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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任作者] 【奇魄香魂】(1-78)(重新整理后的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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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回 绀黛羞春华


  随着屋门紧闭,李秋水挺身射出凌厉杀气,显然是她用内力关上了门,众人
都紧张起来。虚竹暗道不妙,自己与段正淳的一番对话,叫她认出自己来,果然
见李秋水盯着他古怪笑道:「好徒弟,你两个师姐没随你来么,如今人家父母来
要人,说说你把你木师姐拐到哪里去了?」李秋水说着即发雷霆之怒。黄岛主不
知内情,惊惧抽出剑。李梦如听到剑声和师父并肩而立。癞蛤蟆和臭蜈蚣面对李
秋水师徒,足尖外分,作势欲发。气氛一时紧张之极。虚竹躲在双儿身后,双脚
直往后退。突然,屋内再次空穴来风,这阵风更加奇怪,似波浪轻轻摇动,随即
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瞬间清晰响亮起来,环绕屋顶嗡嗡回荡。

  李秋水脸色一变,拉住李梦如的手臂道:「咱们走!」向上击掌在屋顶打开
一个大洞,师徒二人腾空而出,接着空中传来李秋水远去的大笑:「你们老情人
在此叙旧,我就不打扰了,哈哈!」琴音未乱,但转而尖厉,呼啸着追逐李秋水
而去。双儿瞧瞧虚竹,眼中露出惊骇,虚竹吁口气道:「不用怕,天山童姥和李
秋水是死对头。」却见癞蛤蟆和臭蜈蚣对视一眼,神色比方才更加凝重。

  「贼婆得了天魔琴,定难对付!」

  「哼!凭我们四人之力,还怕斗她不过?她现在应该老掉渣了,只怕我这把
老骨头见了都没兴趣,呵呵。」

  虚竹听到癞蛤蟆和臭蜈蚣这句对话,想起了他们与白素素之间的纠葛,暗暗
高兴,寻思到:当年李秋水勾结五毒教害得白素素家破人亡,白素素和五毒教自
然也是死对头。那日林浩南说到白素素被五毒教凌辱,只怕这凌辱之仇在白素素
心中更恨一些。我一直盼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不想这么快就来了。

  几人紧张等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虚竹吃惊望去,见一顶花轿悄
无声响落在门口,涌进来浓烈香风,轿旁立着四个浓妆女子,均一般打扮,酥胸
半露,轻纱透体。凉棚下的江湖人士纷纷聚拢过来,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虚竹
也惊疑地向四女逐个打量,但她们每人的每一寸肌肤他都不陌生,她们就是昔日
的「红楼四春」,此刻似被喂了什么迷魂药,纹丝不动,定定望着远处。香轿的
纱帘突然动了动,一只纤纤小手伸出粉色褶纱,但见这只小手嫩白无比,晶莹皓
腕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动。帘纱掀开,一个发黑如漆,光可
鉴人的娇白少女钻出轿来,眉间一点朱丹,容光四射,犹如精刻的江南玉雕盈盈
在轿前站定,抬眸看向四周,目似秋水,眉比远山,发上、脸上、衣上都是淡淡
的骄阳。众人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剧烈跳动,不论老少僧俗,皆凝望着这个
少女出神。桃花夫人也不禁动容,她向来自负貌美,此刻见了这个少女,却大惭
不如,然而又毫无妒意,这少女的美毫不张扬,只叫人不觉生怜。虚竹先是眼前
一花,随之喜得心通通乱跳,这个绝色少女正是香菱。一年多不见,香菱脱去了
许多孩子气,出落得明艳绝伦,她的父母一个最风流,一个最淫荡,居然生出个
最纯最美的女儿来。

  臭蜈蚣笑吟吟走到门口,叫道:「我们一路辛苦,你倒很会享福。」他这句
说完,四下静悄悄得落根针也能听见。臭蜈蚣显出诧异,甩掌荡风,轿帘呼啦啦
飘起来,轿内已空空如也。

  臭蜈蚣急步回到屋内,吃惊向癞蛤蟆摇了摇头。

  癞蛤蟆想了想,哼道:「她近来不大对头,总躲在洞里睡觉。」

  臭蜈蚣一愣:「你说什么?」

  癞蛤蟆没再说话,扭头瞧向虚竹,目光十分阴鸷,惊得虚竹心寒。

  屋内忽然又起怪风,这回却是从屋顶的大窟窿涌进来,琴声随风而来,癞蛤
蟆和臭蜈蚣当即弯膝盘坐,全神戒备。虚竹高叫:「来的是天山童佬么,晚辈段
虚竹在此!」此言之意是提醒白素素不要殃及自己,那个黄岛主怔怔一听,突然
跃到中央,指剑向大窟窿叫道:「来者就是天山童姥么,赔我兄弟命来!」原来
他们夫妇和不平道人是同门,此次来中原,就是为给不平道人复仇,此时听见仇
人之名,明知形势不利,也不得不跳出来。

  桃花夫人知道敌人厉害,而且敌暗我明,便抢先袭出五六把飞刀,这是她的
独门绝技「燕子刀」,平时掷出后该盘旋回来,而这次眼看飞刀从窟窿飞出,却
半晌无影无踪。夫妇惊疑地互相看看,终于听得窟窿上方传来呼啸声,刀飞了回
来,却已成了一团团碎片,且来势比去势更加急速。黄岛主挡在夫人前,挥剑击
落碎片,他的剑法叫落英剑法,伴着飘渺琴声,愈显身姿飘逸。双儿忍不住赞了
声:「好剑法!」不料见黄岛主击落最后一片后,突然狼狈跪倒,似被无形之物
击中。桃花夫人搀扶丈夫站起,不知何以然,慌恐无助。虚竹叹道:「不好,他
多半是中了生死符。」黄岛主闻之,面露凄然。他们夫妇从东海而来,一路屡败
中原高手,不料今日连连受挫,又中了仇人毒辣暗器,顿沮丧之至。

  琴声自始至终未丝毫停顿,此刻渐渐变得高亢。虚竹记起上回被无形巨手紧
紧箍住摇颤得五脏欲裂的滋味,惊慌握紧了双儿的手。臭蜈蚣纵身飞起,但未钻
出窟窿便被琴声逼迫回来,惊惧看了一眼癞蛤蟆。癞蛤蟆突然抢过黄岛主,运力
向上一掷,虚竹和双儿大出意外,随着桃花夫人一声惊叫,黄岛主似被无形的鞭
子狠狠一抽,滞在空中浑身剧震,喷洒着血雨落了下来。虚竹不由伸臂和桃花夫
人共同将黄岛主接住,接着听见惊叫,惊见双儿也被癞蛤蟆扔了上去,双儿凌空
一个翻身,从腰间抖下长鞭。虚竹忙拿出鞭梢,未及拉住双儿,他自己的双肋被
癞蛤蟆和臭蜈蚣左右挟住,随即也被扔上。

  双儿和虚竹一前一后从大窟窿飞出,心惊胆颤落在屋顶,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而天魔琴就在屋檐一角,抚琴的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虚竹大为惊奇,这天山
童姥似乎会万般变化,第一次见她是个蒙面的窈窕女子,在将军府中是个丑陋的
老妇,如今又变成了女童,到底哪个是她的真面目?

  此时,癞蛤蟆和臭蜈蚣趁琴声止滞之隙飞了出来,癞蛤蟆全身隆成了一个圆
滚滚的肉球,臭蜈蚣拿着铁笛挥舞出呜呜笛声,二人向女童击去,那女童双手拨
动琴弦,琴音呼啸而生,轰然一响后,女童消失不见,癞蛤蟆萎然坐倒,而臭蜈
蚣不顾口鼻流血,抓起天魔琴,惊喜之极地哈哈大笑。

  突然一声「恭迎盟主!」震彻山谷,顿止了臭蜈蚣的笑声。

  虚竹探头望去,屋下依旧停着那顶香轿,红楼四春仍然纹丝未动,香菱在轿
旁花容失色,惊慌东张西望,而几百群豪却已站得整整齐齐,众人前正是武林盟
主石清。虚竹的心咯噔一下,突突乱跳起来,他惧怕石清比怕李秋水更甚。石清
身后站着慕容复,慕容复左右是石语嫣和另一个少女,这少女身着淡绿,雪白瓜
子脸,嘴角一粒细细黑痣。虚竹认出此女正是三年前顽皮可爱的阿碧,如今已出
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癞蛤蟆一手捂上胸口,咳道:「臭蜈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今日认
栽了吧。」臭蜈蚣笑道:「天魔琴在手,我怕他们人多么?」说着坐好将琴横在
腿上,向下叫道:「喂!听我老人家给你们这些小儿奏上一曲,哈哈!」石清面
无表情,左手一挥,群豪呼啦啦簇拥到屋前。臭蜈蚣面现怒色,瞧了瞧琴,问癞
蛤蟆道:「这妇道人家的玩意儿怎个耍法?」癞蛤蟆摇了摇头,臭蜈蚣便学着女
童的样子,双手拉住琴弦,内力运足。癞蛤蟆见之吃惊,不及开口制止,臭蜈蚣
已将满掌琴弦用力一拨。

  「嗡啦啦- !」一连串闷响,震得房瓦不停掉落。

  群豪仰头无声,慕容复吃过天魔琴的亏,惊得倒退几步,只见天魔琴缓缓从
臭蜈蚣腿上滑下,咣啷落在屋顶,再滑着屋瓦掉落下来。众豪慌忙让开,吃惊见
琴在地上激起了一团尘埃。屋顶臭蜈蚣乱蓬蓬的头颅突垂下不动。原来这天魔琴
自有特殊用法,臭蜈蚣胡乱一弹,没伤到旁人,却震碎了自己心肺。癞蛤蟆神情
惨然,抱起臭蜈蚣从屋后跳走。这结果大出众人意料。双儿轻轻一拉虚竹,而虚
竹惦记着香菱,回捏一下双儿手指,意思再等一等。二人卧在屋顶,此时也没人
理会他们,屋下几百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地上的天魔琴。

  慕容复往天魔琴走了两步,石语嫣拉了拉他衣袖,慕容复猛然醒悟此举大失
身份,又悄悄退了回去。群豪互相看看,石清不动,没人敢大声说话。香轿旁的
香菱突然移送了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娇生生走到天魔琴前,蹲下瞧了瞧,充满
爱惜之色,像见了自家的琴一样,用衣袖轻轻拂去灰尘,然后伸出那双动人心魄
的小手将琴端起。众人静悄悄看着,这天魔琴显然沉重,香菱累红了小脸也拿个
不稳,无意间触了下琴弦,随着琴弦这声轻响,香菱身后突然窜出个人影。虚竹
在房上看的清楚,不禁失声低呼,见这人正是李梦如,接着眼中一花,香菱身旁
又多了一人,黄衫飘逸,是石清后发先至拦住了李梦如。慕容复随即拔脚也扑向
天魔琴,与之同时,屋后又闪出个迅疾白影,几条人影瞬间缠到了一起。众人正
眼花缭乱,几条人影倏忽分开,李秋水挟持了慕容复,石清挟持了李梦如。慕容
复惊怒之极,李梦如乌黑的眼眶流出泪来,而香菱端着天魔琴不知所措,她可爱
之极,却又神色慌张,夹在虎视眈眈的双方中间,望之令人揪心。石语嫣大声唤
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放下琴,向我这里来。」而阿碧已向香菱迎去,忍不
住要接她回来,待她到了场中,人影再次交错,李秋水一手扶着李梦如,一手扼
住了阿碧,而石清一手扶住了慕容复,一手捂在自己胸口,天魔琴仍然抱在茫然
所措的香菱怀里。只见石清低着头越颤越厉害,突然张口喷出一蓬血,脸上顿失
血色,石语嫣惊呼一声,抬脚要向石清奔去。石清向后摆一摆手,然后抬头盯着
李秋水,一步一步退回群豪前。

  石语嫣扶过石清手里的慕容复,焦急道:「爹爹,阿碧她……」说着吃惊发
现父亲袖子里藏着李梦如的银丝浮尘。石清向她做了一个手势,沉声道:「回去
再说。」众豪簇拥着石清静静退走。

  李秋水不动声色,直到几百人都消失不见,才松开了右臂里的阿碧,提起右
掌来,见掌心赫然钉着一枚细针,当即运力迫出,见凝出的血颜色鲜红,知是无
毒方松口气,她起初假意逃走,便是要等待白素素和五毒教两败俱伤,却没想到
冒出来一个武林盟主,且手段怪异之极,她天女散花的功夫源自玉女心经,独步
天下,神鬼莫测,却招招被这人后发先至,当真令她不敢相信,不过这个武林盟
主的内力远不及其招式厉害,两人一触即被她修炼近百年的护体气功震伤。李秋
水伸指点开李梦如穴道,抬头看向屋顶。

  虚竹吓得一哆嗦,赶紧拉着双儿猫下腰,过了片刻,小心探头再看,不见了
李秋水和李梦如,连香菱和天魔琴也没了踪影,微一疑惑,便暗呼不妙,头也没
敢回,拉着双儿从屋顶跳下,身后传来李秋水的冷笑:「哼,好徒弟,该咱们仔
细算一算了。」虚竹听了心几乎跳出来,拉住双儿越跑越快,跑了一阵儿,双儿
叫道:「公子…等等……公子……」虚竹听双儿说话气喘,将她抱在怀里继续向
前飞奔,双儿在他怀里又叫道:「公子,她们没追过来!」虚竹稍稍缓步,回头
张望,放下双儿后,发现胳膊又让软猥甲给扎伤了,不由苦笑,知道自己逃得狼
狈无比。双儿四下瞧了瞧,欢喜叫道:「公子,这是去杨家村的路。」虚竹顺双
儿手指的方向瞧去,见树木葱葱,浓雾弥漫,林间藏着一条青石小路,传来哗哗
溪水声,景致十分熟悉,也欣喜道:「正好!咱们去瞧瞧三少奶奶。」

  二人走上小路,过不多时远远见了杨家那座「鬼宅」。

  双儿加快了脚步,喜不自胜,笑道:「三少奶奶得知了杨家昭雪,不知会有
多高兴,自杨家出了事,我还从没见她笑过。」虚竹叹气道:「她自然会高兴地
跳起来,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想求她收回当初送的一件礼物,也不知她
能否答应。」双儿眨眨眼,知道虚竹在开玩笑,却也不禁有些心慌。虚竹停步接
着笑道:「我说的是你身上的刺甲,这件随送的礼物我可十分不喜欢。」双儿莞
尔一笑,低头不语。虚竹凑过去笑道:「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爱红了?」双儿慌张
闭目等了片刻,却听虚竹道:「嘘!你听,好像有人!」双儿侧耳一听,果然有
隐约的马蹄声。

  二人躲去路旁树丛,见一行人马缓缓而来,是一个宦官带着一队官兵。

  虚竹见那宦官穿着黄马褂,立时想到这应该是皇上派来给杨家颁旨的,喜形
于色,忙去掉易容,咳嗽着钻出树丛,正要自报身份,那宦官已经叫出:「是段
将军么?」虚竹吃惊点头,这个宦官看来面生得紧,不想他居然认识自己。

  那宦官从马上下来,见礼道:「御书房安通见过段将军。」

  虚竹问明安通一行正是去往杨家传旨,开心笑道:「我出来身有公务,路过
此地,也正要去杨家走走。」

  安通恭敬道:「既如此,将军请。」


            第六十二回 飏飏燕新乳


  一行人来到杨家大宅。当地所属县令已得消息,早早候在此处。杨家遗属俱
着孝服,白花花跪成一片。安通宣毕圣旨,问县令道:「圣旨上所说,你可听得
明白?」县令道:「下官明白,即刻安排人马车辆,恭送杨门荣归故里。」三少
奶奶请安通去侧厅歇息,然后带领众女子再向虚竹跪谢。虚竹称着不敢,扶起三
少奶奶,跟她走过一道走廊,来到一间房中,双儿点亮蜡烛,三少奶奶叫人送上
茶点,请虚竹稍事休息,她便退出房去。

  虚竹春风满面,递给双儿一块点心,他自己也拿起一块,边吃边道:「咱们
如今大功告成,一会儿你要由我好好亲个嘴儿。」双儿心头一跳,但也有完成使
命的喜悦,开怀道:「双儿再为公子仔细熨衣梳头好了。」虚竹得意道:「那倒
不急,等我仔细先亲过。」说着环顾四周,发现只一桌一床,十分干净,就是初
次见到双儿的房间,接着想起宅子里有间大灵堂,慌张又道:「好双儿,你做什
么都行,可就是不能把我自己留在这里。」双儿掩口嘻嘻笑道:「公子现在不怕
我是鬼了?」

  虚竹看着双儿盈盈笑脸,忆起当日情形,顿难自禁,匆匆吞下点心,一边抹
着嘴角,一边搂住了双儿肩膀。双儿满口点心就被虚竹捉住了双唇,瞠目推搡间
不防他又摸去了腿底,只得慌张紧紧并腿,虚竹执拗不放,双儿渐渐松了劲,此
刻实不忍心弗他的意,一下被拿住了要害,惊得不由张口欲呼。虚竹正好趁机伸
进舌去,将双儿偎在椅上,一面吧唧她嘴里的点心渣儿,一面屈起中指频频去勾
那条温热的凹隙,手口所触皆软厚棉香,突然勾出丝裤的潮湿来,不由气喘吁吁
叫了声:「双儿-!」双儿哼唧一声低下头,双手捉住虚竹手腕,一时间羞得无
地自容。虚竹惊喜寻思:「这小妮子出了淫水,也就是动了淫心,我此时叫她脱
了刺甲,她能不能从呢。」突然听得门外一声:「段大人!」接着三少奶奶推门
进来。虚竹慌张从双儿股下抽出手来,双儿面红耳热,眼皮不敢稍抬。三少奶奶
见此,进退不是,淡施薄粉的脸上飞上一抹殷红。她已换下素白孝服,穿了身白
底蓝花的淡雅套裙,鬓间插了一朵银花。虚竹尴尬向她一瞧,不由也是一怔,心
道:「俏丽的紧啊!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真是可惜!」

  三少奶奶掩饰着脸热,佯做不知,问候几句后,侧身在桌旁坐下道:「我已
吩咐合家收拾行李,待县衙安排车辆过来,我等便要奉旨归乡,杨家此次能够洗
去天大冤屈,全是大人功劳,大人能不能将经过说来,我也好叫杨家上下都清楚
大人的恩德。」虚竹客气一下,喝口茶,结结巴巴讲起,渐渐眉飞色舞,但对着
三少奶奶不比平时只对着双儿,虽也凭空编造了一些惊心动魄,但不敢往自己脸
上贴金贴得太离谱。三少奶奶听着很是入神,时而紧张,时而欣慰。双儿在旁闪
烁泪光,整个故事她已都大致清楚,但百听不厌。

  三少奶奶听虚竹讲完,起身唏嘘道:「大人为杨家出生入死,请再受杨家未
亡人一拜。」施礼后,恳切再道:「大人可有我们杨家能做的,但请一定要说出
一两件来,让我们报以万一,稍解还恩不能之万分惶恐。」虚竹摇头无语。双儿
接口道:「少奶奶,公子现下受恶人胁迫,身中剧毒,大有性命之忧。」三少奶
奶惊问其详。虚竹请三少奶奶坐好,如对双儿所言说了缘由。三少奶奶听后神色
凝重问道:「大人有何打算?」虚竹叹气苦笑:「我还没有什么主意。」三少奶
奶沉吟着:「看来只有先占得了宝藏,方可能见机行事。」虚竹眼睛一亮,抚掌
喜道:「不错!宝贝有多少,他们两家谁都不知道,我取出来各家分一半,自然
都打发了,我就是私留一些也不妨事。」三少奶奶微微一笑,摇头道:「听大人
说来,敌人十分凶恶狡猾,而且孟家会不会将宝藏移走,也未可知。」虚竹听了
如此一说,愕然呆住,心里大呼糟糕,自己怎未想到?消息既已泄露,李秋水会
乖乖等着别人去取么?三少奶奶见他脸色惨白,安慰道:「多想无益,及早行动
才是。」虚竹点头道:「我明天一早就上路。」三少奶奶也点头道:「好,我和
恩公同去,虽然本领低微,但想不至添了累赘。」双儿欢喜叫道:「少奶奶功夫
可了得呢,有少奶奶帮助,公子一定会化险为夷了。」三少奶奶责备道:「莫可
大意,此行甚是危险,须提前想好种种不测。」接着向虚竹道:「大人若有什么
未了之事,现下可交待出来。」虚竹听她这话的语气十分郑重,为之一震,认真
想了想,笑道:「我无父无母,自幼独来独往,倒也没有什么牵挂。」说完想起
将军府的荣华和薛宝琴的娇美,还有苦求不得的阿朱和香菱,忽然觉得其实自己
有许多放不下,不由微微一叹。三少奶奶心下寻思:「听他口气,似深以『独来
独往』为憾,俗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年纪轻轻受了杨家连累,我只能以
死相报。」随即告辞而去,去向众人交代后事,告知勿以己念。三少奶奶出了房
间后,双儿瞧一眼虚竹,红了脸道:「公子睡会,我去和姐妹们说说话,公子将
衣服脱在桌上,我一会儿回来熨。」说完端起茶盘急忙走出。

  虚竹脱去衣服,钻进被褥,几日没好好睡一觉,此时肌肤挨上松软,顿觉无
比舒畅,还嗅到淡淡脂香,心想:「这间屋子平常定是有人住的,莫不是三少奶
奶的香床。」

  日头西移,屋内渐渐变得昏暗。

  虚竹突见眼前烛光闪动,揉揉惺忪浓眼,才知自己已睡过一觉,双儿正在桌
前用烧热的石勺熨烫衣服,低头露着一截雪白脖颈。虚竹不声不响地打量,盯着
双儿不停蠕动的翘臀,裆里不由发涨,只得侧了侧身,忽见有一活物从墙角的阴
影迅速移到烛光下,居然是条青色小蛇。他张了张口,未敢发声,不料那蛇游过
桌椅,一头钻进了床下。虚竹卧在床上登时大为不安,翻身小心瞧向床底,忽见
黑暗中幽幽闪动着一双亮眼,大惊呆住,接着嗅到丝丝凉香,脸顿失色,呼啦掀
开被子跳向房门,「双儿快过来!」大叫着拉开房门,却见钦差安通和三少奶奶
刚刚走到门口,接着再叫:「这屋里藏着五毒教,大伙儿小心。」安通忽地拉住
虚竹手腕,越握越紧,虚竹用力一挣,竟未抖脱,骇然抬头,见安通微笑着目光
炯炯,接着手腕传来异样麻痛,像无数粘粘的触手沿着手臂绕上来,瞬间将他半
个身子缠紧,虚竹努力举起右掌,已无力击出。

  安通从三少奶奶身后抽回手,从容点了虚竹穴道,将他挟持进房,三少奶奶
软绵绵倒在当地,原来她早中了暗算。

  双儿从门口退到墙边,在腰里摸出金鞭,见安通拿一物放在虚竹身上,黑黑
得指肚大小,高支几条细细腿脚,安通离手,那物便挂在虚竹赤裸的臂上,摆动
几下,竟咬破肌肤钻了进去。双儿见状惊叫,鞭子扬起,却不知如何相救。安通
阴冷道:「你敢动一动,我就要了他的命。」说着话,握住虚竹手腕的手指吐出
暗劲,那物当即蠕动起来,在虚竹身上鼓起一个大肉包,爬上他手臂,再从肩头
滚下腹肋,最后从后背绕过来停在心口处。双儿瞠目惊呆,眼见这物鼓出的大包
在虚竹赤裸的身上滚来滚去,而虚竹随着丝丝缕缕剧痛,觉出一个活物在身子里
钻来钻去,真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可怕恐怖。

  这时,蛇娘子嘶嘶叫着从床底滑出,满脸倦容,好像还未睡醒,懒洋洋贴到
虚竹右肩,向他脸上喷口香气,好奇问道:「小坏蛋,你怎知我在床下?」接着
揪住虚竹耳朵,吃吃笑道:「你不是该和蛤蟆蜈蚣在一起么?怎么又偷偷溜来寡
妇家里,是不是把本娘子的话都忘记了?」

  「哪里哪里,娘子快放开我,我即刻去办娘子交待的事。」

  「嘻嘻,不必麻烦你了,你只管告诉我,宝贝藏在哪里?」

  虚竹眼珠一转,闭口不言了。

  蛇娘子用乳揉了揉虚竹臂膀,腻笑道:「你不想说是不是?罢了,不过你咬
过我这里,今儿你得还我。」说着摸向虚竹胸膛。虚竹胸肌一凉,低头见蛇娘子
小指戴了个长长的指套,套尖锋利如刃正点在他乳头上,骇得又叫:「不要,快
住手,那些宝贝藏在孟家山庄的拢翠庵下。」蛇娘子掩口娇笑:「就知你跟我的
龙儿一样,都是没有骨头的小滑头。」安通嘿嘿笑道:「他说的是实话,这滑头
好像没用处了。」蛇娘子盯着虚竹的眼睛,笑道:「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他服
了豹胎易筋丸,可以继续叫他乖乖做我的白龙使。」安通皱紧眉头,「我从他脉
象里怎未摸出来?」说完将虚竹向蛇娘子一推,冷道:「哼,既是你的人,我命
你杀了他。」蛇娘子显出几分吃惊,左手扭紧虚竹耳朵,右手指套慢慢抬起。

  「啊啊,好娘子,好娘子不要杀我。」

  「咯咯,临死才想起娘子来,可不许你乱叫了,免得人家说我谋杀亲夫。」

  蛇娘子说着右手四指缩拢,单单伸出小拇指,尖利的指套抵住了虚竹喉咙。

  双儿见此不管不顾便要扑上。安通目光突长,大声喝住蛇娘子,然后向双儿
淫笑道:「你不要我杀他,那你脱光衣服给我瞧瞧。」双儿没有理会,只一心盘
算如何能一击救出虚竹,却见安通不知怎么使得妖法,那异物突然围着虚竹心口
转了两圈,惊得虚竹面无人色,叫也不敢叫。安通得意道:「我这小玩意最喜欢
吃人心了,呵呵,你不快点脱,等它饿极了,我可就没法请它出来了。」双儿这
才听明白安通的要挟,茫然看向虚竹,金鞭脱手,眼里一下涌满了泪花,手臂动
了动,抬向衣襟,慢慢脱去外衣,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雪臂,紧紧环抱住黝黑的
贴身背心。安通又使异物动了动,威吓道:「快些,这小东西已经饿了。」双儿
怒视安通一眼,泪流满面,只得再解背心暗扣,随扣子从上至下逐个解开,胸前
越来越鼓,最后一个暗扣解去后,两蓬挺翘立时失了约束跳出来。

  虚竹双眼发花,见双儿的双乳并不十分肥大,但却是他平生未见之美,两颗
乳球圆圆滚滚并妙胸前,两片娇圆的乳晕呈异样娇嫩的浅粉,两颗鸡头呈颜色稍
深的鲜艳粉红,粉粉白白煞是动魂。安通眼放异光,喉结上下大动,急道:「脱
了,快全脱了。」说着抓住虚竹脖子,卡得虚竹吸不上气,直涨紫了脸。双儿惊
瞧着泣不成声,哭得双乳颤个不住,待她弯下腰去,越发显出双乳的圆美,雪脯
上垂出了柔嫩的乳根,如挂着两个圆润雪球,活泼泼地要从胸前跳落。在安通的
威吓催促下,双儿终于脱去了身上最后一丝,紧并双膝,双手紧捂着秘处,垂头
颤立,莹白夺目,颈下凸出的美人骨,雪圆的玲珑妙乳,高高翘起的臀鼓,还有
修长的一双挺腿,令虚竹不禁想起了叶丽丝,她们的身形很是相似,但二人气质
却大相径庭,叶丽丝一笑一颦都是妖媚,而双儿凹凸惑魅的娇躯和她纯真嫩稚的
脸蛋极不相称,再加上一头卷浪般的青发,显出与众不同的绝美。蛇娘子也不禁
动容,她在皇宫作了多年太后,主持选秀之时见多了不同娇颜的胴体,也见多了
各式衣装的画上美人,却也不曾见过如此动人的胴体,转头瞟了一眼虚竹,手摸
进他的小裤,暧昧笑着拿住球囊用力一捏。

  双儿听了虚竹惊叫,以为他又受了那虫子的折磨,抬头泣叫:「我已依了你
的话,你放了我家公子。」说着眼泪溪水般淌下,鸡头也挂上了一颗晶莹欲滴的
泪珠。虚竹瞧见这颗泪珠,脑海中猛然涌现一个片段,那是一对圆圆滚滚的白乳
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不住落下大颗泪珠。这是他在孟家水月洞天大醉之后留下
的唯一记忆,事后只想到了尤夫人和尤三姐身上,这时眼见那颗泪珠从双儿的乳
上滴落,早已醉死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活,虽仍想不出全部,但已真确知道,脑中
这个片段便是双儿,难怪她怎么都不肯说出他大醉时做了什么,自己总想脱去她
的刺甲,但曾经脱过却又没有记住。虚竹瞧着双儿泪脸,心里纠紧,一时对她爱
极怜极,却无法丝毫作为,见安通突然向双儿弹出无声无息的指风,犹如一线闪
亮细丝。双儿手腿不便挪动,只能转肩扭腰躲过,腿上却是一麻。虚竹离安通近
在咫尺,看得清楚,安通同时弹出了五道指风,一道是有形的白线,另四道却是
无形的气线,这门功夫着实诡异!见安通向软倒的双儿走去,惊慌哀求:「你们
放过她,我现下就带你们去取宝藏。」安通不为所动,在双儿旁单膝跪下,嘿嘿
笑道:「果然是块美玉。」说完双手摸下,双儿嗯嗯哼痛,越哭越凄惨。

  蛇娘子见虚竹紧紧闭上眼心痛之极,在他耳边嘻嘻一笑,轻声道:「你不顾
夫人娘子,却对小丫头们很好,我若将蛇奴还给你,你怎么谢我呢。」说完将虚
竹按倒,蛇一般紧紧缠住了他,只是忌惮那个虫子,不敢触他胸口,却用锋利指
套将他短裤划开,捏起茎头抖了抖,嘶嘶笑道:「受我蛇娘子服侍一回,你死也
不冤了。」

  安通此时在双儿身上拍拍打打,喘气声越来越粗,忽然立起,匆匆解开自己
衣衫,回头一瞧,意外见了蛇娘子丑样,怒声一哼。蛇娘子并不理会,反而探出
蛇芯似的灵滑舌尖,一边挑舐着茎囊,一边哼哼笑道:「你我各玩一个,反正他
们都是要死的。」安通怔怔瞧见她扶起的那根赫然大物,暗生了几分惭愧,不想
将自己的东西当面掏出,于是抱起双儿蹬上床,抬手合上了床帐。双儿在帐内的
泣声骤急,显然害怕之极,啊啊两声,哭叫:「公子救我!呜呜……救我!」

  虚竹哼声:「双儿……」心似刀割,他已被蛇娘子玩弄得呼吸急促,却平生
第一回深恶如此亢欲,觉出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滑出,心中忽然一震,想起了那些
曾被自己蹂躏出的女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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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回 归巢迎急雨


  一声女子尖叫,有人发现了门口的三少奶奶。这间屋子本极僻静,直到县衙
派来了车辆,杨家急着要禀三少奶奶,才找到了这里,那女子跑远惊叫:「来人
啊,三夫人出事了……」

  安通正入巷之际,不得不抽身从床上跳出,「忘了外面那娘们。」口气大有
悔意,边穿裤子边命道:「你解决了那小子,我抱着这丫头,咱们走。」蛇娘子
吐出龟头,向虚竹一笑,轻轻道:「你说,那丫头可有我好?」说着飞快解了虚
竹穴道,然后用指甲套尖在他胸口一划,肉包破裂,跳出一个冒着墨绿汁液的黑
虫子,已被拦腰割断,竟是一只大蜘蛛。随即,蛇娘子仰倒叫了一声,安通正用
床单裹起双儿,闻声吃惊回头。虚竹激愤之下,全身血液上涌,跳起奋不顾身扑
向安通。二人四掌一对,安通内力示弱,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就地一滚,抱起地
上的蛇娘子穿窗而出。虚竹的「亢龙有悔」收不住,追着将窗棂打了粉碎,稍稍
定神后,慌忙去看双儿,见双儿抽搐着泪眼充满惊恐,痛惜抱住道:「莫怕,莫
怕,坏人走了。」双儿呆滞的眼珠动了动,瞧了瞧虚竹,恸哭出声。

  三少奶奶闯进门来,一瞧床上赤裸裸的两个,吓了一大跳,方才在门外一直
听得清楚,此时不好说什么,忙带人退出房去,严加戒备。

  双儿哭到筋疲力尽,渐渐收了抽泣。虚竹却开始哼唧起来,但觉胸膛挤住翘
乳的滋味好美,哼哼着:「莫怕,莫怕……坏人走了……公子来了……」两膝轻
轻分开双儿两腿,茎头昂首翘头,点来点去,终于点到了绵软的方寸娇户,受到
秘缝里透出的温热,更是鼓胀之极。双儿被他吻得脸蛋通红,舌根发酸,浑身又
软又汗,突觉羞处再闯进来异物,惊惊羞羞唤了声公子。虚竹不住哄着:「好双
儿不怕,坏人走了……公子来了……」压住一对硬实温润的翘乳,耸臀频频去触
柔软的凹陷,渐渐叩开了深隙。双儿止了抽噎,心也好像停了跳,说不出是委屈
还是害怕,发烧似得热起来,只听公子恳求似的哼哼:「……公子在这里,好双
儿不怕……把你给我……给我……」随着丝丝缕缕辣痛,双儿惊觉越来越充实的
异样火烫,忽被轻轻撞实,不由张眼惊叫。她跟着虚竹东奔西走,耳闻目睹了许
多放浪形骸,早知男女之事,几次听到隔壁大兴云雨,不禁去猜想种种,甚至梦
里也想过,此际似梦似醒,不觉娇娇泣唤:「公子……」唤得虚竹心里软软麻麻
得直发酥,突觉双儿的花心软中带硬,受了茎头一咬,竟跳动着鼓胀,便如她的
美乳那般圆圆翘翘,稍一用力,茎头滑过鼓胀去了狭窄深处,茎突被圆鼓的花心
边儿刮得奇痒,随即又被挤得奇酸。双儿也被他这一下刮得眯上了眼。虚竹惊异
之后,连连去吃,品出花心虽然幽深,却渐渐圆胀出来高高前突,茎头尽管大如
鸡卵,但只要触上这颗又圆又滑的花心球儿,便旋转着落去了一旁,磨得铃口不
胜其痒,待揉过花球挤到最深处,更是刮出揪心揪肺的搔酸来。此时见双儿紧眉
哀啼,不知她是疼了还是美了,但被这意想不到的奇异弄得欲罢不能,狠心狂插
几十下,泄得骨松筋软,心里喜得乱跳,暗道:「我被刺甲扎了许多次,今日终
得了手,这小妮子里里外外都不寻常,着实叫人美死。」

  二人平喘之后,虚竹用胸膛磨了磨双儿翘乳,笑着问道:「我那日大醉之后
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吧。」双儿惊羞摇头,不敢睁眼。虚竹早不顾
解她穴道,这时穴道已然自解,而双儿自己却也早忘了这回事。虚竹揉着吻着不
住再问。双儿终于娇娇怯怯开了口,但说得含含糊糊,隐隐藏藏。虚竹不时插话
追问,终于知晓了真相。

           ××××××××××××

  那晚,双儿见楼内乱哄哄得几乎都醉了,不敢脱衣上床睡觉。夜里听见隔壁
乱叫,知虚竹被酒烧得难受,又听「扑通」一声,好像从床上摔了下来。忍不住
举灯去瞧,见虚竹裸个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便含羞将他往床上扶,突然被他重
重扑在床上,惊叫着用力推开,而虚竹大山似地挡在床边,胸膛和臂膀到处被软
猥甲刺破,却似不觉疼痛,呼呼喘着酒气,晃了两晃,捉住她腿乱抓乱扯。双儿
挣扎一会儿,心慌气促,嗅到虚竹身上的血腥,越发心惊肉跳,呜咽道:「公子
不要这样,你出了许多血,我给你包上。」说完见虚竹怔了一怔,目光似乎有些
清醒,突又来一股猛劲,一下将她裙裤撕去。双儿失声大呼,蜷起双腿终将虚竹
蹬了出去。虚竹踉踉跄跄撞倒了桌子椅子,一只手却死死拽着从双儿腰间扯出的
金鞭,将双儿直拉到了脚下。双儿真得慌急了,见虚竹再次扑来,伸指点了他胸
口几处穴道,不料虚竹穿着宝贝背心,浑然不觉,反而大骂:「小骚货!爷最恨
人瞧不起……爷不稀罕你……但就不让你如意……」

  双儿惊呆了,从没领受过如此粗鲁,被骂得羞苦难言。虚竹边骂边撕扯双儿
的软猥甲,却扯不断,撕不烂,弄得指上鲜血淋淋。双儿看得心惊胆战,只怕他
要流血流尽了,只得泪流满面地解开了软猥甲。虚竹茫然看了看,然后掏出东西
来捅捅插插,但总弄不实,急得又开始含糊不清的咒骂,越耸越慢,一会儿功夫
趴着不动了。双儿小心将虚竹从身上推落,抓起衣物跑回房间,插上门闩一下子
坐在地上,哭颤着站也站不起。不料隔壁又叫嚷起来,听见虚竹开门出去在廊里
骂道:「小骚货呢?死到哪里去了?爷不让你娘走,也不许你走。」双儿更加委
屈之极,这才知道,公子刚才骂得不是自己,接着听见楼下大乱,传来尤夫人的
哀嚎和尤三姐的怒叱。

  双儿不敢出声,下体丝丝拉拉疼痛不已,倚门泣到天亮,听得众人送尤夫人
母女出了楼,这才抹干了眼泪,发现身上、腿上,到处都粘着血迹,清洗时又哭
了好一会儿,听见虚竹醒了大声叫她,她便端起水盆去服侍。

           ××××××××××××

  双儿边说边落泪,每每想起那日情形便心惊肉跳,方才被那个安通吓得几近
崩溃疯狂,也是因为与那日很是相似,但公子这回侵进得极深,不仅又弄得羞处
火辣辣的疼痛,并且一涨一涨地顶得小腹发麻,最后整个身子都随之热了,热得
这么奇怪,难道这就是……公子的阳精?我如今彻头彻尾成了公子的人,若三少
奶奶知道,她会怎么想我?可我……我实不想这样的。双儿越哭越委屈,泣声却
渐渐弱了下去,叫虚竹摸得不知不觉有了几分迷糊。

  虚竹一边听双儿说,一边在她臀背上温柔地抚摸,怜爱之极地想:「原来她
早就被我脱过了,可怜她一直不肯说,她的身子可真动人,平时都叫那件刺甲给
掩盖了。」于是笑道:「我的亲亲好双儿,你以后别穿那什么甲了。」双儿微微
摇头,虚竹奇怪道:「你还想扎我么?」双儿脸上越发红了,嗫嚅道:「少奶奶
说我这里……太惹眼,叫我裹住……轻易不要脱。」虚竹听了一笑,接着又是一
怔,吃惊道:「原来你穿着不是为了防我。」双儿羞涩应道:「当然不是,见公
子之前,少奶奶很早就叫我穿着了,不然怎见得人。」虚竹开怀嬉笑:「那你很
早就惹人眼了,是不是?」说着五指去捉那惹眼之处,掌里却握不住,一捏便滑
弹弹地滚出。

  「公子你……你又欺负我。」

  「呵呵,不是公子欺负你,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尤其是在脱了那件刺甲
以后,不止美,简直就是美极,叫我真真要美死了。」

  双儿不吱声了,暗涌羞喜,心通通跳得身子尽软。这时天色开始发亮,满屋
清辉。虚竹瞧着怀里的双儿,越瞧越心动,见蓬松浪发下藏着满面的娇红,眸露
惊羞,弯睫轻抖,鬓间还生着细细的一层软绒,使得羞媚中又显出来稚嫩,再看
深凹的眼窝,笔直耸挺的玉鼻,还有润玉般的翘颚,不禁生出迷惑:难道她的父
母是波斯人?不然她就是什么东西变得,不然年纪未足,怎么该大的地方就都长
大了!想到这里,再捧起一只乳仔细端详,心里又道:「即使成熟女子也不如这
么圆鼓,下边也没有那般鲜美肥嫩。」虚竹方才神魂颠倒时只觉门户软嘟嘟得又
绵又厚,此时欠身跪起一瞧,当即一愣,不顾双儿羞叫,忙分开她双腿,见那片
毛儿在晨曦下动人无比,好像画了一个工整的「人」字,其色也不是抹黑,而是
油亮的紫葡萄色,正是她的发色,这规整的两撇恰好拱出了丰美丘壑,两片蛤唇
也很不寻常,不仅粉嫩单薄,唇边还镶着一溜醒目的青紫褶皱,便像出水的莲藕
上又挂着了两枝孱弱紫藤。

  虚竹张大了眼又惊又喜,将双儿的小腿越举越高,却叫双儿自己拉住。双儿
惊羞为难,却不会拒绝,咬着嘴唇伸出两只玉藕,娇怯怯拉住了两腿膝窝,一声
娇泣,羞得无地自容。虚竹却是心中大动,见敞开一线的娇缝里透出来亮晶晶的
水粉,正如乳峰尖上的嫩极晕色,两指轻轻拨开唇边上的美丽紫藤,不由屏住了
呼吸,入目只觉说不出的粉亮动人,突地窥见一片鼓鼓囊囊的鲜红,在水汪汪的
粉莹中煞是夺目,向里轻轻吹了口气,便眼睁睁见这片红肉蠕动起来涨成了鼓突
的赤珠,犹如一个活物,登时大为惊奇,想起适才的那种奇痒,伸指进去小心要
探个究竟,但这颗赤珠藏在池底最深处,努力去触也够不到,于是张口噙住两包
雪鼓用力吸吮,似要将那颗珠子吸出来。

  「公子不要……不要再羞我……」

  双儿剧震骇泣,而虚竹只觉满口娇嫩,爽心无比,深深吸了几口,双儿便唏
嘘着握不住膝窝,两腿颤落在了虚竹肩上。虚竹趁势揉身而上,茎身粘着适才的
泞液早又涨得紫红,阔眼咬了咬俏美的紫藤唇边,便贪极了一张一合。双儿张眼
露出惊怕,旋即紧紧闭上,脸也白了一下,接着又铺满了醉人的红晕。虚竹瞧在
眼里,心里爱极了这个又乖又美的好双儿,销魂挫着那个柔韧的肉圈,温柔落进
去了那片油油润润的水嫩,愈往深处,愈觉美不可言,触到那颗活珠后,铃口突
来一阵麻酥,心里居然有些紧张,稳下神后往深处一送,便尝到了极痒,诱得心
眼一下酥了,不由自主猛力耸去,却又抵挡不住那痒,只得急进急出,叫双儿又
惊又痛,蹙眉哀啼,娇心正承受受不住,突然得了缓停,张眼见公子哼哼着脸涨
得通红,知自己又受了公子阳精,心神为之一荡,不禁羞答答回味腰眼儿的酸热
和勾心勾肺的奇痒,粉嘟嘟的稚脸尽堆迷人春羞。虚竹瞧得身心皆酥,好生遗憾
没将「欲焰红罗」带在身上,只恨斗不过令他又贪又怕的那颗活珠,觉疲软的茎
头就要滑出,好不甘心,突然运气下沉。

  双儿努力平息之际,花容惊变,刚得了松闲的膛道突被火烫涨满,不及惊呼
出声,便被迅疾的精珠击得花球巨震,随即被撞得玉乱雪飞,胸前如弹球似地乱
跳两乳,勾心奇酸再次伴随而生,花球所受的极痒并不亚于虚竹,但左扭右摆也
躲他不过,只得裂开小嘴唏嘘不已。

  「呜呜公子……饶了双儿……呀呀……停……停了……呜呀求你……」

  虚竹恣意纵情使出「神功」后,急急去吃那颗花心球儿,但没吃几下,鸡巴
依旧麻木了,无奈只能紧瞧双儿的美样,先是以为她在惊泣,渐渐知道,她如此
啼哭却是在叫春,虽然鸡巴没了知觉,但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是不胜其情的
娇娇春色,令他兴动欲狂,使得双儿的花球儿和圆滚的乳球儿全都摇着圈儿转动
不停,哼着哼着,满面赤红,花内纠成了纷乱一团,所有抖抖簌簌的酸软凝结起
来倏忽溢空了筋骨,尖尖一声啼叫之后,似知非知颤成了雪泥。

  虚竹见已将亲亲双儿推到美处,于是打算像往常那样再用一回神功后,偃旗
息鼓,静候鸡巴如初,不料挤紧花球儿停到深处,茎头好像来了一丝麻痒,再挤
几下,茎突上刮出来的酥痒果然越来越明显,如同上回被尤三姐咬过一般,双儿
的花心球儿居然也有同样功效,一怔之后,惊喜万分,抱起两瓣绷翘了的玉股只
管努力去冲挤那颗扑楞楞的活珠。

  双儿但觉至酸被屡屡采中,酸得心尖直抖,手脚也颤抖起来,但刚刚毫未提
防地丢过一回,再也无心聚神,便放松由其从火辣辣的花径流了出去,断断续续
好几股,酸过后浑身热乎乎的发肿,心里酥到了极处,反倒没了什么感觉,蹙眉
忍受,不知公子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而虚竹半麻不麻地分外坚挺,又折起双儿的
腿来扑扑急插,蹂躏得嫩蛤一片狼籍,紫藤唇边黏上了丝丝缕缕的白汁,被用样
狼籍的球囊砸得啪啪大响。双儿的喘哼随之而起,待虚竹大汗淋漓缓下来,她却
越叫越促,喘哼又变成娇啼,这回连扭腰的力气也没了,双臂去推,虚竹却合身
压下快速耸臀,咬牙向销魂疾去,顿叫双儿筋酸骨软,酸臂再也收不回来,抱紧
虚竹脖颈汗如浆出,只觉又有酸心的东西要流出去,这次却与之前不同,竟酸出
来涨满了的明显尿意,叫她再不敢放松,忍得娇心颤飞,哀泣连声,直忍到抖个
激灵,臀股陡地剧烈痉挛起来,不由自主猛地向上一挺,「扑- !」地窜出亮晶
晶的一大股,冲开泥泞紫藤,如青龙吐水高高淋了虚竹一胸。

  虚竹吓了一跳,不知哪来的这股又多又急,见双儿喷出这股水后,魂儿便似
出了窍,不停声地啊啊大声哀叫,见双儿如此丧魂,虚竹登时也丢了魄,忙紧紧
挤去花球儿涨出股股麻精,然后哗啦又抽出来一股,分开蛤门好奇瞧下,见粉色
蛤壁被流出的水冲洗得干干净净,金沟里钻出一颗浑圆粉芽,芽下又鼓着一丛粉
亮肉团,肉团中央露着一个深细的小洞,用指尖轻轻一触,小洞里无声无息溢出
了少许晶亮,虚竹恍然大悟,接着又十分疑惑,原来那些水从这里喷出的,这不
该是尿尿的孔道么,怎又高高肿了起来,莫非这里也藏着一颗活珠,受人一激就
会活动?虚竹如此想着在那丛粉肉上揉了揉。双儿叫声一颤,小洞里涌出了晶亮
的细流。虚竹越发好奇地揉了不住,见双儿颤了几声后,叫声低了下去,饬眼也
软软得没了神,像被抽去了浑身骨头,只有那丛粉肉涨动着再次涌出急水。虚竹
愣了一愣,手掌捂上整个蛤户连同那丛粉肉一起快速磨动,指缝间便扑扑喷激出
汩汩水花来,水花越来越低,喷了十多次才渐渐没了,虚竹惊讶之极,瞧瞧膝下
湿透了的床单,想不明白双儿哪来的这么多水,就是尿尿也不会有这么多,曾见
马夫人和平儿也都失过禁,但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急。

  双儿这时直挺娇喉,上气不接下气,胸腹不时抽搐一下,酥汗透体,霞颊湿
着一卷青发,粉里透红的鸡头上也洇出了细细汗珠。虚竹擦擦湿手,坐起将双儿
抱在怀里,有些后悔只顾自己奇趣,却叫双儿失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水,喘音也
变得沙哑,不料却听双儿喃喃梦呓道:「唉……真真羞死了。」虚竹一怔,低头
见双儿迷蒙瞳底满眼春红,心神又是一荡,吻向火烫香唇,笑道:「公子不想叫
好双儿羞死,只想叫好双儿美死,告诉公子,这滋味美不美?」双儿不答,深深
蜷去虚竹怀里,烫脸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流出温柔无比的眼波,此时此
刻世上只有一个公子,别的什么也无。


            第六十四回 食尽鸟投林


  虚竹抱着双儿睡了过去,听得窗外鸟声啾啾,醒来见双儿羞涩道:「公子放
下我吧。」双儿说完却又慵懒之极合上了春红眼皮。虚竹在她额上吻道:「咱们
去与三少奶奶商量如何去孟家,以后公子天天抱着你睡。」双儿又羞又惊,想起
公子身中剧毒,春肿的眼圈越发红了。

  二人下床,双儿还想要穿上软猥甲,被虚竹笑着拦住,只得依他,但羞得不
敢挺胸,低头慌张收拾湿乱床褥,瞧见其上几点血红,不由发了一痴。虚竹笑瞧
双儿盈盈俏俏,觉一夜过后,其体态神色均成了娇媚的小妇人,只是娇茭脸蛋仍
显得稚气未消。他懒洋洋走出房去,惊见到处都空空荡荡,急急走进大堂,才见
三少奶奶独自坐在桌旁,桌上摆好了茶点。

  三少奶奶见了虚竹,倦面上当即一红。她昨夜带人守卫,离得远了,恐敌人
趁虚而入,离得近了,又躲不及入耳的尴尬。杨家众女都知双儿虽然窈窕,其实
年龄尚小,听她啼叫得好生辛苦,有的对虚竹气愤不已,有的则暗暗吃惊,骇异
一向腼腆的双儿怎就得了这么美。众女进退不是,脸红心跳地守了一夜,到了天
色大亮,三少奶奶预料敌人不会再来,才命众人随车返乡,她自己静静等候。

  三少奶奶见礼道:「我等防范不周,使恩公受惊,务请见谅!」

  虚竹忙道:「哪里,哪里!我觉得很好!很好!」这两个「很好」确是他的
由衷之言。

  二人坐下,说起昨日变故。

  「恩公,依小女子看,那人诡异阴险,当是冒充的钦差,但圣旨却不假。」

  「这样不奇怪,五毒教惯于易容,而且毒窝就藏在皇上屁股底下,必是他们
劫了真的钦差,趁机来监视于我。」

  「如此看来,即便恩公交出宝藏,此等恶徒也一定不会守信拿出解药,如今
之计,我们只有尽快赶去孟家,大不了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三少奶奶说着挺
身站起,眉宇间透出飒飒英气。虚竹受其感染,也长了豪气,站起道:「不错!
我有皇上的御赐金牌,大摇大摆拿出宝藏来,再堂堂正正和他们要解药。」

  双儿这时悄悄走来,目光一对三少奶奶,便羞涩躲去虚竹身后。三少奶奶也
不敢瞧双儿,脸热道:「恩公请用些早点,小女子去换身行头。」

  三少奶奶走后,虚竹拉起双儿的手,见她胸部又收了回去,知她到底还是穿
上了软猥甲,笑道:「你的两只小白兔,说也奇怪,你平时捂得那么紧,它昨晚
跳得却那么欢,莫不是平时被你憋得急了。」说着摸下双儿的胸,照旧装做被软
猥甲扎疼了。双儿也照旧惊慌抬头,见虚竹笑着吻来,也笑着羞送丁香,现下已
不同往常,受他一吻,气息就浮了,底下再受一摸,浑身就发软,羞道:「公子
别这样,吃完了要急着赶路的。」虚竹吃吃道:「好好,你喂我。」

  三少奶奶换了一身束袖紧腿衣裤,回到大堂,吃了一惊,好生尴尬,见虚竹
二人刚刚分开,双儿如昨日那样,满面飞红,掩头藏眼,而虚竹慌张端坐,胸前
落满了点心渣儿。三少奶奶只得再次佯作不见,心下暗恼:「这位恩公,举止也
太不稳重,生死在即,还放纵胡闹!」随即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恩公大不敬,匆忙
再想:「那他必是大智若愚了,若不异于常人,又怎能扳倒孟老贼?」心头突然
又是一凛,暗道:「恩公莫非是急着……?难怪他彻夜疯狂不已,双儿若怀了恩
公骨肉,倒也是件好事。」心中想定,向双儿欣慰一笑,然后转向虚竹道:「恩
公,小女子劝一句话,恩公莫多心。」稍停片刻,接着道:「自古以来都是伴君
如伴虎,恩公这次若得平安,有些事请及早打算,莫再重蹈我杨家覆辙。」虚竹
认真点头,心内并不明其意。

  双儿收拾好包裹,三人牵马走出杨家村,见到大路后上马疾驰,再次经过许
家集时,见集中已如平常萧条。三人稍稍歇脚,喝了碗茶。双儿脸蛋娇红,虽然
极力掩饰,但走起路来也显不便,她底下红肿,骑马颠簸,越发疼痛,虚竹再上
马时,不顾双儿羞涩,展开双臂将她抱在手上。三少奶奶催马赶在前头,不再回
头瞧一眼,自是觉虚竹失于庄重,但见他对双儿一片爱惜,也不禁暗许。

  天近黑时,三人在路旁茂林打尖休息。

  双儿这一路在虚竹怀里美美睡了一觉,虚竹骑着马双臂始终稳稳托着双儿和
她身上的包袱,三少奶奶暗惊,昨日听到虚竹和人相斗,便知他内力深厚,但不
想深厚如斯,远不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双儿红着脸从虚竹怀里出来,眼睛却盯
住虚竹肩头,露出痛惜之色,原来虚竹虽有包袱垫在右臂,身上也有宝甲,但左
肩仍被软猬甲扎破,而他已似习惯,微微一笑毫未在乎。三少奶奶栓好马,过来
赞道:「恩公好俊的功夫!」说完也吃惊看到虚竹肩上的星点血迹。

  「不妨,我扎了她一夜,她扎我一回,再也应当不过。」

  虚竹笑着随意一说,走去拴马,再从包袱里拿出食物来。三少奶奶一时迷惑
不解,双儿也自奇怪,突然想明,登时羞极。三少奶奶见了双儿神色,心中也明
白过来,当即如双儿一般脸红,再也不与虚竹搭话。三人默默吃过,趁着月色再
赶了一段夜路。双儿再不让虚竹抱着。到了深夜,三人野地露宿。双儿和三少奶
奶靠坐一棵大树下,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虚竹离得远些坐下,运行几周乾坤大
挪移,待气息顺畅,倒头睡去。

  清晨,虚竹容光焕发,上树追鸟,下河摸蛙,但拉着双儿玩耍,双儿总是摇
头不随,明显有意躲避,眼中又尽是羞柔。

  虚竹偷偷问道:「昨晚你们说了什么?」

  双儿低下头,红了脸道:「三少奶奶跟我说,公子越对我好,我就越是应该
自禁庄重,总由公子胡闹,以后会叫人看不起,而且……而且我也应该引导公子
正经些,这才是双儿的本分。」

  虚竹惊讶道:「三少奶奶说我不正经么?」双儿笑着躲开了。

  三人继续赶路,虚竹听了双儿的话,讪讪然不好随意开口,走了半晌,无聊
之极,突然放开喉咙,大声哼出了「龙淫凤靡」的曲调。双儿掩口忍笑,三少奶
奶也不禁微笑,昨晚她听双儿细述亲历,已知这个恩公实非光明磊落之辈,但她
出身武莽,并不看重世俗常道,反而暗赞:「此人其貌不扬,大巧若拙,尽管浪
迹花间,贪淫好色,但在紧要关头,重性情,轻生死,亦属十分难得。」

  当夜到了应天府,三人投下客栈,洗漱沐浴。次日一早,见客栈里多了许多
人大呼小叫,正是那日许家集而来的江湖人士。虚竹见人多眼杂,便不忙着赶去
郊外孟家,而是带双儿和三少奶奶到了玉仙楼,在雅间里边吃边聊,说起了那日
在这里遇见段誉,后遇到七十二岛岛主、三十六洞洞主和天魔琴之事。三少奶奶
听得津津有味,双儿想起那次和公子一同经历惊险,不禁甜笑回味,店小二突然
进来说有人求见,却是身着便衣的贾知府,原来贾知府见城内聚集绿林,便布置
了眼线,意外得知虚竹在此,匆忙赶来会见。虚竹寒暄几句,故意现出金牌给贾
知府看,却不说自己来此有何公干。贾知府自是不敢详问,孟家倒台之后,他非
但未受连累,反受哲宗嘉奖,差遣未变,仍为府尹,但提了官阶加了俸禄,贾知
府心里当然清楚,必是虚竹在皇上面前为他说了好话,因此连连敬酒,对虚竹又
是称谢又是奉承。虚竹只喝了两杯,其余都由三少奶奶代喝了。三少奶奶主动替
虚竹喝酒,杯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大有海量之豪爽。

  虚竹听贾知府说孟家已经被抄过,忙问拢翠庵怎么样。

  贾知府回道:「人犯中未见有出家人,拢翠庵乃方外之地,应未被骚扰。」

  虚竹稳了神色,再问孟家其他人等。

  贾知府道:「皇恩浩荡,格外宽宥,孟老太太和孟三老爷两个拘往京城受高
墙幽闭之惩,梁从政和乐士宣两位大人前日已押着他们走了。」

  虚竹点下头,作出一副高深模样,笑道:「这在我预料之中,孟家毕竟是皇
亲国戚,皇上当然不会斩尽杀绝,」接着又问:「那孟家二公子孟琏的家眷也随
着拘往京城了?」

  贾知府一怔,再回道:「这倒没有,下官奉圣谕,对其他人等均按律处置。」

  虚竹一惊:「按律处置?流放还是砍头?」

  贾知府答道:「下官堂审以后,参与谋反的,拘至大理寺再审,其他则男受
堂棍,女受鞭笞,之后均刺配发往边关为奴。」

  虚竹又是一惊,急切道:「她们都充到边关去了?」

  贾知府偷瞧一下虚竹脸色,小心再答:「孟家人犯众多,每日过堂受审不过
几十人,那孟琏家的么,此刻还关在牢里。」

  虚竹听了这句,不禁喜形于色,笑道:「我这就去瞧瞧。」起身吩咐三少奶
奶和双儿在此等候,心想:「再好不过,像薛宝琴一样,我开口要了便是,想必
贾知府不敢不给我这个人情。」贾知府似乎有些慌张,犹豫着伸手向外请。三少
奶奶和双儿面面相觑,双儿闻过孟琏之名,却不知孟琏家的是谁,但想应是公子
亲近之人,否则不至如此关切。

  到了应天府大牢,虚竹一踏进牢门便不禁皱眉,迎面扑来阵阵浓重的阴森污
浊之气。贾知府带他到了关押凤姐的牢房,虚竹向里一瞧,大吃一惊,见几个穿
囚衣的女子围着地上一人,正哭叫着二奶奶,那人下身盖着一张破烂草席,正是
凤姐。虚竹到凤姐身旁蹲下,顿觉惨然,见凤姐蓬头垢面,面如白纸,紧闭着乌
青双眼气竭形枯,昔日风采荡然无存,唤她一声,惊呼:「怎会这样?」

  一女哭道:「我们都受了鞭刑,独独二奶奶还多受了木驴,她平日多好面子
的人儿,受不得这么大屈辱,不进水米,一心寻死,现下怕要不行了。」

  「干么寻死?」

  虚竹惊道,忙揉了揉凤姐胸口,又掐紧了她的人中。凤姐慢慢睁开眼,见了
虚竹,眼光豁然一亮。虚竹欣喜道:「姐姐醒了,我这就带姐姐出去。」说着低
头查看,却从草席里嗅出浓烈的腐臭味,隐约看出凤姐下身赤裸,吃惊得要揭去
草席,手腕突被凤姐捉住,见她费力动着干裂的嘴唇,忙附耳到她嘴边,听她微
弱道:「姐姐好苦……死人儿……答应过了……才来,平儿……和巧姐……躲到
了乡下,去……去……不然……姐姐做鬼……也……也……」凤姐说到这里只嘎
巴着嘴发不出声,眼角滴出大颗浊泪,一双凤眼越张越大。

  虚竹吃惊道:「姐姐放心,我去找她们,一定保得她们两个周全。」

  凤姐眼光骤然黯淡,如熄灭了的风烛,面上僵硬着没了丝毫表情。

  众女子扑到凤姐身上大哭。虚竹茫然立起,不觉泪涌满眶,忆起凤姐身上的
种种销魂,痛惜不已,想起她方才散乱而疯狂的目光,脊背又不寒而栗,暗暗抹
去了泪花,出去向贾知府道:「这位二奶奶叫人可怜,好好安葬吧。」贾知府恭
谨道:「大人吩咐,下官自是从命。」虚竹嗯了一声,回头见凤姐脸上盖了乱草
正被草席卷起,心里又是一酸,问道:「城外附近都有哪几个村子?」贾知府不
安道:「大人是问孟琏的小妾吧,下官一早审讯得知,已经派人去了,那村子在
城西十里处。」

  虚竹没再吱声,走出大牢,忽听男女悲号之声大作,惊疑瞧向贾知府。

  贾知府忙道:「这是衙门大堂正在给人犯上刑。」

  虚竹循声到了大堂,见衙门口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人,堂里几男几女均裸着下
体被衙卒毒打,男的受着棍,女的受着鞭,各人的臀股上正凛出一道一道触目惊
心的血印子,围观众男盯着受刑女子的白白屁股,眼睛里都似要冒出火星来。

  虚竹大为惊愕,瞠目道:「原来她们受刑……都要脱了裤子?」

  贾知府不禁惊讶,回道:「原来大人还不知晓,本朝律例向来如此,此刑之
罚并非令人肌肤受痛,其意在于当众受辱,非此不能以儆效尤。」

  虚竹闻言无语,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一辆奇怪木车,两个轮子,车帮上钉着几
条皮带,车中横置一根粗长圆木,木间插一根十几寸长的木褉,上细下粗,醒目
粘着一丝干枯血迹,尖细的褉顶更是一圈暗红。虚竹身子不由一抖,猜知这是凤
姐所受的木驴,想像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衣服按着坐到圆木上,手腕绑上
皮带,刑官推动木车,凤姐挺直雪白身子和赤裸胸乳,发出尖利惨叫,随着木轮
转动,机关格格拨响,木楔在柔软丰润的蛤户里收缩穿插……

  「难怪凤姐一心寻死,她那腻死人的身子怎受得了这罪,而且她最是好面子,
没人的时候,多大屈辱都受得,当众却受不得一丁点儿的委屈,这木驴相比刘副
总管的铜龟,也许远不及其肉体痛苦,但所受屈辱却更甚,鞭笞也就罢了,做么
还要受此重刑。」

  虚竹心内叹息不已,忽然想起牢中女子说过,独有凤姐受了木驴,这又是为
了什么?他看向贾知府,贾知府惶然低头躲避。虚竹心里明白了,这贾知府平日
里不知收了孟家多少好处,又与孟家是亲戚,当初凤姐不是说过,他们两家打断
骨头连着筋么,必是贾知府担心凤姐乱说话,才有意逼她寻死。虚竹盯着贾知府
心里暗恨,忍了忍没说话,想到他一早已派人去拿平儿,立时惊急告辞,匆匆回
到玉仙楼,三少奶奶和双儿被他的满脸晦气吓了一跳。

  三人回到客栈骑上马,飞奔出了西城,寻到村落后,见户户闭门,村人都躲
了起来,只有一户院门大开,低矮的土墙里有着几匹官马,一进院中,便听见了
女子的恸声哭嚎。

  一男声哼哼着:「这小娘们……又滑又紧……」

  另一男声叫道:「是么,你快些,我来尝尝。」

  虚竹一脚蹬开屋门,见中央桌上蜷着一丝不挂的平儿,围着几个兵士嘻嘻哈
哈狎戏,其中一个驮着平儿双腿,正呲牙咧嘴抽动,还有两人高举阳具争先恐后
往她口里送。见虚竹闯来,兵士们一愣,一个叫道:「来的什么东西?」这时里
面土炕上,一个赤裸男子抬起头,身下压着一个女童。

  虚竹怒吼:「都给我滚!」

  三少奶奶冲进门来,见状一呆,大骂:「无耻!」纵身上前,她看上去雅静
娇弱,功夫却是刚猛路子,乒乒乓乓,兵士个个东倒西歪口鼻溢血。平儿从桌上
滚落地上,看了看虚竹,好像不认得,傻了一般只是干嚎。虚竹赶紧将她扶起唤
了几声。平儿这才想起什么来,叫了一声巧姐,又呼了一声珠儿,踉跄着疯狂奔
去墙边水缸,打开缸盖向里一瞧便晕了过去。虚竹上前见缸里有一个裹在襁褓里
的婴孩,泡在水里,脸色铁青,忙抱出轻轻一拍,孩子哇得哭出声来,幸亏缸里
水不深,没有被溺死。而炕上那个叫巧姐的女童,昏迷着股间流血不止,三少奶
奶骂道:「这些畜生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不得不点了巧姐几处穴道,又叫双儿
来帮忙。双儿已被吓得有些傻了,闻唤才醒过神来。三人给巧姐套上衣裤,平儿
的衣服已经碎了,只得用褥子将她裹住。

  临行前虚竹想起尤三姐当日举动,从院子里拿了几堆干草放在门口,三少奶
奶明白了他的用意,助他点燃大火,将草屋并兵士付之一炬。赶回客栈后,三少
奶奶给巧姐上药,再给平儿清洗。双儿买来衣服给平儿和巧姐换上。平儿穿戴整
齐后要一头撞死,幸得三少奶奶将她拉住。当夜三少奶奶陪着平儿,双儿哄着孩
子陪着巧姐。第二日,平儿得闻凤姐死讯,又是一阵尖嚎,三少奶奶和双儿陪她
哭得泪如雨下,却不大清楚凤姐是哪个。

  虚竹见状郁闷,独自来到玉仙楼,喝了一杯后,见俊雅一人从门口进来东张
西望,正是段誉。虚竹吃惊想:「莫非他也要来争夺宝藏?」随即想起前几日在
许家集中见过石语嫣,便恍然起身招呼。二人坐下边吃边谈,段誉果然追随石语
嫣而来,虚竹上回和他见面也是在玉仙楼,那时段誉来此也是为了石语嫣,而今
痴心分毫未改,不住唉声叹气。虚竹受他感染,愁容满面,二人停箸不食,俱各
心事重重。过不多时,三少奶奶和双儿匆匆赶来,她们担心虚竹独自去孟家涉险,
便安抚好平儿寻到这里来。虚竹将三少奶奶介绍给段誉。杨家盛名远播,段誉敬
赞不绝,提起杨家传奇故事,虚竹来了精神,说得三少奶奶眼圈发红。

  段誉突轻叫一声,他从窗口瞥见石语嫣和慕容复正经过楼下,便急忙告辞。

  虚竹拉住段誉笑道:「我们再随你去瞧瞧。」

  虚竹之所以如此,是猜想慕容复此行必与孟家宝藏有关,果然见慕容复两人
出了城外,却不是走向孟家山庄,而是越走越偏僻,径直走进阴郁山谷后,脚下
已经没了路。段誉没觉什么,他如此尾随石语嫣已经几个月,远远见着心上人的
背影便自得其乐。而虚竹越走越迷惑,见慕容复两人沿着山坳越走越低,渐渐到
了谷底,四周都是耸立如刃的悬崖峭壁。慕容复跳下一块岩石,石语嫣扶他肩膀
跳下去与他相视一笑。段誉见了面露凄然,心中泣血。虚竹却瞧出石语嫣小心翼
翼不让慕容复触到身上紧要地方,于是向段誉轻声笑道:「二哥别心急,我看他
们关系很是一般,二哥自是大有机会。」说完见段誉不解其意,又笑道:「二哥
不信么,一会儿你瞧我。」待四人也走到那块岩石处,虚竹先跳下去,转身一拉
岩上双儿,双儿轻盈地落在他怀里。虚竹抱住双儿臀尖,而双儿并未在意,转身
去扶三少奶奶。虚竹放开双儿时,顺手又在她腿上满掌摸了一把,然后抬头向段
誉微笑,段誉依然不明就里,但宁信虚竹的话,顿信心倍增,喜上眉梢。

  众人一前一后再走一程,慕容复二人转过一面山崖,虚竹四人随之转过,吃
惊见眼前得山谷里聚了许多人。段誉脚步未停,跟着石语嫣走了过去。虚竹拦阻
不及,只得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走到那些人前。慕容复惊讶地看他们一眼,面露
不悦,而石语嫣躲着段誉目光,满脸通红。

  山谷那些人一见慕容复,便乱哄哄聚到他面前,一个瘦小男子指着崖下一个
洞口,焦急道:「慕容公子,我等遵盟主吩咐,盯住了那个女童,亲眼见她和桃
花夫人来到这里,钻进了这个山洞。」

  慕容复问道:「她们进去多久了?」

  男子回道:「大概一个时辰多了,一直未见有人出来。」

  慕容复向山洞走了几步,迟疑着又停了下来。段誉惊疑不已,石姑娘此番又
要钻山洞么?突然狂喜,想着能再有机会一抱佳人。虚竹却大吃一惊,此刻他刚
刚认出,此地就是他当日掉落的山谷,而那个洞口就是通往拢翠庵地室的秘道。

  那瘦小男子上前又道:「慕容公子,还有一事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我们看
走了眼。」

  「什么事?」慕容复问道。

  「是这样,自许家集那女童逃走,我们便暗中盯梢,盯着盯着……」瘦小男
子说到这里眼露迷惑,好像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要说出口的话,迟疑片刻,接着
说道:「……我们盯着盯着,她好像……好像就变了模样。」

  「你是说此人精通易容术?」

  「并非如此简单,我们没见到她正面,只是在后远远跟着,就……就见她天
天长高,身形也天天变化,刚刚进去山洞时,其身形已不复是当日女童,而明显
变成了一个成年女子。」

  慕容复哦了一声,心想:「果然古怪得很,幸亏没有贸然闯进去。」他那日
在万仙聚会的山洞里吃了大亏,至今心有余悸。石语嫣在旁道:「那确真是奇怪
之极,再高明的易容术也只是改变人的相貌,但要将女童易为成年女子,或是成
年女子易为女童,我从没听说过。」虚竹听到他们对话,知道他们所说便是天山
童姥白素素,但桃花夫人为何与她在一起?稍一疑惑,便想得明白,黄岛主中了
生死符,桃花夫人必是受了白素素的胁迫来此助她取出宝藏,念及于此,心里大
呼糟糕:「她们进去了这久,早见到了宝藏,而这些人傻乎乎守在这里,却不知
上面另有出口。」

  虚竹将双儿拉到身边,耳语道:「咱们寻机溜走。」双儿点点头,悄悄去和
三少奶奶说了。这时天色已暗,那瘦小男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此刻虽不见武林盟
主石清,但已有了「南慕容」做后盾,便命两名手下试探进洞。那两人得令消失
在洞口,接着传出惨叫,那两人捂着头脸狼狈逃出,他们身后嗡得一声,追出数
不清的蜜蜂,就像洞口吐出了一团烟雾。众人惊慌退步,那团烟雾嗡嗡着又收回
了洞中,瞬间没了声音,只有那两人滚在地上,捂着头脸嗷嗷乱叫。众人围观过
去脸皆变色。虚竹拉了拉双儿,又向三少奶奶示意一下,三人趁众人忙乱,悄悄
原路退出了山谷,再赶到孟家山庄时,已经到了深夜。

  偌大的孟家山庄一片死寂,既无人声,也无灯火,栋栋窗门破烂,在夜下影
影绰绰犹如鬼域。昔日豪华无比的山庄竟成了此等模样,虚竹既感慨又吃惊,带
双儿和三少奶奶直奔拢翠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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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回 洞中乾坤大


  到了玉香楼附近,虚竹停下脚步,迟疑片刻,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转去了玉
香楼,跳入玉香楼院后,惊见一个败露圆丘映着清冷冷的月光,残棺散落。虚竹
上前手抚残碑,脑海浮起佳人的泪容碎脸,忽清晰嗅到一缕幽香,便像是可卿随
风而至,脑皮一麻,随即又惊又喜,睁大眼睛四下寻瞧,只见棺中已空,而香气
不绝,不禁怅然若失,又有几分欣喜,暗道:「难怪不见一根尸骨,原来她成仙
升了天,只留下了这袅袅香气。」虚竹一声长叹发了痴,而双儿心中害怕,眼前
的残坟乱棺让她想起上回那神秘的灯火,抬头望向黑黢黢的楼窗,又想起了房间
里那副栩栩如生的艳画,不由靠紧了三少奶奶唤声公子。

  虚竹黯然道:「咱们走吧。」

  三人到了拢翠庵的桃林,虚竹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绕到后墙跳进去,刚转到
前院,一扇窗子里突然闪出微弱烛火,在暗夜中忽明忽灭。三人当即伏下,不敢
轻举妄动。双儿再一次见到诡异灯火,紧张抓住了虚竹手臂。过一会儿,三少奶
奶小声道:「现下便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虚竹无奈地道声是,壮起
胆子便要起身。三少奶奶却又嘘得一声,伸手一示。虚竹转头瞧去,见庵墙上方
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几个黑影依次跳到院中,蹑手蹑脚聚到窗下,一个道:「小心些,里面好
像有人住的。」另一个道:「如此最好,有人就会有贵重东西。」接着一人用细
管插破窗纸,徐徐向里吹气。虚竹听了心里惊笑:「原来是几个小毛贼,真是不
知死活。」见那几个毛贼开窗跳进去,他向身旁摆摆手,示意三少奶奶和双儿莫
出声,静等传出惨叫。不料一直没有响动,虚竹越发惊疑,这几个毛贼未及开口
便死翘翘了?里面多半不独李梦如,也许李秋水也在。

  再过一会儿,啪嗒一声,一人从窗里跳出,接着转身接出一个大包裹,其他
几人随后一一跳出,最后一个跳出后,得意笑道:「险些空了手,幸亏还剩有这
件宝贝,天生一块好石头,定能卖个好价钱。」虚竹瞧着发怔,这几个小毛贼居
然轻易得了手,真是不可思议,便放心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那几个黑影骇然回身,「是谁?」

  双儿跳过去,「是我。」说完一一点倒。

  虚竹笑着过去拎起毛贼带出的包裹,不想滚出一个昏迷的美丽道姑,道衣敞
开,肚兜折起,露着雪白肚皮和半臀玉股。虚竹从下至上仔细一瞧,暗叫:「是
她!」在月色下认出,这个小道姑是原先水月庵的芳官,曾听沁香说过,水月庵
遣散之时,芳官自尽未成,被孟老太太送来了拢翠庵。三少奶奶过来瞧瞧,愤怒
望向地上那几个毛贼。虚竹将芳官依旧裹起,疑惑道:「看来屋里没人了,咱们
去瞧瞧真正的宝贝还在不在。」三少奶奶应道:「好,不过若想真正救了这个小
道姑,就得杀了这些淫贼。」虚竹听了蹲去一个毛贼旁,从裤腿抽出匕首,盯着
那贼无知无觉,心里有些发突,收起匕首道:「这个时候也不必多生事端,咱们
带她一起走,救人救到底,我救她回我的将军府。」说完笑眯眯抱起了衣不蔽体
的芳官。三少奶奶见此,深觉虚竹大有趁火打劫之嫌,但也知他这话不错,这道
姑看样已失身,若是烈性子绝难忍辱,将她收下算是给了她一条生路,而这位恩
公之好色,真是异于常人,无论人家的小妾,还是受辱的道姑,一概全收,恐怕
连寡妇也不会嫌弃,想到此处心突突一跳,脸热转过头去。

  三人从窗跳进庵房,见一烛如豆,昏黄映出洁白的四壁、洁白的桌椅和洁白
的竖琴,孟家遭了劫,却难得留下如此一块洁白净土。虚竹抱着芳官到了纱幔垂
掩的浴室,查看一番,静静听了听,矮下身道:「现下要千万小心,不知下面会
藏着什么人。」此语刚落,院内就有人出了一声,三人赶紧分头藏去角落,过了
片刻,传来窗子响动和轻微脚步声,有人跳了进来。

  来人小心翼翼停在外屋,好一会儿没发声。

  虚竹细听动静,手却没有闲着,一手半抱芳官,一手顺入她衣下,偷偷探到
热乎乎的股间,边摸边想:「光秃秃得好滑,第一个进来的小贼,被这刚出锅的
小馒头紧紧夹住,岂不是爽死了……」突然一楞,觉出所触都是细腻肌脂,除了
凸户凹隙,再无丝毫挫糙之感,这才知道,为何毛贼说是偷着了宝贝,指肚滑入
凹隙,分开两瓣细薄户唇揉了揉,又大为迷惑,指间只觉温热柔滑,却揉不进去
那条秘缝,弯起指头勾来勾去,只勾出小小尿孔,其余都是滑腻嫩皮,越摸越是
一头雾水,忽然想起毛贼说到「天生一块石头」,传闻世上有种石女,莫非芳官
便是一个!当即惊奇之极,越摸越觉自己想得不错,难怪她不受孟芹引诱,难怪
她宁愿跳河也不愿还俗,原来是她天生做不了人事。

  突然,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来人拿起桌上蜡烛,轻手轻脚溜进里屋来,借着
他手里微弱烛光,虚竹一下看得清楚,这人竟是段誉!吃惊想:「原来他一直跟
着自己一行。」正犹豫着该不该唤他一声,见段誉鬼头鬼脑走到屋角,在墙上摸
索几下,地上无声开了一道暗门。虚竹更加吃惊,段誉如何知道这秘道的?眼睁
睁见段誉隐没地下,暗门随即合上,再不见什么响动。虚竹放下芳官,蹑到屋角
像段誉一样摸索,在墙上摸出微凹处,用力一按,地上暗门便开了。

  三人在黑暗中聚到一起,先后钻入地道,暗门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

  虚竹眼前一片漆黑,不安之极,不禁拉住身旁一只手,那手微凉滑润,指骨
细长,微微一挣,任他紧紧握住。虚竹一握之下就知不是双儿的手,自然是三少
奶奶的手了,他另一手接着寻去握到了双儿。三人手拉手,一步一停,小心走下
台阶,踏到平地后,三少奶奶弯腰拾起什么东西,手从虚竹手里轻轻挣出,反将
一根蜡烛塞给他。虚竹心惊:「必是段誉丢下的,他人又去了哪里?」突听梆梆
脆响,黑暗中跳出几点火星,三少奶奶正击打着随身带来的火石。虚竹将烛芯凑
近火石,火苗一跳,蜡烛燃了起来,他心里一阵欢喜,不料刚擎起烛火,眼前突
现一张鬼脸,双眼乌黑,面色惨白。

  三人同时惊叫,虚竹惊落了蜡烛,眼前又是漆黑,但已认出那张鬼脸正是让
他念念不忘的李梦如。

  三少奶奶和双儿同李梦如打斗起来,虚竹惊惶无措,唤了声双儿,拳掌风声
应声而止,双儿急促应一声,虚竹寻声摸到一只手腕,收紧一握,惊觉这手冰凉
僵硬,既不是双儿的手,也不是三少奶奶的手。登时惊得头皮一麻,忙不迭放手
后退,脸前袭来疾风,只顾扭头闪躲,胸前却重重挨了一掌,闷哼栽倒,滚了好
几滚,前心后背皆剧痛无比,听得双儿和三少奶奶的惊呼,慌张脚蹬手爬,肩膀
忽撞到了什么东西,哗啦摔烂了几个瓷瓶。虚竹更加惊慌,一头撞在石壁,头昏
脑涨,却没觉出疼,只觉脸庞上吹来微微细风,立时想到这里应是通往下面石室
的石门,登时重见生机,奋力推门逃出,惶恐关紧石门后,一丝力气也无,骨碌
碌滚下石阶,呛口血,晕了过去。待他咳嗽着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坐起定了
定神,吃惊嗅到呛人的烟火味儿,好像什么东西燃着了,但黑暗中又不见星点火
光,急忙运了一回乾坤大挪移,恢复了一些体力,展开双臂向身旁摸索,碰到一
口大箱子,想到这间石室放着的都是衣物,下面那一间里才是珍宝,而现下唯一
逃路便是最下方的洞口,于是沿石壁摸索,摸到另一个石门后,用力一推,眼前
登时火亮,脚下密密麻麻聚了许多人,只只火把照得满室通红。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人叫道:「上面还有石室!」此言一出,众人乱哄哄
涌上了石阶。而虚竹逆着人流向下跑,也没人理会他,挤出人群后,见地上几个
大箱子都大敞四开,内中空无一物,心里叫苦道:「宝贝到底都不见了!」突听
一声:「三弟。」转头见是段誉,正要吃惊发问,又见段誉身旁立着石语嫣和慕
容复,这时才发现人群中有许多五毒教装束的人。

  段誉跑来叫道:「二哥刚才哪里去了?」

  虚竹不及细说,吃惊反问:「五毒教怎么在这里?」

  段誉回道:「这我不知,不过幸得他们在洞口点火,用毒烟驱赶了毒蜂。」

  这时上方石室传来狂笑:「哈哈,箱子里有东西。」另有人嚷起:「谁也不
要乱动,我们五毒教先看见的。」先前那人骂道:「放屁!是我们先到的。」

  人声随之大乱,纷纷抽出兵器。

  慕容复高声大叫:「大伙儿不要乱。」而段誉面露狂喜,他早就一心一意盼
着这一刻,回身负起石语嫣,欢喜道:「石姑娘莫慌,我来救你。」

  石语嫣惊气:「快放手,你做么救我!」

  段誉心上人在背,不由分说,踏出凌波微步向洞口跑去。

  石语嫣哭笑不得,娇叫:「复哥哥,你叫他放下我。」

  慕容复不知发生何事,吃惊追赶,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虚竹跟着他们跑到洞口,光明在前,心中正是一喜,突然又来一惊,慌张猫
下腰,见洞外远处站着石清,石清面前还有三人,这三人背对洞口,其身形装束
是癞蛤蟆和蛇娘子,还有一人瞧不出是谁。只见石清向洞口方向一瞧,突然现出
极吃惊的神色,大叫:「快!你们快出来!」慕容复紧随段誉飞奔而出,能让石
清如此惊慌,必是极不简单。虚竹也知不妙,头顶上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但他不
敢出去,只得向后急退。隆隆之声越来越大,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如天崩
地裂,将洞中许多人的火把都震落下来,洞口落下一块万钧巨石。虚竹惊惶避去
中间的石室,听得身后乱石不断,最下的石室已然坍塌,众人均站立不稳,或坐
或趴,眼中突然一黑,火把尽数熄灭。

  石室止住晃动后,只闻尘土簌簌掉落,众人不能视物,都心惊肉跳。

  有人叫道:「哎呦,谁踩了我。」随着这声,众人纷纷都开始抱怨。

  一人高叫:「大伙儿听我说,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得齐心想出个主意。」

  有人恼道:「奶奶的,这可是山肚子,有什么主意可想。」

  众人闻言,心里都是一凛,一时没了声音。

  突然又有人叫道:「那人呢,刚才那人呢?谁看见那人了?」

  有人回道:「瞎嚷嚷什么,你要找谁?说出他的名字来。」

  那人接着急叫:「我们进来时,早有人在此,那必是另有出路。」

  众人一听,皆为之喜,纷纷寻叫:「不错,那人呢,快出来说话。」

  虚竹惴惴不安缩向石壁,心想:「这巨石机关必是李秋水设计的,不知她还
有多少歹毒后招,我且不出声,等等再说。」众人连连叫嚷,总不见回应,有人
烦躁道:「那人到底死哪里去了?」另人叹道:「这话也不错,我刚才见那人不
要死活得只往下跑,此刻多半被压成肉饼了。」众人都呆了呆,又叫几声,渐渐
失望,骂骂咧咧,焦躁之极。虚竹松了口气,坐下运行乾坤大挪移,胸息通畅了
才起身四下试探,有时摸着人身,有时摸着人头,四周都是人,或坐或立,有人
闪躲,有人询骂。虚竹只是不吭声,沿着石壁一点一点挪动脚步,终于寻摸到了
石阶处,石阶却已被震成了散乱碎石,如此便无法确知石壁高处的石门。

  「蛇,是蛇!有蛇咬了我。」

  突然有人惊叫,越叫越惨,直至无声。虚竹慌张紧贴石壁,惦起脚尖,恐怕
那蛇在黑暗中爬到脚上来。众人都是如此想法,纷纷立起,紧张万分。寂静中又
响起奇异的滋滋声,有人颤道:「你趴在他身上做什么?」吸吮声停了,一人咯
咯笑道:「我渴得紧,反正他也叫蛇咬死了。」问话那人惊恐道:「你……你喝
人血?」无人再答话,滋滋声接着响起。问话一方的人都惊悚之极,想起五毒教
的种种传闻,人人惊慌戒备,用兵刃在周围地上点来点去,以防被蛇咬到。虚竹
也在想:「这蛇必是五毒教放出来的,蛇咬死了人,他们好喝人血。」

  过了片刻,再传来惊叫:「蛇!蛇在这里。」

  接着,又有人叫道:「奶奶的,这里也有。」

  洞中顿时大乱,咣当,咣当,人人用刀在地上乱砍,惨叫随之连连响起。有
人喊了几声,叫大家别乱,其音戛然而止,好像也被伤到,众人随之更乱,人人
危惧,均舞动兵刃以求自保。人中不乏老成持重者,原可镇静应变,但这许多人
一起乱挥兵刃,黑暗中又无可闪避,除了也舞动兵刃护身之外,更无他法。虚竹
只得向上跳起,落地后听得身周都是兵刃劈风之声,只得再次跳起,手指勾住石
隙,悬空挂在石壁,耳中所闻尽是呼喝惊叫和兵刃相击之声,「蓬- !」,又有
什么东西爆响,随即惨呼不绝。虚竹大惊,知是五毒教杀红了眼,自爆血雾与敌
同归于尽,如此下去恐再无容身之地,只得出口大叫:「你们都住手,我知道出
路,待我找找。你们住手……」虚竹在石壁上不住大叫,但众人惊魂之极,多数
已如半疯,便是有人想停也停不下。虚竹无法可施,只得交替两臂贴在石壁上移
动摸索,脚下的格斗惨叫渐渐稀落,待他终于摸到石门,耳中已没了声音。他向
下高呼两声:「还有人么?」无人应答,只有蛇的嘶嘶声越聚越密。虚竹的心砰
砰乱跳,惊想:「足足上百人,难道这会功夫都死尽了?」他不敢落下,一手勾
住石壁,一手去抠门缝,勉强将石门拉开半扇,手臂已酸得撑不住身体,用尽最
后一点力气,凌空蹬腿,跃身跳进了石门。

  虚竹脚一落地,满鼻便都是奇异酒香,既像浓浓酒气,也像腻腻粉香,好像
是胭脂酿成的烈酒,身后石室的蛇嘶声骤急骤响,仿佛要觅着异香追进来。虚竹
忙关紧石门,精疲力尽在黑暗中静听自己的心跳,吃惊这异香从何而来,越不敢
出声,喉咙越痒得难受,终忍不住咳出一声,顿被自己吓得心惊肉跳,却没见有
任何异状,惊疑地想:「莫非李梦如以为我被落石砸死,便离去了。」轻轻再咳
几声,仍不见异动,便小心向前挪步,脚尖突触软绵绵的一人,大吃一惊,退了
几步,过了一会儿,那人纹丝未动,于是弯腰试着一摸,摸出来是个女子,其息
绵长火烫。此时只有高高洞顶的那方透明玉璧上闪出光芒微弱之极的红萤,除此
触目尽是漆黑,虚竹与此女近在咫尺,却瞧不见其面,也无法知其何许人,只得
拖着这女子继续向前一步一步探索,想着:「她身上没有刺,不是双儿,肯定是
三少奶奶了,那么双儿应该也在附近。」果然又触到一人,惊喜扶起,轻轻唤了
几声,才察觉此人身上也没有软猥甲,登时有些糊涂了,再一探其胸,却也是个
女子,只得一手拖着一个,再走几步,大腿忽又触到一对人脚。一惊之后,放下
手中的两个女子,双手沿着这对脚小心摸上去,越摸越吃惊,记起这间石室中央
是个圆圆的大玉床,此刻床上横七竖八躺着人,一双腿压着一双腿。他的心通通
乱跳,想着:「莫非这些都是死人?双儿呢?她在不在这里?」心惊胆战地挨个
摸过,始终没寻到软猬甲,却摸出床上没有一个死人,个个都是呼吸又热又软的
昏迷女子,安下心来想:「只能先出去找来光亮了。」黑暗中辨不清方向,盲目
乱走一阵,寻到石阶后匆忙拾级而上,阶上也横卧一人,顾不上再摸,听到顶上
传来飘渺歌声,走到尽头向上一推,暗门不知为何居然火烫!

  虚竹疑惑片刻,弯腰用脊背顶开暗门,呼吸一窒,竟置身于极烫,瞬间觉得
头发和眉毛都要烧焦了,惊恐退下暗门,眼前又是黑暗,但转目之间,已瞧见芳
官端坐在熊熊大火之中,双手弹着洁白竖琴。但听歌声唱到:「为官的,家业凋
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
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
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唱到这里,歌声和琴声倏然消失,只余下烈火烧得
噼里啪啦声,接着轰然一片巨响,好似天塌了下来。虚竹惊悸退下几步,手缩进
袖口,上前隔着衣服再推暗门,暗门此时不仅火烫,而且十分沉重,想必上面压
满了余烬。虚竹只得收回手,慢慢退回阶下,回味芳官的歌声,不觉出神,忽疑
起这满室酒香来,记起当初和阿朱来到这里,室角有一梳妆台,台上有一精美的
梳妆盒,盒子里除了两瓶阴阳和合散,还有几个白色瓶子,当时阿朱拿起一个白
色瓶子念道:「醉八仙」。虚竹顿有所悟:「适才听到了碎瓶声,定是我撞倒了
那个梳妆台,难道这酒气便是那醉八仙么?这东西与阴阳和合散放在一起,必然
不是什么普通酒水,但如是迷香,我又怎么没事,难道也如清风悲酥,连李秋水
都抵挡不住,我却浑然不觉。」想到这些,茫然环顾,此时洞顶那方透明玉璧也
是全黑,满眼没了一点儿荧光,无奈当地坐下,触到阶上那人,伸掌一按,掌心
又麻又痛,登时惊喜之极,不顾软猥甲的刺痛,抱起双儿连连呼唤,双儿微微张
了张口,没有应声,只吐出浓浓酒香,好像美美睡在醉中。

  虚竹觉出双儿脸蛋滚热,嘴唇也火烫,欣喜吁了口气,心道:「幸好双儿没
听我的话脱了这刺甲,不然真不好分清哪个是她。」接着不禁好奇起来,这里除
了双儿和三少奶奶,其余的人都是谁?

  虚竹将双儿放好,双手去摸寻,摸到一个便抱去玉床上,转着圈儿搜遍整间
石室,共抱起了四个女子,最后去大床上摸索,但摸来摸去自己糊涂了,记不清
哪个摸过,哪个没摸过,于是将床上个个头向里,脚朝外,整整齐齐顺好,再将
阶上的双儿也抱上来,圆床上摆成了满满一圈,有了双儿的刺甲做标记,终于数
得清楚,算上双儿共有十二个女子,人人呼着香热酒气。虚竹想不到居然有这么
多人,倒着再数回去,数一个,摸一个,猜想女子是谁。摸出几个女子都是裸肩
纱衣,便想起了红楼四春,她们在许家集时就是如此装束,由此一喜:「既有她
们四个,那香菱也多半在了,我的小菱儿么……她倒好分辨,呵呵。」摸到一个
没有裸肩的,先隔着衣裳从头到脚摸了一回,然后解开罗衣,心神一荡,触手皆
滑腻发烫,从小腹摸至胯下,一下触到了幽幽芳丛,知她不是香菱,但也并不十
分失望,笑着自语:「让我来仔细摸摸,你到底是哪个小娘子。」待勾出秘缝的
湿润来,掏出硕鼓的茎头稍稍一试,心里便哎呦叫了一声:「好热好紧!定是个
雏儿。」火烧火燎来回捣进,采到含苞的花心后,哼哼着往返冲刺,这女子间或
发出一声轻哼,绵若无骨,脸蛋越发火烫。

  虚竹一气泄过欲火,美滋滋心叹:「这才是真正偷着了宝贝。」气喘吁吁得
继续去摸,挨个裆下去探,终于寻到一个光滑门户,叫声:「想死我了。」抱住
一阵亲啃。现下虽看不见香菱美样,但想着她出现在许家集时的情景,真是确如
薛蟠所言,草鸡变成了凤凰,而且草鸡之时也是极可爱的。虚竹再用心摸了摸那
只「白虎」,不禁又来了兴致,匆匆将自己脱光,脱去宝甲时想到:「这宝甲又
救了自己一命,若没有它,刚才多半已被李梦如那一掌打死了。」然后骑上「白
虎」,喘道:「好菱儿,这回不那么疼了吧。」香菱似有所觉,呢喃轻哼,恰如
娇娇应声一般。虚竹大喜,纵虎驰骋,痛快过后忽觉头晕,心里疑惑:「莫非我
也被这什么醉八仙熏醉了,但她们嘴里的酒香也真是好闻。」念及于此,翻身抱
住另一女子,一吻之下,却是别样温香,怔怔一摸,其方寸间牛山濯濯。

  虚竹一下呆住,他万万想不到,除了那个可怜的石女芳官,这里居然又并头
卧着两只白虎!忙将此女翻来翻去,口鼻细细一品,品出熟悉的体香,且菊花处
的香气最浓,再去嗅方才那个,顿知这第二只白虎才是真正的香菱!


            第六十六回 身背有佳荫


  虚竹在两只「白虎」中间躺下,此时困在漆黑之中,上下都无出路,反倒没
了什么心思,疲倦着涌来睡意。醒后不见天地,亦不知时刻,混混沌沌哼着「十
八摸」,在软玉温香的大床上吻吻嗅嗅,沉黑中不时响起他的粗声大喘,以及女
子的醉软呢哝。众女无知无觉,虚竹独得其乐,虽然两眼什么也看不到,但仅凭
肌肤相接,便已香艳无穷,众女有的娇弱小巧,有的丰满高挑,众乳之中,双儿
的最是圆鼓,若论肥硕,却不及另一女子,那女子胸前裹着层层纱布,解去纱布
后满脯丰厚,其蛤口也格外肥软,使得虚竹用尽全力也觉接不到实处。还有一女
与之恰恰相反,到处都十分小巧,蛤道也十分幽细,且黏稠之极,更兼肉壁上生
着一小片粗糙,磨得虚竹不胜奇痒,开垦中便射了一回,只得运起神功才采实了
紧凑的花底。那女子痛哼不住,满脸湿凉,在醉中哭成了泪人。虚竹麻了鸡巴滋
滋挤出许多粘稠花蜜,但花道始终放不开,肉壁上的那片粗糙却又膨胀成细密的
颗颗粗粒,并如双儿活珠的功效,可将麻茎磨出感觉来,令虚竹骨酥肉麻,又惊
又喜,磨着那片粗粒,贪恋射了好几回,终磨出黏稠异常的火烫阴精来。虚竹在
此女身上精疲力尽,又睡一觉,醒来继续胡帝胡帝,不见众貌,便辨其味,自然
是香菱的那只「小白虎」最为香甜,其汁溢香如蜜,即不泛滥,也不断流,仿佛
淌不尽的甘泉。虚竹咂舌大快朵颐,想不出香菱如此娇小,何以能收藏如此多的
香汤,曾担心她被薛蟠喝光,现在想来,便是十个薛蟠也喝不尽。其她女子虽无
香菱这样的明显香气,但也各有独到之味,或浓或淡,或酸或甜,有的还混着草
药气味,而双儿则散发出浅浅的奶香,有着微膻的鲜奶味儿,令虚竹想起了师娘
闵柔的味道,师娘没有与师父同来许家集,那么她与师父一定还没有和解,而他
不敢见石清,除了石清积威之故,也自有偷尝过闵柔的心虚。

  在如此温柔乡里,虚竹随性任意,吻吻嗅嗅,抽抽添添,记不清楚自己用了
多少回神功,直至内力耗竭,饥肠辘辘,听肚中咕咕乱叫,心道:「我在这里没
有两三日,也至少过了一天一夜,再不出去,恐怕连下床的力气也没了。」坐起
寻思:「大火早该烧尽,我出去不难,难得是如何唤醒双儿和香菱,哎呦!还有
三少奶奶。」想起三少奶奶来,顿吃一惊,随后便也安了心,暗暗得意:我不留
痕迹,她自然不清楚我做了什么。嘿嘿,虽然她早知我不正经了,但这事无论如
何不能叫她知道,杨家女将可不是好惹的。于是决定先去找来光亮,不然分不清
哪个是三少奶奶,她们衣服都丢在黑暗中,可不能给三少奶奶穿错了衣裤。虚竹
慢慢下了床,双脚一着地,几乎跌倒,眼冒金星,胸口火辣涨闷,不由涌出满口
腥甜,手背一抹,嗅到了血腥气,惊得一屁股坐在了不知谁的脚上,心叫:「不
好!我不要命得只顾痛快,竟累吐了血!」慌张运起乾坤大挪移,不料丹田内空
空荡荡,不仅运不起一丝内息,胸口反而越发痛涨,大惊想:「难不成我要精尽
人亡?」

  忽然,哗啦一响,从暗门处落下一些石屑,射下来一线刺目光线,接着传来
人声:「找到了,这里有个地窖。」虚竹又惊又喜,喜是终于见到了天日,惊是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洞外的人搬运残木碎瓦,不住砸破石门,飘进来习习凉风,沉香渐渐散去。

  外面叫道:「哎呦,原来是一个酒窖。」

  另有人叫道:「不错,不知藏着什么好酒,好香啊,我闻着就要醉了。」

  远处传来高呼:「这气味古怪,大伙儿小心!」

  虚竹又是一喜,听出喊话这人正是贾知府。

  此时,射进洞内的光线越来越多,虚竹依稀辨出床上的一个个胴体,但仍瞧
不清每人容貌,揉着众乳找到了双儿,再去寻香菱,刚摸到一个潮湿白虎,手腕
突被这人的双腿紧紧夹住,听白素素冷笑道:「很好,很好,老鬼真是收了一个
好徒弟。」虚竹心跳顿止,抽手便逃,在女子堆里仓皇爬窜,所触女子都咿咿呀
呀地纷纷苏醒,有足踹了一下他屁股,接着脸腮又挨了一巴掌,这一脚一掌都软
弱无力,却令虚竹惊心之极,突地耳朵被人拧得生疼。

  「小混蛋,我衣服呢?还来给我。」

  虚竹听出又是白素素,不敢应声,一边点头,一边探到床下乱摸。众女此时
惊叫着互相推搡,乱成了一团,虚竹又惊慌又不禁好笑,从地上摸出几件衣服扔
塞给白素素,也给自己胡乱套上一件,脖后突然一疼,似被什么刺了一下,用手
一拍,似拍烂了一只虫子,正奇怪哪来的飞虫,忽袭来疾风,头皮剧痛,有人狠
狠抓了他一下。虚竹大叫一声滚下床,白素素抓着他,随他落到了地上。床上发
出一声凄厉的悲愤尖叫。虚竹听出是李梦如,惊得涌来一股子力气,负起白素素
跑上石阶,一头从暗门碎口钻了出去,眼中被白昼刺得一时什么也瞧不见,只听
四下惊呼,有人高叫:「大伙儿慢着,不要动手。」

  虚竹紧揉双眼,渐渐看清脚下是冒着青烟的焦墟,坡下围着上百名刀甲鲜明
的士兵,远处立着贾知府和梁从政,他们二人正在惊呆。虚竹欢喜大叫:「梁大
哥,是你救我。」梁从政瞠目结舌,所见实是怪异之极,他本来与乐士宣押着孟
家人犯正往京城,得到贾知府急报,说是城内来了大批恶徒,便带兵赶回,探报
孟家无缘无故起了大火,于是前来探察,但万料不到跳出来一个段将军,并且赤
身赤脚,居然穿了件女人的粉色短裙,背上还驮了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这女子
低头藏住了头脸,穿着一件男人长衫,衫下露出来两条光溜溜的白腿。

  「段兄弟,原来是你?」

  梁从政惊呼后,见虚竹头上流下血来,忙又叫:「兄弟怎么受伤了?」

  虚竹听了一惊,拔脚便逃,边跑边叫:「梁大哥快拿反贼,她瞎了,但凶恶
得很。」叫完见兵士们呼啦围上来,又慌张摆手道:「女反贼在下面,你们千万
要小心,别伤到我……我的两个老婆。」兵士们迟疑望向梁从政,梁从政猜知虚
竹做了龌龊之事,笑道:「大伙儿退后,不要惊了段将军老婆,哈哈!兄弟你先
过来。」众兵士皆忍不住大笑,让出一条路来,虚竹向梁从政跑了几步,听背后
白素素道:「现下送我出去。不然,哼哼!我立时就要了你的狗命。」虚竹无奈
又叫:「梁大哥,你等等我,我……咯咯……」叫着哑声一阵咳,居然咳出一口
血来,失色道:「师母,我跑不动了。」说完突觉从后心输来热乎乎内力,须臾
充满全身,腿脚立时有了力气,便转了方向继续向坡下飞奔,兵士们忙再闪出另
一条路,却有个兵士当道拦住。虚竹认出是穿着士兵衣甲的蛇娘子,惊慌踏出凌
波微步,蛇娘子微笑着没有追赶,另有一个士兵跳了出来,虚竹不识其面,但瞧
其体形便知是癞蛤蟆,听白素素道:「你不要停步,我来挡他。」虚竹依言大步
跃起,不料前脚刚一着地,身后便传来一震,白素素从后喷出来一股血直溅到了
他前胸,虚竹踉跄着几乎扑倒,幸好有白素素的内力接着又输送过来。原来白素
素正抵挡癞蛤蟆,不防另有人偷袭恶毒暗劲,比癞蛤蟆的功力还要深厚,无声无
息正中她后心。

  梁从政这时看得清楚,高叫:「贼人混进来了,大伙儿保护段将军。」此话
刚出,人群中已窜出三人,紧追虚竹几个纵跃,远远跳出了院墙。兵士们举着刀
茫然张望,忽听一声娇娇惊叫,见地洞中跳出一女,此女以袖掩面飞身逃走,其
后,一个接着一个女子跳出,一个接着一个落荒而逃。这些女子皆头发凌乱身上
不整,且衣裳的颜色样式也极不协调,显然是几套衣服乱穿在了一起,但个个身
姿曼妙,一望而知是妙龄佳人。

  兵士们哪曾见过如此情形,人人呆若木鸡,直到一众女子消失,才喧哗起来
向坡顶聚拢,聚到洞口立足未稳,又齐齐退下几步,洞口又有一个乌黑乱发慢慢
露了出来,这个女子没有像之前女子那样运用轻功惊慌逃走,而是站在众人前手
足无措,她身上套着一件十分不合体的宽大裙袄,袄领裸出了大半雪脯,长长的
裙摆也尽堆脚下,衬得她十分娇小柔弱,虽然深深低着头,但也显足了让人心痛
的绝色丽容。百名兵士皆仰头注视,一时间鸦雀无声。这少女稍稍抬头,向四周
惊瞧一眼,黑亮湿润的双眸涌出来两颗晶莹泪珠。兵士们个个心都不跳了,怦怦,
有些刀剑不知不觉掉到地上,还有人喃喃出声:「小姑娘莫哭,千万莫哭,我们
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都不会。」

  忽有一个白影飞快冲上坡顶,并咦了一声。众人齐齐一惊,见是一个怪异的
白发女子,梁从政认出此人正是大殿上刺杀皇上的白衣刺客,顿惊失色,见她将
少女抓在怀里,腾空而起。众兵士哄然大嚷,不顾梁从政示警喝止,潮水一般涌
下山坡,勇往追赶的同时又十分不安,只怕惊吓到那个叫人怜惜之极的绝色少女,
不料突听巨响,回头惊见坡顶焦灰腾扬,石屑纷飞中,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打烂
残破洞门,白生生地高跃而出。兵士们一楞之后,打量女子均露淫色,转而纷纷
惊骇,见这女子眼圈乌青,神情凄厉,且浑不以赤裸为耻,缓缓转了转头,像是
看了看四周,兵士们清清楚楚见她瞎着眼,但见她望来,顿生寒意。

  梁从政想起虚竹所说的瞎眼反贼,高声再叫:「这是反贼,将她拿下!」

  兵士们得令,呼拉围将过去,前面几个扔下刀,张开双臂哇哇大叫:「光屁
股的小娘子,乖乖叫官爷爷抱抱,哈哈!」此女一挺双乳,仰身尖啸,随即高扬
双爪,霎那间,十几个兵士被她击飞,落下来不是吐血而亡,便是脑顶上穿了五
个血洞。梁从政大吃一惊,飞跃而来,只过一招便知自己不敌,抵挡几下,心生
怯意,叫道:「大伙儿撤下,列阵射箭。」说完抽身而退,但没提防女反贼居然
会使无形剑气,被她一指刺伤了肩头。兵士们见状,四散逃命,李梦如飞身抓住
一个逃兵,厉叫:「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说着五指插入这兵士的脑顶,随手
一扔,探爪再抓一个,「说!他在哪里?」这个兵士不及说话,脑顶也被贯了五
个血洞,下一个兵士被李梦如抓住,没等她问,已吓尿了裤子。逃到远处的梁从
政忍痛叫道:「那人已经逃走了。」说完拾起一个石子胡乱扔出,又道:「就是
这个方向。」李梦如将手中的兵士往空中一扔,发出剑气刺穿兵士胸膛,然后呜
呜尖啸着疯狂冲下山坡。

  此时的虚竹正慌不择路,背着白素素越跑越慢,眼望大山气喘吁吁道:「我
实在跑不动了,师母,咱们歇歇吧,」受伤的白素素勉力输送最后一点功力,命
道:「不准停!」虚竹跑到半山腰,向前一下扑倒,「师母,真的不行了,弟子
一点力气也没了。」说完后听白素素没有应声,翻身一瞧,大惊失声,见白素素
这回又变了一个模样,她现下虽闭着眼,但能看出她两眼这回是一般大小,不似
在将军府那样的丑陋无比,却更令人惊心,她脸上两道又深又长的疤痕,翻卷出
两道红肉,如同两笔朱砂粗暴划过,交叉处正在鼻头,使得鼻头塌陷扭曲,暴露
出两个又圆又大的鼻洞,便像猴鼻一般。

  虚竹吃惊地想:「莫非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白素素张开眼,脸浮上怒气,坐起闭目调息。虚竹见状也盘坐运气,但内力
怎么也提不起,强运之下,胸口越涨越痛,咕得漾出喉中腥甜,只好放弃,又觉
脖后发痒,伸手挠了挠,摸出痒处已肿起一块,想起在洞中被什么虫子叮了一下,
便不以为意,走开几步去撒尿,双手撩起腿上的粉裙,自己也觉十分好笑。白素
素听得哗哗撒尿声,张眼露出怒气和凶光,待他抖着鸡巴尿完,冷道:「你胸闷
是不是?过来!」虚竹不想白素素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听她语气以为要给自己
疗伤,忙蹲去她面前。白素素缓缓抬起手指,陡地伸出。虚竹一疼,低头见白素
素正点在自己死穴上,吓得坐倒地上,挪着屁股后逃。白素素想要追赶,但内力
还没有恢复,这一指没能杀了虚竹,却把力气都用尽了,只能大怒一句:「忤逆
狗贼。」

  「弟子实是不知,不然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请您老人家饶过弟子。」

  虚竹腹肋麻痛,也是站立不起,说着觉腿上好像爬上了一些蚂蚁,不由自主
伸手去抓,蚂蚁却钻进了骨缝里,越爬越快,越聚越多,须臾间各个关节好像都
钻进了万千蚂蚁,咬得骨头麻麻酥酥,接着开始疼痛,偏偏还有着叫人忍耐不能
的奇痒,相比揪心之痛,这奇痒更令人难受无比。

  白素素哼哼冷笑:「生死符的滋味如何?老身当日给你种下,本不该这么早
发作的,但你滥用淫功,老天便提前要你的狗命!」

  虚竹听了心惊,但啊啊叫着说不出话,蜷缩起来不住翻滚,十指将身上各处
抓出一道道血痕。他受过阴阳合和散的折磨,也受过阴毒之极的寒痛,都叫他死
去活来,但都比不过现下这般难受。阴阳合和散尽管难挨之极,却也同时令他神
智不清,此时所受痛楚并不亚于当日寒毒发作,可伴之而生的奇痒却叫他想晕也
晕不去,只能清醒之极的苦撑,抓得自己鲜血淋漓,恨不能拆散每块骨头,都拿
出来在石头上敲一敲,他这才深切体会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万仙们,何以对这生
死符闻之变色。白素素在旁看着大觉解恨,突然面色一凛,再次伸出手指,勉力
在虚竹腰上点了一下,然后拉他到草窠里,紧紧捂上了他嘴。

  虚竹没了痒痛也没了力气,冷汗湿身,惊魂不定,耳中传来癞蛤蟆越来越近
的说话声:「怎还不见人影,难道我们追错了方向?」另一个沙哑声音道:「罢
了,不怕以后找不到她们。」癞蛤蟆停住了脚步道:「老贼婆受了伤,此时不杀
岂不可惜!」这时响起蛇娘子的轻笑:「我知道师伯的意思,叫两个老贼婆先斗
个两败俱伤。我们才好夺回天魔琴……」蛇娘子没有说完,突然咦了一声,接着
嘻嘻笑道:「我说哪来的一股骚味儿,原来是野狗刚刚在这里撒过尿。」

  「你怎知是野狗?」沙哑声音有些警觉。

  「师伯过来瞧瞧,这里还留着狗毛呢。」

  沙哑声音哦了一声,不再理会蛇娘子,继续与癞蛤蟆说话。

  「你回去叫人发出消息,就说我们想联合李秋水剿灭灵鹫宫。」

  「你认为李秋水会相信么?」

  「臭蜈蚣死在天魔琴下,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哼!给自己兄弟报仇,做么假借他人,臭蜈蚣在阎王前一定要骂娘了。」

  「嗯,兄弟死了,我不难过么,但大事要紧。」

  癞蛤蟆没再吱声。蛇娘子却又笑道:「原来野狗死在了这里。」说着走到了
草窠这里。另两人同声奇道:「是么?」一起走来。虚竹的心不敢再跳,觉出唇
上白素素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听蛇娘子接着笑道:「两只野狗一公一母,这公狗
的狗鞭好生粗大哩,嘻嘻,你们自己来瞧。」癞蛤蟆停住脚步,哼了一声,似乎
觉得十分无趣。沙哑声音也恼道:「我们在说正经事,你总做什么无聊。」蛇娘
子轻轻打个哈欠,娇道:「好了,我不说就是,既然不追,那就回吧。」过了好
一会儿,除了草间呼呼风声,再无其他声响,虚竹既惊异又害怕,极为疑惑那个
沙哑声音,蛇娘子称之为师伯,那他就是黑蜘蛛,也就是那个神秘的安通,此人
似乎也会千变万化,口音与安通并不相同,如此想来,安通也不一定是黑蜘蛛的
真面目。

  白素素探头瞧了瞧,突然低头怒喝:「说!你与那个贱人有什么勾结?」

  虚竹惊道:「师母是问蛇娘子么,她……她给我服了毒药,我恨她入骨」

  白素素狐疑地搭住虚竹脉门摸了一会,冷笑道:「你根本没有中毒,还要继
续编瞎话么?」

  「没有中毒?怎么会?弟子不敢说假话,她先迫我服了豹胎易筋丸,后又骗
我服了更厉害的虎胎易筋丸,再说……再说不是还有师母赐的……」

  「胡说!五毒教只有豹胎易筋丸,哪来的什么虎胎易筋丸?」

  虚竹吃惊迷惑,不敢再说话。白素素面上也阴晴不定,突然道声:「我已解
了你的生死符,你走吧。」虚竹半信半疑,见到白素素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登时
心中一凛,起身跪下道:「谢师母绕过弟子!但弟子无处可去,五毒教也绝不会
放过弟子。」说完这句,偷瞧一下白素素神色,继续道:「师父临终遗命,令我
投奔师母,交代了三件事,我知道第一件事最为重要,那就是为他报仇,至于取
出宝藏光大门派么,倒还在其次,还有清理丁春秋,那也是无关紧要……」

  白素素再次大怒:「老鬼临死交代的事,你竟然说无关紧要!」

  虚竹惶惶称罪,心中却在暗喜,退到一旁,暗暗运气,胸口仍然涨闷,想询
白素素,又怕引起她对自己诚意的疑虑,于是忍住了没吭声。

  白素素闭目调息不再说话,她原本非除虚竹不可,但听了五毒教对话,深知
自己处境凶险,此人尚可利用。调息半晌,再睁开眼时,眼中闪烁精光,忽然腾
跃而起。虚竹又吃一惊,发现白素素有了些变化,虽然穿着他的男子外衣,但身
形隐现有致,只是脸上的伤痕实不堪入目,问她道:「师母要去哪里?」

  白素素边走边道:「去大理。」

  虚竹再吃一惊,嗫嚅道:「师母,路途遥远,我又使不出力气,若遇上五毒
教或李秋水,我也无法帮助师母,那个……那个如火如冰……?」

  白素素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虚竹赶紧缄口不敢再问,见白素素犹豫一下,哼
道:「看清楚了。」说完缓缓做了几个姿势。虚竹疑惑道:「我如此做,胸口就
不疼了,是不是?师母?」白素素冷冷道:「这是天山派的入门第一式,你现在
丧失内力,只能练习招式。」虚竹顿大失所望,无精打采比划几下。白素素斜眼
瞧着,又冷道:「你到时休再来求我。」虚竹吃惊道:「到时?什么到时?到时
什么事?」白素素一脸阴沉道:「老身适才只是暂缓你的生死符发作,天山武学
之中便有自解之法,你不学也罢,哼哼!」虚竹失色心惊:「果不出所料,早知
老贼婆没安好心。」口中慌道:「请师母再教一遍,弟子刚才没记住。」白素素
再教他一遍,虚竹记人记事天赋异禀,拳脚却不入门道,未习熟现下动作,上个
动作又忘了,惹得白素素好不耐烦,虚竹挨了她好几通臭骂,才将这几个简单之
极的动作演习得稍有模样。

  二人寻到一家猎户抢了衣服和几个馒头,当夜白素素运息打坐,而虚竹满身
大汗练习那几个动作,为了解开生死符,平生头回如此勤奋。第二日,白素素又
教了他几个动作。虚竹笨手笨脚模仿一遍,忍不住问道:「弟子要多久才可以解
开生死符?」白素素坐下慢慢道:「生死符一共有八十一种手法,当日我给你下
得是哪几种,现下已忘记了,你要八十一种全部学会,每种各有一个解法,每个
解法就是一路招式。但在学解生死符之前,必须有天山派武学为根基。天山派的
武功总分为内功和外功,内功至艰,但老鬼已传了给你,因此你只需习外功即可。
外功分为身法,指法,掌法,拳法和腿法。其中身法最易,只三套招式,每套招
式十九路,而腿法最繁,共八套招式,每套招式……」

  虚竹听到这里,已头昏脑胀,听白素素最后说道:「习外功之前,须习好入
门招式,天山派入门共有四十九式,一式比一式复杂,你如不抓紧,那么等不及
习到解法,生死符便要发作了。」虚竹苦笑着暗暗估计时间,算来算去,越算越
心惊,越算越算不清,不由一头扑在地上,捂着脑袋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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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回 冰火两重天


  二人在荒山野岭走了几天,确信五毒教不再追赶,到一个村落里抢了马车和
一些碎银,上了官路往西南而行。白素素躲在车厢里,嗓音一日比一日苍老,路
上,虚竹习完了天山派的入门四十九式,白素素又教了他每式的运气方法,虚竹
没有内力,只能在心里念习。

  到了大理,白素素离开车子,令虚竹背着她又登上了野山,一面指路,一面
给虚竹输送内力,并传授了轻功法门。虚竹不再一味使用凌波微步,借用白素素
的内力使用逍遥轻功,觉脚步省力了许多,翻山越岭又走了两日,见到一座高耸
入云的山峰,攀上峰顶时,月亮已高挂中天,猛听得水声响亮,轰隆隆便如大潮
涌至,抬头一看,月光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对面高崖
上直泻下来,声势好生骇人。虚竹想起林浩南的临终嘱托,惊奇问:「师母,这
就是无量山么?」白素素没有回答,只是面泛激动。虚竹顺着她的目光再向对面
看去,见瀑布之右一片如明镜的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的瀑布比今日更大,
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才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又问:「师母,那里
便是无量玉璧么?」白素素仍然没有回答,但眼中精光骤长,其身突然激发雄浑
内力,将虚竹震落山崖。深谷云雾弥漫,虚竹大声惊叫,但如何收势得住?身在
半空,双手乱挥,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腰后突然被人拉住,原来白素素也随他
跳了下来。不容虚竹多思量,片刻间已到谷底。白素素向下连挥两掌,凭借反击
出的掌风,二人稳稳落地。

  虚竹走出几步,站直身子定定神,不禁心喝一声采,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
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离得瀑布注湖处十
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在湖心处照出一个皎洁圆月。虚竹走到湖边,抄起几口
湖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水线直通入腹,彻骨舒畅,抬头见月
亮正圆,清光在湖面上便如镀了一层白银,眼光顺着湖面伸展出去,突然之间全
身一震,只见对面玉壁上赫然有个人影,大惊叫道:「师母,那里有人!」白素
素却不理睬。虚竹急得又指又跳,再叫道:「师母,真的有人,快来看,人就在
那里!」只见玉壁上的人影幌动几下,却大了一些,虚竹立定脚步,那人影也即
不动,虚竹凝神再看,便即省悟:「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影子?」想明此节,哑然
失笑,听白素素道:「今夜在这里歇息。」他便美美躺在草地上,浑身浸着皎洁
月光,一觉睡得甚酣,天明醒转,见湖上幻出一条艳丽无伦的长虹,不禁跳起叫
道:「好美!」又见崖壁上尽是一株株结实累累的野果树,采下尝了一口,入口
多汁,精神为之一振,一口气吃了十来枚。白素素此时已将一块岩石旁的蔓草葛
藤尽数拉去,推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

  虚竹随白素素进得洞中,见一石桌,桌前有凳,桌上坚一铜镜,镜旁放着些
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但铜镜生满铜绿,桌面尘土寸积,不知已有
多少年无人来住。另有一室空空荡荡,只有一条青石床,床上铺了张草席,床前
摆着一张小小的木摇篮,此外再无别物。白素素扶着摇篮坐下,出神凝思,好似
沉浸在往事中。虚竹见此心想:「她和李秋水都是凶巴巴的老妖精,可李秋水比
她顺眼得多,除非我那老鬼师父独独喜欢『白虎』,不然实想不出他不移情别恋
的理由。」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便跨步而上,转了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
轰隆水声,再行几十阶,水声已振耳欲聋,并有光亮透入,探头一眼望出,只吓
得心怦怦乱跳,见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江岸山石壁立嶙峋
巍峨,冷风急遽吹进洞隙,虚竹打个寒噤,忙原路返回。

  白素素呆呆坐在摇篮旁,茫然瞧着走来的虚竹,好似惊醒,扬手要打,大怒
叫道:「滚!臭男人!谁让你跑到我这里来。」虚竹惊慌逃出洞外,不知白素素
何以突然发怒,沿湖踟蹰不已,想这破相的老贼婆既凶且疯,若与之一辈子躲在
这里,还不如趁早毒发身亡得好,抬眼望去,见这片湖作椭圆之形,大半隐在花
树丛中,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仰望高崖,白雾封谷,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
半点,唯闻一两声鸟啼遥相呼应,不禁仰天长叹,忽见空中多了一团浓雾,须臾
间到了眼前,嗡嗡着呼啦散开,竟是数不清的蜜蜂。

  虚竹捂头逃回洞中,慌慌张张关上岩石,吃惊道:「外面好多蜜蜂。」

  白素素先似没有在意,忽也吃了一惊,问道:「你被它们蛰了?」虚竹瞧瞧
自己手臂,欣然笑道:「那倒没有,幸好我溜得快。」白素素又问:「你以前曾
被它们蛰过?」虚竹听了向脖后摸去,摸到那个肿块,惊讶道:「唉呦!在地洞
里被什么叮了一下,怎么还没消肿?」

  白素素道:「过来,我瞧瞧。」

  虚竹走过去向白素素歪下脖子,正疑惑间,被白素素劈头盖脸打了一巴掌。

  「哼!怎不早说。」

  虚竹眼冒金星,逃远几步,听白素素又道:「这是李秋水养的蜜蜂,她们跟
着蜜蜂便会找到这里来了。」虚竹捂着脸惊呼:「那咱们快离开这里。」白素素
冷冷道:「这一天总要来的。」想了一会,伸手一指,又道:「你不是想知道什
么是如火如冰么,去那里吧。」

  虚竹见白素素指着左侧一个月洞门,吃惊走去,见月洞门内有一小门,伸手
推开,当即惊呼:「啊哟!」眼前是个极小石室,正侧卧着一个宫装美女,虽仪
态万方,却非活人,乃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身上披一件淡黄
色绸衫,衫下露出半扇玉乳,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似以黑宝
石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珠隐有光彩流转,待走到玉像身侧,发现她的头发是
真的人发,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脸上白玉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
常人肌肤无异。虚竹忽想起一个人来,情不自禁去摸玉像脸颈,触手温润,见玉
人眼光竟已跟着转将过来,他吃惊侧头向右,玉人的眼光似乎随着他移动,不论
他侧向那边,其眼始终瞧着他,便似活了一般,眼色难以捉摸,似喜似爱,又似
黯然神伤。虚竹痴痴瞧着,越瞧越觉其与可卿神似,心中竟如着了魔,鼻端隐隐
闻到馥郁馨香,将玉人抱在怀里,向脸上小心亲了亲,轻轻剥落一层黄衫,再吃
一惊,见若冰若雪的两腿间,赫然露着一个幽深股洞。

  此际传来白素素话音:「月如冰盘,日如火盖;如火如冰,抱日含月;冰火
相济,阴阳相合;日月同辉,天地同元;谓之合元大法。」

  虚竹半信半疑地琢磨着此中意思,掏出鸡巴向玉人股洞凑去,感到其内透出
阵阵寒气,正想退缩,忽觉背上传来一股热力,便借力运起了合元大法,涨茎暴
射着挤进了玉洞,不料玉体冰冷彻骨,滚热精珠瞬间凝成了颗颗冰粒,茎头也似
冻僵,大惊之下便要抽出,却觉白素素收回了遥空送来的内力,听她道:「此时
停功,内力再难复原,成与不成,看你自身造化了。」虚竹只得忍受极寒,自行
运起合元大法,这回没有像适才那样激射,内息也第一次运过了会阴穴,忙收拢
汇入丹田,终于完整运了一次小周天,如此几次已知诀窍,但觉玉体越来越冷,
寒气透骨,似藏了厚厚积冰,令他牙齿相击,格格作响,只得咬紧牙关,努力运
转内力,茎头连同茎根均没了知觉,双手双脚也冻得僵麻,周身好似变成了透明
的冰块,只有苏醒了的内力一遍一遍流过。当即全神贯注于内力流转,默数到百
周后,不知不觉忘却了酷寒,丹田反而发热起来,而且越来越烫,好似肚中吞下
了一块越燃越烈的火炭,虚竹对这种冷热相冲的感觉并不陌生,觉出与当初寒痛
发作很是相似,便毫不犹豫催动了乾坤大挪移,内力嗖得经过会阴穴,从茎头窜
至玉体,带走了丹田生出的热力,然后再从玉体内反注回寒气,虚竹不停地运行
小周天,阳茎和会阴便时寒时热,渐渐与玉人凝为了一体。如此似觉非觉,不知
运过了多少遍小周天,突觉怀中发烫,冰冷玉像瞬间滚热起来,张眼一瞧,见玉
人黑幽的眼眸变成了散乱的通红,其色可怖,虚竹惊得放手跳起,随即感到体力
充沛无比,稍一运气,便知内力已恢复如初,而且粗茎硬挺之极,无论他如何收
心静气,也不见粗茎软去,只好捂住裆里的硬直,神采奕奕走出小石室。

  虚竹出了小石室,眼光一扫,却是一楞,见白素素盘坐在里室的石床上,闭
目坦胸,双手交捧双乳,正自左而右,自下而上,缓缓做着圆周揉摩动作,两乳
绵白酥圆,与她狰狞伤容极不相称。虚竹盯着那对白乳,不禁想:养得又细又滑,
难怪我在黑暗中将她和香菱分不清,她现下摸来摸去做什么?莫不是见我大功告
成,老贼婆动了色心?这时见白素素张眼望来,顿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听
到:「去把那东西丢在湖里。」不由又抬头问道:「师母是说那玉像么?好端端
做么丢了?」白素素这时已合上衣襟,斥道:「她受了你一番糟蹋,须得在湖中
浸足百日,方可恢复原样。」说完又道:「你过来!」虚竹心里又是一跳,走过
去见白素素扬起手臂比划几下,吩咐他道:「这是一门暗器功夫,你用我在路上
教你的运气方法,出去后用石子打落几只飞鸟,我们在这里日子还长,不能总靠
野果过活。」虚竹答应一声,双手正尴尬捂着裆下,不方便依样比划,便将动作
记在心里,回身抱起玉像走出洞外,在湖边犹豫一会儿,终将玉像沉到了冰冷的
湖水里,心里很是不舍,想着:若有命出谷,必将此物带回将军府。

  虚竹此时精气十足,一呼一吸都分外舒爽,练了一会那暗器功夫,然后翻个
跟斗手舞足蹈,拾起石子击落高崖上的野果,吃饱肚子后,惊奇发现鸡巴一直都
在硬挺着,伸手进裆撸了撸,撸得心里发麻,鸡巴倒没有变得麻木,于是收起胡
思乱想,专心运了一回乾坤大挪移,再拉开裤腰一瞧,鸡巴仍然硬挺着,顿觉莫
名其妙,再运了一下合元大法,鸡巴照旧一阵急颤,却未有一颗精珠射出,茎头
反叫裤裆磨得奇痒,心也随之发痒,便仰身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撸着茎柱想着
玉像,再忆及绵软芬芳的可卿,呼吸开始急促,手中加紧套动,但龟眼张合着就
是射不出,绷硬的茎身也未有丝毫偃旗息鼓之意,困倦却悄悄袭来。一觉醒来见
皓月高空,照得谷底如同仙境,掏出仍旧奇怪硬直的粗茎,挠头不得其解,一手
抖着茎根,一手扬起,向如镜的石壁大叫两声,却见壁上的影子纹丝未动,惊讶
地再舞几下手臂,石壁上另一个影子却随之动了动。虚竹惊呆愣住,这个影子才
是自己,那另一个影子是谁?扭身一看,一人阴森森立在月光下,却是衣裳褴褛
已如赤裸的李梦如。当下惊骇之极,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后退,不想踩到了一根
枯树枝,发出嘎吱一声。

  李梦如咕咕怪笑着,高举双臂双爪,乱发激散飞扬。

  虚竹心胆俱裂,抱头鼠窜,大叫:「师母,救命!」

  李梦如追赶过来,她目不视物,虚竹的凌波微步便不大管用,须臾被她笼罩
在爪风下,恐极之下,胡乱推掌。李梦如侧步躲开,手爪挥向虚竹脸前。虚竹跨
成马步,双臂一格,一只手顺势抓住了李梦如的手腕。李梦如似吃了一惊,夺出
手腕退下一步。虚竹也吃了一惊,掌心冒出丝丝寒气,无意中用了一招天山派的
入门招式。李梦如再逼到虚竹身前,身形一变,迅疾如影,双爪同时击出。虚竹
这回不知如何抵挡,心里惊叫:「完了,完了,要死了!」突听疾风相搏,定睛
见白素素和李梦如斗在了一起。

  白素素的内力随体貌变化而增长,已恢复了十之六七;李梦如目盲后武功大
打折扣,藏着银针的拂尘也被石清掠去,因此没过几招便被白素素点倒。

  虚竹惊魂道:「幸亏师母来得及时。」

  白素素没有理睬他,问地上的李梦如道:「怎就你一个,老贼婆呢?」见李
梦如不答,白素素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向李梦如一挥,随即解了她穴道。李梦
如一跃而起,又一头栽倒,双手在身上抓来抓去,将褴衣一片一片撕去。虚竹瞧
着觉自己身上到处都痒,忽然记起在与薛宝琴的洞房之夜,白素素也如这般吐了
自己一口,心里有些明白,原来这妖术便是生死符!过了一会儿,李梦如已如受
伤的野兽,翻来滚去,尽数扯脱碎衣,将白生生的肌肤抓出道道血痕,而她着实
硬朗,始终未发一声。白素素终于确信只有李梦如一人,再吐了手心一口,伸臂
一挥,顺手又点上李梦如穴道。虚竹紧随白素素回到洞中,慌道:「师母,趁李
秋水那贼婆还没有来,咱们换个地方躲吧。」

  「躲?你不是要给老鬼报仇么?却连小贼婆也胜不了!」

  虚竹见白素素发怒,不敢再说话,乖乖陪她打坐,见鸡巴经过一场惊慌仍旧
坚挺不倒,心里生了害怕,猜想如此异常,必与合元大法有关,便试运合元大法
的大周天,但气息一运到百会穴,登时头昏脑胀,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忍不住
问道:「师母,我不知怎么了,过了一天一夜还这样,如何是好?」白素素听了
想起拢翠庵里的遭遇,心里愤恨:「哼!有一日将老贼婆擒住,叫她也尝尝自己
所受的屈辱,那才是真正出了怨气。」如此一想,开口道:「你站去瀑布下,记
住!一旦运行,不得停下,运习千周才可。」虚竹惊讶一听,顿有所悟,起初怎
么也过不了会阴穴这一关,得玉人冰洞之助才能成功,由此推想,修习大周天自
然要冰瀑冲击头顶百会穴。于是欢喜磕头,出洞之后不见了李梦如,心道她已自
行解穴逃走,便脱下衣服放在湖中一块大石头上,赤身来到瀑布旁。

  月下白瀑如练,虚竹淌着湖水过来,已觉冰凉刺骨,站在轰响瀑下,更觉冰
冷之极,伸手一触垂流百丈的瀑水,打着冷战,心里直击退堂鼓,瞧瞧直挺挺的
鸡巴,一股狠劲钻进了瀑下,几乎被湍流击倒,背上像是负了万钧冰块,咬牙抬
头运起内力,气息果然顺畅通过了承受冰瀑重击的百会穴,运了几周后,觉正如
抱着那个玉人,遍体冻成了透明的虚无,头顶却燃起越来越旺的炭火。有过小周
天的经验,虚竹轻易融合了冷热交集,运行五百次后,身子渐渐发热,已不觉瀑
水寒冷,运行到八百周时,天已黎明,一缕阳光从崖顶投射下来,浑身温嘟嘟得
如沐骄阳;运到一千周时,恐自己默数有误,又多运行了一百周,然后将内力收
回丹田,从瀑下抽身而出,低头一瞧,鸡巴缩成了皱巴巴的肥大一团,肌色青紫
异常,心里大惊:「莫不是冻坏了!」慌忙运起小周天将鸡巴暴涨抖出,握住捏
了一捏,方才放了心,接着运起刚刚练成的大周天,手里忽然一空,两腿间只夹
住几层软皮,偌大鸡巴竟似整个缩进了腹中,大吃一惊,内气收回丹田,眼见茎
头从几层软皮中钻了出来,茎身软塌塌得一如平常。

  虚竹自知大功告成,向放在瀑前石上的衣服走去,刚拎起衣服,就见衣服上
飞出几只蜜蜂,接着从四面八方飞来许多,围着他嗡嗡乱转,挥手一驱,惊见湖
边立着赤裸一人,正是阴魂不散的李梦如,一惊之际,李梦如突跃身扑来,虚竹
惊慌逃下湖石,躲进轰鸣而下的瀑水中,见密密麻麻的蜜蜂在瀑前飞舞,却不敢
靠近水雾,心里道了声好险,幸亏是在瀑水中练功,蜜蜂才没有引着李梦如发现
自己。此时,二人一个瀑里,一个瀑外,哄哄巨响的水流声,使李梦如不敢轻易
冒进,手挥指剑,但剑气穿过湍急沉重的瀑水后,力道已微乎其微。虚竹见身前
水花乱溅,在避无可避的惊急中,不觉运起了白素素传授的内力功法,两只手心
里多了什么东西,原来他运起内力后,掌心寒气急出,竟将握住的水珠都凝冻成
了冰粒,一怔之后,冰粒击出,竟使李梦如的剑气一顿,便不断凝水成冰,弹指
击出,渐渐发现,白素素教他的四十九式入门功夫,每式加上她最后传授的暗器
手法,击出的冰粒各有奇妙,有的招式可以同时击出飞速不同的几粒,有的可以
击出圆弧轨迹,还有招式可以让冰粒旋转飞回。二人对峙之中,虚竹的手法越用
越熟练,颗颗冰粒从瀑中不断击出,如冰雹乱飞,李梦如不得不收拢剑气,护在
身周,她听力虽聪,但瀑布巨响使她不易分辨冰粒的风声,且冰粒的来路越来越
诡异莫测。虚竹又生一计,开口大叫:「你总不让我称心如意是不是?让你见识
见识名剑山庄真正天下无双的武功。」他这话模仿当日偷听到的石清所说,语气
嗓音一般无二,只见李梦如显出惊骇之极,剑气一停,终叫几颗冰粒击中。虚竹
知机不可失,从瀑中跳出逃窜。李梦如紧紧追赶,冰粒只让她气息一滞,并未封
住她的穴道。

  虚竹逃进洞中,来不及关掩岩门,大叫:「师母,她杀进来了。」

  白素素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洞壁落下的一滴水珠,扬手飞出一道白线,那白
线迅疾无比飞出一个弧形,正中李梦如膝处,李梦如一怔,踉跄倒地。虚竹惊魂
未定,躲去白素素身旁,突听一声大喝:「滚!」这才发现自己和李梦如一样一
丝不挂,忙跑出洞外,到湖石上取了衣服穿上,回洞见李梦如已被生死符折磨得
不成人样。白素素似乎被李梦如嘶叫得心烦,再次用掌心接住一颗水滴,然后飞
出白线击在李梦如的肩井穴,李梦如立时消停下来,疲惫不堪地大喘。虚竹这回
瞧得十分清楚,见白素素击出的白线是一颗薄薄的冰片,显是凝水而成,而她所
授的四十九式入门功夫中,有一式的运气方法正是起自膝上的环跳穴,而终至肩
上的肩井穴,虚竹正若有所思,听白素素吩咐道:「去弄只鸟来。」虚竹答应着
出洞,先用石子击落了一只,再用湖水凝成冰片,也击落一只,然后生火将两只
大鸟烤熟,又采了十多颗野果,一并送到白素素身旁,他自己拿着一只鸟躲回那
个安置玉人的月门小石室。


            第六十八回 绝壁黄花瘦


  外面骄阳高照,洞内却是一派昏暗。

  虚竹吃完鸟肉,撑开裤裆瞧了瞧,又试了一回合元大法,将鸡巴急颤着暴涨
而出,再将其深缩不见,然后收拢气息回复正常,心道:「有些意思,传闻有种
缩阳说法,莫非就是如此。」于是兴致勃勃继续试下去,越瞧越有趣,也越来越
熟练,不再一心想着法门,大小周天轮换运用,每一来回,丹田处便堆上一些鼓
热,渐渐发酸发软,不觉呻吟了几声,吓了自己一跳,又惊又笑,心想:「如此
缩回钻出,倒像自己肏自己一般。」念及于此,心里开始火烧火燎,并一发不可
收拾,眼角瞄向月洞门外卧着的李梦如,见了昏暗中的赤裸白腻,腹内热气越发
鼓胀,悄悄来到李梦如旁,弹出一指,点了她的哑穴,然后捏了捏她脚踝,顺着
布满抓伤的腿慢慢摸上去,滑过凹凸的臀背时,一颗心似要跳出来,瞧瞧阴影里
打坐的白素素,手扯住李梦如头发,鬼鬼祟祟将她拖进小石室。

  白素素早察觉了虚竹举动,脸上显出一丝冷笑。

  虚竹合上月洞门,眼中更加昏暗,色胆随之愈壮,心也越发跳得厉害,仍有
几分不安,脱下衣服遮在李梦如脸上,待掐住柔腻脖颈,欲火顿时炽烈,忘了身
下是个女魔头,疯狂一般在脖颈和乳上狠狠咬了几咬,扶起茎头捣去。李梦如肌
肤冰凉,秘处却柔软温暖,茎头一触,亢得虚竹直哼哼,一股劲插去,双腿不由
发抖,这滋味实是久违了,只抽送几回便忍不住了泄意,丹田里的热气变成了粒
粒精珠,爆射出去涨得龟眼又痒又热。虚竹匀着粗气不敢出声,接着运起了合元
大法,大功告成以后初试,像往次一样,骤然爆挺急颤,越发粗涨火烫,但不再
有丝毫麻木,而是升起了一股热气膨胀在小腹,有了这股热气,虚竹像多了无穷
精力,将李梦如的臀股越推越高,越捣越顺,虽强忍着不发声,但肌肤相撞之音
却越来越响,时缓时急地响了半柱香时间。

  白素素在外听得再也忍耐不住,喝道:「扰我清净,滚出去!」

  虚竹听了一惊,但此刻正在兴头上,丹田的热气已丝丝缕缕涌向龟眼,蓄势
待发,此刻叫他停下,简直比死还难受,不敢再撞击李梦如的屁股,只用茎头来
回抽插,匆匆刺激茎突上的麻痒,终再将几股子精珠注了进去,热气消尽,好不
痛快,起身将李梦如悄悄拖出小石室,到了洞外,眯眼适应一下明亮阳光,低头
一瞧,当即动容,见李梦如一脸红艳,衬着乌青的眼圈,显得分外奇异,瞎眼眶
里满是湿漉,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虚竹开始惊慌起来,心想:「她瞎了眼,仍
千里穷追不舍,必是恨我之极,不如杀了她以绝后患。」但箍住李梦如湿津津的
脖子后,又生了不忍,双手摸下去,分开她的双腿瞧瞧,见其间湿乱不堪,又红
又肿,还挂着泥泞的浓白。虚竹又多了几分得意,将李梦如拖到湖边,往湖水里
推了推,口中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是白素素擒住了你,你死后不要变成
恶鬼来缠我。」

  虚竹溜回洞里,依旧躺回小石室,心想等湖水涨上来女魔头便淹死了,惴惴
不安睡去,醒后饥肠辘辘,走出去见白素素依旧在打坐,便推开洞石,将头探出
洞外,心里打个突,外面凉风习习,湖岸湖中都不见人影,也不见尸体,慌张关
紧洞石,颤声道:「师母,女魔头不见了!」

  「堂堂天山派掌门,连一个瞎子都怕,给我过来!」

  虚竹听了白素素的呵斥,只当她要责打,心惊肉跳走去,眼前一亮,见白素
素点燃蜡烛,伸出手臂比划起来。白素素教了虚竹一套路数,待他练熟,亲自与
他拆招,突然袭出一掌,喝道:「滚出去!」虚竹被她击倒,沮丧之极,哪敢出
去涉险,嗫嚅道:「那瞎婆子凶恶,若变成了恶鬼,当然更加厉害。师母再多教
我一些,其实……师母也该出去散散心。」他想让白素素陪他出去,但白素素没
有理会,沉默一会儿,接着比划起来。虚竹边学边练,又独自苦练了许久,又倦
又饿,瞧石隙透进来明亮光线,知已过了一夜,自己再也拖不过去,只得小心推
开石门,一步一步向崖壁走去,边走边四下张望,采了几个野果后,不见李梦如
鬼影,渐渐放松下来,击落两只鸟,生起了火堆,闻到香味,饥饿难忍,不待鸟
肉烤熟,已吃了一只,接着用石块掩灭了火堆。这时响起嗡嗡声,一只盘旋舞动
的蜜蜂,从他耳后飞到眼前。

  虚竹怔怔一瞧,心里大叫一声,头也不顾回,飞身便逃,身后扑来令人胆寒
的疯狂之气。李梦如的手爪紧随他后心,且记住了谷中路径,虽然眼盲,却每每
拦在洞门前。虚竹绕着湖边逃了几圈,始终摆脱不出,但已发觉李梦如并没有变
成恶鬼,便定些惊神,边逃边试着抵抗,一触即退,如此几回,慌张大减,眼中
也瞧清了李梦如的招式,在洞门前突然连出几招,竟迫得李梦如连连后退,他趁
机逃进洞内,转身向外探窥。

  李梦如听见洞门石响,不再追赶,显是忌惮白素素,立定之后嗅到地上那只
烤熟的鸟肉,拾起来,一口一口撕咬,一夜之间,她额前乱发竟白了一绺,现下
手脚肮脏,肌肤抓痕累累,赤裸的身上俱是泥沙,腮上又抹了鸟肉的焦黑,哪里
像是凶神恶煞的女魔头,倒像是饿极了的疯丐,只是神色阴森无比,乌黑的眼圈
死死盯着洞口。虚竹目光与之一对,脊背冒出凉气,关紧洞门,拿出怀中野果放
去白素素腿边,惊惶道:「瞎婆子守在外面,我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只弄回了这
些野果子,您老人家将就吃吧。」

  白素素不声不语,拿起果子吃了起来,吃过几口后将果子一扔,又念着口诀
比划起来。虚竹赶紧随她比划,知自己躲过了这回,难免还有下次,因此格外专
心用功,想像与李梦如对打,越来越对路。白素素见他仿佛开了窍,便一气教了
许多,然后不再理会。虚竹勤勤恳恳练至深夜,醒后一睁眼,立刻请求白素素继
续传授,直至饿得慌极,方鼓足勇气出洞,见到李梦如,边斗边逃,虽未及采摘
野果,但轻松而退,回到白素素身旁,因未弄到吃的,也不敢言语。白素素并未
责问,将上回剩下的一个果子吃了,仍旧传授武功。虚竹用心之至,连梦中都在
练习。第二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一出洞便运足脚力径直跑去果树,李梦如闻
声追来,他已飞快采了七八个果子藏在怀里,一番缠斗后安然回到洞中,将果子
放到白素素身边,自己也笑着拿起一个。

  如此过了四、五十日。白素素的满头白发一夜落光,从老妪返为女童,又从
女童渐渐长成老妇,谷中林叶转黄,树上野果所剩无几,但虚竹在与李梦如的缠
斗中,已经攻多守少,总能抽空击落几只飞鸟,他脖上的疙瘩早已消肿,没了蜜
蜂指引,李梦如只能听他动静,仇恨焦心,骨销形枯,满头乱发已然尽白,如同
赤裸野人。若李梦如没有及时出现,虚竹便生火烤鸟,待她疯狂赶来,有意给她
留下一些烤熟的鸟肉,只觉有了李梦如虽然惊险,却也刺激有趣,否则真不知如
何度过这深谷中的寂寞。

  这日,二人照旧打斗。此时在虚竹眼里,李梦如对他已无多大威胁,只是忌
惮六脉神剑,幸得李梦如眼盲,不然六脉神剑确不好应对。虚竹左闪右转,好整
以暇,近乎戏弄,引得李梦如挥舞指剑,手忙脚乱,不得不紧张自守。近来每每
如此,二人谁也奈何不得谁。虚竹想起曾用冰粒将李梦如从湖石上击落,便将她
引至湖边,手掌凝水成冰,如当日一般击出,去势更急,愈发诡异莫测,几道白
线同时击向李梦如几处穴道,居然一击而中。李梦如只躲过了一颗,其余冰片皆
触肌即化,只见李梦如呆了一呆,显出惊恐万分之状,向后腾空急退,落地后萎
然栽倒,挣扎几下,双手在自己身上抓个不停。虚竹张圆了眼,不知她如何中了
生死符?眼睁睁见李梦如从湖边滚落湖中,赤裸身子被水洗去污秽,扭曲起来像
一条白鱼不停跃出水面,渐渐滑去了湖心,虚竹这时早转了念头,并不想她如此
淹死,忙按照刚才掷出冰片的气息脉路,瞧准她另几处穴道再掷出冰片。李梦如
立时止了挣扎,慢慢爬上湖岸。虚竹眼光一亮,换了一种手法掷出冰片,李梦如
即刻又痉挛起来,虚竹再给她解了痛苦,试了几回之后,折磨得李梦如一丝力气
也无,死去一般瘫在湖边。如此一来,虚竹已然得知生死符的奥秘,惊疑之极。

  「原来所谓的入门招式便是生死符,白素素往手心吐唾沫也并非妖术,而是
将独特内力种入人的穴道。她说生死符有八十一种解法,须习毕所有功夫,才能
传授自己,难道这些都是谎话,她为什么说谎?莫非是为了逼迫自己学练天山派
功夫么?若真如此,自己身上的生死符岂不早就解了。」

  虚竹越想越喜,不禁欢呼雀跃,脚触到了湖底那个玉像,捞出来见玉人的眼
睛幽黑湿润,已回复了原样,抱起兴高采烈跑回,见了白素素,满腹惊疑,却问
不出口,小心将玉像放回原处。白素素不动声色,突然道:「这生死符是我独创
之秘,控制好力道,便能控制大概什么时候发作了。」虚竹听了心惊:「她好像
什么都知道,会不会每次我与李梦如相斗,她都在暗中窥视?」问道:「师母教
我的便是生死符么?」白素素没有回答,却道:「你已得天山派精要,现下我传
授你灵鹫宫的武功。」虚竹点头应了,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出谷,他苦练武功只因
惧怕生死符和李梦如,如今这两个都没了威胁,便对习武没了丝毫兴趣,不料白
素素接着说道:「希望能够来得及,老贼婆这两天便要找上门了。」

  「啊?师母怎知道?」虚竹动容惊道。

  「哼哼!老贼婆早算准了我哪天功力最弱。我上次返老还童之时,她必在专
心研习天魔琴,这次她不会再放过机会了。」

  「那咱们快出去躲躲,叫老贼婆找不到。」

  「她要来便来,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一心就知道躲么?」

  「弟子不是,只是想,师母到时返老还童,我自己性命也是难保,又怎能保
护好师母?」

  「哼!老贼婆打得如意算盘,但我赌她不会如愿!天魔琴玄妙无比,老贼婆
不得其法,绝难参详得透。」

  虚竹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其实心里大不以为然,暗道:「她要我
性命,还需用天魔琴么?」白素素斜眼瞧瞧虚竹,知他不信,但个中实际原因她
不能明说,李秋水与她相斗了几十年,对她返老还童的规律早一清二楚,这几十
年来,每次都毫无算差,但李秋水却不知道,白素素一旦与人交合,返老还童的
日期便会延后,缘于栊翠庵地洞中的经历,白素素上回返老还童延了十日,因此
李秋水这回必会少算十日。

  白素素调好气息开始向虚竹传授她自创的灵鹫宫心法,叫做无相神功,也是
从北冥神功演化而来,取自「无形无相,亦虚亦实」之意。虚竹毫无兴趣,但只
费一天一夜便大功告成,这无相神功与乾坤大挪移有许多相通之处,因此他习来
很是轻松。白素素不知此节,惊诧想到,莫非死老鬼在冥冥之中相助?

  虚竹收功之后,见白素素正似激动地盯着自己,叫了声:「师母!」白素素
叹了一声,闭上眼道:「我即刻到了散功返童的时辰,一会进去小石室,你现去
多收集野果来。」

  虚竹去了洞外,只觉危机四伏,不敢多逗留,慌张摘了几个果子,见崖高处
生着一个熟透的通红果子,刚要跃起去采,听得一声:「公子!」回头惊见花树
中闪出一个娇小可怜的丽人来,袅袅婷婷,如花似玉,柔发流散如瀑。虚竹的心
一时止了跳动,疑心那个玉像活了过来,片刻之后,心又突突猛跳,跳得他胸口
发痛,大叫:「菱儿,是你!」

  丽人娇笑颜开,点了点头。

  虚竹跃去一把抓住,「菱儿,真的是你!」

  丽人再次用力点头,「公子,是我。」

  虚竹始才相信香菱真的到了眼前,看出香菱长高了一头,但神态依如初见那
般纯稚,紧紧握住一双娇润如玉的小手,惊喜地说不出话来,傻呆呆盯着如同细
笔画出来的美脸,心中好甜。香菱羞涩低下头去,随即又抬起头来,笑盈盈迎着
虚竹的目光,也是喜悦难禁。

  「好菱儿,你怎知我在这里?」

  「我不知公子在这里。有人带我来,叫我把这个交给这里住的人。」

  香菱说着眼光向旁边转去。虚竹随她一瞧,见树下放着一张琴,赫然就是令
人惊魂的天魔琴,惊惶四下张望。

  「李秋水?她……她在哪里?」

  「公子问那位白发婆婆么,她带我到这里,人便不见了。」

  虚竹慌张夹起天魔琴,拉着香菱跑回洞中,不见了白素素,而小石室的月洞
门已紧紧合上,知她进了小石室,便放下琴,惊疑地上下打量香菱,想不出李秋
水为何这么做。香菱见了虚竹眼光,顿羞转了头。虚竹怦然为之心荡,见香菱纤
腰一扭,便扭出诱人难言的天生风流来,若只看她身形,已瞧不出几年前孩子般
的模样,只见酥胸俏臀既娇小玲珑,又不失窈窕丰满,抱在怀里更觉香软,香菱
娇颤颤由他越抱越紧,吐出一口浓香,羞就丁香。虚竹贪婪尝着熟悉体香,心里
忽地多了疑问:「她怎变得如此识趣?」抬头见香菱仰着红晕的雪白小脸,眯着
根根可数的曲睫,湿润红唇中翘出抖动的香舌,真是说不出的妩媚之极。香菱张
眼一瞧,对他的惊疑似有所觉,挣脱出来,羞得娇容霞赤。

  「好菱儿,我想死你了,咱们坐下去说。」

  虚竹拉着香菱坐去里面的青石床上,把怀中果子拿出来递给香菱一个,哄她
吃了一口,他自己也拿起一个果子,边吃边问:「你是怎么被人抓走的?」香菱
答道:「我听到公子说话,迷迷糊糊穿件衣服出来,但不见公子,又迷迷糊糊被
那个白发婆婆带走了。」说完面上通红,她当时惊羞害怕之极,过后想起洞中那
时的纷乱,又不禁觉得十分好笑。虚竹见香菱羞涩不胜,心里也是一动,想起了
栊翠庵洞中的香艳,不由轻轻一吻羞脸,再问:「我不是说那个白发婆婆,是问
五毒教。那些凶神恶煞的丑八怪,他们没为难你吧?」

  香菱点点头,低下头去又摇了一摇。

  虚竹心里一疼,叫道:「他们欺负你了?」

  香菱慌张看一眼虚竹,赤红着脸,又深深低下头去。

  虚竹暗叹一声,温柔地将香菱抱在腿上,心道:「这也难怪,她这么一个又
美又香的妙人儿,任谁见了也不能不染指。」安慰道:「都是公子不好,叫好菱
儿受了这么多惊吓,那些癞蛤蟆、臭蜈蚣也真是可恶,不过你不用怕,我再不容
他们欺负你了。」说着端起怀里的小脸想要吻下去,不料见香菱眼露迷惑。

  「公子说什么蛤蟆蜈蚣?」

  「不是他们,难道是那个蛇娘子?」

  「嗯……她不放我,但也没……没欺负我……」

  香菱说着羞不可抑,又藏去虚竹怀里,双手捂上了脸。虚竹见之惊疑,想起
蛇娘子称香菱为蛇奴,还说用着十分称手,立时明白了几分,低头去瞧了瞧香菱
腰间,记得她这里曾挂过一个「话儿」。于是笑嘻嘻道:「那个蛇娘子么,我对
她最清楚不过,也动手服侍过她,她也叫你那样侍候她,是不是?」说完见香菱
身子直颤,好像已羞出了眼泪,忙又哄道:「好菱儿,乖菱儿,你不知道你多么
叫人疼!我只怕人欺负你,以后只许我一个欺负你,你愿不愿意?」说着轻轻拉
下香菱捂着脸的手,只见香菱脸晕似火,突然抬起泪眼,柔柔偎上他头颈,在他
唇边吻泣:「求公子再不要舍弃菱儿了……」虚竹登时浑身涨热,哼声:「好菱
儿……」抱紧香菱翻倒在青石床上,腻得燕懒莺慵,醉眼饧饧。

  二人正蜂狂蝶乱,突听得咚咚之声,先轻轻几下,接着越来越响,有人在外
敲着洞石,嗲声嗲气叫道:「喂!姨妈家里有人么?」

  「蛇娘子!」二人同时惊呼。

  香菱花容失色,坐起掩上白乳,香喘不定瞧着虚竹,虚竹向她摆摆手,吓得
几乎魂飞魄散,见石门吱吱开了,进来衣着臃肿,一身村妇打扮的蛇娘子,接着
又钻进来一个黑衣婆子,最后是担着两口大箱子的癞蛤蟆,三人不慌不忙,神色
亲热,倒真像是来走亲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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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回 大梦谁先觉


  蛇娘子打量洞内,笑容一顿,眼光盯住了地上的天魔琴,虚竹抢一步将琴抱
在怀里,脚步悄悄挪向小石室的月洞门,偷瞧一眼蛇娘子身后的黑衣婆子,暗吃
一惊,见其弓腰驼背,脸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疤痕,形目十分可怖。

  蛇娘子咯咯笑道:「白龙使,我命你去办事,你怎么老是躲在寡妇家里?」

  癞蛤蟆放下两口箱子,也笑着叫道:「喂!臭小子,老贼婆呢?莫非是变成
妖孩不敢见人了。」

  这时刚好香菱从里室探出头来,癞蛤蟆大吃一惊,一时把香菱当成了返老还
童的白素素,虚竹却向月洞门瞧了瞧,黑婆子察觉到了他这一举动,一双凶眼射
出骇人的狠辣阴鸷。蛇娘子向香菱招了招手,「过来!我说呢,原来你这丫头与
这小滑头私奔了。」香菱战战兢兢走到虚竹身旁,口称娘娘,弯膝跪下。蛇娘子
面色一冷,「怎么?不想过来?有了这小滑头,便不认蛇娘娘了么?」香菱慌张
站起,却不敢迈出步。虚竹只得开口道:「娘娘……小白龙问娘娘好,宝藏下落
不明,这琴请娘娘拿去吧。」说着将琴向前端起,心想:「白素素刚还童,现下
功力全无,有了这琴也用不得,不若自己先送个乖。」蛇娘子扑哧笑道:「还是
我的白龙使乖,我也送你们一件礼物,权作蛇奴的嫁妆,好不好?」说完从袖中
抽出一物凑到嘴旁,箫声一出即止,虚竹不由叫出:「娘娘饶命!」只听得那个
黑婆子嘎嘎一笑,见她双目上翻,伸出厉爪,径直扑向了小石室的月洞门,一撞
之下,力道好似极大,却悄无声响,十指似抓进了石里,咔喳喳—!竟将厚重石
门硬生生撕断,然后原地一转,扔出双爪中的碎石,向石室击出双掌,又一声碎
裂之响,碎门内飞出一个长发缠绕的人头来。

  所有人见了都大吃一惊,黑婆子早知白素素今日散功,故打烂石门后,一见
有人,便全力一击,不想轻易将其击得粉碎,正知不妙,迎面袭来迅风,未及提
力抵挡,便受了重伤,仓皇逃退。

  白素素飞身而出,将虚竹手上的天魔琴一把抢去。虚竹大出意外,见白素素
依如入洞之前,并未返老还童,再瞧地上那颗咕噜噜滚着的人头,却是那个玉像
的玉头。蛇娘子的箫声再起,白素素当即盘坐,也扬起琴声,两声相混,倏忽同
时消音。蛇娘子晃了晃,似抵挡不住,癞蛤蟆忙出双掌抵住了她后心,一时间静
寂无声,只有无形巨力在激荡相搏,震得四壁石屑灰尘簌簌而下。黑婆子此时咳
尽了淤在胸口的血,抬脚踢翻癞蛤蟆挑来的两个箱子,一阵窸窣之声,箱子里爬
出无数黑虫。香菱一声惊呼,虚竹也面无血色,认出这些黑虫子正是上回钻进他
体内的黑蜘蛛,忙拉住香菱,另一手连弹拆花指,手忙脚乱退到石壁前。

  那些黑蜘蛛密密麻麻围住了坐在地上的白素素,一层又一层翻倒死去,仍争
先恐后不断爬上前面虫子的尸体,在白素素臀周堆积起厚厚的一圈。石壁震动得
更加厉害,一琴一箫的无声相斗更加激烈。癞蛤蟆身子前倾将全部劲力尽送与蛇
娘子,但蛇娘子眉头渐蹙,端着地魔箫的手越来越抖,看来明显不支。黑婆子来
到癞蛤蟆身后,也伸双掌抵在他后心,哼了一声,不顾伤痛也将全部内力送去最
前面的蛇娘子。蛇娘子的手臂止了颤抖,但裙上突然洇出了血渍,这片血红流下
裙去,血渍越来越大,蛇娘子的脸上顿失血色,而白素素的腿上也扑扑溅出了几
点血花,她对抗三大高手,渐渐不敌,几只蜘蛛爬到了她腿上,虽被她的内力即
刻震碎,但已钻破了她的肌肤。白素素突然拉满五根琴弦,顷刻之间,琴声压过
了箫声,嗡嗡疾音忽荡,癞蛤蟆仰天喷出一大口血,与黑婆子向后翻倒。蛇娘子
丢下地魔箫,双手捂腹,痛楚倒地,蜷起一只腿,大声呻吟不已。

  白素素击退强敌后,坐着原地转了一圈,所有的黑蜘蛛个个跳裂,溅出的绿
汁铺满了一地。白素素也用尽了所有力气,萎靡垂下头,动下手指也不能。虚竹
这时才发现香菱昏了过去,慌张摇着她呼唤,突闻一声啼哭,这声啼哭虽然十分
柔弱,但清清楚楚是婴儿的哭声,吃惊寻去,见地上的蛇娘子正挣扎着从裙下捞
出一个血污婴孩,她自己也似十分惊讶,呆了片刻,咬断脐带抱在怀里,这会功
夫她已满面大汗,但疲惫之中又露着无比的温柔,手轻轻拍了拍,婴孩哭声突然
变得洪亮,所有人心中都是剧震。

  突然,黑婆子嘎嘎大笑起来,「白蛇产子,咯咯!难得啊,难得!」黑婆子
边说边咳嗽,走到蛇娘子身边,抓起地魔箫收入袖中,再突然抢过婴孩,蛇娘子
惊叫抱住黑婆子的腿,「师伯,把孩子还我,你吓着他了。」虚竹听蛇娘子称其
为师伯,不由一怔,惊呼:「你是安通!」黑婆子嘿嘿笑道:「好生无礼!看这
孽种的份上,你该叫我一声伯父的。」虚竹听她自称伯父,又是一惊,已想知安
通不是黑蜘蛛的真实面目,却没想到眼前的黑婆子竟是男扮女装。

  蛇娘子这时求个不住:「师伯,求你把孩子还我,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
放在心上,只要这孩子,求求你,把孩子给我。」

  黑婆子阴森笑道:「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那当日为什么不杀他,你早就偷
偷给他解药了,是不是?」

  蛇娘子无言以对,慌张挤出一丝笑容,向虚竹道:「你快让我杀了,我为你
生了孩子,你死也不冤了。」

  虚竹大惊:「你说这孩子……这孩子……」

  「拿天魔琴来!不然我摔死这孽种!」黑婆子突然向虚竹大叫,并将手中婴
孩高高举起,蛇娘子惊叫着骇呆了,而虚竹茫然不知所措,便在此时,始终无力
抬头的白素素突然慢慢说道:「将琴给他。」所有人大出意外,原来是白素素听
到蛇娘子的哀求,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惨痛,当日在林浩南掉落悬崖后,她也是这
般苦苦哀求五毒教,为了襁褓中的女儿,她不得不忍受了五毒教的凌辱,终却眼
睁睁见女儿被扔下了山崖。

  虚竹迷迷怔怔放下香菱,从白素素怀里抽出天魔琴向黑婆子走去。

  「站住!」

  黑婆子又喝一声,盯着虚竹叫道:「待我数到三,你将琴扔过来,我也将孩
子扔给你,」随即不由虚竹分说,念出:「一、二……」待「三」字出口,果然
将婴孩抛来。虚竹毫无主意将琴扔出,慌张接住大哭的婴孩,心登时一抖,见婴
孩丑陋肮脏,只有自己小手臂一般大,不禁想起在五毒教中见过的侏儒,以及久
久难忘的死胎念想,竟抱不住婴孩软软的身躯,蛇娘子被他唬得一声惊呼,虚竹
也吃了一惊,待婴孩掉落半空,又慌忙接住,却不防黑婆子趁机偷袭,腿上被点
了穴道,一跤摔倒。黑婆子接着发出一道有形的白色指线粘在婴孩背上,收线从
虚竹手里夺走,随即向空中的婴孩举起了手掌。蛇娘子又是一声惊叫,起身抢过
婴孩,跪下哀求:「师伯不要!」黑婆子眼露凶怒,手掌未停,「扑- !」击在
蛇娘子脑门,接着再向她怀里的婴孩举起了手掌,侧肋突受癞蛤蟆一击,重重撞
在石壁,见癞蛤蟆怒不可遏,夹住天魔琴逃出山洞。

  癞蛤蟆本已被天魔琴震伤,大怒一击,嘴角溢血,见蛇娘子额壳塌陷,脑浆
迸出,眼见不活了,却仍紧紧抱着婴孩,顿心灰意冷,叹道:「你放心,谁也抢
不走你孩儿,我带你们回白驼山,从此再不管其他鸟事了。」说完抱起蛇娘子母
子漠然走出洞去。

  白素素一直在默默调息,适才功力用尽,一时空荡荡地提不起丝毫,见癞蛤
蟆离去不见,忽然惊道:「天魔琴哪来的?」虚竹一面察看昏迷的香菱,一面将
香菱送来天魔琴之事说了。白素素听了脸色大变,「不好!咱们走!」这句话音
刚落,洞外便响起李秋水的笑声:「小师妹,咱们老姊妹多年不见了,你怎么要
急着离去?」虚竹呆若木鸡,心里连叫:「死了,死了,这回要没命了。」听白
素素冷笑:「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的日子,仍不放心,给五毒教通风报信,又送
来天魔琴叫我与五毒教两败俱伤,师姊,你好心计啊!」

  一个白色人影出现在洞口,李秋水微笑着走进来,瞧了瞧白素素,转向虚竹
笑道:「好徒儿,你我师徒一场,你自断心脉也罢,免得死前痛苦。」虚竹吓得
话也说不出,白素素又是一阵冷笑:「你苟活了这么久,始终没大没小。现下天
山派掌门在此,你还不跪下,听从掌门人吩咐!」

  李秋水大笑:「掌门人是你自己封的吗?」

  白素素一指虚竹,厉声道:「李秋水,此人便是无崖子死前亲封的掌门人,
你背叛本门,残害师父和师兄,至今仍不知悔改,是不是?」

  李秋水一楞,怒道:「你胡说八道乱讲什么?」她本来意态闲雅,但听说了
无崖子林浩南的死,说话的语气之中便大有急躁之意,突然间白光一闪,白素素
一声惨呼,一条左腿竟已从她身上分开。李秋水手中多了一柄水晶匕首,恶狠狠
笑道:「好妹妹,你还记得这把匕首么,当初就是它在你脸上划了两刀,现下你
又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好好一个仙子美人,如今变成了一个半边高、半边低
的丑八怪,岂不令师兄遗憾?姐姐还是成全你罢,再在你脸上划几下,保管师兄
在黄泉路上认不出你来,你说好不好?」

  李秋水说着挥动匕首在白素素脸前比来比去,显是存心要她多受惊惧,并不
急于出手。白素素断腿处血如潮涌,怒道:「贱人快快动手,我死也罢,要我听
你侮辱讥刺,再也休想!」说完心头一急,喷出了一口鲜血。虚竹在旁看着面如
土色,知李秋水必定也会如此折磨自己,巨骇之下,真气迅速冲激流转,一下冲
开了腿上穴道,不及再想,腾身而起,踏出凌波微步向洞口疾奔。李秋水知他有
些内力,但武功十分平庸,人也猥琐胆小,故全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是慢慢炮制
白素素,叫他在一旁观看,多一人在场,折磨仇敌便增了几分乐趣,却没料到他
会突然飞跑。这一下出其不意,眼见虚竹逃到了洞口,洞口前却又多一人,李梦
如已梳洗干净,依旧穿上了黄色道衣。虚竹吃惊停步,但他与李梦如打斗已习以
为常,稍一迟疑便出掌应敌,但身后多了李秋水,心里慌张,不住后退。李秋水
大为诧异,暗惊虚竹怎么会使出天山六阳掌?若非有几十年的逍遥内力,决计使
不出此掌。白素素可以教他招式,但绝不能让他具有如此深厚的逍遥内力。再瞧
片刻,忍不住喝道:「梦如,住手。」上前往虚竹肩头抓来。这些日子来,虚竹
和白素素拆招甚熟,且尽在黑暗中拆招,听风辨形,随机应变,觉一股厉害之极
的力道将要碰到自己肩头,当即沉肩斜身,反手往李秋水手背按去。李秋水与他
微微一触,缩手惊道:「无崖子将功力都传给了你?」

  白素素忍痛冷笑:「无崖子收了他为关门弟子,要他去诛灭丁春秋。你还不
信他是掌门么?」

  李秋水惊愕片刻,冷哼一声,抛弃手中匕首,转身变招。虚竹张大眼,只觉
乱风掠面,竟没瞧清李秋水的套路,听白素素叫道:「第二式,出掌!」当下不
加思索,以「入门招式」的第二种手法拍了出去,正遇上了李秋水的掌力,手臂
剧震,胸口气血翻涌,甚是难当,不由以白素素刚传授的无相神功吸住李秋水双
掌将其内力化去,登时体验了无相神功的神奇,这一回便如他在将军府击在白素
素前胸,掌力被化去之时一般无二。李秋水更加惊异,「啊」的一声呼叫,这声
惊呼却是因为白素素突施暗袭,白素素宁失一只腿,暗暗积蓄了这一掌,这一掌
无声无息,纯阴纯柔,两人相距又近,待李秋水发觉急飘向后,终慢一步,经脉
已然受伤。

  虚竹定神看去,只见一团白影和一团灰影都在眼前急速旋转,两团影子倏分
倏合,发出密如联珠般的拍拍之声,二人身手之快,当真匪夷所思,听得白素素
哈哈笑道:「师姊,我刚才未及说,无崖子命此人清理门户,除了丁春秋,还有
你这贼婆。」李秋水没有发声,避过白素素的一阵急攻后,内息已然调匀,左掌
拍出,右掌一带,左掌之力绕过虚竹向白素素攻去,白素素当即还掌相迎。虚竹
身处其间,但觉劲风扑面,锋利如刀,他抵挡不住,正要退出,前心后背却同时
受了一掌,这两掌对他并无大碍,但身子动弹不得,惊魂稍定,发现李秋水和白
素素居然隔着他拼起了内力。二人雄浑无比的内力瞬间冲得虚竹头晕脑涨,白素
素蓦地又一声惨呼,是李梦如偷袭了白素素一掌,虚竹后背没了白素素的内力,
胸前便如受重锤,向后倒在白素素身上,见她嘴边都是血,一探她的鼻息,惊惶
叫道:「师母你……你怎么死了?」叫完发觉自己也是满口鲜血。

  李秋水瞧了瞧,笑道:「师妹,我知你诡计多端,用装死来骗我。」说着左
手一挥,突然拍向白素素胸口,喀喇喇几声响,白素素断了几根肋骨,而尸身纹
丝不动。李秋水这才确信自己痛恨了大半生的师妹终于死了,面露欢喜,却又有
些寂寞怆然之感,沉默间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狂笑,边笑边叫:「好徒儿,哈哈,
真是我的好徒儿,这一掌打得好,哈哈,打得真是妙极!」李梦如正要挥爪向虚
竹击去,听见师父的异样大笑,惊得一时呆住,听她接着笑道:「师妹,你知不
知道,刚才打你一掌的是谁,她本姓林,我当日从崖下将她抱走,给她起了名字
叫李梦如。你和我斗了大半生,却最终死在自己亲生女儿手上!哈哈,我早知会
有这一天,我对她疼爱有加,教她武功,等这一天已等了三十年了,哈哈,终于
叫我亲眼见到了。」

  李秋水狂笑不止,直至笑得喘不够气,终于止住笑声,又向虚竹道:「你做
的好事,师父全知道了,你也是我的好徒儿,我本已将她擒住,想见她们母女之
间斗个你死我活,不想你做得更好,叫她和自己女儿在一张床上出尽了丑,现下
师父便好好褒奖你这个好徒儿。」说着笑眯眯得双眼射出精光。虚竹惊慌蹬着双
脚向后逃。李秋水追上连出疾招,四掌相对将虚竹迫得坐靠石壁。李秋水咯咯怪
笑着也盘腿坐下,打算耐心耗尽虚竹内力,然后慢慢折磨他死,此时情势全在自
己掌控之中,不禁面露得意。突然拍的一声响,后心「至阳穴」中了一掌,身子
急转过去,胸口「膻中」要穴又中一拳猛击,这一掌一拳,贴身施为,李秋水别
说闪避抵抗,仓卒中连运气护身也是不及。

  虚竹被李秋水的后背紧紧压在石壁上,隔着李秋水的身体也能感到她所受的
刚猛重击,胸腹剧痛,脸上却惊喜,叫道:「师母,你没死么?」白素素嘿嘿嘿
冷笑,原来她情知今日有败无胜,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更加惨酷不堪,因此见李
梦如袭来,一咬牙根,硬生生承受,装作气绝而死。不料李秋水仍再在她胸口印
上一掌,只得一不做,二不休,又硬生生地受了下来。李秋水终疏了提防,虽知
白素素狡狠,却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坚忍,此际前后均受重伤,立时在周身运
起了护体气墙,但她内力已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天山派
的武功本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但若内力失制,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
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白素素即是依照此理施用与人,创出
了毒辣的生死符。只见李秋水的气墙忽大忽小,顷刻之间,全身各处穴道同时麻
痒起来,惊惶之中,已知此伤绝不可治,向李梦如叫道:「徒儿,快在我百会穴
上用力拍击一掌!为师对不起你在先,如今受你一掌,从此一了百了。」李梦如
默寂无语,瞎了眼的面上也瞧不出任何表情。白素素听了加紧运功,催动李秋水
速速散功,勉力叫道:「她既是我的孩儿,你休叫得这般亲热,你这蛇蝎婆娘害
我家破人亡,如今休想死得痛快。」李梦如听了这一句,好似如梦初醒,不动声
色走到二人中间,却拉住了李秋水左手,将内力运送与她。李秋水的凌乱内力得
此之助,便像急流漩涡一样,猛地将李梦如的内力源源不断吸去,李梦如当即失
了血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面颊肌肉直抖,眼见要被吸得气竭。白素素见状
大惊,忙拉起李梦如的另一只手腕,将自己内力补充于她。

  白素素与李秋水的内力同基于逍遥神功,但数十年来大相径庭。白素素合力
于北冥神功,李秋水合力于玉女心经。二人功力相若,各受重伤之后,仍是半斤
八两,难分高下。白素素的内力通过李梦如到达李秋水体内,即激荡冲突,猛烈
相撞,令李秋水好生难忍,伸出右手拿住地上香菱的左肩,转去相冲之力。香菱
受此一荡,痛哼醒来,随即又昏迷过去。白素素见此,突然也伸手拿住了香菱的
右肩。李秋水浑身一震,觉香菱身上传出一股强大吸力,想要放手已不能,内力
迅疾通过香菱,源源不断被吸引过去,心里惊呼:「无相神功!」


             第七十回 平生难自知


  虚竹被坐在腿上的李秋水挤在石壁上移动不得,双掌击向她双肩,甫一触到
李秋水的气墙,双臂震得麻痛,而他掌力却通过李秋水的手臂,击得香菱在昏迷
中咳出血丝来。虚竹见状无措,既逃不脱,又打不得,不知如何是好。突听白素
素大喘两声,费力道:「你刚……不是用了拆花指么?那老鬼没有说……?柳腰
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故名……拆花指。」

  虚竹若有所悟,惊讶万分,却又不敢相信。

  李秋水听了有些心慌,这拆花指闻所未闻,不知是何等功夫,惊见一只手从
后伸来,鬼鬼祟祟拨开裙带,贴着肌肤慢慢滑进裙下,顿觉不可思议之极,她活
了近百岁,几乎忘了男女之间的差别,万万想不到还会受人非礼,此时她一只手
被李梦如抓住,另一只手被白素素隔着香菱吸住,想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内力
更是不由自己,护体气墙自发地遇强则强,而恰恰是秘处那里最弱。

  虚竹寻着李秋水护体的空隙,小心翼翼地试探,丝毫不敢用力,稍一用力便
会受到气墙的抵挡,只能一分一毫地用指尖点动,终于探到了柳暗花明处,却发
现光滑的源口紧凑之极,竟如石女芳官一样没有深入的进路,原来玉女心经修到
最后,便会闭经闭穴,幽闭如石。李秋水虽未修到极致,但蛤毛尽脱,大部蛤口
都已闭合。

  白素素在李秋水对面,得意瞧着虚竹的动作和李秋水的表情,一面从香菱肩
上汲取李秋水的内力,一面将内力源源不绝送与李梦如,三人内力通过互相连接
的手和香菱的两肩,形成了一个相持流转的闭合回路。但白素素左手接收到的内
力渐渐消弱,她稍稍一想,便明其理。无相神功只能吸取外力,却不能汲取本身
功力。因此她的功力混杂在李秋水和李梦如的内力中不断送出,绕过一圈后却不
能全部收回,如此下去终要内力枯竭。然而她却不能放手,放开香菱,自己的内
力更是有去无回;放开李梦如,李梦如即被吸竭而死,现下只能咬牙硬挺,心里
发狠:「无论如何,要这贱人比我先死。」

  而虚竹不能破门而入,既焦急又惊慌,匆匆运起了拆花指,气息运于中指根
的口内穴,指肚和指尖都变得鼓胀滚烫,抖抖擞擞如燃着一团火,弹拨在光秃秃
的蛤肉上扑扑有声。

  李秋水脸色惨白,神情奇异之至,双眼发潮,心头异样发酸,许久许久没有
哭过了,流泪的感觉竟如此陌生,待泪水朦胧了双眼,遍体也出了细汗,蛤户被
抖得黏黏津津,终于微微松弛,就觉那团火烫不顾一切地钻进来,带来一阵惊心
异痛。她强忍鼻息,不敢稍稍发声,有生以来头回感到如此羞辱,旁边的香菱却
呻吟一声:「公子……」虚竹听得香菱苏醒,心头一喜,香菱仍低着头,瞧不见
她的脸,但能听见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虚竹定下心来,指尖终于在李秋水紧闭
的蛤道中寻到了一线极细小的缝隙,便慢慢贯插进去,指尖胡乱勾来勾去,触不
及最深处,指肚却摸着了一片异常滑腻的凸起处,运气弹了两弹,觉出李秋水微
微发颤,便停在那里揉个不停。李秋水惨白的面颊飞上一抹红晕,不敢正对白素
素的目光,现下她的身体和内力均不受控制,唯一能做的便是收心敛神,拼命忘
却体内那根可恶的手指,但觉这根手指比控制不住的内力更加凶险之极。

  白素素此时的凶险并不亚于李秋水,内力渐渐耗尽,神智渐渐不清,沉积在
心底的辛酸往事一件一件想了起来,不由得老泪纵横,喃喃道:「莫失莫忘,仙
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我苦命的孩儿……」李梦如听在耳中,木然
的脸上滑下泪来,她觉出白素素送来的内力越来越弱,心里清楚,白素素宁死不
放手,自是为了她的周全。虚竹听了白素素这句,想起林浩南给他的指环上正是
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却是刻在
薛宝琴的项圈上,这个项圈也正是李梦如送与薛宝琴的,如此看来,李梦如确是
林浩南与白素素的女儿。想到这里,抬头看向白素素,见她筛糠似地颤抖,容貌
不复童颜,变得苍老不堪,眼角和嘴角俱是深深皱纹,叫人不再觉其丑陋,而尽
是无比的凄凉。见白素素好似就要坚持不住,虚竹将另一只手也提起来,也运起
了拆花指,摸向李秋水的双乳,热颤的指肚在两个圆大乳头上点来点去。李秋水
的护体气墙已凝聚不起,微乎其微,再挡不住虚竹的任何举动,而虚竹专心地上
下一摸,却也渐渐忘了其它,心中荡漾,呼吸不觉粗重,暗赞:「老贼婆也真是
神奇,一百多岁的身子仍像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哪知李秋水驻颜有术,全在
于玉女心经之功,李秋水功力深厚,肌肤自然水嫩光滑,也自然十分敏感,现下
被两只拆花指任意玩弄,无比愤慨羞恨,却也不禁浑身酸软,多年前她与林浩南
花前月下,虽未逾越礼节,但耳鬓厮磨之际,便体会过这种发酸发软。此刻尽管
恼极,鼻中却似乎嗅到了林浩南的气息,脑中一阵迷糊,心里念起那句:「莫失
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顿不由百感交集,失声泣道:「知我
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师兄,我一时做错了事,你怎就绝情弃我!」

  虚竹在后听了这一句,心念一动,模仿林浩南的口音:「我这不来了么?」

  此言一出,李秋水和白素素同时大吃一惊。白素素已近油尽灯枯,眼前俱是
白花花的一片,仍努力抬头看去,茫然道:「老鬼,你来了?」李秋水正心力交
瘁之际,见了白素素神色,似乎自己身后果真是林浩南,惊呼:「啊你?你不是
死了么?」虚竹努力模仿林浩南,含糊应道:「我怎舍得去死,我总想……我们
成婚以后,天天抱着你……像现下这样,你喜不喜欢?师姊,师姊……」虚竹正
运足了两手的拆花指,喘气粗促,这一声声师姊,听来恰是亲昵无比。

  李秋水倏忽泪流满面,昔日与林浩南婚变实是她平生最大憾事,听得耳边如
此轻唤,一时顾不得细辨是真是假,身后是人是鬼,泣叫:「浩南!」白素素也
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师哥!」心里泛起了无比酸楚。

  虚竹见李秋水突地软在怀里,更加卖力,拆花指在蛤内飞快抽送,李秋水即
刻清醒过来,登时羞极恼极,却也无力自主,唯有依靠玉女心经自发抵御,才能
不至再失了心智,而且也是生死悬于一念,一旦失神,玉女心经便散功在即,突
听得促喘之下一声细吟,这声娇娇呻吟充满了春情诱惑,令她心魂一荡,竟疑自
己脱口发出,惊心瞧去却是香菱。

  原来她们四人通过流转不已的内力,所感所觉竟尔相通,尤其香菱本身毫无
内力,且心底单纯,黑暗中只觉异物摸索进来,更哪堪烫乎乎地媾揉不住!身心
全为所制,那颗含不住的蚌珠不胜其痒,偏偏一分一毫也动弹不得,如轻飘飘悬
在架上受人玩弄,闪念间不停想起自己的初次,还有蛇娘子的百般调教,不觉呻
吟起来:「公子……饶过菱儿……菱儿要了……菱儿喜欢服侍娘娘……」

  虚竹听了既动心又惊异,唤了几声菱儿,忙再学着林浩南的口音,继续安抚
李秋水,李秋水没有应声,白素素却喃喃唤着老鬼,她内力耗尽,心智随之乱成
麻团,口鼻溢血,却是一脸柔情。李梦如的胸腹急遽收缩,忍受不住蛤内蚁动的
惊辱,咬唇恨泣,虚竹听了她的动静,忙又学着石清说了几句情话,引得李梦如
伤心痛哭,洞中一时响起了春哼,娇喘,恸泣,还有不同口音的男声,听来像是
几男几女在群戏一般。李秋水在呼喘之间也哼出声来,脸上越来越红,紧小如箍
的蛤道疏忽变得松滑,虚竹见有了效果,咬着她耳朵不断说话挑逗,同时频频弹
点那块至滑处,无名指也插了进去,终将久闭百年的蛤水兹兹勾了出来。其她三
人感同身受,皆蹙额不耐,蛤嘴湿透。香菱喘泣不胜,她最受不得蚌珠受动,忍
欲不住忽丢了去,啊啊哦哦将舌尖颤出了小嘴,白素素和李梦如闻了这荡人心扉
的连声春叫,便如服了一剂春药,催得情欲突盛,不知不觉随之大声急喘。李秋
水虽一灵未泯,玉女心经却再也凝聚不起,气墙忽胀忽缩,神色忽而惊辱,忽而
绝望,渐渐全变成了迷蒙,听耳边的「情郎」气喘吁吁说着:「给我……快把你
给我……我们一生一世不分离……」陡地止了喘息,身心都剧颤不已,高叫一声
浩南,护体气墙倏地消失不见,却有一层白蒙蒙的水雾从她臀底钻出,喷着湿漉
漉的的奇香,稍稍收拢便快速膨胀,越胀越大,将虚竹也包容了在内,砰地爆响,
水雾炸裂,迅猛气流冲得众人四散。

  虚竹醒过神来,只觉手里的李秋水如绵缩成了一团,放开一瞧,见她满脸都
是深深皱纹,脖颈和身上的肌肤也是层层的褶皮,像被拧干的湿巾,一下变得无
比苍老。再四下一瞧,见李梦如捂着胸口坐靠在石壁上,而白素素卧在地上一动
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虚竹的眼睛忙寻香菱,见她已飞出十几丈外,这时双手已
酸得无力,只好向她爬去。他一离开,李秋水用一只胳膊勉强支起身,枯槁得眼
皮也张不开,喃喃唤着:「浩南,浩南,你不要走……」白素素趴在地上,突然
哼哼笑起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当他心里的人……始终是你么?」李秋水流
下两颗浊泪。

  「浩南……他宁死也不忍伤害我,当年若不是你……他早就原谅我了。」

  「哼哼,你看看地上……他亲手雕成的。」

  白素素说着费力坐起,大喘几口,苍老丑陋的脸上露出极其怪异的神情,平
息后,接着说道:「他整日望着玉像出神,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
听而不闻,只顾痴痴瞧着那个玉像,哼,目光爱恋不胜。呵呵……可笑我喝这玉
像的醋,跟他吵了许多次,直到我去孟家……唉!才终于有些明白了,你仔细瞧
瞧这玉像……她活生生像谁?」

  李秋水转头寻去,定定瞧着那颗玉头,眼中露出越来越吃惊的神色。

  虚竹听了白素素的话,也在迷惑,这个玉像分明像极了可卿,不过林浩南隐
居这里时,可卿还未出世,林浩南怎会认得她?忽然想起,可卿的相貌宛如小周
后再生,难道……难道林浩南真正喜欢的……是当年的小周后?想到这里,忽地
明白,为何当日在玉香楼总看见白色影子,原来是白素素去解她心中疑惑。

  李秋水突然竭力大笑,叫道:「不是她,不应是她,怎么会是她!哈哈,哈
哈,哈哈!」大笑声中,泪珠滚滚而下,接着眼中流出血来,头颈一软,脑袋沉
沉垂在地上,就此无声无息。白素素接着大笑起来:「贱人气死了,哈哈,我大
仇报了,小贱人终于先我而死,哈哈,哈哈……」笑声中气息难继,一大口鲜血
喷了出来。虚竹这时扶起香菱,心立时怦怦乱跳,见香菱僵硬着面如金纸,紧紧
闭目,伸手去探她鼻息,已没了丝毫呼吸。虚竹慌张摇晃着香菱惊唤,却将她额
前一大绺黑发摇落下来,露出一大片白晃晃的头皮。虚竹吓得冒出冷汗,又是捏
人中,又是输送内力,忙乱一阵,香菱毫无生气,头发眉毛全部脱光,绝美的脸
蛋现下瞧来说不出的骇异。虚竹绝望地坐到地上,想起香菱的一吻,还有她那一
句:「求公子再不要舍弃菱儿了。」顿心痛如绞,背后忽有凉风,转头见李梦如
抱着李秋水的尸身正从他身后走过。

  「孩儿!还不快来认娘。」

  李梦如对白素素的呼唤浑似未闻,也没有任何表情,血从鼻孔流出,涂满了
口唇,看去诡异之极。虚竹眼睁睁见李梦如走了出去,抹抹眼泪,心想香菱如此
美丽,埋入土中岂非暴殄天物,不若让她代替那个被打碎的玉像,安静地长睡在
这里,便抱起香菱放到小石室,出来后忍不住又落了眼泪,惨然道:「师母,菱
儿死了。」白素素闭目不语,神色极其伤心绝望,过了一会儿,抬眼望向角落里
那条斜上的石梯,突然叹气道:「你死了一个婢女,我送几百个给你。」

  虚竹伤心之下,未留意白素素说什么,将她背在身上,白素素失了功力,又
失了一条腿,连他脖颈也抱不住。虚竹用衣衫下襟将白素素绑在腰上,沿石梯跨
步而上,钻出洞穴,一眼见到怒涛汹涌的大江,几条缠绕的藤蔓隔江连到了对面
峭壁。虚竹抓住藤蔓凌空渡过江,到了对岸一口气跑下山,见白素素神疲力竭似
要虚脱,问道:「师母,咱们去找个人家歇歇?」白素素张眼瞧瞧四周,便在这
时,西南方传来叮当、叮当几下清脆銮铃。白素素脸现喜色,精神大振,从怀中
摸出一个黑色短管,说道:「你将这管子弹上天去。」

  虚竹不明原由,当即将那黑色小管扣在中指之上,运力向上弹出,只听得一
阵尖锐哨声从管中发出,那小管笔直射上天去,呜呜响个不停,过一会传来蹄声
急促,夹着叮当、叮当的铃声,数十匹马急驰而至,宛如一片青云,几个女子声
音叫道:「尊主,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虚竹见乘者全是披了淡青色斗篷
的女子,胸口都绣着一头狰狞黑鹫,当先一人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其余
的或长或少,人人对白素素极是敬畏,望见白素素便即跃下马,快步奔近,拜伏
不敢仰视。

  「哼!我早在各处留了记号,可是你们谁也没把我这老太婆放在心上,只盼
我死了,大伙儿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白素素说一句,那老妇便在地下重重磕一个头,道声:「不敢。」白素素怒
气稍减,再道:「你们有什么不敢?你们要是当真还想到姥姥,为什么只来了这
点儿人手?」

  老妇回道:「是!接到尊主记号后,属下九天九部当时立即下山,分路前来
伺候尊主。但山下……已被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叛贼紧紧围住,钧天部只得退回
把守本宫。属下率领本部冲出重围,追随来迟,该死,该死!」老妇说着脸上流
下泪,不敢叫白素素看见,只得连连磕头。

  白素素惊怒:「什么?你部就剩你们几个了?」

  「是!尊主,其余各部都被冲散,生死未知。」

  众女子随着老妇的话禁不住呜呜哭出声。白素素身子颤抖,叹道:「我给贼
贱人暗算,险些儿性命不保,幸得此人相救,此间艰辛真是一言难尽。」一众青
衫女子闻言,一齐转过身来向虚竹叩谢,使得虚竹手足无措,连说不敢当。不料
白素素厉声喝道:「她们是我的奴婢,你怎可自失身分?」虚竹骇了一跳,见白
素素接着说道:「你是天山派掌门,我又已将生死符、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
等一干功夫传你,自今日起,你便是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这些奴婢,生死一任
你意。她们办事不力,没能及早迎驾,累得我受贼贱人虐待侮辱……」

  那些女子听到这里都吓得全身发抖,磕头求道:「奴婢该死,尊主开恩。」

  虚竹也惊道:「师母,这个……这个怎成?」

  白素素怒道:「怎么不可?我的仇是报了,但那老鬼交待的遗命,你还没有
完成,这些是昊天部诸婢,总算找到了我,她们的刑罚可以轻些,其余的,若是
活着,断手断腿,都由你去处置罢。」那些女子磕头道:「多谢尊主。」白素素
又恼怒道:「怎不向新主人叩谢?」众女忙又向虚竹磕头。

  虚竹双手乱摇,说不出话来,心里吃惊:「如何是好?难不成我堂堂二品大
员居然要落草为寇!」而白素素见状,哈哈大笑道:「我亲眼见到了贼贱人先我
而死,可说死也瞑目。」突然紧紧捉住了虚竹手腕,眼露精光,再道:「我那孩
儿可怜,我叫你去找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你答不答允?」虚竹畏惧于她,只得
点头。白素素脸现欣喜,随即面无血色,咳嗽着尖声叫道:「师姊,你我两个都
是可怜虫,都……都……教男人给骗了,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三声,全身
一瘫,闭目垂头。虚竹吃惊推了推她肩头,白素素应手而倒,竟已死了。

  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哭声大振,甚是哀切。她们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危
之极的境遇中由白素素救出,是以白素素御下虽严,但人人感激她的恩德。这几
个月来,虚竹和白素素朝夕相处,见她一笑身亡,也不禁难过。

  老妇止住哭声,禀道:「尊主,是否将老尊主运回隆重安葬?请尊主示下。」

  虚竹道:「该当如此。」紧接又慌张嘱咐:「千万不可声张。」

  那老妇躬身道:「是!谨遵吩咐。」

  众女对白素素敬畏无比,从不敢有半分违拗,虚竹既是她们的新主人,自是
言出法随,一如所命。老妇指挥众女用毛毡将白素素裹好,放上马背,然后恭请
虚竹上马。虚竹见事已至此,总得走一遭,便问那老妇的姓名。老妇道:「奴婢
夫家姓余,老尊主叫我『小余』,尊主随便呼唤就是。」白素素一百余岁,自然
可以叫她『小余』,虚竹却觉如此叫法大不妥当,笑道:「余婆婆,以后大家平
辈相称好了,我不习惯被人叫作尊主的。」不料余婆拜伏在地,流泪道:「尊主
要打要杀,奴婢甘受,求恳尊主别把奴婢赶出灵鹫宫去。」

  其余众女都跪下求道:「尊主开恩!」

  虚竹惊诧之极,忙问原因,才知白素素怒极之时,往往口出反语,若对人特
别客气,对方势必身受惨祸,苦不堪言。故此乌老大等洞主、岛主逢到白素素派
人前来责打辱骂,反而设宴相庆,知再无祸患。虚竹对余婆谦恭有礼,众女只道
他要重责。虚竹再三温言安慰,众女始终惴惴不安,虚竹想要问问灵鹫宫的种种
情形,竟不得其便,只好作罢。



[ 本帖最后由 玉香楼 于 2010-1-15 08: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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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回 险峰渺云海


  一行人向西走了五日,转而向北。途中遇到了灵鹫宫朱天部的哨骑。余婆婆
发出讯号,那哨骑回去报信,不久朱天部诸女飞骑到来,一色都是紫衫,先向童
姥遗体哭拜,然后参见新主人。朱天部首领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复姓
拓跋,党项人氏,脸颊泛红,气质沉稳干练,眉宇间颇有英气,虚竹怕众女再起
疑不安,言辞便不敢客气,只称其为「拓跋氏」,淡淡抚慰几句。

  如此连行月余,灵鹫宫远在大宋西北方向的西州回鹘国,途中须经过吐蕃国
和西夏国境内。这期间昊天、朱天部派出去的联络游骑将赤天、阳天、玄天、幽
天、成天五部散落的众女都召了来,只有鸾天部未得音讯。众女大多带伤,且始
终未见有男子。虚竹向余婆婆询问得知,灵鹫宫的九天九部取自「缥缈九天」之
意,向来只有女子,但种族杂异,除了中原汉族,还有回讫、党项、吐蕃、苗族、
白族等,余婆婆就是来自大理的白族。虚竹听了向随行各部仔细瞧去,见各族女
子的体貌虽有差异,但都不乏年轻娇美者,不禁沾沾自喜,只觉这样的落草为寇
倒也十分得意,只是众女对他既恭敬又十分惧怕,若非他出口相问,谁也不敢向
他说话,更不敢在他面前说说笑笑,虚竹不免有些郁闷,身在数百个女子之间竟
然整日无聊。

  一日,正赶路间,突然一名绿衣女子飞骑奔回,是阳天部探路的哨骑,摇动
绿旗,示意前途出现了变故。阳天部的首领是个回讫女子,名叫符敏仪,听罢哨
骑禀报,立即纵身下马,快步走到虚竹前,禀道:「主人,属下哨骑探得,本宫
旧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众奴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峰道路,一众
妖人无法得逞,只是钧天部派下峰来求救的姊妹却给众妖人伤了。」虚竹一面听
符敏仪禀告,一面禁不住色迷迷地向她打量,在此行各族女子之中,回讫女子肤
色最白,大多美貌,这符敏仪尤其出众,鹅蛋脸面,眼如点漆,肤白如脂,正值
二十五、六岁的丰腴年纪。虚竹听完她的禀告,收心一想,暗暗惊慌,不知该如
何应对,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急马奔来,前面的是另一哨骑,后面马背上横
卧一个满身是血的黄衫女子。符敏仪神色悲愤,接着禀道:「主人,这是钧天部
的副首领程姊妹,看来受伤不轻。」

  这女子已晕了过去,众女忙给她止血施救,女子醒转过来,即叫道:「众姊
妹,快,快去缥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有人向她告知:老尊主已
然仙去,面前这人既是尊主恩人,又是她的传人,乃是本宫的新主。女子听了挣
扎下马,惶急跪道:「奴婢程青霜参见尊主,请尊主相救峰上众姊妹,我们寡不
敌众,实在已经是危……危殆万分……」

  程青霜说着伏在地下,连头也抬不起来。虚竹见状慌道:「拓跋氏,你快扶
她起来。余婆婆……你想咱们怎么办?」余婆和这位新主人同行了十来日,早知
他有些浑浑噩噩,便道:「启禀主人,此去缥缈峰尚有一日行程,最好连夜赶去
应援。主人大驾一到,众妖人自然不足为患。」虚竹未置可否,犹豫一下,催马
当先奔了出去,他见了程青霜的楚楚可怜,只怕自己晚去一步,不知会有多少美
丽女子死于非命,经历过了一场「万仙大会」,他对那些奇形怪样的洞主、岛主
们并不十分看重。众女催动坐骑,跟他急驰,直奔出数十里,余婆指着西北角云
雾中的一个山峰,说道:「主人,那便是缥缈峰了。」虚竹远远望去,见山峰云
封雾锁,时现时无,其「飘渺」之名果真符实。

  赶到缥缈峰脚下,已是第二日黎明,峰下静悄悄地半点人影也无,众女皆忧
形于色,分列队伍,悄无声息攀过一处处天险,来到「接天桥」时,只见两处峭
壁之间的一条铁索桥已被人砍成两截。众女相顾骇然,均想:「难道峰上众姊妹
都殉难了?」忽听得对面传来两声女子惨呼,众女热血上涌,知是钧天部的姊妹
正遭毒手,尽管叽叽喳喳大声叫骂,却无法插翅飞去与相助。虚竹眼见众女焦急
无奈,大为不忍,安慰道:「大家且不要急,我去探探。」说完提气一跃,便向
对岸纵了过去。在众女一片惊呼声中,虚竹已身凌峡谷,体内真气滚转,轻飘飘
落到了对岸。诸部众女见了这等凌空虚渡之法,俱是震惊之色。她们遵从白素素
之命,奉虚竹为新主人,然见他年纪既轻,相貌又丑,言行更显轻浮,内心实不
如何敬服,何况灵鹫宫中诸女十之八九是吃过男人大亏的,不是为男人始乱终弃,
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在白素素乖戾阴狠的脾气薰陶之下,一向视男人有如
毒蛇猛兽。此刻见虚竹使出本门轻功,功力之纯,似尚在老尊主之上。众女震惊
之余,又惊又佩,不约而同向对岸的新主人拜伏于地。

  虚竹向传来惨呼声的山后奔去,走过一条弄堂似的山石窄道,只见两女横尸
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口冒出。虚竹大为吃惊,心内萌生退意,但此时
已骑虎难下,只得在云雾之中越走越高,不觉到了缥缈峰绝顶,见地下一条青石
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长约八尺,宽约三尺,工程之浩大,似非白素素手下
诸女所能。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置有一头石鹫,尖喙
巨爪,高达三丈有余,神骏非凡,但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

  虚竹闪身进了半掩的堡门,穿过两道庭院,只听得一人厉声喝道:「贼婆子
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不说便是寻死?」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
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问话那人又道:「我
知你们一心想死,可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之事?我碧石岛上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
一件件在你们这些鬼丫头身上试个明白。」许多人轰然叫好,从声音听来,厅内
不下数百人之多。这时,一人慢声慢语道:「云岛主,有话好说,这般对付妇道
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虚竹听出这人正是段誉,顿意外惊喜,心道:「二哥
在此,我便有了帮手。而且我不说出身份来,他们自不会与我为敌。」于是迈步
进厅,只见厅中桌上、椅上都坐满了人,一大半人没有座位,便席地而坐。地下
坐着二十来个黄衫女子,显是给人点了穴道,皆血渍淋漓,受伤不轻,一个身形
魁梧的黑汉手握皮鞭,站在诸女旁不住喝骂。厅上本来便乱糟糟地,有几人向虚
竹瞧了一眼,但见他不是女子,自不是灵鹫宫的人,只当他是哪一门洞主、岛主
带来的弟子,谁也没有多留意。

  虚竹心下稍安,低头躲去一个高大汉子的身后,不料那人一下闪开,大厅里
忽然变得十分安静。虚竹抬头一瞧,见坐在西首一张太师椅上的一人正直勾勾盯
着自己,众人也随此人目光齐刷刷转过来,虚竹手足无措,登时暴露在众目睽睽
之下无处遁形。那人呼地从椅上立起,不敢相信似地惊喜叫道:「是你?真的是
恩公来了么?」几步跨到虚竹面前,拱手鞠躬道:「拜见恩公!事先不知,我等
没有远迎,恩公千万莫怪。」虚竹慌忙还礼,这才认出此人是上回「万仙大会」
中的乌老大,此时厅内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之人纷纷认出虚竹来,齐声欢呼。乌
老大再次拱手道:「上回匆匆,礼数不周,这次见面,请问恩公大名。」虚竹拱
手答道:「不必客气,小弟段虚竹。」乌老大回身高叫:「有段恩公在此,我们
不用怕那贼婆子了,大伙儿随意杀吧,将贼婆子杀出来。」众人听了,聒噪声顿
响成一片,纷纷起身举起兵器。虚竹见状忙道:「不用杀,不用再杀了,天山童
姥已经死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啊」的一声叫出来。乌老大瞪大了眼,脸
色惨白,叫道:「恩公是说贼婆子死了?」虚竹点点头,再道:「确实死了,乃
我亲眼所见。」厅内寂静片刻,突然沸腾,众洞主、岛主都跳起来欢呼。

  突然传出一个脆响女声:「胡说八道!」随着话音,两个身影从厅后钻出。

  众人一惊,斥呼连声,但明明清楚见来人到了眼前,待欲喝阻时,人又已飘
忽不见。虚竹只听段誉叫了一声:「凌波微步!」就觉眼前一花,还没弄清楚怎
么回事,手脚已被人抓住凌空抬起,不由惊呼一声,随即瞠目结舌,觉出左右各
有一人分别架住了他的一只肩臂和一只腿窝,将他仰脸朝天高高举起,接着听身
下说道:「尊主武功盖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有谁能伤她老人家?」这句话
明明是两女说出,但吐字异口同声,落音一丝不差,仿佛出自一人之口。虚竹此
时手脚都动弹不得,扭头瞧去,见众人的脸上都惊诧万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
思议之事,忙暗运真气,突然震开抓在他手脚上的四只手,接着使用逍遥轻功的
法门,直直向上飘飞,再一个翻身,潇洒落到地上,浑身血液却是一顿,盯着面
前两个女子,惊讶之极道:「啊?你们……」那两个女子似乎万万想不到虚竹能
够逃脱,吃惊一怔,互视一眼,忽然一起发动,再飘过来将虚竹拿住举起,她们
脚下的步伐居然是凌波微步。虚竹本已推出双掌,但不知怎么推了个空,不待自
己被举到最高处,忙依样再次逃脱。两个女子如影随形紧紧逼来。虚竹这回加了
十二分小心,全神戒备,将她们的出手瞧得清清楚楚,不料刚一抵挡,两个女子
突然变招,迅疾无伦地又同时捉住了他的双臂和双腿。虚竹大为惊骇,不等她们
抓实,抽身便跑,头也不敢回,更不敢稍有缓步。两个女子追赶几步,见了他的
步伐,同声惊道:「咦?凌波微步!」

  乌老大此时大叫:「这位恩公是天山派的掌门人,本领高强之至,他说老贼
婆死了,那便是死了,你们这些鬼丫头还不投降么。」两个女子听闻此言,突然
转身。乌老大「哎呦」一声没有落音,已被她们贴身擒住。两女似乎怕乌老大像
虚竹一样逃脱,没有将他高高举起,而是像抬轿一样将乌老大抬住,还捏住了他
的肋间软穴,只见诺大一个粗壮汉子,两腿大开,如婴孩把尿一般被两个女子左
右抱住,虽尴尬之极,但软穴被制,出声不得,只有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众人又
是吃惊又是好笑,自两个女子突然出现,众人一直惊诧无声,此刻才喧嚷起来纷
纷叫道:「放手,快放手!」两个女子似没有伤人之意,眼神飘移不定,好像在
琢磨下一个去抓谁,但即使眼神不定,其漂移的方向也完全一致。

  虚竹这时躲在人群中,注目这两个女子,已知适才众人为何诧异了,两个女
子一个穿着一身浅红,一个穿着一身浅黄,但却生着一模一样的两张鬼脸,不仅
相貌一般无二,高矮秾纤也毫无分别,其身分外修长,不说比寻常女子,就是比
虚竹也要高出大半头,尤其惊人的是,她们都生着一双碧绿色的大眼,亮晶晶闪
烁在深凹的眼窝里,比猫眼还要幽亮,还都顶着一头弯弯曲曲的怪异毛发,发色
浅黄,乱糟糟披散于额前和脑后。虚竹忽然想起,她们刚才抓着自己时,手背上
的汗毛也闪着一层金光,心中更是发凛,他先是觉得叶婉丝是狐狸精,再又觉得
双儿像狐狸精,后来见过贩卖丝绸的异域商人和异域水手,在玉花轩中也见过络
腮胡子的波斯人,因此对异域人种的异貌已不觉稀奇,但眼前二女的体貌大迥于
他平生所见,不禁疑道:「原来真正的狐狸精是这般模样,怪不得她们的身法那
么妖异,叫人眼睁睁看着,就是躲不掉。」

  此际人群中有女子叫道:「贼婆子既死,世上还有谁能够破解生死符?」

  那些洞主、岛主们都是一惊,如梦初醒,均想这话问得十分不错。两个金发
碧眼的「狐狸精」同时开口道:「你们妄想夺取破解『生死符』的宝诀,尊主有
上天护佑,必定安然无恙,转眼就会上峰,惩治你们这些万恶不赦的叛徒,就算
她老人家不亲手惩治,你们『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内,个个要哀号呻吟,受尽
尊主惩罚而死。」

  众人听着这番话,越发心惊,但听二人同声说来,无论字句顿挫,还是语气
神态,均一般无二,仿佛事先演练过一样。虚竹惊异之后,又觉适才叫问的女声
似乎耳熟,眼光去寻时,已记不清叫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堡门外落下了一块巨岩,二丈高,一丈宽,密不透风
将门堵死。众人都吃惊退了一大步,又见两个美丽女子从洞顶飘飘而下,各持着
一柄长剑,向虚竹盈盈一拜,随即起身分别去解地上一众黄衫女子的穴道,一面
解穴,一面向众女子娇声说了新旧主子之事。这二人正是符敏仪和程青霜。众人
见她们气质灵动,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但听她们说的话,却越听越吃惊,越听越
迷惑。虚竹身旁的人纷纷离他几步,瞧着他十分不安。

  符敏仪解穴完毕,再到虚竹身前躬身拜倒道:「诸部姊妹正在赶来,现下婢
子已将独尊厅关上,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请主人发落。」那两个怪
异女子此时放开了乌老大,也跪在虚竹面前,接着付敏仪的话,齐声道:「婢子
琴奴箫奴,适才冒犯,请主人惩罚。」虚竹仍然惊疑不定,退了两步道:「不必
多礼,不过……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狐……」这话犹豫着正要问出口,人丛中响
起了「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甚是可怖,众人齐皆变色。霎时,大厅中
除了这有如受伤猛兽般的呼号之外,更无别的声息,只见一个粗壮大汉在地下滚
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
心肺一般。众人如见鬼魅,不住的后退。

  许多人骇极叫了起来:「黄岛主!这是桃花岛黄岛主!」

  一个女子惊叫着扑到黄岛主身上,却拦不住他的挣扎撕抓,只片刻间,黄岛
主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

  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

  虚竹经历过此等惨酷的熬煎,见状心惊肉跳,也认出眼前二人正是许家集见
过的黄岛主和桃花夫人,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问便是桃花夫人所发。这时黄岛主
已将全身衣服撕得稀烂,身上一条条都是抓破的血痕,痛苦之极。他右手被桃花
夫人拽住,左掌便往自己脑门拍去。桃花夫人惊恐之极,再将他左臂也死死拉住,
惨呼:「使不得,千万使不得!」黄岛主神智已乱,突然伸出两指向桃花夫人眼
睛挖去。虚竹不由大吃一惊,随桃花夫人叫了声:「千万使不得!」抬手弹出指
风,正中黄岛主臂弯,黄岛主双手便即垂下。虚竹跃上一步,助桃花夫人紧紧按
住黄岛主的双臂。桃花夫人瞧了虚竹一眼,突然翻掌向他挥出。虚竹万没想到桃
花夫人会向他偷袭,始料不及,二人距离又近,大惊之下,伸手捏住了桃花夫人
手肘,桃花夫人又抖出藏在袖口里的掌刀,但刀尖抵在虚竹喉咙时,手臂已无法
伸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虚竹却没看见藏在桃花夫人掌心中的这柄小刀,听得符敏仪等人惊呼,五指
用力,桃花夫人肘间关节剧痛,不得已掉落了刀,泣道:「你杀了我吧。」虚竹
见到落在地上的刀,才知刚才凶险之极,却想不出桃花夫人为何痛下杀手,吃惊
问道:「你这是为何?」

  桃花夫人流泪不语,面露愤怒之极,但通红的脸真如桃花润雨一般艳丽。

  虚竹与她近在咫尺,瞧着又不禁心里一荡,说道:「夫人你别焦急,这位岛
主的生死符,在下可以解去,但不知中在何处?」

  桃花夫人好生一愣,满面迷惑,一时没有应话。

  黄岛主呻吟道:「中在……悬枢……气……气海……丝……丝空竹……」

  虚竹喜道:「你自己知道,那就好了。」轻轻一掌将桃花夫人推开,当即以
白素素所授的「入门法门」,将黄岛主悬枢、气海、丝空竹三处穴道中的寒冰生
死符化去,之后觉掌中麻疼,摊手一瞧,掌心已被什么扎破,想起刚才推过桃花
夫人的肩头,心里十分诧异,她怎么也有双儿那样的刺甲?

  黄岛主去掉生死符后,当即便站起身来,试着挥挥拳腿,大喜若狂,回想适
才发作,真如再世为人,禁不住扑通跪倒,向虚竹道:「黄某这条性命,是少侠
所赠,今后凡有所命,黄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虚竹未及客气,猛听得几百
人齐声叫了起来:「给我破解生死符,给我破解生死符。」身上中了生死符的群
豪蜂拥而前,将虚竹团团围住。有人喝道:「大家不要吵,这般嚷嚷,恩公能听
得见么?」出声呼喝的正是群豪之首乌老大,众人即静了下来。

  虚竹瞧瞧四周,开口道:「在下确蒙童姥授了破解生死符的法门……」

  此时桃花夫人正扶着黄岛主慢慢走出人群,闻声瞧了虚竹一眼,眼色之意甚
是复杂。虚竹见了,语气便一顿。七八个人已忍不住叫了起来:「妙极,吾辈性
命有救了!」虚竹接着说道:「……各位若是自己知道生死符部位的,在下自可
施治。就算不知,咱们慢慢琢磨,总之是可以治好的。」群豪大声欢呼,只震得
满厅都是回声。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渐渐止歇。符敏仪突然冷冷道:「主人应允
给你们取出生死符,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心肠。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死了我们
不少姊妹,这笔帐却又该如何算法?」此言一出,群豪面面相觑,心中又当即冷
了半截,寻思符敏仪所言确是实情,虚竹既是天山童姥的传人,对众人所犯下的
大罪不会置之不理。

  乌老大道:「这位姊姊所责甚是有理,吾辈罪过甚大,甘领恩公责罚。」

  群豪中不少人跟着叫了起来:「不错,咱们罪孽深重,恩公要如何责罚,大
家甘心领罪。」有些人想到生死符催命时的痛苦,竟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这
时,琴奴和箫奴开动机关,移开大门上的巨岩,放了朱天、昊天、玄天九部诸女
进入大厅。符敏仪再道:「你们害死了这么多姊妹,非得偿命不可。」

  乌老大向符敏仪深深一揖,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
堪言,以致做错了事,现悔之莫及。求姑娘大人大量,向恩公美言几句。」

  符敏仪脸色一沉,道:「那些杀过人的,快将自己的右臂砍了,这是最轻的
惩戒了。」这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令于理不合,忙向虚竹道:「主人,请
您老人家训示!」

  虚竹嗫嚅道:「这个……这个……嗯……那个……」耳中听见余婆婆向琴奴
和箫奴悄悄说道:「两位妹子,主人镇慑群妖,但法衣似乎未足以壮观瞻。你们
给主人赶制一袭法衣吧!」琴奴和箫奴齐声道:「是!」虚竹一怔,低头见身上
衣服破烂肮脏,这身衣服是从一个猎户家里偷来,四个月不洗,自己也觉奇臭难
当。此刻经余婆婆一提,又见到众女衣饰华丽,不由甚感惭愧,如此一来,心里
更加没了主意。

  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段誉,向虚竹拱了拱手,笑道:「三弟,二
哥向你讨一个差使,由我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虚竹大喜,知道段誉
最善调停,上回在蝴蝶谷,便是他为自己解了围,忙道:「二哥出面料理,当然
最好不过。」段誉喜道:「如此甚好。」转身面对群豪说来,却是命他们披麻戴
孝,在童姥和死难诸女的灵前磕头服丧,忏悔前非。群豪本来都怕这书呆子会提
出什么古怪难当的罚法来,都自惴惴不安,听段誉这么说,都欢然抚掌道:「当
得,当得!」段誉转头向虚竹道:「小弟如此调停,可好?」虚竹笑说:「当然
好了,多谢二哥。」说完心念一动,向众人道:「嗯,这个……我心中还有几句
话,不知该不该说?」众人静静等他说,这时传来一句:「你怎不早说?」众人
诧异,回头见黄岛主双手拉着桃花夫人,正低头向她打量,满面惊喜不胜,显是
他无意高叫出声。桃花夫人羞红了脸,忸怩望了众人一眼,看到虚竹时,脸色瞬
间转白。

  乌老大向桃花夫人露出责怪之色,不满他们夫妇打搅了恩公说话,扭头向虚
竹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向是缥缈峰的下属,尊主另有责罚,大伙儿自
然甘心领受。」虚竹笑道:「我年轻识浅,『责罚』二字实不敢当,不过有一个
想法,那就是师父遗命我光大天山派,现下我想将灵鹫宫更名为天山派,诚邀各
位加入,也算是还了师父遗愿,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乌老大双膝一曲,便即拜
倒大声道:「既然尊主有令,我等愿意加入天山派,终生臣服灵鹫宫,即使肝脑
涂地,也听从号令,永不生异心,掌门人有命,便请吩咐罢!」众人见状,口称
拜见掌门,纷纷跪倒。厅中最后只剩黄岛主和桃花夫人站立当地。乌老大转头看
了看,向虚竹道:「此二人并不属于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列。」

  黄岛主见虚竹望来,拱手道:「少侠仗义施恩!黄某铭记于心,日后天山派
若有吩咐,我桃花岛无有不从!少侠,各位,就此别过!」虚竹拱手回礼,还以
笑容,目光扫过低着头的桃花夫人,心内突然生了莫名的不安,眼见她和黄岛主
消失在了门后。


            第七十二回 剑心似个长


  黄岛主夫妇走后,虚竹先替乌老大拔除了生死符,然后去察看他人,发现每
人所中生死符的部位各不相同,令他颇感烦难,到得午间,只治了四人。

  午饭后,琴奴和箫奴四手捧着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事,走到虚竹面前,一齐躬
身说道:「奴婢手工粗陋,请主人赏穿。」虚竹奇道:「这是什么?」接过抖开
一看,却是件长袍,乃是以一条条锦缎缝缀而成,红黄青紫绿黑各色锦缎条纹相
间,华贵之中具见雅致。虚竹意外之后,惊喜道:「你们真是心灵手巧,这么短
时间,居然做成了这样一件美服。」当即除下外衣,将长袍披在身上,长短宽窄
无不贴身,袖口衣领之处,更镶以白色貂皮。虚竹相貌虽丑,但这件华贵的袍子
一上身,登时大显精神,众人尽皆喝彩。虚竹却想起香菱来,惋惜想:菱儿也善
于做衣服,可惜我穿不上她做的衣服了。

  二奴见主人皱起眉头,以为他在劳心拔除生死符之法,便道:「主人,灵鹫
宫后殿,有数百年前旧主人遗下的石壁图像,婢子曾听姥姥言道,这些图像与生
死符有关,主人何不前去一观?」虚竹听有稀奇情事,开颜喜笑。当下被二奴领
到花园之中,搬开一座假山,现出地道入口。琴奴高举火把,当先领路,三人鱼
贯而入。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依天然洞穴开凿而成。箫奴道:「那些反叛
的奴才攻来之时,我们眼见抵敌不住,便躲到了这里,只盼到得天黑,设法再去
救人。」虚竹没有言语,他与二奴独处在这幽暗的石洞中,眼见她们在火把照耀
下愈显相貌奇特,暗自不安。此时他已从余婆口中已经得知,琴奴和箫奴并不是
什么狐狸精,而是一对孪生姐妹。二十年前,白素素为了寻找传说的天魔琴和地
魔箫,曾派一部人马远赴楼兰古国。这部人马寻到楼兰古国后,发现那里已成了
沙漠中的废墟,原来楼兰古国早在许多年前突遭一场天灾人祸,不得不举国迁徙
北方。这部人马便继续追查楼兰古国的线索,历经千辛万苦,通过一望无际的突
厥沙漠,在一处叫做花拉子模的地方,被当地人或擒或杀,只有首领等少数人逃
了出来,不敢回来向白素素复命,只得继续向北流浪,穿过大片森林,最后到了
一条大河边上一个叫做罗斯国的蛮人部落,意外遇见楼兰古国的后裔,并探查到
了天魔琴的线索。这部人马最后只回来两人,还有襁褓中的琴奴和箫奴。那两人
死后,便无人再知琴奴和箫奴的真确身世。

  三人在山腹之中行了二里有余,琴奴推开左侧一块岩石,闪开身说道:「主
人请进,里面便是圣室,婢子们不敢入内。」虚竹探头瞧瞧黑魆魆的石室,疑惑
道:「你们为什么不敢?里面很是危险么?」琴奴道:「这是本宫重地,姥姥仙
去之前曾说,倘若我们忠心服侍,又能用心练功,那么到我们四十岁时,才能许
我们每年到这石室中一日,参研石壁上的武功。」虚竹惊道:「四十岁?到时你
们都老了,还学什么武功?一齐进去罢!这有什么要紧?」二奴相顾,均有惊喜
之色,哪知是虚竹见这石洞如此幽深,他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在此独处。

  三人走进石室,只见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石壁上记载的武功多是以无
相神功为根基,虚竹只看其形便明其理,突然看见了生死符字样,仔细瞧其人形
招式,确有八十一式,前四十一式便是虚竹已经学会的「入门招式」,后四十式
却像是近身擒拿术。虚竹越看越吃惊,壁上所画的擒拿招式凶险之极,每招每式
都奋不顾身,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然而总在最后一刹那,突然变招制敌,尽管
前冲之势不减,但手臂和手指的变化都叫人想象不到,竟与凌波微步的脚步变化
同出一理。虚竹恍然大悟,知道琴奴和箫奴的妖异功夫即源于此,而且二人天生
默契,如同一人生着四手四脚,配合凌波微步使出这等厉害的擒拿术来,当真令
人防不胜防。

  生死符旁还刻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盘腿正坐,双手交捧双乳,身上画着
穴道脉络,图下刻有字迹。虚竹叫二奴念出,二奴念道:「雌鹿功,源自《云笈
七签》。静坐凝神,止念调心,息定则神清。掌透六阳,止于乳溪,自左下而右
上,徐游三百六,再反三百六。先天之气从二向一,如阴阳相抱之太极。每日早
晚,揉于斯,神于斯,圆转逍遥,是以容颜不老、元阴不竭之诀要。」虚竹听了
不觉点头,想到白素素被人唤作天山童姥,自是得益于这门雌鹿功,她在无量洞
中如此这般,原来是在修这门养生功夫。再瞧石室右侧,又见石壁上刻有一些奇
怪圆圈,大圈套着小圈,圆圈之数若不逾千,至少也有八九百个,每个圈中都刻
了人形,每个人形都挥着一柄剑,虚竹一时哪能看得周全?便不多费眼力,径直
走去洞中最深处,见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并列七把剑,形状不一,长短不一,轻重
厚薄也不一。石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虚竹再叫二奴来念。原来此缥缈峰便
处在天山南麓,数百年前,一个拜火教的教士在此创立了天山派,其后出了七个
大侠客,威名赫赫,号称天山七剑,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石上简略记载了
他们的一些事迹。

  虚竹听二奴念完,长嘘口气,心道:「想不到缥缈峰便是天山派旧址。我今
日心血来潮,将灵鹫宫改为天山派之时,实不知此节,看来天意如此,」随即又
想到:「如此便说光大了门派,着实勉强,此刻的天山派除了一众女子,便是乌
老大那些强盗草莽,没有一个能像天山七剑那样的英雄。」想到此处,拿起一柄
剑,再去瞧那些圆圈,从第一个看起,依样比划起来,看到第二个时,已实在不
耐烦,便把剑放回,不禁自嘲地笑叹一声。二奴正聚精会神地瞧着生死符,闻声
惊慌跪来,请虚竹责罚擅窥之罪。虚竹笑道:「我干么责罚,你们学好了自然可
以帮我。」二奴却又齐声道:「奴婢无能。」原来四十一式点穴术与四十式擒拿
术本为一体,只不过一个是内功,一个是外功,其功理相同。二奴这会功夫已将
生死符瞧清了大概,但却无法运气练习,因为运用生死符,需要将内力凭借外物
种入人体穴道,若非没有五六十年的深厚逍遥功力,绝做不到。虚竹知晓后,笑
道:「无妨,你们学学这雌鹿功也未尝不可。」这话有几分调戏之意,不料二奴
郑重答应,认真瞧起壁上的雌鹿功,一面默记功法,一面双手在胸前比划,虽分
别习练,动作却整齐划一。虚竹心头不禁乱跳,发觉二奴看似又高又瘦,却是宽
松衣服的假象,此时她们收衣挺乳,便一下显出丰腴有致来。

  三人从地道出来,段誉正焦急等着向虚竹当面告辞。虚竹热情挽留,令诸女
摆上筵席。灵鹫宫的习惯是以素食为主,每月初一、十五斋戒净腹,平日吃的是
青稞、青菜,喝的是牛奶、鹿奶,并且也从不饮酒。此时听了虚竹吩咐,便杀了
一只圈养的牦牛,特意从山下买来了青稞酒。段誉盛情难却,只得入座。虚竹问
起段誉为何出现于此,原来段誉又是追踪石语嫣而来,却不想石语嫣和慕容复并
未前来。段誉说完,独自喝了一杯,发出一声长叹。虚竹跟着喝了一杯,想起香
消玉殒的香菱和不知下落的阿朱,叹道:「佛说一切只讲缘份,我觉不错!若是
人死了,或是失散了,还能到哪里找去?」此话正对段誉心情,两人呆呆的茫然
相对,不约而同倒酒举杯,相碰后一饮而尽,几杯过后,段誉趁着酒意,不闭口
地夸奖石语嫣,说她如何温婉,如何绝俗等等。段誉文绉绉的话,虚竹听得似懂
非懂,只知是赞美之言,便随声附和,心中想着所见过的美丽女子,言语中的榫
头居然接得丝丝入扣。两人唠唠叨叨喝到半夜,终都醉得不省人事。

  虚竹次日醒转,发觉自己睡在一张温软的大床上,这时仍迷迷糊糊,于眼前
情景,惘然不解,见一女托着一只瓷盘走到床边,说道:「请主人漱口。」虚竹
瞧她金发碧眼,骇了一跳,哎呀一声坐起来,顿想起此时所在,揉眼向帐外看去,
见一间极大的屋中,说是屋子,不若说是豪厅,但见高顶高窗,宽敞明亮,陈设
古雅,铜鼎陶瓶,几扇宽大的屏风又将此厅隔为了里外三间。环顾一番后,惊奇
问道:「你是琴奴还是箫奴?」那女答道:「回主子,奴婢是琴奴。」虚竹想了
想,再问:「我二哥呢?段公子呢?他在哪里?」琴奴抿嘴微笑道:「段公子已
下山去了。临去时命婢子禀告主人,说道待灵鹫宫中诸事定当之后,请主人赴中
原相会。」虚竹哦了一声,只觉宿酒未消,口中苦涩,见琴奴端着的碗中盛着黄
澄澄的茶水,便拿起咕嘟咕嘟喝个清光。

  这时,走进来箫奴,手中拿着一套淡青色的内衣内裤。虚竹喝完茶,将碗递
给琴奴,正要掀被下床,突见自身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月白小衣,惊道:「我怎
换了衣衫?」箫奴将内衣内裤放在床头椅上,回道:「主人昨晚醉了,我们姊妹
便服侍主人洗澡更衣。」虚竹怔怔一听,从袖中伸出手臂,见露出来隐隐泛出淡
红的肌肤,显然身上所积的泥垢都已被洗擦得干干净净。忽大吃一惊,不禁撩起
裤腰向里瞧了一眼,叫声:「哎呦!」二奴被他吓了一跳,齐问:「主人,什么
事?」虚竹瞠目叫道:「这里,你们也洗了?」琴奴慌道:「请主人责罚。」说
罢,二奴一齐跪伏在地,脸上大有畏惧之色,眼中却闪着疑惑,显然并不知自己
犯了什么错。虚竹又好笑又发窘,仔细瞧瞧眼前的二奴,这才发现她们的眉毛也
不是常人的黑色,而是如她们头发一样的奶黄色,又弯又细,恰好隐在眉弓与深
凹的眼窝之间,其下伸出的长长睫毛也闪烁着金光,又浓又密,一下一下忽闪出
蓝澄澄的眼波。虚竹瞧着既动心又暗惊,干巴巴笑道:「做么责罚你们?只是我
又脏又臭,有劳你们了。你们出去罢,我自己穿衣好了。」二奴站起身来,惊惧
不减,琴奴道:「主人要我姊妹出去,不许我们服侍主人穿衣盥洗,定是讨厌我
们了……」话未说完,两人的泪珠都已滚滚而下。虚竹料想她们见惯了白素素的
严辞厉色,忙又道:「我不是讨厌,我只是想说,男女总不大一样,你们给我洗
时怕没怕?」二奴一齐破涕笑道:「主人是天,奴婢们是地,在奴婢眼里,主人
没有男女之别?」虚竹心里又是一动,盯着挂在二奴脸上的泪珠,寻思:「她们
的眼睛是蓝色,流出的眼泪却与常人无异,看来她们虽然来历不明,却也真不是
狐狸精,不过不知她们藏没藏着一条狐狸尾巴。」二奴接着求道:「主人,容我
们姊妹服侍主人换衣吧。」虚竹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见虚竹应允,面露喜色,小心翼翼扶他下床。箫奴去拿起那套淡青色的
内衣内裤,准备给虚竹换上。琴奴则为虚竹除去月白小衣,再跪地轻轻扯下他的
裤头,不妨一条扑楞楞的东西抖了出来。不仅二奴,虚竹也吃了一惊,六目盯在
这肉棒上,眼见肉棒仰首吐嘴,正在越长越大。二奴张大眼睛,吃惊迷惑,昨晚
她们已知新主人裆下多了软塌塌的一大坨肉,却想不到这坨肉竟会变化。箫奴拿
着淡青内裤,惊慌无措,暗叫:「这可如何给主人换?哪里还能穿得上。」琴奴
无奈何,只得歪头躲着肉棒,将小裤彻底脱了下来,箫奴跪下泣道:「奴婢办事
不力,这件新裤做得十分不合体,恳求主人责罚,奴婢即刻去另做一件。」虚竹
肚中大笑,忙道:「不用另做,一会儿就好了,现下……现下么……」说着忍不
住一耸屁股,几乎将茎头触在琴奴脸上,琴奴慌张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立时觉
出火烫异常,还在微微涨跳,不禁骇异得瞧瞧虚竹,见他脸上突然通红,喉结上
下抖动,神情似乎很紧张。虚竹这时见了琴奴那两根又细又白的手指,不禁想象
昨夜她们在自己身上揉搓的情景,面目涨得越发狰狞。

  二奴见状,同时想到:「主人如此异状,莫非与昨日圣室练功有关?」登时
大为惊慌,知道若是走火入魔,耽搁一刻便有极大风险,惊恐对视一眼,同时跑
向门口,高唤着余婆婆。虚竹大吃一惊,叫道:「你们做什么?快回来。」二奴
见主人大有惶恐之态,只得回来重又跪下,忐忑不安问:「主人,你觉哪里不舒
服么?」经她们如此一闹,虚竹的兴奋劲儿消去许多,眼珠转了转,笑道:「我
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们站起来,将衣服都脱了,我要瞧瞧你们二人是不是
到处都一摸一样。」

  二奴虽觉主人的吩咐很奇怪,但不敢稍有迟疑,并肩站去屏风前,一举一动
整齐划一,将衣服一件件除去,觉出主人的目光火辣辣得像一条鞭子,抽得她们
不由颤抖,心里越来越惊慌。虚竹坐在床边,也面露吃惊,暗叫:「乖乖,若说
她们是两个狐狸精,她们却什么都不懂,但若说她们不是狐狸精,却偏偏生了狐
狸精的模样。她们那对沉甸甸的大乳,即使双儿的软猬甲也绝计遮不住。」双儿
的玲珑妙乳虽然十分圆滚,却并不十分肥大,而眼前两对乳不仅圆圆滚滚,还肥
满异常,随着二奴的呼吸不动自摇,连娇红乳晕也比寻常女子大了近倍。待二奴
将腹底赤裸露出,虚竹脑中轰鸣一声,眼珠定住不会动了,见她们的耻毛竟然呈
金黄色,紧贴腹底,直直的一绺,浓密短粗,像被精心修剪过一样。

  二奴接着同时提腿,脱去里裤,天生的羞涩使她们双手不觉捂上羞处,两个
一模一样,雪白如奶昔的胴体并立在虚竹眼前,叫虚竹一时止了呼吸。此刻他才
清楚,二奴显得高挑瘦削,全在于她们长长的两条腿,小腿尤其修长,而所有的
凹凸变化都集中在了上半身,滚乳,韧腰,翘臀,被这两条分外修长的腿,衬托
出无比动人的起伏有致。这时再看她们的脸,已不觉其怪模怪样,但见窄鼻高高
隆挺,双唇又直又薄,颧肉外凸,尖颌高翘,这轮廓分明的脸形,恰好配得上轮
廓分明的身躯,更兼金浪般披散的柔发,使得虚竹满目都是白白黄黄,恍得他张
不开眼,眯眼哼道:「快,快站好,抬头让我瞧瞧。」二奴依言抬起脸来,湛蓝
的眼中闪着慌张,也流露几分羞涩,却无一丝一毫的矫情。虚竹不由想到,她们
若像尤三姐那样风情万种的边舞边脱,必定能叫人魂飞魄散,便吩咐二奴原地转
了一圈,如此更瞧出她们特异的美来,只见前突后翘,入眼诱人之极,弯曲柔滑
的腰背,圆滚上翘的臀尖,而若没有这么翘耸的鼓臀,似乎也抗衡不住胸前这般
翘耸的丰乳。尽管二奴挺身抬头,却无法立得笔直,无论上下横竖,怎么看都是
优美起伏。

  虚竹瞧得心里生火,底下涨得生疼,不禁握住套送,突传来轻轻叩门,有人
唤道:「主人!奴婢等都聚在独尊厅,有要事禀告!」是余婆婆的声音,虚竹忙
叫道:「知道了。」眼睛盯着二奴,叫她们一圈一圈转个不停,焦急下给自己使
了拆花指,抓紧套动,终于得了痛快,哼哼笑道:「好了,你们穿上衣服,服侍
我换衣吧。」二奴同时松了口气,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也不敢出口问,慌张穿上
衣服,近前服侍虚竹,惊见那骇人肉棒收缩起来,开始变得柔软。二奴一面给虚
竹套上内裤,一面偷瞧他的脸色,目光满含关切,虚竹笑道:「我没事,以后再
教你们。」二奴欣喜应是,心里茅塞顿开,原来主人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在练习
一门神奇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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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回 双兔脚扑朔


  虚竹到了独尊厅,见各部的首领、副首领恭敬肃候,他在高台刚一落座,余
婆便带领众女黑压压跪下,同声道:「请主人责罚!」

  虚竹吃惊道:「你们这是为何?」

  余婆婆回道:「奴婢们没有保护好旧主人的尊体,万死不辞其咎!」

  虚竹一听,脑中轰轰作响,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白素素又活转过来,站起
环顾四周,面无血色道:「是不是寻不见了?」余婆婆显出惊疑,磕头道:「主
人神机妙算,确是寻不见了,有人见到旧主人尊体被一只大鸟捉了去。」

  虚竹舒了口气,重又慢慢坐下,惊魂不定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也是天
意如此,大伙儿不必难过。」余婆婆带领众人磕头谢罪,然后又道:「鸾天部姊
妹全部牺牲,请主人示下!」虚竹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余婆婆等了一会
儿,不想他只说了这两个可惜,再无下文,不由再问了一遍。虚竹反问:「余婆
婆,依你说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是大惊,以前童姥若是突然如此一问,那即是
大怒的前兆。余婆婆惊慌万分道:「主人,奴婢千错万错,请主人责罚!」虚竹
笑道:「婆婆哪来的千错万错,但说无妨。」余婆婆仍磕头不敢回话。虚竹无奈
正色道:「我命你说。」余婆婆只得战战兢兢回道:「是!奴婢觉得应该另外指
定一名首领,从各部调剂人手,重新组建鸾天部。」虚竹点头道:「不错,正该
如此。」接着问道:「那你说谁当鸾天部的首领好?」余婆婆再不敢说话,虚竹
瞧瞧底下众女,但觉符敏仪和程青霜最是熟目,便道:「我看符姑娘和程姑娘就
可以,但符姑娘已是阳天部的首领,鸾天部的首领便由程姑娘来做吧。」程青霜
上前叩谢,她本是钧天部副首领,现下升了一级,不禁面露笑容。

  余婆婆再禀道:「鸾天部重建,从各部抽调多少人手,请主人示下!」虚竹
哪里知道各部原有多少人手,只得道:「以后再说吧。」余婆婆道声遵命,接着
又一口气请示了许多事情,诸如伤者安置,食物给养等等。虚竹只是发愣,拿不
出一个主意,心道:「说来也惭愧,我堂堂二品大臣,却只管理过妓院,而这个
女匪窝似比妓院繁琐百倍,若有一个花姐这样的人在就好了。」念及于此,心里
忽然一亮,咳嗽几声,没有吩咐余婆怎么去做,而是宣布任命她为副掌门,原来
他想起丐帮有副帮主,还有执法长老,少林寺也有达摩堂和值班监事。便决定依
法施为,把操心的事一概推出去。不料余婆婆磕头如捣蒜,说自己年老不力恐不
胜任。虚竹一想也有道理,便转而任命拓跋氏为副掌门,任命符敏仪和程青霜为
左右执事。他说到谁的名字,谁就惊恐万分,连连磕头,尤其是程青霜,见主人
再次点到自己,惊得脸色都变了。虚竹忍不住焦躁道:「既然认我为主人,为何
我的话,你们总是推三阻四?」众女这才躬身凛遵。

  虚竹满意说道:「副掌门以后专心治理本派,就像朝廷里的丞相,无论我在
与不在,非到十分必要,不要请我示下,凡事自行去做。至于左右执事,就像朝
廷里的开封府和大理寺,统领各部,专司赏罚,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以后你们
不要总是求我责罚。」虚竹说到这里瞧瞧身后二奴,再道:「还有她们,从此就
是我的左右护法,就像朝廷里的御前护卫,如此甚妙!哈哈,简直妙极!」虚竹
其实暗暗将自己比作了皇上,不禁得意忘形,抚掌大笑。众女齐声称是。余婆婆
暗暗点头,深觉这位新主人尽管说话有些乱七八糟,但做事道理确实不差,之前
大小事情都由童姥一人来定,但她经常不在宫中,且喜怒难测,因此造成了很多
混乱与不便,不然这次受人攻打也不致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虚竹安排完毕,迫不及待想要脱身自在,便道:「现下无事退朝罢,以后事
务去问副掌门,奖惩去问左右执事。」说着起身要走,却听符敏仪嗫嚅道:「主
人……主人信任奴婢,但奴婢年纪既轻,本领又低,姊妹之间自然好说,可那些
洞主岛主们怎肯服从奴婢?」程青霜随之叩头道:「奴婢也是如此想法。」虚竹
只好坐下又想了想,突然笑道:「这个好办,我将生死符教给你们,他们便不敢
不服了。」此言一出,不独二女,所有人都吃惊失色,可虚竹随即又想到以她们
现下功力,只怕修习不了生死符,便改口又道:「这个以后再说,现下么,他们
个个都惧怕童姥她老人家,咱们不若做个天山令牌,叫他们见牌如见童姥,你们
觉得怎样?」说完见众女面露疑惑,自己也觉出这个想法太不合时宜,难道叫人
去怕一个死人?低头一沉吟,又有了主意,喜形于色道:「有了,咱们组个天山
七剑,一起管制那些人,并可将祖师爷的事迹发扬光大。」虚竹说完这句,厅中
依然没人应声,除了琴奴和箫奴,众人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虚竹在座上越想
越得意,深觉这想法妙不可言,认真嘱咐道:「左右执事,你们从众姊妹中挑选
出像你们一样美貌的七个人来,我带你们去后山石洞,学习本派祖传剑法。宝剑
都是现成的,不用另外再做,还有擒拿术和六阳掌法,你们一并都学了去,这样
就没人能欺负你们了。」众人更是惊异之极,瞧着符敏仪和程青霜,眼中均是无
比羡慕之色。符敏仪和程青霜惊奇之下,情不自禁娇笑满面。

  虚竹宣布大伙散去,他带二奴继续去给众豪医治生死符,走在路上仍然很是
得意,笑道:「我封你们两个作了护法,你们高不高兴,虽然不是大官,但却是
我的心腹。」二奴停步跪下,齐声道:「奴婢服侍主人,为主人而死,都是理所
应当的。」虚竹回身笑道:「谁说要你们去死。你们起来。」待二奴站起,虚竹
再道:「我刚才说了,护法就像是皇上的御前护卫,这也就是说,主人要去妓院
嫖娼,护卫们就得站岗放哨,而且我让你们抓谁,你们就将谁抓来。」二奴跪下
应道:「是!主人!」随即心意相通,同声问道:「本宫姊妹们也抓么?」虚竹
叫道:「当然!」二奴再次凛然遵命。

  三人到了大厅,见乌老大正眉飞色舞向众人高谈阔论。虚竹眼珠一转,突然
叫声:「护法何在?」琴奴和箫奴一愣,躬身齐道:「奴婢在!」虚竹笑着翘起
中指和食指,突然指向乌老大。乌老大正准备向虚竹行礼,眼前一花,已被二奴
挟住,哎呦一声,双脚离地,再动弹不得。虚竹又叫一声:「护法何在?」二奴
放开乌老大,踏着凌波微步回到虚竹身前,一齐躬身道:「奴婢在!」却见虚竹
再向乌老大一指。乌老大摔在地上,屁股还没落稳,就又被二奴端了以来,失色
叫道:「掌门恩公,这是为何?」虚竹忍不住哈哈大笑,上前将乌老大从二奴手
中扶了下来,笑道:「没事,没事,我与你开个玩笑。」说完又叫一声:「护法
何在?」乌老大听二奴一声答应,登时惊慌失措,明知躲不过她们一抓,仍不由
作势戒备。虚竹这次却将两指回转,指在自己胸口。二奴睁大了碧眼,被他弄糊
涂了。虚竹忍笑道:「你们不听我号令了?」二奴脸色惨白,不敢再犹豫,动手
将虚竹也端了起来。虚竹哈哈笑道:「对了,对了,放开吧,就是如此!」乌老
大这才好似回过味来,尴尬笑道:「这玩笑真是有趣。」脸上笑着,心里却大为
惊疑,暗道:「他这是分明有意震慑,其意是说,只要他用手一指,便可随时将
我捉拿。」想到此节,赶紧收起笑容,规规矩矩向虚竹补上一个礼。

  二奴已知生死符奥理,便向众人询问病情,确定他们所中穴道,有她们二人
之助,虚竹一下午便医好了八人。晚饭后,虚竹带二奴再次去了后山山洞,二奴
继续面壁研究雌鹿功,虚竹却在放着七把剑的大石下发现了一个隐秘暗洞,跳下
去见里面有几个箱子,箱内乱七八糟,既有珍奇珠宝,也有草药玉石。虚竹并不
意外,他知三十六岛和七十二洞年年向童姥进贡,早想童姥必有藏宝之地,挨个
箱子拿出东西把玩,把看似十分珍贵的东西挑拣出来,腾出一个箱子另放,准备
走时带走,心喜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心腹大患全部消除,这里
事情一了,我便回将军府去享我的荣华富贵,只可惜失了香菱,但也正如白素素
所说,换回了几百个奴婢,虽无一人比得上香菱美丽,却个个乖巧听话,尤其这
二奴,当真是罕见至极的奇货。」想到这里,禁不住失声发笑,将打算带走的箱
子装满后,又粗粗翻弄一遍剩下的东西,发现了一个兽皮包裹的木匣,匣内一本
书、两卷羊皮纸。待打开这两张羊皮纸,吃惊发现其中一张正似五毒教洞窟里藏
着的那张,也是半幅图画,密密麻麻画满了圆圈和怪字,而另一张羊皮纸,字迹
潦草,笔色黑红,似以手指蘸着鲜血写成。虚竹将那半张藏宝图收入怀里,拿着
木匣跳出暗洞,唤来二奴。

  二奴端起血书一起念起。原来这是二十多年前,那位远赴异域寻找天魔琴和
地魔箫的首领所书,说她们一行寻着楼兰古国遗迹,在一个叫做花剌子模的国家
不幸遭难,除了战死以外,被擒获之人不甘受辱,全部自杀。首领只带领几人逃
向北方,颠沛流离,流浪了三年,被一条大河所阻,却在河边的罗斯蛮国意外遇
到了楼兰古国的遗民,为了打探天魔琴,首领混入王宫,甘受屈辱,终于探到天
魔琴的线索,即挟持一名王妃逃出了罗斯国,向东进入茫茫雪原,不想那个王妃
产下一双孪生姊妹,即死路上。首领一行抗击着罗斯武士的复仇追杀,忍受饥寒
和野兽威胁,九死一生,两年后到达了极寒之地的北海,在寒冰下挖出一块万年
寒玉,天魔琴便隐在万年寒玉之中。首领虽不负使命,但已奄奄一息,无力回来
复命,便写下这道血书,交由仅剩的两名属下,在血书最后,说病体力竭,命不
久矣,请主人恕罪等等。二奴念完,已是泣不成声。虚竹叹口气,听血书上只有
年份,而没有几月几日,想那首领一行长年跋涉,只晓冬去春来,却记不清日升
日落,早不知中土何月何日。按照血书写成的年份,距今已有十二载,那么琴奴
和箫奴至多十四、五岁。虚竹再想起初见双儿时,也是惊奇她年纪幼小,身形却
成了大人,心道:「异域女子都是早早长成,这两个比双儿还小,身子却比双儿
更成熟,想必是出生之地更加遥远之故,也不知那罗斯国到底什么景致,难不成
遍地都是金发碧眼的狐狸精?」虚竹此时虽在心里叫着「狐狸精」,但听了血书
之后,确知二奴也是人母所生,便对她们的异相不再有丝毫疑惑,说道:「如此
说来,那罗斯国真是遥远之极。其实,我的身世比你们好不到哪去,也是一出生
便没了娘亲。」然后命二奴坐起,向她们说出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这是自奶娘
死后,虚竹头一回向人泄露自己的隐秘身世。

  二奴泣道:「主人出身高贵,身世却也如此可怜。」虚竹叹道:「你们是王
妃之后,也该是高贵的公主,却自小作了奴婢,唉!更是可怜。」二奴慌忙跪下
磕头,惶恐道:「奴婢不敢自称可怜,服侍主人,是奴婢们的天生本分。」虚竹
将她们扶起,笑道:「你们跟着我,说话可以随便些,说说玩笑也无妨,不用总
这么拘谨。」二奴又是连连磕头,口称不敢。虚竹苦笑道:「你们这样,我怎好
把你们当做自己人。」二奴互视一眼,满面迷惑,忍不住问道:「难道奴婢们做
事不当,主人认为奴婢不够忠心么?」虚竹摇头笑道:「我所说的『自己人』并
非只是忠心。有些事不必说出口,我喜欢,你们也喜欢,且与外人不相干,这才
是『自己人』,从今以后,我就把你们当作『自己人』了。」二奴怔了怔,并未
听懂,但感激涕零,咚咚磕头,道:「但听主人吩咐!」虚竹大声叫道:「护法
何在?」二奴吃了一惊,应道:「奴婢在!」虚竹向自己胸口一指,二奴当即纵
身将他端起。虚竹不怀好意地笑道:「好好!咱们这就回去罢。」

  此时,天还未大黑,二奴端着虚竹出了洞,行走如飞,其她奴婢见到,个个
不及跪地,皆久久惊愣当地。回到卧厅,二奴将虚竹放下,不禁一笑,均知主人
颇有玩笑之意,燃着了灯,齐声道:「奴婢服侍主人宽衣。」虚竹却道:「先不
忙。」从怀中拿出那本书给二奴瞧,得知正是北冥神功。二奴只认得书名,却认
不得书里的古字。虚竹再拿出那半张藏宝图,凑近灯下,瞧出那些古怪符号很像
是生死符的指法,其间还参杂着乐谱记号,突然有所领悟,想这上面记载的多半
是天魔琴的用法,难怪李秋水拿到了天魔琴却只将之当作诱饵,原来她始终不知
如何使用。再瞧羊皮纸背面画着的山山水水,吩咐二奴拿来笔墨纸砚,叫她们誊
写一张,他自己也握起一支笔,一边苦思另外半张,一边在纸上画出,画得虽然
粗草,却也大致不差,最后将自己所画的与二奴誊写的那份并在一起,二奴同时
叫出:「灵鹫宫!」虚竹一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琴奴指着两张纸并出
的圆圈,惊讶道:「主人请瞧,这四面山势正是天山周围,这中间的圆圈,不正
是我们的飘渺峰么?」虚竹瞠目瞧瞧,确是如此,大觉意外,纳闷想到:「原以
为是个藏宝图,不料画的却是飘渺峰,难道是指方才那些财物?若真如此,未免
小题大做。那些财物中虽有不少珍宝,但远远称不上价值连城,更比不上李秋水
的那些宝藏。」

  虚竹很是失望,打了个哈欠,弃这些纸张不顾,只收好了北冥神功。

  二奴服侍虚竹脱去了外衣,又问道:「主人安歇前是否洗澡?」虚竹揉了揉
眼睛,笑着应道:「好好,一起洗吧。」二奴听了吃惊,不敢多问,拨了拨几盏
蜡烛的灯芯,到大厅中央卷起地毯,又合力揭开几块地板,露出一个二丈见方的
凹槽,槽壁和槽底俱用打磨平滑的方木铺就,二奴拔去槽壁上的两个活塞,两股
清水便从活塞处的孔洞流出,哗啦啦灌进凹槽内,其中一股冒着热气,厅内立时
充溢了芳香。虚竹问起,得知凹槽上两个孔洞,一个通着缥缈峰上的热泉,一个
通着冷泉。缥缈峰的峰底四季如春,峰顶却终年覆盖白雪,且趵突多泉,泉水有
热有冷,有清有浊,更有香泉和臭泉之分。灵鹫宫向以清泉饮水煮饭,以香泉洗
衣盥浴,以臭泉锻造刀剑,是以刀剑锋利,而衣带飘香。

  二奴用手试着水温,将凹槽注满,躬身道:「请主人移驾沐浴。」虚竹走到
凹槽旁,二奴服侍他脱去内裤之时,又禁不住偷瞧了他裆下一眼。虚竹坐到凹槽
之中,在水中伸直双腿,舒服得不住哼哼,见二奴脱去衣服进来池内,却仍穿着
贴身小衣,奇道:「你们怎么不脱尽?」二奴惊讶地互视一眼,回道:「奴婢服
侍主人洗浴,向来如此。」虚竹嘻嘻笑道:「从今往后,你们都脱了吧。」二奴
犹豫一下,出去浴槽,脱尽衣服,赤身回到水中,两张脸都不由红了,却又同时
吃了一惊,见主子又出了异状,那坨肉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一条肉棒,直直得飘竖
在水中,似咬水的鱼一样咧着口一呼一吸。二奴紧张万分观察主人的脸色,惊见
他目光直愣愣得好似被人点了死穴。原来这时虚竹坐在二奴腿前,清清楚楚瞧见
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奇蛤,只见耸起的蛤肉相比周围肌肤的雪白,顿显褐红,腹底
那条竖下来的浓密金毡,触到鼓起的蛤肉后,突然变得十分稀疏,使得整个蛤廓
毕露无遗,其上若有若无的蛤毛闪着水波一样的粼粼金光,而两片簇成了一堆的
肥厚蛤唇,竟从蛤口中伸出来一大截,抖抖颤颤垂在了玉腿间,二奴不仅脸上和
身上轮廓分明,蛤户也异样肥满。

  虚竹瞧着呼吸大促,不知不觉张大了口,好像欲叫不能。二奴不禁又疑这是
走火入魔的症状,惊惶唤了声:「主人……?」虚竹只好抬眼向她们一笑,二奴
互视一眼,仍然有些疑惑,拿起毛巾准备为主人擦洗,却见他呼啦站起来,二奴
手足无措,迷惑看着他。虚竹这时已耐不住要动作,但见蓝盈盈的两双眼里只有
纯净的关切和惊疑,而毫无矫情的羞涩和提防,竟叫他有些尴尬,便道:「你们
转过身去,不要睁开眼。」二奴道声是,依言转过身去,惊疑闭上了眼。


            第七十四回 花乱眼迷离


  虚竹将二奴摆布成并立池中躬伏在凹槽外。如此姿势,越发显出她们修长的
美腿,也越发显出浑圆的翘臀,双股中间紧紧夹出两包鼓鼓囔囔的肉馒头。虚竹
眼中发亮,寻常女子没有这么肥厚,自然也不能显出如此诱人的景致。虚竹伸出
双手,一并抚赏这两个生着金毛的肥蛤,揉捏几下垂出蛤嘴的蛤唇,两手的中指
慢慢探了进去。

  二奴此时也像被点了死穴,不敢动弹,也不敢睁眼,无声惊呼,不知主人要
做什么。

  虚竹在温厚的蛤中越摸越深,突似同时触到一层滑滑的肉膜,心里惊喜,暗
道:「她们的外表处处与人大异,里面的构造却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便放心
地稍稍缩手,勾在蛤壁上运起了拆花指,便见二奴的四条腿同时颤抖起来,越发
欣喜,心想:「不仅构造与人相同,感觉也一样,待我勾出淫水来瞧瞧。」刚想
到这里,就觉出两个蛤道收缩起来变得有些僵硬,却也同时潮湿了,抽出两个中
指一瞧,指尖却是一点血红,诧异一惊,知拆花指已抖破了她们的身子,忙专心
爱抚几下一只受伤的蛤兔,问道:「你是琴奴?」见她含糊支吾着摇了摇头,便
道:「哦,是箫奴。」说着挪身到箫奴臀后,安慰道:「不用怕,以后你们就清
楚什么是『自己人』了。」虚竹虽然哼哼笑着,但喘气十分急促,二奴看不到他
的脸色,只觉他说话有些凶狠,登时大为惊惧,原来主人是在责罚我们!

  箫奴正心惊肉跳,觉体内再进来异物,这次明显不是主人的手指,而是一团
软中带硬的火热,一时哪里想得出会是什么东西,只觉这物涨得体下皆满,直塞
出火辣辣的疼痛,仍不住往内腑去,似乎要将她刺穿,不由惊恐之极,童姥各式
各样的刑罚,她平时所闻所见,大概都已知晓,但从未听说过有如此责罚,不由
哀泣道:「奴婢知错了,请主人责罚!」而虚竹这时乍进异样的蛤户,居然紧张
得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努力深送,但觉箫奴的蛤道似乎稍为宽畅,却也容不
下他的如此粗大。箫奴尽管紧紧闭着眼,惊恐和疼痛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随着
钻心一痛,臀后一下被主人的双腿触实,这才慌张想到,硬生生钻进来的竟像是
主人那根时大时小的肉棒,顿觉不可思议之极。

  虚竹贯通之后,定神缓了几口气,只觉一片温热紧凑,倒没觉出与其她女子
有什么不同,便接着抽送起来,几个来回后,忽然觉出每次全根深入,蛤肉上短
硬的金毛便磨得球囊发痒,这种滋味却是头一回尝到,于是匆忙用起力来,箫奴
早已不觉张开了骇眼,惊恐聚神在体内那根火热,这时只觉小腹里火辣辣地似要
炸裂,遍体忽一下全都麻了。虚竹见她痛楚地挺直了腰背,气喘吁吁道:「这就
好了,忍过这时就不疼了。」箫奴听到只好点点头,突然发现自己未经主人下令
就擅自睁开了眼,忙又紧紧闭上,屏住了呼吸,不敢稍稍出声,而她身旁伏着的
琴奴却发出来几声抽泣,二奴的心意感觉向来相通,琴奴虽一直闭着眼,但不仅
知晓箫奴的惊恐,也能体会出箫奴身内的异痛。

  好一阵儿,琴奴只听到主人骇人之极的呼呼粗喘,还有令她心惊肉跳的肌肤
作响,像是主人在鞭打着箫奴,但又不像是用力猛抽,鞭声既不响也不脆,且也
听不到箫奴的任何声响。琴奴又惊又怕,阵阵心酸,想箫奴已挨了上百下,莫非
已被主人打死?忍不住伤心抽泣几声,流泪之后才发现,心里这种酸并不是平常
流泪那种酸,一惊之后,细细一品,这从未体验过的异样便倏忽变得清晰,不觉
扭了扭腰,耳中终于听到箫奴发出了一声呻吟,却又不似呼痛,而像是抑制不住
的促喘,从喉底发出,柔细娇弱,听来十分奇异。琴奴惊疑万分,终忍不住偷眼
瞧去,顿脸色惨白,几乎失声叫出,见主人从后按住箫奴把那条奇异的粗头肉棒
在箫奴身子里狠狠地钻进钻出。琴奴只瞧了几眼,又惊惧又慌张,鼻息不由变得
促热,慌张闭眼不敢再瞧,听得箫奴的喘泣越来越急,突然哭叫出来:「主人请
饶过奴婢吧。」琴奴心下剧惊,灵鹫宫里无论受到姥姥何等责罚,奴婢们绝不敢
开口求饶,是以箫奴必定神智失清,才会开口求饶,如此一来,只怕主人的责罚
更加严厉。果然听到主人的呼吸更加粗重,肌肤相撞之声也更加密集响亮。琴奴
身子一抖,禁不住再偷偷瞧去,见箫奴现下只能用两臂勉强撑住身体,低头躲在
摇摆的金发里嘤嘤哼哼,似泣不成声。而主人则面红耳赤,神色狰狞,突地缓下
动作,哼哼连声,倒像是他自己也在受刑一般。

  琴奴慌忙再闭上了眼,心里又来了那种奇异的酸,令她也似欲泣不能。过得
片刻,身边水花一响,听见箫奴弱弱惊叫:「奴婢不敢……」微微睁眼,见主人
居然抱起箫奴出了浴槽,听他笑道:「我已经饶过了你,你怎还说不敢。」箫奴
不觉睁了一下眼,忙又闭上,哆哆嗦嗦泣道:「主人,奴婢一时糊涂了……说错
了话,请主人责罚……」话未说完,被湿淋淋的主人合身压在了床上。

  「好好,既然你还想要,那我就给你来个痛快。」

  琴奴听见虚竹这一句,只当箫奴立时要性命不保,惊得双腿发抖,不禁为箫
奴流下泪来,接着听见痛楚之声再起,惊见主人抓得箫奴双脚大开,正挺着身子
用力一耸一耸,果真再次责罚箫奴。箫奴突然张大双眼,哀声惊呼:「主人!主
人……」原来虚竹已在李梦如身上尝试过合元神功的好处,此时便紧紧顶住箫奴
又用了一回,粗茎一阵急抖,小腹里涌上一些热力,便像阳精骤生,不将其一气
射尽,便难以安稳。于是扛起箫奴两腿,直击得雪肉横飞,白乳碎摇,直至彻底
得了痛快,「扑」得抽出,眼见混着血线的大股白浓溢出了红肿的蛤口,突听到
另一声呻吟,却是水池里的琴奴所发。

  虚竹再来到槽水中,眯上眼舒舒服服歇息片刻,在琴奴臀上轻轻一拍,琴奴
已经吓得双腿剧抖,受这一拍,再也站立不住,不由自主软了下去。虚竹将琴奴
扶转,撩起她脸上的黄发,笑道:「你还闭眼做什么?」琴奴闻言一张眼,便见
毛乎乎的那坨肉抵在自己小腹,这回想要闭眼却又不敢了,见主人怪异笑着越凑
越近,目光无处躲藏,不得不向他正视,被他一双亮眼吓得心要跳出来,身上也
更加酸软。而虚竹盯着琴奴一双充满惊恐的碧蓝深目,也不禁有些怯生,竟不能
松心吻下去,于是抓住那坨肉抖了抖,笑道:「我教你咬咬这个。」提起茎头向
琴奴口上送去。琴奴大为惊惶,心道:「奴婢咬主人,岂不是大不敬!」听主人
催促道:「快,快,不要怕。」听他似有几分责备,琴奴顿也稍稍安了心,依言
张开了口,小心翼翼叼住了主人塞进来的那坨肉,不想软软的这坨肉居然在她口
里起了变化,霎那间变得又粗又硬,心里震惊,又怕牙齿挂疼了主人,慌忙将口
努力张大,一下子被塞了满口,深深触到了喉上,撑得腮肉发麻,口已无法张得
再大,那条肉棒却仍越来越粗大,还在来回抽动,引出阵阵极痒,只得拼命忍住
呕吐,不敢稍稍合口,翻腾的胃汁酸的舌根也麻了,丝丝涎液从嘴角流出,顿时
难受之极。

  虚竹见琴奴如此狼狈,抽出笑道:「你大胆来弄,就好得多了。不信!我来
亲亲你。」说完将琴奴抱起放在槽上,分开她腿,俯下身去先嗅了嗅,接着慢慢
噙住,登时有了异样感觉,粗硬的毛茬扎得口舌发麻,而蛤肉又丰腴之极,尤其
是那两片伸出来的肥厚蛤唇,既酥软又柔韧,叫他忍不住想要用力咬。但觉平生
所品之中,眼下这个最是肥美称口,心里又不禁大赞奇货,一面兹兹唧唧,一面
唔唔说道:「是不是……不怕了?我喜欢,你喜不喜……?只要你喜欢……我也
喜欢……」琴奴此时顾不及任何感觉,已经骇得呆了,听了身下这一番话,迷迷
糊糊想:「是的,无论主人怎样惩罚,作奴婢的都该心喜才是。」想到这,出口
应哼:「是……主人,奴婢……喜欢。」

  虚竹听了心头一荡,未及用出神功,鸡巴就已经硬得直抖,大喘道:「好个
琴奴,你若真心喜欢,便与我好好乐乐。」说着将琴奴两只长腿举得高高,耸力
捣去,觉里面已经油油涂涂,轻易就触到了底。而琴奴脑中昏昏涨涨,一心强迫
自己去喜欢,果然忍住了疼,一阵胀一阵痛,承受了一会儿,终于亲身体验到箫
奴的那种酸了,也知箫奴为何失神求饶了,丝丝疼痛倒易受得住,可那种酸却叫
她越来越难忍。一面想着自己应该真心喜欢,一面忍得喉底干痒之极,不由吞了
口唾液,就这么一松口,喉音便发了出来,心头一惊,主人突然停下不动,登时
大为惶恐,只怕自己又犯了错,迷惑惊惧之际,腹内突然猛烈抖动起来,抖得她
不觉哀呼出一声主人,以往童姥只是让她皮肉受苦,而不仅肉体被占据,更要将
她魂魄也夺了去。但觉这种心神剧荡比之所有疼痛都令她惊惶不胜。虚竹这时开
始疯狂,美美享受蛤毛带来的刺痒。琴奴听了主人粗声,记起他那一句:「我喜
欢的,你们也喜欢,且与外人不相干,这才是『自己人』……」心头一麻,失神
求饶道:「是是……奴婢是主人的……是主人的……自己……」说着便涨赤了脸,
不仅脖颈红了,蓝色的眼底也泛出红润,火辣辣的热涨再无可发泄之处,顷刻间
心神俱碎,待倏忽清醒过来,才知自己正张臂抱着主人,登时惊诧莫名,却又不
敢放开手,因为底下正温温热热地好似失了尿,一时间失措之极。

  虚竹抱起琴奴回到床上,将她和箫奴并头放好,瞧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心中
又是一荡,挨个吻了吻,经过一番灵肉交融,对二奴的怪异再无生疏之意,反而
越瞧越美,越瞧越觉有滋味。早晨醒来,身边却不见了二奴,翻身坐起后,听门
声一响,两张红扑扑的脸到了近前,服侍他穿好衣服,一个替他梳头,一个替他
擦脸。二奴深凹的眼圈整个发红,湛蓝眼底也闪着湿润的娇慵,虚竹心喜,如此
才有几分狐狸精的意思,问道:「你们睡得好不好?」二奴放下手中物事,便要
跪下回话。虚竹一手一个拉住,叫道:「都成了自己人,再不许这样麻烦,尽管
说话便是。」二奴互视一眼,只好从了,琴奴道:「奴婢们昨日想的不周,今早
赶着另做了一件。」说着拿起椅上一件小裤。虚竹接过,扯在眼前一瞧,忍不住
哈哈大笑,见这件崭新的小裤在裆处被醒目绞出一个圆圆的大洞,笑道:「做的
很好,但我只能穿给自己人瞧。」说到这里,张开双臂抱住,叫道:「来,好好
抱抱,以后就该你们用心让我美了。」二奴心惊,不觉想要互视一眼,却被虚竹
的脑袋隔住,只好心慌意乱伏下头去,轻轻靠在虚竹肩上,心里同时泛起了平生
从未有过的羞喜。

  食过早饭,符敏仪和程青霜带来七个姊妹求见虚竹。虚竹眼睛一亮,见这七
个弟子个个貌美如花,气质不俗,既有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也有三、四十岁
的徐娘美妇,原来虚竹昨日只说了「貌美」,而未说「年轻」,符敏仪便严格依
令而行,如此当然正合虚竹心意,见她们叩毕,盈盈俏俏并立一排,十分的赏心
悦目,不禁眉开眼笑,连连赞道:「不错,不错,非常不错!只有这般才称得上
『天山七剑』。」当即带她们一行入了后山石洞,令二奴将石上记载的事迹念与
众人,并亲手赠予七柄宝剑。每个弟子跪地磕头,均含泪接过。虚竹道:「从此
你们便是我们天山派的『天山七剑』,昔日的『天山七剑』英雄侠义,如今你们
美丽动人,自然也不会折损前辈威名。」符敏仪带领一众齐声道:「奴婢们一定
衷心护我天山派,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虚竹笑道:「好,好!但也不必粉身
碎骨,否则岂不十分可惜!」然后令七个弟子去观摩壁上剑法,而他向符敏仪和
程青霜传授白素素的「无相神功」。二奴在虚竹身后也盘腿坐定。她们几个原本
都有些「无相神功」的基础,因此并不需虚竹多加讲解。虚竹边念口诀,边运行
内息,运行一遍后,身上到处都蓄满了力气,也觉出「无相神功」与「乾坤大挪
移」颇有相似之处,于是接着运行「乾坤大挪移」,体会出「乾坤大挪移」重于
阴阳相济,调节人的心神,可以发挥人的最大潜能;而「无相神功」从「北冥神
功」和「逍遥神功」演化而来,重于脉络梳理,调节人的精气,可以发挥人的最
大体能。

  众女突然惊叫,虚竹张眼瞧去,见一名弟子晕倒在地。原来是这名弟子见了
石壁上的生死符,忍不住强行练习,致使气息紊乱,众女忙将她唤醒。

  虚竹笑道:「你内力不够,此时有害无益。」

  那名弟子惶恐万分磕头请罪。符敏仪叱她一番,向虚竹跪下道:「奴婢管教
不严,请主人责罚。但奴婢另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待虚竹应允后,说
道:「这里是本宫禁地,姊妹们向来不敢擅入,如今主人格外开恩,奴婢们感恩
不尽,但若是因此将我天山派不传之秘泄露出去,奴婢们便是肝脑涂地,也不能
偿其万一,请掌门主人深思。」虚竹点了点头,觉此言很有道理,心想:「此话
不错,若是人人都会生死符,如何约束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沉吟片刻,问身
后二奴道:「石壁上的生死符,你们都记住了么?」二奴不明白他的意思,惊慌
道是。虚竹说声:「那便好!」走到刻着生死符的石壁前,运足掌力擦去。众女
只见石屑飘飞,只一会儿功夫,那方石壁居然平滑如镜,印迹全无。众女见主人
显了这一手神功,皆目瞪口呆,敬仰之极。虚竹使的却正是白素素所授的「天山
六阳掌」,见众女惊奇,心中得意,换用「降龙十八掌」继续向石壁划去,不料
非但没有擦去刻迹,反而又按上了一个深深的掌印。他一想便知其理,「天山六
阳掌」和「降龙十八掌」同是至刚至阳,但「天山六阳掌」重于隐内,「降龙十
八掌」则重于显外,自然表现不同。虚竹换回「天山六阳掌」将石壁上的「天山
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也划去,说道:「本门秘技以后由我亲授,洞中剑法
也只有你们几个可以学习,其她照旧不准进洞,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午后回房后,虚竹总觉哪里不大对劲,在厅里走了两圈,直到望向干干净净
的桌子,才想起原先散落在桌上的纸张和那张藏宝图不见了,叫人一问,说是拓
跋氏曾经来过。虚竹微微惊异,知道这间卧厅除了随身服侍主人的二奴,任何人
都不得擅自闯入,但那些纸张和藏宝图对他既已无用,便也未去当面说破,只是
对拓跋氏暗暗存了心疑。

  此后,虚竹每日上午带符敏仪一等习授武功,下午替群豪拔除生死符,费了
二十多日,才将群豪的生死符拔除干净。其间不仅生死符运用的更加熟练,而且
通过传授武功,自身功力也不知不觉大有长进,在和众女拆招时,眼前貌美如花,
香泽微闻,自然禁不住吃吃豆腐,手掌相触时,捏一下滑腻的手指和手腕,目光
更是在一个个脸上、胸上任意游荡。符敏仪和程青霜自幼便入了灵鹫宫,但她们
时常负命下山,走南闯北,因此并不像琴奴和箫奴那样毫不知情,因此不免脸红
心跳,只是佯作不知,想也不敢去想。至于「七剑」,她们向视主人为神,如今
被主人器重,只有惶恐不知何以为报,毫不顾其他,别说虚竹吃吃豆腐,就是叫
她们即刻去死,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而琴、箫二奴,她们已彻底成了虚竹的「自己人」,每晚被虚竹教弄着花样
百出,并且也学会了拆花指,服侍得虚竹乐不思蜀,虚竹自然也投桃报李,而且
又品出二奴的一种奇特来,他插得一个娇哼不胜,另一个也随之眯眼发颤,他腾
出一只手,在另一个上运起拆花指,两个便同声哼哼唧唧。二奴心有灵犀,往往
同时到了高处,二人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自是无比魅惑。但在人前,依然对虚竹
恭谨如常,只有余婆婆等几个老于世故的过来人,才从二奴的眼神和体态中觉察
出了一些暧昧。而且二奴的衣着也有了微妙变化,她们自幼给童姥做衣,练就了
罕见的针线本事,二人四眼四手,如同一人一般默契,因此做衣神速,向被称为
灵鹫宫的「针神」。虚竹原本打算着,既然灵鹫宫改称了天山派,就该给众女换
一身装束。于是命二奴参照众岛主、洞主等各色人物的穿着,设计出天山派独有
的衣服来,待二奴做出几身衣服后,他不免兴致勃勃地品头论足一番。二奴只得
依样改做,虚竹仍不断出些奇特的新点子,自然少不了袒胸露乳。二奴白天做衣
改衣,晚上穿给虚竹试瞧,由此各式衣服越来越多,紧身夜服,裸胸宫裙,红绸
肚兜,薄纱小衣,另外还要配上盘丝髻、坠马髻、反绾髻等不同发式。二奴每晚
对镜贴花黄,挨件衣服换来换去,每每惹得虚竹双眼喷火,一把拉在怀里,早把
令她们做衣服的初衷忘了,有时眼中赏着二奴,心里想起香菱、双儿、薛宝琴和
阿朱等人来,暗暗觉出:「若论摸着舒服,还是异域女子为佳,尤其是出身高贵
的二奴,其乡无比遥远,相貌、毛发都与寻常人迥然不同,论理该是狐狸精中的
狐狸精,不过总少了一些能叫人心里痒痒的情调,论此则不及中土女子。这大概
就是道士所言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说了。」

  一日大雾,虚竹在山洞中忽觉地动山摇,洞顶摇晃着落下碎石来。众人慌忙
逃出,见宫中诸女纷纷向峰顶指指点点,说是天降一条火龙。拓跋氏赶来向虚竹
叩安后,带人去查看究竟。虚竹随她们到了一座白雪皑皑的险峻处,见半面峭壁
直直耸立,其尽头隐在飘渺云雾之中,看不见到底有多高。拓跋氏命人去拿绳子
冰锤等攀山之物。虚竹却等不及,纵身跳了上去,他受众人敬仰,对自己的武功
已有了很大信心,于是抓紧壁石,运足逍遥轻功,一口气攀了二、三十丈,峭壁
之上已全是寒冰,而崖顶似乎仍很遥远,低头一瞧,只见云雾弥漫,而不见众人
踪影,也听不见众人呼喊,只闻呼呼风响。虚竹骑虎难下,后悔莫及,这时才知
天地造化之伟,远非人力可及。此际,除了硬着头皮继续攀登,再无他法,只得
深吸一口气,再攀上了十来丈,身周开始落下雪花,岩石也越来越滑,虚竹手脚
发抖,越来越无力,突听几声高亢的鸟啼,忽远忽近,似乎绕他上下盘旋。虚竹
心慌胆颤,叫苦不迭:「我已与飞鸟一般高了,落下去岂不粉身碎骨。」再向下
瞧去,但见雪雾飘飞,不由头晕目眩,忽觉身子已经凌空,大惊之下,扬臂触到
一个冰冷硬物,不假思索,抓住荡起,跃起后再无可附之物,顿大惊绝望,不料
双脚落地,却踉跄踏在实处,原来方才头顶之上便已是崖顶。待惊魂稍定,四下
张望,见所在崖顶犹如一个巨大石柱从中断裂,半面平整,铺满大雪,雪下皆是
寒冰;另半面是参差起伏的大片冰山,山下落着一块醒目的黑色大石,哧哧冒着
白烟,大半陷在冰雪里。

  虚竹走向黑石伸手摸去,指未触及,已觉火烫,忙不迭缩手,奇道:「莫非
天上的火龙,便是这块石头么?」此时虚竹终于寻到了「火龙」,却将自己困在
了绝境,回到崖边,小心向下探头瞧去,见方才抓到的硬物却是一块寒铁,仔细
一瞧,顿生惊疑,这块寒铁竟似一柄巨大铁剑,厚重剑身插入峭壁中,只露出了
巨大剑柄,风不断吹去柄上雪花,露出柄上深深条纹,显是人为雕刻所致,不由
心惊,谁上得这么高的悬壁,更有力气将这巨剑插入冰石?随即想到:「这柄剑
插在这里,可能已有几千年,几万年,能够使用这巨剑的当然只能是神仙,若不
是这柄巨剑,我此时已粉身碎骨。」想到此处,心有余悸,退后几步,向那铁剑
方向躬身便拜,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抬起头来,「啊- !」得一声大叫,眼前
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比他足足高出一个身子的大怪物!

  虚竹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摔在了雪地上,见那怪物咕咕低叫了几声,忽闪
一下两只巨大的翅膀,身子一矮,展开翅膀拖在地上,原来是只巨雕。一个纤细
女子从雕背下来,在飞舞雪花中居然披着一袭轻纱一般的白衣,雪花却落不到她
衣上,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除了一头黑发,全身雪白,肌肤也少一层血色,苍白
异常。「参见段掌门!」这女子向虚竹微微一拜,然后抬起头,秋波微转,淡淡
看了虚竹一眼。虚竹与她目光相对,不由止了呼吸,只觉这女子清丽秀雅,莫可
逼视,神色间却是冰冷淡漠,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实看不出她是喜
是怒,是愁是乐。虚竹竟不自禁的感到恐怖:「这女子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道
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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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回 玄石玄善恶


  虚竹张口结舌不敢说话。那女子道:「对不起,这只雕吓着你了。」巨雕摆
摆头,低鸣几声,似乎懂得人语。虚竹见此越发吃惊,慌张道:「你们……你们
是谁?怎跟着我来到这里?」

  女子再微微一拜,道:「小女子复姓独孤,名雪,段掌门叫我雪儿好了。」

  虚竹见此女有名有姓,说话时虽面无表情,但眼珠微微转动,眼神透出一丝
暖意,便安心了几分,听她口口称着掌门,站起问道:「你也是童姥属下?怎未
见过你?」这自称雪儿的女子微微摇头,道:「小女子受命在此守墓,但并不是
天山派的人。」虚竹听到守墓一说,登时又慌张起来,吃惊问道:「守墓?什么
守墓?」

  独孤雪上前几步,望着虚竹身后的那片冰山,答道:「这里便是天山派历代
掌门的冰葬之地,先掌门的夫人白素素,亦葬于此,当日不便面说,小女子令这
只雕将林夫人的仙骨请来,请段掌门莫怪。」虚竹这才明白,白素素的遗体何以
失踪,忙道:「不怪,不怪,当谢姑娘才是!」

  独孤雪接着问道:「林掌门下落如何?段掌门或可告知。」

  虚竹回道:「你问我师父?他葬在蝴蝶谷,日后我自当将他老人家的遗骨迁
回这里。」说完,又不禁诧异问:「冰天雪地,你一个女子,怎在这里辛苦守墓,
难道是受我师父之托?」

  独孤雪摇头叹道:「我与他素昧平生,只骑着雕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不想
一面之后,缘份已尽。」

  虚竹一听,心头巨震,不由后退一步,迷惑盯着独孤雪的脸,但在雪花飞舞
中,看不十分真切,吃惊想:「她说得不像假话,那她该有多少岁,难道也是童
颜不老?又或是返老还童?」见独孤雪凝神远方,又叹一声,轻道:「我们独孤
一族世世代代守着一桩浩劫。今日天降火石,莫非天意显兆?」虚竹听闻天意二
字,心头突突一跳,向独孤雪上下一打量,见她雪白之中,袖摆上有一个鲜红图
案,好似火焰飞升,虚竹心中又是一怔,这图案好似在哪里见过。

  独孤雪这时目光从虚竹脸上掠过,转身走向飞舞的风雪,喃喃念着:「冰火
相击,天地一劫,寂寂千年,独守梦绝。」言毕身子已从崖边落了下去。虚竹不
由惊叫,见那只大雕也随着扑下峭崖,几声鸣叫之后,振翅再现,背上已乘着了
独孤雪,倏忽鸣声远去,一人一雕隐去不见。

  虚竹身上落满雪花,兀自呆呆发愣,默默念着独孤雪临行那句话,觉其语意
之寂寞清冷,远比漫天雪雾更加令人惘怅,脑海中忽然浮起另一丽容,其实在他
向二奴说「主子去妓院嫖娼,护卫们站岗放哨」之际,已经想起了玉花轩之时的
木婉清来,但这是他心中的隐痛,不自觉地想要逃避,因此念头一闪而过,此刻
身心均一片清冷,不禁又忆及往事,手不觉抚上胸口那道伤疤。

  这时,风雪中一声高鸣,那只大雕又落回虚竹眼前,已不见了独孤雪。虚竹
怔了怔,惊奇道:「你是回来接我的?」大雕咕咕两声,竟似点了点头。虚竹惊
疑乘上雕背,双臂紧紧抱住雕颈,觉大雕向前一纵,落势甚急,疾风刮耳,眼中
白茫茫的一片,顷刻间春回大地,透过薄薄云雾,满目葱绿,顿心旷神怡,落地
之后,仍兴奋之极,向鸣叫离去的大雕不停摆手,那雕回旋两圈,一飞冲天。

  虚竹施施然回到山峰脚下,诸女正焦急万分,一面向上呼喊,一面使用工具
向上攀爬,可一时之间哪里能爬得上如此陡立的冰壁。见虚竹从下走来,均又惊
又喜,跪下问安。拓跋氏更是喜极欲泣,叫声主人,眼泪便在寒风中流下,关切
之情满溢言表。虚竹见了,不禁感动,心中疑虑一扫而空,便想:「那日她收走
纸张,必是担心藏宝图有失。也罢!灵鹫宫诸多人等,日常花费巨大,我将所有
财物留下便是。」令拓拔氏和众女起身,笑道:「我发现了那条火龙,不过是块
烧红了的大石头而已。」拓跋氏点点头,未显如何惊奇,原来她们已在峰底发现
了另一小块火石。虚竹再说起冰封墓葬和独孤一族,众女万分惊疑,无人曾听闻
此事。虚竹只好作罢,带拓跋氏去了后山石洞,叫她将财物一概清点收好,当晚
回房,心里想着独孤雪,「责罚」二奴到深夜。

  这日,群豪最后去除生死符的也恢复无恙,众人喜气洋洋齐聚独尊厅。虚竹
笑道:「我总算大功告成了。」然后向拓跋氏道:「一切由你主持罢!」拓跋氏
叩头称是,起身面向众人,她早把事情一切提前安排妥当。原先的三十六岛和七
十二洞,经过一场恶战,现下只余六十六位岛主、洞主,拓跋氏便制了六十六道
天山令牌,要求各岛各洞依旧年年送供,并随时听候缥缈峰命令,来人须持令牌
觐见。拓跋氏发完令牌,再由符敏仪和程青霜向众人宣读了天山派教规,并出示
了一对「善恶赏罚」令牌,符敏仪持「恶使令」,程青霜持「善使令」,凡依照
教规是赏是罚,均有左右执事,即符敏仪和程青霜,敕令行使赏罚,如有不从反
抗者,格杀勿论。

  数百群豪齐声应偌,但也有面上不平者。众豪多是桀骜不驯之辈,当初加入
天山派,乃为形势所迫,并非出自本心,如今身上生死符已除,便生了一些不服
不愤。但知虚竹既能解生死符,自然也能种,因此敢怒不敢言,却有几个将怨气
发泄到符敏仪和程青霜身上,窃窃私语几句,一人大声道:「掌门恩公么,我们
自是真心佩服,但由两个小丫头执行赏罚,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颜面何存?」另有
人接道:「不错,她们虽长得美貌,但总归是个女孩子,若耍起小性子来,赏罚
岂非难明?」再有人道:「你怕什么?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她们自然另眼
看待,而我这样的大老粗,不会甜言蜜语讨姑娘开心,便要大大吃亏了。」众豪
听到这话,纷纷嬉笑,见拓跋氏面上一冷,又赶紧噤声,却有一个奶声奶气的人
笑道:「我看也未必,上面粗不粗不要紧,要紧的是下面粗不粗,嘻嘻!」众人
再次忍不住发笑,虚竹也不觉露出了笑容。

  只见拓跋氏冷冷一哼,向符敏仪和程青霜注目示意。二女上前叫道:「天山
七剑!」接着响起一声齐呼,七个弟子单手持剑,跃到符敏仪和程青霜前,躬身
肃立道:「七剑在此!」符敏仪又叫道:「布阵!」七个弟子道声是,铛啷抽出
剑来,倏忽分散,姿势不一,各守方位。众人都是一惊,见她们手中的七柄宝剑
寒光逼目,照得厅中闪闪发亮,显然都是锋利之极。虚竹想起石壁上那些大圈套
小圈的图形,才知那是一个阵法。

  拓跋氏向群豪大声道:「我自知本领低微,左右执事也年纪尚轻,现请众位
出来七个,只要能闯出掌门主人亲手调教出的天罡北斗七星阵,我等便恭恭敬敬
让贤,绝无二话。」众豪都低头不说话,虽不相信几个小女子能有多厉害,但谁
也不愿轻易出头,只有几个胆大的敢于色迷迷打量着「七剑」。拓跋氏等了一会
儿,冷冷再道:「既然各位如此承让,我等便要整肃教规了。」说罢向符敏仪和
程青霜瞧了一眼。二女向虚竹跪下,禀道:「请主人允许奴婢们执行赏罚。」

  虚竹一愣,不知她们何意,只得点了点头,

  符敏仪和程青霜立身对视一眼,同时跃入场中,正落在七剑中央,便像一下
触到了剑阵机关,七柄宝剑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齐向符敏仪和程青霜攻去,每
柄剑形状不一,路数也不一,人影飘忽,变化莫测,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间厅
内四壁都是粼粼剑光,符敏仪和程青霜看似凶险之至,每每在剑尖触及衣衫时,
才来得及闪避,或是用手中令牌挡开,那令牌与锋利的宝剑相击,发出沉闷的扑
扑之声,显然也是奇异材料制成,原来就是用那块天外落石锻炼而成。二女嘴角
不觉露着微笑,她们之间如此磨练平日已经熟极,此际当然游刃有余。而群豪咂
舌不已,瞧出这剑阵实是厉害之极,心中都在想:「我若进得阵中,便是生了三
头六臂,也早已毙命,灵鹫宫要是早有这个剑阵,我等绝攻不上峰顶。」

  突然,符敏仪和程青霜从剑阵中脱身飞出,七剑即归原位。符敏仪和程青霜
却未停步,飞快窜入人群之中,只听「哎呀呀」一声叫嚷,一人被她们高高扔了
出来,正是适才奶声奶气之人,这人落到七剑之内,剑阵即发动,只见剑光闪了
几闪,那人不及惨呼,便断臂断腿,四分五裂。众声惊呼之中,又有一人被扔出,
落地后也被剑阵绞碎。群豪相顾失色,仓皇躲藏,但哪里躲得过「生死符」的擒
拿术,适才出语嘲讽之人纷纷被掷在空中,有的未等落地,便已重伤半死。符敏
仪和程青霜的「天山六阳掌」虽然功力未纯,但她们的掌力隔着令牌发出,威力
便倍增,群豪之中没人能抵挡住她们二人的合力一击,不一会功夫,已有十几人
支离破碎,在剑阵中横尸倒地,血气弥漫了整个独尊厅。

  虚竹心惊肉跳,每个死者他都给亲手拔过生死符,不由大叫:「住手!」符
敏仪和程青霜跃回虚竹身前,跪道:「请主人吩咐!」虚竹站起惊道:「你们这
是为何?」

  「回掌门主人,天山派教规第二十三条:言语不敬,出语污蔑上司者,死罪
论处,凡我派弟子闻之见之,即格杀勿论!闻之见之而不杀之者,亦同罪论处!
奴婢们依此,正在执行派规。」

  「这个……尽管如此,他们几个也是初犯,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些。」

  众豪听了,呼啦啦跪下,乱哄哄求饶。拓跋氏也向虚竹跪下,禀道:「主人
仁慈,但这些人桀骜难伏,不训以重罚,恐怕他们日后再生反心。」符敏仪接口
说道:「是!主人,我们灵鹫宫向来视男人为猪狗,岂容他们出言不逊。」这话
一出口,便想起主人也是男人,此语大有冒犯。而程青霜似乎愤怒已极,听了符
敏仪的话,怒道:「世上臭男人只会凌辱柔弱女子,个个该杀!」说完才见符敏
仪脸色惨白,顿时猛醒,也知自己失了口。二人对视一眼,磕头慌道:「奴婢亦
犯派规,请主人责罚!」

  虚竹对她们的无意冒犯不以为意,只是吃惊她们受白素素熏陶日久,对男人
深怀恨意,现下已这般凶恶,若日后个个像白素素那样,他这个男主人岂不是要
睡不安稳!摇了摇手,坐下向众豪道:「你们既已属天山派,违反了派规,那也
无话可说,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今后不仅要听我的话,也要听副掌门和左右执事
的命令,否则我也不及给你们求情。另外,你们这些日子麻烦了众姊妹,回去后
多送些礼物来,众位姊妹们自然高兴了。」他说一句,众豪齐应一声,表情恭敬
之极,再也不敢流露丝毫非议。乌老大等虚竹说完,小心道:「掌门恩公,我们
回去后,即刻准备今年的贡物,到时将胭脂等礼物一并送来,请掌门恩公和众位
师姊不弃笑纳。」旁人纷纷附议称是。虚竹笑道:「如此就好了,大家都是同门
兄弟姐妹,以后也不必十分客气,各位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众豪闻言如蒙
大赦,匆匆磕头退去,有一些人上前收拾了尸体,极为不安,对跪在地上的符敏
仪和程青霜,以及持剑端立的七剑,惶惶不敢相视。

  群豪退尽后,拓拔氏和七剑也退回众女中,只有符敏仪和程青霜仍然跪在地
上不敢起身。程青霜战战兢兢,显然惧怕之极,而符敏仪低着头,面上带着几分
委屈。虚竹盯着符敏仪,心中忽一动,他一直觉得符敏仪与某人想像,现下才知
那人是尤三姐,她们同属回回一族,面皮都是白腻如脂,眉目也有些相似,尤三
姐委屈含愤时,正如符敏仪此时的神色。虚竹沉吟一会儿,突然叫了声:「护法
何在!」待二奴应后,伸出两指向符敏仪一指。二奴不假思索,飞身去将符敏仪
捉住。虚竹一言不发,起身就走。二奴无措,只得托着符敏仪随他离去。众女眼
睁睁看着,惊慌不已,不知主人如何惩治符敏仪,程青霜更是心惊肉跳,拓跋氏
也惶恐无主,只怕主人大怒,牵连众人皆不好过。厅中一时肃静之极,众女大气
也不敢出,过了约半个时辰,二奴慌慌张张跑来,稍一迟疑,捉住程青霜的双手
双脚将她架在头顶。程青霜仰面向天,绝望闭上眼。二奴挟程青霜出去后,众女
更是惊慌,符敏仪没有现身,必是凶多吉少,不知下一个会轮到谁。这回只过了
一会儿,二奴又急急走回,径直到拓跋氏前。拓跋氏惊道:「二位妹妹!」二奴
面色潮红,躬身道:「妹妹得罪了!」说罢将拓拔氏也抬了出去。

  众女中不知谁先哭了一声,随之哭声响成一片。过了许久,日头西移,厅内
渐渐黑暗。众女又饿又累,不时出一声抽噎。突然,又不知谁叫了声:「拓跋姊
姊!」众女吃惊瞧去,见拓跋氏缓缓走进厅内,身后跟着符敏仪和程青霜。众女
怔怔打量,见她们三个的四肢手脚皆完好无损,只是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均鬓丝
凌乱,面透红晕,脚下软绵绵得有些走不稳,且眼圈发红,饧饧双眼好似张不开,
却又透出水汪汪的亮光,像是疲倦之极,又像是刚刚睡醒打过一个哈欠。众女吃
惊之后,皆为之心神一荡,她们之间等级严格,时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候上司
吩咐,每日小心翼翼,何曾见过三人如此的慵懒娇态。

  拓跋氏登上高台,在中央椅中坐定,符敏仪和程青霜微一躬身,分立在椅后
左右。拓跋氏神色庄重,但喘气有些不均,嗓音也明显沙哑,说道:「掌门主人
另有要事,明日离宫,左右护法陪同主人前去。自即刻起,由我和左右执事代理
本派事务,各部且一切照旧,请姊妹们务必小心做事,万万不可大意!」众女齐
声答应。

  众女退出大厅后,久久惊魂不定。到了晚间,听闻主人卧厅内摆了一桌酒席,
赴席的是副掌门、左右执事。席上吃了一会儿,「七剑」也被二奴叫去。按理这
该是为主人饯行。但次日主人并没有离宫,而是去了后山石洞,当晚卧厅里加了
几张床,送饭传令皆是二奴,拓跋氏等十人再不见踪影。余婆婆等明眼人便有了
狐疑,不料见天天如此,又惭愧自己想得龌龊了,想必是主人临行前,匆匆传授
武功,乃至昼夜不休。


            第七十六回 妙手妙清浊


  又过了一月,虚竹终于真得要走了,各部首领带领精干手下,到山脚为主人
送行。拓跋氏等人也终于露了面,且都换了一身装束,在灰衣灰袍的众女中十分
醒目,但见拓跋氏额佩银饰,身披一件黑貂大氅,显得既庄重又雍容;而符敏仪
和程青霜二人一样的装束,皆白衣白裤,上罩雪貂坎肩,脚蹬白鹿长靴,头顶雪
豹尾,额垂白玉珠,一眼望之,犹如两朵盛开的天山雪莲。

  最令人心跳的则是「七剑」,她们手持长剑,头上一抹红飘带,身系黑面红
里的齐膝披风,上为竖领貂襟,暗扣紧束柳腰,胸形毕露;下穿粉绸绒裤,紧贴
肉皮,没有一丝褶皱,又将臀股勾勒无遗,使得整个娇躯喷薄欲出。琴、箫二奴
与「七剑」服饰相同,少了手中一柄宝剑,但多了一头翻浪金发,愈显妖艳。

  年轻诸女惊异之下,皆脸红暗羡。余婆婆不禁皱了皱眉,心道:「穿戴如此
惊世骇俗,以后外出行走,难免招惹无端是非。」再瞧拓拔氏等人神色,余婆婆
的心开始通通乱跳,见她们瞧着虚竹,眼色暧昧,唇角羞笑,绝不是奴婢对主人
应有的表情。

  虚竹和二奴纵身上马正欲奔驰,天际传来清远嘹亮的一声鸟啼,一只体形硕
大的黑雕从白云中钻出来,展翅在高空盘旋。众人仰头注目,皆吃一惊,见黑雕
上白衣飘飘,竟然有个人乘在雕背上。虚竹欣喜地向上连连扬手,心道:「她也
来送我了!」那只黑雕盘旋两圈后,一头钻入云雾之中,再也不见踪影。虚竹收
回手,面色黯然。箫奴悄悄问道:「雕上便是主人想要寻找的女子么?」虚竹点
点头。箫奴又道:「我们去将她抓来,任由主人责罚,好不好?」符敏仪在马下
听见了这句,立时满脸绯红。

  二奴此时竟与虚竹开起了玩笑,这全得益于临下山这三十多个昼夜。

  许多年以后,符敏仪和二奴在神雕指引下乘舟破浪之时,想起那个夜晚来仍
然会脸红心跳。

  当日二奴将符敏仪捉进卧厅,虚竹令二奴端住不放,他上前来吮得符敏仪兹
兹作响,笑眯眯道:「你办事认真,我再教你一手雌鹿功。」说罢,一面盯着符
敏仪的委屈惊慌,一面慢慢解开了她的衣襟,呼吸顿然粗重,见符敏仪的身子已
然熟极,且肌色既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粉嫩,也不同于二奴的白里透红,而更像是
羊脂玉外又涂上了一层羊乳,白白腻腻泛着脂光,一对丰乳,乳晕却很小,两点
红艳,点缀得玉体愈显雪白。虚竹咕嘟咽口唾液,笑容变得狰狞起来,扯尽衣裙
后,眼光似要将人一口吞下。符敏仪知道了主人意图,浑身抖得像筛糠,令二奴
也不禁随她发抖,待见了一条狰狞粗巨的肉棒,禁不住闭眼哀泣一声,委屈之极
地咬紧了口唇。

  虚竹摸了摸黑亮耻毛,令二奴将符敏仪白腻密实的腿间大大分开,然后抓住
肉棒「直捣黄龙」,发觉蛤唇分外紧厚,试了几下,才塞进去硕大龟头,再往里
耸去,顿豁然开朗,符敏仪的蛤道竟似一个肉葫芦,蛤口十分紧迫,蛤内肉壁却
十分松弛。此时,二奴眼睁睁看着这条粗大肉棒渐渐消失在符敏仪体内,回想自
己当初,不由得心惊肉跳,手麻脚软。而虚竹在深入之中,发觉蛤口费力磨研着
茎柱,带动里面的滑肉不住在茎头上颤揉,真是妙不可言,不由他不用尽力气塞
得茎根半点也无,牢牢接实,这时才发现符敏仪已经昏迷过去。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虚竹不禁生了恻隐,揉着符敏仪的两瓣腻臀,想要
小心抽出来,不料一抽之下,又被紧厚之极的蛤口磨得极爽,忍不住又小心塞了
进去,来来回回几十下后,渐渐惊奇发现,由于膛道外紧内松,抽出比插进所受
的紧迫更大一些,随着松弛的蛤壁变得油油润润,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插入时越
来越顺滑,抽出时越来越阻滞,竟似吸住粗茎不放。虚竹不由停下回味,惊喜地
瞧瞧符敏仪,见她呼吸急促,知她已经苏醒,便痛快得大抽大送,这种箍住不放
的滋味登时更加刺激,叫他没过多时便一泄如注。之后,摸赏着泪湿脸蛋,笑嘻
嘻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我对你也更加放心,再说你这么美,白白
虚耗青春,岂不十分可惜?」符敏仪不敢泣出声,哽咽道:「谢主人责罚。」

  虚竹将符敏仪抱上床,接着令二奴再将程青霜捉来。

  程青霜来了后,面无人色,遵从虚竹的吩咐,哆哆嗦嗦解开了裙带,脱到只
剩最后一层时,再也忍受不住惊羞,停手哀求一眼,正见黑乎乎的一团肉在主人
手里急颤几下,突然变成一个吐着涎水的大肉棒。程青霜骇然睁大双眼,似一口
气没上来,倏地软倒,原来她幼时曾惨遭恶人奸污,这一下竟被骇晕过去。虚竹
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瞧看,知程青霜晕了过去,有些诧异,也有些无趣,命二奴
再将拓跋氏捉来。

  拓跋氏被二奴端抬进房,一见情形,便知晓了自己将要受到何等责罚,求将
自己放下,解开裙带,走向床边,见到床上的符敏仪,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虚竹
叫拓跋氏躬伏在床沿,匆匆从后蜕出她的屁股,不顾干紧滞涩,直弄得木床嘎吱
嘎吱乱响,解去了程青霜带给他的焦躁后,见茎筋粘出了缕缕血丝,才知拓跋氏
人过中年,却是头一遭,于是按下性子,扶上床好好温存一番,直至拓跋氏热了
脸蛋,才再次进去,三浅一深,先慢后快,当撑紧了花底连连爆射之际,拓跋氏
似有所感,止住喘哼,惊瞧一眼,一边迎合一边流泪,然后泪眼饧饧道:「谢主
人责罚!」虚竹爽喘道:「你这个样子才美。好姐姐,你再瞧瞧我。」拓跋氏被
这声「好姐姐」惊得心停了跳,不得不睁眼,又实在不敢睁,犹犹豫豫终于张开
一线,却又哪里敢瞧他,只好眯着眼,躲躲藏藏,似瞧非瞧,这神态恰好回去了
小姑娘时的娇羞,喜得虚竹一边吻着,一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虚竹卧在拓跋氏和符敏仪中间,左搂右抱一阵儿,开始无边无际地找个话头
问上一句,问了拓跋氏几句后,突然问了符敏仪一句。符敏仪见拓跋氏一直开口
应话,她自是不敢不答,含羞带怕应了一声,接着又忍不住委屈道:「奴婢什么
都是主人的,自是不敢丝毫抱怨,无论主人怎么使唤,奴婢也不敢不从,只要主
人喜欢。」说完抽泣了几下鼻子。虚竹本就喜符敏仪丰腴体白,机敏俏丽,此时
见她哀怨似嗔,不由欲火又盛,翻上插实,缓缓抽磨起来,这回定下心来,越发
觉出蛤嘴儿越咬越紧似叫他不要出来,不知不觉间抖了一个激灵,死死揉着花心
射去一波,见符敏仪银牙暗咬,柳眉紧结,仍然满面委屈,不禁又嗔又喜,接着
运起合元神功,疯狂大动,撞得白臀翻起层层腻浪。符敏仪再受不住如此骤胀的
急搅,哼哼着欷歔不已,终于扭蹙不住,眉间舒展开来,一下子汗了赤脸,白玉
般的鼻尖也溢出细珠,但心里仍然未忘委屈,到了难忍之极时,突然抓紧了虚竹
手臂,手心里全是汗,哀哀呼出一句:「啊啊……主人……你打骂也好,杀了奴
婢也罢……不要如此戏辱奴婢……啊主人,求你……杀了奴婢……」

  二奴和拓跋氏听了这放肆言语,都心头猛跳,想不到符敏仪居然敢这样冒犯
主人。虚竹也停住一怔,越发嗔喜,于是放缓动作,用心使出「三浅一深,三慢
一快」的手段来,非要见她啼呼求饶不可,但觉花池正在变得软烂无比,而蛤嘴
忽然收紧,像一个滑溜溜的油葫芦将茎根越收越紧,居然一下没有抽出,便再也
收心不住,忽一下变得疯狂无比,眼见符敏仪蹙眉不胜之极,羊脂般的脸上泛起
了浓浓春红,他也突兀忍精不住,不得不一股脑射得遍体尽酥,终于射出符敏仪
的一声细促尖叫来。

  二奴躲在一旁偷偷看着,这时每个裆底俱已湿透。

  虚竹吸着符敏仪口中的干热,同时一只手勾着已泛滥成河的蛤嘴,气喘吁吁
地继续挑逗:「嗯嗯,你底下像个包着婴儿的襁褓一样,我便命你给灵鹫宫生个
小主人吧。」符敏仪昏昏涨涨之际,猛地吃了一惊,疲倦的汤眼露出惊羞。虚竹
勾出一指白花花的新鲜油蜜,接着再问:「好不好?」。符敏仪撇一撇嘴,又显
出来一丝委屈,只得应唔一声。虚竹得意地呵呵一笑,又忽然想起,自己练成了
合元神功,按照书上说法应该是子孙无望了,不由发愣,摸了摸胸口剑疤,神色
不禁有些黯然,接着又想起了双儿和藏在温柔乡里的薛宝琴,沉吟道:「我离家
已这么久,该回去瞧瞧了,琴奴和箫奴随我走,这里一切交给你们了。」

  虚竹说完这句,闭眼半晌无声,拓跋氏和符敏仪自然也不敢擅动。二奴以为
他睡去,轻轻走来为床上三人盖上被子,不料虚竹突然张眼,一骨碌坐起,二奴
被他吓了一跳,听得:「护法何在?」登时一凛,退步齐应:「奴婢在!」接着
见主人向缩在角落里的程青霜一指,不容细想,奔去抬起。程青霜见虚竹笑眯眯
走来,一时又要晕去。虚竹口上哄她,手上运起拆花指,绕着她腿间,频频弹动
敏感之处。程青霜终耐不住痒,腰肢不由扭了起来。虚竹见此继续用心挑逗花唇
和花蒂,心下已无焦躁,且决定要走,又多贪婪之意,直至程青霜呻吟,才彻底
占了她身,徐徐开垦起来,抬眼一瞧,却见二奴脸上比程青霜还要潮红,又抬手
解开二奴胸襟,将她们的两对乳掏了出来。

  二奴眼见主人大发雄威,早已熬熬汲汲,只一触,乳尖立时润润翘翘。她们
纯净不知风情,却偏偏生了敏感之极的双乳,这段日子里,受拆花指一弹,或是
夹住火烫的茎柱一磨,二奴就不由眼迷息热,有时只单单双乳受了玩弄,底下就
能丢了去。虚竹一边抽添得程青霜蹙眉娇哼,一面弹点得二奴娇颤不住,二奴的
手脚越来越软,几乎要架不住了瘫成软泥的程青霜,哀了虚竹一眼,不得不稍稍
躲避他的手指,幸好虚竹到了高亢,收手勒紧程青霜,只顾忙去抽射。待虚竹将
程青霜抱去床上,二奴等不及听候吩咐,匆匆溜向屏风,不想又来一声:「护法
何在?」只得停住脚步,颤音道:「奴婢在!」

  虚竹呼呼喘着露出怪笑,懒洋洋抬起手来,却是清清楚楚指向了琴奴。二奴
同时愣住,不明其意,手足无措,而虚竹只是定定指着,箫奴回过神来,迟疑地
拿住了琴奴的左臂和左腿,正不知往下如何,虚竹一步跃来,抬起了琴奴的右臂
和右腿。琴奴从来只知捉别人,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劈开双腿如此端住,顿惊慌
之极,又尴尬万分。虚竹哈哈大笑,箫奴也扭头忍笑。琴奴只好勉强一笑,只当
主人又在与她开玩笑,不料见主人伸出另一只手来脱她裙裤,当即又呆住,蛤间
受了一揉,脸蛋登时通红,不得不开口求道:「主人,容奴婢先去隔间……奴婢
想要……要……」突然抖个激灵,蛤内受了拆花指,只得闭口坚忍。原来虚竹知
她们熬熬汲汲,也见她们一直辛苦,便也要服侍她们一回,勾弄几下后,无名指
也插了进去,无名指不能运用拆花指,却意外摸到了一处突起,这处突起膨起在
肉壁内,似乎越鼓越大,还在微微跳动。虚竹顿感奇异,将颤抖的中指指肚也揉
在了这处突起上。琴奴登时紧张之极,居然奋力扭挣起来。虚竹越发好奇,只管
揉个不停,见琴奴扭曲了脸,咬牙咧嘴,似到了高处,便一心要给她个美,两根
手指匆匆又勾又弹,便觉突起处已胀成了凸圆,竟还有了微声,凝神听去,声音
越来越清晰,竟然像是哗哗水声。

  「呜呜……主人……」

  虚竹正惊疑间,琴奴一下放声恸哭,蛤口突然变得松弛,而蛤道却从里向外
收缩起来,猛地咬紧了里面的两根手指。虚竹一怔,吃惊抽出来,惊见一汪晶亮
哗啦淌出蛤嘴,登时再吃一惊,记起了双儿那次,惊喜想:「乖乖,狐狸精都能
尿出莫名其妙的水来。」忙再伸进湿淋淋的蛤口,寻到那处涨硬了的圆凸,用心
再试。只见琴奴裂开了嘴巴,忘形哀呼,随着虚竹运足了拆花指,股间不停喷出
扑扑水花,喷出四、五股后,水花没了,接着又窜出烫呼呼的一大股,稀稀落落
滴淌不止,这回却像是真正失了禁。再看琴奴,见她停声迷神,活不成似得不时
抽搐一下。有了双儿身上的经验,虚竹不再吃惊慌张,笑嘻嘻将琴奴从箫奴手里
抱在自己怀里,知她此时定是美极了。而琴奴亦如双儿一般,害羞之极地紧紧伏
在虚竹胸膛,腿间仍滴着残尿。

  此时,箫奴的双腿越抖越急,她的尿意已憋了许久,见了琴奴的尿水,再也
忍不住,顾不上等候主人吩咐,也顾不上了禀告,受了惊吓似地直奔里间,但只
走了两步,突然紧紧并拢住双腿,躬身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一下收个不住,不觉
尿出少许。虚竹将琴奴也抱去床上,床上已满,只好将她放在符敏仪脚下,回身
又去捉住箫奴,替她将尿湿了的裙裤脱下,笑道:「尿尿有什么打紧,你忍这么
辛苦做什么?」说罢,从后端起箫奴,抱分双腿,如给婴孩把尿一般,口中嘘嘘
吹出哨音,箫奴摇头羞泣,忍得浑身直哆嗦,禁不住淅淅沥沥滴了一些后,不由
什么也不顾了,捂上脸,一下尿了个痛快。此时此刻,但觉耳闻目睹的所有刑罚
都不比忍尿更加令人难禁,同时又觉得唯有这次放尿最是叫她快活。

  此际,一个白影从他们二人身旁飞快飘过,原来是符敏仪赤裸裸地踏着凌波
微步逃去屏风后,片刻后传出尿盂里的哗哗声,响一下,停一下,显然是符敏仪
小心翼翼,却又无法不发出声。

  虚竹哼哼一笑,心想:「这丫头倒机灵,她只怕我也给她如此把尿。」接着
见拓跋氏和程青霜也飞也似地去了屏风后,二人身形如电恐被虚竹捉住。但虚竹
已顾不得她们,等不及箫奴尿尽,便匆匆放去床上发泄突来的盛欲。二奴在主人
面前撒过尿,心里一下少了许多禁忌,顿比之前丢魂十倍。拓跋氏三人听着羞人
之极的叫床声,躲在屏风后也觉无地自容,不得不运足轻功出来,惊羞拾起地上
的衣服,狼狈逃出卧厅,仓皇之间只瞧了床上一眼,那情景就已深刻于心,久久
不能平息心跳。

  床上二奴跪伏着,像两只金发玉兔,将两个浑圆雪白之间的肥美金蛤并列在
虚竹身前。虚竹抽添着一个,摸玩着一个,手指不经意间滑过后菊,忽觉那里似
有微微蠕动,特意摸去,又觉出菊口滑腻腻地一张一缩,便收回手来,兴致勃勃
翻开正在抽添这个的臀肉,眼睛一亮,又见了一个特异美处,眼下菊晕呈鲜亮的
粉红色,比普通人的大了近倍不止,且被深深褶皱分成了一模一样的三瓣,除了
这三条褶皱,余下皆是柔软光滑,不禁伸出食指,向中一按,便见三瓣菊肉蠕动
起来张开了菊眼儿,一截指头轻易陷了进去,不由微微一惊,正自窃喜,又突觉
指头似被什么东西咬住,轻轻的一叩一叩,这下令虚竹大吃一惊,急忙抽出不敢
再试,心惊:「乖乖,她们到底与人不同,屁眼里居然生着牙齿。」

  晚上席间,拓跋氏等三个都是平生头回喝酒,更兼心里埋着屈愤,便是毒药
也不顾了,又哪管杯中深浅,个个不知不觉喝得面如赤霞,又哭又笑,二奴安静
瞧着,心中十分纳闷,她们在虚竹的笑劝下,喝得最多,却略无半分酒意,但觉
所谓这「酒」,只是入口辣些,在肚中与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

  虚竹大醉之下,令二奴叫来了「七剑」,抱起其中一个,狂笑着在厅内转了
两圈,然后放在桌上,杯碟酒杯砸了一地,骇得其余「六剑」惶恐之极,跪地连
连磕头,桌上那个更是吓得半死,战战兢兢被玩弄了一番,然后不顾痛楚,磕谢
主人责罚。虚竹得意大笑又抱起了另一个。一夜间不知抱过谁,没抱过谁,也不
知用过了几次合元神功,直到天亮醉意尽去,又神采奕奕带十女去了石洞,众女
默然练功,忍辱惊怕。而虚竹瞧着哪个可爱,便叫到身边来调笑取乐。晚上回到
卧厅,依如前晚那样,吃饭喝酒,一个接着一个抱上床。如此几天后,众女渐渐
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心怀,符敏仪最是胆大,说出话来总让诸女心头一跳。而二奴
也总是蛤间湿透,汲汲待哺。

  有一次,虚竹仰面一躺,叫箫奴自行骑动,箫奴勉力支持,不敢停下,突然
哼哼哭泣起来:「主人,奴婢万死,奴婢忽然……忽然……忍不住……尿了主人
身上……」虚竹笑道:「快,快,用力夹住!这会最快活哩!」箫奴见主人和蔼
愉悦,惊惧方去,迷迷糊糊想:「主人既然喜欢,我便可心尿了就是。」于是乎
抽泣着细细品味花心儿噙住茎头的滋味,丢得更是魂销骨蚀。

  天山脚下,虚竹再次辞别了众女,带二奴向山下驰去,洋洋得意之极,此次
不仅死里逃生,而且大有收获,其它不说,更练成了连御十女的合元大法。这些
日子以来,他贪婪运用,每日岂止十次,最后只是因内力损耗而感到疲倦,运息
养神后,即充沛如初,四肢肺腑也无异状,只要内力不竭,便可连连坚挺,果真
是精随气足,随心所欲。另外也体会到了拆花指的真正妙用,颤热的拆花指游遍
胴体,最后触在娇户上,眼中所见,确如那一句,「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
牡丹开。」,再寻到蛤内的「死穴」,持续运足指力,便见此句未言之妙。

  其中,二奴的「死穴」成明显的水囊状,不消手指头怎么费力,便汩汩溅出
不知来历的水花来;其她女子的「死穴」则不甚明显,而且十次之中只有一二次
能喷得出,有时即便泛滥成灾,被勾得红肿,也始终不出。这些女子中,符敏仪
又独特异,似由于蛤口又紧又厚,水最难喷出,只有一次,扑哧一声,冲出一股
浓白,溅在虚竹臂上就像洒了牛乳,喷过了这一股,符敏仪就抽搐晕去,其丧魂
失魄比二奴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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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回 无计悔多情


  虚竹三人驰出天山,到了最近的一个城镇,见城门贴满告示,城内到处簇拥
纷乱的回鹘士兵,原来回鹘国正与西夏国交兵。虚竹听闻前方战乱,不敢再途经
西夏,带着二奴越过西州回鹘边境,转而取道吐蕃,走了十几天,沿途尽见雪山
草地的高原风光,与牧人交谈得知,这里正位于黄河源头,雪水从这里一路汇流
而下,自古有「雪山的山顶与天一般高」之说,因而前朝大诗人李白赞曰「君不
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三人沿黄河而下,渐渐进入一个狭长盆地,见黄河河面骤然展宽,四处流淌
的河水,在不大的方圆里,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湖泊,在阳光照耀之下,星罗
棋布,光彩夺目,如同孔雀开屏,其壮观美丽,令人心旷神怡。琴奴和箫奴自离
开天山,头一回见到如此奇观,在碧绿滩地上采摘了各色花朵,像两只小鹿一般
跳跃欢叫。

  虚竹见湖边有一大片帐篷,好似一个部落,便走近寻人打听,不料遇到一人,
竟懂得汉话,说道:「这无数湖泊,形如葫芦,腹东口西,南北汇水汪洋,西北
乱泉星列,合为一体,状如石榴迸子。我们称之为『花海子』,汉人也称做『星
宿海』。」虚竹正听得连连点头,忽闻「星宿海」之名,悚然变色,惊问:「莫
不是星宿老仙的星宿海?」那人倒退两步,警觉道:「你们是谁?怎知他老人家
的名字?」虚竹忙道:「他老人家威名远播,中原无人不晓,故此一问。」那人
脸色和缓下来。虚竹再问,得知眼前部落果真就是星宿派的星宿海,但星宿老仙
带领人马出行,数年未归,现只余寥寥几个护派弟子。

  虚竹听后登高远眺,心想当初苦寻阿朱不至,再也想不到丁春秋的窝巢居然
藏在遥远的吐蕃境内,现尽管寻到了星宿海,但依然不知阿朱下落,不由得深深
一叹,忽觉迎面拂风,顷刻间山风骤起,见无数冰镜般的湖泊同时涌起微波,犹
如银丝散涣,真乃美景天成的塞外奇观。

  三人继续沿黄河而下,翻过秦岭,越过边境,进入了大宋的石龟城。虚竹报
明身份,石龟城的守将诚惶诚恐,恭敬款待,派兵护卫,并快马急报京城。虚竹
让二奴代笔,一并向哲宗捎去一封密函,书明自己托皇上洪福,临危不惧,不仅
逃脱魔手,还将以南唐公主李秋水为首的一干反贼枭首正法。

  虚竹到了大宋地界,便安下心来,在石龟城逗留两日,才启程赶路,向东南
缓缓行到了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经多年战乱,早非昔日旧都,人口稀少,城垣破败,不过附近
的终南山,风光秀丽,古迹甚众,唐乱以后,这里成了许多人的栖隐之所。三人
登山游玩,在山腰处的黄帝陵庙之中,黄帝雕像手中的那柄木塑巨剑,已让虚竹
觉得十分醒目,待到了山顶上的女娲庙,心头又是一跳,见女娲座前有个小小的
泥塑雕像,乃两个女仙合体,双头四臂,其中两臂奏琴,两臂捧箫,而那泥塑的
一琴一箫,却正是天魔琴和地魔箫的形样。虚竹吃惊不已,向道士打听到,这个
合体仙子是女娲麾下的两个奴婢,一个叫箫奴,一个叫琴奴,至于那一琴一箫的
来历传说,道士并不知晓。

  二奴听闻泥塑仙子的名字与她们相同,十分惊奇。

  而虚竹见了天魔琴和地魔箫的模样就有些心神不安,带二奴取僻静小路走向
山下,走着走着,路已不见,转过一丛乱树,突见一座圆大石丘,丘后石壁刻着
几个红字。

  琴奴喃喃念出,惊讶道:「活死人墓!这名字取得好生怪异,墓穴里当然只
有死人才能住,难道还会有活的死人么?」

  虚竹听了也很惊奇,见那几个红字,一笔写成,十分潦草,粗粗望去,好似
鲜血淋漓,叫人顿生不详之感,又见石壁上有两块平滑大石,其间隐一缝,似藏
洞穴,正走过去察看,突来一团蜜蜂嗡嗡飞入壁缝,片刻后,嗡嗡声大响,更多
的蜜蜂从石缝飞出。虚竹退了两步,怔怔盯着那些蜜蜂,心中越来越吃惊,随着
蜜蜂离他越来越近,微风中隐隐飘来淡淡香气。虚竹登时失色,抬脚便跑,慌不
择路,直至跑到山脚下来往不息的香客之中,才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二奴气喘
吁吁追赶过来,好生诧异,不知主人为何如此惧怕那些蜜蜂。

  虚竹回到城内,即吩咐二奴继续上路。

  远远离开长安后,虚竹才惊魂稍安,想那些蜜蜂十分诡异,好似在守护那个
石丘和石壁,多半与该叫做林梦如的李梦如有关,但石丘上又布满了苔藓,绝非
近日而成,莫非她们师徒早准备好了这一处地方,若是如此,栊翠庵的那些宝藏
必定被李秋水转藏到了这里。

  虚竹虽然猜疑不定,但不敢回头去瞧个究竟,不仅害怕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
李梦如,更是害怕李秋水,始终不敢相信她已死。待过潼关入了中原腹地,虚竹
便把这件事丢在脑后,见到熟悉的风土景色,越来越焦急赶回将军府。三人风尘
仆仆赶到洛阳,距离京城已不足十日路程,见城门处贴着大幅告示,说洛阳知州
正恭候段将军云云。于是向城门士兵通告身份,被请领到洛阳官栈。梁从政笑容
满面迎了出来,亲热几句之后,正色又道:「奉皇上口谕,金吾卫上将军段虚竹
接旨!」

  虚竹忙向京城方向跪下,二奴不知什么意思,随同主人也跪下。

  梁从政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口谕:金吾卫上将军段虚竹,协太子太保
梁从政,统领麾下兵马,剿灭嵩山聚众贼寇,尔等须尽职尽责,务求完胜,之前
所立诸功,返京一并封赏。钦此!」

  梁从政念完圣谕,将虚竹扶起,哈哈大笑道:「太好了,你我又可以并肩杀
敌了。兄弟被反贼挟持,生死不知,哥哥我思念的紧啊,皇上也十分挂念,时常
在众臣之前提起。」

  虚竹茫然道:「谢皇上隆恩,也谢哥哥挂念,但皇上说嵩山贼寇,那是什么
意思?」

  梁从政拉住虚竹的手,笑道:「来来,兄弟,你我里面去说。」

  二人厅内入座,二奴伺立虚竹身后。梁从政瞧瞧二奴,欲问又止。虚竹笑着
大致说了二奴的来历,梁从政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她们的模样打扮叫哥哥大
开眼界。兄弟这身打扮也抢眼得紧呵。」虚竹笑道:「哪里,事出无奈,临时混
迹江湖而已。」梁从政收起笑容道:「嵩山聚众的正是江湖人物,兄弟这身装束
也正可派上用场。」虚竹问其故,梁从政呷了口茶,说下去。原来两月前,哲宗
派乐士宣和梁从政清剿姑苏慕容,二人领兵到了太湖,不料慕容一族得讯,人去
屋空。二人只得放一把火,将燕子坞和曼陀山庄烧了,回到京城后却听说慕容复
带领家将出现在河南嵩山,而且各色江湖人士也正从四面八方向嵩山聚集,足有
万人之众,这分明是举事迹象。朝廷震惊,哲宗令梁从政前来防备,恰收到石龟
城守备的急报,还有虚竹的密函,即下了此道圣谕。

  虚竹听后,吃惊道:「慕容复这样大胆,他哪来的这些人马?」

  梁从政答道:「兄弟问的好,我暗中抓了几个匪徒,现下已得知,江湖一众
齐聚嵩山少林,不是为了慕容复,也与少林寺无关,而是事出名剑山庄。」

  虚竹更加吃惊,叫道:「难道是……是石清要起兵造反?」

  梁从政摇头一笑,道:「并非如此,石清分别向丐帮和少林下了英雄帖,说
他自己不才,意辞去盟主之位,而欲立一位新的盟主,一统中原武林,并定下若
干规回,以便同道一齐遵守。这显然摆明了,他要凭武功收服少林和丐帮。各类
武林人物听说此事,是以不约而同纷纷到来。」

  虚竹恍然笑道:「原来如此,这样的武林大会,我曾经见识过一回,不过是
吃吃喝喝,争风吃醋,热闹一场,生不出什么大事,恐要让皇上虚惊了。」

  梁从政又摇了摇头,郑重道:「此事也并非那么简单,石清野心不小,若是
他一统中原武林,肯定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虚竹忙道:「哥哥说得是,我没想到此节,石清若收服了少林和丐帮,势力
大增,下一步肯定是要造反。」

  梁从政点头赞同,接着露出神秘之色,道:「现下还不明他真正意图,打探
清楚再动手不迟。只要他们不闹事,此时不必与他们火拼,皇上已派乐兄领兵攻
打名剑山庄,去抄石清的后路了。」

  虚竹大吃一惊,口中应道:「皇上真是用兵如神。」心里想着:「上回在名
剑山庄,『李梦如醋海搅风波,石盟主两掌定乾坤。』,不知师母这回是否与师
父同来?可别让乐士宣给抄了。」登时坐立不安,想了想,说道:「我既受了皇
上圣谕,明日就上山打探敌情。」

  梁从政呵呵笑道:「兄弟勇猛,哥哥自知,但兄弟大可不必亲身犯险。」

  虚竹也笑道:「不瞒哥哥,我曾在少林寺落草为僧,呵呵,作过花和尚,对
山上十分熟悉,请哥哥放心。」

  梁从政沉吟片刻,道:「也好,兄弟武功高深,我自是放心,这两日我带领
人马埋伏山下,一旦有变,即刻接应。」

  晚间的酒席上,二人说起了孟家那日,梁从政笑道:「哥哥惭愧,当日没照
顾好兄弟,过后我搜查地洞,见其内都是家私之物,便给兄弟送回了府上,连那
张大床也令兵士抬了回去,算是哥哥聊表歉意吧。」说完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
那张圆床和那些玉架的用途。虚竹也哈哈大笑,敬酒称谢。

  翌日清晨,虚竹和二奴都换上紧袖长衣,头戴蒙纱斗笠,挡住面容,扮成游
侠模样。有人带路引三人来到少室山下,进了一间草堂茶栈,那人道:「这是上
山必经之处,登山之人多在此处饮茶歇脚,里面早已安排妥当,大人请进,小的
告辞了。」这人说完,去与跑堂悄悄说了几句,跑堂过来将虚竹三人招呼到僻静
处坐下,殷勤送上茶水和茶点。

  虚竹三人坐了一会儿,这时,除了他们,栈内唯一的一个客人也走了,跑堂
过来收拾杯碗,向虚竹使了个眼色,带他们三个走进内厨,扭了扭架子上的一个
破口的瓷碗,吱吱几声,墙壁上转出一个暗门。

  虚竹三人进入暗室,见暗室由天然的依山石洞改制而成,一个阻塞的细窄通
道,没有另外出路,也并不十分宽大。室顶西角开着个一尺见方的天窗,日光透
过天窗的蛤壳片,白天勉强可见到室中情状。石壁上显出两个小洞,一个小洞能
将整个外堂瞧的清清楚楚,另一个小洞可以瞧见雅间,这个洞的位置较低,只能
瞧见桌子底下,但可以听清雅间里的声音。

  此时,河朔、江南、川陕、湖广等各路英雄纷纷到来。屋外人声嘈杂,而栈
内却冷冷清清,原来外面的凉棚又热闹又凉爽,没有几人愿意进来屋内,偶尔进
来一人,也是喝杯茶匆匆离去。虚竹渐觉郁闷,忽从小洞听到一个女声。

  「里面倒清净,姐姐,咱们进来坐。」

  虚竹浑身一震,忙从小洞向大堂瞧去,见走进来两个女子,也都用笠纱挡着
面容和头发,一人身形娇小,行动机敏,该是刚才说话的小蝶,看来她双腿早已
痊愈。另一人脚步平缓,小腹明显隆起,却是一个孕妇。

  小蝶吩咐柜台上来茶点,二人径直进了雅间。

  虚竹忙将耳朵凑近另外一个小洞,听小蝶道:「姐姐,你一会儿多吃一些,
本该好好静养的,可你偏偏要来。」那孕妇轻轻叹了一声。

  虚竹听了这声叹,微微昏眩,再听得一声:「也不知他能来不能来。」虚竹
浑身血液涌至头顶,他适才听到小蝶唤着姐姐,便已想到阿朱身上。但无论如何
不敢相信,这个孕妇便是阿朱。

  小蝶接着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乔大哥能不能来,不过我昨
夜好像梦见他了。」

  阿朱笑道:「梦里想着意中人,还红口白牙说出来,真不知羞。」

  小蝶嘻嘻笑道:「我羞什么,我虽然梦见了,但不像你……嘻嘻……这里都
有了,你当时没跟乔大哥说,他若来此,瞧你怎么见他。」

  阿朱羞嗔:「死丫头。」

  这时跑堂送进茶点,小蝶和阿朱再也没有说话。

  虚竹从洞里盯着雅间桌下一青一红两双小鞋,一眼瞧出穿着那双青色鞋子的
便是阿朱,当即想起初见阿朱时她那双玲珑剔透的小脚,脑中一阵恍惚。他与阿
朱相处日久,失散后苦苦寻找,曾在许家集一度错过,心中深以为憾,时常担忧
思念,但从没想过阿朱会另有所属,这时见她突然与旁人有了孩子,但觉难以置
信之极,细思她们二人的对话,顿生酸楚,心道:「她到底和乔峰好上了,当初
答应做三年奴婢,之后便出家作尼姑,我只当这是她的气话,不料她早有了今日
打算,不过不是去作尼姑?而是得偿所愿,快活无比!可怜我始终不知。」

  虚竹想着鼻子发酸,难过得几乎落泪,心里像打翻了坛坛罐罐,说不清是个
什么滋味。迷迷怔怔半晌,凑耳再听,却听得另一女子道:「复哥,你说咱们怎
么办好?」却是石语嫣的声音,接着听慕容复的声音道:「唉!婚姻大事,父母
作主。当今之计,只能等你爹爹回心转意了。」

  虚竹惊诧之极,怎么多了他们二人?忽然明白,在自己迷迷怔怔之际,阿朱
和小蝶已经走了,雅间里不知何时又来了石语嫣和慕容复,不禁又叹一声,二奴
关切问道:「主人?」虚竹向她们摆摆手,收神再听里面说话。

  「复哥哥,我父亲一向对你极为器重,不知为何坚决不同意咱们的婚事。」

  「是啊,我也有些奇怪,我前几日鼓足勇气说起时,他大吃一惊,好似十分
激动,说男儿要以天下为重,不可溺于儿女私情。此话也有道理,现下我……实
不知再如何与他说。」

  「你觉他的话有道理,但你知不知道,他令我再不许与你见面,这次若见了
咱们在一起……也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石语嫣说完这句,轻轻抽泣起来。

  慕容复吃惊道:「他这样说么?这可怎么好?」

  石语嫣沉默一会儿,羞柔叫了声:「复哥哥……」

  这声轻唤又清脆,又娇媚,动听之极。虚竹听得不由心中一荡。

  而慕容复却好像走了神,惊讶道:「嗯,嫣妹,什么事?」

  「我父亲向来十分固执,多半不能回心转意,不如……不如我们……」

  石语嫣没有继续说下去,虚竹已听得明白,其意无非是私奔,或是生米煮成
熟饭之类。慕容复似乎吓了一跳,惊道:「你是说……!不可,决计不可!我们
慕容家的声誉……再说我要成就的大事,少不了你父亲的帮助。」

  石语嫣恼哼一声,拉开雅间的门走了出来。

  慕容复追出雅间,叫道:「嫣妹,你去哪里?」

  虚竹挪到另一个小洞,见石语嫣走到门口,顿足道:「你做你的大事,管我
做什么?」慕容复拉住她手,哄道:「嫣妹,别说气话,咱们从长计议。」石语
嫣嗔道:「快放手,若是我父亲看见,你不怕他生气?」说着,身子却往慕容复
胸前靠了靠,而慕容复又吃一惊,瞧瞧门外,慢慢放下了石语嫣的手。石语嫣脸
色涨红,恨道:「你……!」疾步走了出去。慕容复又急忙追了出去。

  虚竹示意二奴,三人蹑出暗室,转出内厨,刚一脚踏出门外,便见山下一人
飞奔而来,形影飘逸,其势甚急,转瞬间到了石语嫣面前,居然停不住脚,转了
个圈才勉强立住。

  二奴失声呼轻:「凌波微步!」

  虚竹微微一笑,自见了石语嫣,他便知段誉离此不远。

  段誉慌急道:「语嫣姑娘,我刚来,你……你就要走了么?」

  石语嫣低头不语。

  段誉口不择言,哄她道:「语嫣姑娘,别急着走,我父亲也来了,我带你去
见见他,好不好?他见了你一定很喜欢。」

  石语嫣脸上一红,摇头道:「我不见。」

  其实石语嫣对段誉数度不顾性命相救,内心也颇念其诚,意存感激,但对他
这个人本身却从来不放在心上,此时怕慕容复多心,接着说道:「我……我为什
么要见你父亲?」说着回头瞧了一眼慕容复,心里一酸,突然又笑道:「这样好
不好,我想去山上走走,你能不能陪我去?」

  段誉大出意外,喜形于色,连连点头。二人并肩向山上走去,石语嫣还轻轻
拉住了段誉的衣袖,段誉惊喜发愣,紧张万分,脚下步伐僵硬,全没了刚才飞奔
而来的潇洒。

  慕容复盯着段誉二人远去不见,脸色十分难看,向几个手下一招手,便要随
后上山。这时传来群马奔驰之声。蹄声越来越响,不久四匹马奔上山来,骑者手
中各执一旗,临风招展。四人背负布袋,都是丐帮装束。

  草堂外喧嚣起来,有人道:「看这阵势,是丐帮帮主到了。」

  但听得蹄声笞笞,几匹马护拥着一匹青總健马而来。青總马之人身穿百结锦
袍,脸上神色木然,俨如僵尸。江湖中人一见,便知他戴了人皮面具,不欲以本
来面目示人。众人心里纳闷:「这人看来该是丐帮帮主。丐帮人向来豪爽,丐帮
之名何等威风,帮主却为何不显露真相?」

  假面之人见了慕容复,勒住青總马看了几眼。

  慕容复拱手,朗声道:「姑苏慕容复见礼!」

  那人回礼,轻轻一笑,继续催马前行,自言自语说了句:「好俊的公子。」

  众人愈发吃惊迷惑,见那人举手之间,显得十分阴柔,全无阳刚之气,笑声
也显得轻浮。虚竹心中一动,瞧清那人在拱手之时,小手指翘成了兰花指,分明
是女人的娇态,但他喉结粗大,声音略带粗憨,叫人一时判断不出是男是女。

  慕容复面露不悦,十分尴尬,那个假面人适才注目瞧他几眼,好像只是瞧他
相貌英俊,却似全没将姑苏慕容的名头放在眼里。慕容复怒哼一声,冷眼瞧着丐
帮一行走尽,带领手下匆匆离去。

  众人瞧出此行大有看头,纷纷喧嚣着陆续上山。

  虚竹带二奴也往山上走去,心里很是不安,若是突然遇上师娘,自己该如何
是好,再叫她一声师娘,她会不会不高兴,另外也不知如何再面对阿朱,这二人
都让虚竹想见却又不敢见。


            第七十八回 残影勾素面


  虚竹到了少林寺前,见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只怕尚不足千余之数,但闻千余
人颂声盈耳,少室山上一片歌功颂德。

  「星宿老仙今日亲自督战,自然百战百胜!」

  「你们几个幺魔小丑,快快抛下兵刃,哀求星宿老仙饶命!」

   ……

  虚竹大为吃惊,丁春秋这老怪怎么也来了!到了近前,却见丁春秋正与慕容
复恶斗,丁春秋白须飘飘,面带微笑,出掌飘忽,似乎十分轻松;而慕容复每每
一触即退,招数层出不穷。丁春秋后面的草亭里,半坐着石语嫣和段誉,二人相
拥在一起,好似十分亲密,脸上却是焦急万分之色,一望而知被人点了穴。

  虚竹瞧了一会儿,微微诧异:「丁春秋和慕容复怎么都未出全力,反而故意
露出许多破绽。」再瞧下去,渐渐发现不是二人未出全力,而是他们的招式在自
己眼里再无高深可言,不禁沾沾自喜,竟有些跃跃欲试,同时也犹豫:「亭子里
一个是结义二哥,一个是小师妹,自己理应相助。但星宿派的人如此之多,若他
们一哄而上,那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少林寺大门吱呀呀敞开,数百名和尚鱼贯涌出,最后出来几个身
穿袈裟的老和尚,虚竹认得,当前之人正是少林寺方丈玄慈,站在他右首的是达
摩堂执事玄寂。玄寂气运丹田,大声叫道:「结罗汉大阵!」

  数百名僧众应道:「结罗汉大阵!」

  红衣闪动,灰影翻滚,僧众东一簇、西一队,漫山遍野散了开来,顷刻间便
将星宿派门人围在核心。

  丁春秋见状,笑道:「我老人家的腐尸功好多年不用了,今日可不想弄得佛
门圣地尸臭冲天。」说完,边斗边往亭子里退了几步,显有将段誉和石语嫣当作
人质之意。

  这时一个人影倏忽钻进亭子,丁春秋和慕容复都停手一愣,那人影倏忽又飘
出亭子,怀里抱着石语嫣。全场立时肃静,这人移动之快,当真匪夷所思,虽在
光天化日之下,但也不似人力所能为之。

  虚竹大吃一惊,以为石清来了,这世上他只见过石清有这样快的身法,定睛
一瞧,那人身穿百结锦衣,面蒙人皮面具,却是在山脚见过的那个假面人,当即
想到:「原来这个丐帮帮主是师父所扮,但他为何要学做女人?」

  慕容复见假面人将石语嫣紧紧搂在怀里,怒道:「你要如何?」不料假面人
哼哼笑道:「你喜欢她,那就还给你。」说罢,将石语嫣向慕容复抛去。慕容复
接过,瞧石语嫣无恙,放下给她解了穴,向假面人拱手道:「谢丐帮相助,敢问
帮主大名?」

  假面人还礼道:「不必客气,在下是梦中人。」但见他说着话,抬起手稍稍
掩了掩口,显得十分阴柔怪异。

  丁春秋从亭子里走出两步,哈哈笑道:「原来是丐帮帮主,也罢!我来领教
领教天下闻名的降龙十八掌。」丁春秋虽然笑着,但眼睁睁见人质被救走,心里
震惊愤怒之极,正要出手,突听哧得一声,一道刚猛炽烈的力道迎面而来。这力
道突然而来,来势迅疾无比,丁春秋无法抵挡,只好转身躲避,砰得一声,泥塑
的亭柱多了一个洞穿的小孔。

  一人从人群中潇洒走出,呵呵笑道:「不忙,不忙,我大理段正淳先来领教
领教丁老先生的腐尸功。」

  众人熙攘起来,纷纷议论:「一阳指,这就是段家的一阳指,果真让人大开
眼界。」

  丁春秋毫不变色,捋着白须笑道:「好好,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你们一起上,
难道少林寺要以多取胜么?」

  此时,丁春秋面前无一人是少林之人,他却故意将少林寺带上。少林寺明知
他用激将之法,也不得不出头说话。

  玄慈走上一步,说道:「明日六月十五,即是石盟主相约之日,我少林寺尽
力招呼,今日天色已晚,请诸位施主各自安之。我寺怠慢之处,敬请原谅。阿弥
陀佛!」

  这句话说得上千人皆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最后一声佛号,声若洪钟,余音袅
袅,众人耳鼓皆是一震,不由心生肃然之感。

  丁春秋听出玄慈内力之高,远出于他意料。他带领上千人前来,想在天下群
豪面前耍耍威风,现下看来不容易讨便宜,便就势下驴,哈哈笑道:「明日再来
讨教,各位请!」说完从怀中掏出羽扇,慢慢摇着,带领众弟子当先离去。其他
众豪纷纷各自找地方休息。段正淳微笑着进亭给段誉解了穴。这时慕容复带着石
语嫣已经远去,段誉立时六神无主。

  虚竹惧怕石清,见那位梦中人带着丐帮弟子散入在树林中,便不敢进入林中
瞎闯。少林寺周围的地形路径,他仍旧记得,便带着二奴磨叽到天黑,偷偷从隐
秘处蹑入寺内,来到少林寺菜园,见到了看守菜园的缘根。

  虚竹摘下斗笠,笑嘻嘻道:「师侄,见了师叔怎不下拜?」

  缘根惊呆片刻,叫道:「阿弥陀佛,你不是被女魔头杀死了么?」

  虚竹问道:「是不是我那个师父慧静告诉你的?」

  缘根惊讶点点头。

  虚竹笑道:「好师侄,有没有吃的?我没被女魔头杀死,现下反要饿死了。」

  缘根愣了一会儿,拿出几个馒头和咸菜团。虚竹叫二奴过来一起吃,二奴便
摘下了斗笠。

  缘根盯着二奴,大惊道:「怎么……你们是女的么?」

  虚竹笑道:「她们当然是女子,不过师侄莫怕,她们生的怪异了些,但确确
实实是人,不是狐狸精。」

  缘根瞠目叫道:「狐狸精倒好些,但女人……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说着
慌张向屋外跑去。虚竹伸指将他点到,笑道:「好师侄,只得委屈你了。我们明
日一早就走。」

  虚竹和二奴吃过。虚竹将缘根放到屋角,用绳子绑了,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
塞进缘根怀里,向他道:「好师侄,你当初带我到少林寺,这是我的谢礼,你当
作私房钱慢慢花,没事去逛逛窑子。」说完,躺到自己曾经的木床上,伸个懒腰,
所谓木床,不过是砖石垫起来的几块木板,虚竹想到自己在这几张木板上不知自
慰过多少回,嘿嘿一笑,眼睛望向二奴,正想叫她们过来。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缘根,你在么?」

  虚竹一惊,这声音倒生熟悉,该是慧静,便学缘根的口音,打个哈欠,装作
睡意朦胧道:「我在,师叔祖有什么吩咐?」

  「这么贪睡!明日客多,需要的青菜准备好没有?」

  虚竹回道:「好了,好了,都备好了,师叔祖放心。」说着躲去门口,准备
等慧静一进来,便将他制住,不料慧静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方丈特意叫我来叮嘱一声。明日不比平常,须更仔细一些。」

  虚竹嗯嗯应着,听慧静转身离去,眼珠转了转,向二奴轻声道:「你们这里
等我,我去去就回。」说完,急忙悄悄开门出去,追出去几步,便见到了慧静的
背影,学着被慧静杀死的虚林口音,唤道:「师父……师父……」故意叫的声音
发颤,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慧静吃惊一回头,他已经到了另一旁,以他现下的
轻功,慧静哪里能看得见他的踪影。

  「谁?谁在那里?」

  「师父……我是你的弟子……死的好冤枉……在万劫山庄……师父何故将徒
儿杀死,师父你不记得了么?」

  慧静脸色大变,听出了确实像是虚林的声音。

  「什……什么人?敢到少林寺装神弄鬼!」

  虚竹听出慧静大有惧意,再学着喜凤的口音:「师父,我死得好惨啊!你走
后我便自尽了,可我并不甘心。大师慈悲,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后
一句是当初慧静强暴喜凤时,喜凤哭泣中说的话,虚竹一直对此记忆尤深,因此
学起来便如当时再现,连他自己听了都有些害怕。

  慧静一下子真正慌了神,想起了小山沟里的那个妓院,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开
苞的女子,当时没有旁人在场,这些话除了那个女子,便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而那个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怎会到少林寺来,难道自己真的遇上了鬼?这事关系
到他的私密,再不敢乱叫,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一跑起来更加胆战心惊,越跑
越觉可怕,那声音总在耳边,有时近在身前,有时远在身后,阴森无比。

  虚竹用声音追逐慧静,不知不觉随他到了寺后的塔林,看到一个个突兀参差
的塔影,他自己也不禁害怕起来,停住脚步,准备就此罢手。而慧静这时已经被
吓得毛了,连滚带爬,惊叫着:「不要追我,不要追我。」突然看见眼前一个无
比恐怖的景象。

  虚竹见慧静突然停口站住,疑惑地上前几步,也是大吃一惊,慌张躲到一个
塔后,探头瞧去,见月光照着一潭池水,一个女子坐在水池边,只能看得见她的
背影,但能看出她的头发很长,手腕和手指很白,从头到脚一身红衣,正慢慢梳
着头发,在一片寂黑之中,说不出的诡异。

  慧静吓得挪不动脚步,哭音叫道:「是你,果真是你,不要再缠着我,我怎
知你会死。」

  那红衣女子丝毫未为之动,慢慢梳着头发。

  慧静求了几句,渐渐有些定下神,壮胆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女子仍旧一声不响。

  慧静慢慢走去,他实在想要搞清楚,今晚遇到的是人还是鬼,一步一步到了
女子身后,哆哆嗦嗦向女子伸出手臂。

  那女子突然停住木梳,慢慢转过头来。

  虚竹在远处瞧着,见慧静似浑身一震,便弯着腰伸着手臂,一动不动,过了
一会儿,僵硬着仰面栽倒;而虚竹也登时停了心跳,慧静一倒下去,他便见到了
那红衣女子的脸,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那女子没有眉眼,没有口鼻,满张脸俱是
平铺的惨白。

  虚竹一下子软在地上,慌张爬去塔后,心里叫道:「我的妈呀!鬼!真的遇
到了鬼!这鬼不会是我叫来的吧,莫非真是喜凤的鬼魂?」一面听着自己的砰砰
心跳,一面用心听身后动静,只怕那鬼突然出现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
探头再瞧,那女鬼已消失不见。不觉揉了揉眼,几疑自己方才眼花,悄悄向池塘
蹑了几步,一瞧地上的慧静,心头又是突突乱跳,见慧静大张着双眼,大张着口,
眼耳鼻都流出了血,竟被那女鬼吓死了。

  虚竹不敢再多瞧慧静一眼,惊惊惶惶往回逃,就要出了塔林,突听前面传来
轻微的脚步声,大吃一惊,又慌张小步急退,见月夜下出现二人,向他这里匆匆
而来,只得缩身躲到塔影下,心里却有些惊喜,想这二人既然有脚步声,那应该
不是鬼了,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塔后停了下来。

  「你叫我出来,难道就想告诉我,你身不由己是不是?」

  虚竹一听这话声,登时放下心来,接着听见了慕容复的声音。

  「嫣妹,你听我说,我是想说,你容我一阵,待我……」

  「待你完成了大业,待你光宗耀祖,是不是?」

  「嗯……嫣妹,你愿不愿意等我?」

  石语嫣沉默片刻,拿出手帕,泣道:「可我怕父亲……不让我们见面,复哥
哥,我一天见不到你,我……我就……」慕容复的口气也激动起来:「嫣妹,我
又何尝不是如此,今天看见你和别人那么亲热,我真的好心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是故意气你,我一心想嫁你,心里又怎会有旁人?
除非是你为了你的大业,不再想要我。」

  「嫣妹,我怎么会?大业和你,我都要。这是我的真心话,嫣妹,你真美!」

  慕容复与石语嫣在一起,向来以礼持重,这时经过白天的酸意,耳中听着石
语嫣真情流露,一时间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将她一下子抱住。

  石语嫣登时头晕目眩,又羞又喜。

  「复哥哥,等你完成了大业,我说不定成了老太婆,你就不会觉得我美了。」

  「那怎么会,你就是变成了老太婆,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慕容复说着低头去捉石语嫣的香唇,石语嫣叫他亲了两下,羞极道:「复哥
哥,我是想……你的大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若我们……我们私奔吧……我照
顾孩儿……你专心去完成你的大业,好不好?」

  慕容复没有回答,只是感激道:「嫣妹,你真好……」

  过了一会儿,石语嫣突然轻叫:「复哥哥,不要……这样不行……」

  「嫣妹……你不是说,要照顾孩儿么。」

  「那也不行,就是私奔……也要拜堂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拜堂,我们对月亮发誓,让它做我们媒人,好不好?」

  石语嫣吃了一惊,认真想了想,羞涩一点头,软去慕容复怀里,却觉慕容复
僵硬得像块铁,诧异一瞧,随他惊慌的目光转过头去,惊呼:「爹爹!」

  虚竹听了石语嫣这声叫,登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石清道:「嫣儿,你先回去,我与慕容公子有些事情要说。」

  石语嫣怔怔看了看父亲,哽咽道:「不,我不回去,我知你要说什么,我不
要回去,我就是要与复哥哥在一起。」

  石清眼中露出怒气。石语嫣心中害怕,但仍鼓足勇气与父亲对视。石清突然
上前「啪!」打了石语嫣一个耳光,随即点了她穴道,然后不再理会,转身向慕
容复道:「慕容公子,请!咱们过去说话。」

  慕容复不安之极,随石清走到塔林深处,听他淡淡说道:「慕容公子,不要
怪老夫刚才粗鲁,这些事情不便让女儿家知道,我最近学到一门武功,有诸多不
解之处,特请慕容公子一起参详。」

  慕容复大出意外:「啊?是……是什么武功?」

  石清停下脚步,道:「崆峒派的七伤拳,不知慕容公子听说过没有?」

  慕容复又出意外,他自然知道这七伤拳是崆峒派的独门秘技。他慕容家历代
收藏武功秘籍,几乎将天下门派穷极殆尽,但少了最独特最厉害的几样,比如段
式的六脉神剑和一阳指,少林的金刚护体神功和龙爪手,以及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和打狗棍等等,其中就有崆峒派的七伤拳。

  石清见了慕容复神色,微微一笑,道:「这是老夫从朋友处得来,慕容公子
不必忌讳,就请一起仔细参详,如何?」说完,不待慕容复推辞,便念着口诀比
划起来。慕容复一面认真瞧着,一面惊疑不定,心道:「他武学高深,怎会参详
不透?此举分明有传授之意,难道他知道我慕容家没有收藏到这门武功?」

  此刻,黑暗中的虚竹,听见石语嫣的抽泣渐渐无声,小心离开几步,突听塔
后问道:「谁?复哥哥么?你回来了。」

  虚竹大吃一惊,想要不管不顾跑走,又怕石语嫣呼喊,不得已学着慕容复的
口气,含糊说道:「嗯……是我。」

  石语嫣嗔道:「怎不快过来给我解穴?」

  虚竹嗯嗯道:「你安静睡会儿,我这就过去。」说着话越溜越远。

  石语嫣兀自惊讶道:「你……爹爹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不许我们见面?」

  虚竹再不应声,加快了脚步,忽从挂在树梢上的月亮中看见一个人影,正飞
快奔来,惊得他慌张后退,再次缩回塔影里,心慌道:「不好!师父回来了。」

  片刻后,那人影在树后显出形来,却是一身红衣的那个女鬼。

  虚竹头皮直竖,几乎惊叫出声,只得心惊胆颤地躲到了塔后,正到了石语嫣
身前,但石语嫣头颈不能动,见不到他。

  「复哥哥,你在做什么?」

  虚竹一听,骇得手足冰凉,从石语嫣手中夺下手帕,飞快蒙在她脸上。

  「嘘- !别说话,千万别出声。」

  虚竹惶急中学着慕容复的口音,虽然语气惊慌,但天下再无第二人能将慕容
复的声音模仿得这么像。石语嫣毫无怀疑他的身份,只是奇怪他的举动。而虚竹
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移动过来一个长长的人影,无暇多想,捂口屏住呼吸,蹲着
隐入塔下凹洞中,那红衣女鬼已无声无息立在了眼前。塔林中的每个塔底都有一
个凹洞,用来放置塔下安葬的高僧石像,有些石像经年代远久,残坏不见。虚竹
蹲在凹洞里面,在月夜黑黢黢的塔影中,即使有人无意望他一眼,也以为他是一
个石像。

  石语嫣又唤道:「复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爹爹呢?」

  女鬼四下瞧瞧,却没有向身后近在咫尺的塔洞瞧一眼,然后慢慢蹲下,慢慢
向石语嫣伸出手。

  石语嫣惊道:「复哥哥,你……你再如此戏弄,我真要生气叫我爹爹来了。」

  那女鬼似乎也惧怕石清,倏忽伸指点在石语嫣肩上,石语嫣一下子没了声音。

  虚竹见女鬼居然会点人的哑穴,登时惊愕无比。

  那女鬼抚摸着脱去石语嫣的衣服,动作非常轻柔,非常缓慢。虚竹在后瞧着
只觉万分恐怖,只怕说不准什么时候,女鬼一下张开血盆大口,将石语嫣一口吞
下肚去。女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突然不动,虚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见女
鬼静静停了一会儿,又慢慢伸出手去,将蒙在石语嫣脸上的手帕,一点一点掀开
卷起。虚竹惊恐止住心跳,想像石语嫣露出眼睛后,看见眼前的女鬼,会是何等
恐惧。但那女鬼没有将手帕全部掀开,只露出了石语嫣的口鼻,左手不知从何处
拿出来一根针,在石语嫣脸前划了划。

  在虚竹眼中,女鬼好像正在犹豫,是扎耳朵呢,还是扎鼻子。他心里无比惊
恐道:「坏了,坏了,女鬼就要吃人了。」顿觉石语嫣无比可怜,忽然涌起一个
冲动,心慌意乱想:「自己现下冲出去,一面跑一面叫,能不能将师父叫来,而
女鬼能不能一下子将自己吃掉。」

  正在这时,女鬼的右手突然将自己的脸皮扯了下来,虚竹顿然没了任何念头,
惊骇之极地睁大眼睛,见女鬼用针在扯下来的面皮上刺来刺去,不时扭头瞧瞧石
语嫣,好像要在面皮上绣出石语嫣的口鼻一般。虚竹忽地记起一个传说,说是有
一种没有容貌的鬼,为了装扮成人,便在脸皮上画成人的模样。果然,女鬼刺绣
一会儿,将面皮往脸上一抹,然后扭头向石塔方向瞧了一眼。虚竹愕然惊呆,那
女鬼随即转回头去,似乎只是随意瞧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人藏在塔下。在这转瞬
间,女鬼的脸从长发中露了出来,神色木然,正是白天的梦中人,虽然有了一点
变化,但形貌大致不差。

  虚竹心里惊呼:「丐帮帮主原来是个女鬼!」再一琢磨,忽恍然大悟,自己
从始自终便想得差了,眼前并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人易过容而已。那张白脸
只是没有易好的人皮面具,接着又想到:「怎么忘了,鬼都是没有影子的,她既
然有影子,自然不是鬼了。奶奶的!好生虚惊一场,差点被她吓破了胆。」

  这时那个梦中人款款站起,缓缓走向黑夜,无声无息,像一团暗红轻雾。

  虚竹心里少了恐惧,却又多了疑惑,白天以为这梦中人便是石清,现下看来
并不是,那么她是谁呢?怎么也会那妖里妖气的功夫?盯着梦中人的身影,更是
惊疑,见她脚步虽然轻柔飘忽,但背影身形却又不像女子那样的婀娜窈窕,此时
此际,仍说不清这个梦中人是男是女。

  待梦中人消失,虚竹眼光转回石语嫣身上,心又开始突突乱跳,一下想起了
师娘闵柔,那日,师娘也是这般被人点了哑穴,也是这般被人弃之郊野,也是因
为一根针而叫他瞧见了不该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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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留言
荡神(2010-1-22 10:14): 空洞回复,三分钟看两篇文章属于灌水,特警告一次
终于看到比较全的文章啦,现在象这样有情节有情色的文章太少了!读了后让人不禁浮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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