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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云海仙踪【作者:树下野狐】(12月27日更新至“第270章 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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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鹰


  那少女来势极快,瞬间已冲入狼群,箭若流星,弓如霹雳弦惊,周围的雪狼还没来得及跃起,便被一一贯穿仆地。
  许宣从未见过如此精准迅疾的箭法,直瞧得眼花缭乱,热血沸腾。正欲喝彩,忽见一只雪狼朝她颈背扑去,心中一凛,叫道:“小心……”话音未落,她已回身一箭,将那雪狼射得凌空飞起。
  继而“咻咻”连声,箭矢纵横乱舞,南边响起一片激越的啸呼,数十骑飞也似的冲来。狼群大乱,纷纷朝北溃逃,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只留下近百具尸体。
  那数十人疾驰射箭,直到狼嚎声渐不可闻,才从风雪中奔回,纷纷啸呼勒马,惊愕狐疑地望着许宣,又看了看被剥去皮毛的巨虎,以及遍地被他生生打死的狼尸,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所为。
  许宣心中一凛,这些人个个身穿白衣裘皮,辫发垂肩,满脸剽悍勇狠之色,当是金国鞑子无疑。
  他自小敬慕岳飞,又听了许多金国鞑子屠城杀人的惨事,对鞑子恨之入骨;但最疼他爱他的真姨娘偏偏又是女真族,从小也听她说了许多辽东旧事,对她口中那些勇猛无畏的女真猎户,又实难起憎恨之心。
  眼前这些人所穿的裘皮,大多是狼、狐、牛、猪等动物的皮毛拼接而成,里头穿着粗麻布衣,脚下的皮靴也磨得又光又白,显然都是些贫穷的猎户,而非鞑子士兵,更非出来游猎取乐的女真贵族。
  领头的似是一个白须老者,头戴狐狸皮毡,额上一道扭曲的疤痕,从左眉角斜斜地蜿蜒到右耳,似是被猛兽所抓,使得那张原本清癯的脸变得说不出的狞恶。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宣,声音低沉地说了一串话,似是在问他
  许宣虽曾从真姨娘那儿学了些最为简单的女真词语,但此时连在一起,却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得摇了摇头。
  空中忽然又传来一声尖啼,那只雪白鹰隼盘旋着冲落在那少女的左臂上。少女轻轻地摸了摸它的羽毛,策马奔到老者身边,指了指许宣,又指了指雪地上的虎尸与群狼尸体,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众人顿时一片惊哗。
  那少女瞧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浑身白裘,斜长的眉毛,薄薄的嘴唇,英姿勃勃,说起话来也如玉珠落盘,颇为悦耳。左臂上的鹰隼左顾右看,睥睨自雄,状甚英武。
  许宣心中一动,脱口道:“雄库鲁”
  这只白雕想来就是辽东最为珍罕的“海东青”了,女真语即“雄库鲁”。此鸟号称“万鹰之神”,女真人将之奉为“神的使者”。海东青桀骜勇悍,极难驯肝,辽东有谚“九死一生,难得一神鹰”。
  据说当年辽国的天祚帝就是因为年年迫使女真人进贡海东青,需索无度,终于激起女真人的愤怒反抗,才导致大辽亡国的。海东青以白为贵,少女臂上这只纯白如雪,更是见所未见。
  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女真话,众人都大为惊讶,少女双眸闪亮地凝视着他,叽里呱啦又说了一串话,见他茫然不解,又用极为生硬的汉语问道:“你的名字叫做库鲁,?”
  许宣哑然失笑,才知那老者方才在问自己的来历,当下摇了摇头,指着她臂上的神鹰,道:“你的雄库鲁真好看。”原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虑及宋金连年战争,结仇极深,这些人虽从狼爪下救了自己,也可能立即翻脸将他射杀,还是能敷衍则敷衍吧。
  少女嫣然一笑,颇为欢喜。老者神色却颇为警惕,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是南人?为何会到这里?”
  许宣道:“我是大宋的药商,随叔父到辽东采参、收购鹿茸,昨日在山林里迷路,又遇到猛虎,不慎摔下悬崖,弄折了双腿。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遇见了你们……”他念头急转,将父亲当年的遭遇套到自己身上,倒也说得严丝合缝。
  每年都有不少大宋的药商到辽东采药,女真人倒也见得多了。老者神情稍转和缓,又指着那只巨虎道:“这只老虎,是你打死的?”
  许宣方甫点头,众人又是一阵低呼,满脸都是惊愕敬佩之色。那少女眼中泪光滢动,悲喜交集,突然从马背上跃下,毕恭毕敬地朝他磕了三个头。
  许宣吃了一惊,老者忽然跃下马,举起一根白骨所制的长杖,叫道:“雄库鲁”众女真猎户亦纷纷扯开衣襟,捶胸啸呼,高声叫道:“雄库鲁雄库鲁雄库鲁”
  老者将骨杖递到他手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女真语,神色严肃,而后又用生硬的汉语简单地说了一遍,许宣这才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这里是辽东以北、接近北海的罗荒野,这些猎户大多为女真人,也有些契丹人、渤海人与奚人,不愿随女真各部南迁,也不愿被征兵作战,故而北徙到这寒荒之地,狩猎为生。
  老者叫完颜阿勒锦,乃众人推选的族长;少女叫完颜苏里歌,是他的孙女。他手上的骨杖则是他的儿子完颜库礼的腿骨。完颜库礼勇猛善战,射术天下无双,更善使长刀,被猎户们尊称为“雄库鲁”、“罗荒野之鹰”。
  三年前,这里突然出现了两只白虎,一雌一雄,凶暴无比,猎户们连番围剿,不但未能射杀,前前后后反被咬死了二十几人,就连村子也遭到那两只白虎的袭击,死伤惨重。
  完颜库礼领着七人追杀二虎,最后射光了所有箭矢,孤身血战,一刀劈入雄虎的头顶,奈何气力已竭,功亏一篑,反却那狂怒的孽畜活生生吞入肚中,只留下一条断腿。
  完颜阿勒锦为报子仇,将其腿骨制成骨杖,领着族人四处追猎那两只猛虎,却始终无功而返。直到今日,他们追循着海东青的叫声,一路追到此处,才发现那只活吞了完颜库礼的凶兽,竟已被这陌生少年打死,剥下虎皮,心中之震撼喜悦,可想而知。
  更让他们震骇的,是这少年双腿俱已残废,浑身是伤,仅凭着一双肉掌和一把匕首,居然就能屠杀群狼,将白虎打得一死一伤。激动之下,纷纷将完颜库礼所拥有的“雄库鲁”外号转赠于他。
  眼见许宣接过骨杖,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接着纷纷跃下马,将狼群身上的箭矢一一拔出,又抛来绳索,把那白虎和狼尸捆成十几堆,拖在马后,欢呼着朝南疾驰。
  完颜苏里歌与许宣并乘一马,奔在最后。海东青尖啼高翔,时而遥遥在前方领路,时而又飞回到女主人的左臂,歪头晃脑地看着许宣,似是对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少年颇感好奇。
  天地苍茫,夜色沉沉,许宣从背后紧紧抱着她的细腰,风雪呼啸,发丝扑面,恍恍惚惚直如做了一场大梦。直到此刻,仍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被女真人所救,并被他们奉为英雄。
  过不多久,众人纵声欢呼,前方那白茫茫的山脚下透着几十点微弱的红光,若隐若现。又听犬吠连声,数十只猎犬从风雪中疾奔而出,不时欢鸣跃起。而后到处都响起叽里咕噜的叫声与啸呼。终于抵达女真人的村寨了。
  说是村寨,其实却不过是几十座极为简陋的木屋,依山而建,户户朝东。院外围着低矮的木栅栏,屋子也不过七八尺高,屋顶没有瓦片,仅覆盖着木板、草与树皮,冰雪厚积。
  听见呼声,许多妇人和孩子奔将出来,站在院外挥手迎接。眼见众人陀回了这许多狼尸,无不大喜。
  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瞧见了剥了皮的白虎尸体,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接着又听那些猎户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似乎都知道了许宣单枪匹马搏虎屠狼之事,登时欢呼如沸,“雄库鲁”、“雄库鲁”之声不绝于耳。
  许宣颠簸了一路,百骸欲散,剧痛不堪,看不清风雪中的人影,更无力回话,只是昏昏沉沉地微笑挥手,点头致意。进了院子后,早有人迎上前来,扶他下马,入屋休息。
  掀开厚厚的棉布帘,暖风扑面,精神登时一振。完颜苏里歌爷孙所住的这间屋子最为宽阔,屋内四面围着火炕。他盘坐在炕上,猛地打了几个寒颤,只觉热气透入腰腿,直冲头顶,暖洋洋的极是舒服。
  眼前人影晃动,笑语声声,尽是陌生的脸、听不懂的女真语言。村民们对他这打死白虎的“雄库鲁”极是敬佩,见他竟不过是个双腿残疾的十四五岁少年,更觉惊讶,啧啧赞叹不已。
  孩童们不时好奇地挤上前,摸摸他的手,摸摸他的腿,似是想要分沾一些福气与英雄气概。少女们则晕红着脸,秋波频传,窃窃私语。
  忽听有人叫了一声,人群分开,完颜苏里歌牵着一个布衣白裘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指了指许宣,又说了几句什么。那白裘女子微微一笑,用悦耳的大宋官话说道:“这位公子,多谢你啦。”
  灯光摇曳,映照着她的脸。许宣脑中“嗡”地一响,瞬间如被雷霆劈中,热泪夺眶,失声叫道:“真姨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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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婴


  灯光摇曳,照着那白裘女子秀美的脸,竟和他朝思暮想的真姨娘并无二致
  
  许宣狂喜欲爆,泪水登时模糊了视线,叫道:“真姨娘……”便欲起身朝她扑去,双腿剧痛,“啊”地一声,险些从炕上滚了下来。
  
  众人急忙将他扶住,白裘女子讶然道:“这位官人,你方才叫我什么?”许宣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又是惊愕又是心焦,道:“小妈,是我呀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小妈?”白裘女子一怔,双颊晕红泛起,微笑道,“官人,你认错人啦。”
  
  完颜苏里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亲昵地抱住那白裘女子,嫣然道:“她是我的妈妈,怎会是你的小妈?雄库鲁,你定是太想念自己的妈妈啦”
  
  众女真人听不懂大宋官话,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却也跟着哄然笑了起来,大声道:“雄库鲁雄库鲁”将他重新抬回到炕上。
  
  完颜苏里歌拉着那白裘女子,坐到许宣身边,笑道:“我妈妈叫做纥石烈女婴,十六岁嫁给我爹爹,就一直未曾离开这里,你是在梦中见过她吗……”被白裘女子嗔怪地瞪了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尖,和先前那英姿勃勃的女猎手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许宣脑中隆隆作响,大为失望,但仍难以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朝那白裘女子勉强笑了笑,道:“伯母从小长居辽东,居然能说得如此标准的大宋官话,真是难得。”
  
  纥石烈女婴听他夸赞自己,颇为喜悦,微笑道:“我小时住在长白山下,那里来来往往,常有采药、买参的南朝药商,我的官话都是和他们学的,让官人见笑啦。”
  
  此时方听出她果然略有些口音,声音也比真姨娘甜脆,许宣心中一动,道:“伯母可有什么姐妹吗?
  
  纥石烈女婴眼圈忽然一红,摇头道:“我只有一个弟弟,那年山上雪崩,除了我,全村的人都被雪埋啦。若不是苏里歌的爹爹从岩石下救出我,我也已永远埋在雪里了。”
  
  说话间,众人又抬来了二十几个低矮的方桌,依次摆在炕上,完颜阿勒锦领着几十个汉子坐上炕,围成一圈。妇女们端来木盘和木碗,摆放在众人面前。木碗里盛满了稗子饭,洒了些盐渍的野菜和蒜头,看似有些夹生。
  
  完颜阿勒锦举起一个又长又大的牛角杯,高声说了几句女真语,又指着许宣道:“雄库鲁”
  
  众人轰然欢呼,双手拍着桌案,高声叫道:“雄库鲁雄库鲁雄库鲁”然后接过牛角杯,仰头痛饮,依次传递。
  
  到了许宣手中时,角杯中的酒早已喝得精光,有人急忙拎来酒桶,为他斟满。酒水闻着无甚香味,入口却极为辛烈,他险些呛着,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完颜苏里歌年纪虽小,酒量却极为惊人,接过牛角杯,一饮而尽,犹嫌不足,又自斟自饮了两杯,方粲然一笑,递与他人。映着灯火,脸上嫣红如霞,更添了几分娇媚。
  
  许宣心想:“她虽然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是和她妈妈一比,可就逊色多了。”借着灯光细细观察纥石烈女婴,终于发现她与真姨娘的许多处微小的差别。她肤色更白,耳垂较小,右颊有颗小小的黑痣,嘴唇也不如真姨娘饱满……虽觉失望,却仍望得目不转睛,悲喜填膺。
  
  又听欢呼迭起,几个大汉提着烤熟的虎腿、狼腿、獐肉从众人面前走过,完颜阿勒锦拔刀从虎腿上割下最大一块,命人送到许宣木盘中。众人这才争相拔刀割肉,拌在稗子饭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许宣从小锦衣玉食,也不知吃过多少山珍海味,若是从前,在临安酒肆里吃到如此粗陋不堪的饭食,必定拍案而起,诸多挑剔。但几月来经历甚多,早已磨砺出了随遇而安的心态,此时饥肠辘辘,吃着这半生不熟的稗子拌肉饭,竟也觉得脂香四溢,味美不可言。
  
  饱餐既毕,众人又传杯喝了几轮烈酒,方才醉醺醺地起身告辞,临走前又绕着屋内跌跌撞撞地跳了几圈舞,纵声高歌:“雄库鲁,雄库鲁,罗荒野的神鹰哟,越过吉塔的阿布卡赫赫使者,征服北海与白山,大地与天空……”
  
  等到众人散尽时,夜已深了。
  
  屋内的油灯昏暗如豆,纥石烈女婴将炕上收拾干净,铺上厚厚的暖被,转头微笑道:“官人,你是从遍地锦绣的南朝来的,这里粗陋简单,可比不上你们家。只盼你莫要嫌弃才好。”
  
  许宣心中一酸,又想起了从前真姨娘为自己铺床时的模样,胸喉如堵,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完颜苏里歌在他数尺外铺好被褥,自行钻入,笑道:“妈,他现在是罗荒野的雄库鲁啦,怎能睡不了火炕?等他在这里养好了伤,吃惯了稗子饭,只怕都不愿意再回南朝啦”
  
  许宣吓了一跳,想不到她们母女竟然就与自己睡在同一个大炕上。念头未已,完颜阿勒锦也铺好被褥,挨着他躺了下来,打了个酒嗝,含混不清地道:“雄库鲁,三年前我们对着吉塔发誓,谁杀死了大白虎,谁就是罗荒野的雄库鲁,你虽然是南人,但从今日起……就是我们的神鹰……我们……”话没说完,已经呼噜大作。
  
  纥石烈女婴微笑道:“官人,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等你好转了,若想回南朝,我们自会送你到高丽,搭乘海船。”吹灭油灯,漆黑中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夹着完颜苏里歌的几声轻笑。
  
  许宣又困又乏,浑身更是无一处不疼,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倦意重重,恍恍惚惚地想起真姨娘,想起父亲,想起白娘子、小青,想起青帝、林灵素、王允真……以及蓬莱山里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幻,竟已遥远得如同前世。
  
  窗外风雪激吼,犬吠声声,黑漆漆地什么也瞧不见,只有完颜苏里歌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正亮晶晶地凝视着他,蕴满笑意,就像是夏夜里的星辰,然后又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酣熟,翌日醒来时,晴空明媚,已近中午。
  
  炕上空空荡荡,完颜阿勒锦爷孙早已出门为他采集草药。纥石烈女婴则在缝补那件白虎裘皮大衣,见他醒来,嫣然一笑,抖了抖虎皮裘衣,披在他身上,道:“我的手艺不好,你别见笑。”
  
  虎皮裘衣大小适中,极为合身。许宣心头大暖,还不等感谢,纥石烈女婴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菜粥糜,和一盘盐渍野菜。
  
  肉菜粥糜由鹿肉、狼肉、野菜捣成泥,和在稗子饭里煮成粥,颇为香甜可口。许宣就着盐渍野菜,连吃了三碗,浑身大暖,赞不绝口。纥石烈女婴见他吃得香甜,心下欢喜,微笑着站在一旁。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就连含笑凝视他的神态都与真姨娘一模一样。许宣喉中又是一阵梗堵,悲喜交掺,泪水险些又要夺眶涌出。
  
  正想找些话搭讪,门外马嘶阵阵,人声鼎沸,完颜苏里歌风风火火地提着一大捆的草药、人参奔了进来,朝墙角一扔,兴冲冲地道:“妈妈,雄库鲁,你猜我们今天找到什么啦?”
  
  不等两人回答,又银铃似的笑了起来,从背后的皮囊里抓出一把见所未见的奇草,枝叶艳红如火,下方根茎纯白无暇,就像蹬着腿、咧嘴而笑的婴儿,惟妙惟肖。
  
  许宣一震,脱口道:“火婴果”他曾听父亲说过,罗荒野的高山冰崖上,长着一种奇特的药草,枝叶如火,根如婴儿,乃是益气补脉的无上奇药。故有谚语,“万斤高丽参,抵不上半两火婴根”。
  
  完颜苏里歌见他居然识得,又惊又奇,拍掌笑道:“哎呀,不愧是我们罗荒野的雄库鲁我们在这儿采了几十年的药草,从未见到,雄库鲁你一来,就一夜之间长出来啦”
  
  纥石烈女婴却蹙起眉尖,欲言又止。
  
  完颜苏里歌笑道:“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人们都说‘火婴果,是冰中之火,不祥之兆。长出‘火婴果,的地方,必要遭遇大劫,寸草不生。可是你忘啦,咱们家可是来了打死白虎的雄库鲁,采来‘火婴果,也是为他疗伤的,难道‘冰中之火,能打得败阿布卡赫赫使者吗?”
  
  纥石烈女婴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接过“火婴果”,去为许宣熬药。
  
  当是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号角,接着啸呼迭起,凄烈入云,有人似在用女真话高声地嚷嚷着什么。
  
  纥石烈女婴身子一颤,猛地转过头来,又惊又惧。
  
  完颜苏里歌神色也陡然一变,脸上红晕泛起,冷笑道:“杀不尽的雪狼,化不了的冰。讨人厌的家伙又来啦”
  
  话音未落,屋外蹄声如潮,鼓号大作,似有大队人马正朝着村寨席卷而来,过不片刻,便已冲到院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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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海陵


  只听骏马长嘶,人声鼎沸,有人哈哈笑道:“罗荒野的珍珠,美丽的苏里歌郡主,我来看你啦。两个月不见,有没有想你的迪古乃哥哥?”声音雄厚嘹亮,说的竟然是标准的大宋官话。
  
  许宣又惊又奇,这人自称“迪古乃”,应是女真人无疑,却为何会说如此流利规范的汴京官话?他又为何称苏里歌为郡主?难道这位英秀活泼的少女猎户竟是金国贵胄?
  
  念头未已,寒风扑面,有人掀开棉布帘,大喇喇地跨了进来。
  
  那人身高八尺有余,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高大英挺,笑嘻嘻地环顾屋内,双眼灼灼如猛兽。戴着雪白的貂裘帽,身着白丝绣金的绵衫,外披白熊毛裘衣,连皮履也是白虎的皮革制成,看似简单,却极尽奢豪,顾盼之间,更是带着目空一切的倨傲。
  
  瞧见坐在炕上的许宣,微微一愣,双眸寒光闪烁,笑道:“苏里歌,这位是你的客人吗?什么时候开始,雄库鲁的村寨也允许飞进南朝的鸽子了?”
  
  许宣心下有气,正想反唇相讥,苏里歌冷冷道:“罗荒野的天空刮的是自由自在的风,连假装凤凰的凡鸟也能飞入这里,为什么进不得来自南方的雄鹰?”
  
  纥石烈女婴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微笑着迎上前,道:“海陵王每次狩猎,都专门绕道来看我们,真叫人感激。这位客人是南朝的参商,来这里买我们的药草的,膝盖受了伤,所以暂时留在这里修养几日。
  
  那“海陵王”闻言顿时对许宣失去了兴致,转头笑嘻嘻地道:“我来这里,是因为这儿除了美丽的苏里歌母女,还有罗荒野最好吃的肉菜粥糜和烤肉。如果在我的家里,也能顿顿吃到这样的美味,夫复何求
  
  “海陵王说笑了,”完颜阿勒锦掀开门帘,和两个裘帽银甲的金国士兵一起走了进来,淡淡道,“海陵王府里还有什么吃不到的山珍海味?我们这儿的粗陋饭食又怎敢劳王爷惦记?”
  
  海陵王哈哈笑道:“阿勒锦叔公,你还是这么健康长寿,真乃我们大金国之幸。叔公从前勇冠三军,是大金破辽的第一功臣,功劳比我父王、粘罕、四叔加起来还大,如果叔公没有抛弃荣华富贵,离开上京,早就是我大金国的谙班勃极烈了,小侄孙又怎敢与你相比?”
  
  许宣一凛:“敢情这小子是金国的王爷,难怪这般不可一世。”心中更生厌憎之意。然而更让他五味交杂的是,眼前这刀疤脸的老猎户竟然是鞑悳子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亲弟弟难怪海陵王要称苏里歌为郡主了。
  
  听他们一来一回、夹枪带棒的对话,方渐渐猜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完颜阿勒锦是完颜阿骨打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因私生子出身,从小不受待见。在跟从阿骨打南征北战的过程中,战功彪炳,在宁江洲之战中,身中六矢,斩敌六十余级,又是第一个攻入辽国上京与中京的将领,被阿骨打任以元帅之职,钦赐金刀与“免罪铁牌”。
  
  但他很早便厌倦了王族血腥的权利之争,攻灭辽国后,为了远离政悳治漩涡,称病告退,带着家人北赴罗荒野,狩猎耕种,过着艰苦而平淡的日子。
  
  而这海陵王则是阿骨打的嫡孙,其父完颜宗干更是当今鞑悳子皇帝完颜董的养父。他从小和完颜董一起长大,倍受太后徒单氏宠爱,权势熏天。
  
  一年多前,海陵王突发兴致,领着大队人马到罗荒野猎熊,撞见了苏里歌,一见钟情。偏偏苏里歌又是我行我素的倔强性子,对他冷眼相待。但她越是如此,越激起海陵王的征服欲,从此便隔三差五地前来滋扰,若非忌惮着阿勒锦的赫赫声明,只怕早已将她强行掳回宫中了。
  
  海陵王坐在炕上,左顾右望,摇头道:“叔公,你是大金国雄鹰中的雄鹰,怎能住这样四面漏风的房子,穿七拼八凑的裘皮?不如你将苏里歌嫁给我,我在上京给你盖一所宫殿,保你有吃不完的海味珍鲜,穿不尽的绫罗绸缎……”
  
  “你不是夸我妈烧的菜是天下无双的美味吗?怎么又看不上啦?”苏里歌没好气地截口道,“你也知道我爷爷是雄鹰中的雄鹰,如果想住宫殿,想穿锦缎,还需要和你这样没长出翎毛的鸟儿做亲戚吗?”
  
  那两个金国士兵勃然色变,海陵王却似毫不生气,哈哈大笑道:“苏里歌郡主,你的眼睛比秋天的晴空更高。你喜欢相貌,有像我这样伟岸俊美的么?你喜欢人才,有像我这样文武双全的么?你喜欢趣味,有像我这样琴棋书画无一不会的么?我是太祖皇帝的堂堂嫡孙,难道还配不上你么?”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皮纸,轻轻一抖,笑道:“叔公,这是太后给你的亲笔信,请你将苏里歌郡主嫁给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罗荒野也是大金国的疆土,你老人家不会抗旨不从吧?
  
  阿勒锦、纥石烈女婴脸色齐变,正犹豫着是否要接过皮纸,苏里歌俏脸涨得通红,冷笑着抢道:“雄鹰喜欢雪山,鱼儿喜欢冰洋,我喜欢什么人和你有什么相干?再说……”吸了口气,大声道:“再说我已经有了夫婿啦,又怎能改嫁给你?”
  
  众人一怔,海陵王的笑容瞬时僵住了,眸中闪烁着两簇怒火,将皮纸慢慢地纳入怀中,扬眉道:“夫婿?很好,很好,不知是哪位宗亲王族,有这么高的品行才华,竟能赢得苏里歌的欢心?”
  
  苏里歌只是情急之下,信口找出的托辞,见他穷追不舍,知道难以蒙混过关,当下一不做二不休,指着许宣道:“他就是我的夫君,罗荒野新的雄库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许宣更是目瞪口呆。
  
  海陵王又是惊恼又是羞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宣,突然纵声狂笑道:“我还以为罗荒野的珍珠会爱上什么纯白无暇的天鹅,原来就是这细皮嫩肉的黄毛小子?”
  
  苏里歌生怕他突然拔刀相向,抢身挡在许宣面前,大声道:“谁说他是黄毛小子了?他双腿受伤,不能行走,却赤手空拳杀死了大白虎,又打死了三十八只雪狼,我问你,还有谁比他更担得起‘雄库鲁,的称号吗?”
  
  不等海陵王回答,又紧紧握住许宣的手,道:“当年大白虎吃了我爹时,我就对着吉塔发誓,不管是谁,只要杀了这只孽畜,为我爹爹报仇,我就嫁给他做妻子,服侍他一生一世。对着吉塔立下的誓言,就像白山不能融化,黑水不能倒流,就算你是当今的皇帝,我也绝不能改嫁给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情意绵绵地凝视着许宣,脸颊酡红,眼波直似要融化开来一般。许宣心中突突一跳,分不清是惊讶、窘迫、喜悦,还是得意。
  
  阿勒锦和纥石烈女婴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屋外的猎户们却爆起一片欢呼,不管众士兵喝止,不停地高声叫道:“雄库鲁,苏里歌雄库鲁,苏里歌”
  
  海陵王怒火更炽,哈哈笑道:“苏里歌,欺骗太后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你说这残疾了的南朝小子孤身打死大白虎,还杀了三十八只雪狼,好,今日我完颜亮就与他比试比试。如果他真有这等本事,我就请太后亲自赐婚,祝你们白头偕老。但如果他没有这等本事……嘿嘿,那你们就准备‘断头偕死,吧”
  
  阿勒锦大凛,他一生躲避王室争斗,想不到远赴罗荒野,却仍逃不过此劫。纥石烈女婴更是脸色苍白,指尖颤抖着握住苏里歌,想要劝她,泪水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苏里歌性情刚烈,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想到一时情急,或将因此拖累全族与许宣,不免有些懊悔,咬唇恨恨不语。
  
  许宣素好打抱不平,见状热血上涌,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放心,夫君我自有本事对他。”转头朗声道:“你要比什么?尽管说来”
  
  海陵王悳扬眉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凡事不过三,。要娶我们女真的郡主,第一自然要先比骑马射箭。除此之外,听说你能搏狼屠虎,本王这次狩猎,正好活捉了一对白熊,为验真假,我们就一人一只,看看谁先空手将白熊杀死。你们南人自恃风雅,若光比这些骑射武功,定然不服,第三局,咱们就比试比试音乐。如果你三局中能赢得两局,本王一言九鼎,必当禀告太后为你们赐婚。但你若是输了”
  
  顿了顿,森然一笑,道:“本王这次正好带了八百铁骑出游狩猎,无需禀告太后,便可直接将村子里的男人全都杀了,女的全发往军中做营妓。到时苏里歌和苏里歌的妈妈,可就要日日换夫婿了。”
  
  纥石烈女婴浑身一颤,耳颊尽红,苏里歌扶住她,怒道:“无耻”
  
  许宣怒火上冲,哈哈笑道:“我若是赢了,无需太后赐婚,只要你们滚出罗荒野,终身不再踏进一步”抓起骨杖,忍痛强撑着站起身来,朝苏里歌粲然一笑,道:“娘子,还不为夫君备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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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比箭


  阳光灿烂,天蓝如海,屋檐垂下的冰挂闪着七彩晶光。
 
  见苏里歌搀扶着许宣一瘸一拐地出来,站在雪地里的众猎户又是一阵欢呼,叫道:“雄库鲁!雄库鲁!”院外的金国士兵们则惊讶地面面相觑,继而叽里咕噜地大笑起来。
 
  这些“海陵铁骑”个个银甲毛裘,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许宣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出多半在讥嘲自己,是个走路还需要女人搀扶的“罗荒野之鹰”。微微一笑,心想:“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鞑子,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大宋男儿的本事!”
 
  苏里歌心下担忧,低声道:“雄库鲁,你真的可以吗?”见他从容点头,方犹疑着吹了声口哨。
 
  白马长嘶,从屋后疾冲而至。许宣抓住马鞍,奋力一撑,跃上马背。双膝俱碎,脚部无法使力,自然踏不实马蹬,只能靠着大腿夹住马腹,摇摇晃晃,状甚不稳,引得众金国骑兵又是一阵哄笑。
 
  身侧白影一闪,海陵王旋风般跃上马背,“啪”地一鞭打在马臀上,骏马吃痛,昂首踢啼,高高立起。
 
  他高大英挺,浑身白裘,座下又是极为神骏的赤兔马,膘肥体壮,毛亮如火,连人带马立起时,足足高了许宣半个身子,真可谓威风凛凛,英气逼人,就连猎户们也不由得呼吸一窒,暗暗喝彩。
 
  “是了,苏里歌,”海陵王勒缰回马,从马臀边抓起一个银白的长弓,扬眉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夫君的名字呢。完颜迪古乃的‘破天弓’下,可从来没有无名败将。”
 
  苏里歌一怔,昨夜救回许宣后,只顾着欢宴庆祝,竟连他的汉名也未曾问清。许宣哈哈一笑,道:“我姓霸,单名一个把。”
 
  海陵王奇道:“霸把?霸把?”正寻思着汉人哪有这等古怪的姓氏,见他笑嘻嘻地连声应答,才知上了这小子的恶党,勃然大怒,便欲一鞭劈头抽去,但又硬生生强行忍住,嘿然道:“小子,你可知东京怎会被我大金攻破,你们的两个皇帝又怎会成了我们的奴隶么?就是因为像你这样骑不得马、拉不开弓,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太多了!”
 
  许宣从小双腿无力,出入非车即轿,从未骑过马,更勿论骑马射箭了。心知真要与他比骑射之术,必输无疑,念头急转,笑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个废物。我们汉人有句俗语,叫做‘好马配好兵烂铁去打钉……”若是和英雄好汉比试,自然是轮不到我这样的废物了。我们汉人还有句成语,叫做‘惊弓之鸟”用箭矢射下飞鸟,算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的,用空弦就能射下大雕。”
 
  “空弦射雕?”海陵王一怔,怒极反笑,猛地挥鞭策马,朝北疾驰而去,远远地叫道,“汉JM,子,二十里外的山崖上有两只雪雕,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让它变作惊弓之鸟!” 众骑兵纵声啸呼,狂潮似的掉头卷去。 苏里歌将长弓塞到许宣手中,低声道:“雄库鲁,如果你比试输给他,就赶紧骑着‘白云’朝西逃走吧。等‘白云’带你进入八百里密林,他就找不到你了。”不等他回答,在马臀上重重一拍,白马嘶鸣,顿时闪电似的疾冲而出。
 
  完颜阿勒锦将她拉上马背,用女真话说了句什么,猎户们热血沸腾,纷纷跃上马背,长啸着紧随在后。只有纥石烈女婴扶着门,遥遥眺望,泪水盈眶,脸色比冰雪更加苍白。
 
  狂风扑面,两侧的雪坡极速倒掠。许宣一手抓着长弓,一手紧握缰绳,上下颠簸,左右晃摇,几次险些被甩飞出去,好在他真气雄浑,两腿死死地夹着马鞍,勉强还能保持平衡。
 
  疾驰了十几里后,已渐渐掌握了其中诀窍,当下内外交感,放松肢龘体,有如随风花信,流水浮萍,随着那白马任意起伏跌宕。又奔了一阵,果然越来越稳,似已与它同化一体,如履平地。
 
  昨日暮色苍茫,风雪交加,瞧不清周遭景色。此时视野清明,但见晴空万里,雪原辽阔,西侧是连绵不绝的冰峰峭壁,在太阳闪着点点金光。下方是茫茫林海,银装素裹。融化的雪水化作山涧,隆隆奔腾,一条条汇成大河,蜿蜒北折,朝东北极远处的大海流去。
 
  极目远眺,隐约能望见冰洋上金光闪烁,鸥鸟飞翔。蓝色的海面与天穹连接处,白云层叠翻涌,随着狂风极速逼近,掠过头顶,变幻出万千形状。
 
  前方河边罗列着数以千计的鹿群,听见众人的啸呼声,纷纷受惊狂奔。金国骑兵此时无心狩猎,也不追赶,争相勒马回缰,在左前方那座陡峭的山下立定,朝着崖顶吹角狂呼。
 
  过不片刻,山顶嗷嗷怪叫,忽然飞出两只大白雕,飓风似的冲向众人。海陵王转头朝许宣喝道:“汉JIA,子,看仔细了!”策马疾驰,突然弯弓搭箭,“嗖”地回身朝空中射去。
 
  众猎户一怔,哈哈大笑。这一箭斜冲上天,与那两只白雕简直是南辕北辙,越去越远。
 
  岂料那支箭突然变向回旋,在碧空中划了一道极为诡异的“s”的弧线,众人笑声未落,便已闪电似的贯入一只白雕腹中。
 
  太极鱼线!许宣心中大震,这一箭与那日蛇族圣女刺瞎林灵素的剑法何其相似!但蛇圣女那一剑不是出于‘逆鳞诀”便是化自‘先天神功”这海陵王身在辽东,又从哪里悟出蓬莱山的不传之秘?又惊又疑,方知自己实在小看了这鞑子王爷。
 
  众人目瞪口呆,苏里歌与阿勒锦也惊讶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眼见白雕悲鸣着坠落在地,被海陵王肩上的猎鹰扑翔抓起,众金国骑兵方才如梦初醒,纵声欢呼道:“天下无敌,唯我海陵!天下无敌,唯我海陵!”
 
  海陵王伸手接住猎鹰,满脸傲色,昂然道:“眼高于空的苏里歌郡主,迪古乃哥哥的这一记‘回风箭’如何?”
 
  许宣好胜心起,暗想,今日若不灭了这厮的威风,岂不让众鞑子以为我大宋无人!哈哈笑道: “就凭这点儿雕虫小技,也想赢取罗荒野最美丽的珍珠?胡JM,子,看仔细了!”弯弓如满月,朝着空中悲啸回旋的白雕聚气瞄准。
 
  众海陵铁骑见他当真空弦待发,无不哗然,哄笑者有之,叱骂者亦有之。就连猎户们也纷纷露出或惊疑不信,或不以为然的神情。
 
  苏里歌咬着唇,妙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捏着空弦的手指,心仿佛也悬到了那根越绷越紧的弦上。
 
  狂风呼啸,越来越猛烈,地上的雪屑、冰块被刮得缤纷乱舞。上为风,下为地,是为六十四卦中的“风地观”。许宣内外交感,捏住指诀,真气汹涌,从“八极”中的“坤门”、“巽门”涌入指尖,光浪闪耀,蓄势待发。
 
  哄笑声中,他指尖忽然一松,“咻!”气浪脱手离弦,闪过一线淡不可察的黄光。那只白雕应声重重地砸落在雪地上,连惨啼也来不及发上一声,便一动也不能动弹了。
 
  四周的喧哗声瞬间顿止。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望着那只僵毙的白雕,过了好一会儿,猎户们才爆发出沸腾似的欢呼,迭声大叫:“雄库鲁!雄库鲁!雄库鲁!”
 
  海东青尖啸着抓起雕尸,冲落在阿勒锦爷孙的肩上。
 
  苏里歌又惊又喜,双颊晕红如醉,泪水盈眶,格格大笑道:“迪古乃,你用了箭矢,尚且只能将白雕重创,我夫君只用一根无箭之弦,就将它射死了。这一合,自然算是我夫君赢啦!”
 
  众骑兵惊怒难言,海陵王双眸盯着许宣,直欲喷出火来,忽然鼓掌哈哈大笑道:“好箭法!好箭法!迪古乃光明磊落,岂会耍赖?这一合算你汉家小儿赢了便是!”
 
  顿了顿,喝道:“孩儿们,把昨日捕到的两只北海白熊放出来!我与这小子一个对一个赤手空拳,谁先将白熊打死谁便赢了。”
 
  众骑兵轰然应诺,奔到一辆大车旁,扯落罩在车外的幕布,露出两个大铁笼来。只听几声狂吼,如惊雷迭爆,震得众人心神俱颤,汗毛尽竖,远处的鹿群与飞鸟更惊啼四起,轰然逃散。
 
  笼中立着两只高达丈许的白毛巨熊,狂怒地龇牙咆哮,猛撞铁栅。
 
  众人龘大凛,北海白熊比起狮虎更加凶暴,尤其被激怒后,疯狂恐怖,就连生铁棍也能瞬间咬断。这两只白熊尤为庞大,又被囚在笼中,怒不可遏,一旦放出,又有谁能抵挡?
 
  海陵众骑打开笼门后,立即慌不迭地四散奔逃。阿勒锦也不敢大意,领着众猎户远远避开,持弓握箭,凝神戒备。
 
  “嗷——呜!”两只白熊怒吼着撞开笼门,一跃而下,分别朝着许宣与海陵王狂飙般卷去。
 
  饶是许宣斗过青龙,屠过白虎,眼见这巨熊瞪着血红的眼睛,发狂似的地奔来,也不禁有些头皮发怵。当下在白马臀上一拍,喝道:“去吧!”借势翻身跃起,向那只白熊头顶拍去。
 
  岂料身形方动,脑后“嗖”地破风锐响,海陵王竟朝他一箭射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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