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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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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论道

  俞府

  俞帆步下了台阶,却不立刻离开,在几个仆人目光注视下,轻轻的踱着步,时停时走,时快时慢。

  天果阴了,俞帆今天中了秀才,并且是案首,本应满是欣喜,但这时却满腹心事,心情沉重。

  思量着抵达了一片湖前,小鸟被惊动,扑翅飞着,俞帆下意识的看到了湖里的背影,触电一样身上一颤。

  俞帆的脸色顿时阴沉着,明白了,自己还在想着叶青和那个背影。

  缓步出了池塘,俞帆站在亭台中,眉拧成一团,心砰砰直跳,总宁静不下来,他看着亭台外面开始披洒而下的雨水,闭上眼呼吸着,试图消去这种感觉,但都是徒劳。

  “这怎么了呢?”俞帆不由喃喃言语,一种压迫感觉,同时还有一种空落落情绪在心中蔓延,这就是重要东西失去时的感觉,空洞,压抑,慌乱。

  “少爷,少爷!”就在这时,一个俞帆贴身丫鬟撑着油伞朝这里跑了过来,脚步踩踏在地上,溅起片片涟漪。

  这贴身丫鬟一身朱红衣服,容颜有几分秀丽,并没有下人见少爷的害怕,反而有几分亲近和得意,一步一跳走到俞帆跟前,在耳旁轻轻言着:“少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老爷和夫人都是很想你呢,要不要去他们那里待会?”

  雨水滴答滴答不断落下,连绵不绝,持续悠久,寂静带着寒意,初春的雨水就是这样。

  俞帆并没有回答这丫鬟的话,反而下了决心,匆匆摇了摇头,低声言着:“我感觉不对,还是要去叔父那里一趟,你且回去。”

  说着直接一推,推开拦在前面丫鬟,朝温泉园林去了。

  丫鬟被他推得身躯不稳,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俞帆跑了出去,连递伞都没能来得及,不由咬了咬嘴唇,眼睛莫名有些湿润。

  到达亭台,和往常一样,靠近温泉处朦胧一片,全在雾气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俞帆心中一阵阵的空虚,拖着步伐朝着叔父所在的地点走去。

  俞帆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他天生大运,家族也全力栽培,诸多气运保护,从小到大无灾无难,纵有艰险坎坷都化险为夷,但现在这种情况,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叔父看一下。

  虽叔父上次据说病情又有恶化,但自己和叔父的情分,想必让他出手也不难。

  “嗯?谁?”离着温泉亭子还有三十丈距离,就听见一声喝问。

  “咦?你来这里做什么?”俞平之说着,几日不见,原本半白的头现在几乎全都白了,不过看起来肌肤还可,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弹性。

  “起来吧。”见着俞帆行礼,俞平之一摆手,吩咐着,说着就进亭阁。

  俞帆有着心事,说着:“叔父恕罪,今天本是欢宴,散了后走动,总觉心里有事,您能不能分解下?”

  俞平之自替死娃娃粉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这师门只给了三个,多少年内都咬着牙不用,每条都是迫不得已,现在用尽了。

  每每想起,就心里难受,这时见着侄子又来讨教,说来也奇怪,突心里涌出一阵厌憎。

  但这情绪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笑,说:“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不过你说罢,我们合计合计。”

  俞帆就把这些事,一些想法,一一都说了。

  俞平之听着,并没有答应,只是仔细看着,自表面看,俞帆并没有任何变化,只见青气隐隐,这就是龙珠秉的气运。

  而且才中了案首,又策划了遗珠馆的事,比之前还强盛了三分。

  只是给俞帆一说,俞平之还是能敏锐的感觉到一些不祥。

  天地中,总有一些人出生时就秉着大运,一路披荆斩棘,运气绵绵不绝,左右逢源,飞黄腾达。

  俞平之要是在以前,还可用法算测,但此刻却无可奈何,不过还能感受到,俞帆的运数有了偏离。

  冥冥中气运被削,普通人都有反应,眼前俞帆心里不安,却也正常,见着俞帆说完,眼巴巴看着自己,苦笑着,俞平之说:“帆儿,你有此心情,也是可以理解,不过却不必看的太重。”

  “几十万年以来,君臣际会风云的事不绝史书,多少事都揣摩的清清楚楚,什么叫气?就是万物本体,什么叫运,就是流向带来的力量。”

  “顺着流向航船,这叫事半功倍,逆着河流向上航,也不是不可以,却要步步惊心。”

  “但无论哪种,船才是你我根本。”

  “说这些太远,我们都活在这个世界里,世界的万物流向,构成了千千万万或大或小的风,这就是气运。”

  “人在世界里,就是在气数里,任凭是实力再强,没有风也航不远,除非能抵达无上道境。”

  “你是天赋聪明,但人不可持才,草莽中多少龙蛇,论精明聪颖,胸襟才干,他们多的是,叔父不是说你——论才干,你远没有超世之才。”

  俞帆怔怔的听着,开始时一片糊涂,现在却渐渐回过味来,似有所悟。

  “气运之事,是千千万万,但小气运,终还归得大气数管辖,就和百河奔流,却汇集到大江一样。”

  “不肯汇集的话,我说了,除非能自己抵达大海,不然就成了偏支,任凭你多才能,终还是枯干在半路上,死的死,囚的囚,不得善终,不成正果。”

  “我们世家为什么能成世家,世代昌盛,真以为是靠的个人才华,还是祖上恩泽?靠的是我们有船,我们占了主干河道,使得别人不得不汇集过来,不得不顺着我们的路走,这才叫真正的大势!”

  “这船,这河道,才是我们生死线!”

  这话一落下来,俞帆顿时大领,明白得醍醐灌顶。

  千古以来,亿万众生沉浮多如恒河沙数,原本看不明悟不彻,现在顿时都明了,整个心中一清,再也没有了纷乱如麻的情绪和感觉。

  俞帆抬起头,却见叔父一双眼眸,冰冰冷,让俞帆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遗珠馆,就是造得你的船,这就暗合了大道,有了它,才能借得风力,这风力就是气运!”

  “你刚才惆怅情长,或这个叶青拉的人,就是一颗明珠,但明珠终是明珠,不是船,不是帆,你只要安下心来,好好经营你的船,把这船道占了,任凭对方有多少算计,都不得不汇到你这里,你要少些诡计,多些王气!”

  “这些话犯天之忌,本不应我说给你听,必须你自悟,但看你自懊自恼,却实是看不下去了。”

  “还有,你派人暗里使着小伎俩,不是没有用,但却损了你的道,坏了你的王气,你不能亲自去作。”

  听到这里,俞帆心悦诚服,看了看这位叔父一眼,出言着:“侄儿今日心绪不宁,就来找叔父看看,不想听到这番煌煌大言,是真心领教了,必不会用小事再来麻烦叔父。”

  俞平之闻言点了点头,脑海中电光火石一样回想着自己一生,心里暗叹:“可惜这道,不是悟得就行,必须真有船只可以迎风破浪,又真能占得河道,自己才智心性,道理高深,远胜过俞帆父子,但不过是俞家一弃子,这又能对谁说呢?”

  “要不是自己替死娃娃已去,生机已绝,断不会说这话,这也算是自己对俞帆的最后投资,真能彻悟这道路,就算气运被夺了些又有何妨?”

  “照样有四面风来!”

  并且有句话没有说,作为皇帝,不会容忍世家长期占有上进的河道,这样一来,国之不国。

  作为天道,它岂会容忍有人长期占领河道?

  除非与道混同,或者超脱在外!

  官道

  春雨中出了城门,春雨凉风一激,一声吆喝,牛车加快了些。

  话说这牛车还是比地球上精神,比马匹慢了些,但有耐力,能走长道,在这春雨连绵的天气,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听蹄踏在泥水中的声音。

  这牛车雇了二辆,一辆是叶青和芊芊,还有一辆是吕尚静,但此时,叶青和吕尚静在一辆中说话。

  吕尚静说的,正是这遗珠馆的事。

  “俞帆趁着中了秀才,名列榜首之时,立下了遗珠馆,听说第一次建馆,俞府上下一下子拿出了十三万两银子,轰传全郡,不少人纷纷投靠,才半天时间,就传到这里了。”

  叶青笑了笑,看着这濛濛细雨,前世传闻就算串了上去了,这遗珠馆一立,还真有不少投靠,吕尚静不会想到,他前世也是经过这个遗珠馆系统,终受到赏识,脱颖而出,成就了俞家宰相的名号。

  “不过,就算是民间遗珠甚多,但真正的才杰,都是百年难得一遇,扣掉了吕尚静,这遗珠馆就算不是卵石,也多是些珍珠——米粒之光呐!”

  “那种以为没有张屠夫,总有李屠夫的人,就真小看了人才,汉初三杰这种人才,杀掉了或者遗丢了,真以为还有?”

  叶青自是不知道俞平之滔滔大论,却别有盘算:“原本龙宫赠了百两黄金,兑换了一千二百两,给了吕尚静三百两,余下的钱完成三百亩计划可以说还算充分,但要想积蓄气数还远远不足。”

  “钱货这事有人鄙视,实是社会的血液,我自是不会轻视,又去哪里弄些钱货,稳固根基,增长气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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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归家

  二辆牛车徐徐而过,却正是叶青一行人。

  叶青躺在了芊芊的大腿上,看似是在休憩,实是叶青沉入了识海,观看着川林笔记。

  自秀才位格获得,权限自是提升了。

  “位格已取得,要确认一下!”叶青新的一页,只见空白卷面淡淡涟漪,正是叶青影象。

  有红色气光弥漫,有一行标注:“大蔡平景十二年二月,南沧郡平寿县叶青中得郡试榜第七,获得秀才位业。”

  叶青心里思潮翻滚,揭过画像,翻到后面一页,一篇武经浮现,其中字字光明,见得总共七卷。

  才一入眼,又觉得“轰”一声,奥秘随之流转,深入心中,整个人神清气爽,顿时明悟。

  “秀才位格获得,果又回忆起前世的道法了!”

  叶青细细回忆着这篇,却是一怔:“这是小武经?”

  所谓的小武经,就是大易武经的精华篇,可这前世叶青有机会学得零星篇章,却没有学全,怎么回有?

  叶青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捺住心中急迫,定下神来,又翻到了后面,却松了口气,记忆中学得的“三元真箓”就出现在后面一页中。

  “我前世只学得这三元真箓,这小武经必是原本川林笔记主人所遗,想不到还有这好事。”

  “要是以后继续解封,岂不是还有惊喜?”就在这时,芊芊摇着,指着远处说着:“公子,看,叶家庄到了。”

  吕尚静怀顾四周,见着平寿县山水田各有三分,风景幽美,不过这时已暮烟四起,瞑色苍茫,解决黄昏了。

  叶青和吕尚静一看,黄昏之下,整整一大片一大片田宅,由于这时是三月四日了,因此春意弥漫,庄稼都是连成一片,树木也是嫩绿。

  还只是远远望着庄子,就听马蹄声而过,十个策马前来的人已经迎了过来:“青公子回府了!”

  叶青看了看,都是自己族人,遂笑着:“叫诸位久等了!”

  “青公子,族长知道您要回来的消息,都叫我们侯在路上等您,族里都已设了宴,都等着您呢!”一个人高喊着。

  吕尚静看了,知道这种场合,不是新来的自己能参与,就笑着:“公子,我旅途疲累,想先回去休息,恕我不能相陪了。”

  叶青想了想,就笑着:“芊芊,你领着吕先生,暂住在我院西厢房中,叫丫鬟收拾干净,按照我的待遇来。”

  芊芊连忙应是,就见着叶青弃了牛车,乘了马匹,奔驰而去。

  牛车继续前进,其实也不慢,转眼就抵达一处,芊芊说了些话,就进了门去,吕尚静看着,见里面厅殿楼阁林立,就是花园假山这时都带着洇润之气,心里暗叹:“虽只是县里大族,但也和普通人家不同。”

  抵达到一个院子,芊芊就笑着:“吕先生请!”

  说罢跳下了牛车,吕尚静起身下来,站在滴水檐下深深展了一下,吸一口微带寒意的空气,顿觉得爽快了许多,而这时芊芊连忙吩咐,就见着两个丫鬟应声出来了,这两个丫鬟都是明眸皓齿,虽无十分姿色,亦有动人之处。

  听着芊芊吩咐,一人就答着:“西厢原本就收拾的干净,也铺有桑皮纸,这时只要略加拂拭,填入床榻就是了。”

  又一个丫鬟说着:“公子既吩咐一样待遇,还得通知安婶娘,多来些人,这样快些。”

  吕尚静却不理这些,任凭她们去传话,就在长满青苔的小池前悠悠散步,这小池里有几枝荷花,这时才长了青叶,心里想着:“这却是不错……夏来想必可以赏得莲花了!”

  正想间,只见远远过来一个少女,这个少女满是喜悦之色,穿着却和丫鬟不一样,看着吕尚静就有些疑惑,不过这神色一闪就过,她就恭谨行礼:“奉公子之命,特来一起安排居舍。”

  说着一挥手,后面一群姑婶就过来,见着她指挥着人,说着:“米粮杂物都搬到后院去,后面一个杂院会打通,帐房厨房仓库都会搬到那里去。”

  “左右五间厢房都是住宅,公子说了,吕先生不是外人,就暂在这里第一间,等新建的半庄子完成了再搬迁。”

  吕尚静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一遍,见此女明眸皓齿,云鬓插着金饰,自有些不凡气度,但又些奇怪,正想着,就见着芊芊“哼”了一声,叉着腰:“小荷姑娘,这可是我的职权。”

  就听着这少女抿嘴一笑:“芊芊姑娘,这是你的职权,不过我现在获得了族长许可,正式就是青公子的房内的人了,而且我的名字也不叫小荷了,恢复本姓叫着江子楠。”

  江子楠说着,就对着芊芊一礼:“妹妹见过姐姐,姐姐不要恼怒,这些外事本就是我的责任,使公子能安心读书——别的自然都听姐姐。”

  就说话的一些时日,十几人一起动手,就把事情处理了,江子楠这才笑着:“姐姐,请!”

  芊芊又哼了一声,引着吕尚静进了屋,虽是厢房,却果和正房一样,墙上都裱了桑皮纸,一张木榻占了小半间,铺着大条褥,窗前设着桌几,周围还有一排书架,中间又有着屏风隔离,非常雅致。

  这时,又有着五六个人,都挑了食盒来,又搬来一个食几,将些菜肴和酒都放了上去。

  又有丫鬟将一叠叠新搬来的书,放到架子上。

  吕尚静背着手回房,却不忙用餐,自书架上信手抽出一本书,翻了几页,见着又有一个墙柜,几个丫鬟将一些薄瓷酒装了上去,摆放整齐,不由诧异:“这又是为何?”

  “这是公子弄出来的酒柜,这些瓷瓶都是冰瓷,瓷青而冰,质地细腻,最能盛得良酒。”

  “还有酒杯在内,先生读书,或可取之斟一杯,借酒下文,不亦乐乎?”

  吕尚静听了大笑,说着:“这就太过奢侈了。”

  “先生请慢用,我们就退下了!”见着摆设都完成了,众女一下子退了下去,毕竟要避嫌才是。

  吕尚静这才过去,坐着用餐,蜡烛幽幽点着,七色菜,还带着温热,除了没有人伺候,就真的是不错了。

  吕尚静静静用完了,就有丫鬟静悄悄过来收拾,又退了出去,再看了些书,就要吹灯时,突听人声,接着片刻,一人就过来了。

  “公子这样晚了,还过来?真是担当不起。”吕尚静连忙起身说着。

  “先生住的还好罢,我已经怠慢了,还望先生体谅。”

  “别的还好,愚就坦然受了,就是这住在内院,很是尴尬,如果公子答应,我可以先租些房间。”

  “我们一起到院子里说话。”叶青听了,点点头出至檐下,此时正是入夜,天清气爽,两人站在走廊上,适意呼吸着夜晚的空气,显得很是精神。

  沿着走廊而去,就到了大湖,沿岸柳树垂丝,一片片新绿嫩生,两人漫步,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叶青才说着:“方才族长领了我拜了祭堂,祭堂空旷幽暗,里面的牌位是很多,但神龛只有两个,却是我族内能有资格成就神灵的先人。”

  “族长叶孟秋中过举人,当过一任知县,去世后也有资格,那就只有三个,只能说县绅之位合格罢了。”

  吕尚静无声吐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不容易啊!”叶青自言自语说:“叶家开始时也是寒门,自先祖叶保家崛起,中了举子,才渐渐兴旺,这已是一百六十年了。”

  吕尚静就笑着:“公子年才十五,中了童生,又进龙君宴夺得魁首名传天下,今年不过十七,就中了秀才,而且以公子的文章,怕是举人都不能限制,必可冲一冲天门,叶族在您手上,必发扬光大是无疑了。”

  叶青听了一笑,说着:“这又何谈容易,举人还罢了,进士号称天门,举天下豪杰,三年不过三十三人,就算是同进士也不过是七十人左右,这需要的资粮实在太多了。”

  说到这里,叶青又换了正容,说着:“三百亩的私田,族长已批了下来,没有花费我一分钱,明天就可交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先生到我这里,自不是管这三百亩地,这也太屈才了,但是万里长途,也是一步步来……我总是认为,以先生之才,一个神龛之位却是少不得。”

  吕尚静一怔,目光一闪,没有说话,以他之才,这种隐隐暗示和许诺,甚至拉拢,自是听得出,有了神龛,就有着族神,可庇护家族,凝聚气运,渐渐使家族兴旺发达。

  叶族当年也是这样起家,只是神龛之位,就是相当于举人位业,这叶青凭什么许出?

  口说大话,这也不像,相识时间不长,但也看出这叶青不是这样的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叶青也不多话,只是一笑,淡淡说了这句,就转了话题:“这三百亩私田我见过了,就在河渠左右,都是上田和中田,划出了庄子就可建院,明天就开工了。”

  “先生在这里住不习惯,可以再稍等一月,总要使先生满意才是,如有空闲,可看看我来建得神祠。”

  神祠的事已经说了几次,吕尚静知道这不是叶族的祖神,心里诧异,大凡建祠,或者是有先人中了进士,可建神祠。

  或是有功于地方,朝廷得闻褒奖,地方建之。

  很少有外人为别人建,这里面又有何故?

  当下说着:“现在是三月,到八月又是州试,扣掉一月路途,只有五个月时间,时间宝贵,公子不如专心读书,这事就由我来办,如何?”

  “这可不行,这不是信不过你,是因为这神和我有缘,我去年之时,内外困境,得了这位神人之助,才中得童生,现在看来自是不多,但当年却是雪中送炭,岂可不报?”

  “现在我也有小有身家,族长既不要我钱,就拨了我三百亩,多余的钱自可用在这方面。”

  “不过先生放心,就算我亲自来办,也不过是统筹安排,每天不过一二个时辰罢了,余下还有时间,向先生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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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神祠

  叶青负手在后,随意探看,一群人跟在后面。

  这时望向神祠,见着庙门年久失修,塌了大半,三面墙壁内隐隐可见中间两人高的泥胎塑像都是斑驳破旧,而近一些更是满目青苔。

  叶青见着远处,出现一片淡淡的雾气,心里寻思。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神人相助,以前没有什么,自身尚未有力,神人想必不怪,现在身为秀才,有财在身,却是回报一二了。

  而且这里靠近北邙山,神祠所在更是镇压凶煞,就冲这一条,也是适宜。

  良久,叶青一声轻叹,回过首来,说着:“虞老爹,我幼年时,得一位神人之助,现在准备帮这位神人修缮下神祠,你是附近有名的匠工,这一带你都很熟悉,这祠你看了,要修起来要多少银子,多少人工?”

  虞老爹粗布,薄布鞋,花白胡须,这时作揖:“公子,不敢这称呼,就称我为虞老五好了,我在家里排第五。”

  叶青现在成了秀才,身份水涨船高,去哪都受着发自内心尊敬和恭维,这时也不例外,只听虞老爹考虑下说着:“这附近有树有石,许多可以就地取材,费不了多少钱,有一百两银子就成,就是里面神像,不知是泥胎还是木胎?”

  “一百两银子太少了,我给你二百两银子。”叶青微微笑着,他自是看出了此人几乎是白干的心思,不过却不愿接受。

  “至于泥胎和木胎都不要,要塑金身,我出十两黄金,这些都没有问题吧?”

  “是是,没有问题,公子放心,都包在我们身上。”

  叶青闻言颌首:“你们岁数都有了,干这行不知多少年,有着经验,你们说话我也信,这样吧,今日你们跟随我奔波而来,就不要开工了,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动工,今日看看构架就好,心里有个底!”

  “哎,听公子吩咐。”两个人都是应着。

  说完这些,叶青出了神祠,朝一块岩石上走着,天色阴沉了下来,暮色带来的夜风吹拂起来,让人有些寒意,而这时,神祠附近都烧起了堆堆篝火,三十青壮一起,却也不怕这些阴气,炊烟徐徐升起。

  在石块上,就可见得神祠屋顶都透个大窟窿,遮挡不住雨水,里面神像模糊了面容,整个神祠都散发着一种萧条荒凉的气息。

  不过现在,我有能力修缮了,叶青看着破败的神祠,心里暗暗想着,这时,一丝丝阴气萦绕,但靠近着身体,就被血红的气血催化。

  “三元真箓,也算是非常不错的道法,但学了还是会使道基定型,我有六阳图解,必修到颠峰才可。”

  “不过有着六阳图解,配合着小武经,当真是进展神速,真不愧是武道第一经典啊!”

  大易武经集一朝之力收集编辑修正,自集中了武者的精华,而小武经,就是大易武经的精华篇,叶青相信,要是在并无超自然力量干涉的世界,这就是武者的瑰宝。

  国术不过三五百年演化历史,还是零星武人,哪能及得上动员千万人,加以千锤百炼的绝学?

  可惜的是,这世界,道法显世,这大易武经完整部分也许要到举人才可观看,但零星部分随便哪处县里都有。

  吐出了一口气,叶青笑了笑,不再为之感慨,就地球上,科技毫不留情的碾压过了所谓的神功国术,道法也将一切碾压。

  这无关善恶,只有力量!

  但至少在目前阶段,六阳图解和小武经并无冲突,相反相得益彰,这是由于现在根基都在肉体的原因。

  “而且在这个道法显圣的世界,只要获得位格,灵气来代替所谓的真气,真的是太容易太快了,至少一年能当十年来算,我有着秀才位格,有着六阳图解,就算把小武经修到颠峰,也花不了三年!”

  想着,叶青看向远处,突一怔,笑了:“我道为什么煞气不至,原来是神人有灵,已驱逐煞气,想必这建祠必是顺利了。”

  第二天晨曦刚刚洒下,上上下下有泥瓦匠和木匠忙碌着,祈告后将神像移出,又以红布罩着。

  至于原本的墙,一块块检查出来,有用的可修后再用,无用的就舍去。

  还有乡人用筐跳着砖块进来,这是叶青出钱,每担一分银子,顿时就有乡里上百青壮愿意出力。

  至于木材,就地砍伐,反正乡里县里也不会和一个秀才计较这“无主之木”。

  第五天,整个神祠就建起了基本结构。

  第七天,梁木上完,铺上了青瓦。

  第十一天,地上全数用青砖铺地,而外面塑的金身也被请了进来,神像肃穆巍峨,似神灵居于其中,让人望着生畏。

  再有三天,围墙建成,没有猛兽可闯的进来,两扇大门厚实坚固,用着朱漆粉刷着。

  最后三天,众人一起动手,三间厢房就此建成,整个神祠焕然一新,没有了半点破败。

  “公子,还请您上头香!”虞老爹今日换上洗净的衣服,到了叶青身前躬身说着,同时众多工匠脸上都带着喜气,活计完毕,敬香完了,就是清算银钱时,他们也可以回去了。

  叶青笑了笑,进了神祠,见着自己的祭文又雕在左右,一张祭文已经在案前,这当然不是这些工匠的心思,是他早有吩咐。

  这时进了大殿,站在神像前说着:“自古无不亡之国,将军忠于君国,烈风可传千古,自有敬佩之心,还请将军坐殿受香!”

  说罢,就燃了香双手插进炉里,却也不跪,只是一深躬,算是礼成,后面顿时传来一阵欢呼,这神祠算完工了。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冒犯,都恭谨排队,一一上香,几十支香火点着,一时间殿里香火萦绕。

  回到了后面厢房,就有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在桌上。

  “神祠修缮完了,你们算完工,可以回去了,这是银钱,一共二百两。”叶青坐在椅子上,缓缓出言说着。

  这神祠被修缮过,焕然一新,却少有生人,显得有几分肃杀,虞老爹有些拘束,听了这话,才连忙应着:“谢过公子!”

  连忙把盘子取过来,入手极重,微微掀开一看,全是五两一锭的元宝,看着真金白银到手,虞老爹松了心,脸上笑容真诚了些,说着:“事情办完,我们就回去了,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

  “还有一件事,这神祠修缮完,这谷里附近有五十亩坡田,我也买下来了,算是祠田,我已经和县里说了,是免了赋,不征钱粮的祠产,我想寻着几个人看守,这祠田产出就归他所有,顾看香火。”

  “而进山的人也有个休息的地方,来往都方便,这事你怎么看,想要的,就派个人出来,不想要,我自去寻个乡老。”

  虞老爹一怔,这五十亩坡田很是贫乏,产出不多,但如果免了赋,不征钱粮,又不少了。

  想下一寻思,说着:“公子,如果你嫌弃,我有个拐了脚的儿子,一直没有生计,就来这里看守香火。”

  “小人年纪大了,这工匠活也干不了多少时间,过个半年,小人再过来一同料理,您觉得怎么样?”

  “你有这个心,就没问题,不过要上来,明天得赶来,下去罢!”叶青并没有意见,就挥了挥手。

  这五十亩坡田,其实就是到县里备个案,只出了十几两银子就买了下来,他当然不在意了。

  虞老爹拿了银子退了出去,一行工匠也跟着退了出去,渐渐人声都没有了,空无一人。

  叶青就守着修缮后的神祠,过得第一个夜晚。

  夜色深沉,远远有着狼嚎,以前在此地借宿还要心惊胆战,现在却不用,巡查着,见得围墙三米,哪有禽兽能进来?

  一人随便煮了些粥,点了蜡烛,喝着粥看着经义,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自去木榻处睡下了。

  可以说在预料之内,不知过了多久,就见着一片白茫茫,浓郁的一片浓雾,叶青也不言语,就此伫立。

  再过了片刻,隐隐有着马蹄声传来,驱散了周围的浓雾,一辆金色马车自虚空中奔驰出来,四匹黑马拉车而行,蹄踏阴火,金焰缭绕,奔驰间还伴随着隆隆的声响。

  马车自叶青前十尺停了下来,一位身披黑甲偏将自上面走下来,眼中隐隐有着赤红的火焰,打量了下叶青,说着:“大将军要见你,跟我来。”

  说来奇怪,马车一到,四周浓雾飞速消散,片刻就不见,露出了这片地域的真实场景。

  黑色的山脉连绵不绝,隐隐有着人影,枯草是大地唯一点缀,黑色河流流淌,有着蜿蜒细小的水流,这一幕幕场景在叶青心田中,让他豁然惊醒。

  这里是冥土!

  只有冥土才有这情况,道门中有无数修持下游冥土,一层层下游,冥土中第一层到三层,就是这种景像。

  但越向下越离奇,脱离着现世的束缚。

  阳世是中心的存在,离阳世越远冥土,越脱离现世的影响,衍生出不可知的存在,叶青前世虽道行不深,但大劫时有一次随一个大修行者下降到了冥土的一处深处,那里到处都飘着不知名残骸,似是遗弃之地。

  偏将看着伫立的叶青,直到马匹的一声沉闷嘶吼,把叶青思绪拉了回来。

  “愿随君往!”叶青对黑甲偏将一礼,随同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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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再见

  “你且坐住了!”黑甲偏将对叶青提醒一声,马车奔驰起来,一朵朵金焰中,穿梭着冥土。

  叶青扫看而过,冥土深沉幽暗,眼前一花,已是一条烟雾缭绕阴气沉沉的路,有些层面还有活跃流淌罪孽,有些层面生存着鬼物。

  不过再一看,就见着灯火,这灯火不是星星火火,而是区域。

  冥土有些或被大能开辟净化,或被现世所投影影响,在一片混沌幽暗的冥土中开辟出一方净土出来,这些就形成了灯火。

  特别是道观和神祠,这些都带着希望和光明,与别处不同。

  “到了!”马车突震动一下,伴随着金焰,车子停了下来,一片宫殿出现在了叶青眼下。

  整个宫殿被金黄和淡青气笼罩浸透,叶青想起了上次,修缮了许多,而且这位的力量恢复了不少?

  “君随我来。”偏将说着带路,叶青紧紧跟在其后。

  拐了几拐,进了一处大殿中,大殿宽敞巨大,四周陈列着兵甲刀剑,兵器库更甚于宫殿,唯最上面长桌上,还有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你来了,这次承蒙修了我的神祠,不过我却无以为报!”台上大将军缓缓说着话,身影在一片金光中,金光中还有青丝偶尔流淌。

  叶青见着,心中凛然,看情况,这位神人力量显有所增长。

  “为大将军修缮神祠,岂求回报。”叶青躬身回应着,此时自己身上都有赤红气息在弥漫,却是秀才位格。

  此时和上次不同,身份不一样了。

  “话虽这样,但还是要有所回赠,要不长此以往,还有谁会给我做事?”神人说着话,目光看了下来:“罢了,今日我就道破些机缘,给你几分提醒,你且听着就是。”

  “是!还请大将军赐教,青洗耳恭听。”叶青和神人打过交道,深深知道他的秉性,也不推辞。

  见着叶青一口应下,丝毫不拖泥带水,神人有些满意,颌首,却说着:“你可知道,你考取科举,根本是无用,徒浪费气运?”

  “嗯?大将军何出此言?”叶青闻言,心里就一凛,这世界可没有佛门所谓的梦幻泡影之说,这科举功名是直接和道业挂钩的,哪来的根本无用?

  除非是有关世界大劫,秩序破碎,才使功名渐渐无用。

  本以为这大劫,现在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看来却想错了,也许这些神灵这时已隐隐察觉了。

  恐怕这位隐隐知道这点才出言提醒。

  “你听我说完!”神人摇摇头,打断叶青的话,继续说着:“我观你和龙君结缘,非同小可,你现在气运还算旺盛,要是行着神道,成就不会小,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叶青心里悚然,心中电光火石回想起前世,连忙深深躬身:“还请大将军细说此间故事!”

  只是这位神人就在没有回应,两点眸子闪淡青焰火,垂下深远目光。

  叶青受着这目光,一怔,显这位神人隐隐察觉了大劫来临的事,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出于好意,能有着暗示,就非常不易了。

  只是神道虽好,可保全自身,只是避险之法,还在大劫中不能超过,避得一时,避得过一世么?

  自己所图可不仅仅是避险!

  片刻间,权衡利弊,叶青心中有了决断,对着台上神人深深躬身:“谢过大将军,但在下还有心愿未了,不想踏步神道。”

  “哦?何心愿?”上面的神人来了兴趣,出言问着。

  “功名,长生!”叶青理了理衣衫,沉声说着,字字清亮。

  “嗯……”神人沉吟片刻,终还是说着:“人各有志,不勉强你,今日之愿,他日之行,应有的果,你好自为之。”

  “谢大将军提点。”叶青躬身说着。

  “你要取得举人,气运还有些不足,更不要说进士了,你修我神祠,我就再借你一分气运,余下还要看你自己造化!”神人笑了笑,突伸手一弹,一道金光直接没入叶青体内。

  此神人溪流一样气运,突分出一条支流,垂入叶青本命上。

  做完,神人就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叶青眼前景色不断倒退,转眼又到了入梦的地点,白茫茫四周,浓雾一片,看不清四野。

  这感觉有些不舒服,让他不由挣扎一下,顿时就自木榻上醒了过来。

  叶青起身,先不急着检查,缓缓移着步子,望着夜色,心情有些沉重,大劫的气息,连神人都隐隐感觉到,那道庭呢?

  这一想,越是扑朔迷离了,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呐!

  过了片刻,才手摸一摸,金杯自怀中取了出来,只见里面已是满了大半杯,五分之一是淡青色,余下都是金黄色,这金色气运和这金杯格外契合。

  凝视良久,才到大殿中,神像威武沉凝,持剑镇守一方,灵光点点,已不是当初破败样子。

  叶青叹了一声,深深躬身退了出去。

  凌晨,就见着清晨上五六个人爬了上来。

  都穿着粗步衣服,领首的还是虞老爹,后面跟的是一个拐了脚的男人,三十岁左右,身材却又高又壮,又跟着一个女人,显是此人的媳妇,还有二个不大不小的小子和一个少女。

  叶青看着这几位进来,就见着虞老爹忙前一步,小心翼翼说着:“公子,我们来了,这是我三儿子一家……”

  叶青扫视众人一眼,一摆手:“免了,你们跟我进来。”

  一行人进得去,叶青就指着这大殿:“每天早晚一根香,再清扫神祠,这个不可怠慢,你们能行?”

  这拐了脚的男人就赔笑着:“我虽拐了,但家里还是下着田,这些活很是轻松,再怎么都不会偷懒。再说,这是敬神的事,我哪敢呢?”

  叶青听了很满意,又领着去了厢房,三间临时建的厢房很小,但细细打量,只见三间都是打通,以青布隔着。

  西里面有简单的木榻被子和桌子,叶青说着:“这就是你们的居所了。”

  再领着去了隔间,就有米袋和锅灶,这大白米一袋袋装着,还有五袋,怕是有三百斤。

  “这些都给了你们,还有些盐巴,别的要你们自己筹办了!”

  虞老爹连忙又领着家人叩拜:“谢公子赏!”

  一家人都眉开眼笑,别看昨天领了二百两银子,可这是三四十号大男人的薪水,分下去也只有几两。

  这些家当也不止这个数字了。

  “起来吧!”叶青微笑了一下,抬了一下手,说:“我还可以提点你们一下,就是这条路是本乡猎取和采集山货的路径,是个息脚的地点,你们种些蔬菜,供些米粮,就可换得不少。”

  “不过有个规矩,就是想在这里休息,必上香一支才可。”

  “这个当然,进祠哪有不进香的?就算是到乡里住一宿,也要表示一下呢!”虞老爹赔笑的说着。

  叶青听了,再不语言,取出二张文书:“一张是附近坡田的地契,一张是神祠免赋状,你们都收好了。”

  见着他们千恩万谢,叶青不再理会,就此转身下山。

  这里离叶家不远,去年叶青夜里都来过,这次回去更轻车熟路了,回到叶家时正是中午。

  叶青远远看去,见着建着一处小院,左右都是农田,横穿一条水渠,活水绕院穿田而去,二十多个农人在田里耕作,又有人送得饭食到田里,见着叶青过来,忙喊着:“公子来了!”

  就上了田,放下碗筷迎接行礼。

  叶青现在非同一般,短短时间一路直上,简直可以说平步青云,先中童生,再中着秀才,要是中了举人,整个叶家都要受益。

  叶青连忙摆手让着起来了,只是眼尖,一眼看去,就见着不远修建中的小院里出来一个人,就是叶子凡。

  叶青不敢怠慢,叶子凡是叔父,同是秀才,岂能失礼,连忙上去见礼。

  “起来罢,青儿外出半月,风采更胜从前,可喜可贺。”叶子凡远远就见着叶青,只觉得半月不见,气度又深了一些,心里就是感慨万千。

  “叔父过誉,叔父巡查田里,忙于族事,这才叫辛苦。”叶青说的是心里话,话一转,又问着:“不知可有事情?”

  “没有什么事,一切正常,琐碎的事也上不了台面。”叶子凡说着,族中上上下下千人,杂七杂八事多了又多,但真正算的上事,一件没有。

  “不过你寻得这个吕尚静,却是个人才!”叶子凡说着,突想起一件事,于是说着:“原本看着是个书生,当时上手也疏远着,但半月时间,都弄的滚熟,听说还是童生,难得你找得到!”

  “嗯?吕先生,现在在哪里?”叶青闻言心中一动,立刻出言问着。

  “就在院里督促着建房呢,说是要早日搬出去,非礼不视,这还是有道理。”叶子凡赞的说着。

  叶青听了,忙对着叶子凡行一礼:“叔父,我就去见一见吕先生,日后有空,再去看望叔父。”

  “你先去吧。”叶子凡一怔,连忙说着。

  说着,叶子凡伫立着,看着叶青远远过去,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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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来信

  叶青见了过去,见也是三间房组成的院子,房子不大,但移了不少青竹,想必来年必是环境清幽,心里就暗暗点头,不到院子里并没有人,只是有人在修建着,一问,却回答:“公子,吕先生去统计礼单去了,我给您使一个牛车!”

  叶青于是上了牛车,遥看麦田,这冬小麦是9月下旬播种,第二年6月初成熟,现在是三月了,见着麦苗起伏。

  佃农身影隐隐,阡陌上行走送饭妇女孩童,都是欢喜。

  三百亩私田,这时身临此境,就有一丝丝不可见白气飘了过来,浓稠中更有一丝天然的红火,集在自己身上,这就是气合。

  心神感染欢喜,饮酒酿,熏熏又是微醒:“神人都隐隐有感,何况道庭?看见这田,我突想起一事,这几年道庭还是有着动静。”

  “当作一次历史低潮,各地受命调和风雨,使这成劫前最丰饶的时光,一连五六年都风调雨顺,产物丰收。”

  这一丝明悟,就使得欢喜带了些杂质,直牛车驶上了河坝,就看见了芊芊。

  “芊芊你也来查看田地?却是有心了,快上来吧!”叶青看见芊芊就欢喜,连忙伸手拉着她上来。

  芊芊放下心,伸手拉住手,带着柔笑,回以目光。

  叶青不再调戏,继续整理着思绪:“每每乱世,用粮得益于十年民藏,这在寻常改朝鼎新是绰绰而足。”

  “但历史总有百年乱局,就是非常变局了。”

  “就藤上生瓜,早熟早落有之,相撞破裂有之,偌大瓜棚青蔓,堂皇盛世,总诞不出力挽狂澜的英雄,等瓜棚倒塌,只能百年休养来恢复、积蓄、重建……这实在可惜。”

  叶青这次却不点评,说出口来,转头看着外面,目光有些恍惚。

  入眼这片三百亩农田,茅屋瓦舍星星点点,水渠自附近溪流带来活水,驱动着立轮式水车,水塘左右栽满榆树桑树,更有稻田丰收的灵气满盈,田园好风光。

  在记忆里数年后,却田毁屋败,水涸池枯,桑林毁于战事,四方皆此,山河尽都破碎。

  两种记忆交错重叠,使人几在梦中。

  回首望着芊芊,又摸了摸,入手温润光滑,有些欣慰,似丈夫欣赏妻子美丽,又有些莫名怅然,似父亲惆怅女儿成长。

  但无论怎么样,对着这秋水一样的目光,至少能确定这不是梦,一切都还有着改变余地,而一切改变都怀着谨慎,量力择优。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着河畔芦苇,在两人耳中沙沙沙的响着……气氛温馨安宁。

  “公子,你在想什么?”

  风裹着凉意掠过,吹得人浑身清爽,听了这话,叶青清醒过来,对着芊芊,既心动,又转移话题脱口而出:“亲一口!”

  芊芊装着纯洁懵懂:“是亲了就说?别上次一样耍赖?”

  “我声明过,也许会说,也许不说,芊芊也有亲还是不亲的选择。”叶青有些可恶的笑了。

  芊芊自顾自收拾着衣服,又摸了摸贴身绣花布囊:“芊芊我心眼实,人又笨,身材又不好,更不懂什么叫亲还是不亲的选择。”

  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着:“公子想去,就去亲恨云小姐,哦,还有一位最聪明的惊雨姐姐,人家可都是龙宫公主,还是姐妹……你离开这半月,可来了几封信,庆贺你得了秀才呢!”

  “要不,回院子,亲你的江子楠,人家是小荷初绽,饱满窈窕,就等着少爷采摘呢!或者去亲曹白静,你的表姐假借月姨办诗会名义,几次邀你过府不去,昨天都直接跑过来抓人了……”

  叶青瞧着不妙,这醋坛子就要打翻了啊,赶紧厚着脸皮打断:“咳……别生气,上次我哪有赖,明明是说好了条件,你是自愿亲的,这可是两相情愿!”

  芊芊白嫩耳根染上绯红,张了张口,再说不出反驳话来。

  叶青就有着忽悠的自觉,目光灼热:“而且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芊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呜——”声音本能犹豫,陡然一低,化作浅吟。

  车帘掩下。

  过了良久,牛车就要起行,但这时正巧前面一位中年书生就出来,叶青定睛一看,果是吕尚静,这时吕尚静显也是看见了叶青,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公子,事情如何?”

  叶青吩咐着牛车载着芊芊先回去,跳下来就是一笑:“一切安好,事自完成了,也算了断了一件因果,无事一身轻啊,我们再到院子里去说。”

  当下和吕尚静进了里面,就见着大体上建成了,就差了些粉刷了。

  吕尚静就说着:“公子,族里没有要工费,还剩些围墙粉刷,就是一二天的事,建成了,我就搬了进来,也是清净。”

  叶青想了想,笑着:“也罢,只是没有人伺候,这样,我叫族里再拨下一个丫鬟,一个仆人,你看怎么样?”

  吕尚静目光一闪,也不推辞,受了,又自袖中取出一张纸,说着:“公子,近些日子不少县里乡绅庆贺公子中得秀才,这是礼单汇集,您看下。”

  说罢将纸递给叶青,叶青看了上去,只见上面写着:

  宣纸二十尺、珍珠三串、铜镜二十面、丝缎二十匹、青缎五十匹、软布两百匹、鸣钟一座、琉璃灯五盏、铜烛台十副、镶金长剑七把、紫檀大柜三套……

  叶青一笑,说着:“不错,不过这些玩意我不怎么在意,要我说呢,还不如换了银子买得田宅,至少田宅是有气运。”

  吕尚静看着单子,笑着:“这些是没有多少用,但也少不了,总不能大族大户,却用着粗布布鞋?”

  “说的也是,你把青缎拿五匹,软布拿两十匹,还有宣纸拿得二尺,别的都交给芊芊好了。”

  “还有,先生既要搬家了,日日常常都要用钱,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先用着再说。”叶青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

  一百两银子不多,但结合着已给了三百两银子,就不少了,这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小地主,让一个士子安家乐业。

  吕尚静皱眉,叶青的事他现在知道,大项收入就是百两黄金,可是几次开销算下来,也用得差不多了,这些礼单不错,但总不能都变卖了吧?

  就迟疑着,叶青一笑,说着:“拿着,现在银子不多,但千金散尽复还来,这还是小事。”

  见叶青这样说着,吕尚静就不再迟疑,收了。

  再说了些,久没有见到芊芊,就向着自己院子而去,在半路中,停在了一处小池前站着。

  远远青色天穹,池面上的水风吹得波纹,一些嫩绿长了出来,摇摆着,叶青望着,若有所思。

  叶青是叶族人,但获得不了多少气数。

  上次考秀才就消耗了大半,现在龙君宴已不足为持,这次别看神人又给了些,但远不及龙君宴。

  八月就是州试,明年二月就是殿试,算下时间一年都不到了,想在一年内积累出能一举中得进士的气运,几乎不可能。

  叶青别看在吕尚静面前一副从容,但这时想来,就觉得为难。

  犹豫了一下,环顾回周,遥遥望着太阳,远处霭霭炊烟,一群一群的鸟翩翩起落,静谧安详,良久,叶青才取出了一个绣花布囊,这是芊芊留给他的,终还是没有烧了。

  取出来,就见着是金色的信笺,这是龙女姐妹的长笺,装模作样打听一番“南沧郡士林情报”,下面就是恨云抱怨近日来农事对雨水要求严格。

  “上面”今年又指派许多细节要求,君父都忙不过来,母妃只好代为准备,将任务交给“最聪明的姐姐惊雨”,最后还是着落到“最可怜的最小龙女”身上,还有大把“如敢使吾不满意,吾会叫汝知道厉害!”这一类的威胁,写的甚是可怜,让叶青失笑。

  叶青还有一个小礼物,是一只金色螺壳,巧妙开着孔,刻着小字:恨云手作,惊雨笔刻。

  查看内侧,果刻几列娟秀小字,就是那首《观太平》。

  一吹,就是悦耳的呜呜声,韵律起伏不大,音色却浩然沉静,有太平湖的潮汐涨落,恍惚又重回金色阁楼,窗帘后期待目光。

  “还不到时候……”摇摇头,放下这信与金螺,又装到了绣花布囊内。

  这些柔情,却反使得叶青拿定了主意。

  “虽不想当气运大盗,但不争,别说中举中进士,就算是保住现在所有的都不可能,是要去掉那些矫情了。”

  “前世记得的机缘,扣掉了离着远些,现在能有的,不过二三件罢了,现在能完成的,似乎只有一件?”

  “夜请山神?”

  “这一件怎么又涉及到神道?”叶青想到这里,心里一凛:“还有刚才的大将军祠,按照道理来说,久已失修的神祠早无香火,大将军何有现在的神力?就算没有陨落,也必虚弱不堪了。”

  “这夜请山神,又怎么会一请就来,因此显圣灵验,这力量又哪里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化,这是大劫来临,所以产生种种变数?”

  “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那我要不要这个机缘?”

  一时间,就有些迟疑,不过想了片刻,就哑然失笑:“我要是不争,大劫来临,肯定灰灰,罢了,就算有后患,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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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山神

  西山

  此时阴阳相激,冰泉甘冽,更增几分滋味。

  几个读书人结伴而行,各个气度不凡,显都身有功名,其中一位青衣人看着天色,说着:“诸位同窗,不知赶往雁峰,却还需要多少时辰?”

  “刘兄不必揣度,你看西北群峦中最高山峰,独树一帜,便是雁峰了。”说话的却是赵昌,见着同行的刘度相问,就指着雁峰出言解释。

  刘度顺着看去,见这雁峰终年苍郁,甚是美丽。

  赞叹后,却是叫苦:“这距离看起来近,实是甚远,以我们脚程,何时能得到山顶?”

  赵昌失笑:“这前半程可都是石阶铺道!就算后半程难行,山腰上也有客店可歇息,做得一手好酒菜,吃了睡下,明天自有力气上路。”

  刘度闻着眼睛了亮,就上了山径,惹得众人哄笑。

  不过这些读书人,基本上有道法奠基,未必有所成就,体力增长不少,一位身高体阔的书生跟着大步而上:“既是这样,我也跟上了!”

  喧闹声,使得山道传出老远,惊起林间飞鸟,惹起众人竞争念头,纷纷结伴而上去。

  赵昌和金取泉这个小小团体,却在一处山坡上特意等着叶青,朗声笑着:“莫非惧乎?”

  叶青为之失笑,心里却恍惚,心里忆着一句:“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就来!”高声应了,举步拾级而上,却看着这身高体阔的书生在前面,眸里有着一丝精光。

  这书生就是李怀绩,现在才是童生,家境不是很好,不过为人爽气,就是这次夜访山神的主角。

  这次自己有着先知,提前十天来到这里,以自己功名文才,很快融合到这个由读书人组成的小集体内。

  现在,就要遇到这次机缘了。

  山间春色,路途上都是隐隐浓郁一片,偶尔山泉经过处,形成一道道小小的飞瀑,松柏更是终年苍翠。

  读书人走走停停,顺便观察着山间景色,金取泉作本地人在前面带着路,此刻出言说着:“诸位同窗,这酒家世代经营,虽山间村民有限,却是不大,但诸年下来,也有不凡之处,这酒家的桃花酒可是附近一绝,传闻饮酒三坛,可见得漫山桃花。”

  这滔滔不绝介绍,读书人都是莞尔,叶青笑问:“那桃花,恐怕是睡梦中梦到的吧。”

  金取泉闻言一愣,不由有些尴尬,他来此饮过桃花酒,却没有喝过三坛,此刻有人怀疑,也没办法辩驳,只说:“惭愧,未得实证便拿来传播,见笑于叶兄了!”

  叶青摇摇手:“无妨无妨,有谁海量,不如这此试试?呃,先说好,我是不擅饮……”

  就听周围笑着:“推脱!该罚!”

  时间渐渐黄昏,众人都觉得有些疲倦,不过这时山路渐渐开阔,到了一处地方豁然平坦,一间酒家笼罩在云雾之中,门前立着杆子,上面迎风大旗飘摇,上面书“酒家”两个大字,整个酒家大多是茅草搭建,山间荒野,建造简单。

  “到了,就是这里。”金取泉拍了下手,遥遥指着。

  其实不用他说,大伙也都知道是到了,都舒了口气,虽修有道法,但都是读书人,奔波这些山路,都是疲倦,因此都向里面而去。

  叶青却细细观察着,此间酒家店铺,还后面房屋,感受片刻,确是活人气息,不是鬼怪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山间野地,小心总无大错。

  读书人进去坐下,就有小二上来招呼:“诸位老爷要点什么?山间小店,却没有太好的吃食,还请诸位老爷多多担待,不过本店的桃花酒却是一绝,能醉倒三仙,饮酒三坛,可见漫山桃花,昔年本店这桃花酒,可是有做成贡品的机会。”

  “你这小二,却会耍嘴皮子,店里有什么东西都拿上来,酒先上三坛,让我看看有没有所谓的满山桃花。”李怀绩大声言着,有些迫不及待,性极豪气。

  叶青见了却是心中一动,这人性子果是不一样,要不也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来。

  “李兄,我虽知你速来豪放,但难道你想喝三坛不成?可别你醉倒了,还要我等背你去雁峰。”有熟识的读书人听闻他言,便出言打趣。

  李怀绩身高体阔,素来豪放,此刻大笑:“到这里不喝酒,怎么算来过,要是醉倒了,我就睡在着酒家,你们不用管我。”

  不过片刻,小二切了几斤熟牛肉,再上了只鸡,加些蔬菜,端几坛上好的桃花酒放在桌子上让读书人慢慢享用,自己却下去了。

  读书人吃着喝着,一碗碗桃花酒倒了出来,酒香四溢,入人心脾,都不由动容,纷纷赞着:“果是好酒。”

  李怀绩喝了一口,却是不语,只是起身又要了一坛,说着:“这碗小,喝着不爽快!”

  说着,换着大碗倒下,仰头就饮,转眼半碗就下去了,诸人见了都是动容。

  “久闻李兄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赵昌见了,脸上都是惊讶,连忙说着:“论得酒量,却是我们第一。”

  “光阴匆匆,痛饮美酒,不枉浮生一场。”李怀绩闻言笑着,又连喝了几碗,顿时就有些醉意。

  在场读书人闻言都是眼中泛起异彩,却有人不甘心,这时眼珠一转,出言说着:“李兄,我闻你素有豪名,今日一见果是不凡,不过听闻这雁峰不远处,是个山神庙,你能把山神请到我们这里饮酒,我们就凑钱设宴,让你痛饮一番,如何?”

  此时叶青见到这一幕,顿时知道时候已到,笑着:“雁峰是雁峰,这里虽是一体,却叫少雁山,雁峰的山神,又如何到少雁山来?你们休得这样喧哗,别得罪了神灵。”

  雁峰和少雁山本是一体,但是前朝时,有曾有段缘故,把这座山平分成两座,叶青仔细想过,这单个“夜请山神饮酒”的缘故,却为何得了山神垂青,使得这个李怀绩一下子有着连中秀才举人的气运?

  来前查了县志,得知前朝划分的疆土,又结合着李怀绩日后惨死,举族株连的结果,心里就顿时明了几分,所以才说着。

  李怀绩本来是自顾自饮着,听见这话,放下手中大碗,双目精光四溢,就要应话,听了这话,不由一怔。

  原本不甘的那人,这时又眼珠一转,出言说着:“这有何难,这雁峰和少雁山本是一体,山神也是一个,何有疆土之分,这样罢,如果李兄真的请来,我们就大家礼敬,也就不算非礼了,这些责任自是我们担了!”

  这话一落,叶青目的就达到,就此不语,而李怀绩扫视着面前的诸多同窗:“哦?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士人见了乐得附和,便纷纷点头言着:“自是如此,若是李兄能请的山神,我等凑钱设宴又如何?山神要是怪罪,自是我们承担!”

  他们本身只是打趣,却不以为李怀绩真的会应承下来,只是哪里知道,他们刚刚话语一落,李怀绩就豁然起身,哈哈大笑,出门而去:“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待我请得山神归来,在与你们饮尽,可莫要忘了设宴之事!”

  李怀绩转眼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诸人原地发怔,个个面面相觑。

  “雁峰多雪,终年不化,有山神居之,一日有书生十数人,结伴而来,居下酒家,而稍还之,就有山崩……”

  前世一场惨案,一句句流淌心底,活生生展现面前。

  拨得迷雾,面看着这十几个书生,个个面带黑气,甚至几个有着血光,叶青心中就是计定,就说着:“我看李兄饮得半坛就跑了,岂有此理,我这就带酒追上去,非要让他喝完三坛,见得漫山桃花为什么这样灿烂!”

  金取泉醒悟过来:“我说呢,差点叫这厮给溜了!”

  “叶兄快去!”众人起哄着。

  叶青笑着出去,就出了山店,顺着山道而上,就望见不远处山坡上,翠林枝叶间显露一角金檐。

  转眼就到了山神庙前,这庙连着几座殿宇,光洁整齐,金碧辉煌,一看就是信众不少。

  叶青暗自点头,推了主殿门进去,面上古怪起来。

  殿堂上面,李怀绩正弯着腰,肩臂肌肉都隆起着,哼哧哼哧,试图背起基座上的山神雕像,却用力不便,又是中醉,使力时运气不太好,半天没背成功。

  “李兄你这是?”饶叶青有些预料,真实见到却哭笑不得。

  “啊,叶兄来的正好!”李怀绩一抬头,惊喜叫着:“来来来,帮我搭把手,一起抬下去!”

  叶青脸色黑的锅底一样:“这是金漆泥塑,上百斤不止!就算能抬了回去,我们直接就可以躺着了!”

  李怀绩惊一下,不信将雕像放倒,奋力背着试试,一个趔趄,差点趴下,只得苦着脸:“是很重,可是大丈夫言出必果,我一定是要背回去的。”

  叶青无语,苦笑:“交友不慎,算我倒霉,一起吧!”

  就见这两个男人合力扛起,一步一步往外而去,抵达到了不远处一条界限时,叶青就心里一凛。

  “一,二,三,跨过了!”心里才落下这句,只听本来渐渐入夜的天空,突一声闷雷,山似是摇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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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指点

  山神像在抵达酒家,不过是一里路,累的两人都是满身汗水。

  “叶兄,是我出言背来,到这里还是我背着。”李怀绩这厮却在这时说着。

  叶青一怔,就放开了手,面上微笑,心里寻思,刚才随着一声雷鸣,一团青黄气就冉冉浮在了神像上空,一下汇聚成团。

  沉雷声刚刚响过,又有着丝丝灰气弥漫跟随,里面甚至还有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淡紫意。

  天目而视,是只有举人才有的道业,叶青是三世为人才能有此,见着李怀绩这时却不知,满是酒意,心里自是暗叹。

  “啊——”一大声惊叫自门口传来。

  金取泉站了起来,目瞪口呆,指着神像:“这雁山之神屏风郡城,受着历朝香火,我们开玩笑,你们还真的擅动山神?”

  “这可是有罪,就算朝廷不追究,可一旦山神降罪下来,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众人面面相觑,自酒意里醒来,才回想起这一节确实违着朝廷法度神禁,对功名大是有碍。

  意气冷下来,再看一眼这金色神像,分明有厚重威严,不由汗水从额头渗出,就有个读书人说着:“李兄,山神大人既是你自庙中请出,礼当由你负责招待,我先告退了。”

  说着,匆匆离席。

  “告退了,告退了!”看见有人带头,诸多士子顿时齐声说着,不顾夜渐渐深了,就跑了出去,向着山道而下,居比兔子还要快几分。

  而店里店主伙计,更是颤抖,立刻跪了下去。

  这是鬼神彰显的世界,触犯神明在乡野中是大忌,要是普通人,就直接动用村族私刑惩罚,避免给村族引得祸患。

  但这时忌惮于读书人,却不敢冒犯,只得跪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事是我主谋,神明要报应,直接冲我来就可!”李怀绩一怔,这时才清醒了些,看了一眼远去的身影:“不过平时真是看错了这些人,宴中高谈阔论,个个剑胆琴心,关键时刻竟是鼠辈!”

  又问着:“叶兄为何不去?”

  叶青等着李怀绩说完,却淡淡一句:“刚才我也有些酒意,没有劝得了李兄,这时怎能弃李兄而去呢?”

  这涉及不少人,前世郡城官府没有为了这点小事惩罚大批望族子弟,再说自己在众人心目里不过是旁观罢了,又何必潜逃。

  而且,他们以为能逃得?

  原本灰色雾气还在迟疑,见着大批人逃下,顿时分出大半,呼啸着追了上去,余下一小半中,又有大半纠缠过来,笼罩着李怀绩。

  还有一小半中的小半,纠缠到了叶青身上,这灰气一降,顿时原本赤红气中就渗着灰雾,一时混淆起来。

  “哈哈,人生能得一知已,何其幸运!”李怀绩却是不知,长声大笑,却是真实欢悦,又转头对山神像肃然一礼,凑上前将一坛酒放在雕像脚下:“刚才本意,就是要请尊神下来同饮酒,何能因着一点小事打扰,就取消宴约呢?”

  “说的是,此处无香,就以酒敬之!”叶青过来,以一碗酒洒之,再行一礼,到了这步,却不能弃之。

  这酒敬了下去,顿时一片雾气,说来也奇怪,这雾气一出,天地一变,还是同样店棚,却不见了别人,只见着李怀绩和叶青二人,还有个伙计,只是这伙计目光呆滞,有些迷糊。

  “这是……不,不是梦见神灵,是神力瞬间形成了领域,这甚是可怖可畏。”心中凛然敬畏,僵硬转身,就见一个中年男子,这人额带金色山纹,轮廓硬朗,兽皮遮身,看似野人,却是灵压如山,深深威严。

  叶青定下神来,躬身言着:“秀才叶青,见过山神。”

  李怀绩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紧张得保持着刚才姿态不动,脸色煞白,但他毕竟还是童生,这时行礼:“童生李怀绩,见过山神。”

  山神脸上表情不辨喜怒,拍了拍酒坛,转身坐在椅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饮尽:“多少年了,没有人请我饮酒,你们还是第一个。”

  叶青和李怀绩闻言一颤,强自镇定下来,纵说一千道一万,但真正面对这个传说中的神灵,有所压迫,也是在所难免。

  “罢了,你们坐下吧,我不会怪罪你们。”山神摆了摆手,示意叶青和李怀绩坐下,他是山神,却是天地精灵显化:“我久困在山中,能借此机会出游,却也是不错。”

  叶青和李怀绩闻言,放松了些:“谢过山神大人不罪之恩。”

  移像出庙,已算的上得罪,山神不罪,自要谢过,这是起码道理。

  山神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碗碗酒下肚,当下几人畅饮时,渐渐有些话就交流了出来。

  伙计有些迷惑:“怎客人只剩下几个?老板呢?”

  山神又灌了一碗酒,呵呵一笑:“客人都爬到山顶去了,你家老板怕酒不够我喝,跑掉了。”

  “这样啊!”伙计大悟,毫无感觉送上酒,甚至比了个大拇指,赞:“这位客人新来?真是好酒量!”

  叶青听着好笑,对这伙计来说,这就和梦一样了,许多都思考不过来。

  片刻,伙计又端了两盘熟牛肉过来,说着:“几位客官,时辰不早了,几位吃喝了这些酒肉早些休息吧,山上豺狼虎豹出来却是危险!”

  叶青看了眼山神,见它并无意思,便作不知:“看来宴终有散时,我们还得去休息。”

  山神呵呵一笑:“何必着急,雁峰日出最胜景,我多少年难得下来,就在此休息一宿,明晨再上山罢!”

  “不知这山间可有成年山参,松柏精怪?”叶青见着表情,联想起了后来在少雁山也建此神的庙堂,更是心里明悟。

  把这神像搬到这里,必破了禁法,使得此神又恢复了完整的雁山山神的身份,但现在还是需要时间,想必明天一早,就完成了。

  李怀绩听了,眼中发亮,静静倾听,别人说的还会将信将疑,但面前这位却是这方圆三百里的山中神灵,位格尊贵,绝不会出不实之言。

  山神闻言点点头,斧凿刀刻刚毅面容望着酒铺外,沉声言着:“这事情你们本来不该问,不过我们相交一场,你问起来,我自是回答。”

  山神顿了顿:“这山深处,无人来往,自有精怪衍生,慢慢开启灵智,有些机缘还会吸收月华,不过这时间太漫长了。”

  “一般树木,除非得到奇遇,在它们的寿命内,是万万没有可能开启灵智,置于山间野狐之属,除非有大妖点化,修成精怪几率也可忽略不计,只是多了,自会出现一些不同来。”

  说着再一指北面:“我掌管的这三百里山地,树木野兽多若繁星,不可记数,自有奇缘,北面就有一千年古树,被流光琼浆洗礼,生出灵智,日夜吞吐月华,已三百年,有些道行了。”

  又朝西面一指:“西山有一白斑猛虎,吞噬猛兽,占山为王,机缘巧合吞过五百年黄精,也开了灵智,要是还有机缘再进一步,或可成就,要是机缘到此为止,不过活个百年,比普通老虎活的长久些罢了。”

  ……

  山神一一指点着,给叶青和李怀绩细细说出山间精怪位置,说明道行,李怀绩听着有趣,叶青暗暗记在心里。

  “我这方圆三百里山中,除北面吸收过流光琼浆的古树有些道行,就是那临近西山有一深涧寒潭,其中有一条黑蛇深藏其中,此蛇是上古异种,修炼千年,有了蛟相,你不要去惹,否则丢了性命却是不美。”

  山神说到这里,别有深意看了过来,叶青心中顿是一凛:“这是何意?为何专指这蛟蛇!”

  山神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目光似醉非醉,脸上笑意,声音疏狂:“来,再喝,我们不醉不休。”

  “轰——”

  一声雷响,声震天空,夜中却有着微光倾洒,叶青心中明悟——这是山神回归原位了。

  心念转过,却起身肃然对着山神一礼:“恭喜山神回归原位。”

  山神顿时一凛,深深看了叶青一言,目光幽幽跳着,许久才说着:“还是多亏了二位,才得归位!”

  说到这里,口气已变得异常严峻:“你们要些什么?”

  “只想请山神指点一些迷津来获得功名。”叶青躬身说着,这时,李怀绩才有些怔怔,又有些醒悟,只是看着两人。

  “好,很爽快。”山神露出一丝冷笑,却先看着李怀绩:“你虽是李家子弟,却是分支,而且你虽广交士友,却名声虚浮,聚气不足难成功名。”

  “不过你现在回乡,循古圣贤之行,和睦乡邻,精简朋友,前途积蓄皆足,秀才举人皆可一搏,却不可矫枉过正,世间存在皆有道理!”

  李怀绩面色一变,沉默许久一躬:“谢君良言。”

  山神摆摆手:“你心志坚定,这话就是一说,你姑且一听,无需作谢,只盼你将来记得,手下留着点情,就不错了。”

  说着,就见着一股青黄气渗了过去,罩在了李怀绩身上,将灰黑气逼开。

  李怀绩不应。

  山神也不生气,又看向叶青:“你非是我能测,但眼下还能看得一点,你要的我给不起这样多,却可指你一条路。”

  说着,就是耳语几下,说完,又见得一股比李怀绩小了些的青黄气降下给了叶青,这山神叹着:“因缘了结,是时开光见日了。”

  话一落,迷雾散去,朝阳第一丝阳光,就此照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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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搅混

  云海茫茫,一线光染着紫,又转化成青金赤,下一瞬间,显出一小段圆弧,红光喷薄而出。

  李怀绩和叶青再抬着神像过去,这时店主和伙计才醒了过来,却是茫然,没有昨夜的记忆。

  李怀绩和叶青沿着长满苔藓的台阶而下,只见各种乔木浓绿,各种各样藤花爬着,非常清爽宜人,最后一丝寒意都不见了。

  “叶兄!”李怀绩止住了步:“此山美景不错,听闻叶兄曾在龙宫得魁,必见过湖底青穹气象,可比喻一二?”

  “各有妙处罢,不过论壮观却是不及!”叶青笑着着:“再是灵府神奇,又怎比得自然天景?”

  “不过此山景并非山神所有,怎能与龙君私宅并论?这龙宫可是龙君所有,并且山神虽极贵,但还不及龙君。”

  这山神是天地交感孕育出的精灵,诞生数万年来一直未陨落,习了人言,染了人性,却不昧精灵本性,一直不红不火守着这三百里山野。

  这一本性实与道君确立的秩序有着冲突,多少万年压制,想必蛰伏深藏着,只是在这时才难得一见。

  “古圣人讲究一个防微杜渐,千里之堤,溃于一穴,一切都是由起因来决定,大劫来临,便是这种自然精灵如鱼得水之时,我和它们扯上关系,以后也不知是祸是福。”

  正寻思着,就见得李怀绩问着:“李兄,我见别人都是举止失措,唯你胸有成竹,可能解得我惑?”

  李怀绩性子刚烈,讲究的是对不对胃口,对得胃口极是交心,不对就立刻翻脸,叶青早知他起了疑心,微笑说着:“这是养气和读书!”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养气就是山崩地裂在眼前,也不可动容,不然怎么求道呢?”叶青随口忽悠了几句,淡淡说着:“李兄,我不是说你,你的养气还需修炼,不然刚者易折。”

  李怀绩质问,叶青却并不需要奉承他,当下一哂,敲打了几句,不过这话也不是完全忽悠,前世此人灭门之祸,大半是由他性子来获得。

  见着李怀绩皱眉,又一笑:“其次是读书,这里县志,郡志其实都有记载,这雁山本是一体,前朝不知何故,用得了敕命,将这雁山一划为二,分成雁峰和少雁山。”

  “你我搬得神像过了界,又有闷雷地震,山神显灵,怕是就破了这敕命,使这山神又归了位。”

  李怀绩浓眉紧蹙:“那你何不早说?而且就凭你我,能破得前朝敕命?”

  叶青扫了这李怀绩一眼,心里不快,昨夜自己是分了些山神气运,但没有想到同样就得了灰黑灾祸之气,是祸是福还难说呢!

  而且就凭此人的才学和性子,举人是最高了,再多气运也是无用,自己使计分出一些,也分薄了集中在此人身上的灾患,对此人来说,是有益无弊,却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不过叶青还是举步而下,不动声色说着:“我又没有先知,当时这情况,哪能知道?这都是事后才想起来。”

  李怀绩一怔,才发觉自己言辞有些过分,唇动了动,想道歉,却没有吐出。

  “至于这敕命?要是正承着民意天运,岂是我们能动得,搬着神像抵达界限时,就怕有雷降下把我们打杀了。”

  “但有了个前朝二个字,就立刻是天地之别,至少有一万倍差距,这山神又不是敕封而得,而是这三百里雁山精灵,前朝一亡,这敕命就渐渐封不住了,现在不过是水到渠成,捅破了这张纸罢了。”

  叶青说到这里,有些心事,怔怔望着下面,多少有点不经意的说:“不过就算这样,违了敕禁,还是有着反噬,李兄回乡后,可以立刻去郡里请人检查,是不是这样。”

  “不过检查要在三天内,三天内就混入了本命气内,很难分辨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哂:“不仅是你我,先行下去的各位仁兄起哄,才有这事,都是难逃此劫,各有反噬之气。”

  “他们要是不跑,有反噬,自有山神弥补气运,而现在都逃了,却只受其害不受其利,我预料不差的话,就算有着家族和功名护体,至少也得有几人要摔断了腿,别的都要受到牵连。”

  “而你我却得了便宜,山神惠赠,你拿得了大份,我得了小份,短时间是可以飞黄腾达,但怕是种下了祸根,不知何时爆发呢!”

  说到这里,叶青神色有些忧郁:“你我相识一场,这事来龙去脉,却是说得明白了,李兄我最后劝你一句,你性子刚烈,又有这反噬,容易种下祸根,还是要多多克制养气才是。”

  “李兄,我就先下去了。”

  说着,作了揖,从容徐步下去,别看脚步慢,却只有几步,就远远而下,转眼就不见了人。

  李怀绩站着,怔怔看着叶青远去,突有些后悔。

  下去了一段路,当脱离了山脚,踏到平地上,见着四下无人,叶青却铁青着脸,仔细巡看,只见着核心的淡红色的命数,又四周萦绕着一片红色的气运,形成了一朵红云,徐徐被着命数吸取。

  这很容易理解,叶青再次转世后,气运削去,只剩普通百姓的白身,虽连中了童生和秀才,但到现在不过一年,还没有完全转化。

  这红云就是秀才位格,时时有着气运滋润,助着转化命格。

  而在红云外面,又有着金色和青色,薄薄一层,这是龙君和大将军赠给的气运,再外面一股丝丝灰黑气在四周萦绕,想渗透进来,却被气运所挡,一时间落不下来。

  再看着金杯,多了一股青黄气运,已是满了,渐渐身上又多了一些青黄气,叶青却没有笑容。

  “帮它回归原位,却还要领受这反噬,这山神真的不地道,特别是和龙君和大将军相比,更显的刻薄了。”

  “就算有着些气运惠赠,也不能直接抵消啊,难怪这李怀绩日后横死,要不是最后还给了一条消息,我这次就真的白来了。”

  “要消磨或者引发这反噬,却有的是道法,但都要等着我中了举人,才能寻回失去的道法,现在却是怎么办?”

  “这些反噬,和病一样,早解决就好处多多,晚解决怕是祸端不少,虽不能消磨或者引发它们,但现在的三元真箓中,有一篇能短时间束缚。”

  “其实爆发了并不是坏事,现在我牵连不多,再大的祸端也是无本之木,要是待得日后气机纠缠,怕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叶青并没有多少罪孽,真正得罪的也不多,加上这灰黑气也不算多,一旦爆发,每时每刻都会消磨它们的力量,不久就会消散。

  “可惜的是,现在却是不能引发,只有先短时间封印出来。”

  但前世修炼三元真箓早就精熟,虽现在考虑到根基,没有修炼,而是以小武经配合六阳图解,但也不费多少事。

  只是持咒施法,只是片刻,就见着随着咒语,空中隐隐落下一小个金印,这金印一出,原本努力渗透的一丝丝灰黑气,突转化了方向,被这金印封了进去。

  “这是避劫秘术,日后大劫来临,劫气滚滚,所以才大量传下,却便宜了我现在,只是我功行甚浅,却封印不了多少时间。”

  灰黑气一去,气运就正常,只见秀才位业的丝丝赤气自虚空而来,淡红本命还在稳定转化着。

  “太慢了,单靠秀才位业,我也可完成蜕化,但需要的时间怕是要一年以上,没有这样多时间了。”

  “关键是金杯已满了,我就算依着这山神所言,再寻机缘,如果成了,又怎么容纳得下?”

  “有取有舍才是正道,这大将军和山神赐予,都可吸取转化命格,虽有些浪费,却也顾不得了。”

  就此一念,只见金杯中的金黄色气运顿时下降,而叶青顶上凝聚出一团金黄云气,丝丝垂下,滋润着命格。

  冷冷回身盯了雁山一眼,就直直转身离去。

  雁山

  丝丝的青黄气幢幢,突然之间,隐隐有着声音:“虽说前朝敕命已束不了你,但总要人来破之,三百里雁山之主,又不是册封的毛神,你又何必这样吝啬,只给了这点?”

  所谓的毛神,就是皮毛的意思。

  “……给的少也罢了,这破除法禁也是为了你,这点灾患之气,你承担了丝毫无损,他们却伤筋动骨,为什么就不肯伸下手呢,这样一来,彼此情分都没有了,何必呢?”

  “……”

  “罢了,我知道你自出生后被道廷借着人道压制,心里怀恨,所以才这样刻薄,但是你又为什么传话给那人这个机缘呢,你明知这是冥冥有主!”

  “哼,我就是看中了这条才告诉此人,此人身怀一丝微不可见的龙气,不要说你不知道?”山神终于开口说着,言辞里带着冰冷:“此子不是想得气运吗?我就给他,哈哈,我见他龙君宴时,原本就夺了别人的气运,这次我就更给他一个机会。”

  “夺了一次,何不夺二次,我不管他是什么,我只知道,把这水搅的越混,我就越爽快。”说到这里,山神哈哈大笑,愤懑之气盈于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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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有何不敢

  卢华郡

  清晨,太阳刚出,街道两侧清清冷冷,行人两三,都往来匆匆,其中一辆牛车在驶着。

  “公子,这里有个破落了的龙祠,香火不多,但祠前很热闹。”车夫热情的说着,引着而看。

  这时只见着金阳湖清波涟涌,湖南西侧一座大祠甚雄伟,只是看去灰蒙蒙,祠东一块空场,是昔年祠会场地。

  “臭豆腐,臭豆腐,新鲜的臭豆腐,本地太守都好这一口。”虽是清晨,有些小贩早早的出来摆摊,贩卖着东西。

  这里是大城之郡,现在早了些,行人不多,但是只要再过片刻,人群就密集起来,三教九流都有。

  “冰糖水啊冰糖水,一文钱一杯!一文一杯!”一个小贩在叫卖着。

  叶青有些奇怪,指着龙祠说着:“既是龙祠,为什么香火不多?”

  “听闻是龙王爷不太搭理,几次求雨都不应验,因此就渐渐破落下去了。”车夫停了下来。

  叶青摇摇头,丢下一个银角,继续朝码头前去,按照山神之话,自己这次机缘,就在于寻找到一个算命人,他只在每月十五凌晨,太阳初出的一刻时间出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到叶青耳朵中。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年,前程运数,给钱就算!”叶青闻言心中只想笑,却心中一动,按下心思,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脸上满是沟壑,一头白发乱糟糟,藏污纳垢,整个人垂垂老朽,没有一丝灵动。

  面前摊子上随意挂着一个白布,上面写着“先天神算”四个鲜红大字,触目惊心,地上一张破旧八卦图,有些地方已磨得看不清楚,随意拿着石头压着。

  周围行人带着厌恶避而远之,有些怜悯的人,就丢下几文钱快步而去,叶青见了,却过去,随意在摊子前坐了下来。

  “哦,这位书生想算些什么前程?婚姻感情?还是命数劫难?嗯,祖传的先天神算,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年。”这个算命老者,见摊子前面来了一位主顾,连连说着。

  叶青闻言只是不语,细细打量这个滔滔不绝的算命老者,这老者一身黑色大褂,也破旧非常,手掌干枯宛鸡爪,已有些弯曲,舒展不开来,隐隐看去,满是老茧,面庞上面全是沟壑皱纹,显示出沧桑,这是岁月洗礼的痕迹。

  一个算命老者,没一点出奇,叶青细细打量,心中有几分失望,算命老者本来说的累了,瞅见叶青眼中的一丝失望,心中一动:“我猜,你是来寻人,至少是来寻找着什么?”

  叶青听了,笑了起来。

  “我来这里,不是让你算什么,只是遇见就是有缘,来照顾照顾你生意。”叶青说着,丢出一锭五两纹银,骨碌碌滚到了算命老者的手前:“你只需要说些吉利的话,哄我高兴就可以,说的好了,这些钱都给你,说的不好,也给你。”

  算命老者闻言心一颤,看着滚过来的银子,想了想拿了起来,收入袖中,就跟叶青说起话来。

  “既是这样,那我就随意说了,想来你也不是缺钱的主顾,不在乎这点银子才是!”算命老者笑了笑,就不说话了,仔细盯着叶青看了一会,这才露出一丝诧异,又有些恍惚,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位公子,你本不该在这里吧,你也不是来找人的,你是来求大运!”

  “你命运坎坷,多磨难,福缘很薄,不该有现在功绩,你的运数,都是夺来,我观你眉间隐隐煞气,这是不祥之兆,你夺了运数,自然有着反噬,这也是你的劫数。”算命老者用手指敲击着地面,一下下的敲着。

  叶青闻言,眼眸突针一样缩了起来,心中震动,只是却不动声色:“你说说,我有什么劫,我怎么不该在这里?”

  “依你现在运数,要达到你想要做的事,还是远不够,力不能及,心有不甘,就是劫,你不该在这里,这里本没有你的痕迹——就算有,也早了半年时间。”

  “那要怎么渡过这场劫数?还请先生教我。”叶青神色懒散问着,又取出一块银子,放在算命老者面前。

  算命老者把银子收入衣袖,才出言着:“嗯,你不错,我看到你的诚意了,这就破例给你做法一次,替你消灾抵劫!”

  算命老者拿起满是灰尘毛笔,用口水沾了沾,铺开一张黄表纸,开始绘画着扭曲的符箓,弯弯曲曲,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符箓。

  只是这算命老者,画着画着,突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敲了几下,说着:“肚子饿了啊,无力画符,这半张就给你了!”

  说着,丢下这半张符,就此远去。

  叶青“噗”的一声笑了,想了想,却端了容,把这半张符取了过来,再随意找了家旅店,吩咐说着:“把菜送到房里,不要打搅。”

  时间流逝,转眼之间就是黄昏,夜色纱一样的降临,叶青这才起身,后面跟着一个伙计,跳着食盒,抵达了湖岸,这时江水滔滔不绝,一波波水汽翻上来,让人清爽。

  叶青走着,打量着附近。

  这湖左右有个村落,大多是捕鱼为生,看见了一块平整岩石,才命着:“把酒食都摆在上面,本公子要赏湖赏月。”

  “是,小人立刻帮您摆上。”伙计当然不理解这雅致,但付钱是大爷,立刻铺上一层桑皮纸,把七八样小菜摆了上去,中间一道骨肉晶莹剔透,不知何物做成,香气飘荡出去,让人闻之食欲大动,还有一壶酒。

  伙计解释说着:“这是本店的招牌菜,水晶剔骨,用山间野肉制成,这是大补之物。”

  “不错,你退下吧,这是你的赏银!”叶青随手丢下一小块碎银,使得伙计连连堆笑:“谢公子赏。”

  行了个礼,才远远去了。

  见着无人,叶青咳嗽了下,说着:“可以出来了罢?”

  这话落在空处,却无人应答,叶青一笑,便拿起筷子,夹着水晶剔骨吃了一口,顿时隐隐察觉一股精气随着肉食弥漫体内,当真伙计说的一样,算得上是大补之物,当下筷子连连下着。

  见此,终于夜幕里一声叹息,一个老者出现了。

  叶青笑着:“果是你!”

  这时细细打量起算命老者,只见这算命老者瘦骨嶙峋,一上来,就扑到桑皮纸前,却不拿筷,问着:“你这是给我设的宴?”

  “不是你,还有谁?”叶青心里一动,似有所悟,说着。

  这话一落,算命老者就是一叹,竹竿敲了敲地面,说着:“受贬三十年,身上不存分文,前十五年行乞度日,后十五年算命糊口,颠簸流离,往昔这一顿怕是看都不看,这几十年想吃这一顿,却何其难矣!”

  “这是三十年来第一顿饱饭,你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叶青听了,先不说话,这时月光暗淡,湖水拍打着岸,潮水作响,带着一丝微笑,徐徐说着:“不瞒先生,我今年刚中秀才,今年八月,来年二月,就是州试和殿试,我想一举中得,却还欠了些气运,而且以前得罪了一些人,难免有些劫难,先生认为该如何呢?”

  算命老者仔细看着叶青,他自己却看不清神色,浪潮拍打岸堤,溅起朵朵浪花,良久,抖了抖黑黝黝的褂子,沉吟出言:“我看的不错,你本命单薄,万万不可能有现在成就,不过你身上有多种气运纠缠,外运相助甚大,其中还有一支是和我同脉,应是龙君对你垂青产生的运数。”

  叶青闻言心中一惊,惊的不是被看破,而是“同脉”,难道眼前这人也是龙君不成?

  正思考着,就听着算命老者突叹了口气:“但依你现在气运,勉强可中举人了,但要想中进士,却远远不够,差了许多。”

  “你现在气运,最多有进士十分之二,余下有八分,就看你有没有造化了。”

  叶青闻言顿时动容,进士需要多少气运,他不清楚,但面前这老者能一口道出,必有独到之处。

  “还请先生教我!”叶青深深在算命老者面前躬下身子,出言请求着。

  见着叶青恳求,算命老者沉思,也不立刻应答,良久才叹着:“罢了,就成全你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本龙孙,受了贬黜,要是完好时,还能助你三分气运,但现在我连一顿饭都食不得,哪能助你?”

  “不过,我却有一策,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魄力、胆识、智慧了。”算命老者阴阴沉的说着:“而且,我明确告诉你,一旦答应,就再无后路,并且会得罪一些大人!”

  龙孙,大人,这两个词被算命老者亲口说出时,就炸响在叶青耳中,能让龙孙称大人的,可想而知。

  要是普通人,也许会惊喜应了,叶青却是经过前世大劫,深知里面旋涡算计,岂不惊心?

  而且这话,总有一种熟悉感,一点灵光转眩,却总差了一点,就无法摸得清楚。

  “怎么,你不敢么?”

  见着叶青沉吟,这算命老者冷笑的问着。

  叶青闻言一怔,自是不会被这激将法所中,但是,真还有退路么?

  要是不能这届中得进士,区区这点积累,和前世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想要上位,就不能退让,想到这里,叶青仰天大笑,状极欢欣,却一口应着:“我有何不敢?”

  话才一落,就是一声闷雷,乌云涌出,遮掩住了大半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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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条件

  见着叶青应了,这算命老者就不说话,这才拿着筷子,才一筷子夹起一块肉入得嘴里,就有着一点抽冷气的声音。

  接着,这老者才回过味来,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小小的一顿饭,用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用完。

  酒足饭饱,算命老者用擦拭唇角,享受这饱食后的感觉,良久才叹了口气,说着:“见笑了,三十年没有用过饱饭了,往事不堪回首。”

  “龙孙大人,有何解决方法,还请示下!”叶青这时才说着。

  “好,好。”算命老者连说两个好字,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幽幽说:“我是龙孙,自可成一方水神,这金阳湖就是我的封地,虽不及太平湖八百里滔滔大湖,却也有百里。”

  “里面细节就不必说了,反正我想修成龙珠,蜕化成真龙,忽视了水职,雨水失调,而受到天谴,连还没有大成的龙珠,都人设计夺去。”

  说到这里,算命老者倏站住了脚,目光看着远去,冷哼了一声:“不仅这样,还使我困在这躯体内,不得解脱,受这三十年的痛苦!”

  “别看我几尺外就是湖水,满湖灵气等我取用,我偏偏不能用一点,这叫望水更渴,好狠的用心。”

  算命老者说到这里,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冰寒,带着刻骨的仇恨,顿了一顿,才说着:“你要是敢代我治理方圆千里,使风调雨顺,并经受考察,到时功成,我恢复了水神业位,可以借你三分气运。”

  “你要是办不到,你现有的气运,全数扣下,你觉得如何?”

  叶青闻言一凛,现在气运全部扣掉,仅仅保留秀才位格,这点气运在大劫中什么都不是,这要求何其苛也!

  见着叶青脸上变色,算命老者冷笑着:“这全凭你选择,我也不强求,你要是不应,就退下吧!”

  叶青心里思量,听着湖水拍堤时紧时慢,微风声掠过了树叶,心里却是一亮,渐渐有了头绪。

  龙孙何其尊贵,但三十年讨饭生涯,何其艰难,现在这一腔怒火,就发泄到自己身上,当下带着笑容踱到石块前,双眸炯炯:“并非小人不应,只是你提的条件太苛!”

  此时天色黑下来,一轮明月高挂,印照大江,叶青站在江堤上,对算命老者作了揖:“进士三分气运罢了,又不是全部,就算是全部,只怕只有这金阳湖一年收益罢了。”

  “拯救你脱离苦海,难道你一年收益都觉得多?”

  “觉得多还罢了,还要救你的人付出二分气运的代价,这你不觉得可笑吗?”

  “如果龙孙还以这态度,这条件的话,你只要说个字,我立刻反身就走!天下气运多多,困死在你一条绳上不成?”

  龙孙听了大怒,不过转眼就恢复常态,说着:“那依你之见呢?”

  “要我抵押气运可以,你给我七分气运,只给三分也可以,就不能抵押了。”说到这里,叶青深深又一揖:“龙孙,我又不是夺你龙珠的人,何必意气用事呢,对您来说,只要脱离这困境,这区区几分气运,又价几何?”

  算命老者本是大怒,这时听了一沉思,良久,才吐了口气,说着:“罢了,是我意气了,给你七分气运不是不可以,怕你受不住——你理解我的意思不?”

  见着叶青怔怔,又说着:“命由天定,虽小处可改,渐渐积累大势,但这有个过程,不能侥进,对你我都不好,还是三分罢!”

  叶青心中一震,想起了前世的经历,就觉一阵寒意,良久,叶青才说着:“三分也可以,只是我离进京赶考会试只有一年时间,一年之内,做这些事情,来得及么?”

  算命老者闻言恍然,拍拍脑袋:“却是我糊涂了,没给你说清楚,怪不得你这样犹豫。”

  “来得及,我失了龙珠,又忽视了水职,雨水失调,而受到天谴,但我毕竟是龙孙,总有着余地。”

  “这治理之事,是天庭打入我识海中的一道神光,神念分化,转眼百世,对我来说,就是专门为了考验我的治理水平而设。”

  “这里面一个时辰一年,一梦十年,在十年内完成就可,不过是一夜。”

  “对我来说,可以次次去考,未完成再继续,但你是外人,你只有一次机会替代我去应考,过了我就获得解脱,虽还是失了龙珠,却回归水神本位,借你三分气运不难。”

  “过不了,你自是没有,这你可敢应?”

  原来是作弊!

  叶青顿时明了,这虽说是惩罚,实等于关了小黑屋,让这龙孙在里面苦读怎么样治理。

  这条件就差不多了,叶青就笑着:“这条件,就应了!”

  “应了,就立去!”算命老者顿时嘿嘿而笑,只是一挥手,湖面顿时水浪大作,一时间千轮明月破碎,叶青的神智恍惚了起来,仿佛时空倒转,又仿佛身体破碎千万,一道流光穿过。

  “滴!”雨水落地声音回响,叶青沉睡中,依稀听到了。

  这是雨水自檐上落下,滴落到地面产生的声音,虽沉睡,但印刻在身体里的常识,还是做出了判断。

  雨水滴落地面的声音连绵不绝,让叶青自沉睡中慢慢醒了过来。

  这是一件还算精致的侧殿,叶青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上壁画,心中想着,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下着。

  “果是下雨了。”叶青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由朝窗户探去,贪婪的呼吸着带着雨水气息的空气,天空灰蒙蒙着。

  叶青伸了个懒腰,床上坐了起来,默默沉思。

  一幕幕自脑海中闪过,与算命老者的对话交谈,直到最后的那阵水浪,自己失去意识。

  “看来,这里就是水神所说的空间。”叶青脸上露出莫名笑容,手朝怀中摸去,但是下一刻,手不由一颤,怀中空空,让心中也是一凉。

  原本的川林笔记,却放置在身体里,为了隐蔽都会先手伸入怀中掩人耳目再将笔记取出,但是此刻空空,笔记不在这里。

  川林笔记不在他身体中,只有两种可能,一种被人夺走,另一种是这里根本就是虚幻。

  夺走是不可能,川林笔记已血肉相连,要是夺走,冥冥中不会没有感觉。

  “这说来,我到达此处,只是魂魄,甚至连魂魄都未必,只是意识!”叶青沉思片刻,起身走出了屋子。

  外面一片雨幕,雨水不断自天空降落,打落在地面上,泛起一个个泡泡,一圈圈涟漪,生灭不定。

  叶青伸出手掌,细细打量起来,缓缓用力捏成拳,一切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差别,丝丝真元法力,在身体中涌动着。

  “这果是天庭设法,我却检查不出痕迹。”正想着,本被随手闭上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雨水气息涌了进来,叶青转身,就见着外面雨水中的大殿,烟雨朦胧。

  这是一个道院。

  就在他沉思时,一群人被一个撑伞的白衣人带着,朝这面走了过来,他们步伐矫健,显训练有素,白衣人更是气度不凡。

  这群人在前面停了下来,任雨水打落,整齐如一,目不斜视,显示出了极好的家教,白衣人缓缓收了伞,走上台阶,在叶青面前两步停了下来。

  叶青看清楚了此人的面容,精细无暇,眼神中总带着一种空洞和漠视,白衣人上下打量了叶青几眼,又退了一步,深深躬下腰:“少君别来无恙,我是龙王大人派来这里的新管家,以后少君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好了,这些人都是与我一同到来,龙王大人知道少君刚刚苏醒,特别需要人照顾,特地派我们前来。”

  “哦,真是劳烦大人挂念了。”叶青脸上笑容,对白衣人说着:“你又怎么称呼?”

  叶青不想多说,免漏了身份。

  “小人角十六,三百年前蒙龙王大人点化,少君称呼十六就可以,有吩咐还请尽管说。”白衣人甩了甩衣袖,语气低沉。

  “哦,是这样,我还要再休息会,要是没事,你就退下吧,不要打搅了。”叶青挥了挥手,让十六退下。

  角十六闻言躬身:“是,下官就退下了,少君好好休息,有事唤我就好,给少君说一下,明日就是龙王小宴,少君既醒了,要不要去一下?要是不去,有人来请,下官就替少君挡住了!”

  龙王小宴?

  这四个字传到叶青脑海,顿“轰”一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潮水一样的记忆涌上心头,这些记忆都是来自龙孙,想必是故意留下的,免得被人识破了面目。

  一道道记忆和常识在脑海中运转,瞬间找到了龙王小宴的信息。

  龙王小宴,是龙王举行的宴席,其中龙子龙孙都可前来一聚,属于家宴,每年一次,并不算稀奇,这些记忆,纷纷在叶青心中流淌而过。

  “哦,既是家宴,必须去得,明日清晨早些叫醒我。”叶青浏览着龙孙留下的记忆,对十六出言吩咐。

  既来之则安之,既是管家,就正常吩咐了。

  “是!不打扰少君休息了,小人告辞。”角十六听到明确答复,不再停留,恭谨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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