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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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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似曾相识

  王安石回到家中,王雱便喜滋滋地迎上来,沾沾自喜道:“父亲,儿推荐的人选不错吧!”

  “不错,林东阳不到一日便破案,确实有些乎为父预料!”毕竟是顶着风险举荐,案件告破,王安石也松了一口气。

  王雱笑道:“这下子有王圭老儿好看,官家斥责他没有?”

  “你呀!不要这样斤斤计较。”王安石似乎颇为不悦,随即道:“还有赈灾之事,官家也不至于多斥责他,只是脸上无光罢了!”

  “那官家可否有给东阳赏赐?”王雱讪讪一笑,换个问题。

  王安石摇头叹道:“赏赐……只怕林昭这个赏赐不好拿啊!”

  “怎么了?”王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案件告破便需要派使团前往去辽国解释、质询,司马君实建议一名熟悉案情之人随行,王圭便推荐了林昭!”王安石叹道:“此番出使,不同寻常,难度与压力都大得多,林昭……林昭虽然机敏,可太过年轻稚嫩,未必能够胜任!”

  王雱也是神情一黯,沉默片刻又摇头道:“父亲,未必,兴许还是好事!当时在江宁孟老夫人寿宴上,儿曾亲耳听过林昭大骂府学教授,引经据典,据理力争,雄辩滔滔。再加上他机敏,思维颇有深度和远见,想来应该问题不大。何况如此重大的出使,不可能以他一个少年为主吧?”

  “那倒是!”王安石点头道:“礼部郎中张宗益为向辽主贺寿,欧阳公高足曾巩为副使,林昭随行!”

  “这就行了!”王雱笑道:“有前面两位主持大局,林昭年纪轻轻,表现不好也不为过。若是有一二处出彩,那就更好了!”

  “嗯!”王安石点头:“现在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明日午间入宫面君!”

  “好!”王雱笑道:“这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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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皇帝?林昭多少有些意外!

  之前是想着抓住此次机会,另辟蹊径,在仕途上有所展。现在的结果似乎比期望要好上身上,难不成皇帝要当面赏赐?运气真是不错!

  当然了作为一个古代小民,入宫面君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的。虽说前世见过一些大场面,可毕竟没到那个级别,何况还是繁文缛节众多的古代!或许心中更多地还是好奇!

  为此林昭专门去向黄庭坚请教一番,同时也惹来了那些太学学子的羡慕,入宫面见官家那是莫大的荣幸。通常士子唯有金殿传胪才能荣耀那么一回,平常想都别想。看看人家林昭,还只是个布衣白身……人比人,气死人啊!

  林公子要入宫面圣,整个江南居都视为头等大事,上上下下的准备,一夜都不曾睡好。

  天亮之后,孟若颖便为林昭换上特意准备的衣服,一身书生打扮,整洁精神。一切穿戴整齐之后,似乎还是不满足,各处仔细检查,唯恐漏掉什么。

  “孟小姐,不必这么紧张吧!”林昭哭笑不得,今日完全成了一个被摆弄的模特。

  孟若颖不以为然道:“你现在是去进宫廷面见天子,怎么太过随意?还有啊,礼仪可都记清楚了,记得千万不可君前失仪啊!”

  “好的,孟小姐已经嘱咐过很多次,都记住了!”林昭笑道:“怎么觉得像是丈夫出门,那什么什么服侍、关心似的……”

  “你……!”孟若颖秀眉一蹙,很是不悦,这厮现在开玩笑越没有底线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他终于鱼跃龙门,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注定了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远……不知为何,孟若颖心中空落落的……

  顾月伦则轻轻笑道:“表哥,今日是进皇宫,必须得正式点,你就听若颖姐姐的。莫要除了什么纰漏,争取在官家那里有个好印象,于前程都是大有好处的。”

  “没问题的,你们就乖乖在家等好消息吧!”林昭轻轻一笑。

  “嗯!爹爹见到表哥这样有出息,一定会高兴的!”顾月伦言笑晏晏,表哥能取得这样成就,她很开心。

  林昭却忽地想起来,临走时舅舅顾七嘱咐让自己低调行事,切莫出风头。可是如今是不是有些太过显眼了?不过入宫面圣,官场仕途,应该是好事,不算是出风头吧?林昭心中暗暗一笑,等有个一官半职,再告知舅舅,给他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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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位于汴京城中心位置,相比于唐朝的长安、皇宫,北宋的皇宫当真有些寒碜。占地面积小,规模大有不及。当宋太宗曾经有意扩建皇宫,但是周围的百姓都不愿意搬离,在开明的宋代,皇帝竟然顾念了百姓的意见。即便是万事俱备,也不得已放弃了扩建计划,因而就有了历朝历代最狭小的皇宫。

  《东京梦华录》上有记载,比邻皇宫的景明坊白矾楼高数层,站在楼上便可俯视皇宫內苑,历朝历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次日午间,连绵多日的雨水总算是停了,雨过天晴蓝天白云。林昭被王安石领着从宣德门进入皇宫,绕过举行大型典礼的大庆殿,经文德殿,来到皇帝平时处理政务的垂拱殿,其性质与明清时期的御书房有些相似。

  林昭一路而来,四处瞧瞧,毕竟是这个时代最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地方,还是王朝的权力核心。在这里,人不由自主更有一种权力欲望,机会有了,后面得好好奋斗才是。

  来到垂拱门前,王安石道:“东阳,你且在此处等等,稍后会有人传你的。”

  “好!”林昭知道,皇帝召见那是要排队的,得!先等着吧!只是这等候的时间明显有些长,也不知皇帝在里面磨叽什么,让人这么干等着可是难受啊!四处都是宫墙与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皇城司侍卫,也没个风景可看……

  林昭却不知道,不经意间,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宫城城墙之上一位少女依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过。身后这站着几位内侍与宫女,看架势便知道此二人身份不凡。

  “太后,雨过天晴,清爽宜人,真舒服!母后,女儿请你出来散步没错吧!”少女咯咯一笑,依偎在妇人身旁,似乎是在撒娇。

  没错,此妇人正是宋神宗的生母皇太后高滔滔。宋英宗算是英年早逝,高滔滔才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起来确实有股子母仪天下的气度。至于身旁的少女,则是宋英宗次女宝安公主,因为父亲亡故,兄长登基,晋封为舒国长公主。

  高太后笑道道:“雨水下了许久,宫中闷的着实无聊!”

  身边的内侍笑道:“若是天气晴好了,太后与公主不若往金明池去游幸,那处的风光是极好的!”

  “好啊好啊!”宝安公主立即拍手叫好。

  “大水与地动刚过,百姓尚且受灾,怎可劳民伤财,外出游幸呢?何况你太母(太皇太后曹氏)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此事休要再提!”这也只是一方面,更让高滔滔郁闷的还是上月寿诞,来拜寿的辽国人死在汴京,她很清楚此事造成的影响。好在暂时解决了,才让她心里好受点,暂时不想再给儿子添麻烦。

  内侍马匹拍着马腿上,当即唯唯诺诺,不敢再言语!

  垂拱殿映入眼帘,随后远远见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宝安公主不禁疑道:“那是何人?怎地布衣便装入宫?”

  内侍是消息灵通之人,上前看了一眼,便笑道:“回公主,想必此人便是侦破辽使遇害案的林昭了!开封府四五日毫无头绪,王学士举荐了此人,不到一日便破案了,立下大功,官家才恩准召见的。”

  “果真?看样子此人挺厉害啊!”宝安公主笑道:“皇兄是要赏赐他?”

  “侦破此案,于国有功,赏赐是应该的!”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林昭也算是间接帮忙,高滔滔的太多颇为和蔼。

  “是个文弱书生,不过长相倒还俊朗!”宝安公主轻轻一笑,对林昭品头论足。

  高太后也想要瞧瞧这个年轻人的模样,随即走到城墙边,往垂拱门前看去。目光触及林昭脸庞上,不由心中一动,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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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八品芝麻官

  等候了许久,终于有内侍前来传话,称官家召见。

  步入垂拱殿,心情略有些激动的林昭一眼便看见龙座上年轻的皇帝,他便是宋神宗?貌似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倒有几分天子的英武之气,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年少稚嫩,就这一点倒是与自己有些许相似之处。

  皇帝赵顼同样在打量着林昭,本人年纪相差不大,同龄人之间那种相互欣赏或者自然沟通更为直接。甚至还颇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感觉,顿时多了许多好感。

  不错!年纪不大,却有种笃定与沉稳,整个人看起来很谨慎,有锐气却不张扬!加之是王安石推荐的人选,爱屋及乌,对林昭的印象也就相当不错。

  “小民林昭参加陛下!”林昭按照黄庭坚的教导上前行礼!好在宋朝还是很开明的,不像明清那样,动不动就要下跪!躬身致礼,不至于辱及尊严。

  “免礼!”皇帝赵顼微笑道:“你便是林昭,林东阳?是个刑狱侦缉高手?”

  林昭沉声答道:“哪里,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必谦虚,运气或许有,那也得有本事有能耐才抓得住!”赵顼笑道:“你这次也算是立功一件,理当赏赐,你想要什么呢?

  林旭摇头道:“官家言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大宋臣民,能为国家出一份力是小民的荣幸。”赏赐怎么可能不要了,面子上重要大义凛然地推辞一下,大宋朝的传统嘛!不然那些君子们该鄙视自己了。不过皇帝你可千万不可见好就收,我跟你客气,你可千万不能跟我客气……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果真有志青年!”赵顼与几位大臣皆是一声惊叹,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欣赏。林昭这才回想起来,不经意间又盗用了一句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似乎是明末才有的口号……

  不过这个场合用上也恰到好处,旁边一位大臣笑道:“林东阳果真不凡,年纪轻轻,胸怀报国之志,啊!”

  赵顼笑道:“林昭啊,文相公轻易不夸人,今日破例称赞是你的殊荣啊!”

  “见过文相公!”林昭这才知道,身边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文彦博。

  赵顼问道:“此案是你侦破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知官家的意思是……?”林昭有些揣摩不准皇帝的意图,故而不敢贸然回答。

  “你以为主谋何人?辽人此番意图何在?”问题变得很清晰,同时也很直接。

  林昭沉吟道:“表现上看主谋是耶律质,实际上应该是辽国内部的好战之人,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为什么不是辽主,或者说整个辽国的意思呢?”文彦博有心考校一下林昭,立即追问一句。

  “不会!”林昭道:“辽主到底什么心思不好说,但此番案件应该不是他的意思……”林昭分析道:“如果说是辽主想要趁火打劫,在边境制造一场冲突,一个口实,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然后直接兵即可。

  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在千里之外的汴梁来制造借口呢?费时费力贻误战机不说,也不是耶律洪基的作风!相反,更像是有人想要以此来引宋辽之间的冲突,挑起战争,继而从中渔利。耶律质和萧杰不过是小角色,想必身后的主谋与辽**政方面都大有瓜葛……”

  “不错,分析的很到位!”皇帝并几位大人不由都看高一眼林昭,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番见地,很不错。还别说,王安石这次果真举荐了个人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呃……林昭迟疑道:“此等大事该由圣裁或与相公们商议,小民不敢妄议。小民分析案情时并未点破耶律质,此人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几位相公们连连点头,对面前的年轻人很是满意。

  皇帝赵顼笑道:“说的不错!九月间是辽主寿诞,朕派了个使团前往拜寿,同时与辽人接洽此事。此行最好是有个熟悉案情之人通往与契丹人解释,想来想去似乎你最合适……”

  什么?让我出使辽国,不是吧?话里话外,林昭都听出来了。破案是想要求个封赏,不想被另外派个艰难重任!辽国在北方苦寒风沙之处,骁勇彪悍虎狼之地,何况此番出使的接洽内容不那么和谐,说不定还会闹出点乱子来,这个时候凑热闹怕是有些不大合适……

  “官家……臣乃一介小民,出使这等大事涉及国体,着实不敢奢望。若是需要了解案情,小民可以详细讲解,或者书写阐明……”思前想后,林昭打算委婉地推辞掉。

  皇帝赵顼佯作不悦道:“不是刚刚有人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现在朝廷要用你的时候,怎地又推辞呢?”

  “官家,不是推辞,实在是小民能力有限,身份低微……”

  赵顼表情坚定道:“你的能力刚才已经表现的很清楚,大家有目共睹,至于身份……你现在是布衣,朕赐你个进士出身便是了。既然是出使,也需要有个官职,不若就担任鸿胪寺主簿吧,你意下如何?”

  话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虽说还没明文下,却依然是圣旨一般的存在。又是赐进士出身,又是封官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鸿胪主播是个职责所在,官居何品?但毕竟皇帝已经一片热忱,如此客气,若是不答应,是否就有些给脸不要脸呢?

  “这……”林昭心里有些埋怨,王安石王学士唉,来的时候干嘛不先给我透露点风声,好歹让我有所准备啊!现在一切都晚了,皇帝如此迫切挑明,哪还能轻易拒绝?

  林昭沉声道:“承蒙官家与诸位相公不嫌弃,此番出使辽国,小民愿意前往,为国分忧!”

  “好!”皇帝赵顼道:“朕很看好你,此番好好表现!”

  随即一道圣旨宣布,以礼部郎中张宗益为正使,集贤校注曾巩、鸿胪寺主簿林昭为副手,出使辽国为辽主贺寿。当然了,此番出使任务重大,绝对不是拜寿那么简单,各人肩上的压力也都大了很多……

  林昭这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有了进士出身已经秒杀了诸多寒窗十年的书生,至于鸿胪寺主簿,林昭了解之后竟然只是个八品芝麻官。不过整个大宋朝,进士的做官的起点品级都不高,林昭心里也平衡了一些。

  已然是入秋时节,却要让人去辽国吹寒风扬沙,与虎狼之人勾心斗角……唉,当这八品芝麻官我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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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出使辽国

  赐进士出身,任八品鸿胪寺主簿!

  回到江南居,高达等人都惊喜不已,一转眼林公子便是官身了,从此以后便高人一等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孟若颖并不感到意外,轻轻一笑,为林昭感到高兴。同时想起志在金榜题名的兄长,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

  顾月伦嫣然笑道:“表哥以后便是官老爷了啊!不过,这进士不是要考试吗?怎么地表哥一转眼便有一个……”

  高达笑道:“顾小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进士固然是要考的。但若才学出众,官家直接赏赐也可,不必再考试的。林公子的诗文才学有目共睹,此番又侦破辽使遇害案,立下大功,赏赐个进士出身也是理所应当!”

  宋朝确实有这样的例子,比如熙宁元年赐王安石之弟王安国进士及第。后来的熙宁三年,赐布衣陈知彦进士出身。自己乃是王安石所举荐,又与王安国经历相似,会不会被朝野归类到新党一边?想想日后大宋朝激烈的党争,林昭摇摇头,可不想搀和进这趟浑水之中……

  “原来如此!”顾月伦笑道:“表哥有此成就,赶快给爹爹写信,让他也高兴高兴!”

  “唉,先别着急!”林昭这才吞吞吐吐道:“先别写信,等我回来之后再一并告知,免得舅舅担心。”

  “表哥要去何处?”

  林昭叹道:“你们以为这进士出身,鸿胪寺主簿的八品芝麻官好当吗?九月辽主寿诞,朝廷要派个使团前往贺寿,同时交涉使臣自杀一事,要选个熟悉案情之人同往,我不幸中枪,得往辽国走一遭……”

  “什么?出使辽国?”孟若颖听到消息之后也大为惊讶,更多的还是担心。

  在普通大宋百姓心目中,契丹人的形象一直比较恶劣,辽国更是虎狼环伺的危险之地。如今林昭要去那种地方,怎能让人不担心?

  林昭摇头道:“没事,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宋辽是兄弟之邦,处于和平时期,有澶渊盟约在呢!”

  “你傻啊,你刚刚破案得罪了契丹人,终究还是有危险的,为什么不推辞呢?”孟若颖也没多想,一句话说得有些自私。

  “我推辞了啊!”林昭摇头道:“可是官家金口已开,我又如何能推辞掉呢?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便老老实实走一遭呗!”

  “可辽国远在塞外……”孟若颖的担忧已经写在脸上,顾月伦也是含泪道:“表哥,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昭轻轻一笑,柔声道:“放心好了,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的。倒是你们,我不在时候,你们好生打理酒楼,乖乖等我回来就是了。孟小姐,可千万不要趁我不在,贪污我的份额啊!”

  “都做官了才这么财迷!”孟若颖总算是破涕为笑。

  林昭道:“好了,表妹,去做几个好菜吧!一想到几个月时间尝不到你的手艺,我就闹心啊!”

  “好!”为表哥饯行,顾月伦急忙去了厨房。

  “月伦年纪太小,太过单纯,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多照顾她!”林昭轻声嘱托。

  “放心好了,倒是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孟若颖不由自主地神情又是一黯,眼神里却含情脉脉……

  “放心好了,乖乖等着我!”林昭伸手在孟若颖后脑轻轻一抚,在平日里或许有些过分,但是今日孟若颖丝毫不以为杵……

  林昭心里清楚,这次出使不好推辞是一方面,其实同时也是个机会。否则自己一个布衣白身如何能瞬间封官?不是正经科举来的进士,就不可能正常按部就班地升迁,终究只能另辟蹊径,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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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几日之后地面道路逐渐风干,使团自然也该出了,林昭也终于见到两位两位使臣。

  礼部郎中张宗益是个普通的官员,看起来谦逊守礼,身上没有多少亮点,让其出使贺寿什么的没有问题,可要是再谈点深层次的问题估计就有压力了。林昭总觉得张大人脸上似乎有几分无奈,这也难怪,出使的苦差事有几人想去。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陈宰相,被公报私仇了。

  对于副使曾巩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见林昭……压根闻所未闻,不过后来知道了其秒杀开封府的事迹,以及官家与王安石,甚至是文彦博等人的力挺之后,便闭口不言了。赐进士出身,封鸿胪寺主簿,倒是一跃龙门啊!正经科举出身的张郎中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只是克制的很好,始终不曾表露出来。

  林昭饶有兴趣的是曾巩,欧阳修的弟子,唐宋八大家之一,真想见识见识。虽说闻名不如见面,可真正见面之后,林昭不禁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位风流倜傥的才子,不想见面之后竟是个年近五旬的中老年男子。

  了解之后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位是曾副使生出天禧三年(1o19年),嘉佑二年(1o57)三十八岁时中的进士。虽说与欧阳修是师徒关系,可实际上年纪不过相差十二三岁而已,想当然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不过这位曾先生的经历倒是让林昭明白了一道理,自己这个年纪拥有进士出身绝对是莫大的荣幸,算是高起点了,得珍惜啊!

  “见过二位前辈!”毕竟张宗益和曾巩的年纪摆在那里,做自己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故而林昭以后背晚生之礼,表现的很谦逊恭敬。

  “终于见到林主簿了,果真年轻!”张宗益隐隐有种感觉,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出使,似乎有些太过儿戏了!

  曾巩却笑道:“年少有为,英才俊杰啊!”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能得到曾巩的称赞,林昭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张宗益也点点头,虽说他是名义上的正使,但宰相们已经打过招呼,此番以曾巩为主导。就出使的意义而言,他的存在可能还不如林昭。

  此次出使不比平常,临走时皇帝委派了宰相陈旭与翰林学士王安石前来,在五丈河边送行。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出使的路线有所改变,一来河朔大水尚未退去,道路难行,雄州附近又有兵戈冲突风险。二来闲不住辽主耶律洪基并不在上京,而是在位于辽国东京辽阳府附近的捺钵(契丹语,辽帝行营)围猎。事关重大,为了尽快见到辽主,使团必须尽快赶到辽东。权衡之下,使团决定从五丈河水路出,沿广济渠到齐州,再经6路往登州,浮海直接前往辽东。

  陈旭道:“你三人奉旨出使,当妥善行事,不辱国体,不负皇恩!”

  “谨遵相公教诲!”礼节上的客套话总是要有的。

  王雱也跟随而来,不忘叮嘱道:“东阳啊,此番出使要胆大心细,守成无过是你的本分,有一二分出彩表现,那就是功劳了。总之,审时度势,一切小心。”

  “多谢元泽兄告诫,我会注意的!”

  孟若颖与顾月伦也亲自赶来送行,两人都眼泪汪汪的,依依不舍。林昭安慰道:“没事,不必担心,入冬的时候就回来了,然后我们一起回江宁过新年!”

  “好,表哥要说话算话!”顾月伦初时不大懂,听高达等人议论之后,才知道辽国之行有多危险,心里便更为担忧了。

  “嗯,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好了!”林昭轻轻点头。

  “一切小心,等你回来……”孟若颖迟疑了一下,含泪道:“等你回来过新年!”

  在美人的泪眼目送之下,林昭登上了座船,路过某处雅致的院落时,阁楼的竹帘之后一双美眸目送船队离去。

  使团的大小官员,加上护送的军士与差役,总计有三四百人之多,分成了十多艘船,浩浩荡荡出来汴京城,往辽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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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登州小女名阿云

  雨后的广济渠水量充足,正好顺流直下,故而舟行迅,也甚是平稳。

  “我大宋漕运当真便利,即便是在这北方,亦能舟楫往来!”每当这个时候,林昭便会赞赏宋朝达的漕运。

  身旁的曾巩却叹道:“我大宋确实因水得利,却也因水而灾害屡屡。”

  林昭自然知道,曾巩所指的正是闹心的黄河。

  “东阳知道吗?这五丈河直通梁山泊,下游便要经过济水故道直达齐州。”曾巩说完之后神情一黯,叹道:“可昔年与济水并流的黄河却已不见了踪影!这些年黄河水患严重,经常决口,改道。自仁宗年间起的几次改道,致使黄河向北流去,甚至逼近了燕山一带,入海口附近的一段俨然成为宋辽两国的界河。”

  要知道开封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唯一依凭的便是黄河天险。某种程度上,黄河对于宋朝有着重要的军事防御意义,现在黄河改道无疑会门户大开。正是因此,此番辽使遇害案的影响才那么大,宋朝的忌惮正在此处。

  林昭叹道:“是啊,黄河改道,河朔百姓受灾不说,我大宋也失去了两道军事屏障!”

  不止如此,黄河北流,随之带去大量泥沙。在绵延数百里的宋辽边境上,为了防止辽国铁骑入侵,宋人挖了许多不利于骑兵通行的沼池河道,如今却面临着泥沙淤积的风险。宋朝目前却对此束手无策,以至于河朔千里沃野年年受灾,还得时刻提防辽军入侵,当真是恼火……

  曾巩忧心忡忡道:“是啊,我们现在是走海路去辽东,回来的时候若走6路过燕云,到时候你会看到的……”

  话题怎么如此沉重?曾先生这是要给我爱国主义教育吗?林昭心中揣度着,轻轻点头,心情不经意间已经有些沉重。

  路过梁山泊的时候,林昭真想下船去瞧瞧,不过想想宋江、晁盖等人估计都还尚未出生,聚义厅、忠义堂什么的都还未曾有。其实不管是水浒一百零八将还是京东三十六路巨盗,都不要出现的好,当然了前提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林昭尚沉浸在怀古感慨之中,船队已然除了梁山泊进入济水,朝着齐州进。齐州也就是后世的济南,虽然有趵突泉与大明湖等诸多名胜,奈何出使重任在身,抽身不得。林昭之前还想着顺道去大明湖边转悠转悠,看能不能邂逅夏雨荷、容嬷嬷什么的,奈何使团着急赶路,只好作罢。

  经青州、潍州之后,使团到达滨海的登州。一般情况下,与高丽或者东瀛海船来往,登州会是一个口岸,从此浮海出使辽国还是第一次。在接到朝廷诏命之后,登州知州许遵便开始着手准备海船,这日听闻使团到来,赶忙前去接应。

  “仲途啊,叨扰了!”张宗益似乎与许遵熟识,见面便直呼表字,显得很是亲昵。

  “哪里,哪里?几位使臣经过登州,是许某的荣幸!”许遵的品级可能高于三人,可面对之人是受皇命出使的使臣,代表国家和天子,身份自然就非同寻常。

  “许知州客气了!”曾巩一直很低调,但是欧阳修高足的身份,无论在何处都那么的显眼。

  “许知州,有劳了!”眼前几位是四五十岁的前辈,林昭只能以后辈晚生身份见礼。

  “哪里,都是在下应该做的,林主簿客气了!”许遵并没有因为林昭年轻而轻视他,不到二十岁便出使辽国,皇帝和相公们敢于委派他如此重任,就证明此人有非常之能。一见面,许遵便感受到林昭身上的精气神,双眼炯炯有神,英气十足,确实是少年英才……

  曾巩问道:“许知州,不知海船可都准备妥当!”

  许遵笑道:“接到朝廷诏命,在下便准备好了船只、舵工、水手,一应粮食与清水也都准备妥当。”

  “如此甚好!明日便可出了!”身负重任,曾巩一刻也不想多耽搁。

  “怕是不行,可能需等候一两日!”许遵摇头道:“这几日海上风急浪高,暂时不宜出航!”

  冒着狂风巨浪出海,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众人无可奈何,只有在登州暂时住下,等候狂风过去。

  登州作为一个海滨小城,并不甚繁华,城中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游览。这段时间一直赶路,憋的实在难受,稍后进入了辽国领地更要中规中矩。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林昭自然不会错过,便向张宗益和曾巩告了一声假,外出闲游。

  使团之中有禁军将士跟随,沿途担任护卫,林昭作为副使之一,外出必然有人保护。林昭不想摆谱,也不想太多人打扰兴致,因此便只带了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林昭随口问起同行军事的名字。

  “回主簿……公子,在下苏岸,表字伯洲!”

  “苏伯洲!”林昭叹道:“听名字,似乎也是出身书香门第!”

  苏岸叹道:“读过几年书,却也什么大用,祖上有军功,恩荫了这些个校尉,嘿……”

  宋朝武人的地位低下,林昭完全明白苏岸的心态,安慰道:“伯洲,切莫自轻自贱,若非有武人军士保家卫国,但靠那些张嘴之乎者也,闭口礼仪道德的士大夫,读书人,大宋早就亡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想当年武襄公(狄青)都是那般遭遇……”苏岸轻叹一声,充满了无奈。

  林昭摇头道:“重文轻武于太平盛世是对的,可是有边患威胁之时就有些不该了……”旋即拍拍苏岸的肩膀,说道:“伯洲,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军人是最神圣,最值得敬畏的职业。”

  苏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惊喜,有些感动。从军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读书人,士大夫称赞武人。他苏伯洲也第一次被文官正眼看,被读书人以表字相称呼,一时间心情复杂,对林昭也心存感激。

  林昭全然没想到,自己平常的几句话带给苏岸如此大的震撼,他的思绪被远处悠扬的笛声吸引了。

  想不到边城乡野之间,还有如此雅士,林昭饶有兴致,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前方不远处是个还算繁华的大集镇,一处偌大的院落之外,一副货郎挑子放在地上,一个看起来仪表堂堂,模样斯文的男子站在一旁,长笛在唇,出悦耳的音符。

  想不到登州乡间的小货郎都有如此才情!林昭感叹的同时,院子里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呼唤着:“于郎,于郎……”

  “阿云……阿云……”货郎扔下笛子,迎了上来!

  原来是笛声传情啊!

  可是随之的剧情变成了棒打鸳鸯,宅院之中冲出一行人,各个手拿棍棒,将货郎与女子围在当中。

  “好你个于玄,又想来勾引我家小妹……”一个类似于三十多岁,脑满肠肥,财主摸样的男子随后出现,恶狠狠地指着货郎咒骂!

  那名唤于玄的货郎起身道:“董兄,小弟与阿云本就有婚约在,我来找她是天经地义……”

  “你还有脸说,哼!”

  “董兄不就是嫌弃我家道中落吗,可是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会赚钱养活阿云的!”

  加之围观者的补充,林昭听出个大概,原来又是个家道中落,单方悔婚,但是一对年轻人似乎感情笃深的苦情剧!

  难怪这个货郎笛子吹的如此之好,想必也是生在书香之家,家道中落为心爱女子甘为走街串巷的货郎,单是这一点还是值得佩服的。

  “就你?凭这货郎挑子能赚几个钱?”那财主毫不客气将挑子一脚踢倒,货物顿时散落一地,冷哼道:“别想了,我家小妹怎么会嫁给你这丧家之犬?实话告诉你,小妹已经另许了人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少女阿云却大声呼喊道:“堂兄,我不嫁韦阿大,除了于郎,我谁也不嫁!”

  “胡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你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我这做堂兄的便为你做主了……”

  于玄愤然道:“董兄就忍心将阿云嫁给一个丑八怪?”

  “哼,相貌有何用,你倒是长的白白净净,又能如何呢?韦阿大相貌平平,却有力气,能干活做营生,岂是你可以比的?”

  “不,我死也不嫁给那个丑八怪!”阿云声嘶力竭,足可见心中的愤怒与悲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哪个女子能愿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也此起彼伏,董财主有些不耐烦了,怒道:“由不得你,你母亲的丧期尚未过,你竟要有这小白脸勾三搭四,成何体统?不孝之女,有辱门楣啊!”

  “拉他回去!”宅中又冲出几个健妇,在董财主的命令下,将少女阿云拉了进去。

  “我不走……于郎,于郎……”少女阿云死死地抓住货郎于玄的手,不愿意松开,却被健妇生生掰开……

  “阿云,阿云……”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对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唉,真是苦了一对可怜的有情人!”林昭不由感叹,奈何在古代,这等婚姻宗族之事外人根本不能插手,哪怕是官府都无能为力。

  只是那董财主欺人太甚,竟然纵容家奴棍棒殴打货郎于玄,林昭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住手!”

  “吆喝,年轻人要多管闲事?再多嘴,我连你一起打!”恶奴嚣张地冲了过来,林昭身体不曾动,苏岸便闪身冲了上去。

  不过片刻时间,一众手拿棍棒的恶奴都被赤手空拳的苏岸打倒在地。林昭不由惊叹:想不到这苏伯洲是个高手,深藏不露啊,看来有空得向他请教几招!

  董财主见状,知道今日是惹上硬茬子了,当即外强中干道:“好,今日先放过你们……”然后迅闪入院门,一众恶奴也龟缩进去,闭门不出。

  苏岸这才扶起眼角挂着泪珠,受了些许轻伤的于玄,这位货郎兄兀自抽噎道:“阿云,阿云……”

  “大丈夫何患无妻,哭哭啼啼像什么?”苏岸是个豪爽之人,实在见不得这等情景。

  “可是阿云……”

  林昭上前道:“你若真喜欢那位阿云姑娘,就该振作起来,另想办法,这样失魂落魄,于事无补的。那位阿云姑娘似乎还在守孝,成婚也不会急于一时,你未必没有机会,好好想想办法!”

  这种事情只能外人帮不上忙,只能当事人自己解决。货郎于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愤恨的眼神中一丝凶光一闪而过,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告辞!”

  说着便拾起地上的货物,艰难地挑着货郎挑子离开了。原是个纤弱单薄的读书人,真是难为他了,林昭轻叹一声,叫着苏岸转身离去。远远地似乎还听到那深情款款的笛声,以及阿云姑娘饱含思念的呼喊。

  此时的林昭根本不曾想到,在登州乡间无疑间遇到的小女子,在不久的未来,将在大宋朝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ps:苏岸,字伯洲;货郎于玄,字尧甫,两龙套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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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登岸辽东

  契丹起源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一位驾着青牛车从西拉木伦河而来的仙女,与一位从土河骑着白马来的仙人,在两河的交汇处相遇,两人相恋,并结为夫妻,他们便是契丹族的始祖。

  契丹实际上属于东胡鲜卑后裔,与同样说蒙古语的室韦、库莫奚是同族异种。唐朝唐太宗在契丹人住地设置松漠都督府,酋长任都督并赐李姓。

  晚唐时契丹迭刺部的领耶律阿保机于乘唐朝内乱统一各部,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即辽太祖。

  其子辽太宗耶律德光即位之后,统一了契丹各部,在北方草原上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其时,中原适逢五代十国混乱,后晋石敬瑭为了登上皇位,以儿皇帝的耻辱和幽云十六州换取了辽国的支持。

  从此之后,幽云十六州便落入辽国之手。不仅中原失去一道重要的军事屏障,同时辽国也获得自然条件优越,物产丰富,经济达领土,促使其展,国力大大增强。

  后周世宗柴荣曾有意北伐,刚刚在关南略有成就,不想英年早逝,幼子冲龄即位直接丢了江山。宋太祖赵匡胤有意出兵收复,未及动手便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至于宋太宗倒是大军北伐了,可惜高粱河一战惨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未有建树。

  从此之后,北伐收复幽云就成为一句空话,可以说直到宋亡都不曾真正夺回幽云十六州。尤其是宋真宗时,辽圣宗与萧太后率大军南侵,杀到澶州附近,逼近汴京。宰相寇准支持宋真宗御驾亲征,才击退了辽军。两国就此罢兵,签订澶渊之盟,从此约为兄弟之国,实际却是每年大量岁币买来的和平,屈辱的烙印始终不能去除。

  此后,宋辽之间也进入了相对和平时期,尤其是仁宗在位的几十年里,两国边境不闻兵戈之声。

  但和平永远只是相对的,辽对宋有着严重的军事威胁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失去了燕山屏障之后,宋朝在防守上先天处于劣势,情况就变得更为严峻。经常少许的风吹草动,或者一些意外情况的生,都会造成宋辽之间的冲突可能加大,甚至是引大规模战争。从而使得宋军不得不得时时枕戈待旦,甚至草木皆兵。

  正是因此,当萧杰死在汴京的时候,才让宋朝君臣那样着急。如今虽然破案,却需与辽国交涉,曾巩与林昭等人肩上的责任也就更加沉重了。

  两日之后,风浪逐渐减小,使团登上早已备好的海船,向东北方向出。登州作为一个港口,与辽国港口之间亦有少量往来,许遵选择的都是经验老道的船工舵手,因为一路都十分顺利。八月间,来自南方的季风尚未退去,正好一帆风顺直抵辽东。

  八月中海船在辽东半岛内侧的辰州靠岸,使团终于踏上辽国的土地,目的地则是辽国东京辽阳府附近的捺钵。

  这也是大宋使臣第一次前来辽东,通常两国之间的国事礼仪往来,主要集中在辽国南京幽州和都城上京,很少放在辽阳。

  造成这样的局面,一个很大原因来自于当今辽主耶律洪基。作为辽国伟大的圣宗皇帝耶律隆绪之孙,这位爷身上少了许多英明神武,更多地则是猎奇与贪玩。很少乖乖待在上京城里,一年四季在外围猎捺钵是常有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对权力和国家的控制不够紧密,才闹出了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平叛之后,耶律洪基虽有所收敛,但改观依旧不大,趁着秋光正好,便来了辽东围猎。也许正是因为耶律洪基不记性,坏习惯继续持续,多年之后酿成了更大的悲剧……

  当然了,就此行而言,如此安排或许是辽主还有其它的目的。

  使团出使,之前早有快马从6路递过文书,辽国方面早有准备,专门派人在辰州港口等候着。

  辽国前来接待的官员名叫耶律纪,兴许与辽国宗室有些关联,谁让辽国主要的姓氏就耶律和萧两个呢?

  这位耶律纪大人比较普通,见面便道:“本官代表我大辽皇帝陛下欢迎宋使到来!”

  “谢辽主盛情!”张宗益是负责门面活!

  耶律纪道:“我国皇帝陛下正在东京辽阳府,距离此处并不太远,各位现在辰州略作休息,晚些时候再动身前往。”

  打招呼的同时,耶律纪见到了林昭,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却佯作惊疑道:“咦,阁下是南朝使臣?南朝难道无人?竟然派个小娃娃出使!”

  “林副使年少有为,此番出使就是为让贵国见识一下我国年少有为,人才济济的盛况。”曾巩作为此番出使的主导,自然不会让林昭吃亏,欧阳公的弟子口才自然不错。

  林昭笑道:“在下年纪不大,在我朝便只能勉为其难做出使这等低俗之事,唉……不像贵国,耶律大人年纪一大把了,便能负责接伴使团这等大事……”

  一句话噎的耶律纪相当难受,却又不好作。同时也意识到,南朝此番的几位使臣怕都是善茬。尤其是林昭,耶律纪的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在他身上。

  耶律纪沉声道:“既然如此,诸位就现在客舍暂作休息吧!恰逢中秋佳节,客舍已经备下薄酒,请!”

  想不到穿越宋朝的第一个中秋节竟然是在辽国渡过的,团圆之时不能与舅舅、舅妈,孟若颖和顾月伦等人在在一起,不失为一种遗憾。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身处“异国他乡”,林昭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抬头看着天空的月亮,也不知舅舅顾七可否在思念外甥和女儿?舅妈的肚子该已经隆起了,不知道是个表弟还是小表妹?江南居今日的生意如何?表妹第一次出门,会不会想家了?孟若颖,她呢?想家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我呢?

  林昭站在月光之下,不由感叹!

  不知何时,曾巩出现在身后,轻声道:“想家了?”

  “嗯,是有点!”林昭如实点头。

  曾巩道:“没办法,身负皇命,难免要有所牺牲,当务之急是办好这趟差事!”

  “嗯!”

  “想必今日你也有所体会,辽人不是那么友善!”曾巩语重心长道:“这还只是开始,到了辽阳见到辽主之后,这种事会常有,一定要沉着机智应对!”

  曾巩害怕林昭年轻气盛有想法,故而赶来劝慰,同时也加以点拨。辽东之行才刚刚开始,后面注定的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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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纪回到自己的房间,黑暗之中便有人问道:“见到林昭了?”

  “见到了,是个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也不可忽视,耶律质快马送幽州送回的消息,萧杰的局就是此人解开的。”

  “耶律质回来了?他现在何处?”

  “现在在南京(幽州),生病耽搁了行程。”

  “怎么办?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他终究是要来辽阳的,该如何向耶律洪基解释?”

  “是啊,要么牺牲他,要么我们就有暴露的风险……”

  “可惜我们在苦心布置的一切,幽州那边准备了许久,可惜全都落空了!这个该死的林昭,我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辽阳!”

  “不,幽州虽然落空了,但我们还有机会。不只是林昭,辽阳风光如此之好,谁都不要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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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辽阳盛会

  辽主耶律洪基庆陵拜谒完祖父圣宗皇帝耶律隆绪的陵墓之后,直接来了辽阳。虽说辽主日常喜欢游玩围猎,但通常重大节日都是在上京举行的,比如正旦,天安节日(辽主耶律洪基寿诞)。

  可是这一次却来了东京辽阳府,这让很多人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有心人便看出了些许端倪……

  辽东一带民族关系相对来说有些复杂,唐朝的羁縻附属国渤海便位居于此,被后来的辽国灭亡。渤海的粟末靺鞨人还在,以及辽东当地的奚人,以及长白山一带的女真各族,以及兴安岭一带的室韦,构成十分复杂。

  越是复杂,潜藏的矛盾与危机也就不言而喻,时间一长都是不稳定因素。前些日子西北的阻卜(鞑靼)叛乱,辽国紧急派出了宋王耶律仁先率军前往平叛。

  也怪宋朝方面消息滞后,其实辽国国内有叛乱的情况下,未必敢撕破脸皮与宋朝开战,辽使遇害案的影响也就不会那么大。可惜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于林昭而言却是个好事,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机遇吧!

  耶律仁先大军到达,叛军便开始节节败退,平叛自然是药到病除。可这样的事情要是太多,也会让人手忙脚乱,着实不是好事。传来的捷报并未让耶律洪基有太多兴奋,相反还给他提了个醒。

  辽国境内大大小小的部族不少,人心不稳的也不在少数,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敲山震虎,敲打敲打各部族领,以起到稳定局势的作用。因此耶律洪基的捺盂便来了辽阳城外,召集渤海、奚、女真、室韦各部族领都前来参加。同时到来的还有西夏和高丽的时节,当然了兄弟之国的宋朝也无法例外,使臣也只能来辽阳贺寿。

  不过这位耶律皇帝的玩性实在是浓厚,一到达便被辽阳城外的森林所吸引,带着大队的人马前去围猎了。好在身边有个好助手,些许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赵王耶律乙辛身上。

  耶律乙辛,字胡睹衮,五院部人。“穷迭刺”之子。外和内狡。清宁五年(1o59),为南院枢密使,改知北院,封赵王。咸雍五年,加守太师。诏四方军旅,许以便宜从事,势振中外。自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后,耶律乙辛俨然成为辽国第二号人物。当然了,头上还有个加尚父衔的宋王耶律仁先在,使得他必须低调。

  不过耶律乙辛更为年轻,辽主耶律洪基似乎也更为信赖他,前景展自然大好。

  “赵王,宋使已经在辰州登6了,耶律纪已经前去迎接了,最近一两日便可到辽阳,休整一二日后便会来捺钵!”一位属下进入大帐,来向耶律乙辛禀报情况。

  也起来也奇怪,耶律洪基真是特别,好好的辽阳城与华丽的行宫不住,非要在城外扎营帐,还美其名曰是坚守期待草原行猎的传统。如此一来,这安全保卫的责任就大了,好在皮室军一直护卫在侧。可是这次是临时起意从庆陵来的,身边只有一万皮室军,护卫似乎有些单薄,这也让耶律乙辛有些不安心。

  大帐里,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男人坐在几前。高高的颧骨,略显消瘦,一张脸看起来颇有威武之气,一双眼睛则是精光闪闪,既有睿智也有奸诈。

  耶律乙辛沉声道:“这次宋使竟然愿意渡海远至辽东,看来他们很重视我大辽啊!”

  “是的,赵王!出使汴京,为南朝皇太后贺寿的使团回来了,不过正使死在了汴京……”

  “什么?”耶律乙辛大为惊诧,堂堂辽国使臣死在了宋国都城,难免让人惊讶。之前宋人以大雨为由软禁耶律质等人,以至于消息迟迟不成送回北方,辽国朝堂竟然没有得到正式通报。

  “人是怎么死的?”耶律乙辛沉声追问,若是寻常疾病死亡的便没什么,宋辽两国使臣与途中病亡的不是没有先例。辽雍熙元年(1o64),宋朝前往辽国恭贺正旦的使臣王严病故,辽国便将尸体礼送回宋朝。

  “呃……”那属下迟疑道:“宋朝方面称是自杀……”

  “自杀?”耶律乙辛更加震惊,大辽使臣在宋都自杀了,开什么玩笑?

  “耶律质送来的奏报是这样说的,目前消息不明确,总之是非正常死亡……本来等他到了辽阳问个清楚最好不过,可惜他那家伙在生病了,要在南京耽搁几日……”

  “耽搁就耽搁吧!”耶律乙辛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宋朝如此态度便不奇怪了,故而得意一笑道:“不管自杀还是他杀,等耶律质回来再说,且先避而不谈。此番先趁着这个机会,冷落为难一下宋朝人,南朝新君登基,从辈分上是陛下的侄子,侄子给叔父贺寿,嘿嘿……恭敬些是应该的!”

  “殿下,您的意思是?”属下有些没弄明白王爷的意思。

  耶律乙辛沉默片刻,问道:“女真和室韦各部族的领都来了吗?”

  “除了女真完颜部的劾里钵,其他人都到了!”

  “完颜部……哼,真不把我大辽放在心上,回头再收拾他们!”耶律乙辛冷哼一声,虽说辽主寿诞尚未到,但各部领无不争先恐后提前赶来,完颜部却磨磨唧唧,让高傲自大的契丹人很是不爽。

  “这个先不管,本王告诉你,到时候……看看送人的反应!”

  “大王,这些不过只是小事,宋人未必在意啊!”

  “不!”耶律乙辛嘴角挂着冷意十足的笑意,摇头道:“南朝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出使之人都是写腐儒,一个个将礼仪看的比生命还重,他们肯定会斤斤计较的!”

  “好,属下会安排的!”

  “对了,安排西夏与高丽使臣同时出现,他们刚刚接受了我朝册封,想必会听话的!”耶律乙辛轻轻点头,趁机给宋朝造成一些压力。

  “属下知道了,赵王,还有件事!”

  “说!”

  “此番陛下只带了一万皮室军,这次是要向各部族头领示威的,三万人似乎有些太少了。您知道了陛下好面子,北面林牙耶律敌烈接到消息,请调幽州兵马两万前来。一方面加强捺钵护卫,同时增加震慑!”

  “两万人!”耶律乙辛沉默了,这正是他担心的问题,无疑是雪中送炭。可是毕竟是两万幽州军,忠诚度无法预料,已经足以威胁到辽阳附近的安危……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耶律敌烈在平定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时,可是立下大功的,算是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即便是有什么……嘿嘿,兴许也是好事。

  耶律仁先率军平叛去了,一旦成功返回,宋王的地位可就比自己这个赵王强多了。尤其是权力和影响也将随之生变化,如果愿意暂时屈居人下,那便等着熬死耶律先那个老家伙,要么就想办法越他……想要越平叛之功,那么只有救驾了!

  耶律乙辛冷笑一声,手段与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达到了,过程怎样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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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大人,再不去捺钵,我们可就迟到了!”辽阳城里,几个身着兽皮的壮汉围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不断劝慰,显然很是着急。

  中间的汉子似乎是个部族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无奈道:“可是孩子的病尚未治好,难得来一次辽阳,得看好了病症,让他健健康康长得壮实才行。我劾里钵的儿子可不能娇气软弱,否则如何在山中打虎猎熊?”

  “领,小头领的并不是很严重,你也不必太担心!”有人劝道:“可若是再不去捺钵,迟到了,辽主怪罪下来,可是全族的灾祸啊!”

  “领不必担心,直接将小头领抱去捺钵吧,那处应该有辽国的大夫,大人只要略加恳求,他们应该会帮忙的。”

  “如此也好!”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中年男子无可奈何答应下来了。

  可是刚走出医馆,本来沉睡的孩子便哭声震天,怎么也哄不住,甚至惊了父亲胯下的坐骑,径直朝大街冲去……

  而对面,一行马车恰好行来,林昭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从窗口探头出来,四处瞧着辽国的东京城……ps:有事更晚了,明日,应该说是今日还有两章。同时请各位猜猜,这个哭声震天的小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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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完颜阿骨打

  一个孩子的哭声竟然惊了马,要么是马的胆子太小,要么就是这孩子实在不凡,哭声完全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

  中年男子根本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情,胯下的坐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乖巧,即便他马术高,竟然也控制不住。坐骑不仅没有安静,甚至越了狂躁,在街上狂奔起来。

  行人与街边的小摊贩都大为惊恐,纷纷躲到路边去,担心被冲撞殃及。行人是躲开了,可车队却躲不开。宋朝使臣刚刚进入辽阳府,本来要在此处略作休整的,没想到刚刚进城就生了这样的惊险。

  耶律纪大为惊讶,急忙调派军士前来包围,宋朝随行护卫也挡在马车之前,长矛突起,准备连人带马一起干掉。

  中年男子见状便知道是大人物的的车队,若是任由坐骑冲过去,父子必死无疑。他坐在马背上颠簸摇晃,眼见就要与长矛撞个正着,他死命地拉动缰绳,拨转马头。

  总算是在最后的关头避开锐利的长矛,坐骑一跃而起,动作幅度相当之大。以至于怀中的婴儿竟然滑落,直接飞了出去。

  惊险的一幕,街道上数百双眼睛都目不转睛瞧的清清楚楚,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就这样飞出去了。

  中年男子大为着急,扑上去想要接住,可惜距离太远根本够不到。“不,我的孩子……”人们只听到他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紧接着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襁褓中的婴儿飞的很高,到达抛物线的之后便开始自由落体运动,只要坠地焉有活路?

  数百人精神紧绷,大气都不敢出,街道上瞬间鸦雀无声。很多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惨剧的生!

  可一秒钟后,时间仿佛凝固了,没有听到孩童落地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悲催的哭声和唏嘘感叹。

  众人睁开眼睛,只见一辆马车之中探一个身子,一双手臂伸出,恰好将婴儿接住。

  “哦!”震天的欢呼之声响起,这一幕相当的感动,庆幸赞叹之声不断。

  林昭后背上已经湿透,还算及时,总算是接住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来也巧,孩子飞出去之后恰好落到马车,林昭便探身出来,救了这孩子一命。

  在众人啧啧称奇声中,林昭小心翼翼地缩身回车厢,旋即抱着孩子跳下马车。

  中年男子冲了过来,却被最先的辽**士拦住了,耶律纪出来恶狠狠道:“什么人?冲撞了宋朝使团,你担当的起吗?”

  张宗益与曾巩都是仁慈之人,摆手道:“耶律大人,坐骑受惊无法预料,索性没造成什么伤害,不打紧的!”

  “哼!”客人已经话了,耶律质也不好过分为难。

  说话间,林昭已经抱着婴儿过来!

  见孩子完好无损,中年男子几乎喜极而泣,躬身道:“多谢宋使相救,感激不尽!”他是个有见识的人,已然从衣装谈吐,以及耶律纪之前的话语中推测出来救命恩人的身份。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林昭笑道:“只是以后要小心些了,不敢这样危险!”

  “嗯!”中年男子伸手接过孩子,讶然言儿子不哭了,身边的随从也差异地看着林昭,奇道:“怎地小领在这位公子怀中便不哭了呢!””

  “是啊,兴许是与这孩子有缘吧!”林昭旋即看着小家伙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不由笑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嗨,山野猎户没什么大名,只起个小名叫阿骨打!”中年男子嘿嘿一笑。

  “阿骨打!?”林昭默然神情一滞,盯着中年男子的服饰装束,慢慢吞吞道:“敢问阁下贵姓?”

  “你们是辽东的女真人吧?”曾巩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出了对方身份,再加上小领的称呼,已然猜出个大概。

  耶律纪皱眉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那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我们是女真完颜部的……”

  “完颜……阿骨打……”难怪哭的这么惊天动地,林昭蓦地有些眩晕,盯着中年男子怀中的婴孩有些怔,无意间救下的竟然是金太祖?

  想起后来北宋为金国所灭,骨子里的愤青观念迅膨胀。早知道的话就不该伸手,摔死这小家伙,兴许大宋就能避过一劫了!

  可是现在……这是个时期,宋朝与女真尚未有太多接触,关系还算融洽。看曾巩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

  曾巩与耶律纪也明白过来,辽主寿辰,附属的女真各部自然是要前来贺寿的。此时完颜部并非女真中的大部落,耶律纪也不放在心上,随口问道:“你是完颜部的领?”

  “是的,在下劾里钵,是女真完颜部现在的领!”中年男子叹道:“是的,我这次子阿骨打出世才两个多月,经常爱哭闹,部落的巫医说是生病了,却又无能为力。想着趁此机会来辽阳寻医诊的,不想辽阳大夫的大夫……也无能为力……”

  看劾里钵吞吞吐吐的样子,曾巩便猜出个大概。辽国人可能骨子里也有种优越感,对于来自深山老林的的“原始人”瞧不上眼,估计也多是敷衍,不肯尽心尽力。劾里钵也是碍于耶律纪的面子,不好直说!

  林昭见状,不由感叹,这些辽人真是的,有违医德不说,同时也会深深刺激女真人。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女真起兵反抗与此是否有关系!辽人在不经意间已经种下了亡故的种子,那么宋人呢?

  曾巩笑道:“这样啊,我们使团之中也有医士,恰好也是通行去给辽主贺寿,不若结伴同行,同时也好给令公子医治!”

  什么?给完颜阿骨打看病?一瞬间林昭真想出声反对,适才不知情,出于爱护生命的仁慈之心救了完颜阿骨打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能……

  可曾巩已经答应了,若是开口无疑会显得失礼,还有些冷血无情。何况耶律纪也在现场,难不成要告诉他们,几十年后就是这个孩子与他的子孙灭了宋辽两国?兴许辽人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自己恐怕也会被看做是疯子……

  唉,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既然与他父子同行,看能不能有机会在其他地方加以点拨和改变。既然完颜阿骨打命不该绝,只能另想办法,争取改变历史轨迹了……

  耶律纪也不反对,一行人在城外与百多女真勇士一同启程,前往辽河边上的捺钵。一路上,每当看到劾里钵和怀中还是婴孩的完颜阿骨打,林昭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ps:1、因辽兴宗耶律宗真、宋真宗等避讳,当时女真被称之为女直。本文为了表述清晰,称女真!

  2、完颜阿骨打生于1o68年8月1日,正是文中的宋神宗熙宁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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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捺钵

  前往捺钵的途中,随行的医士为完颜阿骨打诊治过后,问道:“完颜领,尊夫人怀孕之时,是否服用过许多人参?”

  “是的,人参是大补,为了孩子出生之后身体强壮,所以服用了许多,都是长白山百年以上的好人参!”劾里钵脸上本还有一丝得意,可看到医士的表情之后,浮现出迷惘之色,难不成一片好意反而害了儿子?

  果然,医士摇头道:“人参虽然大补,但是服食过多会过分燥热,尤其是夏季,天气本就炎热。尊夫人服用人参太多,以至于令公子胎热过重,是娘胎里便有的病根,以至于哭闹不止。”

  “原来如此!”劾里钵真是悔不当初,问道:“那有办法医治吗?”

  “这个不难!”医士道:“不过令公子尚在襁褓之中,直接服药是不行的,我开几服药,让乳娘服下,化作乳汁给令公子服下,用不了多久就会起作用。”

  “好好!如此多谢了!”劾里钵感恩戴德,显然他对次子极为宠爱,旋即又对林昭道:“多谢林使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番携带了一些东珠、人参,权作谢礼,请尊驾先收下!”

  这两天林昭又在心中反复推算,如今是1o68年,完颜阿骨打差不多在1115左右起兵抗辽的,当时他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完颜部不大,同名同姓的概率比较小,何况他是领之子,那么这孩子应该就是后来的金太祖无疑了!

  一想到靖康那汉家历史上难以磨灭的耻辱,一想到后来金国灭北宋,汉家百姓的惨状,林昭骨子里就泛起一种强烈的仇恨。隐隐对小婴儿完颜阿骨打就有种没来由的恨意,挥之不去。

  劾里钵越是感激,林昭心中的“自责”与负罪感就越的强烈。不行,必须要想办法阻止,直接杀了一个婴儿无论是道义还是可行性都不大可能,必须另想办法。

  既然要改变,就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完颜阿骨打做个部落领可以,但绝不能让他成为金太祖!

  不过劾里钵送的东珠、人参什么的,林昭自然不会拒绝,这可都是长白山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悉数笑纳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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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辽河边上,辽主耶律洪基的捺钵就在此处。契丹族兴起的西拉木伦河与土河都是辽河上游支流,河流更是以国号命名,可见辽河在契丹人心目中,以及对辽国本身的意义都非同寻常。

  距离捺钵还有数十里的时候,耶律纪便已经先行派人通知了耶律乙辛,请赵王定夺如何迎接宋使。

  宋朝使团也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待着辽国方面重臣前来迎接,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赵王耶律乙辛了。

  可是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耶律纪带回消息,辽主尚未归来,赵王耶律乙辛忙于政务,没时间前来迎接。接待的规格直接降低了好几个档次,先请宋使前往捺钵,稍后赵王会设宴款待。

  宋朝使臣很是无奈,偏生人家说的理由充足,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不过几位大人都明确地感受到了一点,这次辽国似乎有意冷落宋朝使团,尤其是到达捺钵之后,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捺钵是辽主围猎时的行营,林昭原以为临时的营地能有多大,可是到了辽河边上,看到的情景直接颠覆了他的观念。

  帐篷一顶接着一顶,一眼看不到边际,至少有数千顶之多。这也难怪,辽主每次出行都有皮室军护卫,虽说这次辽主是临时起意,从庆陵赶来时,只带了一万兵马,而且其家属奴隶什么的也会跟随,人数自然不在少数。

  辽主的宫卫军的人数不在少,有弘义、长宁、永兴、积庆、延昌、彰愍、崇德、兴圣、延庆、太和、永昌、敦睦等十二宫,外加文忠王府。每宫有正丁一万四千,蕃汉转丁一万二千,骑军五千,总兵力达三十多万。

  前几日,辽主到辽阳之后便开始抽调宫卫军赶来护卫。长宁宫使耶律敌烈恰好要从幽州换防到辽东,在得到赵王耶律乙辛允许之后,抽调了两万人马赶来护卫。

  因此整个辽河捺钵的规模着实不小,林昭不由感叹,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捺钵完全就是一座流动的城池啊!他们来的路上,甚至还看到了临时形成的集市,让人惊诧不已。

  同时林昭也现了另外一个状况,契丹人在生活却逐渐在向宋朝靠拢,有明显的汉化倾向。

  男人穿着汉人的宽袍大袖,各式幞头,甚至还有学着某些风雅宋人,髻插上一朵鲜花,还有几分妩媚气息。贵族女子们都是一身汉家女子衣装,绫罗绸缎,丝绸衣衫很受欢迎,一个个打扮的相当精致。

  林昭很清楚,这便是所谓的汉化。在历史上,有许多北方外族曾经入主中原,他们在军事和政治上暂时击败了汉家政权,却无一例外地反被汉文化所同化。

  一接触到中原的繁华和汉人安逸的生活,便迅粉碎了他们多年传统的马背游牧生活。很多外族政权最终倒台,多多少少都和汉化加有关。军队失去悍勇和拼杀精神,最终战斗力大大下降。当军事控制弱化,政策不善,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一个王朝的覆亡就开始了……

  想想眼前的辽国,灭亡或许就与此有关,逐步汉化的他们可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锐气。以至于被出自山野,更为落后却不失悍勇的女真人打败。金国同样如此,入主中原不过在百年时间,便被蒙古人打的落花流水,经历惊人的相似……

  若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对宋朝或许是件好事,可时间不等人,北方部族政权始终是心腹大患。林昭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个让人很愤怒的消息。

  辽国赵王耶律乙辛在此之前,曾经亲自接见过西夏和高丽的使节,怎地轮到更为重要的宋朝时,就突然忙碌抽身不得?到底是巧合,还是辽人有意而为之呢?

  张宗益认定的是后者,早年他曾经出使过辽国,知道契丹人对宋朝使团的待遇。可是进入所谓的“礼宾帐”时,张郎中现,档次明显下降了,看样子似似乎和高丽,回鹘之流相似……

  辽国这是有意怠慢宋使啊!使团上下愤愤不平。果然不出所料,辽人处处为难,这次出使注定了困难重重。

  张宗益憋着一腔火打算前去找辽人理论,可尚未出门便有辽人来报:赵王耶律乙辛晚间设宴为宋使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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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座次排序

  耶律乙辛设宴接风?时间把握的很巧妙嘛!在宋使火气刚刚上升的时候,及时降降温,辽人还真是处心积虑,精于算计啊!

  宋使的心情平复一点,以为赵王耶律乙辛要为接待上的失礼赔罪。可后来才得到消息,晚宴不是单独针对宋使的,而是包括西夏、高丽、、吐蕃、回鹘在内诸国的,代表辽主一同进行欢迎宴会。

  张宗益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骨子里天朝上国的优越感让他看不起些许蛮夷,故而心中很是不爽,口中责骂不断。若非曾巩拦着他,恐怕此刻已经硬闯耶律乙辛营帐,与辽人理论个一二三出来!

  林昭道:“张郎中息怒,此番出使注定艰难,辽人这显然是故意挑衅,我们不能正中他们下怀。所以暂且不动神色,静观其变,今晚看看辽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不变应万变!”

  曾巩不由高看了林昭一眼,他原以为林昭年纪轻轻,容易热血冲动,现在看来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忧。说道:“没错,辽人设宴款待各国使节也说得过去,若是反对,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

  张宗益这才安定下来,他虽是名义上的正使,可实际上主导的还是曾巩。三人都明白一点,所谓宴无好宴,今晚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当晚的宴会在耶律乙辛会客的大帐篷里举行,虽说是帐篷行营,但是里面却有十余丈见方,立柱木梁,帷幔锦帘,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所用器具皆是描金镀银,可以说是富丽堂皇。丝毫不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宫苑府邸差多少。

  看来辽国人的生活也奢靡啊,同时也体现了耶律乙辛在辽国的特殊地位。

  耶律乙辛似乎为了更进一步显示他高贵的地位,竟然有意迟到了,根本不曾出面迎宾。些许事情都交给了耶律纪进行,宋使进帐之后便又侍者前来引导就坐。

  对于辽人这种失礼,张宗益嗤之以鼻,林昭与曾巩则是趁这个机会观察着各国使节的状况。不看不知道,一看问题再次出现了。

  他们惊讶的现,宋使的座次竟然在西夏、吐蕃、高丽之后。开什么玩笑?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宋辽可以说是东亚地区最大的两个国家。屈居第三的西夏勉强可以与之匹及,但是已经四分五裂的吐蕃和高丽,显得有些不入流的国家,竟然排在大宋之上?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按照字母、笔画顺序多少排序的说法,座次完全就是地位的象征,直接关系到了国家尊严,是有辱国体的大事!

  明显是对大宋的极度不尊重,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许之前的问题可以忍耐,不管是辽人的疏忽,还是故意而为之,这件事都绝对没商量!

  张宗益、曾巩、林昭在这件事情表现一致,拒不就坐,并且对辽国提出了抗议!

  耶律纪心中有数,但是场面总是要维持的,出面佯作不解道:“几位贵使这是做什么?”

  “我大宋使臣岂能屈居人后?辽国也忒无礼了吧!”张宗益冷哼一声,表示抗议。

  “坐席而已,有什么关系!”耶律纪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口打个哈哈,试图遮掩过去。

  张宗益冷冷道:“岂能一样?天朝使臣岂能屈居藩属之后?”

  “同样为使节,你宋国就高贵一些吗?”西夏、吐蕃、甚至高丽使臣都一脸的不乐意,感觉被大宋使臣轻视了。

  林昭冷冷道:“你西夏自始至终都是我大宋臣子,附属国在宗主国面前有什么嚣张!”

  西夏使臣笑道:“什么附属国,我国国主是大辽皇帝册封的,与你宋朝有什么关系?”

  这倒也是一个事实,虽说西夏起家的定难五州原属大宋。李元昊也向大宋称臣,当年了大宋每年会有不少的岁赐,说起来是赏赐,实际上上却充满了屈辱。总而言之,宋朝花钱不少,买下了宋夏之间的这个君臣关系。

  可宋夏之间关系却并未因为岁赐长久稳定,也时战时和。此前一段时间,宋夏之间关系便进入了一个冰点。两年前的宋英宗治平三年九月,当时的西夏国主李谅诈举兵进攻宋朝边境的大顺城。

  宋廷迅做出了止其岁赐银帛,牒宥州问故的经济制载。要知道西夏地处西北,财力经济状况实在不敢恭维,失去了宋朝岁赐和榷场互市贸易。

  还别说,西夏很快就感受到经济制载的沉重压力,与宋朝的关系在短期内十分紧张。而恰在此时,西夏毅宗李谅诈突然病逝,只有八岁的幼主李秉常登基。西夏目前名义上是由李秉常之母梁太后主政,实际上的军政大权则是掌控在国舅梁乙埋手中。

  按理说只要向宋朝低头,上表臣服就能解决问题。主少国疑,若真是如此行事,难免会被国内反对势力攻击,威胁外甥的皇位。梁乙埋无可奈何,承受了巨大压力。

  单凭一个西夏是无法与大宋一较高下的,于是乎梁乙埋采用了西夏惯用的技能——墙头草,随风倒!

  既然与宋朝闹翻了,那便只有和辽国好好攀关系了。有机会拉拢西夏,一起对宋朝施加压力,如此好事,辽国自然不会拒绝。去岁十一月,辽主耶律洪基下诏册封李秉常为夏国主,辽夏之间建立了君臣关系。今年七月的时候,西夏便派了使臣前来感谢册封,同时为辽主贺寿。

  此番出使西夏的使臣叫野离乎可,是梁乙埋的亲信,是个仇宋分子,一听到张宗益的话,便愤愤不平反对。

  张宗益冷冷道:“是吗?原来都是些数典忘祖的不孝后辈,昔年李元昊向大宋称臣的上表还在汴京天章阁保存着,要不要拿给诸位看看,以免忘了祖宗。”

  “张郎中息怒,不要和这等背信弃义的短视之徒一般见识!”林昭笑道:“既然人家不不愿意在做大宋的藩属,我大宋何必非要认个穷亲戚呢?每年的岁赐算是省下了。对了,回去之后还应奏请官家,边界的榷场都永久性关闭吧!”

  “你……”毕竟是理亏的,何况那榷场可是与西夏经济命脉密切相关的,野离乎可也顿时为之语塞。说到底他也只是向趁势羞辱一下宋使,不管得罪的太过分!

  既然得罪人了,索性就得罪个遍,曾巩道:“西夏如此,吐蕃也是如此,你家前赞普角厮罗被我大宋天子册封为河西节度使,现任董毡赞普也受到大宋册封为保顺军节度使,太夫人乔氏尊为太原郡夫人。至于高丽,前些年也多次朝贡大宋,以的藩臣自居,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虽说都只是名义上的一些东西,却真实地存在,以至于三国使臣都有些不大好好反驳。别人反应平平,林昭都不曾在意,反倒无意间瞧见默默不语的吐蕃使臣背后有个年轻随从,听到这番话时双拳紧握,刹那间坚毅的眼神之中似乎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林昭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两人会沙场再遇,一决高下……

  耶律纪刚想说话,便被林昭打断:“耶律大人,即便他三国忘了祖宗,花言巧语欺骗贵国……呃,不管是谁家的藩属,可有一点,宋辽乃是兄弟之邦。兄弟交往,外臣藩属有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彻底堵住了辽国的嘴,不管怎么讲,宋朝都更为高贵!

  耶律纪不禁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门官唱诺道:“赵王驾到!”

  耶律乙辛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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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辽主归营

  门口,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而来,行走间散出一股自信强大的气场,有几分威武霸气。

  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锐利深邃,深沉而精明。来者正是辽主宠臣,官至太师的赵王耶律乙辛!

  许久之后,他终于肯从幕后走到台前!

  耶律乙辛远远地便一拱手,解释道:“属下人不懂事,怠慢了贵使,孤深表歉意!”随即吩咐道:“来人,在孤座侧加席位,请宋使就坐!”

  不管耶律乙辛出于怎么样的考虑,现在将宋使放到了和主人并行的位置上,与辽国平起平坐,比吐蕃、西夏几国又高出一阶。如此处理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不仅给了宋使补偿,某种程度上在座次上还有所上升,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雷厉风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其他人做出反应之前,顷刻间便化解了之前的尴尬,很是漂亮。

  张宗益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好像取得了巨大胜利似的。

  曾巩却是忧心忡忡,之前的事情仅仅是属下人的过错?耶律乙辛毫不知情?曾巩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也不知这位赵王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而言之应该是不安好心的,后面无疑会更为艰难!

  林昭熟悉的契丹人并不多,是耶律乙辛恰好就是其中一位,说起来还起源美丽动人,才情无双的辽国皇后萧观音。

  前世中文系的女友似乎很喜爱,同情这位萧皇后,尤其是她后来遭遇的十香词冤案,更让人唏嘘不已。

  林昭也就有意无意有所接触,对十香词冤案中耶律乙辛扮演的角色一清二楚。欺骗辽主,陷害皇后萧观音与太子耶律浚,甚至还意欲杀害皇孙耶律延禧,这样的臣子他是好东西吗?林昭注意到,耶律乙辛自从进门之后嘴角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很显然是那种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主!

  今日的事情八成就是耶律乙辛本人策划的,是他有意想要冷落打压宋使。当然了,辽国赵王的身份注定了他本人不能参与,于是乎手下人唱白脸,他自己则唱红脸!当真是好算计,后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关于座次的争论暂时告一段落,分宾主落座之后,耶律乙辛朗声道:“感谢诸位使臣前来为我大辽皇帝陛下贺寿,孤代表陛下略备薄酒,为诸位使臣接风!”

  “赵王客气了,能来为陛下贺寿是臣等的荣幸!”野离乎可似乎铁了心,表现的有些恬不知耻。

  吐蕃使臣则一直表现的比较沉默,他们国力相对弱小,在宋、辽、西夏三国的夹缝之中寻求生存,无论哪一方都不敢轻易得罪!

  “诸位,请便!”耶律乙辛招呼众人落座用餐饮酒!

  大块的牛羊肉被送到了眼前,张宗益和曾巩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似乎还有些不大习惯。林昭则全不在意,好不容易有机会吃到烤全羊、手抓肉,怎么能错过呢!随即拿起小刀,吃的津津有味!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在江南居也推出烤全羊……唉,冬天就快到了,涮羊肉似乎很不错……

  “听闻王叔今日宴请诸国使臣,怎么告诉孤一声呢?”宴会刚刚准备开席,突然门帘一动,一个半大男孩出现在门口,看样子年纪在十二三岁。不过契丹人相对生的更显高大,估计实际也就十一二岁左右,声音还有些稚嫩!

  “王叔,我也来凑个热闹!”男孩身后闪出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身华贵,小巧可爱中又透着股高贵,宛若天之骄女。

  耶律乙辛骤然见到两个孩子,大为惊讶,连忙起身道:“臣见过太子殿下,越国公主!”

  众人之人皆是一惊,来人竟是耶律洪基的独子,皇太子耶律浚,以及皇三女越国公主耶律特里!

  耶律浚年纪不大,或许是自小为天之骄子,见惯大场面的缘故,表现的很沉稳,甚至显得有些少年老成。笑道:“王叔不必多礼,诸国使臣皆是前来给父皇贺寿的,孤理当前来表示欢迎!”

  很显然,耶律浚的突然到来有些出乎耶律乙辛的预料。不过皇太子驾到,该有的尊敬与谦恭都不能少,立即让出了主位给耶律浚和耶律特里。

  耶律乙辛与宋使的座次自然要略微下降一点,毕竟辽国皇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宋使自然也没什么说的。

  林昭看着耶律浚与耶律乙辛亲昵表情,心中设想着,这孩子要是知道亲爱的王叔几年后的对他母子的作为,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耶律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落座之后笑道:“今日宴会怎无助兴表演?”

  “时间仓促,未及安排!”耶律乙辛笑着回答!

  耶律浚笑道:“若无表演难免显得无趣……”

  “不若让勇士们摔跤比试助兴吧,可以让各国勇士都参加!”耶律纪不失时机地小声提议。

  对此西夏人、吐蕃人自然求之不得,这都是他们的强项!

  而且恰好是宋朝的弱项。很多人已然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想要趁机会让宋使出丑。耶律乙辛眼珠滴溜以转,已经合计好利弊,正准备点头同意。

  可是辽国三公主耶律特里却不悦道:“摔跤有什么可看的,为何不吟诗作词呢?”小公主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似乎遗传了母亲萧观音的才情,俨然一副小才女做派。

  小公主,我爱死你了!林昭心里则是相当的开心。张宗益和的曾巩也是松了一口气,若真是各国勇士一起参与摔跤比武,宋朝只怕是要当众丢脸了……

  其他几国使臣表情明显一滞,偏生是辽国小公主的提议,如何能反驳,目光纷纷落到耶律乙辛身上。可赵王尚未开口之时,太子耶律浚便笑道:“特里喜爱诵读诗词,今日难得几位南朝博学才俊在此,还请指点小妹一二,至于摔跤比武,稍后再进行吧……”

  诗词可能唯有宋使擅长,宴会作诗不是明显找不自在吗?小妹不懂事,耶律浚一句话便轻松化解了!耶律乙辛眼中精光一闪,看来之前有些小瞧了耶律浚,虽才十一二岁,却着实的不简单。

  辽国太子与公主都开口了,作诗词一的要求也不过分,张宗益是竟是出身,曾巩更是唐宋八大家,一代大文豪,诗词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毕竟已经四五十岁了,作诗赠给一个小女孩,似乎有些……

  于是乎这等重任便自然而然落到了林昭身上,林主簿也第一次正是出现在各国使臣面前。年轻——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第一印象,如此年纪出使,只怕出身不凡!耶律乙辛则上下打量,他已然得到一些消息,汴京那起案子就是此子侦破的……

  辽国小公主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宋使,有如看待邻家大哥哥一般,满怀期待。林昭心中暗咐,这时候做个什么诗词应情应景呢?正在为难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似乎都为之颤抖……

  众使臣面面相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想太子与小公主却开心地跳起身,喊道:“父皇回来了……”

  没错,入林狩猎多日的辽主耶律洪基回来了!亲卫皮室军的骑兵万马齐喑,与黑夜中制造出这样的响动……

  小公主似乎也很久不曾见到父皇,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临走时间却不忘在对林昭喊道:“记得哦,你欠本公主一诗哦……”

  呃……林昭轻轻挠挠头,这萝莉公主还真实在,也并未放在心上,便跟随众人出门“迎接”辽主归营。

  林昭全然不曾想到,这诗整整欠了半生。尤其是出门看到一个高挑的倩影和那张风姿卓越,风情万种的脸庞时,更牵连出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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