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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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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二章 平西最后一战

  赵昭在兰州停留几日便回到长安了,河西前线的事情有景思立,后勤支持有沈括,自己坐镇长安统领大局就是了。

  一回到秦王府,李承就送来了最新情报。

  首先是汴京的,宫中送来消息,赵顼的病情越发沉重,也许死期已经不远了,这就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关于储位的人选,至今仍旧没有定下来,赵顼与高滔滔的意见不合。高滔滔是想要扶持次子赵颢,但赵顼似乎有意立自己年幼的儿子赵煦。

  这是个好现象,若是他们母子同心,反而不好办了。而且有迹象显示,赵顼可能留了圣旨给向皇后。

  “向皇后,我们从前有些忽略了!”赵昭突然意识到,如果赵顼从此一命呜呼,向皇后也能起到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承点头道:“是,有些疏忽了,臣会即刻传讯狄公,加强关注向皇后。”

  “还有她手上的诏书,争取搞清楚内容,以及相关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做文章!”赵昭有打算,双方比拼,硬碰硬不可避免。但一些大义名分上的东西也很重要,是以任何可能的有利因素都要加以发掘。

  “是!”李承硬着头皮答应了,虽然此事难办,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嗯,很好!”对于李承能快速心领神会自己的意思,赵昭对此很满意。

  随后又看到,情报显示,赵顼曾经召见过濮王赵宗晟。并且派他前来西北劳军。

  唉!赵顼总是喜欢搞这些花样,想方设法想要在西北安插自己的人,总是想着对付自己。这次,竟然把他的亲伯父派来了。上次在永安皇陵将这位宗正卿耍了。这次还不知道会怎样……

  赵昭冷笑道:“哼哼,劳军?怕是不安好心吧!”

  李承道:“确实,狄公已经密切监视赵宗晟了,当晚他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余杭郡王府!”

  赵昭眉头一皱。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很淡漠了。毕竟已经时隔数年,每日忙碌,接触到的人和事情太多,哪里能将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都记在心上?

  李承及时补充道:“殿下,此人是当年你在杭州追查私盐案的凶犯,这几年被赵顼圈禁在的府邸后院中。”

  作为秦王的贴身护卫和首席助手,这些事情明月宗早就追查的清清楚楚,李承全都心中有数,随时供秦王垂询。

  赵昭恍然道:“是他啊。估计他们一家子都恨死本王了。赵宗晟去找他们。安得什么心?”

  李承道:“我们已经做好准备,提防赵宗晟可能的诡计。”

  “防备是肯定的,如果我们能请君入瓮。岂非更好?”赵昭笑道:“赵宗晟是赵允让诸子核心人物,若是能拿住他。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臣马上准备!”

  “嗯!”赵昭轻轻一笑,在这场游戏中,很多时候不需要主动出击,只需要见招拆招便可趁势反击。所以后发制人大抵如此,有赵顼这样的奇葩对手,也算是幸运。

  赵昭随即又拿起一份来自于辽国的情报,西夏使臣向辽国求援,辽国拒绝了。

  这个结果略微有些出乎意料,辽国就这么放弃了西夏?理智告诉他,不可能。如此看来,辽国说不定有更大的图谋。此事必须要掂量着,哪怕是完全灭了西夏,宋朝的实力,尤其是军事方面,与辽国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关系到耶律浚和耶律乙辛之间的权力斗争,在这件事上,两人的分歧很大。耶律洪基似乎偏帮着儿子比较多,只怕耶律乙辛很不痛快啊!哪怕只有一面之缘,赵昭也知道,那是个不安分之人。

  按照时间算,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日子也快到了。也许要不了多久,辽国那边就有热闹可看了!

  还有一些消息似乎无关紧要,但明月宗的探子很谨慎,全都记录下来,赵昭也留心仔细看了一眼。

  辽主耶律洪基专宠贵妃萧坦思,老牛吃嫩草,在哪都一样!只是如此一来,皇后萧观音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果不其然,赵昭看到了萧观音所写的十首《回心院》。深宫寂寞,备受冷落的滋味流露笔端。当年在辽东,她就有过如此状态,如今怕更是不堪。

  赵昭暗自感慨的同时,猛地一惊,《回心院》出来了,那么“十香词”还会远吗?

  那玩意可是萧观音香消玉殒的催命符,太子耶律浚也因此而殒命,乃是耶律洪基在位时,辽国比较重大的一次动荡。

  按理说,耶律浚要是死了,对宋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萧观音呢?一涉及到这个女人,赵昭就觉得不能置身事外。

  无论如何,当年有过一夕露水情缘,多少就有些感情在。一日夫妻,虽然百日早就过了,但是“恩”却未断,始终有那么一丝别样的念想。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红颜遇劫难呢?此事必须要插手。

  “李承,交代你一件事情……”赵顼随即低声吩咐几句。

  “是!”李承领命的同时,眼神中也多了些许狐疑,难道……秦王殿下真是厉害!

  “对了,安全通道可妥当了?”赵昭猛地想起此事,郑重询问。

  李承道:“已经妥当了,绝对可以将王妃与王子悉数安全转移!”

  赵昭松了口气,点头道:“务必妥当,不可有丝毫疏漏,现在就开始准备着,也许……随时都有可能用上!”

  “是!”提及此事,李承有种莫名的兴奋,终于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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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昭本来专注汴京状况,正在筹谋大事,却不想西夏那边却有突发状况。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使得本就岌岌可危的西夏,再次动荡不安。

  灵夏登黄河东南岸国土沦丧,西夏的生存空间只剩下一隅之地,这一切都是在梁太后与梁乙埋主政时期造成的,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责任人!

  党项贵族对此十分不满,怨声载道。之前因为一些利益交换,相互制衡,还能够维持暂时的平衡。

  可随着宋军在河西的攻势越发的凶猛,辽国又拒绝出兵援助之后,西夏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西夏国内暂时的平衡也被打破了。

  党项贵族十分不满,反应也越发的强烈。危机之下,梁乙埋在短时间内并没有一个有效的安抚措施,以至于只能粗暴的镇压。

  这种事情就像是弹簧,要么彻底泰山压顶,让其不得翻身,可惜梁乙埋并未做到。

  结果是他镇压的越是厉害,党项贵族的反抗也越发的强烈。终于有一天,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又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情况越发的恶化了。

  这个人就是为嵬名浪遇,他是李元昊的亲弟弟,李秉常的爷爷辈分,是当今西夏小国主的太爷爷。毫无疑问,此人身份尊贵,德高望重。尤其是在李谅祚时代,还曾经在朝中主持政务,威望很高。

  但李谅祚死后,梁氏一族掌权,梁乙埋为了掌控朝堂。嵬名浪遇为人耿直,不愿意谄媚讨好梁氏家族,作为李元昊的弟弟,他也不会轻易低下高贵的头颅。梁氏一族自然不满,便想尽办法打压嵬名浪遇,最终将他赶出了西夏朝堂。

  嵬名浪遇从此默默无闻很多年,直到去年,西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败,嵬名浪遇才终于坐不住了,出来说话。但随后李秉常亡故,西夏内部权力斗争激烈,在梁乙埋的强势打压下,嵬名浪遇败退,竟在西平府一病不起。据说是中风,口不能言,病入膏肓,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梁乙埋也就没在意,忙着应付别的事情。可是最近却突发意外,老爷子病愈了,并且成为党项贵族的领袖,一起对抗梁乙埋为首的外戚实力。本来已经苟延残喘的西夏,内斗加剧,越发的支离破碎。

  梁氏家族控制了都城兴庆府,而嵬名浪遇则掌控了西平府,党项贵族与外戚势力相互对峙。嵬名浪遇有能力,在政务和军事方面都有不凡之处,党项人深为折服,如今都以他马首是瞻。就连兴庆府中的党项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机会,对大宋而言绝对是机会。

  赵昭本来想着,先采取守势,安定汴京大局之后才最后解决西夏,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意外的机会出现。

  尤其是嵬名浪遇竟然主动和宋军接触,大有合作的意思。如果是这样,先解决掉西夏,西北完全成为自己安定的大后方,便可全心全意谋取皇位了。

  赵昭当机立断,再次离开长安,赶赴鸣沙,与嵬名浪遇取得联系。西北大军也开始全面调动,对西夏最后一战,即将打响。

  赵昭走了没多久,濮王赵宗晟就来了。很遗憾,秦王不在,赵宗晟却并没有立即返回,反而是留在长安。

  秦王若真灭了西夏,犒劳更是必要。再者,官家特别交代的事情尚未完成,焉能就此打道回府?还是等着吧,反正有的是时间,长安可比汴京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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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三章 一劳永逸

  兴庆府,梁乙埋郁闷到了极点!

  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

  灵夏莫名其妙地丢了;酝酿反攻的时候,李秉常死了,最要紧的一个冬天就这样错过了。

  原以为熬过了春夏秋,待到寒冬来临之时,还是有机会再次反攻。哪怕宋人已经在灵夏站稳脚跟,也不要紧,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可很快,卓罗军司又丢掉了,河西已经岌岌可危。

  只剩下一个宁夏平原,以及贺兰山背后一片沙漠的西夏,还能有什么作为?想要重新崛起,恢复当年的荣光,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至少单是靠自己做不到,所以梁乙埋早早派人去了辽国求援。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被拒绝了。辽国太子耶律浚公然反对!

  梁乙埋已经无力吐糟,没了西夏,辽国处境会如何不堪,辽国人目光短浅等等。一切都是无用的,人家辽国就是不在乎。

  失去了外援,江河日下的西夏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能苟延残喘下去已经不错了,想要重新崛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很快,梁乙埋发现,想要苟延残喘怕是都难了。

  病入膏肓的嵬名浪遇竟然突然痊愈,还老当益壮振臂一呼,坐镇在西凉府,号召所有党项贵族反抗自家。效果很不错,党项贵族纷纷响应,如今西凉府的实力已经与兴庆府不相上下了。

  更要命的是,都城里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党项贵族,这些是不安定因素。也是自己坚持下去的根基。虽然不稳定,却不敢打压。

  形势岌岌可危,兴庆府和西凉府相互对峙,本来只是一隅之地的西夏。还落得个一分二,内斗不休的局面。

  运气,运气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梁乙埋欲哭无泪,他恨!

  连声咒骂嵬名浪遇。老匹夫故意找茬,也不看时机。难道他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吗?如今这般内斗,最终只会便宜了宋朝人。

  可事已至此,能怎么样?此时再想要说服嵬名浪遇已经没有可能。梁氏外戚与党项贵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如今已经不可调和了。

  梁乙埋也自责,若非自己战败,若是不过分打压党项贵族,情况也许不会这样恶劣。

  为今之计,想要解决。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

  “不行!”

  梁乙埋刚说出口。就被梁太后大声否决了。她很惊讶,弟弟的脑袋秀逗了?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打算辞官,将西夏的大权交给嵬名浪遇?

  “姐姐。唯有如此,才能平息眼下的动荡。整合西夏最后的全部力量,团结起来对付宋朝人,否则要不了多久,宋朝人就会各个击破,最终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梁乙埋难得有这等顾全大局,大义凛然的时候,沉声道:“反正到最后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早点放弃,留下一个机会,保全西夏,保全我们的子孙。”

  “不,绝对不行!”梁太后态度坚决道:“嵬名浪遇是什么人?他们是有些本事,可已经是垂暮之年,能带领西夏走出困境吗?他若是掌权,又会放过你我吗?”

  “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一起完蛋!”梁乙埋道:“嵬名浪遇或许能够力挽狂澜,拯救西夏于危难之中,至少乾顺可以安然无恙,西夏的王位可以延续下去。”

  “嵬名浪遇是李谅祚的叔叔,他会自己放弃王位,扶持重孙为王吗?”梁太后大声喊道:“你醒醒吧,好好想着如何御敌,如何保全我们最后的基业,哪怕是最后拼个你死我活又能如何?”

  丈夫和儿子的相继亡故,西夏境况越来越差,巨大的压力让已经为祖母的梁太后有些抑郁,表现上有些狂躁。

  此刻,她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好吧!”梁乙埋觉得姐姐疯了,自己又何尝不是疯了?怎么做都是疯狂的冒险,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

  从丢掉灵州的那天开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主动选择权了。

  ……

  ……

  鸣沙城,赵昭站在黄河岸边,感慨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右丞诚不欺我!”

  李承附和道:“如此盛景,自当要成为我大宋大好河山的一部分!”

  “那是自然!”赵昭问道:“鸣沙的兵力部署是否到位?嵬名浪遇的使者到了吗?”

  “五万大军已经做好准备,至于使者,已经登岸了,少顷便前来面见殿下!”

  “好,本王等着!”

  使者来的很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嵬名器!

  赵昭知道,如今的党项王族姓李,嵬名浪遇却首先恢复“嵬名”这一旧姓氏。如此可见,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果不其然,嵬名器躬身道:“器代表家父嵬名浪遇参见秦王殿下。”

  “原来是嵬名老将军的公子,本王失礼了!”

  “哪里,殿下言重了!”

  赵昭明知故问道:“不知少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我部愿意投诚秦王殿下!”

  “投诚?”赵昭笑道:“按理说,你们党项人该憎恨本王才是,何以会主动投降?莫不是有什么阴谋?与梁乙埋联手唱苦肉计,然后诈降吗?”

  嵬名器急忙辩解道:“我等不敢,殿下兵锋强盛,数月间平定灵夏,不日河西也将陷落,兵临兴庆府,马踏贺兰山也为期不远……贵国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家父与我不想顽抗到底,身首异处是小,导致党项灭族就愧对祖先了。”

  “是吗?令尊没有信心抵抗吗?”赵昭笑了笑,轻声询问。

  “抵抗?”嵬名器仿佛是自嘲。说道:“如果是一年之前,自然会的,可是梁氏姐弟倒行逆施,以至于西夏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一切都为时已晚。即便是西夏没有内部分歧,全力抵抗也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结局都是一样的,还不知道早些正确抉择。”

  赵昭笑道:“嵬名老将军很有魄力啊!”

  “不瞒秦王。是魄力,也是无奈,家父不想党项一族就此灭亡。”嵬名器笑道:“何况党项本来就是中原附属,即便是西夏也是宋朝臣属,投降又有什么呢?不过又是回到以前而已。”

  “哼哼,缓兵之计,休养生息,然后再做图谋?”赵昭笑着反问。

  嵬名器道:“秦王也是明白人,我也不必口是心非。说什么万年臣服之语。如今我等是畏惧秦王兵锋。来日只要大宋有圣君名将。党项依旧不敢有异动。可若中原衰微,如同百年前五代更迭,我等不敢保证子孙不会有妄念!此乃肺腑之言。还请殿下见谅。”

  “哈哈,本王很喜欢少将军的爽快!”赵昭心如明镜。嵬名器所言一点不差。边疆部族的臣服取决于中原王朝的强大与否。同样是唐朝,唐太宗称为天可汗,四夷臣服。可安史之乱后,回鹘、契丹、党项等纷纷崛起,或是自立,或者叛乱,甚至入侵中原。

  口头上的臣服和约定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的。一旦中原王朝失去了强大的武力,失去了对边疆的震慑,妄图他们臣服,那就是痴人说梦。

  想要永绝后患,非得斩草除根才行。但是赵昭目前做不到,也不打算这样做。那样付出的代价太惨重,根本不划算。

  与其不切实际地想要限制党项,还不如想办法尽量使得大宋强盛。至于目前,两家更多的像是相互利用,只不过宋朝得到的利益更多罢了。

  赵昭沉声问道:“说吧,令尊打算怎样做?又想得到什么?”

  “我部会帮助秦王殿下攻克兴庆府,但秦王需要答应,并且昭告天下,不伤害党项人,并且保全我们利益!”

  赵昭当即道:“好,本王会昭告天下,攻克兴庆府之后,不伤害党项人。并且将横山的夏州、银州故地划出来,由你部休养生息,少将军以为如何?”

  “夏州?”

  “是的,你也知道,贺兰山一代何其重要,为了我们双方都能安心,还是去横山吧,那里水草丰美,又是你党项祖地。”赵昭道:“大宋还会加封令尊为西平郡王,统领党项各部,世袭罔替,只要党项无二心,便可与国同休,决不食言。”

  “如此……”嵬名器动心了,老爹年纪已经大了,西平郡王的封爵多半会落到自己身上。与当年先祖李继迁时代相差无几,只是定难五州只剩下两个州罢了!

  “如此甚好!”嵬名器一口应允,疑惑道:“只是秦王能否代表大宋皇帝?”

  “哼哼,少将军以为呢?”赵昭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轻一句反问,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嵬名器讨巧道:“在下恭祝秦王殿下,宏图大志早日实现!”

  “谢谢”赵昭笑问道:“你就对本王如此放心?不担心本王将来食言而肥吗?”

  “只要殿下公开与我部盟誓,昭告天下即可!”嵬名器道:“以殿下尊贵的身份,自然是一言九鼎。何况殿下的脚步不会止于河西,吐蕃和西域大概也在殿下视野中。因为一个小小的党项,毁了声誉,将来还有那个部族再敢投诚,再敢相信殿下呢?

  素闻殿下关爱将士,自然也不希望宋军将士无谓牺牲,更不希望边疆处处不安吧?利弊轻重,以殿下的英明,自然心中有数!”

  “哼哼,和聪明人直言谈判就是舒服!拿出实际行动吧,本王会让你父子看到诚意的。”赵昭笑了笑,公开盟誓,自然不能毁约。

  今后绝对不杀党项,反而会格外优待,温水煮青蛙。以后的灵夏,只有归化的汉人,至于党项,就默默不闻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吧!

  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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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四章 天变了

  嵬名器走了,趁着夜色渡过黄河,回去西凉府。

  这是一笔大买卖,必须抓紧时间。

  李承看着渡船消失在夜幕中,轻声问道:“殿下,你确定嵬名浪遇是真心投诚?其中会不会有诈?”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诈降的例子古来有之。”赵昭道:“不过党项贵族与梁氏外戚不和,此乃有目共睹的事实,是伪装不来的。梁乙埋和嵬名浪遇想要和好,几乎没有可能。”

  赵昭略微停顿,续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为好,反正无论如何是党项人先动手,让西军探子,和明月宗的人密切关注,是演戏还是拼死相博,可清楚分辨,做不得假。”

  “是!”李承立即将命令传出去,几只雄鹰振翅高飞,消失在夜色中。

  “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李承道:“殿下,赵宗晟已经到长安了!”

  “怎么样?他还安稳吗?”

  “还好,整日里四处游览名胜,昨日去了大雁塔,对殿下所建的英雄纪念墙颇有微词!”

  赵昭冷哼一声,摆手道:“随他怎么说,说得越多越好,完了传到军中去,就说濮王代表官家,你懂本王的意思吗?”

  李承心领神会,旋即忧心道:“只是赵宗咏家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怎么?”赵昭顿时眉头一皱。

  李承歉然道:“殿下恕罪,赵宗晟离开之后,余杭郡王看似并无异常。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属下人虽然一直盯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此反而让人有些担心。”

  “是了,不知道敌人在哪,这才是最可怕的!”赵昭道:“不过本王可以给你帮忙。引蛇出洞,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是!”李承知道,殿下这是要以身犯险,那就更得用心了。

  ……

  ……

  熙宁七年五月中。西北异变突生。

  驻扎在西凉府的嵬名浪遇所部突然出兵,越过贺兰山,进攻兴庆府。

  这支军队主要是党项人组成,草原游牧民族的勇士,身强力壮,战斗力强悍。最重要的是他们心齐,有嵬名浪遇这样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大局,将士用命,战斗力自然强悍。

  身在兴庆府的梁太后与梁乙埋震惊不已。不和也就罢了。对峙也不奇怪。可是……嵬名浪遇竟然动手了,这是他们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浅显的道理。老家伙怎么就不懂呢?

  仓促之间,防御并不严密。梁乙埋主要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黄河岸边。防备着宋军,背后的贺兰山一线空虚。

  嵬名浪遇所部没有遇到太过强烈的抵抗,加之本身是党项人,对贺兰山与宁夏平原一代的地形极为熟悉。各处的军事要塞,兵力部署情况想要了解清楚也不难。

  故而全都是有针对性的进攻,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待到梁乙埋反映过来的时候,贺兰山之一代的外围防线已经完全被突破。很快,嵬名器所率领的党项大军就已经到了兴庆城下。

  好在梁乙埋反应及时,将黄河沿岸的兵马调回,全部驻守兴庆府,才暂时稳住局势。

  梁乙埋顾不上谴责,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嵬名浪遇谈判。这个时候,内斗真的不合时宜,对岸的宋朝人肯定在伺机而动。

  很快,梁乙埋就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嵬名浪遇兵临城下的时候,宋军在鸣沙城与灵州两处同时渡河,至少有八万大军踏上宁夏平原。

  如果到这个时候,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梁乙埋也就不配做西夏国相。

  嵬名浪遇竟然与宋朝人合作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梁乙埋觉得已经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节奏,甚至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事情发展太出于意料了!

  梁太后更是破口大骂:“嵬名老匹夫,他还是党项人吗?竟然投降宋人,数典忘祖,一同来毁党项人的基业……可恶,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梁乙埋没有叫嚣,没有骂人,甚至出奇地冷静。

  他只有一个感觉——回天乏术!

  嵬名浪遇与宋军合击兴庆府,这本身的情况就十分严重。

  若是平常,凭借着高大的城池,也能够暂时坚守,再想办法。

  但兴庆府城内的情况却很糟糕,可谓是人心惶惶。守城的士兵中本身就有不少党项人,嵬名浪遇对他们的号召力很强。

  再加上宋朝秦王赵昭公开宣布,只要党项人投降,可以按照部落和人口,在横山一代划分牧场农田,并且给予钱粮补助,保证安定富足的生活。

  对于大部分的党项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想要得到的什么?不就是一个平稳安定的生活吗?至于统治者是党项人还是宋人,有多大区别呢?

  这些年西夏大多数时候和宋朝关系紧张,边疆榷场关闭,而西夏自己的物产又十分有限。除了畜牧业,他们的农业和手工业一塌糊涂。党项百姓很难换取到足够的生活物资,日子过的很清苦。

  本就遭遇凄凉,他们还需要承担赋税和劳役、兵役,遭受压迫,日子就更难过了。如今给他们划分草场,提供钱粮,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至于党项贵族,将领,部落首领等,也纷纷心动。嵬名浪遇已经被册封为西平郡王,秦王已经发话了,党项贵族都按照身份,授以不同的官职,保证其地位和利益。

  他们知道,从此之后就会成为边疆部族的首领和头人,接受大宋朝廷的册封与管辖。或许地位没有之前那么高贵,但实际的生活也差不了多少。相比之下,这比在梁氏姐弟压迫下生存,朝不保夕也强得多。

  梁乙埋无能,丢掉了灵夏与河西。党项贵族们本身多有怨怼,他们知道按照目前的趋势,亡国是迟早的事情。与其负隅顽抗,最终不得好死,还不如现在早作打算。

  西夏本身向宋朝称臣,当年未立国之前,直接就是宋朝一个割据的藩镇。本质上,他们还是宋朝人,故而心理上并没有什么亡国奴的负罪感和自卑感。

  是以,在嵬名浪遇与赵昭的双重号召下,兴庆府内的党项人越发的蠢蠢欲动。

  五月中,本该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是异变陡生,西北的天却变了,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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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五章 监国

  熙宁七年六月初七,一个历史应该铭记的日子!

  西夏国都兴庆府被攻破!

  面对宋军和嵬名浪遇的联合进攻,梁乙埋只能勉强支持。

  随着战争时间的推移,兴庆府内情况越发的糟糕。

  宋朝的能工巧匠在城外建起高大的抛石机,整日里不断有石块飞入城中。距离城墙比较近的百姓深受危害。

  城头的西夏士兵伤亡更大,很快就出现了兵力不足的情况。梁乙埋无可奈何,只得从城中找青壮年前来驻守。

  也正是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兴庆府的百姓,尤其是党项人。

  大家都看得出来,兴庆府是一座孤城,守不住。即便是暂时坚守,也不会有来日的,毕竟外围的城池和国土全都丢掉了。

  所谓坚守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而守城士兵伤亡惨重,大有炮灰的意思。

  试问谁愿意做炮灰呢?可有丝毫的希望可言?

  城中的党项人都愿意听从嵬名浪遇的号召,投诚之后的待遇还算不错,故而心理上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到了这个时候,梁氏族人竟然还不知道收敛。见到士兵有疏漏,或者不满的地方就动辄打骂,态度十分恶劣。

  自作孽,不可活,如此举动彻底激怒了本就人心涣散的守城士兵。兴庆府的根基开始动摇了,而梁乙埋却不知晓,也根本顾不上。

  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城中的一部分党项人和将领联合起来。突然起兵,打开了兴庆府的南门。

  宋军和嵬名浪遇联合入城,兴庆府城破。

  当夜,梁乙埋率部突围。结果被人察觉,加以拦截,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梁太后则是在宫中纵火**,连同幼儿国主李乾顺一并葬身火海。

  宋军刘昌祚将军。以及嵬名器都做出了救火救人的举动,可惜火势太大,根本无法营救。

  最终,梁太后的狂笑隐没在熊熊大火中,富丽堂皇的西夏宫殿化为灰烬。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标志着西夏国正式灭亡。

  宋朝秦王赵昭立即宣布,以嵬名浪遇为西平郡王,统领党项人,迁居横山牧场。

  而刘昌祚负责留守兴庆府。整肃在贺兰山一代的西夏残敌。折克行第一时间赶到了灵州。他要配合党项人的迁居。同时也是维持秩序和监视。

  西北的天彻底变了,狂风暴雨之后,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属于宋朝的晴空。

  ……

  ……

  西夏灭亡,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励精城的吐蕃人为之颤抖,西夏那样的庞然大物竟然灭亡了。

  他们算是在真正见识到了宋朝人的厉害,见识到了赵昭的厉害。

  董毡很庆幸,当初放弃青唐城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至少保全了半壁江山,保全了河湟吐蕃最后的力量。

  从现在开始,必须要臣服宋朝,小心翼翼,否则以后怕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稳妥起见,董毡立即命青谊结鬼章领兵进攻草头鞑靼(柴达木盆地),开始向西南拓展之生存空间。励精城已经不安全了,为了生存,必须早做准备,该放弃的时候要懂得放弃。

  ……

  辽国上京,耶律乙辛得到消息,哈哈大笑,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耶律浚,你自己把事情办砸了,那就怪不得我!”耶律乙辛表情阴冷,恨恨道:“这一次,定然要你万劫不复!”

  “通知单登,立即行动!”耶律乙辛随即下达了命令,阴谋开始笼罩整个上厩。

  ……

  ……

  宋朝这边,更是惊天动地!

  消息传出,大臣和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尤其是读书人,那简直兴奋的无以复加。

  西夏成为大宋心腹之患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年来都想要解决,可是谁也不曾办到,反而使得西夏之祸愈演愈烈。

  而今,秦王出手,一举灭了西夏。

  心腹之患彻底解除,大宋西北版图完整安定,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喜!

  汴厩,无数的文人士子欢呼,甚至在彻夜不眠,街头到处都有人庆贺。其热闹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上元节。

  秦王的名号一遍又一边被人称颂,已经成为大宋臣民心目中的英雄。许多的老陈和将领泪流满面,有人甚至在太庙前嚎啕大哭。

  除了兴奋就是喜庆,这已经成为最近一段时间,大宋百姓主流的情绪了。

  西夏灭,河西定,大宋强大如斯,收复燕云指日可待!

  ……

  整个大宋王朝,不高兴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赵顼接到捷报的那一刻,彻底呆了。

  从这一刻开始,大宋出现了百姓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官家的局面。

  赵昭竟然灭了西夏,竟然灭了西夏,他竟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曾几何时,他希望的局面出现了,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胸口如同遭到了巨锤袭击,猛烈的“撞击”让他的胸腹中翻江倒海,喉间传来一丝腥甜的味道,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赵顼喃喃道:“赵宗晟,不要让朕失望!”

  随即便跌倒在地,陷入了昏迷,整个皇宫为之忙乱。

  皇太后高滔滔赶到的时候,赵顼已经不省人事。据太医的诊断,这一次官家的病比上一次还要言重,昏迷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而且官家的吐血量很大,已经严重的气血两虚,在急怒攻心的打击下,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太医战战兢兢地告诉高滔滔,官家若是不能及时醒来,很有可能油尽灯枯,请太后早些做好准备。

  高滔滔无力地坐倒在榻边,愕然不语。向皇后与妃子朱氏伏在赵顼身边,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许久之后,高滔滔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压低了声音道:“传韩琦入宫!”

  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出了垂拱殿,下台阶时连续几个趔趄,若非宫女扶着,定然跌倒。

  向皇后趁着抹泪水的空档,抬头看到婆婆的背影,泪眼朦胧中,心情有辛重了。

  ……

  ……

  韩琦来的很快,西夏灭亡的消息传来,他就知道会出事情。

  这件事对他本人的打击也是很大的,作为一个宋朝的宰辅之臣,灭掉了心腹之患的敌国,说实话,他是有些高兴的。

  可是一想到秦王的身份,一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他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毕竟已经七十岁的高龄,哪怕是老当益壮,也难免有些摇摇欲坠。

  皇太后的旨意到了,这让韩琦有种不祥的预感。官家虽然对自己不满,但若遇到什么大事,还是会主动召见来商量的。

  结果来的并非官家的圣旨,而是皇太后的懿旨,难不成……

  韩琦入宫的时候,终于确信自己所料不错,官家再次昏迷不醒。

  “韩公,该怎么办?吾心乱如麻,你给出出主意吧!”一想起太医断言,长子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高滔滔便心如刀绞。

  韩琦沉声道:“有上一次先例,这次是瞒不住的,明天官家只要不上朝,宫外肯定会知晓。”

  “是啊,正因如此才着急,这个时候官家若是倒了,一切都乱了!”高滔滔道:“必须要尽快拿出个对策来,韩公以为如何?”

  “太后,臣得先问一句,你是怎么打算的?”韩琦沉声询问。

  高滔滔苦笑道:“何必再问呢?官家虽然有意六皇子即位,可……百官岂能买账?”

  韩琦道:“既然如此,那就速请扬王入宫,明日在朝堂上宣布,官家卧病,扬王监国!”

  “监国?”

  “没错,太后该知道,直接议储变数多。这个时候,支持秦王的人绝对最多,没有绝对的胜算,我们不能冒险!”

  韩琦道:“所以只能缓缓而行,官家只是卧病,立储的事情就拖延着。但国事不可无人管理,立监国顺理成章……

  秦王远在西北,根本来不及来争,皇子年幼,扬王以官家胞弟的身份监国掌权,顺理成章。有了监国的身份,扬王殿下的身份和资历会有所提高,接下来若有什么异变,竞争力也会强一些。”

  高滔滔当即道:“对,你说的没错,这就准备,明日早朝宣布!”

  “秦王携灭西夏盖世功勋而回,敲官家病倒,难保秦王不会立即有所举动。为了谨慎起见……”韩琦道:“太后,加强对秦王府的监控,务必要留住秦王的妻儿!”

  “这是自然,吾马上派人着手,宫禁也会加强守卫的。”高滔滔知道轻重,有这只筹码在,多少也能安心一些。

  韩琦道:“还有两件事,也需要一并注意!”

  “一个是小心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她们在宫中,难保不会有什么动作。”

  高滔滔不由苦笑,摊上这样的婆婆,能说什么呢?

  “还有呢?”

  “听闻濮王在长安,还是让他尽快回来吧,一来宗室这边有人支持,二来……老臣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授人以柄!”

  “嗯,立即传讯,让濮王尽快返回汴京。”

  高滔滔长叹一声,沉声道:“非常时刻,万事仰仗韩公了!”

  韩琦只觉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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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六章 引蛇出洞

  瓦亭,位于六盘山东麓,泾水上游。

  此处地势险要,据陇东陲,为九寨咽喉,七关襟带。北控灵夏,西趋兰会,东接泾原,南连巩秦,诚冲衢也,乃是关中西部门户要塞。

  其中最为险要的一段,乃是一处峡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中午时分,太阳隐藏在云层之中,一层薄雾笼罩在的峡谷上方。

  一声咳嗽在峡谷上方的山岭上响起,随即是一声清脆的耳光,有人低声喝骂道:“轻点,再出声割断你喉咙。”

  “是!”

  “确定赵昭是从这里经过?”

  “没错,确定!”

  “做好准备,等他们进入山谷之后就行动。”

  “是!”

  下过上方又恢复了宁静,直到晌午时分,有人激动道:“来了!”

  赵仲山伸长了脖子,远远看着一支车队驶过来,从旗号上清晰可见,打出的正是秦王仪仗。不用说,当中的马车上坐着的一定是秦王赵昭无疑了。

  “准备,谁击中马车重赏!”

  赵仲山看着下面的发车,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恨意。他直勾勾地盯着马车,眼看着越来越近,心情紧张万分。

  马车在峡谷口略微停留,有探哨迅速在谷中侦查。赵仲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了极点,要是被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好在探哨很快回来,禀报几句,马车再次启动。加快了速度。似乎要迅速通过峡谷。

  赵仲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赵昭啊!你终究还是大意了,以为在西北的地面上,就没有人敢动你吗?

  纳命来吧!

  眼见马车与扈从全都进入攻击范围,赵仲山大喝一声:“动手,给我砸!”

  大量的石块开始从天而降,峡谷中的宋军发现之后,惊恐不已。有人哀嚎,有人惨叫。有人大喊着保护秦王。

  赵仲山站在山顶,看着峡谷中的惨状,哈哈大笑。尤其是一块大石砸中了马车之后,他的笑容有些扭曲了,甚至笑出了泪水。

  被圈禁多年,一直压抑着,心中只有仇恨。他恨极了赵昭,今时今日,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怎么能不激动呢?满腔仇恨终于发泄出去的时候。整个人感觉空荡荡的。

  “射!”赵仲山一挥手,漫天的箭雨居高临下而去。

  峡谷中的宋军士兵已经被砸的头破血流。此刻又被箭镞所伤,伤亡不断增加。许多人惊慌失措地朝着谷口逃去,也有士兵冲向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的马车,想要营救秦王。

  赵仲山眼神冷冷,先砸下去一罐火油,然后亲自提起弓箭,将一支火箭射向马车。火舌在一瞬间将马车吞没,留下的是士兵们惊恐的尖叫,还有赵仲山阴冷得意的狂笑。

  赵昭,你也有今天!

  笑声尚未停止,便听到羽箭破空之声传来,赵仲山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

  回过头来,才发现一支支羽箭从身后的密林中发出来,击中一个个手下。有人瞬间倒地哀嚎,有人伴随着一声惨叫,跌落山崖。

  赵仲山的心情陡然间一落千丈,愕然无语,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当看到宋军士兵出现在视野中时,赵仲山心中一片冰凉。

  这个时候,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白活一遭了。

  宋军的行动很迅速,瞬间变射杀了数十人,余下的数十人也不同程度受伤,场面完全被宋军的强弩所控制。

  峡谷中燃烧的马车坍塌散落在地,看到的只是焦黑的木头,哪里有焦尸存在?

  上当了,一切都完了!

  一瞬间,便瞧见百多宋军士兵,手持强弩出现在面前。

  他们手中也有弓弩,但若是哪一个稍微有异动,便会立即被射杀。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大宋刀锋的精锐相比呢?

  “赵仲山,你让人好找啊!”李承笑眯眯的,表情中带着些许得意和嘲讽。

  “你们早就知道?”赵仲山仿佛有些难以置信,整个人轻微地颤抖着,自信心受到沉重的打击。

  李承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是怎样?就凭你这样的草包,还妄图行刺秦王殿下?”

  “他不在这里?”

  “殿下当然不在了,收拾你这样的小角色,何须殿下出手?”

  赵仲山颤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们的?输了,我想输个明白。”

  “什么时候啊?”李承笑了笑:“你们进入关中的时候?离开汴京的时候?还是赵宗晟去你家的时候?”

  “你们竟然都知道?”赵仲山满脸的不可思议,赵昭竟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要不然呢?”李承道:“不然秦王殿下怎么能运筹帷幄,百战百胜呢?”

  “哼哼,今日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奸计……哼哼!”

  李承嘲讽道:“一时不察?好意思说吗?就是你仔细谨慎又能如何?凭你们几个跳梁小丑,还能是秦王殿下的对手?你们……不配殿下出手!”

  赵仲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今日算是一败涂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为今之计,只能指望哥哥……

  “哎,赵仲晔在哪?你们兄弟可想要尽快团聚?”不想李承立即出口质问。

  赵仲山心头一动,回过神来,他们能注意到自己,自然也能注意到兄长,难道……不,他能询问,肯定是还不知道。

  保密,必须保密!

  赵仲山回头看来一眼薄雾回荡的瓦亭峡谷,双腿有些发颤。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当真需要勇气。

  “想跳崖自杀?”李承站在远处质问,笑道:“跳吧,免得麻烦我动手。不过……你若是以为,一死了之就能隐藏赵仲晔的行踪,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保证,你下去之后,他会很快前来陪你的!”

  “你……”赵仲山胸口如遭重击,愕然无语。

  李承笑道:“跳啊,男人一点,让大家看看你的勇气?怎么样?不敢吧?孬种!”

  赵仲山起身站在山边,犹豫了很久,几次抬脚又收了回来。许久之后,终于跌倒在地,先是发疯似的狂笑,继而是嚎啕大哭!

  自杀是需要勇气的,他…终究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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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七章 生死交易

  引蛇出洞,这是赵昭与李承商定的计策。

  有消息显示赵宗咏的两个儿子离开了汴京,很可能要前来西北对秦王不利。

  很可惜,明月宗并未探查到他们的具体下落和动向。

  无可奈何,唯有想办法引诱他们出击。

  所以从鸣沙城返回长安时,赵昭就特意大张旗鼓,目的正是为了引诱他们动手。

  一路上,但凡是地形险要之处,他们都小心谨慎。

  大宋刀锋和明月宗两路探子交替探查,最终在瓦亭锁定了赵仲山的下落。

  李承出手,一举将之擒获,随后立即开始了对其兄赵仲晔的围剿。

  至于秦王赵昭,他已经走另一条路,先一步回到长安。

  引蛇出洞是策略,而长安有一条更大的蛇!

  ……

  ……

  赵宗晟在长安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

  他是以劳军名义前来,肩负犒赏三军,慰勉秦王的任务,不能半途而废。秦王不在长安,他就只能等。本想着直接去前线的,却被秦王府长史于玄以前线危险为由阻拦。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赵宗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结果前线传来西夏灭亡,兴庆府大捷的消息。

  如此一来,赵宗晟更不能走了。劳军的任务尚未完成,又有更大的功劳,正好一并慰劳奖赏。最重要的是,皇帝侄子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就这样回到汴京,根本没办法交差。

  可是事情发展速度太快,汴京传来讯息,官家赵顼再次昏迷不醒,扬王赵颢监国,皇太后高滔滔从旁辅佐。

  已经开始立监国了,这是一个明确的讯号,官家赵顼或许命不久矣。那么汴京会安全一些吧?恰好皇太后有消息传来,让自己尽早离开汴京。

  赵宗晟暗自思付,是否该找个理由尽快离开长安,可是王府长史于玄却说,秦王已经到了瓦亭,不ri就会回到长安。

  瓦亭!

  一听到这个地名,赵宗晟心头便是一紧,必须要尽快离开了。

  可是当晚,赵昭却站在了他面前,赵宗晟如同见鬼一般,瞬间脸se煞白。

  “秦王?”

  “怎么?王兄很惊讶吗?”赵昭看着结巴的赵宗晟,哈哈一笑。

  赵宗晟急忙赔笑道:“是有些惊讶,听于长史说,秦王才到瓦亭,所以……”

  “哦,两边消息传递不及时,回来的快些罢了!”赵昭笑了笑,表情中有几分高深莫测。

  “路上一切都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赵宗晟陡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问题好深愚蠢,奈何话一出口,收不回来了。

  赵昭笑了笑,没有回答,又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赵宗晟。

  赵宗晟讪笑道:“看我这脑子,秦王能这么会返回长安,自然一路顺利。何况,大宋的国土上,秦王自然畅通无阻。”

  “王兄此言差矣,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这不……回来的时候,在瓦亭,就有人……找死!”赵昭的音调陡然间提高。

  赵宗晟心中一震,一层细微的汗珠不知不觉间已经出现在脑门上,讪笑道:“哦,是什么人?竟然这样不知死活!”

  “嗨,不知死活的东西,管他们做什么?”赵昭急忙岔开话题。

  “是是!”赵宗晟讪笑道:“没错……对了,尚未恭喜秦王,此番灭了西夏,乃不世功勋。”

  “哪里,都是应该做了!”

  赵宗晟笑道:“秦王不必谦虚,功勋有目共睹,官家命我前来长安,就是为了慰勉赏赐。”

  “是吗?只是劳军,没有其他?比如问罪?比如……”赵昭始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赵宗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问罪?”一滴冷汗从额上滚落,赵宗晟“讶然”道:“秦王这是说哪里话?你乃大宋功臣,何罪之有?”

  赵昭笑道:“没有吗?比如矫诏,擅自册封嵬名浪遇为西平郡王?”

  “你说此事啊,战争之上的权宜之计嘛,秦王只需要上疏,官家肯定会同意的,矫诏……算不上。”

  “我要是不上疏请旨,就自己做主呢?”

  “你……”赵宗晟只觉得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了?王兄打算立即明正典刑,先斩后奏?还是上疏弹劾,揭发举报呢?”

  “我……”赵宗晟顿时愕然了,他心中却是这样打算过。但得到赵顼昏迷的消息之后,他就放弃了。此刻被赵昭说中的心事,心中还是巨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王兄,我们好歹是堂兄弟,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赵昭道:“你来长安要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回来的时候,有人在瓦亭找死,意yu谋害本王。侍卫军将他们尽数擒获,原以为是些不知死活的小毛贼,或者是西夏余孽,可是万万没想到……”

  “怎么?”赵宗晟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没想到是宗咏兄家的两个侄子,当年在杭州教训过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没想到他们记仇了,真是的……一家人嘛,何至于此?”赵昭笑了笑,突然道:“哎,不对啊,他们不是被圈禁了吗?怎么会来长安呢?”

  “这……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赵宗晟讪笑着,背后已经完全湿透了。

  “是吗?”赵昭笑道:“听说他们是由宗正寺看押的?王兄不是宗正卿吗?还挺负责的,听说前几ri还去过余杭郡王视察!”

  赵宗晟一屁股坐倒在地,沉默许久,沉声到:“你都知道了?”

  “是,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昭笑道:“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你想怎么样?路在自己脚下,由自己选择。”

  “我有的选吗?”赵宗晟表情凄然,眼神满是无奈与伤感。

  “怎么没有?”

  赵宗晟淡淡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着都是个死?”

  “是啊,赵仲山是个软骨头,已经什么都招了,行刺本王,哼哼,西军的将士会生撕了你的。就算你逃过了一劫,你觉得咱们那个皇帝侄子会怎么样?还有你的十三弟妹,会怎么做?”赵昭的话,一字一句,回荡在耳边。

  赵宗晟身体有些颤抖,半晌才道:“有什么办法,终究君臣有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他到底是我亲侄子,汝南王(赵允让)府一系的荣辱全都维系在他一人身上,我能怎么选择?”

  “好伟大啊!”

  赵昭笑道:“你认他这个侄子,他可认你这个伯父?君要臣死,臣就一定得死吗?那些都是蠢蛋。

  你愿意大义凌然,为他们背黑锅,牺牲一切,可是人家未必领情,感动更加不会……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吧?嗯,替罪羔羊?”

  “哼哼!”赵宗晟连声苦笑,他不就是个被利用的替罪羔羊吗?这大概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吧!

  “也不能说你坐以待毙,你也确实做了些事情,想要再找个替罪羔羊,分担风险,这没错!”赵昭笑道:“只可惜,你找的羔羊实在不怎么样,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啊!”

  赵宗晟苦笑道:“哼哼,不然怎么样?什么都不做,到时可以安然从长安返回,可是回到汴京,我还有活路吗?”

  “这就是你的运气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这会回去……赵顼病倒了,昏迷不醒,肯定顾不上收拾你。你那十三弟妹,想来肯定不会为难你。”赵昭云淡风轻笑道:“可惜啊,yin差阳错,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只可惜全都出乎你的预料。而今你的处境……只要我出声,你还有活路吗?”

  “左右是个死,不指望秦王高抬贵手,给个痛快的!”

  “你就那么想死?”

  “不然呢?”赵宗晟苍凉道:“我死了,至少能保全家人,保全诸位兄弟……”

  赵昭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没听过吗?”

  “你就那么肯定能攻破汴京,坐上龙椅?”赵宗晟自己都感觉,反问没有什么底气。

  “哼哼,你觉得呢?”赵昭略微停顿,继续道:“你的质疑来源于不愿意,可你不希望,并不大表我不能入主汴京。”

  “哼哼!”赵宗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赵昭已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毫不掩饰对皇位的企图,这说明他已经做好的了万全的准备。

  高贵的血统,无与伦比的威望,雄壮的军队,强大的气势……赵昭已经拥有了君临天下的资本,成功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吧!

  “赵顼母子要是完了,你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你终究不愿意放过我们兄弟吗?”赵宗晟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询问。

  “那要看你了?”

  赵昭的话,让赵宗晟燃起了一丝希望,他颤声问道:“难道你愿意放我们一马?”

  “公平交易,如果王兄能拿出点让我心动的诚意,我不介意放过你们兄弟中的一部分……令尊依旧是濮安懿王,你们仍旧是皇亲国戚。”

  赵昭冷冷道:“若是你们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就抱歉了,我入主汴京之ri,濮安懿王一脉,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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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八章 隐于市

  太皇太后曹氏看着庆寿宫门前来来往往的侍卫,沧桑的脸上拂过一丝冷笑。

  “这是她美其名曰保护娘娘的行为!”赵福康的表情也很冷漠。

  高滔滔有心戒备她们,奈何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如今满朝大臣都在注视宫中,她不敢做的太过分。

  软禁肯定不行,只能是加强看管。

  “随他们吧!”曹氏对高滔滔母子已经彻底死心了,现在全天下都看得明白,做皇帝,还是秦王更适合,可惜有心人就是执迷不悟。

  “哼,东阳灭了西夏,他们开始着急了。”

  “东阳现在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还没有,应该是在等……敏言他们!”

  曹氏担忧道:“庆寿宫都这么严密,秦王府就更……也不知道敏言他们好吗?实在不行,把他们接到宫中来。有老身在,他们不敢怎么样?”

  “娘娘多虑了,东阳早就有准备,他们会有办法的。实在万不得已,再把人接到宫中来。如今这局势,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不奇怪!”赵福康道:“说实话,这宫中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安全,包括我。”

  “她敢,她若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跟她没没完!”曹氏勃然大怒,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他最在乎的就是儿女孙辈的安全,若是有人触及底线,她的反应会很强烈。

  赵福康神情冷峻,大义凛然道:“我倒希望她做点什么,估计东阳现在做缺的就是借口了。”

  “福康。莫要做傻事!”

  “娘娘放心。不会的。我要等着东阳回来,亲眼看着他坐上皇位。”

  “嗯!”

  赵福康道:“东阳在外面忙活,我们也不能闲着,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事情。”

  “什么?”曹氏沉声询问。

  “娘娘,这样……”赵福康上前,在曹氏耳边低语几句。

  ……

  ……

  华灯初上,几辆马车停在秦王府门口。

  七夕临近,江南居酒楼要举办一年一度的鹊桥会。秦王妃和几位夫人,带着孩子,全家出动前去看演出。

  秦王家眷出门,王府外阴暗处隐藏着的许多人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一边飞报宫中,一边快步跟上。

  今晚夜行,注定不同寻常。

  街上的百姓太多,马车驶过之后,立即有大量的百姓穿插而上,挡住去路。一群皇城司的好手。却挡不住摩肩接踵的汹涌人潮。

  很快奇怪,马车却在人群中自如穿行。速度并未受到阻挡。他们不知道,秦王如今在百姓中拥有何其强大的威望,见到秦王府的马车,自然立即让开。何况还有一种侍卫,从各个角度开路和保护。

  在皇城司探子眼中,这就是不同寻常的讯号,越是如此,越是可能有鬼。

  跟上,必须盯紧,否则可能会出事。

  他们清楚地记得,皇太后的命令,若是“保护”不好秦王家眷,满门抄斩。作为皇城司成员,他们自然清楚所谓的保护是什么含义。

  今晚的情况,让他们倍感压力。

  若是寻常人,他们现在上去阻拦,甚至扣押都没有问题。但是秦王府的马车,秦王妃就在马车上,谁敢冒犯?

  皇城司探子努力滴拨开人群,穿梭其中,想要跟紧马车。尽管他们很努力,但是很遗憾,至少有一半的探子被汹涌的人潮阻挡,渐渐有些落后了,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

  江南居附近更是人潮涌动,一支带着面具的驱傩队伍出现来了,迅速吸引了大量的路人。表演者还现场发放面具,好奇的路人立即带上,瞬间之后。街面上多了数百张形色各异的面孔,一场假面舞会在汴京的街头拉开序幕。

  “不好!”皇城司的探子拼命想要上前,可惜……道路拥堵了,即便是秦王府的马车,想要过去也不容易。

  皇城司的好手亲眼看着,秦王妃和几位夫人下了马车,甚至清楚地看到,几乎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个孩子。

  一众侍卫守在旁边,开路保护。

  驱傩者舞动手中的法器,精彩的表演引得围观路人一阵阵的欢呼。

  可就在此时,一位表演者失手,松香喷出太多,以至于长长的火焰飘扬了人群,顿时有人尖叫着后退避让,唯恐被火焰所伤,现场不可避免地有徐乱。

  几个皇城司好手死命地拨开面前的人群,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秦王府的家眷竟然消失了。

  眼前全都是驱傩面具,数百人完全一模一样,根本认不出彼此。

  秦王家眷们都去哪了?

  人群中不见了他们人影,围观路人簇拥着驱傩的队伍往前走去。皇城司的探子目光落在了戴面具的表演者,秦王府的家眷八成就隐藏在面具下。

  可是在汹涌的人潮中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更不能上前公开掀开面具检查。即便有心也做不到,至少有几百人,根本来不及一一比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驱傩者越走越远。

  而秦王府的家眷,彻底失去了踪迹,包括那几个孩子。

  ……

  ……

  “什么?她们失踪了?”

  垂拱殿,高滔滔得到奏报,顿时勃然大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已经有些害怕听奏报,实在没有什么好消息。

  “废物,几个妇孺都盯不住,要你们干什么吃?”

  “太后恕罪,街上的人太多了,驱傩的表演者出现了失误,引起骚乱,秦王妃她们消失在人群中了。”

  “驱傩?那不是年底才有的仪式吗?”。

  “太后,八成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掩护她们离开!”韩琦一语道破问题实质,发面具这事就可见一斑。

  “是啊,每当我们上前时,就有人潮涌动阻碍行……而我们又不敢直接对秦王府的马车动手。”

  “吾怎么吩咐的?让你们务必看住了,你们就是这么看的?留你们何用?”高滔滔别提有多愤怒了。

  “太后恕罪,太后饶命!”皇城司的探子也是大为着急,他们也满腹委屈,事情是办砸了,却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韩琦道:“太后,处罚的事情先不着急,即便是她们暂时脱身,却也来不及出城。只要封锁汴厩,严加盘查,或许还来得及!”

  “是啊,太后恕罪,给卑职登一个机会,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那好,立即封锁汴京,严加盘查,一定不能让他们出城。”高滔滔也真有些着急了,她太清楚赵昭家眷的作用和意义。

  “太后,用什么名义呢?”

  “就说秦王府家眷被西夏余孽掳走,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记住,要活口!”

  “这样……妥当吗?”。

  韩琦道:“就这么做,百姓不会爱戴秦王吗,一定会配合的,也会帮着寻找的。如此一来,他们想要隐匿行踪可就不容易了,否则偌大的汴厩,他们若是隐藏起来,我们上哪去找?”

  高滔滔:“没错,我们找到的可能会大很多,如果她们撑不住自己主动出面,那更好,正好名正言顺地保护,还可以将他们接入宫中。”

  “现在只能这样,打草惊蛇,瓮中捉鳖了!”韩琦心里很清楚,秦王家眷安全离开之日,就是西军出潼关之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阻止。

  “无论如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找到人,记住,必须是活的!”这已经是高滔滔第二次叮嘱了。

  死人没有什么价值,起不到威胁的作用,还会落下口实,给赵昭借口,所以她必须要谨慎。

  “是!”

  “让郭逵接管汴京西城防守,狄咏镇守宫禁,严加防范。”秦王家眷的突然始终,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高滔滔觉得安全感在急速下降。

  ……

  ……

  秦王妃与诸王子被西夏余孽掳走,消息传出,顿时一片哗然。

  庆寿宫中,赵福康得意道:“看样子,东阳已经动手了,果然不错……但愿敏言他们能够今早脱身,那样东阳就可以尽快动手了。”

  “但愿他们平安无恙!”曹氏紧紧抓住龙头拐杖,神情凝重,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娘娘,我待会去花园纳凉,听说朱贵妃也经常去……”

  ……

  司马光回家时,听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西夏余孽,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宫,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一座小楼上,站着一个神情凝重的男子,赫然正是许久未露面的蒋雷霆。

  “行动可还顺利吗,诸王妃和王子安全了吗?”。

  “统领的安排很周密,我们也演练了很多次,效果很好,王妃她们已经暂时脱离了皇城司的监视。”

  “好,做得很好,大隐隐于市这话说得当真没错!”蒋雷霆点点头,这是个最重要的环节,不能有丝毫差错。他已经整整准备两年了,一切就是为了今日。

  “立即开始第二步行动,十个方向,同时启动,按照丙字号方案行动。”

  “是!”

  “记住,观众不少,记得表现精彩。”蒋雷霆冷笑道:“以为封锁城门就高枕无忧了?这才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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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九章 流言满汴梁

  汴河是大宋的水运大动脉,江南与两淮的钱粮全都由此运送而来。

  船只南来北往,进出汴京城,都要经过东水门。

  运河由此穿过城墙,到了夜间会有沉重的铁栅栏落下,保障城防安全。

  数十年来,东水门一直安然无恙,驻守的士兵已经习以为常,偷闲耍滑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耽误船只通行,不使城防有失即可。

  但是今日,朝廷突然下了旨意,说秦王的家眷被西夏余孽掳走,让他们加强防备,盘查过往的船只。

  怎么会有这种事?

  秦王威望已经深入人心,士兵们一个个怨声载道,大为恼火。

  领头的校尉道:“算了,且先应付着,朝廷的事情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校尉姓苏,苏岸,字伯洲!

  曾几何时,他隶属于禁军皇城司,职位高,前途无量。

  曾几何时,他曾跟随一位年轻的鸿胪寺主簿出使辽国,他曾与意气风的县令,在杭州查案平乱;他们曾一道出使河湟,同生共死。

  后来,林侍郎被李复圭冤枉,他被迫作伪证。真相大白之后,他再无法见人了,所幸没有被灭口,留下了一条性命。

  前途光明的进军出身,最终落得个卑微的守城士兵,几年如一日在这里看守东水门。

  苏岸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这些都是应该的,谁让自己当年昧着良心说假话呢?哪怕是被迫,也终究经不起良心的拷问。

  他曾想过去道歉,可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作为一个背叛者。有什么资格乞求原谅呢?

  何况,当年的林侍郎如今已经是权倾天下的秦王,自己一个小卒子,哪能有机会得见?贵人多忘事,秦王肯定已经忘记自己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伤感悔恨之后。苏岸接受了现实。就这样做个守城兵,一辈子默默无闻,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苏岸并未就此忘记,他会时刻关注秦王的消息。

  当得知他是仁宗皇帝亲生子的时候,苏岸惊讶不已,谁也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状况。

  苏岸似乎瞬间明白,官家为什么要自己做假证陷害秦王,太皇太后又如何亲自赶赴刑场救援。而自己,不经意间竟然卷入了皇室内斗中。险些犯了大错。

  再后来,秦王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这次竟然直接灭了西夏。苏岸心中高兴,当年就觉得他不凡,能力出众,如今果然是所向披靡。成为大宋的英雄。

  最近汴京城中疯传,官家病危,皇位由谁来继承。

  当然是秦王了。苏岸心中这样想着,民间的呼声也很高。但这种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更不是他们能随便多嘴的,只能默默地期待。

  却没想到,今天传来讯息。

  秦王府的家眷外出时,被的额西夏余孽掳走了。

  果真如此吗?

  虽然别人这样认为,但苏岸总觉得其中有猫腻。作为皇城司的成员,当年又有过那样的经历,他多少知道一些隐情。

  西夏的余孽会远隔千里突然出现在汴京?秦王府的家眷必然有侍卫保护,哪里能莫名其妙全都被掳走?

  西夏国已经灭亡。嵬名浪遇已经迁徙往横山夏州一代,想要复国是没有希望了,那掳走秦王家眷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想报复。直接刺杀不是更好吗?用得着如此麻烦吗?

  显然,目前的状况并不合理,所以掳走秦王家眷的绝非西夏人,或者秦王家眷并非被掳,而是主动消失了。

  朝廷如此大张旗鼓,封锁全城,目的是为了找人,而并非为了救人。

  秦王在长安虎视眈眈,当今太后与官家“找”他的家眷意欲何为?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苏岸叹息一声,帮不上忙,只能默默叹息一声,希望秦王家眷平安无事。

  东水门暂时封锁了,许多的船只堵在河道中,苏岸急忙派遣军士前去检查,然后放行疏导。

  奈何船只太多,大多都装载着货物,船上的空间很多,全都仔细检查,自然耗费时间很长。

  如此一来,顿时怨声载道。

  同样的情况在汴京各处上演,百姓们痛恨西夏余孽掳走了秦王家眷,却也抱怨朝廷的政令。所有的水道、城门口全都排起了长队,禁军将士在城中来巡视,在里正的引导下,挨家挨户的搜查。

  大宋立国百年,汴京百姓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和平时期,都城之内鸡飞狗跳,百姓的心情可想而知。

  高滔滔和韩琦听闻之后,同样着急,奈何赵昭的妻儿太重要,必须要找到。无奈之下,只得动更多的禁军将士参与,并且命令各处码头城门加快度。

  与此同时,一股流言开始在汴京城中不胫而走。

  秦王家眷不是被西夏人掳走了!

  消息一出,许多人惊讶不已,朝廷是这么说的啊?

  立即有人解释了,秦王府家眷十多人,出门更有数十侍卫保护。想要掳走数十人,西夏余孽需要动用多少人呢?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么大规模的西夏余孽潜入汴京,禁军没有一丝察觉?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者,听说秦王家眷是在大街上看驱傩表演时失踪的。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的打斗,数十人被悄无声息地掳走了,这可能吗?

  当晚街上的路人不少,他们的疑惑成为最好的佐证。

  除非是秦王府家眷不曾反抗,主动配合,才有可能消失不见。

  对啊!百姓们听说之后深以为然,有道理啊!

  可是,朝廷为什么这样说呢?

  随即引出了更大的波澜。

  据说当今官家昏迷多日,储君之位成为焦点。官家赵顼曾有意立皇子赵煦为储君,太子年幼。官家担心主少国疑,准备让秦王来辅政。

  秦王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子,有这般有能耐,劳苦功盖,威望也无人能比。直接即位do可以,何况是做个辅政大臣,自然绰绰有余。

  老百姓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称赞官家英明。

  可惜好事多磨,总有人破坏!

  据说皇太后疼爱次子,意欲以次子扬王赵颢为帝,反对太子登基,秦王辅政。故而才想要抓住秦王家眷,从而要挟秦王妥协。

  流言就像是涨了翅膀一样,一日时间就传遍整个汴京,顿时一片哗然。

  皇室内斗,朝堂纷争虽然距离百姓很远。但总有些消息流传民间,听起来完全合情合理。

  加上百姓对朝廷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搜查登一系列扰民举动是十分反感,本身就心有怨怼,从而更容易接受流言,对朝廷的不满也开始加剧。

  随即还有说法。官家多日不上朝,可能已经驾崩。之所以秘不丧,说明什么?

  很有可能官家已经被太后和扬王谋害了。立扬王为监国的可能也是太后矫诏而为。

  百姓大为惊恐,义愤填膺,纷纷不平道:“难道大宋就没有人能压制太后和扬王了吗?”

  有啊,只有太皇太后和秦王啊!

  这就是为什么太后和扬王要捉拿秦王家眷的缘故,且秦王远在长安,鞭长莫及。

  至于太皇太后,据说已经有太后软禁了。再加上宰相韩琦助纣为虐,帮着太后和扬王倒行逆施,如今在宫中和朝堂上一手遮天。

  太后宠溺幼子,祸乱宫闱。意图染指神器,篡改国朝正统,古往今来例子很多。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是《左传》名篇。如今的皇太后高滔滔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姜氏吗?再加上一个宰相韩琦,不正是话本戏里,跋扈太后加奸臣把持朝政的路子嘛!

  百姓们对这一套极为熟悉,不知不觉间,更加笃信。

  消息传入宫中,高滔滔与韩琦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箭已离弦,哪里能说停就停?若是停止搜寻,岂非是承认了流言是事实?

  高滔滔只得顶住强大的压力,长子的不配合,以至于局势落到了今日的局面。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她心里隐约有很不好的预感,但必须坚持下去。只要汴京在手,皇位还掌握在自家手中,一切都还有机会。

  高滔滔以皇帝的名义辟谣,同时暗示大臣与汴京的地方官,缓解谣言四起的局面。监国赵颢一度还想要逐步散播谣言者,奈何谣言传播的程度已经不可控制,根本难以追查。赵颢只觉得压力山大,说实话,他本人并不是很愿意当这个监国的。

  皇位是诱人,可如今局势下,九五之位如坐针毡,何必去蹚浑水呢?奈何母亲坚持,他也不好反对。再加上兄长赵颢昏迷不醒,失去了平日的威胁与压制。何况那毕竟是皇位,只要有机会,谁心里还有一点侥幸呢?

  圣旨辟谣的效果实在不怎么样,很大程度上被人看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至于官员,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此刻最妥当的做法就是保持中立。最终无论是谁坐上龙椅,他们依旧是大宋臣子。

  高滔滔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加快搜寻度!

  东水门因为控制着汴河水运,成为重点。苏岸少不得忙碌,连夜行动,检查、放行船只。

  这个夜晚,半月在天,水中波光粼粼。

  苏岸吃过晚饭之后,匆匆赶回来,准备继续加班。刚刚踏上一艘船,一声轻响后,船只微微晃动,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过。

  想要追击,却已经晚了,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岸愕然站在原地,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背影——好熟悉!

  ps:

  郑伯克段于鄢,出自《左传.隐公元年》,郑庄公之母姜氏偏爱幼子共叔段,骄纵跋扈,欲夺取国君之位。未成功,被郑庄公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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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〇章 相逢 偶遇

  东水门很少在夜间开启,只有如今这等“特殊情况”例外。

  苏岸按部就班地清查之后,便让船只逐渐出城。

  至于仔细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夜间视线不好,不可能过分仔细。

  再说了,流言四起,百姓们对朝廷的做法不满,士兵们同样也有抱怨,不好明目张胆消极怠工,但至少态度上可以不用那么积极。

  某些人心里还隐约有种想法,若是真的遇到了,情愿放秦王家眷出城。

  看目前的架势,来日秦王入主汴京的可能性很大,若是救了来日的后妃和皇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苏岸也有这样的期盼,但他目的不是为了功劳和投机,只是单纯的一种愿望。不过他也清楚,秦王一家人数众多,目标很大,想要轻易离开并不容易。

  等候的船只已经离开了七七八八了,月上中天,已经半夜了。忙碌了一天,饶是身体健壮,苏岸也觉得十分疲惫。

  上了岸,提起葫芦喝了口烈酒,这玩意解乏。自从当年在杭州接触,已经很多年了,成为一种习惯。

  随后打发了同行的士兵先回去休息,他想要静一静,更为了等一个人。

  坐在河边的杨柳下,苏岸清楚地察觉到某一瞬间,光线有显著明暗变化,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又出现了。

  “是敌是友?出来见个面吧!”

  一颗石子凌空而来,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长发女子出现在河边。黑色劲装包裹着玲珑的身材,动作十分灵巧。

  苏岸回头看过去,只觉得十分熟悉。可是一瞬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黑衣女子满是期盼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失望,轻声道:“苏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玉童姑娘?”直到听到声音,苏岸才试探着喊道。

  “是我,我还以为苏大哥不认识我了!”来人正是沐思虹的侍女玉童,轻功了得,当年是一头短发的假小子。而今则是满头青丝。长发披肩,多了些许女子的婉约秀气。

  苏岸也讪讪道:“玉童姑娘变了妆扮,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

  “那是现在好看?还是以前好看?”玉童问出这句话之后,俏脸上顿时多了一抹绯红。好在是黑夜之中,旁人也瞧不清楚。

  苏岸不由为之愕然,片刻之后才道:“以前精神,现在更……漂亮!”

  假小子变成楚楚动人的大姑娘,显而易见。

  “那就好!”玉童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苏岸又愕然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虽然觉得在这个当口上,玉童突然出现很是奇怪。他很想问缘由,可是嘴巴微张之后,又闭上了,现在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汴河畔。杨柳随风而动,月光照耀下,水面上波光浮动。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难免有些怪异。

  玉童低着头,纤细的脚尖提着一颗石子,稍微用力,石子飞出去落入河水中,顿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和她心里一样。

  怪异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玉童才打破了沉默,问道:“苏大哥,这些年你过的可好?想来已经娶妻成家。孩子已经几岁了吧!”

  没人看得见,夜色之中,玉童的脸如同红苹果一样。她故意压着嗓子。就是怕声音里会有颤抖,或者说到一半失去了勇气。

  黑夜之中,苏岸也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粗野的兵卒哪里有家室可言?”

  “是吗?”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听他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激动。即便努力想要克制,可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澎湃的心潮。

  五年时间,压抑的了五年的东西,骤然间打开一个缺口,想要克制就不是容易事了。对一个女子而言,尤其如此。

  苏岸办事心思缜密,粗中有细,可是在生活上却是个粗犷的汉子。粗枝大叶的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女儿家“明显”的情绪变化。

  “玉童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夫人与沐夫人他们还好吗?”苏岸最终还是主动开口询问了,适才的气氛太诡异,有些压抑。

  “都好!”玉童这才收敛心情,此刻正事要紧。

  苏岸下意识地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好,秦王殿下……”

  “殿下也好着呢,想来你都已经听说了。”

  “是!”

  “殿下和夫人都时常念叨你!”

  玉童一句话,苏岸顿时眼前一亮,忍不注躯一震,讶然道:“真的吗?”

  言语之中,蕴含着太多的惊喜与激动,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玉童暗自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轻声道:“若非如此,殿下也不会让我此时来找你!”

  “殿下让你来找我?”苏岸依旧处在惊喜之中。

  “是的!”玉童道:“其实几年前,殿下就知道了你的下落,是我发现的……当时我想来找你的,但是殿下不让。起初我以为是殿下还在怨恨你,所以没敢……直到前些日子,夫人才告诉我,殿下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不来找你,是担心你的安全,怕你为难。”

  “真的?”

  苏岸是在疑问,可是内心之中更多的是惊喜和欣慰,或许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质疑。

  “嗯!”玉童悄悄抹去脸颊上的泪珠,低声道:“今天来此,是殿下和夫人与让我来的,他们说……苏伯洲是仗义之人,危急时刻,值得信任。”

  “可是夫人他们需要帮忙?需要做什么,苏岸义不容辞!”

  苏岸很清楚,他每天在运河上忙碌着是查什么。玉童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必须与此有关。要帮忙,他绝对义不容辞。

  他丝毫不怀疑玉童所言,他了解那个人。不论他是县令还是秦王,始终是那样的坦荡。

  五年时间不联系,一来就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苏岸没有任何的抱怨,甚至还非常的激动和欣慰。此时此刻,玉童身上关联的是秦王家眷的安危,秦王能让他来找。等若是将身家性命押到自己身上。

  如此程度的信任,怎能不让人动容?苏岸觉得十分荣幸,秦王这般做,等若是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时刻启用,可见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利用?苏岸不觉得。其实,他很乐意被秦王利用,那是一种荣幸。

  “殿下果然没看错苏大哥!”玉童激动不已。

  苏岸道:“眼下搜查很严格,想要送王妃和夫人们出城,怕是不容易!”

  “我知道。不是出城,而是……”玉童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在苏岸耳边低语几句。

  玉童说话间,吐气如兰,微热的美人呼吸落在耳垂和脸颊上,苏岸不由地住有些心跳加速。脸上也隐约有几分羞涩。

  不过他此刻心中只有大事,几乎是处在心无旁骛的状态下,些许微妙的感受暂时被抛诸脑后了。

  “好。知道了,我会配合的。”苏岸还有任何的顾虑,立即答应。

  “苏大哥,此事可能会有危险,你不害怕吗?”玉童小声询问。

  “行伍中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苏岸笑了笑,说道:“何况士为知己者死,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秦王殿下的信任之恩,否则我会更加愧疚。”

  玉童叮嘱道:“你小心。一定要留着性命等殿下回来,那时候会加官进爵,会……”

  “哼哈。我知道了,别担心,没事的!”苏岸笑道:“玉童姑娘,你也小心些。”

  “嗯!”一瞬间,玉童心里暖暖的。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

  “嗯!”玉童临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低声道:“苏大哥,以后叫我玉童就是了。”

  “好,玉童姑……你小心!”

  月色如水,汴河畔温柔的气氛中,两个人影匆匆离去。

  ……

  ……

  夏日的清晨,总是格外的凉爽,尤其是在鸟语花香的宫廷花园之中。

  贵妃朱氏和往常一样,缓缓走过花丛,花草还是以前的味道,清香宜人,沁人心脾。

  只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朱氏根本无心赏花,只是在花丛间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锁,满是哀愁与担忧。

  本来她的生活很不错,贵妃的身份虽比不上皇后,却也无比尊贵。最重要的是她有儿子,而且是皇帝事实上的长子,若无意外,按照传统将来是要为太子,登基为帝的。将来即便是不能成为太后,地位也是极为尊崇的。

  可惜,官家年纪轻轻就突然病危了,这让朱氏很着急。好在向皇后对她一直不错,儿子若是能继位,还是有盼头的。丈夫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一直想要立她的儿子赵煦。

  可是半路杀出个扬王来,太后是铁了心要立次子赵颢为帝。兄终弟及,那她们这些先帝的后妃该怎么办?只能是身份尴尬的皇嫂,日子会很难过。最让人愤怒的时间,本属于自己儿子的皇位就这样生生被人夺走了。

  朱氏心中满是恨意,出身一般,见识浅薄的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大局为重。只是单纯的认为,儿子要丢掉皇位,她怎么能甘心呢?

  可是丈夫昏迷着,太后又那样强势,自己一个势单力薄的妃子根本反抗不得。

  眼见着情况越发的糟糕,朱氏心里就越是焦躁,越发的坐立不安!

  该怎么办?

  除了在花园里踱步,干着急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脚步声响起,有人轻声道:“这不是朱贵妃吗?”

  朱氏回过头来,瞧见楚国大长公主赵福康正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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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一章 中计了

  “见过大长公主!”

  朱氏不敢托大,赵福康辈分高,皇后见到都客客气气的,何况自己只是个贵妃!

  “贵妃客气了!”赵福康道:“我们本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呢?”

  朱氏倒也机灵,尤其是嘴甜,急忙道:“是,姑姑……不知能否这样称呼你?”

  “当然可以!”赵福康微微一笑,轻声道:“适才间贵妃眉头紧锁,面有忧色,是怎么了?可是煦儿不舒服吗?”

  朱氏忙道:“没有,煦儿一切安好,有劳姑姑挂念了。”

  “哦,你是挂念官家的病情?”赵福康似乎恍然大悟。

  “嗯!”朱氏点点头,随即低头黯然不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赵福康急忙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哭了?不是说官家只是暂时昏迷,这几日情况还有所好转吗?”

  “官家他……”朱氏吞吞吐吐道:“姑姑不知道吗?太医说了,官家这两日若是还未醒来,就有可能……”

  说话间,朱氏更加伤心了,顿时哭成个泪人儿。

  “啊?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赵福康像第一次听说,顿时惊讶万分,很是难过。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官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啊?”朱氏心中确实委屈,也有不少的担忧。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没有机会发泄,如今见到赵福康,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

  赵福康很好地扮演的知心姐姐的角色,轻声安慰道“放心好了,官家会好起来的,即便……即便有什么意外,你的煦儿是长子,未来的大宋皇帝,你的福气在后面。”

  “可是……”朱氏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问题的关键是儿子要能登上皇位才行。

  赵福康道:“怎么了?有人为难你吗?姑姑可以给你帮忙,实在不行,请太皇太后给你做主!”

  “姑姑说的是,可如今是扬王监国,太后的意思似乎是……”朱氏不敢说的太直接,婆婆高滔滔的积威还是很强大的,想想就有些发憷。

  “监国不等于是储君啊!”赵福康佯作不解。

  朱氏可怜兮兮道:“太后曾和官家有争执。要立扬王为储君,继承大统。如今是监国,来日顺理成章登基。”

  赵福康轻声道:“是吗?如果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你的日子不好过了,还有煦儿,太子之位没有了不说。只怕将来还会有性命之忧……”

  “啊?不会吧?”朱氏顿时大为惊恐,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焉能看他受到伤害?

  一句话,切中要害!

  赵福康四处瞧瞧,见周围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想想太祖膝下德昭与德芳两位皇子的下场。”

  这是他们赵家家事。朱氏自然有所耳闻,顿时为惊恐。兄终弟及之后,先帝之子会成为储君之位的障碍,谁不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呢?到时候,扬王肯定也会与太宗皇帝一样手段,谋害自己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朱氏就打个寒颤,六神无主。

  “姑姑。救我,救我的孩子!”朱氏下意识地抓住了赵福康的衣袖,此时此刻,她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这……太后怎么说?”赵福康低声询问。

  朱氏满脸忧色道:“太后说,到时候让扬王立赵煦为太子,可是我总觉得……”

  “是啊,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准。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一日,或许能护着赵煦,若是她们不在了呢?即便是白纸黑字写下的承诺,也会被变着法推翻的。”赵福康设身处地道:“昔年昭宪(杜)太后有金匮之盟。约定兄终弟及之后,皇位传回太祖一系的,结果呢……”

  “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官家昏迷着,如今一切都是太后说了算,我也办法!”朱氏说着说着就哭了,有赵德昭和赵德芳的先例在,再加上赵福康的说辞,她是越想越害怕。

  赵福康感慨道:“这皇位谁来继承,该是皇帝说了算的……”

  “官家是打算立煦儿的,可是他一直昏迷,一切都得听太后做主。”朱氏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丈夫能够醒来,未来所有的指望都在儿子身上。

  赵福康叹息道:“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可惜了,官家虽然时常提及立赵煦为太子,可是没在朝堂上下过圣旨……哪怕是写下圣旨也是好的,这就是最有效的证据,谁也否认不得。”

  “圣旨?!”朱氏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啊,立储乃国家大事,口谕肯定不算数的,若有圣旨,白纸黑字,否认不得。”赵福康叹道:“可惜没有,只能期盼着官家尽早醒来,亲笔书写圣旨,这样子,煦儿的太子之位就保住了。”

  朱氏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赵福康看在眼里,含笑不语。

  “可是,即便有圣旨,太后若是一意孤行,官家一旦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能……”朱氏有这样一层担心。毕竟高滔滔权势滔天,赵颢现在是监国,宰相韩琦掌握着政事堂,内外一手遮天。

  赵福康道:“若官家真写下这样的旨意,太皇太后、宗室贵戚、朝中大臣都会支持的。”

  “是吗?”

  “嗯,你莫要伤心了,回去好好照顾官家吧,希望他早日醒来,颁布圣旨!”

  “多谢姑姑!”朱氏道谢之后立即离开,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现在要去办一件大事。

  赵福康看着朱氏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护犊子的蠢女人可以利用,或许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只是,她到底太蠢了,若是被高滔滔察觉,一切前功尽弃不说,自己还会有危险。

  一切就看天意了!

  赵福康抬头看着西方的天空,心中默默道:东阳,这是长姐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你可要努力啊!

  ……

  ……

  朱氏的异动,高滔滔并未注意到,她现在有更为糟糕的情况要面对。

  清晨的时候,汴河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艘船趁着清晨的薄雾,悄悄向东水门进发,想要出城,结果在出城前夕被巡城的士兵发现,并且拦截下来。

  本来只是例行检查,可是很快发现了重大问题。

  先是发现东水门值守的校尉苏岸有意通融,想要掩护这艘船出城,结果出现失误,被发现。

  继而发现船上是几个年轻妇人抱着几个孩子,人数和大概情况与秦王府的家眷十分吻合,巡城士兵顿时士气大振。毕竟这是朝廷给出的任务,必须完成。这几日他们为此没少遭罪,自然希望早些结束。

  再者,朝廷给出了很好奖赏。若是“解救出”秦王府家眷,会重赏。

  故而士兵们立即上前想要拦截救人,但是船只很不配合。出来了几个人阻挡搜查的官兵,并且发生冲突,开始交手。

  其中有一位年轻劲装女子,校尉苏岸,还有几个身手灵活的男子。

  打斗很激烈,立即吸引了过往的路人,船上的人围观。

  有人很惊讶地发现,劲装女子似乎是秦王府侧妃的贴身女侍卫,还有那几个男子,也是秦王府的侍卫。

  前不久,有人在江南居闹事,就是他们出手赶走闹事者的。其中这位女侍卫,长相甜美,英姿勃勃,给人的印象最为深刻。

  一个疑问出现了,秦王府的侍卫与官兵打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秦王家眷是被西夏余孽掳走的吗,那与官兵拼斗该是西夏人才是,怎么会是……

  在有心人的提醒下,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汴京城中的流言。

  难道官兵不是救人,而是追杀?

  天啊,太后和扬王在追杀秦王家眷。

  尤其是船只受到袭击,其中唯有一些抱着孩子的妇人。妇人们长相都不错,气质高贵,与秦王家眷十分吻合。

  但并无西夏人的余孽啊?众人看得清楚,流言的真实性越发的强烈。

  最终,劲装女子与几个男护卫拼斗不过,有人受伤落水,还有一名护卫当场被官兵击杀。

  余下几人见势不妙,趁乱逃走了!

  阻拦的官兵并不知知情,事情发生后仓促应战,只当出手抵抗的是西夏余孽,仓皇动手加上立功心切便动手了。

  抵抗被杀退了,一部分官兵前去追击,另外一部分前去解救“秦王家眷”。

  众人看得清楚,一众妇孺被官兵们请过去,带上了马车。对外的说辞,是送去皇宫,加以保护!

  保护,那秦王府侍卫为什么会和官兵动刀剑呢?

  很奇怪啊!

  东水门发生的事情通过这些人的嘴巴,加上有人可刻意推波助澜,正快速的扩散向全城。

  与此同时,宫中的高滔滔与韩琦也接到消息。

  秦王家眷找到了,正送来宫中。

  高滔滔终于松了一口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总算是把人找到了。

  只要有人质在手,赵昭就少不得投鼠忌器!

  可是当人质送到宫中时,高滔滔顿时傻眼了,所谓的秦王府家眷,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韩琦也在一瞬间愕然了,强烈的惊恐漫上心头,他清楚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后果。

  慌忙喊道:“太后,糟了,中计了,要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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