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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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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有客不请自来

  许三笑到蓉城第五天。

  蓉城市中心的商业街上许三笑和齐蓉蓉赤手空拳走在前。霍大鹏大包小包拎了十几只购物袋跟在后。

  许三笑早将那身原计划专门用来给范大伟留下深刻印象的战袍换下,此刻穿了一身国产品牌的休闲装,袖手在兜漫步在街边的样子,看在齐蓉蓉眼中,很有些邻家男孩平凡而亲切的意味。

  许三笑入学的事情已经办妥,玩了一手跳跃式发展,基本属于弄虚作假。先加塞混进了一个成人自考本科班,这个只需钱交到位,拿材料回家学就行。还报了一个两个月以后开学的经济管理学MBA班,这个是必须要来上课的。

  今天陪齐蓉蓉逛街,正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忙。

  “许三娃子,想不到你换了身衣服还蛮帅的嘛。”齐蓉蓉喜欢叫许三笑的小名,用一种接近于居高临下而她自己却不自觉的口吻跟许三笑讲话。

  许三笑漫步在前,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对大鹏道:“你去取车,咱们今天下午就回村。”

  齐蓉蓉一怔,敏锐的察觉到许三笑似乎不大高兴,玩笑道:“怎么?许三娃子生气啦?有美女陪你逛街还不高兴呀?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是有多少科大男生梦寐以求的?”

  对齐蓉蓉而言,许三笑像一本新奇的读物,深深吸引着她。但她并不懂得要如何与他接触。从小到大,优渥的家境,还算出众的外表和家人的宠爱,培养起的优越感让她不自觉的将自己放在高位上。因为经历惯了鲜花和掌声,见多了倾慕和追求,她接人待物已形成一些固定的坏习惯,就算是主动表示与人亲近时也常带着一种施舍的姿态。

  许三笑外和内刚,表面随和睿智,内在却是傲骨嶙峋。他确实不大喜欢齐蓉蓉身上的优越感,但还不至于到讨厌生气的程度,他只是忽然意识到学历的事情搞定以后,继续留在繁华的省城,其实是在浪费时间,消磨意志,而他现在还远没到马放南山享受生活的阶段。

  “没有,哪能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就是忽然想到村里还有事情没料理完,在这边乐不思蜀有些玩物丧志了。”

  齐蓉蓉说:“没生气就好。”又挽留道:“干嘛走的这么急?我哥今晚就从东南回来,会把嫂子也带过来,特意打电话说让我安排地方吃饭,还点名请你一定参加。”

  赵海峰三天前去东南接女朋友,走之前的确跟许三笑打过招呼,让许三笑等他回来。从二人结交以来,这位官宦豪强子弟对许三笑始终高看一眼,经过最近几次深入交谈,如今这位赵大公子更已将许三笑
看做是子房孔明之流。平素交往时言恭礼谨。着实有礼贤下士之风。

  许三笑无可拒绝,只好答应道:“也罢,那就今晚之后再回去。”

  虽说许三笑答应留下吃晚饭,但毕竟也是分别在即,为此齐蓉蓉逛街的兴致淡了许多。许三笑去意已决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开心。这个许三娃子虽然神秘有趣,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省内偏远山区里的一个小村长,本姑娘待你不薄,大哥赵海峰更是几乎以国士待你,明显是要培养抬举你,偏偏你还一副不识抬举的样子。

  “说的这么勉强,看来你是真有事,要不你还是下午走吧,海峰大哥那里我帮你分说两句也就是了。”齐蓉蓉面带不悦,口气不咸不淡。在她想来,许三笑有志官场,刻意接近赵海峰,肯定跟所有人一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看中的是赵海峰背后的家世。她的神态语气已说明这是一句反话。只要许三笑够聪明,就一定不会冒着得罪赵海峰的危险就坡下驴还说要走。

  她猜错了。

  许三笑现在的想法是现阶段自己还不宜跟赵海峰交往过密。他出乎齐蓉蓉意料,干脆的就坡下驴,“也好,如此就多谢了,请你替我向海峰兄分说一下,村子里的确有很重要事情,我必须赶回去。”

  齐蓉蓉忽然明白,这个男人跟其他人的确不同。

  ••••••

  许三笑连夜赶回家,寂静的夜里,虎啸村安宁依旧。

  米寡妇家中,阴盛阳衰。一个女人和三个女孩子们正在分许三笑从蓉城带回的礼物。

  “三笑哥,你可真有办法,林业厅那些人走了没两天,那个马德贵就又回来了,还送了一面锦旗来,说咱们是环境保护先进单位。”米粒儿高兴的说着。拿起一件明黄色耐克运动服,在米兰身上比划了一下,道:“这个给你留着上学走的时候穿。”又拿起一件淡粉色上装披在米花身上,满意的点头道:“嗯,这件衣服一看就是给我们小花买的,三笑哥的眼光真不赖。”

  许三笑乐呵呵看着。

  米寡妇拿起一件深蓝色职业女装,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竟极为合身。许三笑真是个细心的男人,更难得是对米粒儿还这么好。她一方面替米粒儿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在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怅惘。

  “三娃子,谢谢你。”米寡妇那双似能传声总是雾气昭昭的大眼睛看着许三笑,寥寥六个字,却让许三笑心弦莫名一紧。

  他起身道:“都合身就好,另外我还买了一些益气补脑的口服液,定时按量给米花喝的,我托人把米花的脑CT片子给省城医科大的脑外科最好的几位专家看过了,都说不适合做手术,这种病百万人当中不存一例,目前国外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专家们说目前来看,只要不突然发生恶化变异,就不会危及生命。”

  米寡妇眼中的雾气更浓,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只化作一句:“谢谢。”

  米兰忽然问道:“三笑哥,你去省城的时候有没有听说那里正在选美?挑选山南省最美女孩做城市的形象代言人?”

  许三笑想了想,似乎进城出城时看见过相关的广告牌,点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米兰踌躇道:“我想去试试,如果选上了,就可以把妹妹带到城里,方便她定期接受检查,万一病情有变化也能及时知道。”

  许三笑深深看了她一眼,米家三姐妹,米兰给他的印象是最差的,不是说相貌,而是指心地。这姑娘身上有一种愤世的冷漠气质,与热情泼辣充满生趣的米粒儿相比,仿佛就是自私冷血的代言人。据许三笑所见,姐妹两个从小到大,无论是穿衣吃饭,甚至是上学的机会,她总是一副当仁不让的气势占据优势。在与许三笑确定关系前,米粒儿身上所有衣服都是她穿剩下的。而姐妹两个同时考上高中,又是米粒儿回到虎啸村,把求学的机会让给了她。而许三笑在她身上却只看见坦然受之。

  这一刻,米兰的话让许三笑觉得有点奇怪,这有点不像她说的话。

  米粒儿一听就来了劲儿,高兴的:“好啊,从小到大就属你会臭美,这事儿我支持你,参赛报名需要报名费吧?这钱我来出。”

  米兰道:“还有住宿费,服装费,需要不少钱呢,你拿什么出?”说着,看了许三笑一眼。

  米粒儿却道:“你别看他,他只会花钱,我说这钱由我出就由我出,别忘了,我还是虎啸山庄第二大股东呢。”冲米寡妇问道:“妈,到上半年结算时,咱们能有多少钱?”

  米寡妇迟疑了一下,把脸一沉道:“这里是讨论这件事的地方吗?一张嘴就成了第二大股东,三笑没说话呢,哪有你讲话的份儿?”

  许三笑道:“没事,您忘了她当着我半个家呢,不管需要多少钱,就依着她的意思,回头您从账上支这笔钱吧。”

  米寡妇嗔怪道:“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傻乎乎没轻没重的,也就你把她当宝贝宠着。”

  许三笑问:“我不在这几天山庄没什么特别事吧?”

  米寡妇想了想,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还是不算。”

  女人处处显露聪明其实并非明智之举,有的女人明明很聪明,却很会装糊涂,就算是提醒人的时候也会把聪明的机会留给男人,这样的女人才是真聪明。

  许三笑知道她这么说就一定是很特别的事情。配合问了句:“说说看,咱们一起分析下。”

  米寡妇道:“县里头程书记的儿子程晓峰领了一伙人来山庄玩,已经住了四天,二十几个人,吃喝打猎一共消费了十几万,到现在一分钱也没给。”

  米粒儿气呼呼道:“那个程晓峰还说什么要入股,还总色咪咪看着我妈,说要请我妈去他家当保姆,气的支书爷爷差点砍了他,我怕坏了你的大事,使劲拦着才没出事,支书爷爷窝了一肚子火回家了,好几天都不爱管山庄里的事情啦。”

  米寡妇一瞪眼,拦住她的话头,叫道:“米粒儿,我跟你说什么了?”

  程霸天的儿子来虎啸山庄?记得曾听金显扬介绍过程雪峰的这个儿子乃是艳阳县一霸,吃喝打猎倒在其次,听说此君对女人向来如狼似虎,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向来是非得手不可。此番来到虎啸山庄,既然已经看上了米寡妇,却不知为何这么克制?是因为老支书还是另有目的?

  说到钱,想起林业厅给开的那张支票,掏出来交给米寡妇道:“拿去入账吧,另外这事儿你们别管了。”

  许三笑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平淡。

  米寡妇狠狠瞪了米粒儿一眼,看着许三笑平静的面部表情。反而更加担心,这个许三娃子深沉如海,上一次他举双手赞成孟凡德娶米兰,之后孟凡德被他逼的当场抽搐撒疯。这回又会对程晓峰做什么?毕竟,程晓峰可不是孟凡德之流可比的。

  她现在已将许三笑看做家里的顶梁柱,生怕他会因为一时冲动,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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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恶少问签

  乱世当流氓,盛世做大官。太平年代的纨绔恶少虽只是闻多见少的个别蠢蛋,却达成了绝大多数人的共识。

  何为恶少?虎啸山庄便来了一位,大名程晓峰。张口便要在虎啸山庄投资股,闭嘴就要请米寡妇回家做保姆。带了二十几个人,胡吃海塞连着消费了四天,一毛钱也没打算掏。如此人物当得起恶少二字。

  有恶少必有恶官,这是铁律!有人说那可未必见得。有的人官声极佳,偏偏就生了个作恶多端的败家儿子呢?且问一句,养不教,谁之过?如这败家儿子没有父亲的权势做依仗,又何来作恶多端?

  程晓峰背后的恶官叫程雪峰。艳阳县里,人送绰号:程霸天!其人如何只从这外号上便可见一斑。

  恶少多了,不公也跟着多起来。所以这世道才会常有布衣怒汉,赌一口气舍生搏命。许三笑过去曾在南方某地见一人,面对主持拆迁的一众官员,手指官家人等,破口大骂:“干你老母,夺我财产又害我受不白之冤,我教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骂的痛快,举动更大快人心,一刀结果了那位在当地名声极坏的官员。不过他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许三笑也不乏布衣一怒,但他是绝不会像米寡妇担心的那样,给程晓峰来个血溅五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说那是同归于尽的做法,智者不为,勇者不屑。

  许三笑认为程晓峰来虎啸山庄的目的还不明朗,总要先搞清楚人家来做什么再说。

  米粒儿故意气他说光说不练就会吹牛,最后又忍不住问他打算怎么对付程晓峰?又提醒他,老支书爷爷天天在家磨刀,就等着你回来请他出山要大开杀戒。

  许三笑故作高深:“山人自有妙计。”说着,又详细问了程晓峰一行这几天在山庄内具体的作为,事无巨细问的很仔细。

  上午九点,许三笑在猎园入口摆了张桌子,放了一个卦签盒子,旁边蹲着一只鸟。只见它长着非常漂亮的羽毛,通体纯白,头顶一撮红羽毛,尾巴却又是五彩的。尤其叫起来千折百回,极为动听。粗通人
气,不绑不关也不远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老远见一伙人从村子出来,沿着新修的石板路向猎园走来。为首者年纪在二十出头,戴了一副眼镜,白衬衫牛仔裤,看上去文质彬彬,模样气质都更像个普通大学生。米粒儿在三笑耳边告诉,他就是程晓峰。

  程晓峰带了二十多人呼呼啦啦来到猎园门口前,刚要进园却被许三笑拦住去路。

  “客人留步!”

  程晓峰一愣,问:“你是谁?做什么?”

  许三笑道:“我是村长许三笑,拦住客人是因为今天猎园不宜开放,已经关闭了,想请客人回去。”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程晓峰一听话头不对,登时便恼了,喝骂道:“谁他妈裤袋没系紧,把你给露出来了,你算哪根葱,这猎园你说关就关?”身后一人提醒他,“峰哥,他还让你哪来哪回去呢。”

  程晓峰回头一瞪眼,“闭嘴,我他妈不是聋子。”

  许三笑从容道:“客人先别急着发怒,不妨先听听我关闭猎园请你离开的原因。”

  程晓峰上下打量许三笑几眼,忽问:“你就是许三笑?”又自问自答道:“我还以为种下虎啸山庄这么大一棵摇钱树的人,指不定是什么英雄了得的好汉呢,却原来就是这么个小土包子。”

  许三笑不动声色道:“过奖了,客人说完了的话不妨听我说说今天猎园关闭的原因。”

  程晓峰趾高气扬,左右看了看,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关闭猎园,理由要是不能让老子满意,老子今天就拿你当野猪,一枪崩了你。”

  许三笑安静的看着他,淡淡一笑,心道,任老子如何说你这瘪三都不会满意。客气说道:“其实并非是我要关闭猎园,各位到此游玩消费,等于是给我虎啸山庄送钱来的,我没道理故意关门放着钱不赚,只是我今早起来的时候算了一卦,此卦大凶,於菟跳涧伤人深,乃诸事不宜的凶卦,故此我才封了猎园。”

  程晓峰号称大学毕业,其实是个现学现卖学多少忘多少的家伙。居然不知於菟就是老虎,只道是一种乌色的兔子,不耐道:“老子不信邪,更不在乎你这园子里有什么颜色的兔子。”

  许三笑道:“於菟就是老虎,您没听说吗?前阵子猎园出了一头老虎,记者还拍了照片,今早我以灵鸟问签之法求了一签,卦签上说的就是於菟跳涧伤人深,意思是在提醒我今天猎园里可能有老虎,需谨慎开放。”

  “灵鸟问签?”程晓峰盯着桌上的小鸟,来了好奇心,想看看这个邪性的许三笑要搞什么鬼。问道:“就是这只鸟吗?”

  许三笑点点头,“正是,我这只鸟叫做修鸾,客人不要小看它,此鸟特产于南山中,先天聪颖,善与天地自然为师,生来就具备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神奇,所以能知天命所授,晓地利变化,由它抽签问卦,没有不灵验的。”

  程晓峰被鸟儿将注意力吸引过去,颇感兴趣的看着修鸾,他其实是不信这个的,但家里头却有人笃信不疑。就是他那位名震艳阳县的老爹,县委书记程雪峰。他盘算着,如果许三笑说的有三分靠谱,只要把这只鸟弄回去,赶在老爹几日后的生日宴上一献,倒也能谋老爹一笑。想到这儿便问:“你这鸟会算卦?”

  许三笑郑重其事:“客人要是不信,当场便可以给你算一卦。”

  程晓峰点点头,“那你就让它给我算一卦吧,我倒要看看它是怎么算的?”

  许三笑应了声好,然后拿起桌上一截小木棍,轻轻敲在桌边上,发出清脆的咚咚两声。

  只见那鸟儿听见指令后果然动了,扑棱一下跳到卦签盒子跟前,在盒子周围游走数圈,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才慢吞吞从里边抽出一张卦签来放到桌上,然后灵动的跳回原位。

  程晓峰等人见此情形无不大呼神奇有趣。程晓峰尤其来了兴致,张口不问卦签内容,却问许三笑:“你这鸟儿卖不卖?”

  许三笑反问他:“你的鸟儿卖不卖?”

  程晓峰一听便怒了,伸手就去抓桌上的小鸟修鸾。却被许三笑一把按住手,冷笑道:“客人不看看卦签吗?”

  程晓峰给他按住手以后,只觉得仿佛被烙铁压在了手背上,对方的手滚烫的吓人,他抽手不回,忙下意识的点点头道:“看,就看。”

  许三笑拾起桌上卦签,打开看了一眼,神态凝重道:“下下签,客人要不要听听?”这是一个试探,许三笑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恶心程晓峰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程晓峰还在奇怪他的手为什么那么烫,似乎一时忘了发作,冷哼道:“为什么不听?老子倒要看看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许三笑道:“这不是我在装神弄鬼。”一回头看一眼米粒儿,续道:“这只鸟是我女朋友养的,生来就有这样的本事,它算的卦没有不灵验的。”心想日后还要混官场,少不得跟你老子打交道,现在可不能给自己弄一装神弄鬼的帽子戴。不等程晓峰问道这跟你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举起卦签说道:“你来看,这卦签是这么写的,游江南三月无伞,住塞北隆冬单衣,喝凉水塞牙,吃巴豆便秘,客人,这卦签上写的意思就是说你现在倒行逆施诸事不顺,最好立即悬崖勒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许三笑说完这番话,已做好应对程晓峰立即翻脸动手的准备。

  但程晓峰依然没有发作,却说道:“许三笑,我还想请这只鸟再算一卦,这次不算我,算你的前程。”他抬起右手在自己眼前,神态自矜语气轻慢,“来之前有人说你小子挺邪性,我还不信,如今看果然有点
道行,不但能把手弄的像烙铁似的烫人,而且还会驯鸟,你虽然说这鸟是你女朋友的,但别指望我会相信你,许三笑,我看你是个人才,有意抬举你一把,你这虎啸山庄搞的不错,我想参一股,这次来就是想
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许三笑心中终于能够笃定那个判断了,他让米粒儿收起小鸟,一边态度转变,恭敬道:“程公子请容我考虑一下。”

  经过几次试探,许三笑发现程晓峰并不属于那种很典型的鸡飞狗跳天怒人怨类的纨绔恶少。这人说话挺操蛋,做事却并不鲁莽,而且很有目的性。他来虎啸山庄找麻烦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来了以后也的确有所动作,不过更多的只是炫耀权势,并没有做一件踩线出格的事情。他到这里之后做的最过分一件事便是口头调戏米寡妇,却对青春逼人的米粒儿秋毫无犯。这几天他留在虎啸山庄虽然胡吃海塞花销不小,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许三笑而言,都不算什么了不得大数目。

  是收拾他还是和平解决?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许三笑的脑子里飞速旋转,分析着程晓峰的话。他必须仔细琢磨一下这个话到底是程晓峰说的还是程霸天的意思。这二者之间天差地别。如果是程雪峰的意思,那就是变相索贿拉拢,可以视作一个不太好的机会,另当别论。但如果只是程晓峰的意思,便没多大意思了,甚至可以考虑按计划请动老支书把他丢出虎啸村去。股份给出去,程雪峰毫不知情,等回头他知道的时候,发顿脾气让程晓峰把股份卖了,许三笑到时候可就是猪八戒照镜子外加周郎妙计安天下,先里外不是人,然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事还当慎重!

  时间流逝,许三笑还在考虑中。

  程晓峰已露出不耐之色,道:“我说姓许的,成不成的你给个痛快话,你他妈去趟省城一走就是五天,老子在这儿已经瞎耽搁四天了,县城里头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呢,哪有那么多功夫跟你耗下去?”

  这是程雪峰的意思!许三笑瞬间做出判断,眸中放光,腾地一下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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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果然有猫腻

  程晓峰看着许三笑,目光意味深长。

  许三笑将这件事和艳阳县委书记程雪峰的名字联系到一起之后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程雪峰何许人也?艳阳县在八年里已换了三任县长,县委书记却始终如一,人称铁打的书记流水的县长。事实上,程雪峰掌控艳阳县格局还要追溯到他在副县长任上时。此是后话,眼下且说许三笑,一作出是程雪峰有意拉自己如阵营的判断,不禁腾的一下站起。那句就按你的意思办几乎已脱口而出,就••••••啊!哈哈,程公子既然已经都等了四天,又何必差这一天半天呢?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你们不是要打猎吗?许三笑抬头看天,又道:“时辰对了,现在可以开放猎园了,程公子先进去打几枪玩玩儿,完事以后我在家里搞个全猪宴,咱们边吃边聊。”

  程雪峰听他把称呼都由客人调整到程公子了,只道此事已八九不离十,心中暗自高兴。点点头,多余话再未讲,拍拍许三笑肩头步入猎园。

  许三笑回到家,立即叫人请来霍玉贵的老伴儿,全村老少有一个算一个,论做全猪宴的手艺,没人比得上老太太。又叫来孟二俅。叫这厮来则是来打下手的,这家伙村长当的虽然不咋样,但其实还是很有点小聪明的,整治新猪手脚麻利,汤脑,灌肠,挖心剖肝,无一不精。现在,曾经的虎啸村百里侯早没了往昔的威风,被许三笑收拾的服服帖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断不敢稍有拂逆。

  许三笑静静坐在院子里,思索着这件事。

  首先起因多半是原于虎啸山庄出名,但出名的其实是那只老虎和这个地方,那篇一时传的沸沸扬扬的虎啸南山报道里并没有提及几次他的名字。程雪峰堂堂艳阳县本土派之大成者,为何要拉拢自己?

  记得金显扬曾经跟他介绍过县里两位主要领导之间不合的情况。现在的县长叫龚占光,典型的空降兵,是从南山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位置平调到艳阳县的。履历当中有过多次担任乡镇主官的经历,后来追随南山市现任市长王毅臣到了南山市政府,从副主任做到办公室主任,如今四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纵观其官场履历堪称扎实漂亮。真可谓头上有人,脚下有根。据金显扬说,李红军便是龚占光的人。

  程雪峰从参加工作起便在艳阳县,四十岁爬到副县长位置,此后扎扎实实四年一个脚窝,四十四岁当上县长,四十八岁开始担任艳阳县委书记,艳阳县内大小事务他乾坤独断,一干便是八年。如今他已经五十六岁,按照中央的政策,正处级干部的‘天花板’是五十五周岁。超过这个年纪便不会被提拔重用。以程雪峰和龚占光的年纪上分析,南山市里的意思多半是希望龚占光能取而代之,将程雪峰顶到二线去。

  程雪峰突然把儿子打发到这儿来拉拢自己是为了什么?许三笑扪心自问,老子有什么?

  为了钱?

  虎啸山庄确实是不错的买卖,但守着老支书霍玉贵这尊雄风犹存的南山猛虎,谁敢胆边生毛来打主意?程雪峰的家族亲眷在艳阳县经营多年,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买卖,程家应该是不缺钱的,也没必要冒
这个风险把程晓峰打发到这儿来,除非程雪峰是另有所图。


  许三笑想到这里,已几乎敢断定程雪峰是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了。但用和用之间还要区分为利用和任用。利用的关系是短期效应,任用则才是真正意义上同仇敌忾的政治盟友。

  他到底是打算利用我一下就丢开呢?还是真心实意想要把老子拉上他的战舰?

  难道他认为我已经够资格走上艳阳县那张大牌桌了?

  选边站队便等于走上牌桌,其基础是首先要有足够的筹码,许三笑衡量了一下自身,村长干了不到一年,连个先进文明村都还没评上呢,虎啸南山事件差点把他的猎园给关停了,还得罪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林业厅的范大伟。算来算去,哪里有个屁的筹码!他记起在蓉城刚总结出的官场原则,没筹码就不要轻易站队,否则一旦程老板只是想利用他一下就丢开,那接下来等待他这个小村长的可就是艳阳县二号人物龚占光的怒火了。

  我有搭上程家那艘战舰的资格吗?

  许三笑再三衡量,最终得出结论,老子搭不上程家那艘战舰。程雪峰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打算拿老子当擦屁股纸,把临时沾上的屎擦掉了就一甩。程雪峰究竟看中我哪里了?许三笑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只能从程晓峰身上找答案了,必要时还是得用些手段。

  ••••••

  中午时分,程晓峰等人从猎园归来,不意外的空手而还。不是因为野猪狡猾,也不是因为他们枪法太烂,其实是因为负责牵狗的村民出工不出力。他们在山上转了一上午也没寻摸到那头野猪的影子。程晓
峰带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一进院子就叫嚷着饿。许三笑看得出,除了三个跟程晓峰几乎形影不离的壮汉外,其他的都是些大学或高中同学之流。说到底还是一群孩子。程晓峰领着这么一支队伍跑到虎啸山庄来,又怎么可能是存心来闹事的?

  许三笑越发的笃定了自己的判断,招来大兰子和几个村中妇女将全猪宴张罗上桌。

  酒桌上,许三笑端起杯子,道:“程公子,还有各位好朋友,欢迎你们光临我们虎啸村,这头一杯酒我先干为敬,各位随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酒桌上敬酒,不喝不够朋友,就算是随意也要根据主人敬酒的表现来意思意思。许三笑干杯,这些人则每人抿了一口。程晓峰颇有些江湖做派,端起杯子干了一半儿。许三笑似没看见,接着倒满第二杯,又说道:“各位来到虎啸山庄时,我一直在省城陪省军区的一个朋友办点事情,结果慢待了各位,实在是对不起,这第二杯酒我照旧干杯,你们各位还是随意。”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程晓峰把剩下的半杯也干了,见他倒满了第三杯,又来给自己倒酒,摆手道:“许三笑,你先等一等,照你这么喝下去,咱们等会儿什么也不必谈了。”

  许三笑端起杯子道:“程公子是要问上午咱们两个说的那件事对吧?”

  程晓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个准话。”

  许三笑道:“不急,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这件事等一会儿各位酒足饭饱了,咱们两个私下再谈,程公子是聪明人,难道从这一桌子菜和许三笑的态度上还看不出我是什么意思吗?”

  酒席散尽,许三笑把程晓峰单独请到一个房间里。

  刚才在酒宴上,许三笑已旁敲侧击问过程晓峰,但这小子很滑溜,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许三笑猜他喝酒前是专门吃了醒酒药的,否则两瓶白酒灌进肚子,又喝了几瓶啤酒,没道理还像现在这么神采奕奕的。

  程晓峰正要问许三笑到底是什么意思时,米寡妇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个茶盘。衣衫薄,步若曼舞,出离的薄施粉黛,更增几分惊艳神采。此情此景,令人无师自通便能领悟到什么叫苏妲己,哪叫冲冠一怒为红颜。程晓峰登时便看直了眼。连许三笑都在想,他妈的,大兰子她们说的没错,老子这位准丈母娘天生就是勾引汉子的骚狐狸,让她稍作打扮就有这么夸张的效果,说不定一会儿连那一包‘魂引’都可以省下了。

  米寡妇为二人倒了茶,对程晓峰说:“程公子,这杯茶是我敬你的,前几天怠慢了贵客,我向你赔罪。”目送程晓峰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对许三笑说:“三笑村长,我就在外面,有事儿招呼一声就到。”

  许三笑点头说:“你去吧,这儿不用你了。”

  程晓峰刚要借酒盖脸说别走,留下来陪我坐会儿。猛然间脑子里一阵眩晕,想好的词竟突然忘了。接着便听到许三笑问他:“程公子,程书记派你来虎啸山庄谈入股的事情,你说他是想抬举我,我问你为何要抬举我?”

  程晓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想,勉力睁开双眼提振精神,正看见许三笑一双眸子闪着异样光彩紧紧盯着他的双眸,程晓峰顿觉精神一阵恍惚,耳中听到许三笑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不自觉的便答道:“龚撇子想借虎啸南山这件事把李红军树为环保工作的典型,把他运作到一直空缺的常务副县长位置上,我爸的意思是先向你许诺进入体制解决编制的问题,然后利用你和虎啸山庄破坏这里的环境,到时候他会以核实工作成果为名亲自下来看••••••”

  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从龚占光到艳阳县之日起便空着,原来的副县长穆晨光去南山市政府接了龚占光的班。市委有意用龚占光换掉程雪峰,这个副县长位置便是南山市委专门留给他犒赏三军激励手下士气的。龚占光一直打算提拔李红军坐上这个位置。但是常务副县长是县委常委之一,程雪峰不希望龚占光在县委的力量增加,所以始终别着,龚占光几次在常委会上提名李红军担任这个位置,都被程霸天从中作梗给否了。而他提名的三阳镇的刘德水也一直没能通过市委组织部那一关。二人互不相让,如此重要的位置就这样空悬了一年多。这次刘德水因为活熊取胆事件倒了霉,李红军则因为虎啸南山声威大震,此消彼长下,程雪峰似乎已无理由在阻拦李红军进步。

  许三笑并不了解艳阳县里的内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此事凶险的判断。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好险,狗日的程霸天太坏了,像他这种头顶‘天花板’的干部,提升空间已经被年龄阻截,为了保住现有的一切,垂死挣扎,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会在乎什么政治影响。这事儿要是真按照程雪峰设计的轨迹走,完事之后,李红军不能被破格提拔为副县长的账就得算到他许三笑头上。

  此事断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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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看春色

  人在官场里混,就是在编织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同学关系,战友关系,党校校友,师徒同门,甚至情人关系,凡属亲密可信的关系皆可,运用好了,随便哪一种关系都可能成为飞黄腾达的助力。这其中最不容易把握的关系当属师徒关系。

  官场当中投效门下乃是常事,不过其中大有学问。良性的投效多半是这样的:师父选徒弟是为了影响力的延续,徒弟找师父则是为了继承师父的人脉和政治资源。既是师徒也是政治同盟。

  还有一种投效可算作恶性的,师父找徒弟是为了弄一个放枪的打手,而徒弟找师父是为了借用师父的权力狐假虎威,这种关系与其叫师徒不如叫门下走狗。名为师徒实为主奴。

  另有一种更差的投效关系,便是程雪峰对许三笑的招揽,属于临时打短工性质,擦屁股纸用完就扔。

  许三笑想断然拒绝,又一想还是不行。顺着程雪峰的意思,未来会得罪龚占光和李红军。若违逆程霸天,现在就得罪了艳阳县的土皇帝。要怎样做才可以既拒绝了程雪峰又不得罪他呢?正思量无计时,米寡妇走了进来,妙目一转,先看了昏睡在炕上的程雪峰一眼,面无表情道:“他怎么样了?不会真被狐狸精给迷死了吧?”

  米寡妇难得幽默一回,许三笑配合的干笑两声,笑的比哭还难看,“虽然死不了,但这次我的麻烦大了,搞不好不但前功尽弃,还会毁了一辈子的前程。”

  米寡妇道:“说的够严重的,还一辈子前程,你才多大啊,就敢说一辈子?”

  许三笑嘿嘿笑道:“我这么说是为了增加一点悲壮气氛。”

  米寡妇眼珠一转,看了一眼炕上的程晓峰。问道:“怎么?需要我帮忙?”

  许三笑呸了一口,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天大的困难老子也不会用美人计这么操蛋的招数,更何况这位美人还是我的未来丈母娘?”

  米寡妇抿嘴一笑,又故意板起脸来说:“难怪村上人都说许三娃子人小鬼大,连我都敢调笑,幸好你还知道我是米粒儿她妈。”这就要奔着打情骂俏的方向去了,米寡妇也注意到自己说话有些不严肃,忙把话锋一转,又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把你愁成这个样子。”

  许三笑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指程晓峰,道:“他老爹想抬举我,却没安好心,我现在拒绝也不是,答应更万万不行,你说为难不为难?”

  米寡妇道:“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大懂,但我想你既然能搞定省里那么大的林业厅的厅长,应付程雪峰大概不成问题吧?”

  赵家如明月在天,影响力虽可以普照山南大地,却只能是宏观上的。许三笑现在与赵海峰的关系还是朋友,若投效过去便是赵家门下人,一切发展将再不由己,一旦打上这个烙印,恐怕永无机会自立门户,这是他绝接受不了的。

  “你没听说县官不如现管吗?”许三笑忽然想到这句话不适合用在这里,程雪峰就是个县官,也他妈是现管。

  米寡妇不以为然,似在故意跟许三笑抬杠:“我就知道你踏踏实实经营虎啸山庄,犯法的不做,他程霸天就算当了市委书记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就算在艳阳县里他不也还没能彻底一手遮天吗?”

  许三笑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联络李红军和龚占光?”

  米寡妇美目一转,俏皮一笑百媚横生。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全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不过我好像之前听你说过不想站队吗?找个合适的人选稍微透露一下,效果会更好吧?”

  许三笑精神为之一振,道:“言之有理,程雪峰打发儿子来虎啸村给龚占光和李红军添堵,老子惹不起他就只有拖,但总有能惹得起他的人,这件事只要被龚占光知道了,肯定会借机先发难,至少也会立即想办法把程雪峰的儿子从虎啸山庄赶出去!”

  米寡妇笑道:“我保举一人,可办成这件事。”

  许三笑嘿嘿一乐,心领神会说:“我这就去请他老人家,比骂人他老人家也就是个末流水平,但要说骂官,整个山南省也未必有第二人有老爷子的豪胆,而且通过他骂龚占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程雪峰就算吃了亏也只能是哑子吃黄连。”

  ••••••

  歇马镇党委书记李红军亲率歇马镇派出所的民警赶到虎啸山庄时,早已得了消息的许三笑已将程晓峰一行送出了虎啸村。李红军扑了个空,反被老支书霍玉贵好一顿臭骂。李红军在眼看仕途上进步无望的年纪里迎来了一次进步的机会,此时此刻霍玉贵便是骂他祖宗,为了不节外生枝,也是断然不敢有半句微词。只嘱咐许三笑要照顾好老爷子,决不能因为咱们的工作没做好,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然后匆匆离去。

  上午,许三笑家。

  许三笑得意一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也。

  米粒儿说:“三笑哥,你忘了我妈妈的功劳啦?”

  许三笑道:“一家人老那么客套干什么?我好好待你,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了。”

  米粒儿得意的:“三笑哥,你说我妈妈是不是很聪明?”

  米寡妇的确很聪明,而且不是米兰的小聪明,她身上具备着洞察世情的大智慧。那是在世俗冷厉的流言蜚语和男人们火热的觊觎中修炼来的,是十四岁被亲生父亲卖进大山,二十四岁守寡十年养育三个女儿的艰辛经历淬炼出来的。人怕逼,马怕骑,米寡妇的智慧天赋之外,更多是生活所迫而来,米粒儿为之感到得意,许三笑却为之感到悲伤。

  他想换个话题,走到书柜旁,从上面取下一本书,递给米粒儿,“拿去看。”

  米粒儿接过来看一眼,又丢回去,“又是这种老掉牙的书,不爱看!”伸出肉呼呼,嫩白的小手,“宁可给你打几下手板。”

  整个虎啸村,只有许三笑家里摆了个书柜,而且藏书量还挺大,这其中有周至柔留下的古籍,也有许三笑这些年买回来的新书,每一本许三笑都认真看过。

  “这本书不一样的,里边有图,而且内容也不是那种闷书。”许三笑一晃手中书本,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这本《汉宫春色》乃是玄门一件宝贝,里面的图出自民国初年连环画大师周彦虎之手,你若看了保管爱不释手,里边有洞玄外篇九式,你要悉心领悟,晚上我要检查作业的哟。”

  米粒儿听出玄机来,过来一把夺回去,翻开只看了两眼,忽然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许三笑问:“你笑什么?”

  米粒儿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看这个男的,罗圈腿,小圆肚子,圆头圆脑的,摆了这么怪一个老汉推车的姿势,前面一张把这男的那玩意画的那么短,这张里这个姿势分明都够不到地方才对,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啊?就这还连环画大师呢?”

  许三笑无奈一笑道:“这种画不是写实,看的是意境和神韵,注意姿势和表情,感受画面里的情绪表达,别看这没有用的。”

  正这时,米寡妇从外头走进来,道:“疯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看什么书呢?把你乐成这样。”

  米粒儿立即把书背到身后,道:“没有,没看什么书,三笑哥逗我笑来着。”

  她不藏米寡妇顶天问一句,她往身后一藏,反而引起了米寡妇一时的好奇心,走过去把眼一瞪,小米粒儿只得乖乖的把书放到她手上。

  许三笑忙说,“别看!”

  米寡妇已经打开看了一页图卷,只见她白皙的脸颊添了一抹粉色,从容的将书合上,还给米粒儿,道:“不要拿回家给小花看到。”然后转身出门,仿佛从没来过似的。

  米粒儿说我妈可能生气了。许三笑一指窗户,米寡妇正逃也似的快步走出院子,动作十分僵硬有趣。

  顺带看了一眼远山景观,但见山花烂漫,桃红柳绿,正是春意融融,万物勃发之际,难怪岳母大人看一眼这图卷就羞不能抑,原来是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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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再入山城

  程晓峰走后再没来过,歇马镇上的领导们也一如过往很少关注虎啸村的变化。李红军的常务副县长美梦到底没做成,也不知程雪峰走了谁的门路,这个常务副县长最终竟从龚占光的嘴边溜走了,最后是上边派下来一个只有二十八岁的年轻人担任。这小子一上任,第一次常委会上就旗帜鲜明的站在了看似将要日薄西山的程雪峰一边。

  许三笑从金显扬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子总算彻底消停了。这个梁子或许并未过去,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闹了,毕竟有老支书在这坐镇呢。接下来的日子过的相对平淡些,虎啸山庄的生意日趋稳定,村里人日子越来越好,领导重视不重视的,这些变化都实实在在发生着。

  虎啸村,村委会门前停了两辆新买的大卡车,满满的拉了两车绿色蔬菜。

  采摘园的面积不断扩大,过去杂草丛生的娘娘山都被种满了果树和蔬菜。指着城里人来此采摘的销售形式已跟不上收成的进度。许三笑这才以村委会的名义买了两辆大卡车,专门用来拉菜进城卖。司机是霍大鹏介绍来的两个小伙子,一个叫张元,另一个叫刘宏伟,俩人同大鹏一样,体格劲健,沉默寡言。

  今天是虎啸村的绿色蔬菜第一次进城,许三笑自觉得又想到了一个生财的门路,踌躇满志,决定亲自带队出发。此行的目的地是华夏西南第一重镇——山城。

  米寡妇坐在村委会门前,带着一干妇女绑好最后一捆油菜。整个村子里,她是唯一质疑许三笑进城卖菜这个决定的人。当然,只是私下底单独跟许三笑提那么一句半句的。城里环境复杂,各行各业都被人占着呢,你就这么把菜送进去就等于挡别人的财路,咱们山庄又不缺这点钱,浪费这么多人工劳力采摘后打包装车,还要冒那么大风险,最后却赚不到多少钱,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许三笑胸有成竹,丝毫不以为意,玩笑说:“不许质疑主要领导的决定。”

  米寡妇靠在门口,慵懒的样子,嗑着瓜子,看着他说:“我看你就是闲的了,再过些日子就去省城上学了,非要节外生枝,万一闹出事情来耽误了正事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正如老支书喜欢喝酒,孟二俅烟卷不离手,米寡妇喜欢嗑瓜子,天生一口好银牙,是对付瓜子的利器。许三笑说:“等卖完了菜,给你买一大袋子瓜子回来。”

  米寡妇笑了,很难得见她笑的这么无所忌,场院里正在干活的男人们全看傻了眼。许三笑叹道:“你还是别经常这么笑了,我担心那俩小子开车时会心不在焉。”

  米寡妇脸儿微红,说:“有别人跟我取笑的,也没你取笑的份。”又不无担心的:“早点回来,这些菜能卖就卖,不能卖也别勉强。”

  大卡车轰隆隆发动,吵醒了村子和大山,老支书也来瞧热闹,许三笑注意到他手里拿了根拐棍,春季是老年病高发期,八十九岁的霍玉贵前阵子生了点闲气,着了风邪,腿脚有点不那么灵便了。再大的英雄好汉也有一个战胜不了的对手——时光。霍玉贵老了,拐棍的出现削弱了他身上的彪悍,多了几分英雄迟暮的悲凉。

  许三笑跑几步过去,伸手去搀扶,被老爷子一把挡开,“走开,老子还没老到用人扶的地步。”说着直起腰板,用拐棍指着大卡车哈哈笑道:“可他妈算是看到这一天了,就算立刻死了也能闭眼喽。”

  许三笑道:“那哪成啊?您还没看见我把小米粒儿娶进门,还没看见大鹏成家,虎啸村的大路还没修成柏油路呢。”

  老支书慢慢挪着步子来到大卡车近前,伸手轻轻抚摸机盖,道:“当年在三阳沟那边打伏击,第一回看见小鬼子的卡车,老子当时最远只到过歇马镇,没见过这会跑的铁家伙啊,还以为是鬼子弄来个什么怪物呢,后来缴获了一辆才知道这玩意也叫车,不吃草不吃料,喝油,一车拉的够马车跑几十趟,那个时候就恨上这条路了,就因为这条路,有好东西咱们都用不上,为了不给鬼子留下,忍着痛炸了,当时那滋味呀,比你老嫂子生孩子都疼。”

  许三笑道:“要不您上去,跟我们出去溜达一圈。”

  霍玉贵呵呵笑道:“有啥子好溜达的?这辈子去过的地方还少了吗?就是心疼这村子里的娃们,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家业过着苦日子,凭啥子咱们虎啸村就得受穷?现在好了,有了路和这个家伙,村子里的东西能运出去,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虎啸山庄现在的经营状况基本在中庸水平,节假日里采摘园的生意好些,而猎园那边吸引的全是高端消费者,这些人想要玩时几乎不分节假日,该来时自然便来,既无高潮也无低潮。总的来看,山庄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虎啸村民的生活。电视,电话这样的现代化电器已走进家家户户。但在老支书眼中,却都不如这两辆大卡车更能说明许三笑这一年村官的贡献。

  “三娃子兄弟。”霍玉贵靠在卡车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语气有些激动。许久不叫的称呼都用上了。

  “您别这么叫,我怕折寿。”许三笑忙说道。

  霍玉贵道:“从今天起,你便是虎啸村的支书兼村长,你小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山里折腾够了,想走的时候你就走,老子再也不拦着你了。”

  这是许三笑宦途生涯第一次党政一把抓大权独揽,程霸天拉拢事件让老支书意识到虎啸村没有可能留住许三笑,索性不如彻底放权给他,力争在他离开这里以前,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

  许三笑坐在新买的长城哈弗吉普车内,前边就是山城,故地重游,想起当日就在这个收费口,亲眼见识了那位磐石书记向卫国的威风。他示意霍大鹏慢点开,脑子里闪现着当日的情形,恍如一梦。物是人非,如今与他同车的换成了霍大鹏,而当年的磐石书记向卫国也已经登天入常成为国家级领导。

  霍大鹏问他要不要停一会儿?许三笑说不必,指着前边道:“从这里进市区,一共有五家超大型农贸批发市场,但我没打算把咱们的菜往那里送。”

  霍大鹏奇怪道:“不去那,咱们这么多菜你打算往哪送?”

  许三笑道:“这些蔬菜批发市场都已经成立多年,里头多的是吃这碗饭的买卖家,咱们就这么贸然过去,纯属挑衅行为,老子带你们进城卖菜是来找财路的,不是来找打架的。”

  大鹏回头看了一眼满载的大卡车,有些担忧的:“这些都是新鲜蔬菜,存放不了多久,咱不去批发市场卖,难不成还要上小区里摆摊儿?

  许三笑瞪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么多菜摆摊卖,你打算卖到头年吗?”

  大鹏挠头道:“三爷爷,你还是别卖关子了,说说,你到底打算往哪送?”

  许三笑微微一笑,“还号称是在城里打过工的人,城市里那么多超市你忘了吗?你也不想一想,去批发市场卖两车菜,用得着我亲自出马吗?”

  沿江路上,两辆满载的大卡车已有一辆成了空车。许三笑正带着车赶往下一家大型超市。

  大鹏竖起大拇指,钦佩的:“三爷爷,我是彻底服了您了,敢情你早联络好了买家啊,咱们这直接送超市的价钱可比批发市场高多了,而且还都是现金结账,照这么供不应求的卖法,咱们村里那些地都可以改成菜地了。”

  许三笑对这种后知后觉的马屁丝毫不感冒,板脸教训道:“跟你说多少回了,多学本事少拍马屁,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玩电脑,正经事一件都不去想,把梯田全改成菜地,真亏你怎么想出来的这馊主意,农民不种粮食还了得?都像你这么想,不处五年就得闹饥荒,副业始终是副业,我这儿还打算扩大种植规模和种类呢,你倒好,居然敢妄想把良田改为菜地。”

  大鹏挨训已成习惯,憨笑道:“我要是够聪明,哪显得您智慧啊?再说,您不是也说过吗,马屁拍的好也是本事,我这不就是在练本事呢。”

  许三笑道:“你这本事练的差远了,动不动就拍马蹄子上,不如不拍。”又道:“还剩最后一家了,这家的规模比得上前边三家的总和,老总的媳妇前阵子去咱们的采摘园玩过几回,正是她建议我往城里超市送菜的,也是她们两口子帮我联络的前边几家超市••••••”

  大鹏叹道:“三爷爷,真有你的,山庄里的客人在我妈和我爸眼中那就是客人,拿出百分百的热情招待,可到了您这儿,那就是门路和人脉,是生财的办法。”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口气,续道:“我爷爷说你在咱们村干不长久了,我妈的意思是希望我能一直跟着你。”

  许三笑道:“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大鹏笑道:“我得听我妈的。”

  许三笑淡淡道:“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意思?”大鹏一愣。许三笑接着道:“你在人武部有底子,在部队又立过功,总给我开车能有多大出息?我的意思是想给你上个编,弄到公安口去上班,过几天我去省城上学,你也跟着,我给你也报了个班儿,第一步先混个文凭再说。”

  大鹏还在消化许三笑话中的意思时,许三笑的电话响了,看一眼号码不认识。接通后是个男中音,“请问你是许三笑同志吗?”许三笑答是,那人自我介绍说:“我是安顺区兴旺街市场工商管理所的,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带车进城卖菜,一没有卫生许可,二没有经营执照,三没有依法纳税,违反了多条相关规定,我们的车现在就在你后面,请你现在立即停下来,跟我们回所里一趟,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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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这个刁民有点狂

  兴旺街工商管理所,院子里停着两台大卡车和许三笑的长城哈弗吉普车。办公室里,所长鲁营建正在向许三笑讲解相关管理政策。许三笑坦然坐在他对面,态度良好,认真倾听着。待他说罢,额首道:“明白了,这事儿是我考虑简单了,该怎么处罚我都认。”接着自信满满的:“不过您放心,我们的蔬菜都是绿色食品,纯天然无污染的好东西,通过卫生部门抽检肯定不成问题,回头抽检结果出来了,相关手续还得麻烦您给补办一下。”

  鲁营建听了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农民能这么好说话,道:“你知不知道这种事的处罚会很重?如果卫生抽检不合格,处罚还会更重?”

  许三笑不在乎的:“瞧您说的,不就是往城里拉了两车菜吗?总不至于把我们的人和车都没收了吧?”

  “当然不会。”鲁营建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问许三笑抽不,许三笑摇头谢过。鲁营建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道:“但如果发生严重的卫生责任事故,一定会对相关责任人追究刑事责任。”

  卫生抽检的结果出来了,自信满满的小许村长看过之后顿时有点傻眼。

  前边的数据指标略过不看,只看手写的检验意见书。开头还好,结果显示蔬菜表面无残留,叶绿素和各项维生素都远高于国家相关指标,从营养的角度看,属于高品质蔬菜无疑。但末尾处却写着,几种根茎类蔬菜表面大肠杆菌超标严重,有导致腹泻等疾病的可能性。不建议颁发卫生合格证。

  鲁营建拿到了尚方宝剑,开始准备罚单。许三笑有些不甘的:“等一下,我问一句,什么叫根茎类蔬菜?怎么就大肠杆菌超标了?你们城里人去我的采摘园买菜的还少了吗?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谁吃坏了肚子?”

  卫生防疫站的技术员面无表情道:“就是胡萝卜和土豆类的作物。”

  许三笑豁然站起,推门来到院子里,从满载的大卡车里取了一根胡萝卜下来,回到办公室,当着卫生防疫站的技术员的面,卡擦卡擦的吃了几口,道:“这些菜装车以前都在江里洗过了,从古至今我们都是
这么吃的,能有什么事?”

  技术员像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毫不理会,转头对鲁营建说:“鲁所,要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许三笑瞅着这小子挎起检测设备,带着两个助手离开了。

  鲁营建将开好的罚单递到他手上,郑重其事道:“许三笑同志,这是我们依照相关规定给你开除的罚单,如果你对此有什么异议,今天便是局长接待日,你可以随时去找我们秦局投诉,另外我还得正式通知你,鉴于你已经售出相当一部分蔬菜,很有可能会造成大面积的腹泻病,为了方便问责,我们有可能在接下来一阶段内再联系你,请你保持通讯畅通。”

  许三笑接过罚单看了一眼,问道:“看来这事儿没什么商量余地了?”

  鲁营建眼睛眨了眨,心中已明了许三笑所谓的商量是指什么。这年头农药残留超标几个百分点都能用钱搞定,更何况只是一个原则上可过可不过的大肠杆菌超标。从医学角度讲,菌群属于既能载舟又能覆舟的玩意,多了拉肚子,少了还会导致便秘。现在城里拉不出来的越来越多,这东西多一点未必是什么坏事。虽然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表示没有通融的余地。

  许三笑交了罚款,出办公室,带车上了大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头看了一眼工商所的小楼,心有不甘。

  霍大鹏问:“三爷爷,罚了多少钱?”

  许三笑神色肃然,“损失点钱不算啥,关键是咱们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给举报了,还有这个鲁所长是不是真这么拒腐蚀永不贪,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说啥也不肯给咱们发那个卫生许可证。”

  霍大鹏道:“三爷爷的意思是怀疑有人在背后给咱们使坏?”

  许三笑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满市场都充斥着农药残留超标的蔬菜,咱们就多了几个大肠杆菌,算个屁的问题,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坏,这个姓鲁的绝不可能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霍大鹏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但见楼房挨着楼房,这繁华的大都市里到处都是人,天知道是哪里妖魔在背后使坏。

  车行至告诉路口,许三笑豁然回首,看着满载的大卡车,突然想起鲁营建说的话,你要是对此有什么异议,今天就是局长接待日,可以随时去找我们秦局投诉••••••

  “停车!调头回去。”

  ••••••

  山城市工商管理局,许三笑带着满载蔬菜的大卡车停在了大门外的路旁。让霍大鹏在外头守着,他自己单枪匹马直奔里头。在门岗登记后径直步入大堂。

  局长秦旭明正在这里办公,接待前来投诉的个人商贩和企业代表。他处理问题非常快,简单的三言两语便能让投诉者满意,复杂的则约定时间另行办理,不大会儿就轮到了许三笑。

  “你好,请坐下慢慢说,你有什么要投诉的问题?”

  许三笑坐下来,没说话之前先给秦旭明相了一面。

  秦旭明大约四十岁,微胖,黑脸膛,又粗又浓的眉毛斜插,下边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狮子圆鼻方海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模样端正讨喜,典型的见面加三分的类型。精气神完足显示出他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双手十指圆溜粗壮,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双手,想必这位秦局长年少时没少了干活,一管钢笔放在左手边上,看来多半是个左撇子。科学上讲左右脑开发越均衡的人就越聪明。

  看罢多时,坐下说道:“秦局长,你好,我是南山市艳阳县歇马镇虎啸村支书兼村长,我叫许三笑。”

  秦旭明也已打量许三笑多时,很少看见这么年轻的投诉者,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后更感到意外,笑道:“呵!小伙子年少有为呀,还是一位党政一把抓的村干部,说吧,来这里投诉谁?”

  许三笑语出惊人:“我来投诉你们工商管理局制定的不合情理的规定!”

  秦旭明一听,乐了,问:“哟呵,意见还不小呢,那就请小许村长说说我们哪条规定是不合情理的?”

  福相,脾气随和,务实不打官腔,许三笑心中对这位秦局长印象不坏,说道:“不瞒您说,我是进城来卖菜的,一没有相关手续,二不曾接受卫生抽检,结果被兴旺街市场工商管理所的鲁所长抓到。”

  秦旭明耐心问:“鲁营建有什么违规做法让你不满意了?”

  许三笑说话也不能这么说,道:“我们犯了错,就该受到处罚,交点罚款没问题,但俗话说的好,不知者不怪,你罚款都罚过了,却硬是说什么依照规定不能给我们办相关的手续,搞的我那一大车新鲜的绿色蔬菜眼看就要烂到手里,您倒说说看,我那一车菜是我们村里人一瓢瓢大粪浇灌长出来的,又一捆捆的装上车,跑了两百多公里送到山城来,他一句话就让我拉回去。”

  秦旭明问道:“他罚了你多少钱?卫生抽检结果带来了吗?”

  许三笑将罚单和卫生检验单拿出来。秦旭明接过来看了一眼,点头道:“小许村长,你看是这样啊,我们的规定不是山城工商局制定的,而是国家级主管部门定下的,既然是规定,那就肯定要严格执行,鲁
所长依照规定罚你们的钱并没有错,这张卫生抽检单上写的很明白,不建议颁发卫生许可证,我可以理解你们的不容易,但规定就是规定,老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小许村长你身为党员,更应该有这个觉悟,你
这投诉的可有点没道理。”

  许三笑争辩道:“这个卫生抽检单也是瞎扯淡,我们的菜都是自己一瓢瓢大粪浇出来的,几百年几千年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吃,凭啥说我们的菜不合格?”

  秦旭明竟一时为之语塞,并非无理可讲,而是被许三笑的一瓢瓢大粪逗的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咳嗽一声道:“这个事情是这样,咱们工商的卫生防疫部门的检测程序是根据科学的数据做依据的,人可以说假
话,数据不能,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们村的人吃这样的蔬菜几百年了,肠胃的菌群水平已经适应,咱们山城的市民们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另外,你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确有一定的代表性,就目前来看,咱们市民的菜篮子的确正缺你们种出来的这种绿色蔬菜,只是我们在相关的卫生标准实施细则方面还缺少相应的更合理的规定,这个规定改善的问题我们下来会开会研究一下,三日内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至于这次的事情嘛,处罚没有任何问题,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工商部门工作的难处••••••”

  许三笑听出来了,这事儿自己真说不上有多大的道理,他也不打算把罚款追要回来,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满是农药残留,大夏天里放三天都不招虫子的孬菜能通过卫生抽检,山庄采摘园里种出的营养丰富味道极佳的好菜反而不能通过。所以,他不是来讨说法的,而是来发表看法的。

  “秦局长,您可能认为我是承受不了这个损失才来找您的,如果您这么想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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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局长,村长,空手归?

  秦旭明往左右看了一下,今天来投诉的人不多,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有工作人员接了一杯水送过来,秦旭明示意他给许三笑。笑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我也能理解,这笔罚款也的确不是小数目。”

  许三笑接过来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实不相瞒,不是跟您说大话,我们虎啸村还真不缺这仨核桃俩枣的,只不过是一口气顺不过来,所以跑到这儿来想跟您理论几句。凭什么那些满是农药残留,放三天都不招虫子的孬菜能通过卫生抽检,而我们山庄采摘园里种出的营养丰富味道极佳的好菜反而不能通过?那些来我们采摘园花大价钱买绿色蔬菜的城里人的肠胃为啥就能适应?大肠杆菌多了一点,但谁吃菜不先洗洗?为什么洗不掉的农药可以上餐桌,我们的有机肥就不可以?这样的做法是对市民的健康负责吗?您是局长,水平觉悟都比我高的多,您给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秦旭明微微迟疑了一下,这个小村长还真特别,说话有条理,掷地有声毫不怯场,口气倒不小,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敢在自己面前说出不在乎没收八万元非法所得,并处一万元罚款的惩罚。

  “小伙子口气不小,抛开你说的这些有没有道理先不说,我很喜欢你说话的方式。”秦旭明笑道:“南山人杰地灵,自古便是出圣人豪杰的地方,艳阳县••••••嗯也不错,小许村长年纪不大,想问题的格局却不小,你先跟我说说你们那个采摘园是怎么回事,我了解一下这些蔬菜的源头,然后咱们再说你的意见是不是可以采纳。”

  山城是直辖市,工商局长属于司局级,也就是常说的厅级。这个级别的领导就算有心亲民,搞一搞平易近人那一套,时间上也很有限。秦旭明所表现出的耐心已超乎了许三笑的想象,他本来的打算里,问过那几句话之后便会被下逐客令的。却没想到秦旭明竟似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居然问起虎啸山庄采摘园的事情来。

  许三笑猜不透这位局长大人怎么想的,索性就不去猜了,依着对方的问题介绍起虎啸山庄来。只说了几句就被秦旭明给打断,道:“嗯,你先稍等一下。”说着站起身对左右的工作人员说:“去请文翰同志过来接替我一会儿,我要和这位小许村长多说几句。”又对许三笑说:“咱们两个在这里讲话会耽误其他人,你跟我上楼,到我办公室里慢慢告诉我你那个虎啸山庄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旭明的办公室,这是许三笑第二次走进厅局级领导的办公室,或许是因为有些突兀,缺少了一些心理准备,比之上次,反而多了些迟疑。

  “小伙子喝茶吧?”秦旭明的态度很谦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许三笑知道自己不怕这个人,却还是感受到了压力,心想这大概就是官威所致。伸手接过茶杯称谢,道:“秦局长,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今儿豁出去了,一定知无不言。”

  秦旭明爽朗一笑,“放松些,随便聊天而已。”

  许三笑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外面的卡车是我带来的,有人在等我。”言下之意是你要问什么请快问,我的时间也不富裕。

  秦旭明脑子反应很快,立即听明白了他的话中含义,顺着许三笑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笑道:“不赖呀,新家伙要好几十万呢。”又看见了许三笑那辆廉价长城哈弗,不禁会心一笑,“来,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刚才说到你用卖草凤凰的钱修了路••••••”

  许三笑并不是真着急,只是秦旭明办公室的气场太强,冷不丁走进来让他觉得不舒服而已,这会儿已适应了许多。左右无事,多说几句又有何妨?于是接着说道:“后来••••••”

  将虎啸山庄创业的经过说了一遍,秦旭明中间插嘴问了几句,关于山庄的经营和管理,以及对环境的影响方面的问题,许三笑都据实回答。一边答一边奇怪,这位山城工商局的局长怎么会对小小的虎啸村这么感兴趣。

  聊了一会儿,秦旭明大约已掌握了虎啸山庄的经营管理模式,赞叹道:“小许村长年纪不大,作为不小啊,能富甲一方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带动一方水土致富,这样的人才在今天也不算稀奇,而你却能在虎啸村那样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致富路,并且还能做到不拿环境换财富,这就十分难得了,你最后说的那句天人合一的治村理念我是非常赞同的,日后有时间我一定要去你的虎啸村看一看,到底怎么样一个天人合一。”

  许三笑道:“届时我一定扫榻以待,欢迎秦局长莅临指导。”

  秦旭明哈哈笑说一言为定,话锋一转,又问道:“小许,你刚才在楼下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虎啸村在艳阳县对吧?”

  许三笑点头道:“没错。”心里想,他问这个做什么?

  秦旭明又道:“你是村长又是村支书,经常去镇里头开会,底下人对你们县里主要干部有什么看法?”

  许三笑顿时警觉起来,官场当中存在着无数无形的网络,看似天上地下不挨着的两个人也许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记得看书时曾读到过一句,官场当中常说一句话,事要多知,话要少说,谨言慎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干笑一声道:“您这话可就是问道于盲了,那些都是领导们的话题,我一个小村长哪插得上话去啊?”

  不知道?秦旭明呵呵一笑,“你这个小村长可不简单,该知道的全知道,不该知道就不知道。”

  许三笑有意岔开话题,故意不知深浅的说道:“说了这么多,您这么大局长总不能白听故事吧,要不您大笔一挥,给我特批个卖菜的营运手续得了。”

  秦旭明看来并不介意许三笑有意为之的轻佻,含笑摇头道:“我说过了,这件事不符合规定,暂时还没有适合你这情况,让我能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可以发给你经营许可的规定。”

  许三笑起身道:“既然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来的时候我本已打算好了,在大厅里跟您理论几句以后就走,不过走之前我会把那一整车的菜都卸到你们工商局大门口,但现在我改主意了,菜我肯定不会拉回去,不卸在工商局大门口,我还有别的办法处置。”

  秦旭明道:“哟,原来你还有这个打算呢,那你倒说说看,你现在想怎么处置这一车菜?”

  许三笑道:“我不卖钱,我免费送,不属于经营行为,跟你们工商部门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总成了吧?”

  秦旭明道:“你就不怕跟公安局的同志发生关系?”

  许三笑临行前道:“吃我的菜,最多有抵抗力低的,没洗干净就吃到肚子里,闹两天肚子,可那些通过了你们所谓的卫生检验标准的蔬菜当中,却有的是能真正把人吃坏的东西。”

  ••••••

  就在工商局大门外,许三笑说到做到,逢人便发菜,特意准备了一大桶清水,把西红柿和黄瓜一类可以直接吃的蔬菜洗干净了请路人品尝,然后免费赠送,个人不限量,能带走多少就送多少。

  这些蔬菜都出自采摘园,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与市场常见的铁路菜不可同日而语。尝过的人都领了一大包,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形成了一个小市场规模的人群,纷纷闹闹,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一大车菜全送出去。这期间,工商局对此毫无反应。许三笑深知,如果秦旭明有意阻拦,完全可以利用个人关系,随便叫几个警察或者城管一类的角色将自己和大鹏撵走,他没有这么做,这个人的心胸很了
不起。

  临行前,许三笑再接到电话,居然是秦旭明打来的,告诉他,举报他的人也是个专门给超市送菜的本地种植大户,给这位菜农提供消息的则是一家超市负责采买的经理,包括许三笑的电话号码都是那人提供的。最后秦旭明说道,只要你送出去的这批菜没把人吃坏肚子,下一次再来时,我亲自特批你的运营手续。

  许三笑带着两辆空车和一个承诺回到虎啸村,恨不得全村老少都跑到村委会来问短长。如今的虎啸村,许三笑已经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被村民们神话起来的不败将军。他亲自带队进城卖菜,除了米寡妇外,大概没人觉得他会走麦城。许三笑不忍伤了大家的热情,吹牛说,所有菜全卖掉了。还煞有介事的一拍腰包说,卖的钱全在这儿呢。没人会让他掏出来给大伙看看。

  傍晚时分,乱哄哄的人群散尽,院子里只剩下米寡妇母女三人,米寡妇嗑瓜子,米粒儿正后倒将身子团成个圆儿,看样子已有些功底。小米花抱着长面罗汉猫逗弄,这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怪猫又懒又馋,但小米花却喜欢的不得了。

  米粒儿问:“卖了那么多菜,怎么空两只手就回来啦?”

  许三笑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米寡妇又问:“你不是说要买一袋子瓜子回来吗?”

  许三笑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继续不吭声。

  小米花道:“三笑哥哥把一车菜送给了工商所,另一车菜在工商局大门前全都送人了。”

  许三笑大吃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米花笑笑,没说话。许三笑将目光投向米粒儿,后者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刚才的样子傻透了,霍大鹏给他妈打电话的时候,大兰子就在大槐树那边,恨不得全村老少都听见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大鹏成了细作。许三笑理直气壮道:“他懂什么?我这叫宣传策略,你们知道吗?我那些菜发光了以后,山城工商局的秦局长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只要我送出去的那批菜没把人吃坏肚
子,他就亲自给特批一份运营手续。”

  一星期后,村委会门前,两辆满载蔬菜的大卡车整装待发,许三笑对负责押送的霍家三叔说:“进城以后先去工商局,找秦局长的秘书,把营运手续办好后再送货。”

  同一天,许三笑带着米粒儿和黄虎,霍大鹏开车,一行三人一猫杀奔省城上学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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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这个老师有背景

  许三笑来省城是为了混文凭。

  文凭,现代社会的通行证,有这玩意的说没用,没这玩意的真到用时才知其宝贵。虎啸村的日常工作已经上了轨道,许三笑未雨绸缪,决定花点时间来学个文凭。

  天近当午,车进蓉城。

  蓉城真大啊。米粒儿望着车窗外的景观,赞叹不已。

  许三笑让霍大鹏找个吃饭的地方,吃完饭再找个酒店安顿下来。

  米粒儿问他不用联络赵海峰和齐蓉蓉吗?

  许三笑看了一眼米粒儿,说:“咱们跟人家没那么深的交情,还是尽量少麻烦人家。”

  自从上次赵海峰故意把车借给他那件事之后,许三笑便刻意跟这兄妹两个保持了一定距离,没有再深入交往。赵家势力太大,加入进去,就可谓侯门一入深似海。许三笑还太渺小,还不具备参与到赵家所处的牌桌上的资格。另一方面,他渴望飞黄腾达,但绝不希望前程未定前就先打上某个难以抹去的烙印。

  这就好比一个身怀绝技野心勃勃的少年混迹江湖,一开始就加入天下顶尖的帮派,崭露头角之后不免会想自立门户,那大门派自然不许,不免是一场明争暗斗,不管胜败如何,一个叛徒的名头是跑不掉了。但如果找一个小门派投靠,慢慢闯出名气来,渐渐坐大,小门派中人自然就明白此君非池中物,与其强留还不如推送一把。分手之时反易成助力。

  车停在在一家秦中面馆前,米粒儿和黄虎率先跳下车来,大猫如虎豹,美女似艳阳春花。米粒儿今天穿的是一身鹅黄色镶白边的清爽运动装,长发束在脑后,美丽活泼神采飞扬。霍大鹏在车里看着,奇怪的说:“三奶奶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但怎么好像比以前漂亮多了?”

  玄门基础的养生术是一门平衡阴阳,修内而养外的秘术,拉伸筋膜使人舒展优雅体态,调养呼吸使人内外通透,米粒儿在许三笑的逼迫下练了快半年,如今已初见成效。

  许三笑说:“是有些变化。”看着站在微风里,丰盈修长绰约动人的米粒儿,心里头喜滋滋的。暗忖,小丫头天赋不差,照这个进度,也许用不上一年就可以合籍双修了,练玄门基础功夫是个改造身体的过
程,她不是天生灵气充足的九鼎之一的体质,要想达到适合修房中术的体质,只能靠这慢吞吞的功夫一点点改善体质。

  又叹道:“美女与野兽,忒招眼了。”

  霍大鹏说:“就这么个小面馆而已,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许三笑摇头说:“我说的是整个蓉城,天府福地安逸之都,三教群英汇聚之所,在这里不宜招摇。”

  三人走进面馆,寻了一张空桌坐定,点了三碗面,几个小菜,还有一大腕半生不熟的猪骨肉块。

  黄虎吃肉的声音很不雅,咔嚓咔嚓的,吸引的面馆里食客们瞩目。

  隔壁桌有几人,年纪都在三十开外,穿着山南褂子,灯笼宽腿的裤子,颇有旧时会党的范儿,这种打扮在山南大地上比较有标志性,只有社会闲散人员才爱这么穿。其中一人问:“这是猫还是豹子?咋个吃起肉来这么凶?”

  一人道:“真不像只猫,谁家的猫能长的跟狗一边大?”

  另一人道:“看猫有啥子意思,还是水瓜子带劲儿,穿袍子,打棒棒,去摆摆道道儿。”

  江湖处处有不凡,不能发现,只是因为我们太平凡。

  许三笑曾久历江湖,听得出最后那人说的是黑话,水瓜子是漂亮妞儿的意思,穿袍子是袍哥会中兄弟间的昵称,打棒棒是会里最基本的成员,摆摆道道儿就是江湖盘道的意思。小许村长心中慨叹人在江
湖,轻轻叹口气,向服务员要了一碗水,和一枚鸡蛋,然后在水中竖起一根筷子,最后把鸡蛋摆在筷子上立住了。那边顿时议论声止住。

  吃完面,回到车上,米粒儿按捺不住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你在水中竖起一根筷子,摆了个鸡蛋,隔壁桌的人就不说话了?”

  许三笑说:“没什么,我摆着玩儿的,跟别人没关系。”

  米粒儿自是不信,一个劲儿的追问。

  许三笑不想说,给问烦了就说:“什么时候你能做到跟我一样,我便告诉你那是什么意思。”

  进城后,找了一家三星级酒店住下,安顿好一切,霍大鹏悄悄问许三笑同样的问题。许三笑欣然告诉他,碗中竖筷子是江湖上骗人驱鬼的小术,筷子立在水中表示有鬼,能竖起来就说明我也是江湖路道。但江湖和江湖又有不同,能轻松竖起筷子最多说明你是个懂行的混子,能在上面摆个蛋,还能稳稳站住就需要手上的准头和经验了,这叫老江湖立棍支蛋,没这一手最好给我滚蛋。过去常在江湖讨生活的人,无不是没根没底的亡命徒。同路人道左相逢,彼此露一手底子,相互给个面子秋毫无犯。这是老令儿了,现在用的人很少,但只要是懂的人,一般都会给点面子。

  ••••••

  根据教程,MBA班一共六十堂课,今天是许三笑上的第一堂。他拿了入学卡顺着路牌找到教室。

  教室大的像礼堂,主讲台上横一大条幅,上书老师的墨宝: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这位据说是国内最顶尖的客‘窜’教授,人还没到,字和气魄先到了。未曾开声便已先声夺人。

  这主儿绝对特能忽悠。许三笑眯着眼一直在看这行字,隐隐生出预感。仿佛那位毕业于燕京大学哲学系的老教授成了老瞎子的同行。

  混在一群或西服革履腆胸叠肚,或洋装款款或风韵犹存的中老年成功人士当中,许三笑感觉有一种遗然独立于世外的寂寞。

  老师登场了!

  大个儿,瘦削的长脸,二目有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仪表堂堂,声音洪亮,开场白:各位同学好,自我介绍一下,鄙人严朝辉,是你们这个MBA班的主讲老师之一,教材里我负责的课程内容是成功学应用,但实际开讲以前我先请各位配合我做一件事。微微一顿,接着:就是跟你身边的同学握一下手。

  众学生纷纷相互握手,皮尔卡丹跟金利来握手,范思哲和古奇热情的相互自我介绍,鱼找鱼,虾找虾,忙活个不亦乐乎。许三笑一身报丧鸟直接就被忽视了。夹在人群当中左右四顾,竟无人理会。这些上了几岁年纪的成功人士们明显把他当成了替人来学习的打工仔。

  台上严先生继续大声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手不能白握,你们来到我这个班多半是为了镀镀金,但我觉得还应该有个目的,那就是学到知识,顿悟智慧,回去以道义干事业;交到朋友,整合资源,神州处处有亲人!

  台下响起共鸣和热烈掌声。

  许三笑也跟着一起拍了几下巴掌,这个开场白非常精彩,能来MBA班学习的,绝大多数都是已取得一定社会认可度的,彼此间各有资源,通过这个学习班结交,互通有无,可谓是天赐良机。现场的学生们来之前多半都这么想过,这位严先生一语中的,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又想起开课之前看过的关于几位主讲老师的介绍,这位严朝辉先生目前公职身份是蓉大哲学系返聘教授,退休前却曾担任过蓉大校长,与山南省内官场交往密切。想到这儿,许三笑忽生结交之心。

  严老师开始讲课,许三笑翻开教材第一页,还没等看什么内容呢,台上老师又发话了:“都把头抬起来,把教材扔一边去,咱们讲成功学应用,我认为在座各位都已经是成功人士,所以不需要学什么,有应用就够了,应用的目的是为了让各位的人际沟通水平更上一层楼。”

  台下众学生茫然不知该当何为,都下意识的合上了书本。许三笑也随大流将教材合上,心里却在想,这位老教授虽从没在江湖上混过,但这手撂地摊摆戏法常用的先声夺人出其不意之术却被他用的炉火纯青。

  只听台上严先生讲着:“什么叫应用?怎样才能产生影响力?我认为,首先让自己快乐,是一种美德;接着让别人快乐,是一种功德;人际交往当中,最忌讳的是一脸死相!”接着又道:“快给你身边的人一个笑脸吧,接下来你们要记住我将要说的这句话:你我的事业,你我的财富,你我的未来,一个企业的未来,都取决于你我与多少人发生关系,和什么人发生关系,以及发生关系的程度!”

  这是一句大实话,这个社会一切事务的运转都依赖各种关系。人活在社会里,想要成功就离不开各种关系。许三笑听到此处更生钦佩攀交之念,不只是因为这句话富于哲理,更因为他留意到台下同学们的情绪已完全被这位严老师掌控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教授是个有大学问的人。

  台下响起男士们低沉的笑声,嗡嗡的像是苍蝇在开会。女士们则一个个微微抿嘴,笑的都很腼腆会心。课堂气氛活跃生动起来,许三笑静静的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老师,这是一位高人呀。

  课讲到一半时齐蓉蓉来了,在门口招呼许三笑出来一下。

  “好你个三娃子,来了学校都不跟我打个招呼,要不是我在大门口看见你那个孙子在等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上课了。”齐蓉蓉的语气自然,透着不外道的意思。

  许三笑道:“打算听完一堂课后就去找你的,没想到先被你发现了。”

  齐蓉蓉往里看了一眼,道:“难怪听的这么认真,原来是他在讲课呀。”

  许三笑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似乎跟里头这位严老师不是一般的熟,问道:“怎么?你跟这位高人很熟?”

  齐蓉蓉抿嘴笑道:“什么高人,许三娃子你可真能扯,他是我们家的常客,倒的确是挺能忽悠的,跟我爷爷是交流古玩的好朋友,和我姑父则是棋友,跟我姑父的大哥却是钓友,他们有事都爱找他商量。”

  原来这位严先生与赵海峰的父辈的关系如此密切。许三笑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自己一直想回绝赵海峰的招揽,但偏偏对方十分执着,令他很难当面拒绝。这位能说会道,与赵家关系非同一般的谋主类人物
严朝辉或许是个回绝的渠道。随即道:“三言两语换满堂成功人士大笑三回,轻而易举便将场面牢牢掌控,这样的人物若还不算是高人,那什么样的人才算高人?”

  齐蓉蓉道:“别说他了,看见你太好了,本来你不来我也打算联络你的,这下倒省了许多时间。”

  许三笑问道:“怎么?有事情需要我帮忙?”不等齐蓉蓉说出口,抢先说道:“先别说,我也有事情找你帮忙,咱们讲好条件,不管你找我做什么,帮你没问题,你也得帮我一个小忙。”

  齐蓉蓉嗤之以鼻,“许三娃子,你就不能改掉脑子里的小农意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欲取先予?你晓不晓得这个校园里头等着求我找他帮忙的帅哥有多少?”

  “我就知道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自我感觉比你还好的女人,你答应条件就说事儿,不答应就拉倒。”许三笑转身欲回教室。

  齐蓉蓉一跺脚,叫道:“别走,算了,我答应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许三笑停住,回头用目光引着齐蓉蓉的目光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你想拜他为师?”齐蓉蓉有些意外。

  “错!是成为朋友。”许三笑否定。心里正想着教室里刚听来的那句话,你我的事业,你我的财富,你我的未来,一个企业的未来,都取决于你我与多少人发生关系,和什么人发生关系,以及发生关系的程
度!但愿这位精通世故哲学的严先生确如我估算的,是赵家的谋主人物,而齐蓉蓉也的确能在他面前说上话。许三笑又想,我现在算不算正在跟齐蓉蓉发生某种关系?这种关系在某些时刻会不会成为可以利用的资源?

  齐蓉蓉说:“据我所知他的脾气其实挺古怪的,一般人根本不会结交。”

  许三笑不动声色的:“所以才要请你帮忙。”

  齐蓉蓉道:“你想跟他交朋友,我可以介绍你们私下底认识,至于他肯不肯我可不能保证。”

  “现在可以说你想找我做什么了。”许三笑爽快的说。

  齐蓉蓉迟疑了一下,道:“周三晚上,航大那边有个舞会,我要你陪我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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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露一手

  许三笑陪齐蓉蓉去航大参加舞会,去之前他首先在心里确定两件事。

  第一件,他不喜欢齐蓉蓉,这么说或许有点矫情,依照身份地位来说,他实在没有这个资格不喜欢她。依照齐蓉蓉自己的标准来说,大家都喜欢我,你许三娃子凭什么不喜欢?但事实上许三笑的确有些不喜欢。

  第二件,他这次是去帮齐蓉蓉牵驴的。牵驴是江湖话,许三笑现在是大学生了,所以把这句话改为钓凯子。这一点虽然齐蓉蓉一直试图保持神秘,但她说起那个舞会时,浪不丢儿的眼神和口气中的醋酸都出卖了她的心曲。

  许三笑觉得齐蓉蓉找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完全是所托非人,一个是偏远小山村里的小村官,一个是省会都城里头面家庭里的小公主,这组合凑到一起忒也没有说服力。他把这个想法跟齐蓉蓉讲了,齐蓉蓉却对他表示了非理性的信任,“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一个单纯的小村长不可能认识连我都叫不大准的洋装品牌,许三娃子,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帮我演好这出戏,否则今后我当没你这个朋友。”

  许三笑为自己成为唯一选择而替齐蓉蓉感到悲哀。很显然,在她那个圈子里,或许有很多人的确对她有意,但真正能信任的男人根本一个都没有。

  小许村长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往上冲。

  回到酒店,把这件事跟米粒儿说了。小丫头居然很高兴,说:“这么说你要很晚才能回来啦?”自说自答:“那可真太好了,正好我可以带黄虎看米兰去,我都打听好了,她参加的选美培训班离咱们这里还不到五里路。”

  许三笑点头同意,叮嘱道:“别看没多远,但蓉城太大,你要记得出门就打车。”

  正这时齐蓉蓉找上门来,看见了光彩照人的米粒儿,肌肤光洁赛雪,明眸皓齿,一身素洁的运动装清爽利落,身上似多了一层难以名状的气韵,仿佛是遗世之外出尘。这哪里还是那个见她就躲躲藏藏的小村姑?惊诧之余警惕问道:“许三娃子,你不是要把她也带上吧?”

  米粒儿招呼道:“齐小姐你来啦,你问的问题好奇怪,你请三笑哥去参加舞会,我跟着去做什么?”

  齐蓉蓉精心打扮后的妆被米粒儿的天然容光映衬的黯然失色,她当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将要迎来人生当中一场重要战斗之前。所以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一个劲儿的催促许三笑:“你还磨叽什么呢?”

  许三笑叮嘱两句还是有点不放心,最后将霍大鹏留下才跟着齐蓉蓉一起出门。

  酒店外停了一辆红色玛莎拉蒂跑车,款式很旧,一时分不清是什么年代出产的。齐蓉蓉从包里拿出钥匙开车门,刚要上车,犹豫了一下,将目光投向许三笑,“许三娃子,你会不会开车?”

  许三笑会开车很多年了,只不过他喜欢摆假官架子,所以一直坚持给自己弄一专职司机。点点头,齐蓉蓉的钥匙便丢了过来,“那就你来开。”

  许三笑上车,发动跑车,听着令人心跳加速的轰鸣声,不无艳羡的说:“这款玛莎拉蒂其实才是世界上第一款采用X形十二缸发动机的车,只是英国人忒内敛,都不喜欢这么张扬的玩意,结果这款车因为卖的太差而被淘汰,你这辆车若是在国外收集汽车的爱好者眼中,能值很多钱。”

  车子开动,齐蓉蓉看着许三笑娴熟的操控车辆,听他在那儿侃侃而谈,忍不住说道:“许三笑,我今后再也不叫你许三娃子了,你是文也行武也行,三百六十行你都门清是吧?在这么下去我都有点要崇拜你了。”

  许三笑谦虚的掩饰:“也就会这么多了,不巧全都被你遇上了,其实说穿了一钱不值,就是山中寂寞,不得不依靠阅读来排解,这些年我看了许多书,总算没有跟时代脱节。”

  玄门中真正的高人没有不是与时俱进的,五行八作能涉猎到的尽量都了解一些本就是玄门中人的必修课。这也是很多玄门高士能铁口断金,算卦时一眼就能从对方身上看出许多信息的原因。这叫‘一眼仙’本就是玄门左道的基本功之一。

  航大到了。

  航大,顾名思义,培养航天科技人才的地方,也是培养军地两面高级飞行员的所在。过去是这样,如今都讲究开放搞活,航大也结合自身特点与航空公司联手搞了个空姐培训基地。严格的体检标准和对仪容的高要求,成就了这所学校百里挑一的选材风格。满校都是帅哥美女,飞行系的学生个顶个一米七八以上,空姐班的学员则人人小家个个碧玉环肥燕瘦莺莺燕燕。齐蓉蓉的姿色到了这里也就剩下个家世显赫
增的那几分色。

  在车上齐蓉蓉已粗略向许三笑介绍了今晚她的主要目标和对手,航大校园内的一对儿金童玉女。飞行系的尚青云,一个和她门当户对的超级帅哥。而她今天的对手却是航大校园内最出色的女神——凌落尘。

  “照你这么说,这个凌落尘除了家世不如你,其他方面处处胜你一筹?”

  许三笑的话有些伤人自尊却是实话。

  近乡情怯可以代表另一层意思,事到临头人会怯场犹豫。齐蓉蓉有些迟疑和担忧,全没了之前的自我陶醉。许三笑想她白天说的话,或许并非源于自大,相当程度是一种自我加持。

  月光洒落下来,空乘基地的操场北侧,荷花池畔,大榕树下,香樟叶子的味道中,彩灯闪耀,音乐明快。由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六周年纪念舞会正进行时。

  许三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金童玉女。齐蓉蓉指着场间焦点当中一高大男生说:“看见了吧,他就是尚青云,那边那个穿紫衣的女的便是凌落尘,如果我今晚进攻尚青云失败,我要求你务必用尽一切手段勾引凌落尘。”

  许三笑看着高大英俊受万众瞩目的尚青云,深感这活儿难度忒大,齐蓉蓉这话说的纯属扯淡。

  齐蓉蓉挎着许三笑来到尚青云面前,“青云和尚,你看谁来啦。”

  青云和尚多半是尚青云的外号,看起来齐蓉蓉并不只喜欢叫许三笑的外号。

  尚青云看见齐蓉蓉,微微一笑,说:蓉蓉,你来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又看见许三笑,问:这位朋友是••••••?

  “许三笑。”小许村长面带微笑伸出手,眼神中故意流露出敌意注视着尚青云,自我介绍:“蓉蓉的好朋友。”

  齐蓉蓉在一旁偷偷关注着,心中暗赞许三娃子敬业,演戏走心,简单的一句话,配合这眼神味道就不一样了。她心中暗自高兴,主动挽住许三笑的手臂,对尚青云说:“和尚,三笑是我们学校MBA班的学
员,怎么样,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女伴吧?”

  人这一辈子都是在寻觅,男人寻觅适合自己的事业,女人寻觅匹配的男人。一旦认准了,便莫名其妙,很难回头。就比如姿色只在中上的齐蓉蓉,一直觉得自己跟尚青云就是最匹配的。而百年中唯一将玄门左道五门奇术习全的许三笑,则始终坚持认为当官才是他唯一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

  许三笑想与严朝辉结交,同时不想得罪齐蓉蓉,所以不得不来被她当枪用。齐蓉蓉爱煞了尚青云,但她的爱情之路很不顺利,人熟为宝这个概念是恋爱关系发生前的大忌,不幸的是齐蓉蓉和尚青云正是发小。更为不幸的是齐蓉蓉的爱情路上还有一头凶猛的胭脂虎。

  凌落尘穿了一条紫色齐膝中短裙,露出雪白浑圆的小腿,身材修长柔美,五官精致,姿容婉丽,论姿色的确胜过齐蓉蓉不止一筹。尤其举止优雅,更非齐蓉蓉可比。许三笑目测此女,桃腮杏眼,樱唇柳腰,风情曼妙,谈吐谦和老练。只看个人魅力,绝非齐蓉蓉这娇娇女可比拟。

  “你就是蓉蓉吧,我是凌落尘,常听青云跟我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回可算见到本人了,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呢。”凌落尘脸上洋溢着随和的笑容,目光转向许三笑,“这位先生是蓉蓉的朋友,但不知怎么称呼?”

  “许三笑。”

  许三笑点点头。

  “许三笑。”凌落尘也点点头,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道:“那我就称你为许先生吧,直呼其名总是不太礼貌。”

  许三笑虽然读着专属于成功人士的科大MBA班,但他太年轻,从衣着上判断最多也就是小有成就,叫总肯定不合适。自我介绍又是如此简单,凌落尘在最短时间里找出最合适的称呼,得体的说了出来。

  这女人去当空姐屈才了,比花解语,比玉生香,许三笑以相女术观之,此女为善可做得当代梁红玉,为恶便是后世潘金莲,真乃风流奇趣的妙人也。含笑说:“你怎么称呼都随意。”

  舞会开始。许三笑坐在竹影婆娑的湖畔,齐蓉蓉走过来问:“你怎么不请我或者她跳舞?”

  许三笑道:“这个真不会,而且完全是多此一举,我现在就露一手,然后把凌落尘带走,跟严老师见面的事情就请你来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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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鱼龙幻术

  许三笑口吐狂言,要三言两语拆散一对儿金童玉女,将凌落尘从舞会上带走。看小说最快更新)齐蓉蓉本来不相信,但见他目若深渊,言辞笃定,似有不容拒绝的魅力,料他这么精明的家伙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便想能做到当然最好。索性不做置评,随他去。只说,这事儿你办成了,严朝辉那里,无论你是想煮酒论英雄还是把酒言欢我都会为你安排。

  许三笑道了声好,起身径直走向场中央,关停了音乐,取过麦克风道:“各位请停一下,现在是表演时间,我想给大家表演个把戏,活跃一下气氛好不好?”

  舞会对于大学生而言,既是锻炼社交能力的所在,也是雄性荷尔蒙旺盛的男牲口们找机会平衡激素水平的场所,同理,对于那些柔情似水满腔洪水无处宣泄的女孩子而言也具相同意义。总之一句话,跳舞是次要的,沟通和交流才是主要的。许三笑的突然之举立即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子们是这个社会未来的精英,聪明而有活力。对新奇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和求索。音乐乍停他们先是一愣,接着听清了许三笑的提议,顿时响起掌声一片。

  有个男生大声问:“嘿,哥们儿,什么叫把戏?是过去老天桥耍把式卖艺那种吗?”

  许三笑答道:“这玩意在今天叫做魔术,但在古代却叫鱼龙戏法,你们都是大学生,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都会背吧,里边有一句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里的鱼龙说的便是鱼龙杂戏,两千年前,西汉武帝刘彻举行了以‘鱼龙曼延’为主的表演招待国外使臣,从那时起鱼龙幻术便已经自成体系,也就是指咱们华夏的古典魔术。”

  一个女生嗤笑道:“原来就是魔术呀,现在电视里好多这种节目,你演的还能比电视里头好吗?”

  许三笑傲然道:“你们在电视里看到的是舞台表演,多是西方魔术,其中又以道具魔术居多,真正称得上高明的少之又少。”

  那女生不以为然,道:“这么说你要表演的是真正高明的东西喽?”

  “正是!”许三笑毫不谦虚的,点头又说:“我要表演的鱼龙幻术传自东汉末年,活了一百三十四岁的方士左慈。”

  “一百三十四岁?”一个男生高声质疑的口吻道:“哥们儿,你是要表演呀还是要讲故事?”

  许三笑此刻已身处舞会中央,没有回答这句话,忽然伸手虚空一抓,叫了声:来!将一物信手丢向那男生。那哥们儿一把接住,一看,登时傻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生气呼呼的抬足在他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陆华锦,原来你也这么坏!”生气归生气,却仍然站在那叫做陆华锦的男生身边。

  原来许三笑信手招来,又丢过去的东西正是该男生偷拍到并贴身收藏的心中女神的‘特别玉照’。

  这一下技惊四座!

  许三笑接着说道:“三国志上有一段左慈戏弄曹操的故事,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听过或读到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他也的确擅长制造视觉泡影,至于他到底活了多大年纪,历史的记录就是一百三十四岁。而我提到他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大伙,等一下我的表演可能会超乎了你们对自然科学的认知,但请切记,这只是表演而已,你们等一下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就像一场梦,醒来以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台下一男生大声问道:“如果是一场梦,会是什么梦呢?反正我希望是一场春梦。”一句话顿时引起一片哄堂。

  另一名男学生则叫道:“嘿,哥们儿,说的这么热闹,你不会就露那一小手吧?”

  许三笑哈哈笑道:“当然不会,那不过是我见这位陆兄弟对身边的姑娘一往情深却羞于开口,而恰巧那姑娘也不反感他,所以略施手段顺水推舟帮他们个忙而已,要说表演,真正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一男学生嘻嘻哈哈问道:“嘿,哥们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在场的女同胞里哪一个对我不反感?”

  许三笑没有理会他,接着说道:“刚才我说了,鱼龙幻术的祖师爷是左慈,他干过最出名的事情是戏耍曹操,各位且想想那曹孟德是什么人?刺董卓杀吕伯奢,宁负天下人的盖世奸雄,杀人如锄草的主儿,你们想,戏耍他的结果是什么?”

  这里毕竟是大学,场间都是天之骄子,自负智慧过人,谁都不愿给他捧哏回答这个弱智的问题。齐蓉蓉见无人接腔,只好说道:“肯定要被曹操一刀砍了脑袋去撒。”又反问:“你说这事儿跟你要表演的节目有关系吗?”

  许三笑一拍手,故作不识齐蓉蓉的样子,赞道:“这位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正是如此,那曹孟德恼羞成怒派人去抓左慈,我前面说过了,左慈是鱼龙幻术的祖师爷,他敢戏耍曹操,凭的是真本事!”伸出三根手指,“鱼龙幻术当中有三大绝技,分别是神仙索,登天梯和大搬运,左慈当年就凭一手大搬运逃之夭夭,今天,我就要在这里给各位表演一手大搬运。”

  下边有一同学叫道:“是不是就像大卫?科波菲尔那样把飞机火车女神像给弄走了?”

  许三笑摇头道:“非也,那其实是很高明的障眼法,属于西洋魔术中全景道具类魔术的巅峰之作,与我这大搬运之术有着天差地别。”

  尚青云也被勾起了兴趣,此刻凑到齐蓉蓉身边问道:“你这位朋友到底是个老板那还是跑江湖的神棍?我看他这套业务很熟练啊,该不是个骗子吧?你可得当心。”

  齐蓉蓉心里也好奇怪,这个小村长怎么又变起戏法来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尚青云能主动到她身边来,总归是件好事,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个,不过他是个真正老板却是一定的,我和海峰大哥都去过他开的猎园玩。”

  台上许三笑继续滔滔不绝的白话着,江湖上过去管这叫撂地摊,讲究七分手艺三分嘴,三言两语抓不住人,后边手艺多漂亮都甭显露了。眼看包袱抖的差不多了,胃口也已吊足,许三笑把衣襟解开,将袖子高高挽起,环顾场间众学生,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勇敢的志愿者,而我希望能荣幸的邀请到此刻场间最漂亮的女生走到我前面来,跟我配合共同完成这个戏法。”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凌落尘身上。

  许三笑带头有节奏的拍起巴掌来,男生们先跟着起哄,接着是女生们也拍起巴掌来,甚至连尚青云都在跟着起哄,凌落尘盛情难却,稍微迟疑了一下,终于走到场地中央,站到许三笑面前。杏眼一翻,波光流转,轻声笑问道:“许先生的口才和手法我已经见识到了,想不到你不但年少有为,而且还多才多艺,但不知您表演这个大搬运戏法需要我怎么配合?”

  许三笑习练了玄门五门秘术,其中最熟谙也是他最喜欢的当属鱼龙幻术。

  负责放音乐的同学按照许三笑的要求放起了春江花月夜第九段“欸乃归舟”,音乐中表现归舟破水,浪花飞溅,橹声“欸乃”由远而近的意境。(在线播放)听了一会儿,现场的同学们正在被音乐分散注意力。

  鱼龙幻术是一门结合了声、光、药物、心理学等学科,在人脑中制造幻觉的特殊技术,放音乐的目的是舒缓在场众人的神经,分散注意力。记得老瞎子当年决定传授他这门奇学时曾言道,幻术是制造幻觉的妙术,其根本是在人脑海中做文章,听觉的享受可以让人放松,视觉的冲击则可以令人震撼胆怯夺人神志,这个时候再加上些特别的药物,就足以令绝大多数精神意志不如我们的人产生恍惚幻觉。

  嗯,差不多了。许三笑看准时机,手心上方突然腾起一团火光,炫白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火光散尽时微弱不可查的特别香味在人群中悄悄扩散,过了一会儿,只见这些人一个个如醉如痴,人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心知那微量的致幻药物此刻已发挥作用,将手一招,火光再起,但这次的火光过后,却有一团白雾将许三笑和凌落尘包裹在其中。

  白雾散尽时,所有人如梦初醒,刚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再找许三笑和凌落尘已经踪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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