官成长就变得十分缓慢,和三女神的神职者差不多。

  相比教会遇到的困扰,城市的发展却十分快速。诸神之地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很快就变成了深红公国进攻祖源高地的大本营。现在急速扩张成一个拥有数万人口的大城市,大量的商队和寻找机会的雇佣军涌入这里,人口依然超过了平民。

  随着战争的深入,围绕着诸神之地,深红公国又建立起数个集补给、要塞和前进基地于一身的据点。数支部队就以此为依托,深入祖源高地。

  此刻在苍茫的高地上,正发生一场激战。一方是数百名野蛮人,有老人有小孩,看样子是一个正在迁移的小部落。他们现在被重重包围着,族中凡是能够拿起武器的人都投入了战斗。

  包围着他们的大约有两千余人,说是军队,看上去却有些奇怪,服色、武器甚至种族都显得十分杂乱,象是临时拼凑起來的杂牌军。然而中军位置高高飘扬的战旗却是祖源高地原住民的噩梦,深红公国,末日世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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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二 资格



  这只装备看起來和杂牌军无异的部队,却在战场上展现出颇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配合默契,阵型严整,将野蛮人部落团团包围,然后极有耐心地用长枪或者是弓弩将野蛮人战士逼得退后,再一个个刺倒。

  在军队后方的一名指挥官长剑向天一指,号角声即刻响起,战士们立即后退几大步,双方战线就分开了。

  那名指挥官对着被包围的野蛮人部落喝道:“现在投降,我可以保证老人和孩子在深红公国有平民的待遇。所有成年男子和女人需要服十五年苦役或者是兵役,到期有赎买自由的权利。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如果拒不投降,那么你们全部都会被贬为终身奴隶!”

  这名指挥官穿着黑甲,甲胄外裹着一层厚重的披风。不过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里面透着杀气,但还是让人听着很舒服。她用毛巾遮住了脸,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在战场中央,已经倒下了近百具尸体,大多是野蛮人一方。

  片刻之后,一名巫祭服色的老人从部落中走了出來,來到那名指挥官面前,深深叹息一声,就匍匐在地,代表了整个部落表示投降。周围深红公国的战士们即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又是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

  这个部落的投降意味着一大笔财富的入帐,而且每个战士都会有所收获。老人和孩子是野蛮人的牵挂,他们在深红公国内生活,需要作苦役或者兵役的野蛮人供养。成年野蛮人无论男女都是优秀的战士,所以他们大多数会选择服兵役。人类国度中,野蛮人护卫深受贵族们的欢迎,所以能够卖出不错的价钱。而有老人和孩子在后方,他们的忠诚就不是问題。

  而且野蛮人部落现在还有大半战士活着,他们如果决死一战,就会拖着很多深红公国的战士一起上路。

  指挥官跳下战马,看着部下们熟练地打扫战场,收编野蛮人战士。她把面巾向下拉了拉,露出年轻而精致的面容。她身旁一名法师刷刷在皮纸上计算了一会,说:“索斯蕾尔大人,扣除战士们应得的资金,这次的收益大约在一万三千金币左右。雇佣萨尔特兄弟的钱就有了,有了他们,我们在这里的行动就会轻松一些。”

  索斯蕾尔沉吟了一下,说:“但是这笔钱同样可以买來一百匹耐力很好的高地战马,有着同样的功效。我再考虑一下。”

  “高地战马随时都可以买到,但是象萨尔特兄弟这样优秀的巡游射手就很少了。他们的侦察能力可是很有口碑的。”法师劝道。

  索斯蕾尔颇有些心动。不过现在作决定还有些早,得派人把这些野蛮人战士运回据点,才会知道最终收益有多少。

  就在这时,她脸色忽然微变,身边一位老兵干脆伏在地上,听了一会,跳起來说:“大约十几个骑兵,全是重骑。”

  十几名重骑怎么会出现在祖源高地上?祖源高地地势复杂,气候恶劣,昼夜温差极大,经常在上百公里的范围内找不到一处水源。如此环境并不适合重骑兵的活动。惟一的例外或许就是李察的黯锋骑士,以及为祖源高地专门开发的人形骑士。但是这两个是李察的核心兵种,只会配属给自己的追随者,决无可能到她的手里。

  虽然來者数量不多,索斯蕾尔还是立刻召集战士,在外围布设了一道防线,同时轻骑兵全部上马戒备。在神术与魔法的世界里,有太多方法可以掩盖军队的形迹。听声音是十几名重骑,但实际上可能是百余名轻骑兵。

  转眼间,远方就出现了一小队骑士。等到看清來人后,所有战士们都松了一口气,因为狰狞恐怖的黑甲以及高大的魔骑都是黯锋骑士的标志。在李察的军队中,精英黯锋骑士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们不只是攻坚的主力,而且往往还担负着传达李察命令的重任。在李察亲临前线的时候,各个部队的调动命令都是通过精英黯锋骑士來传达。在其它人眼中,这些沉默寡言的骑士深受李察信任,而且他们也从未背叛过。

  作为普通的人类战士,他们对黯锋骑士还会有一些隐约的畏惧。在战场上,那些战死黯锋骑士的尸体已经清晰表明他们只是外表象人而已,内里结构已和人类截然不同。

  索斯蕾尔松了口气,让战士们放那些黯锋骑士进來。为首的精英黯锋骑士直奔到索斯蕾尔面前,下马行礼,说:“索斯蕾尔大人,刚德将军派我带來一个消息。将军说,李察大人刚刚回到法罗,已经对所有追随者、圣域强者、大魔导师以及所有统领三千人以上的指挥官发布了召集令,命令范围内的人在一个月之内到绿洲城集结。将军说,您也有被召集的资格,让您尽快赶回绿洲城。您的部队可以撤往附近的据点驻守,直到新的命令下來。”

  索斯蕾尔又细问了几句,就目送着这名黯锋骑士远去。

  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心中反复在想:“我也属于被召集的人了吗?”

  这一次的召集非比寻常,凡是能够列在召集名单上的人,都属于李察的核心范围。索斯蕾尔被熊彼德家族抵偿给了李察之后就被送入法罗,此后李察几乎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她最初手上只有几百金币,就拉起了十几个人的小队伍,干起了类似于雇佣兵的生涯。时光匆匆,现在的索斯蕾尔已经建立起一支超过两千人、颇具规模的队伍。现在,她也参与到祖源高地的开拓中,以战利品换取金币和装备,并雇佣更多的战士和人才,然后进行更大规模的行动。 一直以來,她就这样稳扎稳打,如滚雪球一样地发展着。

  在整个成长的过程中,刚德在她身后,默默地出了许多力。在出售战利品和雇佣战士方面,索斯蕾尔从來沒有受到公**方的刁难。

  索斯蕾尔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的队伍。围在身边的几名心腹都听到了刚才黯锋骑士的话,全是一脸的惊喜。索斯蕾尔明白他们的想法,自己这支部队一直以來都不算是深红公国的正规部队,而是类似于一半雇佣军、一半公**的性质。如果自己得以进入李察的核心范围,那么他们也会连带着地位提升,甚至有机会编入深红公国的正规军团!深红公国的正规军素來以装备精良、保障充足闻名大陆,补给种类之繁、数量之多,甚至都有些奢侈的味道。别的不说,单是丰厚的军饷,就比索斯蕾尔能够给他们的高出一倍。

  其实按照李察召集令的内容,索斯蕾尔还沒有达到李察要求的门槛。刚德通知她去,等如是以自己的名望地位给她做了一个担保。

  她忽然觉得有些气闷,索性摘下了头盔,让满头的黑发披散下來,深深呼吸了几下,说:“我们撤回据点,然后我要去一次绿洲城。我不在的时候,全军驻守在据点里,不得出战。”

  这句话出口,周围的人忽然欢呼起來,让她也有些意外。从本心讲,索斯蕾尔是不想去的,至少现在还不想。然而,就算为了追随了她这么久的这些战士,她也不得不去。

  蓝水绿洲城内,李察结束了例行的冥想。这已经是他來到法罗的第三天了,今天要去见一个特殊的人。

  李察來到魔法区,走到实验室后侧的一个幽静小院内。院落不大,一座木制小楼内也不过四五个房间。小楼门沒有锁,李察轻轻推开门,走进客厅。这座小楼的客厅早已被改造成图书馆,里面放着成排的书架。在角落的一张阅读桌上,散落堆放着成打的手稿。

  李察走过去,信手拿起一张手稿,看了一会,放下,然后又拿起一张看着。这样不知不觉间,李察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时间,才把所有手稿都看了一遍。这些手稿上全是杂乱的数据和一行行公式,间中夹杂着许多抽象的图形。但在李察这样的构装大师眼中,这些手稿上内容却是联系在一起的。留下这些手稿的人,其实是想改进一个构装的设计方案,而且改进的还是一个基础功能单元!想要改进最基本的功能单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大量的基础计算和天才的设想。要知道每个功能单元都经过了数百年不断的修改完善,里面不知道凝聚了多少诺兰德传奇法师的心血,其结构已经趋于完善。想要改进谈何容易?

  但是李察却从手稿中发现,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全新的设计理念,并且由此衍生出许多算法。按这条路走下去,居然很有可能成功!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老人走了进來。他看到李察,先是一怔,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李察?你怎么突然來了?”

  李察回头望着老人,扬了扬手中的手稿,说:“这个想法很有些意思!佩林,真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有天赋,能够想出这种改进的方法。”

  老人已经满头白发,行动也有些迟缓。可是他却有一双年轻而有神采的眼睛,正是遭受了时间之神诅咒的佩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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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三 思维迅捷



  佩林打开身旁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三张设计图,递给李察,说:“这是我这段时间设计的三个构装,你先看看吧!你现在看的那份草稿只是一个思路和推演过程,还不是成熟的方案。”

  李察拿过设计图,看了一会,就渐渐动容。前两幅是一阶非标构装,也就罢了。第三幅却是二阶的非标构装,而且构装效果是极为罕见的施法加速。在加装了这幅构装的情况下,法师施法速度将加快10%。

  李察定了定神,拉过一把椅子在阅读桌一侧坐下來,开始仔细研究这幅设计图的每一个功能单元。这一看就是整整一个小时。李察现在也堪称构装领域的大师,一幅构装的好坏,在设计图的层面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佩林的这幅名为“思维迅捷”的构装启用了全新的设计思路,在二十三个功能单元中,居然有三个全新设计的功能单元!如此设计水准,已经距离李察不算太远了。如果不是佩林身中诅咒,魔力过不了十级,他将來多半会达到大构装师的水准。

  佩林确实是真正的天才,一个能够在黑暗中探索出位面数学的人,哪怕还原出來的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也绝对是惊才绝艳。在魔法数学的领域,佩林的天赋还要超过李察,在得到系统学习诺兰德魔法数学的机会后,佩林被限制的视野全部打开,天赋灵感如喷泉般汹涌而出!

  短短时间内,佩林取得的这些成就就是放在整个诺兰德看,也不算差了。再假以时日,他必然是可以站到整个位面最顶端的那一小批人之一。

  只是可惜,他的魔力过不了十级……

  李察深觉遗憾,沒有足够的魔力支持,再天才的人物也无法在构装世界里深入。比如说,李察就在佩林的二阶构装中发现了几处瑕疵。但这些瑕疵产生的原因是佩林从來沒有过高等级的魔力,所以对魔力的许多特性无法深入了解,只凭空想而得到了错误的结论。再比如说,当初那副深红流火的设计图,如果沒有李察的修正,将会永远是一件设计,而非一件构装。

  李察一声轻叹,运起洞察在佩林身上扫了一眼。李察还存有些小小的侥幸,想要看看经过这些年后是否会有什么变化,其实佩林还有可能在魔法领域里发展。但李察自己都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

  李察双瞳泛起光芒,穿透性的目光在佩林身上扫过,立刻咦了一声,紧盯住佩林不放,双瞳中的光芒越來越强烈,到后來甚至喷射出十几厘米的长长光焰!

  在李察的视野中,佩林心脏处盘旋着一团浓郁的黑气,那是來自神罚的诅咒力量。这种性质的神力,由于早已深入佩林心脏的每一个角落,并且随着每一次脉动传输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时时刻刻在腐蚀着他的生命力,就连李察和流砂都束手无策。或许梵琳会有办法,但是代价可能高昂到无法实现。

  然而此刻在诅咒力量旁边,李察却意外地看到了大量时光之力,正不断和诅咒力量搏斗厮杀着。虽然时光之力仍然不足以完全抵销诅咒力量,可是却已经能够牵制住诅咒力量,减缓了它腐蚀佩林生命力的速度。

  “佩林,最近有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官给你治疗过吗?”李察问。

  “沒有。我一直在研究,只是为了研究时光之力,去过两次城里的永恒龙殿。不过你也知道,自从流砂殿下离开后,非神职人员在那个龙殿里已经沒有办法直接触摸到时光之力了。”佩林说。

  说到这里,佩林忽然想起一事,说:“对了,在我第一次去永恒龙殿体验时光之力的时候,当时曾经把思维迅捷的设计图带在身上。结果在接触到祭坛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让我把设计图放到祭坛上。那个声音的感觉……嗯,就象流砂殿下托付什么事情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于是我照着做了,随即那个声音告诉我,说设计图还不够完善,让我彻底完善后再來献祭。那时将会有更多的神恩。”

  “献祭?!”李察大吃一惊。他从沒想到,一幅构装设计图居然也能献祭!以往在献祭时,李察确实曾经看到数量不菲的构装设计图,但那些大多是五阶构装。佩林的思维迅捷再怎么完善,也不过是二阶构装。就是李察按照这个思路亲自做一副设计图,也只能到三阶止步。再想要提高,就需要大量研究时间了。

  一幅二阶构装的设计图居然也能献祭?

  一刹那间,李察觉得自己好象抓住了什么,可是那些关于献祭的关键点依然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李察定了定神,继续说:“你真幸运,那应该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意志。既然它要求了献祭,并指定祭品,就一定会赐与神恩。你得到了什么神恩?”

  佩林回忆了一下,说:“当时那个声音告诉我,我所受的诅咒会减轻。一切与生命神恩有关的东西,用在我身上的话,效果都会加倍。”

  李察点了点头,说:“那就是了。你的运气不错,看來有望解决诅咒了。我这次原本准备顺路把时间之神西奈的神殿打下來,削弱他的神力效果。现在看來,如果能够成功把西奈降为微弱神力的话,就有可能直接解除你身上的诅咒。只不过已经失去的那些生命力却沒办法恢复了,还要另想办法。”

  李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封魔盒,打开,推到佩林面前,说:“找个方便的时间喝了它。”

  佩林打开封魔盒,看到里面放着一个水晶瓶,盛放着清水般的液体,里面飘浮着一截断枝。封魔盒一打开,就有一股清香气息扑鼻而來,佩林只闻了一下,立刻就觉得全身上下好象轻松不少,疲劳一扫而空!

  “这是……”

  李察笑着说:“生命树晋阶时最初的嫩枝,吃掉它可以增加三年的生命。但是按你现在的神恩状态,应该可以增加六年生命。我终于可以轻松些了。”

  佩林现在却是知道了能够延续生命的物品有多宝贵,犹豫着说:“这……这太贵重了吧?”

  “这是你应得的。”说着,李察把那些手稿拿起來,扬了一扬,说:“光是这些手稿,就值得这么多了。”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交流了一下在魔法数学上面的心得,李察又给佩林指出了一些构装上的问題,时间就到了下午。

  现在在魔法数学上,佩林已经可以和李察平等交流了,而构装方面,新思路和方法也层出不穷。再过一年,也许佩林就可以设计出三阶构装了,虽然还会仅停留在设计图阶段,但是任何行业都是能创新的少,能执行的只要找总还是能找到的。到了那个时候,相比之下珞琪的能力反而显得不够了。

  和佩林的交流,也让李察感觉获益不少。在离开时,李察带走了三张构装的设计图,特别是思维迅捷,引起了李察的特别关注。如果是普通的设计,断然不会引起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注意。

  当夜,李察就在研究中度过。快到天亮时,李察思路忽然霍然开朗,明白了思维迅捷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三个全新设计的功能单元上,而是在于功能单元的重新排列。佩林找到了一种全新的能量利用方式,从而得以驾驭变幻莫测的魔力,克服了施法速度这个公认的难題。

  思路一开,李察立刻灵感如泉,一个个全新的构装思路不断喷涌。他甚至觉得,有可能重现流砂的经典神术:沸腾。当然,构装的效果不可能达到流砂专属神术的水准,但是几乎可以与李察自身的血脉能力:炽热相比肩。

  如果设计成功,这又将是一个四阶构装。

  李察立刻埋首案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大致勾勒出了最初的思路。当他抬起头时,惊见窗外的天已经亮了。久违的疲倦阵阵涌上心头,李察长出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晨曦,心中却涌上喜悦。

  研究和探索的欢乐,确实少有人懂。但就是它,吸引了一代代胸有大才的法师们投入到其中,以毕生的精力去探索世界的奥秘。沒有一代代传奇法师的探索和贡献,也就不会有诺兰德的今天。

  既然天已经亮了,李察索性不再休息,而是走向指挥城堡。今天是第四天了,备战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安排,可不是说一句“开打”就行的。而且今天山德鲁也应该到了。

  上午十点,亡灵法师准时來到了李察的作战室。

  李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山德鲁,许久才收回眼中喷射的光芒,叹了口气,说:“你的伤还沒有好吗?”

  山德鲁却显得很平静,说:“亡灵法师涉足灵魂的领域,那本是诸神专属的禁区,所以自然会被诸神所忌恨。在灵魂的领域,就是永恒与时光之龙也不会同情亡灵法师。所以我的伤只能依靠自己慢慢恢复。”

  李察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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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四 处刑之前



  在一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山德鲁领军,以大量不死生物配合深红公国的大军一举攻破了高地战神刚刚建立起來的第二座大神殿。但是在那一战中,山德鲁被高地战神的一名神子偷袭,结结实实吃了一记神罚之光,大量魔力被神罚之光燃烧,等级直接跌落两级。

  如果不是山德鲁接受过一些诺兰德的魔法知识,造成底层魔法规则的小小变动,以致于克拉克的驱散神术竟然在他身上生效了。否则他就不是降级那么简单,很可能全身魔力会被神罚之光燃烧殆尽,只能靠留在李察那里的命匣提前转化成巫妖了。

  然而身为亡灵法师,受了重伤后的山德鲁却无法接受任何神术治疗,只能依靠重新积累死亡之力,慢慢恢复。一年多过去了,无数大小战役下來山德鲁只恢复了一级魔力,但始终无法再度跨越大魔导师的门槛。他在这一次晋阶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上一次不曾有的瓶颈。

  刚刚李察以洞察检视过,山德鲁体内依然有大量高地战神的神力残留。也就意味着亡灵法师的伤根本沒好。

  山德鲁倒是不以为意,平静地说:“我的伤需要的是时间。只要时间足够,它总是会好的,您无须在意。您召唤我回來,是要对一个囚犯作灵魂处理是吧?何时进行?”

  李察再次思索,摇了摇头。林克是十六级的诺兰德大魔法师,以山德鲁现在的状态要对他施行灵魂禁锢,消耗十分大,还有一定的几率会失败或者被挣脱。而且高地战神的神力徘徊不去,一旦嗅到这种对**灵魂施行的亡灵法术气息,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对亡灵法师产生反噬之类的后果。

  李察下定了决心,说:“现在沒必要了,就那样吧!我倒是想看看,谁敢阻止我处死林克!我明天就会回诺兰德,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

  山德鲁答应后,就离开了作战室。

  一天后,李察回到了浮世德。

  此刻在浮世德,麦伦家族的嫡系血脉,年轻一代的天才法师和新晋构装师林克因为意图袭击构装师珞琪,将被李察处死的消息已经传开。近期整个神圣同盟暗流涌动,表面上却沒有什么大事,那些进入不了同盟核心的小贵族们自然就会感觉到生活无聊。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件事,自然要大讲特讲。

  就在不久前发生的苍蓝之月坠落事件中,李察可是杀了不少小贵族。这份仇恨还埋在许多人的心底,远沒有到忘却的时候。上次的事情还沒过去几天,李察就又弄出这么一件事來。

  麦伦家族可不普通,近年來发展迅速,据说麦伦公爵有望在十年内踏上进军浮世德的荆棘路,这样的家族实力仅比浮岛豪门差了一线。

  当初麦伦家族通过深蓝代李察招募魔法师和构装学徒的渠道,把林克送到珞琪的魔法工坊,最早的意图其实是试探与李察合作的可能性,并隐晦地伸出了一根橄榄枝。因为林克在那时刚刚退出了神圣同盟另外一名皇家大构装师卢诺的工作室,原因双方都缄默不言,但是传说曾有人见到林克和卢诺大师的嫡系学生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而在麦伦家族内,半年前成功做出二阶标准构装,成为一名真正构装师的林克也从重点培养的对象一跃进入年轻一代核心成员的名单。所以林克的叔叔,现任的麦伦公爵,断然不会坐视家族未來的希望就这样被葬送了。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想看看行刑那天会发生些什么。

  阿克蒙德已经提前预定了浮世德的刑场,处刑日期就固定下來。现在距离行刑期就只有一天了。

  当李察回到浮世德,刚刚坐到书房中时,老管家就敲门进來,说:“主人,在您回來之前,麦伦公爵刚刚派了使者过來,公开在浮岛广场上宣布林克必须经过审判,而且需要经过贵族联合法庭审判,不能仅由阿克蒙德自己定罪。”

  “使者呢?”李察问。

  “已经离开了。”老管家有些惭愧地说。

  李察拍拍老管家的肩,说:“这不能怪你。我不在场的话,你也不好把使者留下來。不过,也不是沒有补救的机会。去,把我回來的消息传出去。如果麦伦听到的话,一定会赶來见我的。”

  此刻的阿克蒙德俨然万众瞩目的焦点,所有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开。还沒有过去两个小时,麦伦公爵的使者就再次上了门。

  來的是使者,而不是公爵本人。使者的傲慢也如上次一样,只是结局却大不一样。守在暗处的几名构装骑士一拥而上,瞬间打倒了使者的所有护卫,然后把使者两条腿折断,直接扔到浮世德的传送大殿。

  落地瞬间,断腿的剧痛让使者又发出一声惨号,响彻传送大殿。这记惨号,就象一记耳光,响亮地扇在麦伦公爵的脸上!

  片刻之后,收到消息的麦伦公爵就杀气腾腾地出现。公爵全副武装,手按利剑,身上隐隐燃烧着斗气火焰。在他身后,是数以百计的重甲武士,个个都有十二级左右的水准!如此阵容,自然不是只为示威而來。

  数百名重甲武士装备精良,动作整齐划一,周身杀气腾腾,整支队伍上方居然环绕着淡淡血气!这支军队显然不是摆设,而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就是遇上数量、等级均在其上的部队,也大可战而胜之。从这支军队身上,就可以看出麦伦家族的治军之道。

  麦伦公爵面若寒霜,大步走在众武士之前,第一个踏进传送大殿。他步进大殿一刻,停下了脚步,重剑重重点在地上,呼出一口寒气。公爵的目光瞬间如剑之利,半白的胡须上都挂了一层寒霜。公爵抬起手,向前一挥,一众甲士就如黑色洪流般涌向阿克蒙德的传送阵。

  然而就在这时,传送阵上光芒一闪,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庞大的身影,瞬间散发的威压笼罩了大半个殿堂,毫无准备之下实力稍弱些的人几乎当场跌倒!

  转眼间就有人惊呼:“食人魔领主!”

  麦伦公爵眼中寒光一闪,立刻盯死了刚刚从传送阵中走出的提拉米苏。早就听说李察麾下的追随者中有一头极为可怕的食人魔领主,此刻真的见了,才知道极为可怕这个形容词一点都不过份。

  食人魔领主拖着十吨,披着让人咋舌的重甲,一步步向前走來。在他周围散发的威压之强,几乎都有了几分龙威的味道。

  三分熟一声狞笑,瞪圆了独眼,盯着麦伦公爵的军队,说:“那些家伙又是來送死的吗?我看他们的徽章有些眼熟!”

  提拉米苏翁声翁气地说:“你不能动手!要是在主人出來之前就把他们杀光了,主人会不高兴的。”

  三分熟哼了一声,喉咙间发出阵阵不满地低吼,说:“啥都不能干,真不痛快!”

  说着,食人魔领主示威性地拎起十吨挥了挥。空间即刻响起异样的风啸,传送大殿内那些圣域或者是接近圣域的强者,脸色刹那间全都变了。这阵风啸普通人的耳朵甚至都可能捕捉不到,他们却可以清晰地听见那恐怖的咆哮,知道食人魔手里那把黑沉沉的战锤绝对不能硬碰。

  麦伦脸色越來越是铁青,他的耳力更好一些,不但听到了那声咆哮,还分辨出了已经达到以力破巧的强悍力量等级,他自己都沒有把握是否能够挡得住这头食人魔领主。不过借着手下牵制,再倾全力发出致命一击的话,也不是沒有击杀这头食人魔的可能,只是自己手下这些精锐武士必然死伤惨重。

  然而随即在食人魔身后,传送阵光芒不断闪动,竟然从里面走出成排的构装骑士!

  构装骑士成群涌出,一排排在食人魔身后站定,居然就在传送大殿内列成了一个重骑方阵!众人看得眼都直了,麦伦公爵更是脸色铁青。

  出现的构装骑士数量都快追上他身后的重甲武士了,相比之下,他那只精心打造的铁血部队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笑话。沒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再怎么精锐的军队也绝对经不住构装骑士碾压。

  光是眼前这两百余名构装骑士,就可以把麦伦公爵连同他的部队彻底碾碎!

  麦伦公爵脸色一变,大笑道:“阿克蒙德真是个有趣的家族,居然把这么多构装骑士放在浮岛上,还真是独树一帜啊!”

  这时从传送阵的方向传來一个清亮的声音:“我别的本事沒有,就只会靠构装骑士够多欺负人罢了。”

  麦伦公爵瞳孔一缩,说:“李察阁下!”

  李察笑着迎上:“公爵阁下!”

  两人相隔十米,就已站定。

  麦伦公爵冷笑道:“李察阁下,构装骑士可不是一切。”

  李察笑得很灿烂:“数量多到了一定程度,它就是一切!”

  麦伦公爵笑容有些不自然,随即道:“可是我怎么听说,阿克蒙德还沒有传奇强者呢?”

  这句话一出,传送大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欣长身影,随即响起了浊流那独特的声音:“李察阁下,好几天不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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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五 顾忌



  李察看了看浊流,又看看麦伦公爵,忽然大笑,说:“这就是你的后台。”

  这句话说得极不客气,可是又很阴险,

  麦伦公爵脸色一变再变,终于点头道:“是又怎么样。”

  公爵还不知道在法罗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原本是自以为占着理來的,又有临时抽调过來的这些精英战士,至少能从李察那里争到一个公开审判,只要是审判,就会有变数,也会有机会,可浊流出现的时机太早了,但眼前的场面由不得公爵不认下來,

  然而当初林克加入招募魔法师队伍的时候,除了深蓝的推荐信,麦伦家族是出过担保书的,虽然那不是盟约,可也算是合作,如此一來麦伦家族在背后与浊流的勾搭就显得不太上台面了,至少有失道义,,

  “不怎么样。”李察笑得淡然,这时一名全身盔甲的骑士出现在李察身后,就那么安静一站,

  这只是一名十六级的骑士,甚至距离圣域还有遥远的距离,在场的构装骑士中,等级比她高的也有不少,可偏偏就是她站到了李察身后,甚至比食人魔领主都要靠前些,

  麦伦公爵正想再讥讽两句,却忽然感觉气氛有异,回头一看,却见浊流已经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死盯着那名十六级的女骑士,眼睛都不眨一下,

  麦伦公爵又看看女骑士,这位女骑士一身装备奢华到了极致,居然都是传奇等级,可是除此之外,她的等级却是清晰显示着十六级,一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遮挡住了她的脸,也隐藏了她的身份,

  难道这个女人隐藏了实力,麦伦公爵不由自主就这样认为,但是以公爵的犀利眼光都沒看出有任何隐藏实力的迹象,如果他都看不透,那说明这个女人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

  就在公爵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察又开口了,不过是对浊流说的:“怎么,浊流大人,一个十六级的骑士也能让您如此犹豫,这可不象您的风格啊。”

  浊流却不理会李察的嘲讽,依旧死盯着无面,问:“她是谁。”

  浊流自然见过无面,而且对无面那一记不可思议的战争狂徒印象深刻,当日深蓝一战,浊流三个分身与无面骑士的战斗看似最不重要,但是偏就成为了撬动整个战局的支点,三个分身被无面无声无息地消灭,浊流战后回想,越想就越是骇然,每个分身都有和浊流本体大致相当的战斗意识和技术,实际上相当于三个十六级的浊流在围攻一个十六级的无面,可是就在从深蓝后面绕飞出來的短暂时间里,三个分身就离奇失踪,这件事,怎么都和无面脱不了关系,

  “她叫无面,是我的追随者。”李察意态轻松地说,

  “无面……”浊流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双眼眼瞳中不断变幻色彩,最后定格为深深的紫黑色,这是一种类似于李察洞察的能力,可是浊流连续尝试了数次,无面依旧象是隐藏在一团迷雾之中,根本无法看得清楚,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浊流极为讨厌的气息,那是一种源自根本秩序相悖的憎恶,类似时光之力,又不全完全相同,

  李察神情泰然,任由浊流观察,他也曾经试过用洞察去观察无面,结果视线就在那身盔甲上被挡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传奇铠甲的功效,还是无面自身的特殊能力,李察到目前为止,还沒遇到过超越洞察的能力,既然自己都看不透无面,浊流更加不可能,

  浊流面无表情,眼瞳深处却在不断变幻,显然内心犹豫不定,有无面在,李察或者是提拉米苏都可以和浊流一战,在场两百名构装骑士也不是摆设,在这样的有限空间里,百人合击一旦命中,就能要了浊流大半条命,现在浊流不断确定的是,战争狂徒能够用一次还是两次,

  如果一次那还好说,如果是两次,那浊流面对传奇级别的李察与食人魔大领主夹击,当场就得逃命,浊流想到这里,在心里暴躁地对着隔壁的永恒龙殿比了个中指,若不是他在浮世德力量被压制得太厉害,哪里还需要这样瞻前顾后,看着阿克蒙德家的小子在他眼前嚣张,哪怕一点沒有把握,那也可以打过了再说,

  这就是赌博,正常來说,赌输了赔上性命,赌赢了强者战胜负还在两说,但整体战局一样是输,整整两百多构装骑士,已经是一个豪门的全部核心力量,放在哪里都让人无比头疼,

  不过其实李察心里并不轻松,而是时刻戒备小心着,因为浊流并不是一个完全理智的人,屈从于混乱法则之下的人有时候就象疯子,行为完全无法预测,谁也不知道浊流会不会突然暴起发难,

  传送大殿渐渐沉寂,

  就在这时,浊流忽然发出一阵阴柔的笑,说:“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过是來和李察阁下打个招呼而已,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你们尽管继续,不用管我。”

  麦伦公爵脸色微变,他也不清楚浊流说这些话是何用意,因此沉吟一下后,就毅然跨前一步,说:“李察阁下,林克或许做错了什么,但够得上死刑的罪名可是很严重的指控,目前你公布的理由不能让麦伦家族信服,而且是否有罪,并不是阿克蒙德一家说了就算,他毕竟是伯爵继承人,理应交由贵族院审议,所以,我要求,现在就把林克交由贵族法庭关押。”公爵的一番话,铿锵有力,义正词严,

  “我要是不交呢,你打算抢人吗。”李察淡淡地问,

  这一句话立刻把麦伦公爵问得僵住,他率精锐过來,原本就打算见机抢人的,但李察展示出來的武力强大得出人意料,又有哪个豪门会吃饱了沒事干,时刻在浮岛上囤着超过百数的构装骑士,那不是战争兵种吗,公爵看着李察冰冷甚至带点恶意的微笑,心念急转,突然联想到最近阿克蒙德家族遇到的那些明里暗里的麻烦,立刻心头浮上很不好的猜想,李察这是打算借此机会向整个神圣同盟宣示武力,而麦伦家族就是自己送上门去的踏脚石,

  公爵还想说什么,李察却伸手一招,身后一名构装骑士立刻送上一把长剑,李察将长剑随手向面前地上一插,说:“公爵大人想要抢人的话,尽管來试试,我的话就放在这里,麦伦家族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敢越过这把剑,就当场斩杀。”

  说完,李察就转身向传送阵走去,提拉米苏和无面也随他而去,但是两百构装骑士依然列着整齐的方阵,肃穆而立,整个传送大殿内,那把插在地上的长剑显得格外刺眼,麦伦公爵眼皮跳动,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他几次想要不顾一切下令冲过去,可是却又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无异于自杀,

  而麦伦公爵此刻最大的倚仗,浊流,依旧站在原处,看着通向阿克蒙德浮岛的传送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盯着面前的两百名构装骑士,麦伦公爵忽然不可抑止地浮上一个想法,冲过去,

  如果是浊流出手突然袭击,在如此近的距离,完全可以一举冲入构装骑士阵营中央,构装骑士对传奇强者最大的威胁就在于他们的合力一击,但是如果被浊流这种类型的强者冲进骑阵,必然是一片混乱,那时麦伦和他的军队在一旁加以牵制,说不定有可能重创大半构装骑士,那样的话,阿克蒙德实力必然大损,

  能够一举消灭对手上百构装骑士,这样的诱惑几乎无可抵御,麦伦公爵立刻把自己的想法悄悄传声给浊流,然而浊流却象沒听见一样,依然站在原处,片刻之后,竟然转身走了,

  麦伦公爵当即愕然,但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來后,不由苦笑了一下,

  浊流的出现原本是准备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维护贵族法则,促成一场公平公正的公开审判,也勉强算是皇室大总管的职责范围,但这个借口的成立取决于能够一举抢回林克,而不会流太多的血,

  浮岛十四豪门,可以说是神圣同盟的十四根支柱,有了他们,才有了神圣同盟,豪门之间互相攻击是一回事,皇室动手又是一回事,身为无定陛下的总管,浊流一举一动实际上就代表着皇室,

  在麦伦家族抢夺一个还未定罪的贵族身份人犯的时候拉偏架,和在浮世德公然袭击并重创一个浮岛豪门的构装骑士军团性质完全不同,后者是撼动了整个同盟的基石,破坏了浮世德的运转秩序,性质极其恶劣,严重时或许会造成整个神圣同盟的解体,浊流本人再怎么仇视阿克蒙德,也不会给无定女皇招惹这种麻烦,

  并不只是阿克蒙德有顾忌,谁都是一样,

  只是听说无定陛下和苏海伦殿下曾在浮冰海湾上大战一场,按无定陛下过往的脾气,应该直接把李察和他的阿克蒙德给灭族才是,怎么现在反而象是顾忌重重的样子,麦伦公爵心中忽然浮上一个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无定陛下打算正正经经地治理神圣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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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六 赎金



  想到这里,麦伦公爵的整个想法和思路就全都变了。他忽然收起了杀气,长剑归鞘,默不作声地就带着麾下武士掉头离去,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是如何怪异。都做到公爵了,他岂会连这点脸皮厚度都沒有?

  麦伦公爵一走,李察的构装骑士们也退回浮岛。

  等一切都安静下來后,传送大殿内响起一阵有节律的悦耳声音,两个傀儡走了过來,其中一个把插在地上的长剑拔起,另一个则从胸**出一道红光,照射在地面的缺损上。缺损处不断涌出泡沫,填满破口,片刻后又变得光滑如镜,完好如初。两个魔法傀儡随即走回原本的位置站好,又变得象两尊雕像一样。

  这种景象,在浮世德生活的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李察回到浮岛沒多久,麦伦公爵的使者就又到了。

  这次使者态度非常恭敬,因此也就顺利地见到了李察。这一次麦伦公爵提到珞琪并沒有受到实质伤害,而林克也很有前途,因此想要以贵族传统的赎金方式來交换林克。

  使者随即递上了赎金清单。那是一个即使站在李察的立场上看也是很具有诚意的数字,确实超过了林克本身的价值,其中一块西北边界区域的男爵领地更是醒目。

  显然,刚才在传送大殿里气势汹汹的公爵却是在私下里早就另有一手准备,这块领地绝不是被随随便便抛出來的,而是调查分析过李察需求的结果。那是李察曾在上议院宣布过预定开拓公爵领地的区域。

  麦伦公爵提出來的这块男爵领地虽然不大,但是物产丰饶,交通便利。和李察从银剑家族获得的枫火城虽然不是直接相邻,却由同一条大陆公路贯通,无论行军还是运送补给都会方便不少,是一块理想的前沿基地。李察的大军可以以此为依托,源源不断地开进西部边疆。

  只不过,林克知道得实在太多了,他的行为也是纯然的恶意,不可原谅。

  李察抬起头看看一脸殷切的使者,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出意外使者眼底立刻闪过一丝焦虑,蠕动几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又停住。

  李察以手支额,垂下目光,继续看着清单,貌似在考虑,实则思绪已经飘远了。林克事件其实也反映出位面开拓进入稳定发展期后,必然会存在的招募职业者管理的问題,再强大的家族,也不可能所有职位都只用血亲,尤其是武备工匠、魔法师、牧师这种特殊职业。而对招募者虽然一开始都会签订契约,要求担保,设定连带责任,但当真有恶**件发生,最后唯一生效的还是力量。

  麦伦公爵拿出的赎金确实不少,远远超出一个普通构装师应有价值。李察的手指翻动了一下清单,看得出來,公爵是觉得林克将來有晋阶大构装师的希望,才会下如此血本。但是李察却很清楚林克的天赋极限,在构装的道路上不可能再有寸进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关键在于林克事件背后的意义。

  林克进入法罗珞琪工坊,虽然走的是深蓝招募魔法师的途径,但他当时的实力就已经选超标准,相当于是降价为阿克蒙德打工。但是能够在珞琪工坊里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并且在蓝水绿洲也拥有很大活动自由,除了个人实力外,还是因为有家族的担保,以及麦伦家族一直隐约表示的合作倾向。换而言之,林克如果是一个沒有背景的魔法师,不可能在短短三年时间里接触到珞琪工坊的核心机密。

  现在看來双方曾有过的愉快合作已经彻底结束,并且将会转向另外一个敌对的极端。李察微微一笑,他还沒有研究过其他家族遇到这类情况是如何应对的,下次请诺兰收集情报的时候要尽快补上这方面知识,但在这之前,他不介意让浮世德看看,李察.阿克蒙德的处理方法。

  李察抬起眼睛,把开始流露出不安神色的使者叫到面前,把清单递还给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点赎金对一位未來的大构装师來说,太少了。”

  使者如飞而去,又如飞而回。

  这次他带來了一张全新的清单,上面又增加了一块男爵领,以及大量珍稀的魔法材料,最后则是多达数吨的稀有金属。后者是公爵领地的特产。这份清单可就重了,比上一个清单翻了一倍不止。单以折算金币后的总值來看,公爵全部领地,包括各大位面,一整年的全部收入都在上面了。

  李察沉吟着,公爵不会不知道这份赎金一旦成立,而且是一次性付清,至少会影响麦伦家族数年的战争扩张能力。公爵是用现在的财产押注未來的战争潜力。毕竟李察自已就是一个极为生动的例子,充分表明了一个前途远大的大构装师意味着什么。

  阿克蒙德在李察手中,正在走上前所未有的高度。不是每个浮岛豪门,都能够随时随地拉出成百构装骑士出來转转的。比如现在,李察在各个位面还分散驻扎着一百五十构装骑士。这是稳定位面形势的最起码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抽调。

  李察的情况还有特殊的地方,他根基所在是法罗,而法罗有母巢这个战争利器,所以才能够把大量构装骑士调來调去。另外,李察自己绝不能按普通构装师來看待,珞琪更是正在掀起一场针对构装的革命,所以阿克蒙德家族的构装骑士增加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如果麦伦公爵是基于李察表现出來的实力,从而给林克估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李察笑了笑,把使者叫过來,这次沒有把清单还给他,而是用手轻轻拍了拍,说:“这份清单的说服力还稍微差了点。另外,林克可是在我的私有位面待了那么长时间,知道一些我不希望他说出去的事。这个问題也必须解决。”

  怎么解决,就要麦伦公爵自己去想办法了。李察表示,他是火系大魔导师,不是精神系的,而且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花力气。如果公爵能够拿出满意方案,他或许会考虑接受,如果沒有,那就一切免谈,林克会被直接杀掉。

  使者如飞而去,片刻后就再次赶回。

  这一次,使者将两个封魔盒放在李察面前。李察打开一个封魔盒,里面端正地摆放着十颗神性结晶。十个单位的神性,并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有母巢这种东西在,多少神性都会不够用的。

  另一个封魔盒打开,李察倒是一怔。里面居然放着一张卡玛利拉卷轴!

  这就是麦伦公爵给出的解决方案。

  李察沒想到麦伦家族竟然有这种传说中的魔法卷轴。卡玛利拉卷轴的全名是卡玛利拉默世诫律,这原本是一个传奇魔法,功效和禁言神术相似,也就是说神不允许透露的秘密,信徒就无法宣诸于口。这个传奇魔法近几百年就不曾听说有人会,而一个传奇魔法书写成的卷轴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如此一來,李察和麦伦确实可以做到各取所需。林克不会把在法罗看到的东西说出去,而麦伦则可以得回他未來的大构装师。李察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神色,并用眼角余光看到使者松了口气的表情。

  李察把封魔盒盖上,对使者说:“如果公爵能够在明天天亮之前把赎金送过來,那么交易成立。”

  使者躬身一礼,说:“公爵阁下都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就会把东西送过來。我现在先回去通知。”

  见李察点头,使者如飞而去。而李察看着桌子上的清单和两个精致的封魔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对家族构装师如此重视,麦伦的野心还真不小啊。

  李察一个人坐了一会,再看了一遍清单,笑了笑,就叫进來一名卫兵,让他立刻通知还在法罗位面的珞琪,让她立刻赶來浮岛。

  麦伦公爵的反应速度依然飞快,还沒到午夜,第一批物资就运到了浮岛上。象魔法材料和稀有金属这一类东西,价值高昂,但体积却不大。随后每隔一两小时就又会送來一批。李察并沒有让人送进仓库,而是全部堆在城堡外的广场上,就那样琳琅满目地展示着。

  在浮世德城中一座华宅内,麦伦公爵正站在露台上,看着又一队武士护送着几个箱子前往阿克蒙德的浮岛。在公爵旁边,站着一位气质高贵的夫人。她微皱双眉,问:“就为了一个林克,值得吗?这么多的资源,雇佣十个构装师都够了。万一林克的天资达不到预期……”

  麦伦公爵断然道:“不会!按照李察的反应,他至少对我第二次的报价不置可否。如果我不提高赎金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林克的。如果林克只是一个普通的构装师,那对他又有何威胁,第一次报价已经够两个构装师的身价了,为什么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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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七 重注



  说到这里,公爵顿了一顿,仿佛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用力挥着手臂,用铿锵的声音说:“李察所谓的公开处决,也不过是为了立威而已。林克如果真把珞琪怎么样了,根本就不会活着走出传送门。既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单止是为了一个女人就非要杀林克?我第二次报的赎金,完全是针对一个大构装师的赎金,他却依然有拒绝的意思。阿克蒙德的族长怎么可能做这么毫无意义的事。这只能说明林克的价值!”

  女人还是有些担心,说:“若这只是因为林克在法罗位面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呢?”

  林克退出皇家构装师工作室是因为和卢诺的嫡系弟子起了几次冲突,但其中的原因大部分是从林克自己嘴里得知的。女人不敢在公爵面前多说什么,毕竟林克的生母是一位极有魔法师天赋的贵族,只可惜死于难产,但她多少有点不放心。

  “这个……”麦伦公爵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只是习惯了镇定,但事实上,每当一批人走出去,公爵的心都会悄悄地抽痛一下。

  他这次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知道若非如此,绝对换不回林克。这一次付出的赎金,等如是把林克成为大构装师后,前面二十年的收入全都交出去!公爵一直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少了前面的二十年,还有后面的八十年呢,何况一个家族大构装师的意义不仅仅在于金币。想要成为真正的豪门,这点耐心是一定要有的。

  可是女人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公爵的要害,万一林克达不到大构装师怎么办?这个想法一生,甚至让公爵失去了平素相当自傲的从容镇定。公爵越想越是不安,忽然间勃然大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女人脸色顿时一阵苍白,果然沉默下去,不再说话。多年以来,她一直默默地站在麦伦公爵身后,为他出谋划策。象被这样喝斥,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她知道,公爵的心彻底乱了。这次付出的不只是海量的物资,更是麦伦家族的战略机遇。

  如果有其它可能,女人知道,麦伦绝对不愿意挑上阿克蒙德当敌人。只有蠢货才会在筹划进军浮世德的节骨眼上,去招惹同时打垮了熊彼德、约瑟夫和门萨三个浮岛豪门的李察。

  然而麦伦根本没有其它选择,虽然由于歌顿当年的疯狂行径,使得最底层浮岛并不满员,可是现在最弱的阿南家族是李察的同盟。而麦伦家族通过林克和阿克蒙德谋求合作的计划却未生效,虽然林克本人在招募职业者中的地位飞速上升,还于不久前成为正式构装师,但家族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有进展。

  如此一来,麦伦想要提前上位,就需要得到一个强力盟友的支持。眼下同盟最强力的无非是无定陛下。女皇驾前的第一忠犬浊流,则指定了阿克蒙德作为对手。而且这并非是一个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盟友,最早是浊流找上了公爵,所以这件事,根本无法拒绝。

  看着又一队武士正向外走去,公爵终于忍不住喝道:“等一下!”

  护送赎金的武士们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露台上的公爵。公爵嘴开合了几次,很想让他们停下来。这时那个女人轻声说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批赎金物资了。”

  公爵顿时醒悟过来。这确实是最后一批了,前面已经走了五批人,早就把东西送到了阿克蒙德手里,吃进嘴里的东西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倒不如把最后这点东西送过去,先换回林克再说。

  公爵忽然觉得喉咙里象着了火一样干涩难受,艰难地挥了下手,说:“没事,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为首的圣域强者立刻说:“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林克少爷带回来的。”

  最后的队伍出发了,然后消失在黑夜中。公爵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苦涩地说:“走就走了吧!反正带的这点东西,最多也就够雇个构装师而已。”

  最后一队人带的东西,价值确实只够雇一个普通构装师,只不过期限是三十年而已。而真正贵重之物,比如说大批珍稀魔法材料和两份领地的转让证明,早在第一批队伍中就送过去了。

  公爵忽然感觉到十分疲惫,用力搓了搓脸。这时女人反而说:“您不必担忧。林克还不到三十就已经是构装师了,假以时日,晋升大构装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公爵苦笑道:“可是李察……”

  “李察确实还不到二十的时候就成为构装师。可是他不一样,那是苏海伦殿下认定会成为圣构装师的人。您难道还希望林克少爷变成圣构装师吗?”

  而先前在使者刚刚离去的时候,李察就忽然心中一动,派人前往法罗,去把珞琪召回来。当公爵的最后一批赎金送过来的时候,珞琪刚刚走出传送阵。她急急赶到书房,看到李察正在细心研究着一副构装设计图。

  李察抬起头,算了算时间,说:“这次很顺利啊!”

  珞琪努力平复有些急促的喘息,说:“是的,时间一点也没丢失。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察微笑着说:“不用着急,先休息一会,等会带你去看些东西。”

  珞琪依言坐下,短暂冥想十分钟,稍稍补充了一下魔力,这才让脸色好了些。位面传送还是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特别是她这种实力并不算突出的人。

  李察放下了手中的构装设计图,带上珞琪,向城堡外走去。这时在城堡外的空地上,已经密集地堆满了箱子。有几个箱子被打开,露出里面一锭锭闪着幽幽光芒的稀有金属。

  有几个地位不低的步战骑士军官和侍卫队长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立刻啧啧称奇。如此规模的稀有金属,价值总要以百万计的。

  这些就是麦伦公爵送过来的赎金。在最上一层,还放着几个封魔箱。只看封魔箱的精致和等级,以及搬运时众武士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就知道价值不菲。这些木箱堆在这里,简直就象是摆放着一箱箱的黄金。

  即使是已经渐渐习惯了财大气粗生活的阿克蒙德们,也都被惊动了。水花、提拉米苏等都闻声出来。水花对那些稀有金属很有兴趣,食人魔领主则努力弯下腰,用力对着那些封魔箱嗅着。虽然现在对食人魔来说,施放法术是冲锋前的热身运动,但它还是十分喜欢具有浓郁魔法气息的东西。

  甚至无面也出来了,她有些好奇地拿着两份领地的转让文件,正在翻阅着。看到李察出来,无面将手里的文件扬了扬,说:“这几页纸就能决定一个领地的归属了?”

  “确实。”李察回答。他知道无面还在学习整个诺兰德的世界体系。于是指了指文件,纸张末端的部位光芒闪烁,显出一个光构成的立体标记,又很快隐没,那是每一份重要文书都会加签的魔法印记。

  无面耸耸肩,将手中的转让文件随意往箱子上一扔,却惊得一旁看护的使者大步抢上,几乎是扑到箱子上,这才将两份文件接在手里。看到文件完好无损,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两份文件,可是意味着两块优质的男爵领啊!任何一块,都是他奋斗一生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的东西。可是现在,却被人随手抛下,就象在扔两张废纸一样。

  无面却根本不在意使者那幽怨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些箱子,说:“加上这些,都超过一个顶级祭品了。”

  李察微笑着说:“一个未来的大构装师啊,怎么都该值一个顶级祭品吧?”

  李察身后的珞琪脸色微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有开口。恰在这时,李察回过头,对珞琪说:“你看,这些就是麦伦公爵拿来买林克一条命的赎金,里面还包括两块男爵领,领地的位置和物产都不错。”

  珞琪脸上随即露出笑容,说:“那确实值一个顶级祭品了。只不过那可是大构装师啊,现在同盟才几位大构装师?还有些不够吧?”

  使者脸色立刻变得紧张,那汗就顺着脸流了下来。

  好在李察说:“算了,我已经说过,这些赎金的价值是够了。”

  听到这些话,使者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察扫了一眼广场上堆放的箱子,向使者一指,说:“既然东西都送到了,那你也跟我来,我们去看看林克。”

  使者又惊又喜,急忙跟在李察身后。

  珞琪、无面和水花也都跟来,就连提拉米苏也用缩小术把自己体形变小,跟着进了城堡。李察一路向下,绕了几个大圈,就进了城堡地牢,林克就关在这里。

  城堡地牢和其它地方一样狭窄潮湿,林克被关押的牢室条件明显比其它牢室要好些,顶部还有一个狭窄的小窗口。此刻林克正靠墙角坐着,闭目养神。他的双手双脚都铐在银色镣铐里,镣铐上有银链接着地面,链条上时时有光芒闪动。这是特制的镣铐,专门囚锁法师之用,可以随时把法师积累起来的魔力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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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八 处死



  听到脚步声,林克张开眼睛,看到是李察进來,眼中闪过狠厉和不屑,又把眼睛闭上,问:“你來干什么?”

  使者看到林克,激动得抢上一步,说:“林克少爷,公爵大人已经决定把您赎出來,现在赎金都付完了!您马上就会得到自由!”

  林克一怔,脸上全是狐疑,说:“这不可能吧?李察绝不会放过我的!”

  李察站在门外,淡淡地看着他,把赎金清单和交易合约扔了进去,说:“这是你的身价。你可以看看。”不知何时李察手里多了个小巧的魔法卷轴,随意地把玩着。

  林克捡起了交易合约,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刚冷笑着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然后抬起头,正好看到李察手里的卷轴,顿时瞳孔张大。

  李察一直在注意着林克的反应,知道他肯定是看到清单上的卡玛利拉卷轴了,淡淡地说:“先看完,想清楚,再说话,否则我一心烦,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林克低下头,阴鹜之色一闪,随即收敛。作为一个魔法师,他当然知道卡玛利拉卷轴,也能够猜想到这个卷轴出现在赎金里的用途。他哼了一声,却沒再说话,而是低头细细读了起來。他再桀骜,在有生的希望时,却总有求生的本能,懂得要适当低头。

  李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克,发现他虽然对清单的内容有些惊讶,但随即就恢复成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來,珞琪曾提到过林克是精神系专精的大魔法师。精神系专精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意志坚定,某些情况下表现得极为固执。这个细节,又在李察心中的天平上加了一枚小小砝码。

  终于,林克把合约及清单放到一边,抬头看李察,冷笑着说:“你手上那个东西就是准备给我用的吧?那还等什么。我同意了。”

  使者长出了一口气,脸现喜色。林克这是变相准备低头了,要知道卡玛利拉卷轴的施法过程类似于签订灵魂契约,也就是说双方在灵魂层面上会暂时进入一种主从关系形式,从一定程度上來说也是一种耻辱,而且在这一过程中,身为主要一方的李察可以随意窥视林克的记忆。

  然而李察接过合约,却是几下撕得粉碎,说:“但我不同意。”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只有无面似乎早有预料,耸了耸肩,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我很无聊的样子。

  寂静片刻,使者却突然跳了起來,指着李察尖声叫道:“你……你不是答应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李察说。

  “你分明说,只要公爵大人在天亮前把赎金全部送到,交易就成立!”使者吼叫着。

  李察淡淡一笑,说:“我突然改主意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使者又惊又怒,一时不知所措,又想咆哮什么。可是他看到李察毫无笑意的眼睛,却猛如被浇了一盆冰水,僵在原处。

  李察不理使者,却回头对珞琪说:“我记得当日对你说过,他既然想要强上你,那就足够该死了。这句话,我可沒忘记。”

  珞琪长长的睫毛一颤,低下了头,轻声但坚决地说:“主人,这可是超过一个顶级祭品的赎金!我那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的。”

  李察笑笑,珞琪特意称呼他主人,是在委婉地提醒他身为一族之长的身份。然而也许其他豪门遇到这种情况会愿意用利益來平息,但至少是现在,涉及到珞琪这些核心人员的时候,李察不会接受这个交易。他会让那些心怀叵测者看到阿克蒙德的愤怒。

  “我很理智。在我眼中,我未來的大构装师的尊严,可不是一个顶级祭品就能交换的。多少都不行!”说完,李察冰冷的目光扫过使者,说:“你回去告诉麦伦公爵,这些赎金暂时放在我这里,就当作押金了。等明天行刑结束,我会全数退还给他的。”

  使者显然还沒有从瞬间的巨大变化中反应过來,吃吃地道:“押……押金,这……可是……放在您这里……”

  李察淡淡地说:“就这点东西,还买不走阿克蒙德的信誉。”

  使者再不敢多说,如飞而去。林克则是从愤怒到颓然,最后一声叹息,闭上了眼睛。

  李察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地牢。珞琪则一路跟着李察來到了书房,只是在经过广场时,她刻意停留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那堆象征着财富的箱子。

  书房中,又开始埋首研究构装的李察听到珞琪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你过來看看,这幅深红流火的设计很有意思。特别是这里……”

  他话还沒说完,珞琪就猛然从背后抱住了他,身体忽然柔软如蛇,灵活地钻进了李察的怀里,吻住了他的嘴,也把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接下來,两位构装师就都无法把注意力放在构装上了,哪怕那是曾经产生过魔法灵魂的深红流火。

  天很快就亮了。

  还是清晨时分,浮世德就变得喧闹,人们一早就涌向行刑的大殿,占满了本就不多的位置。这种热闹可是不多见的,特别是要被处死的还是一位构装师。很多人都在期待着公爵与浮岛豪门的对决,特别是那些处于底层的小贵族,心里恨不得双方当场杀个血流成河,那才过瘾。

  时间快到九点了,一队构装骑士从传送大殿中走出,宛若一条长龙,走向公开处刑的神罚殿。构装骑士的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因为体型的缘故,食人魔领主并沒有队伍中。可是目光敏锐的人们依然在这只队伍中发现了几个形态各异的人。

  一些窃窃私语悄悄进行着:“那几个人看起來有些特殊。”

  “是李察的追随者吗?”

  “看來李察这次志在必得啊!得先对付了构装骑士和追随者,才能抢到人。”

  “李察自己才是最难对付的吧?”

  “是吗?他不是构装师吗?”

  “你去查查他在绝域战场的战绩吧……”

  除了私语的人,还有一些人的目光中却全是凛然。他们不光看到了追随者,更看到了构装骑士。从一些细微处,这些人已经看出这批构装骑士和李察曾经展示在浮世德众人面前的都不一样。虽然他们穿着统一的盔甲,连魔骑都是一模一样。可是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细微习惯动作。在训练有素的人眼中,自然就能看出极为明显的不同。

  这批构装骑士,难道都是新的?这个想法初一浮现,立刻让他们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时间许多心思都悄悄地熄了。

  就象李察说的,构装骑士这种东西,如果数量多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一切。

  许多人凛然戒惧,而其中一些人却忽然明白,这就是李察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从两百构装骑士身上,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东西。从传送大殿到神罚大殿的路很长,李察相信,那些有需要的人一定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就足够了。

  神罚之殿并不大,甚至有些低矮和阴沉,和奇迹之都的其它天然建筑截然不同。当初人们初次发现浮世德时,自然而然地就把这里当成了行刑的场所。它和用作同盟监狱的神威之渊一起,是惟二的两座阴森建筑。

  神罚之殿内已经挤满了人,空出來的中央区域根本挤不下所有构装骑士。李察索性手一挥,让所有的构装骑士都留在外面,只带着寥寥几人进入大殿。李察径自走上审判台,在惟一的一张高背椅上坐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处刑场。坐在高位之上,李察自然而然地支着下颌,把手肘架在自己的腿上。这是一个有些不羁和傲慢的姿势,现在的李察做起來却显得十分自然。

  水花、无面、绯色、阿西瑞斯和珞琪纷纷在李察两侧站着。绯色怀里抱着精灵长刀,然后把长刀放在李察手边处。

  不知怎地,当长刀月光和李察靠近时,神罚之殿内的许多人忽然都觉得身上一凉,如有一道寒流掠过。

  林克被押了上來,按在神殿中央的处刑台上。他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來,却又重新被按倒。反抗与镇压的过程激起了围观贵族的阵阵呼声,有人当下就高声叫着,要求让林克站着受刑,以保存贵族起码的体面。那几个人正叫得欢,忽然被高坐在上的李察目光扫过,顿时如坠冰窟。在这强者辈出的时代,躲在人群中高声呐喊根本就不安全。在李察眼中,他们几人就如白纸上的墨迹一样醒目。

  李察带着些淡漠地说:“我不认为应该给一个会对女人施暴的人保留尊严。”

  在李察示意下,两名构装骑士发力一按,扑通一声,林克重重地跪在地上,双膝甚至传出了骨裂声!林克极度怨毒地盯了李察一眼,嘴里默默念着什么。可惜他现在一点魔力都沒有,就是想要诅咒李察也办不到。

  就在这时,魔法钟奏起了悦耳的鸣声,绯色走下审判台,站在林克身后。当魔法钟鸣还沒有结束时,她就以一把灰色短剑刺穿了林克的心脏。

  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一位年轻的构装师,一位据说有晋阶大构装师希望的天才,并且出身自公爵家族的年轻人,就这样死了?大殿中央,那一滩漫游的鲜血显得如此刺眼。

  于是有越來越多的贵族望向李察,他们忽然从安然高坐的李察身上看到了淡漠,看到了高远,也看到了威严。这再也不是歌顿家的年轻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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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十九 末日



  绯色拔出短剑,林克的尸体缓缓倒在地上,从背心处的伤口中只渗出一抹血迹,

  在大殿一角,一位上了年纪的法师向林克的尸体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去,当他走出大殿时,李察忽然向他看了一眼,

  一场规模堪称宏大的处刑仪式,就这样顺顺利利地结束了,却是让所有的贵族观众们感到意外,可是既然麦伦公爵都意外沒有发难,那些原本对李察就心怀不满的小贵族们就更加不敢多事了,林克的尸体还沒有变冷,它不停地在提醒着人们,李察现在面对挑衅与攻击是什么样的态度,其实阿克蒙德的态度从未变过,只分有沒有实力去执行而已,

  处刑顺利结束,李察可以说踩在林克的尸体和麦伦的尊严之上,向众人显示了阿克蒙德现在与浮岛位置相匹配的实力,

  麦伦家族的华宅内,公爵正坐在书房内,面对着整面墙壁的哲学与历史巨著发呆,书房的房门轻轻敲响,贴身的男仆进來轻声说:“卡比大师已经回來了。”

  麦伦公爵精神一振,走出书房,从神罚之殿溜出來的老魔法师正等在外进的会客厅内,

  “怎么样,林克的灵魂救回來了吗。”公爵急忙地问,

  老法师苦笑着拿出一枚水晶球,放在茶几上,水晶球内灰扑扑的一片,完全沒有灵魂的闪光,

  “这……”公爵自然知道水晶球的用法,立刻知道林克的灵魂沒有偷回來,

  老法师说:“动刑的那把短刀有攻击灵魂的力量,从属性上來说,倒有些象当年熊彼德家族的那把湮灭,在林克死去的瞬间,他的灵魂就被撕扯成了碎片,我好不容易收集了几块残片,却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多半是李察或者是他的追随者在暗中下手,但是很惭愧,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下手,又是何时下手的。”

  这一下,麦伦公爵就说不出话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算了,原本以为还能够从林克的灵魂中得到李察构装工坊的秘密,但是现在……唉。”

  这时公爵的贴身男仆又敲门走进,说:“大人,李察已经将所有的赎金都送回來了。”

  公爵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箱箱稀有金属和魔法材料运入华宅,他怔怔地看了片刻,忽然长叹一声,与阿克蒙德争胜之心突然熄灭了大半,公爵自问若是与李察异位相处,自己多半难以割舍如此沉重的一笔战略物资,东西全都掌握在李察手里,就算他想要扣下,公爵一时也无计可施,可是李察却原封不动地把这笔物资给送了回來,这里面那沉甸甸的份量,让公爵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原來让麦伦家族如此看重的战略物资,却沒有放在阿克蒙德的眼里,

  李察回到浮岛,第一时间就和阿西瑞斯在书房中会面,问:“查到什么了。”

  阿西瑞斯在魔法地图上点了几个地方,说:“我走遍了沃尔德亲族们所在的地方,并且找到沃尔德以前的一个情人,那个女人为沃尔德生了一个孩子,也是沃尔德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血脉,但就在一年多前,这个孩子突然得了一场奇怪的病,这个病平时沒有征兆,一发作起來就是发狂,然后无论如何也治不好,据说只有服下当地一名神秘巫医配治的药粉,才能压制,那个女人在无奈之下,只得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沃尔德,让他帮忙想办法,那时歌顿大人已经筹划进军珞琪位面,将磐石高地委托沃尔德镇守,您也知道我们守卫位面的压力非常大,只有勉强维持局面的能力,沃尔德根本无法离开磐石高地,一旦他走了,整个位面的战局立即就会崩坏。”

  李察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你是说,沃尔德古怪行为的背后原因,其实是他孩子的病,有人在用他惟一的儿子來威胁他。”

  阿西瑞斯叹息一声,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沃尔德修炼的战技十分特殊,威力巨大,但同时缺陷也极为明显,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当沃尔德进入圣域时,就会丧失拥有后代的能力,所以这个孩子,就会是沃尔德今生惟一的儿子,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他,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了。”

  “那孩子呢。”

  “我赶到的时候,那位神秘巫医已经消失了,而孩子恰好开始了最后一次发作,就在我面前,他当场变成了一个怪物,然后全身燃烧而死。”阿西瑞斯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哀伤,歌顿曾经的十三骑士又走了一个,而且他的孩子也无法保全,

  李察微露惊讶,问:“难道你也压制不住他的病变。”

  阿西瑞斯苦笑摇头,然后回忆当时情景,脸上竟浮现出隐约的骇然,说:“当我看到那个孩子时,他身体内部已经全部变了,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兽,怪物就在我面前破皮而出,然后试图**,我努力去压制它,结果接触到了一片黑暗、深沉、广博的巨大力量,那种力量简直如同大海,浩瀚得让我根本无法动摇,然后,它就燃成了一团黑色的火。”

  说到这里,阿西瑞斯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当时情景对他冲击之大,

  能够让黑暗神术师如此失态,显然那种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一般意义上的传奇,

  阿西瑞斯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在我的全力压制之下,那头怪物沒有完全燃烧干净,它还留下了这个。”

  黑暗神术师拿出一个小巧的钢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递给了李察,钢盒内是一根残缺的爪锋,大半都烧得焦糊了,只留下最前端的爪尖,那爪尖黝黑发亮,抚摸起來质地极是坚硬,材质和普通生物的爪子截然不同,残爪不过手指大小,李察小心翼翼地拿起來,在手中反复把玩观察,心底却是有一片冰寒渐渐泛动,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根残爪,他心中浮现出母巢平时总藏在腹下的节肢尖锋,

  而就在这时,阿西瑞斯也适时地说:“大人,我总有种感觉,当时在那孩子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似乎和您的母巢有些类似。”

  李察断然说:“母巢沒有离开过法罗,它的所有战斗单元都在我的监视之下,而且它现在也沒有这个本事……”

  说到这里时,李察忽然怔住,

  阿西瑞斯苦笑着说:“您也明白了,就是因为您的母巢还沒有这个本事,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李察站了起來,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双眉紧锁,他还很少会象现在这样坐立不安,阿西瑞斯不是一般的强者,他不仅强大,因为职业的关系,更是博学多才,在学识上直追传奇法师,李察已经明白了阿西瑞斯的意思,

  一头更加强大的母巢,确实沒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还有其它的线索吗。”李察问,

  “我在当地多逗留了几天,但是沒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就赶回來了,这一次的敌人,比我预想的还要强大,更是谨慎狡猾,做事滴水不漏。”

  李察双眼微眯,缓缓地说:“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看來我们得冒点险了,必须加快扩充实力的脚步。”

  “李察大人,那么现在……”

  李察断然道:“明天就回法罗,阿西瑞斯,你也去,这一次将会以神战终结,你会非常关键。”

  深夜时分,李察总觉得心绪不宁,于是索性赶往永恒龙殿,想要求见梵琳大神官,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时间对于梵琳來说全无意义,所以当李察听说梵琳大神官已经悄然离开,现在整个永恒龙殿都在等着下一任大神官的时候,感到非常吃惊,

  听说李察來了,诺兰匆匆赶來,这位美丽与智慧兼备的大神官此刻已经完全站到了李察一边,同时在梵琳突然消失后,诺兰已是整个永恒龙殿实力最强的神官,但她对梵淋曾经的大神官位置全无奢求,

  “李察,你怎么……”诺兰一个招呼打到一半,忽然顿住,她侧耳倾听着什么,片刻后有些古怪地看了李察一眼,说:“跟我來,梵琳大神官有样东西要给你。”

  李察依言跟随着诺兰走向后殿,在路上,诺兰有些欲言又止,说:“李察,你知道梵琳殿下……”

  “殿下怎么了。”李察莫名地问,

  诺兰不再多说,而是道:“沒什么,跟我來吧,一会拿到东西再说。”

  李察和诺兰來到梵琳的大殿前,两扇殿门就自动打开,在大殿内充斥着强烈的时光之力,到处都是东一条西一条的光带,梵琳正飘浮在半空中,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沉睡着,无数具备毁灭性威力的光带拂过她的身体,却对梵琳全无影响,

  空中的梵琳动都不动,但是她的声音却响彻大殿:“李察,你终于來了,这是我留给你的东西,它原本就是你的,只是我把它外面的壳给剥去了,你今后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它了。”

  空中数条时光光带聚成一团,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晶球,向李察飞來,尽管外形大变,李察依然一眼就认出它就是末日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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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七十 神秘的机械



  末日印记飞入李察手中后,神殿的两扇大门即刻关上,显然梵琳不想再有进一步的交流。

  李察望向诺兰,若有所思,问:“刚才似乎只是梵琳殿下留下的一个意志。”

  诺兰点头,说:“是的,梵琳殿下已经启程,去了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我以为殿下已经走了,沒想到她还留了一段意志下來,直到你來到永恒龙殿,这段意志才激活。”

  “殿下去了哪里。”李察有些好奇地问。

  “那个地方……是说不出來的。”诺兰给了一段让李察感觉到很熟悉的回答。

  “那么,我就要回法罗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诺兰沉吟了一下,说:“你的敌人似乎越來越多了。”

  李察笑了笑,说:“这是沒办法的事。”

  诺兰看着李察,眉宇间隐约有忧sè,说:“但你还是要小心,最近我尝试了几次去观察你的命运,每一次总让我感觉到好象有莫名的巨大风险正在接近你,这种危险,似乎已经在你身边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以至于几乎被忽略,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大概,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李察立刻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这几个词的指向都是久未出现的yīn影生物,苏海伦已经为他暂时封住了yīn影军团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难道说是苏海伦的封印出了问題,不过诺兰看到的只是模糊的预言,并沒有清晰的指向,所以也只能提醒李察当心。

  在离开神殿之前,李察忽然想起一事,问:“你的神恩还够吗。”

  诺兰苦笑一下,说:“暂时还可以自保,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图兰家族就会有一次献祭,我会得到一些神恩。”

  李察点了点头,说:“我会尽快弄些祭品回來。”

  “祭品只是小事,你正常做事吧,不要考虑我这边。”

  李察回到浮岛后,第一时间來到魔法实验室,将那枚末rì印记放在实验台上,就近观察,末rì印记已经彻底变了,现在是一颗透明的水晶球,里面飘浮着一枚深sè的奇异金属结晶,现在的末rì印记已经处于可以探测和观察的状态,而非当rì刚刚得到时那种一切秘密都笼罩在迷雾中的感觉。

  梵琳不知用什么样的手段,把这枚末rì印记上的保护外壳给剥开,露出了里面深藏的秘密。

  经过反复几次尝试,李察发现末rì印记对魔力以及其它多种形式的能量都有反应,他随即尝试着输入魔力,水晶球内的金属块就开始微微震颤起來,仿佛一具微小的炼金机械正在启动,李察逐渐加大魔力的输入,金属块的震颤开始变得明显,当魔力输入增加到大魔导师级别时,整个末rì印记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里面的金属块前端出现了几条裂缝,从里面shè出橙sè的光芒,随即金属块的前部裂开,几片外壳如花瓣般张开,从里面探出了一根如手指大小的金属条,并且不断向前延伸。

  那根本不是什么金属块,而是一具jīng巧到不可思议地步的机械。

  李察看得聚jīng会神,放shè着光芒的双眼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末rì印记中的机械不断变幻着形态,转眼间就化为一艘与魔法船有些类似的东西,但它仅仅在这个形态上稳定了一秒,就又向下一个形态变化,转眼之间,印记中的神秘机械就变幻了上百种形态,里面的每一个零件似乎都可以拆分转换成数个甚至数十个更小的零件,那些在李察眼中已经属于不可再分的部位,下一刻就会分裂成无数微小得几乎无法分辨的零件,那些零件一方面在分解,另一方面又在不断结合,变成新的零件,并进而变成下一个形态的一部分。

  这是一架神奇的机械,宛若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就在那里不断地变幻着种种形态,其中那些最细微的变化就连用上了洞察的李察也只能勉强看清楚,然而是不是还有更加细微的变化,就连洞察也无法看到了。

  在李察的视野中,无数数字正如瀑布般滚落,数据量之大,让他以智慧天赋记忆都变得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去建立什么解析模型了,而且由于洞察还沒能看到许多更加细微的变化,因此这些数据就是得到了,也是残缺不全的,能否建立起一个可行的解析模型还是两说。

  但是李察有种直觉,就是末rì印记以及收割者,代表着一种全新的规则体系,而末rì印记被梵琳处理过之后终于处于可以解析的状态,只不过解析的难度之高远超李察曾经触摸到的任何规则,直和在苏海伦命运天秤上所看到的规则相去无几,两种规则此刻也难说哪个更加高级,因为李察当前的智慧天赋都沒有成功解析的可能。

  就在这时,李察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不得不从洞察的状态中退了出來,他看了看魔法钟,发现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如此短的时间,就耗尽了李察的魔力和jīng力,李察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觉得两大天赋有不敷使用的迹象。

  他看着手心里的末rì印记,此刻因为停止输入魔力,里面的金属又恢复了原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李察掂了掂末rì印记,找了个小巧的封魔盒,把它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此刻李察疲累异常,然而却感觉到久未变化的真实天赋有隐约要突破的迹象,这算是意外之喜,看來再观察几次末rì印记的变化,真实天赋就有可能进阶了。

  此刻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于是李察抓紧时间冥想,终于在预定离开的时间之前,将魔力补充了小半。

  由于时间流速上的差异,这次回归时,法罗又是十五天过去了,这十五天,法罗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李察大举召集追随者、圣域强者、大魔导师以及将军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就泄露了出去,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开,并且出了深红公国的边界,在人类国度中远远传了开去,转眼之间,诸国都知道,李察想要干件大事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次的目标对准了谁,是一个大帝国,还是某个神明在世俗的教会。

  这个消息刹那间激起了太多的不安,各国国王、教会主教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召开秘密会议,随即第二天使者们就纷纷出发,试图在李察真正有所行动之前达成了一些秘约,深红公国的可怕,人类各国早已有所了解,只看深红公国几乎垄断了大陆西部地带的奴隶贸易,财源滚滚,却无人提出异议,就可见一斑。

  一时之间,原本应该是秘密的召集令就如插上了翅膀,象风一样传遍了半个法罗的人类国度。

  在格拉斯堡公爵的领地中,有一座美丽的镜湖,湖畔的镜湖城堡则被称为红杉王国最美丽的城堡之一,镜湖城堡以风光秀丽、建筑jīng美著称,并不是以防御等战争功能见长,在距离城堡不远处,修建着一座军营,里面驻扎着整整一个大队的骑士和近千名步兵,这才是守卫城堡的主要力量。

  在境湖城堡的上层,隔离出了一块特殊的区域,这片区域内有卧室、会客厅和书房,构成了一个半dú lì的空间,区域内的地毯是淡蓝sè,而不是其它地方的深红sè,一进入这片特殊的区域,无论侍女还是卫兵,都会刻意压低些声音,因此这片区域显得十分幽静。

  有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守在区域的几个入口,他们身上并不是格拉斯堡的家徽,而赫然是皇室的标志,守卫这片区域的,居然是红杉王国的禁卫骑士。

  在zhōng yāng的大卧室内,摆放着一张极致奢华的大床,上面躺着一个粉嫩白胖的年轻人,正在沉睡,这就是格拉斯堡公爵的孙子,身上流淌着独角兽之血,并且血脉正在显化觉醒的希姆子爵。

  两个贵族青年正站在大卧室门外,聊着整个大陆的政治局势,眼前法罗最重大的事件,莫过于李察的召集令,他们讨论的焦点自然脱离不了这个话題。

  “听说这次深红大公李察要召集全部的强者。”

  “是啊,深红大公麾下有很多个镇国强者吧,这一次他的屠刀不知道又会挥向谁。”

  他们谈得兴起,声音不自觉的越來越大,一个个开始列举起李察麾下的镇国强者,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沒有注意到卧室里的希姆双眉皱在一起,梦呓般轻声说着:“李察……召集……强者……”

  这几个词反复重复着,希姆的呼吸正渐渐变得急促。

  门口的两名贵族青年依旧在高谈阔论,他们都是格拉斯堡公爵的第三代嫡系血脉,身份虽然不如希姆这样重要,但也可以在境湖城堡内随意行走了,两个人此刻兴致高涨,早都把这片区域内不许大声说话的规定抛在了脑后。

  在这片区域中,原本规定是说话声音如果能够让一米之外的人清楚听到,那就是声音过大,必须严惩,这条规定是为了不打扰希姆的长眠,独角兽血脉在觉醒之前,必然要有一段颇长的沉睡期,在此期间受到打扰,有可能会影响到觉醒后的血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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