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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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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积极救援

  “慢着!”帐外忽然传来了刘璟冷冷的声音。

  文聘大喜,他正担忧之极,刘璟却回来了,帐帘一挑,刘璟从外面走了进来,没有戴头盔,用白细麻布包裹住头,这是他头部受伤了,在他身后跟着刘虎,他其实也受伤多处,只是皮糙肉厚,问题不大。

  刘璟慢慢走到送信士兵面前,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送信士兵眼中茫然,半天说不出话来,文聘忽然明白过来了,心中大怒,抽剑猛刺,送信士兵惨叫一声,倒地而亡,到死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文聘抽出剑恨声道:“贾诩安敢欺我?”

  他一摆手,亲兵们将尸首抬了出去,他又关切地问刘璟,“公子,你头上伤势要紧吗?让军医看看。”

  “多谢文帅,血已经止住了,上了金疮药,被曹军用刀背砸了一记,伤口不大,也比较稳定。”

  说到这,刘璟眉头微微一皱,“刚才文帅说的是贾诩?”

  文聘点点头,“我得到消息,贾诩从许都赶来辅佐夏侯惇,用伪书骗我出击,应该就是贾诩的毒计。”

  ‘原来是贾诩?’

  刘璟这才明白,设这个毒计圈套之人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贾诩,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赵云赶来救自己,自己肯定被曹军抓住,曹军的围山打援之计也会成功,不过。。现在他们应该放弃了荆州军,全力攻打刘备。

  刚想到这,外面有人禀报:“启禀文帅,刘备派人来求救!”

  文聘和刘璟对望一眼,这应该是真的求救了,文聘点点头,“请进来!”

  脚步匆匆,走进一名军士,单膝跪下道:“奉左将军之命,赶来向文将军求救,近两万曹军包围新野,新野形势危急,恳求荆州救援。”

  他将一封刘备的亲笔信双手奉上,文聘打开看了一遍,和刚才的字迹完全一样,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刘璟却认出,眼前军士就是刘备的贴身侍卫,黄昏时还让自己赶紧离开新野。

  “文帅,此人是真!”

  文聘点点头,“你先下去休息,我自会安排。”

  “多谢文将军!”

  报信军士下去了,文聘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刘璟见此情形,愈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刘表根本不想救援刘备,文聘才会如此为难。

  “文帅,不是我的伯父不准救援?”

  文聘半晌叹了口气,“从我本意来说,刘备和我们是唇亡齿寒,若刘备灭亡,荆州便再没人劝主公抗曹应该去救援他,可是主公有严令,我不敢违抗君令!”

  刘璟虽然也对刘备抱有警惕,他知道后来是刘备占领了荆州,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劲敌,但北方的曹操才是他将来真正的大敌,比起曹操,刘备又算不上什么。

  另一方面,刘备却是抗击曹操的关键人物,正如文聘所言,刘备若完了,荆州就没有人再肯抗曹,历史将被改变,曹操铁骑就会席卷荆州和江东,而自己力微言轻,还远远没有刘备的声望。

  所以在这个时候,至少在赤壁大战之前,自己应该和刘备全力合作,抵抗曹军,至于以后怎么分享胜利成果,或者说怎么分赃,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其实这一点刘璟早已反复权衡过,任何一件事都有其两面性,虽然这次曹军南侵确实是干掉刘备的良机,他希望能够利用。

  但刘备若死了,赤壁大战极可能就不会发生,没有赤壁之战这个关乎天下战局的转折,仅靠他刘璟一人,是改变不了曹操统一天下大势。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若新野城破,赵云还能活下来吗?就算是为了赵云,他也必须劝刘表救援刘备。

  想到这,刘璟当即立断道:“我现在就赶去襄阳劝说伯父发兵。”

  文聘点点头,这也他所期盼,希望刘璟能劝说主公支援刘备,他立刻同意了刘璟的方案,“那我的军队就再向前推进二十里驻扎,威慑曹军。”

  文聘说到这,他又看了一眼刚走到帐门口的蔡中,心中立刻警惕起来,又道:“我让曲部护送你去襄阳,即刻出发。”

  。

  蔡瑁的大营驻扎在河口镇北,正好位于樊城和新野中间,距文聘的大营只有二十里,有蔡中在文聘大帐中做裨将,蔡瑁对文聘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

  大帐内,蔡瑁刚刚接到蔡中的一封快信,刘璟负伤归来,已经赶去襄阳劝说刘表发兵了,这个消息令蔡瑁狠狠地砸了桌子一拳,“浑蛋!”

  蔡瑁低骂一声,负手来回疾走,这次新野战役蔡瑁有两个最大的心愿,能借曹军之手铲除刘备,同时有可能的话,让刘璟也丧生新野,拔掉自己的这根肉中刺。

  但现在的结果,不仅刘璟平安归来,而且他还要去劝说刘表发兵,蔡瑁当然知道刘璟人微言轻,可蒯越若肯出面,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于蔡瑁而言,若刘璟遇难,他会感到惊喜,但这并不是他所谋,他真正的谋划是希望借曹军之手,铲除刘备,天幸刘表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令蔡瑁大为得意,只要荆州军不支援刘备,刘备此番必死无疑。

  只是蔡中的来信,又使蔡瑁紧张起来,如果刘表被劝服,出兵支援刘备,那么这次铲除刘备的良机,就会白白错过了。

  蔡瑁心中焦虑万分,他再也等不下去,立刻令道:“命张允来见我!”

  张允是刘表外甥,虽然在火烧游缴所一案中被降职,不过他依然被刘表信任,这次任命他为蔡瑁的裨将,率五千水军沿比水北上,数百艘大船也停泊在河口镇附近。

  足足过了一刻钟,张允才气喘吁吁奔进大帐,单膝跪下,“参见军师!”

  蔡瑁和张允已结成一种同盟,蔡瑁看中了张允的身份和水军军权,而张允看中了蔡瑁的世家背景,再加上两人都支持次子刘琮,所以一拍即合,结成了蔡张联盟,是刘琮最重要的支持力量。

  “步长,那件事进展如何了?”蔡瑁先不提刘璟之事,而先问另一事。

  张允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道:“一切进展顺利,套子已经布好,就等陶家入套。”

  蔡瑁想一想,又嘱咐道:“这件事要小心谨慎,该灭口就灭口,防止出意外,另外,黄祖那边我也打过招呼,蒋督曹会全力配合你,不过千万不可让陶家知道此事和黄祖有关,否则他不好交代。”

  “兄长放心,我心里有数。”

  蔡瑁点点头,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我有紧急军情要去襄阳和主公商议,明天晚上之前赶回来,我不在,军队就由你来掌管,不可大意!”

  “兄长是担心州牧反悔吗?”

  “确实有点担心,必须再劝劝他。”

  安排完军务,蔡瑁便带着百余曲部亲兵离开军营,连夜向襄阳赶去。

  。。

  刘璟在数十名精锐骑兵的护卫下一路奔驰,天快亮时抵达了汉水,渡江去了对岸,此时襄阳城门已开,刘璟纵马奔进了襄阳城,向蒯府疾奔而去。

  蒯越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坐上马车前往州衙,他刚走下台阶,便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蒯公且慢!”有人大喊。

  蒯越一愣,他听出这是刘璟的声音,停住了脚步,片刻,刘璟纵马奔来,勒住了战马,“蒯公,晚辈找你有急事。”

  蒯越见刘璟头上裹着纱布,不由奇怪地问道:“贤侄负伤了吗?”

  “蒯公,一言难尽,现在情况紧急,请蒯公助我们一臂之力。”

  蒯越点点头,“上车再说吧!”

  刘璟坐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向州衙缓缓而去。

  马车里,刘璟把文聘的信交给蒯越,又大致向他讲述了新野战役的情况,把自己的包围之事也不隐瞒地说了,最后道:“现在两万曹军围攻新野,新野情况危急,恳求蒯公能说服州牧,出兵援助新野。”

  蒯越看了一遍文聘的信,和刘璟说得差不多,只是文聘更强调唇亡齿寒,蒯越半晌沉思不语,他也明白了刘表的心思,就是想借曹操之手除掉刘备。

  叹息一声,蒯越道:“其实州牧对刘备的态度一直很犹豫,一方面希望他做北方屏障,可另一方面又担心刘备抢夺荆州基业,如果刘备能老老实实,安心驻扎新野,州牧也不会疑心于他,偏偏他不安静,先是去江夏和黄祖结盟,然后又肆无忌惮结交滞留荆州的北方名士,听说还去鹿门书院授课,如此,主公怎能不顾忌他,说实话,这次想要说服主公援救刘表,恐怕比较困难。”

  “可是救援刘备并非是私情,而是符合荆州的切身利益。”

  蒯越苦笑一声,“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主公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蒯越拍拍刘璟肩膀,“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刘璟沉默了,这可不是尽力而为的问题,是一定要说服刘表。

  蒯越也望着窗外笑而不语,刘备和蔡瑁关系交恶,如果能把刘备拉拢来支持长子刘琦,这对将来主公确定琦公子为继承人,将起着很大的作用。

  就凭这一点,他也要尽力劝服主公出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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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唇枪舌箭

  蒯越的马车驶进州衙大门,在刘表官房前缓缓停下,一名侍卫跑上前替他们开了车门,蒯越看了一眼大门,见门口站着几名士兵,便问道:“州牧现在有客人吗?”

  “回禀蒯公,是军师,他也刚刚到,正和主公谈话,李太守也在。”

  后面刘璟暗吃一惊,这个蔡瑁来得好快,竟和他前脚后脚到,他心中有点担忧起来,蒯越回头拍拍他的手,“不用担心,跟我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刘表的官房走去,其实刘璟一路思考,已经想到了说服刘表的理由。

  但他必须要借蒯越这个势,若他直接找刘表,刘表只会当他是孩子,不会听他的劝说,但有蒯越在一旁,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官房内,蔡瑁刚刚抵达,正向刘表汇报新野战事,本来刘表正和襄阳太守李圭商议政务,但军情重要,刘表便让李圭在一旁稍坐。

  李圭是襄阳太守,地位崇高,同时也跟随刘表多年,是刘表极为信赖之人,他坐在一旁喝茶,不露声色地倾听他们谈话。

  “启禀主公,刘备虽在博望坡伏击曹军得手,但曹军势大,夏侯惇率两万军已将新野包围,最多两天新野城将破,战局已定,此战刘备必败无疑。”

  “如果曹军攻下新野,会继续挥师南下吗?”刘表有些不安地问道。

  虽然刘表是希望借曹军之手铲除刘备,但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有点担心曹军下一步的行动,曹军是否会占据新野,虎视襄樊。

  甚至担心曹军继续挥师南下,进击樊城,现在袁绍病危,子侄内讧,已无力和曹军对抗,那么曹操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向襄樊发动进攻?

  蔡瑁刚要劝说,这时,门口一名侍卫禀报:“蒯参军和璟公子来了,有急事求见州牧。”

  刘表听说刘璟回来了,心中大喜,连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蔡瑁眼中却闪过一丝忌恨,不出自己所料,这臭小子果然去请蒯越了。

  刘璟和蒯越快步走进房间,蒯越行一礼,“参见主公!”

  刘璟却快步走上前,双膝跪下行拜礼,“侄儿拜见伯父!”

  刘表见刘璟头上缠着细白麻布,不由大吃一惊,“璟儿,你受伤了吗?”

  “回禀伯父,侄儿昨晚被曹军重兵包围,一千荆州军死伤大半,侄儿和虎兄拼死杀出重围,可怜邓武为保护侄儿死在夏侯惇手上。”

  刘璟这句话中包含着极大的信息量,连蔡瑁也不知道,他一句话说不出来,刘表却眉头一皱,“是怎么回事?详细告诉我!”

  刘璟一路考虑,要想说服伯父出兵,就必须让他明白,曹军不仅是要消灭刘备,同时也要南侵荆州,涉及到切身利益,刘表才会权衡其中利弊。

  “侄儿昨天傍晚接到伯父的快信,所以带一百骑兵赶回荆州军营,不料中了曹军埋伏.”

  刘璟便将昨晚发生之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刘表,就连赵云及时赶到救了自己和刘虎一命,也没有隐瞒,全部都告诉了刘表,最后取出贾诩骗文聘的假信,递给了刘表。

  “贾诩计谋极深,环环相扣,目的是为了包围住我,引文帅前来相救,甚至不惜造出假信,一旦文帅出兵,半路肯定会被曹军伏击,天幸荆州,侄儿及时杀出重围,赶回荆州大营,才避免了荆州军全军覆没的危险。”

  刘璟口才极好,详略得当,将当时的惊险描述得绘声绘声,使房中所有人都感受到昨晚的惊心动魄,若不是赵云及时救援,文聘就会中计,从而全军覆没。

  刘表倒吸一口冷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蔡瑁思路急转,找到了刘璟话语中的一个漏洞,“我奇怪的是,曹军怎么会知道璟公子在新野,又怎么会知道璟公子出城,这种伏击是不是太巧合一点。”

  “军师有所不知,我在鸟雀谷参与伏击曹军,曾和于禁一战,于禁认识我,所以曹军便知道我在刘皇叔军中。

  至于设置埋伏,实际上只是贾诩之计,就算我没有出城,曹军也会制造我被包围的假象,所以贾诩让人伪装刘备信使送信,就是为了让文帅中计,只是我正好出城,也就弄假成真了。”

  蔡瑁冷笑一声,“这未免有点牵强吧!”

  “事实如此,而且文帅也差点中计,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文帅就会率五千军前去救我和刘虎。”

  蔡瑁还想再针对文聘,刘表却摆了摆手,“德珪,此事就不要再争了。”

  刘表很了解文聘为人,为人光明正直,绝对不会编出这种事欺骗自己,而且刘璟是自己侄儿,他也不会欺骗自己。

  更重要是,这种事情无法欺骗,事后一核对便知道真相,所以蔡瑁怀疑此事真假,只能说他有点吹毛求疵。

  刘表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我奇怪的是,曹军为什么要对璟儿下手,他们包围新野,荆州军去援救,不一样可以围城打援吗?”

  旁边蒯越笑道:“主公,其实这就是关键,曹军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他们是想各个击破,先歼灭荆州军,然后调头攻打新野,其实曹军也是很害怕我们和刘备里应外合,联手对抗他们,因为这是唯一击败曹军的办法。”

  刘表有点听懂了蒯越的意思,“异度的意思是,曹军这一次不仅要消灭刘备,同时还要对付荆州军?”

  “正是如此!曹操绝不会消灭刘备就罢手,歼灭刘备后,曹军必然剑指荆襄。”

  “荒谬!”

  蔡瑁刚才被刘表驳斥,便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他忍无可忍道:“异度此言未免太危言耸听了,曹军此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刘备,并没有其他深意,现在局势很明显,袁绍病危,河北即将大乱,正是曹操进攻河北的良机,这个时候,曹操怎么可能对付荆州,就凭夏侯惇的两万军队,他就能攻下荆襄?异度也太小看我荆州军了。”

  “军师未免眼光太狭隘了!”刘璟在一旁嘲讽道。

  刘表脸一沉,不悦地斥道:“璟儿,你是怎么说话?还不快道歉。”

  刘璟微微欠身抱拳,“小子一时失礼,实非本意,向世叔道歉,望蔡世叔不要放在心上。”

  蔡瑁却冷笑一声,“哪里,我倒很想听听璟公子的高见。”

  蔡瑁心中恼火万分,他是荆州军师,第一大世家家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敢说他眼光狭隘,连刘表都不敢这样说,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而且刘璟的道歉言不由衷,明显是敷衍了事,使蔡瑁更加恼火,忍住怒气,对刘表躬身道:“主公,圣人云,朝闻道夕死,足矣,若能闻璟公子高见,这点小礼节又算什么,请主公准许!”

  刘表当然听得出蔡瑁言语中的火气,他心中也有些不高兴了,璟儿已经向他道歉了,他还要不依不饶,这像什么话,一个堂堂的世家家主,荆州军师,竟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和一个孩子计较。

  刘表却不知道,若是平时,蔡瑁心中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出来,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但今天蔡瑁处于下风,眼看铲除刘备的计划要破灭,他心中又急又怒,烦躁不安,自然也就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

  旁边蒯越笑眯眯道:“璟公子见识高明,总是令人刮目相看,我也想听一听。”

  刘表点点头,“璟儿,既然几位世叔都想听你所言,你就说一说吧!”

  刘璟这才不慌不忙道:“蔡世叔所言,也不完全错误,曹操确实是被北方牵制,无暇难顾,若说他大举进攻荆襄,明眼人都不会相信,但如果说曹操此举只是为了消灭刘备,这也未免太小看曹操了,曹操是何许人,既得势,岂能不欺人!”

  “好一个‘既得势,岂能不欺人’,璟公子看得透彻!”蒯越毫不吝啬地赞道。

  刘表也捋须点头,这句话说得确实有道理,曹操就是这样的人,旁边蔡瑁悻悻道:“那你说他想怎么欺人?”

  连蔡瑁也不得不承认,曹操若攻下新野,确实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刘璟笑了笑,向一旁的李圭点点头,又继续道:“既然曹军不想进攻荆襄,那又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歼灭文帅的荆州军,荆州军驻军在三十里外,曹军若只想除掉刘备,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荆州军,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等一等!”

  蔡瑁打断了刘璟的话,“或许是夏侯惇无智,没有想那么深,以为荆州军是援兵,所以要先歼灭,完全可能。”

  刘璟淡淡冷笑一声,“蔡军师还不知道吧!贾诩也在曹军中,这可是他的谋略。”

  房间里众人都沉默了,贾诩原来是张绣的军师,一直在南阳郡,众人都和他打过交道,贾诩谋略之高,众人当然了解,连刘表也陷入沉思,他也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璟儿,那你认为,曹操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关键时刻终于来临,刘璟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对刘表道:“侄儿认为曹操的真正用意,是要挑起江东和荆州战火,等他灭掉袁绍,那时荆州和江东已两败俱伤,曹操再率大军南下,一举吞并荆州和江东。”

  刘表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他连忙追问:“那和新野之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灭掉刘备,屯兵五万于新野,虎视襄樊,荆州将不得不屯重兵于襄阳,必然会影响江夏驻军,这岂不是给江东有机可趁,伯父认为,孙权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房间里沉默了,安静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被深深震惊了,尽管有点匪夷所思,但一切又合情合理。

  半晌,刘表慨然长叹,“是我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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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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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医匠领刘璟去包扎治疗了,蔡瑁也自觉无趣,告退回了前军,李圭改日再向刘表汇报,也告辞而去,房间里只剩下刘表和蒯越两人。

  刘表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的几株大树,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他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有失落之感,或许是他的两个儿子说不出刘璟那番话。

  刘表最终被劝服,他当然是要考虑全局,在决定借刀铲除刘备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和东吴有关,当刘璟澄清利弊,尤其使他意识到,铲除刘备对自己将是弊大于利时,刘表的决心终于动摇了。

  蒯越坐在原位上,平静地注视着刘表的背影,他跟了刘表十几年,对刘表的心情了如指掌,他知道刘表已经被劝服了,蒯越也一颗心落下。

  “主公难道不为有这样的子侄感到欣慰吗?”

  蒯越能感到刘表的失落,也明白他为何失落,所以他特地把‘子侄’咬得很重,提醒刘表,在某种程度上子侄都是一样。

  刘表心中苦笑一下,慢慢转过身温和道:“异度考虑太多了,我当然为有这样的侄子感到欣慰,说实话,连你和德珪都没有能看出曹操意在东吴,而我的侄子却看透了,你说我能不感到得意吗?”

  蒯越仰头一笑,也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应该多给晚辈们一些机会,说实话,这次璟公子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不仅仅是今天一番见识,昨天晚上,他在曹军中的搏杀,更令人热血沸腾,让人感觉,天下是属于他们。”

  刘表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我是要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一次璟儿让我明白,他完全可以替我独镇一方。”

  蒯越大喜,连忙道:“我推荐璟公子为江夏守将,为黄太守之副,主公看如何?”

  刘表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快,昨晚长子也是劝自己把璟儿安置在江夏,今天蒯越也这么说,这两人不就是私下串通好了吗?

  刘表不露声色道,“不急,等他伤势养好了,我再安排他,这一次我既然知道他能力,当然要重用他。”

  说到这里,刘表又想起一事,笑道:“还有就是关于琦儿和静儿的婚事,琦儿年纪也不小,就让他早点和静儿完婚吧!也省得我们这些长辈总是替他们操心,你看如何?”

  静儿就是蒯越的侄儿,蒯良的女儿,长得端庄秀丽,文静可亲,刘表早就看中她,也曾经开过玩笑,愿意让她为自己儿媳,他今天说出这番话,就算是他的正式表态。

  蒯越大喜,连忙起身行礼,“蒯家感谢主公垂青,愿使此婚姻成为刘蒯两家牢不可破的纽带。”

  刘表点点头,“过两天,我就请媒妁上门提亲。”

  。

  刘表最终决定出兵救援刘备,他随即令文聘、蔡瑁和张允水陆并进,率三万荆州军进攻围困新野的曹军。

  荆州军和刘备之军里应外合,联合进攻曹军,夏侯惇大败,损兵折将逃回宛城,夏侯惇心中不甘,欲整兵再战,就在这时,张飞率骑兵夜袭叶县得手,一把火烧毁了曹军的辎重粮草,令曹军粮草损失惨重。

  夏侯惇不得不放弃了再打新野的计划,上书向曹操请罪。

  曹军一场来势汹汹的南侵,最终在荆州军和刘备军的联合抗击中失败了。

  这个消息使荆州上下一片欢腾,敲锣打鼓,欢庆胜利,也将刘表的威望又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刘表心中却并不太高兴,对他而言,这不是最好的结局。

  .........

  入夜,刘表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怔怔望着帐顶,他还在考虑刘璟去江夏之事,其实刘表早就有打算,让长子刘琦或者次子刘琮去江夏,也是因为他不太放心黄祖。

  黄祖虽然曾是他的心腹,但在孙坚死后,黄祖便日趋骄横,已经渐渐控制了江夏,担任江夏太守已有七八年,江夏几乎就成了他黄家的领地。

  两年前,曹军第二次进攻南阳,襄樊震动,刘表命黄祖火速率江夏军来援,但黄祖却推托江东威胁,不肯派兵,去年秋天,曹军进攻汝南,黄祖还是找借口不肯把江夏军调到襄阳,这令刘表极为不满,也对黄祖有了猜忌之心。

  但刘表又担心长子琦和次子琮不是黄祖的对手,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这一次刘璟表现出来的才华令刘表刮目相看,把刘璟放去江夏也可以,不过...刘表觉得需要给他找一个得力的帮手。

  .........

  次日一早,外书房内,刘表正和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将商议侄儿刘璟学武之事。

  这员老将正是荆州名将黄忠,黄忠身高过八尺,体如巨猿,强壮雄健,两臂有千斤之力,使一口八十斤重的赤龙刀,刀法神出鬼没,是名副其实的荆州第一猛将。

  尤其他能开一口两石弓,神箭百发百中,又号称荆州第一箭,尽管年过五旬,须发半白,但雄风依旧不减当年。

  黄忠官拜中郎将,在荆州也是赫赫有名大将,从军三十余年,在荆州军中威望卓著

  在三国演义中,黄忠属于大器晚成的老将,但事实上,他不过是在中原露面较少的缘故,他前半生的事迹不为世人所知。

  但他在刘表争夺荆州,以及跟随刘表南征北战,尤其在平定长沙郡张羡父子的叛乱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一步步升职为两千石中郎将。

  不过黄忠并不是刘表心腹,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黄忠最后辅佐的是刘表从侄刘磬,而没有辅佐刘琦或者刘琮,由此可以看出黄忠没有进入核心权力圈子。

  这其中原因多少和江夏黄祖有关。

  荆州的黄氏家族分为两支,一支是江夏黄氏,以黄祖为家主,另一支便是南阳黄氏,以名士黄承彦为家主。

  黄忠便是南阳黄氏家族中的重要人物,由于曹军已攻陷南阳郡,黄承彦便将家族迁到荆州,也成为荆州有名的世家之一。

  尽管都是黄氏同宗,但两支黄氏家族并不和睦,处于一种暗中较量的状态,黄祖凭借他和刘表的深厚私交,使得江夏黄氏在两黄之争中占据上风,再加上南阳黄氏属于外来世家,所以刘表心中多多少少对黄忠带有一种非本土的排斥。

  不过黄忠凭借他在军中的崇高威望,使得刘表也不敢轻视他,他也跻身成为荆州六大将之一,黄祖、文聘、王威、黄忠、吴巨、张允,黄忠掌管襄阳南大营一万军队。

  “本来我打算让志公教那小子练武,但又觉得不妥,一方面志公是他的上司,教他不便,更重要是他不愿跟志公学武,上次我问他,感觉他对你很崇敬,不知黄将军是否愿意教我这个劣侄?”

  刘表这里说的志公就是王威,昨天王威给刘表写了一封信,盛赞刘璟这三个月的表现,夸他有天生的统帅能力,希望刘表能够对刘璟加以培养,成为荆州的顶梁之柱。

  得到王威的夸奖可不容易,加上王威是刘表最信任的心腹,他的建议比刘备的劝说更有说服力。

  刘表考虑了一夜,他确实需要把自己的三个侄子培养起来,让他们替自己镇守四方,三人中他尤其看重刘璟。

  所以今天一早,刘表便将黄忠请来,希望他能教刘璟练武。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刘璟战胜蔡进之时,黄忠便动了收刘璟为徒之念,刘璟在最后一剑中稳如泰山般的冷静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样冷静的少年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不过后来黄忠得知刘璟是跟赵云学武,他便打消了收刘璟为徒的念头,君子不夺他人所爱,这是他黄忠的一贯做人原则。

  这次刘表让他教刘璟学武,黄忠也很为难,尽管他已知道刘璟并没有拜赵云为师,但要让刘璟转而投自己门下,还是不太现实,毕竟这不是刘璟自己的意愿。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让黄忠犹豫,就是刘璟年已十七岁,已经成年,无法再筑基改造筋骨,如此,他怎么能学到自己的断龙刀法。

  只是刘表的拜托让他无法拒绝,黄忠只能躬身抱拳道:“主公有令,末将安敢不从,只要璟公子愿意,末将随时可以教他。”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末将先告退,璟公子随时可以来找我。”

  刘表已经派人去找刘璟了,也不知他几时才能来,他便没有挽留黄忠,点了点头,“你先去吧!回头我再和他谈。”

  黄忠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刘表一人。

  刘表背着手走到窗前,眉头凝重不化,上个月荆州发生了一件事,襄阳兵器库清点兵器,发现少了一千具弩和五千把刀。

  就在他盛怒追查兵器去向时,被抓的仓曹从事却在狱中离奇死亡,这个关键人物一死,兵器丢失案便断了线索。

  这件大案由于曹军的入侵已经不了了之,但在刘表心中却敲响了警钟,他知道这件事必然和几大世家有关,这些世家名义上是效忠于他,可实际上却在暗中培植势力。

  尽管他昨天答应和蒯家联姻,并不代表他就信任蒯家,联姻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为了把世家绑在他刘表的身上。

  世家的强势和暗中发展势力,使刘表深深意识到,外人并不可靠,只有家族子弟才是荆州刘氏社稷的坚定维护者。

  他开始前所未有地重视家族子弟,除了命族弟刘度守零陵郡,他还打算让侄子刘磬掌管长沙郡,只是能力不足,资历也没有,所以刘表暂时任命刘磬为长沙郡丞。

  还有一个就是刘璟,这也是他寄以很大希望的侄子,尤其这次新野战役,刘璟的表现令他刮目相看,他已决定,好好培养这个优秀的刘家子弟。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禀报,“主公,璟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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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不想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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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进来!”

  刘表走回座位坐下,几天前,刘璟在新野受伤,那模样让他吓一跳,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一点没有。

  门开了,身着军服、头戴军吏软帽的刘璟快步走进,跪下行拜礼,“侄儿拜见伯父!”

  刘表上下仔细打量他一眼,气色比上次见他好一点了,不过刘表上次没有注意到刘璟的变化,今天刘表才发现,刘璟比起几个月前变得更加魁梧健壮,而且他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刘表心中微微一愣,是自己眼花了,刘璟竟然长高了。

  “璟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长高了?”

  刘璟在新野大战爆发前,已在水底练武三个月,每晚的艰苦训练使他身体变得更加强健,力量倍增,而且他也发现自己长高了,约长高了一寸。

  刘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回禀叔父,侄儿确实长高了一寸。”

  “呵呵!这是好事,你的伤情好点没有?”刘表又关心地问道、

  “回伯父的话,已经结痂了,医匠说不碍事,再过几天就好了。

  刘表点点头,话题一转,回到今天的正事上,他从桌上取过一份报告,笑眯眯道:“文聘将军昨天呈给我一份正式报告,他很夸赞你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说你有天生统帅之才,建议我好好培养你、重用你,昨晚我考虑了很久,我决定让老将军黄忠教授你武艺韬略,黄老将军刚才已经答应了。”

  说完,刘表锐利的目光注视刘璟,他不希望再听到刘璟的拒绝。

  刘璟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滋味,又是欢喜又有点遗憾,他不太明白刘表的用意,难道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和赵云走得太近,或者说,不希望自己和刘备靠得太近,所以给自己另找师父。

  如果是别人,他当然不会答应,但现在是黄忠,关、张、赵、马、黄,五虎上将中的黄忠,让他怎么能不动心?

  只是他怎么向赵云解释,毕竟赵云全心教授自己武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艺之情,如果自己真的拜黄忠为师,赵云心中是什么感受?

  刘璟心中也很为难,他不知该怎么答复,但有一点他心里明白,这一次他不能再违抗刘表的安排,好不容易在新野战役中改变了刘表对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珍惜这次机会,再次拒绝刘表,将对他以后的前程极为不利,也罢,只能先答应下来再说了。

  “侄儿愿意听从伯父安排!”

  刘璟的表态令刘表心中大悦,难得侄儿这么爽快答应自己的安排。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你自己去南大营找黄忠将军,王威将军那边,我会给他解释。”

  “侄儿遵命!”

  刘表心情极好,对刘璟颇为喜爱,又笑问道:“这次新野战役后,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比如你有没有感到遭受不公。”

  新野战役后,刘表大赏三军,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封赏,甚至连没有参战的水军也有赏赐,惟独刘表压住了刘璟和刘虎的功绩,把他们两人的名字从战报中删去。

  所以襄阳城几乎没有人知道刘璟立下大功,没有谁谈论到他,就连刘备也看不下去,在感激刘表支援的同时,也含蓄地提醒刘表,刘璟立有功绩。

  但刘表却不为所动,始终没有任何表示,依然让刘璟出任原职,樊城守门军侯。

  刘表自有他的考虑,但他想知道,刘璟对他的遭遇不公是否有意见。

  刘璟摇了摇头,他不在意任何封赏,他心中只有对邓武之死的无尽哀伤,甚至他觉得自己接受任何封赏,都是对邓武的一种亵渎,他怎么也忘不了邓武临死前望着自己的绝望目光。

  刘表不给他封赏,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侄儿感谢伯父对邓武的封赏,感谢伯父对阵亡士兵的优厚抚恤,侄儿再恳求伯父安排邓武之子去鹿门书院,这是侄儿的唯一请求,别的皆无所求。”

  刘表捋须叹息一声,“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我会写信请庞德公收下邓武之子,其实文聘也求过我了,对邓武的阵亡,他也很伤痛。”

  “感谢伯父安排!”

  刘璟站起身,“那侄儿走了。”

  刘表点点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许去州衙也行,不用有什么顾虑。”

  “侄儿记住了。”

  刘璟行一礼,退了下去,刘表望着他健壮高大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异度说得对,琦儿过于文弱,难以承担荆州大业,是需要璟儿能助他一臂之力,璟儿倒真能成为琦儿的左膀右臂。’

  .........

  刘璟离开了刘表书房,快步向外宅走去,或许是冤家路窄,刚走出一座院子,却在院门口迎面遇到了蔡夫人。

  刘璟步伐快疾,差一点两人撞在一起,蔡夫人先是眉头一皱,等她看清楚眼前这个穿着盔甲的军官竟然就是刘璟,她的两道柳眉立刻竖了起来。

  “是你!”

  从正月初一到现在,蔡夫人已经有三个多月未见到刘璟,刘璟的生活轨迹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极少到襄阳来,蔡夫人也渐渐将刘璟淡忘。

  但有些记忆是永远无法忘怀,只是被暂时遗忘,就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就俨如风吹开了掩盖记忆的沙土,那些被遗忘的往事又突然出现在眼前。

  此时,蔡夫人蓦地想起了她失去的孩子,藏在心底的毒刺又将她狠狠刺痛了。

  “你来做什么?”蔡夫人冷冷看着他。

  刘璟对蔡夫人的仇恨早已习惯,也不会放在心上,更重要是新野一战使他历经生离死别,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几个月前还让他烦心的蔡夫人,现在对他的心态已毫无影响。

  刘璟施一礼,淡淡回答道:“回禀夫人,伯父有事找我。”

  “哼!听说你升了官,在樊城作威作福,谁都不放在眼里!”

  蔡夫人不知道刘璟参战之事,她说的升官,还是三个月前刘璟从游缴督曹升为军侯,这也是刘表刻意不在她面前提到刘璟。

  “夫人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军侯,哪里敢在樊城作威作福,不知夫人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

  “自有人告诉我,刘璟,我劝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以为自己是州牧之侄,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州牧也一样清楚!”

  蔡夫人一阵冷笑,她很想再教训这个刘璟,以泄她心头之恨,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刘璟高大的身材站在她眼前,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使她站不下去。

  蔡夫人狠狠瞪了刘璟一眼,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向内院而去。

  刘璟望着她走远,笑了笑,转身扬长而去。

  ........

  出了刘府,刘璟从马房内牵出战马,翻身上马,策马疾奔,一路向北城而去。

  不多时,刘璟进了北门瓮城,就在这时,迎面来了一群骑马之人,一群人谈笑风生,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隐隐随风传来。

  渐渐的,一行人走近,是一群去郊外踏青过来的官宦子弟,为首两人正是刘琮和蔡少妤。

  刘琮头戴金冠,身着白缎锦袍,腰束玉带,骑在高头骏马之上,满面春风,颇有一种玉树临风般的潇洒。

  而他身旁的蔡少妤则骑着一匹胭脂马,身着淡绿长裙,系一件大红披风,脸上薄施朱粉,头梳三环髻,斜插一支翠玉镶金簪,因为兴奋的原故,脸上红光满面,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目光一转,却一眼看见了刘璟,眼中笑意消失,脸上表情变成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也近三个月没有见到刘璟,得到父亲的明确表态,她和刘璟的婚事已经告吹,按理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却又有点失落,尤其看见刘璟和陶湛在一起,陶湛的美貌俏丽,又使她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嫉恨。

  连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她当然不认为自己是喜欢上了刘璟,她喜欢的是刘琮,喜欢他的善解人意,喜欢他的曲意奉承,和他在一起,她可以纵情大笑。

  可这个刘璟留给她的印象只有凶狠强悍,她怎么也忘不了,他抓着自己胳膊,把自己像小鸡一样扔到院中的情形,那是她从小到大,从未遭遇过的羞辱。

  令她刻骨铭心,难以释怀,她心中对刘璟充满了恨意,可是当刘璟和她成为陌路,彼此没有关系时,她又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就像一件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忽然间失去了,就算她不喜欢,但也有一种不再拥有的失落。

  蔡少妤脸上红润未消,还带着一种兴奋后的余热,可十几步外,便是目光平淡的刘璟,使她心中有点慌乱,她低下头,不敢对视他眼睛。

  但刘璟压根就没有看她,根本无视她的存在,刘璟早已把这个让他一度烦心的少女抛之脑后。

  他向刘琮拱拱手笑道:“琮兄,好久不见了。”

  后面十几名官宦子弟也大多十六七岁,个个鲜衣怒马,脸上都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优越感,这些人中,除了一名蔡家子弟蔡宏刘璟见过外,其余年轻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十几人都停住马,斜睨刘璟,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一种不屑,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刘璟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个月前,在他们眼中,刘璟的调职可不是好事。

  从肥得流油,人人眼红的游缴所督曹,变成了樊城看门人,襄阳市井都认为这是刘璟得罪张允后的结果。

  一个刚来襄阳才几个月,就敢兴风作浪、和水军校尉争锋相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很容易遭人恨。

  尽管刘璟是州牧之侄,在普通民众眼中或许了不得,可在这群官宦子弟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同龄人的嫉妒,在荆州有一个次官场,就是由这些官宦子弟组成,这群年轻的官宦子弟依仗父荫,个个视自己为荆州的未来高官,他们甚至比自己父辈还要排外。

  但刘璟这个异类在荆州掀起一次又一次波澜后,也在荆州次官场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得到的却不是好评,更多是嫉妒和嘲讽。

  当刘璟被免去油水十足的游缴督曹,改成樊城守城军侯,他的这种变相贬黜就成了次官场的笑料。

  刘琮多少知道一点刘璟参战之事,但他从不会对任何说起,那就会显得他刘琮的无能,刘琮虚伪地呵呵笑道:“很难得在襄阳看见璟弟嘛!璟弟这是去哪里?”

  “有点公务。”

  刘璟淡淡一笑,随即拱拱手:“樊城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璟弟很忙啊,那就请便吧!”

  刘璟也不理睬蔡少妤,后面的一群官宦子弟,他更是视而不见,纵马出城而去。

  众人回头望着他走远,一片窃窃私语,“太狂妄了,简直是目中无人,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

  “他以为自己很忙,我们很清闲,不学无术,所以瞧不起我们,呸!装什么清高。”

  在一片挖苦声中,蔡少妤回头狠狠地盯了一眼刘璟的背影,她脸色十分难看。

  刘璟竟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甚至连她正眼都没瞧一下,就仿佛她不存在,这种被无视的羞辱和刚才众星捧月般的荣耀形成了强烈对比,使她心中一时无法接受,这让她心中充满了一种被忽视的恼火,把她今天踏青的兴致完全破坏了。

  “少妤,身体不舒服吗?”刘琮发现了蔡少妤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要回去了。”

  蔡少妤有点烦躁,失去了耐心,语气中充满了怒气,“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

  “我送你回去吧!”刘琮声音很温柔,一如既往地体贴关怀。

  蔡少妤感受到刘琮的关怀,怒气稍稍平息,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她催马先进城去了,刘琮想起一事,连忙追上去提醒她:“明天望江楼,别忘了。”

  “明天再说吧!”蔡少妤已经没有了兴致,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声,渐渐远去。

  “琮公子,她怎么了?”一名官宦子弟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有点累了。”

  刘琮望着她的背影走远,牙齿慢慢咬紧,他知道蔡少妤的情绪忽然低落,必然和刘璟有关。

  不知为什么,刘琮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张美貌娇艳的容颜,陶家之女,她当初居然拒绝了自己的邀请,难道自己就不如刘璟?

  此时刘琮心中对刘璟竟有了一丝莫名的嫉恨,当然,这和父亲最近几天总是夸奖刘璟有关,父亲可从来没有这样夸奖过他。

  “这个该死的!”他心中暗骂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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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蛇蝎妇人心

  蔡夫人也是一个受不得气的女人,虽然刘璟并没有给她气受,但今天见到刘璟引出的恨意却积压在她心中,让她心中始终难以平静,踌躇良久,她终于端一碗参茶,出现在丈夫的书房内。

  “阿婵,好像不太高兴,是谁惹你生气了吗?”刘表放下书,关切地问道。

  自从上次妻子小产后,刘表两次陪同妻子去寺院求子,后又遍访名医,求医问药,但妻子始终无法怀孕,这让刘表心中对妻子充满了歉疚,对她也格外疼爱有加。

  蔡夫人把参茶放在几案上,在刘表对面坐下,她阴沉着脸,不高兴道:“除了你那个宝贝侄子,还能有谁?”

  蔡夫人和刘璟关系恶劣在府中已是公开的秘密,虽然没人敢明说,但上上下下谁都知道,连刘表心中也有数了,刘璟离开刘府的真相,他事后听长子刘琦说起过。

  尽管刘表心里明白,但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侄子,这种家庭矛盾纠纷,会有什么谁是谁非,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不过一场新野战役彻底改变刘表对侄儿的成见,这时候,妻子对侄儿的攻击只能让刘表反感。

  “他又怎么惹你了?”刘表冷冷淡淡问道。

  蔡夫人没有意识到丈夫语气的变化,依然怒气冲冲道:“哼!他对我无礼,见面称我夫人,也不下拜,我不明白,他怎么如此没有教养,将军,你不能这样放纵他!”

  如果是从前,刘表听了这话,心中肯定是极为不高兴,他不能容忍侄儿对长辈无礼。

  但刘表现在的心境已经变了,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就不会再轻易被妻子左右。

  “璟儿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是我刘家最优秀的子弟,无论琦儿还是琮儿都不如他,我打算重用他,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让他来继承我的事业,成为荆州之主。”

  蔡夫人的本意是想让丈夫狠狠惩罚刘璟,比如降他职务,或者把他赶到南方荒蛮之地去,解她心中之恨。

  但丈夫的一番话让她听得目瞪口呆,“将军,不会吧!你让他来继承荆州基业,那琦儿和琮儿怎么办?”

  “那就要看他们二人有没有出息了,到目前为止,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出息,我再给他们几年时间,若实在不行,我就立璟儿为世子!”

  停一下,刘表又冷冷道:“我当然是希望儿子来继承我的基业,但我绝不能让荆州基业毁在无能儿子的手上,所以我也会考虑璟儿,夫人,建议你以后对他宽容一点,这是为你好。”

  蔡夫人眼睛瞪大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她只得起身恨恨道:“好吧!我以后不会再干涉将军的家务事,我一个弱女人得罪不起你的宝贝侄儿,我会向他道歉,向他磕头认错!”

  她心中充满怨恨,转身怒气冲冲走了,刘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冷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回娘家告状去!”

  .......

  虽然在丈夫那里遭到了一顿斥责,但蔡夫人并不打算真的忍气吞声,尤其刘表居然想把刘璟扶为荆州继承人,令蔡夫人感到异常震惊和害怕,她一直把刘琦视为刘琮唯一的竞争对手。

  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个刘璟,不管丈夫是故意气她,还是真有心如此,蔡夫人都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成真,她将来怎么办?

  回到自己院子,蔡夫人慢慢冷静下来,心里也渐渐明白了,丈夫其实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说刘璟的坏话,倒未必真的想把荆州基业交给刘璟,

  天底下又有哪个父亲把自己儿子丢在一边,反而去关照侄子,应该是故意激怒自己。

  但蔡夫人还是不放心,不管怎么说,至少丈夫已经或多或少有了这个念头,说不定真有一天,他会头脑一糊涂,基业传给侄儿。

  蔡夫人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件事还暂时不能告诉蔡家,在事情尚未明确的情况下,贸然告诉兄长,会让蔡家进退失矩,反而做出糊涂事情来。

  不仅是蔡家,任何人都不能说,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由她来暗中对付刘璟,不过也不能自己出手,必须要借助外部力量,一方面可以借助蔡家的力量,另一方面还可以利用刘琮。

  蔡夫人心中有了计较,立刻命令身边贴身丫鬟,“去把二公子叫来。”

  刘琮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让他来对付刘璟,倒是一把很好的刀,丈夫可以忽视婶侄之争,却不能忽视他们兄弟之斗。

  不多时,刘琮匆匆赶来,他刚回府中,还没有来得及回自己院子,便听说母亲召唤,吓得他连忙飞奔而来,走进客堂,刘琮跪下行一拜礼,“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蔡夫人见他满头大汗,满脸通红,还微微喘气,她点了点头,她一向很喜欢刘琮这样召之即来的恭敬态度。

  “听说你今天和少妤出去踏青了?”

  “回禀母亲,我们刚刚回来,她已经回府,玩得很高兴。”

  “看来你对她很有心,就应该是这样,其实只要你们双方情投意合,又有我替你撑腰,还有蔡家的支持,我想你父亲也不会强行拆散你们,关键是你自己,你要让所有人明白,你们两人成婚,才是最完美的一对,无论对家族,还是对整个荆州大业,都是最好的结局。”

  刘琮犹豫一下,又忍不住低声道:“可我有点担心少妤,她对我会不会改变心意?”

  蔡夫人听懂了他的担忧,眉头一皱,“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今天我们在瓮城遇到了刘璟,少妤好像对刘璟没有从前的恼恨了,她。”

  不等他说完,蔡夫人便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着实有些不高兴道:“我真不知怎么说你,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她可能喜欢刘璟吗?你是州牧之子,他是州牧之侄,你们两人能相提并论吗?

  我侄女从小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再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小就喜欢你,这种感情就是那么容易改变?如果你一定要找个情敌,还不如把目光放在家里。”

  “母亲的意思是说.....兄长?”

  刘琮有点不太相信,他知道少妤不喜欢兄长,“母亲,少妤亲口告诉过我,她不会选择兄长。”

  蔡夫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琮儿什么都好,就是稍微愚笨了一点,有些事情看不透,或者说,他根本不了解少妤。

  好在刘琦和蒯静订婚之事还没有宣扬出去,除了两家长辈外,其余人都一无所知,甚至刘琦本人也不知道,更不用说刘琮。

  所以蔡夫人才能用刘琦来刺激刘琮,让刘琮明白一些道理。

  “少妤是什么身份,她是蔡氏家主的嫡女,也是家主唯一的女儿,身份何等珍贵,她要嫁的是人,必须是荆州之主,刘璟算什么?”

  蔡夫人又意味深长道:“琮儿,我不妨告诉你实话,少妤将来的丈夫,必须是荆州之主,你明白吗?这不光是我的想法,也是蔡家的决定,所以你要想娶少妤,你必须努力,不要让少妤最后嫁给你兄长。”

  蔡夫人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刘琮,刘琮深深低下了头,他终于明白母亲的意思了,就算少妤再喜欢他,如果自己没有希望成为荆州之主,那么最后,少妤还是要嫁给自己的兄长。

  刘琮心中一阵悲凉,什么情投意合,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在权力和地位面前,这些美丽的辞藻都是泡影。

  蔡夫人察言观色,见刘琮情绪骤然间低落,没有她期待中的奋然而起,心中不由暗骂,‘没用的东西!’

  她给自己侍女使个眼色,侍女立刻到外屋去了,蔡夫人这才语重心长劝他道:“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听说袁本初也没有把世子之位传给长子,难道你就真没有一点希望?”

  刘琮咬了一下嘴唇,其实他怎么可能没想过,他做梦都想取代兄长,继承荆州大业,甚至他一心娶蔡少妤,也是为了得到蔡家的支持。

  虽然他看上了陶湛,惊叹于她的美貌,也不过是想纳她为妾,而他的妻子一定是荆州四大世家之女。

  “母亲,那孩儿该怎么做?”

  蔡夫人终于把话绕回来了,她是要让刘琮替她去对付刘璟,当然,帮助刘琮上位也是她的目标,不过那还是比较遥远之事。

  虽然刘琮有点担心刘璟会和他争抢少妤,但蔡夫人是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因为刘琮很快就会明白,少妤绝对不会去喜欢刘璟。

  还是要从世子之位上来做文章。

  “琮儿,世子之争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有结果,是需要多年的争夺,至少要十年,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有结果,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

  刘琮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很多事情要未雨绸缪,早早谋划,这样才会为最后的胜利奠定基础,不能事事等到最后才手忙脚乱,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也清楚。”

  刘琮默默点头,“孩儿清楚!”

  蔡夫人一步步引导着刘琮,几乎完全控制了他的思路和意识,时机已经成熟,蔡夫人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几个月,你父亲已经在开始重视子侄掌权,刘磬上个月出任长沙郡丞,就是最好的佐证,下一步必然是刘璟,我看出来了,他是想把刘璟培养成你兄长的左膀右臂,而刘璟也确实很有才能,迟早会掌军权,琮儿,我怀疑他最后会成为你们兄弟争位的关键人物,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蔡夫人并没有告诉刘琮,他父亲有了把基业传给刘璟的念头,那样会吓着他,只要让刘琮明白,刘璟将来是他的一大威胁,刘琮就会全力去对付刘璟,自己再时不时地敲打他。

  刘琮嘴唇咬得发白,他完全相信母亲说的话,确实是这样,父亲说不定真的会让刘璟掌握军权。

  蔡夫人又将最关键的一句话像刀一样插进了刘琮的心中,“你自己想一想,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支持谁,是你还是你兄长?”

  “砰!”刘琮狠狠一拳砸在地板上,他心中很明白,刘璟必然是支持自己兄长。

  蔡夫人望着这个城府略有不足的儿子,冷冷地笑了起来,不需要她再说什么,刘琮已经上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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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欲迎还拒

  回到樊城已接近傍晚,刘璟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中,他还是住在那栋小平房内,距离军营不到一里,走路只需片刻时间。

  军队主将并不一定要住在军营,只要在战时,主将才不能离开军营,必须昼夜留在军营。

  而在平时,主将可以住在军营,如果方便,晚上也可以回家,这个没有强制规定,只要安排好晚上的值勤便可。

  刘璟还是继续担任军侯,除了三百余名幸存的士兵外,又补充了两百余名士兵,使他手下兵力还是五百余人。

  刘璟手下有五个屯长,每晚都有一个当值的屯长,负责巡守城门,大家轮流值夜,刘璟也会随机抽查,时不时在半夜里出现在城门。

  刚走到家门口,刘璟便感觉有异,似乎家中有客人来了,门口竟停着一辆马车,而且这辆马车让他感到眼熟,他凝视半晌,忽然认出来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欣喜。

  他推开门,快步走进院子,一眼看到了客堂,客堂上,一个身着雪白长裙,俨如秋水伊人般的少女站起身,一双清眸流盼的美目盈盈注视他,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但调皮的笑意之下,又藏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紧张和期待,这个少女正是陶湛。

  她走了已经整整三个月,刚开始刘璟有时会想起她,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军务繁忙,他便渐渐地将陶湛忘记了。

  可当此时她意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刘璟竟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原来他还是很期盼再见到她。

  陶湛已经换了春裙,雪白如梨花,上身又披了一件淡紫色短襦,双臂环套绣花丝帛,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俏丽俊逸,比上次见她,更有一种青春动人的美态。

  陶湛抿嘴一笑,“怎么,升了军侯,就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不认识。”

  刘璟走进房间,挠挠头笑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是指来樊城。”

  “下午刚到,先去了一趟游缴所,说你已经调走了,所以我急急赶来,一心要向刘将军祝贺升职!”

  说完,她学着男子的模样,夸张地向刘璟作揖施礼,可施礼到一半,她自己都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陶湛的活泼明朗令刘璟的心情好了起来,他也开玩笑道:“我怎么觉得陶姑娘不是来庆贺,而是急急赶来我这里混饭。”

  这时,小包子正好端一杯茶进来,听到刘璟的话,吓得她一哆嗦,杯中茶水差点泼出来,公子怎么能对客人这么说话,这是很无礼的,她连忙放下杯子,拉了一下刘璟的袖子,“公子,可不能这样说,这对客人无礼。”

  陶湛上前搂过小包子,拉到一边低声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还夸你善解人意,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家公子的意思?”

  小包子一怔,像只小呆鹅似地问道:“我家公子什么意思?”

  陶湛嫣然一笑,眼波流动,瞥了一眼刘璟,故意拉长声音道:“我想啊!一定是某个人在特地提醒我,说我还欠他一杯酒。”

  .........

  一刻钟后,刘璟和陶湛出现在左岸酒馆里,左岸酒馆是樊城最好最大的酒馆,位于北城门处,是一座占地五亩高四层大酒馆,不仅是樊城最大,在整个荆州也是首屈一指。

  左岸酒馆每天都顾客盈门,生意非常兴隆,不过文士和官员却不大来这里,这里的客人主要以商人为主,文士和官员更喜欢到对岸的望江酒馆,那里的文雅气息更重。

  和上次的望江酒馆最后被人抢了位子相比较,刘璟二人在这里受到的待遇明显不同,这固然和刘璟掌管樊城城门有关,但更重要是,陶氏商行在这家酒馆有专门的包房。

  专门包下四楼最好的一间雅室,用于陶氏商行招待客人。

  酒馆掌柜亲自把他们二人领上四楼,恭恭敬敬道:“两位贵客请!”

  刘璟走进雅室,只见雅室内布置得金碧辉煌,四盏水晶灯内点着蜡烛,使房间里亮如白昼。

  每一件用具都是名贵之物,玉做的碗,银制的箸,金光闪闪的刀匕,上等的花梨木坐榻和几案,墙角放着一只青铜麒麟香炉,青烟袅袅,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浓郁檀香。

  一切都是那么华丽奢侈,连四名侍女也是美貌俏丽,百里挑一。

  刘璟注意到了大门上有一块牌子,写着‘陶房’二字,意味着这是陶家的专用之雅室,估计连房内之物,也是陶家专门布置。

  陶湛聪颖灵慧,她见刘璟看到‘陶房’二字时,眉头微微一皱,连忙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从不谈生意,我在家族里只管最后审定契约,这里一般都是管事来请客吃饭。”

  刘璟点点头,感叹道:“这里是有点太奢侈了,不过也能理解,做生意嘛!总会要点面子。”

  “若不是望江酒馆惹恼了我,我一定还会请你去对岸,说实话,这里太嘈杂了,我不太喜欢。”

  陶湛嫣然一笑,晶莹亮丽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顾盼生辉,她一摆手,“既然是客随主便,那请刘将军,还是璟公子坐下吧!”

  “还是叫我璟公子,将军这个称呼挺怪异的,我听着很别扭。”

  刘璟笑着坐了下来,陶湛见他给自己面子,心中欢喜,也在他对面坐下,几名侍女给他们端茶送酒,忙碌得穿梭不停。

  陶湛纤纤玉手端起了耳杯,纱袖滑落,露出白腻如羊脂般的手臂,她抿嘴笑道:“璟公子,我在外从不饮酒,但今天破例,为上次我的不辞而别向公子道歉。”

  “姑娘言重了,不过,姑娘若不能饮酒,喝果浆我也能感受到姑娘的诚意。”

  陶湛没有回应,她端起耳杯,将一杯温酒慢慢地一饮而尽,俏丽的脸上立刻抹上一道酡红。

  刘璟也连忙端起耳杯,陪她一饮而尽,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

  刘璟刚要开口,陶湛却犹豫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刘璟立刻停住话头,“姑娘想说什么?”

  陶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在柴桑,家人和朋友都叫我小九娘,这是我乳名,不过我不喜欢小字,所以大家从去年起,又改称我九娘,你也可以。”

  停一下,陶湛又问:“公子可有表字?”

  刘璟摇摇头,两人都沉默了,半晌,陶湛低声道:“这次我来襄阳,其实是因为陶氏商行发生了一件事,父亲命二叔来处理,我便跟随二叔一同前来。”

  刘璟没有说话,平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大概半个月前,陶家的一支船队在汉水上离奇失踪,大概有五十艘船,满载着刚收的新茧,连同二十几名伙计也一同失踪,这件事在陶家来说,其实也不算很严重之事,前年,甘宁在长江劫了陶家三百艘货船,不过在汉水却是第一次,船和货物找不回来也就算了,关键是二十几个伙计,我们一定要找回来。”

  “现在有什么眉目吗?”刘璟关切地问道。

  陶湛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一点消息。”

  “我能不能帮上姑娘一点忙,我可以去游缴所问问,他们或许有点眉目。”

  “不!不!”

  陶湛慌忙摆手,“我请公子来喝酒,绝不是要公子帮忙,这件事陶家能处理好,而且我二叔人脉极广,官府和水贼都很熟悉,他今晚去找李太守了。”

  两人又沉默了,很多事情在不经意时才会反应过来,尤其女人的心思更加细腻,她们往往会更注意一些和事情无关的细节.

  陶湛心中不由幽幽叹息一声,他还是叫自己姑娘,并没有改口。

  .........

  酒宴完毕,刘璟把陶湛送回了商行。

  商行门口,陶湛并没有下马车,薄薄的车帘遮挡住了刘璟的视线,他看不见陶湛的神情,也看不见她的容貌。

  “多谢九...姑娘今晚的盛情款待。”

  刘璟也想称她九娘,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他还是觉得有点唐突,他感觉陶湛后来的热情中又略微有了那么一点客气的成分,这种客气无形中又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或许她并不愿意自己称她为九娘。’刘璟暗暗忖道。

  过了半晌,才听见马车里传来陶湛淡淡的声音,“公子太客气了,这是我答应过的事情,我既是商人之女,当然要维护自己信誉,说过的话怎能不算话呢?”

  “哦!那姑娘打算在樊城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要看二叔处理事情的进度了,不过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五天。”

  刘璟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五天后就要走吗?

  他沉吟一下,又道:“在姑娘走之前,我也想回请姑娘,不知刘璟是否有这个荣幸?”

  “这个.....以后还会有机会,不是吗?璟公子。”马车里的声音依旧柔和,但只是一种客气的柔和,略显平淡。

  刘璟心中叹息一声,陶湛的婉拒令他很是尴尬,也罢!不愿就算了。

  “好吧!我先告辞了,姑娘好好休息,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刘璟一调马头,向城门处疾奔而去,马车还是没有动,但车帘却略略拉开一条缝,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刘璟远去,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幽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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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夜来风波紧

  刘璟并没有去检查守城情况,而是直接来到了两里外的游缴所,游缴所新建成不久,和从前相比,不仅建筑更加气派,而且占地面积也扩大一倍。

  但人数并没有增加,依然是一百余人,新任督曹姓蒋,据说此人和黄祖有点亲戚关系。

  几名主要手下,张平被烧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而书佐卢升也跟随刘璟去了军营,在刘璟营中担任文职军官,整个游缴所的官员中,刘璟只认识李俊一人。

  也是巧,刘璟在大门口刚翻身下马,却迎面见李俊从大门内走出,李俊心中一阵惊喜,“是璟公子吗?”

  刘璟笑道:“正好有件事要找你。”

  李俊连忙道:“公子请到我官房中说话。”

  刘璟牵马跟他进了官房,打量一下笑道:“好像比从前宽敞了很多。”

  “宽敞又有什么用,干得不顺心,心里憋得慌。”

  李俊请刘璟坐下,找出一瓶酒,又摆上两盘小菜,李俊给刘璟倒了一杯酒,叹息道:“这个新任蒋督曹是不折不扣的贪婪之辈,上任第一天就暗示兄弟们孝敬,我也被迫给了他三十两黄金,有几个没有孝敬的弟兄,都被他找各种借口,陆陆续续赶出了游缴所,每天还得说奉承话,稍有得罪就破口大骂。”

  刘璟眉头一皱,“此人是什么背景?”

  “听说是黄祖的族妹夫,原是蔡中手下,由蔡瑁和黄祖联合保荐,后台很硬,所以特别嚣张。”

  刘璟无论前生还是后世,这种事情都见得多了,官场之上,谁不在拼后台呢!而且这个李俊也有后台,还挺硬实,据说是襄阳太守李圭的族人。

  刘璟笑了笑,不再谈此事,便将话题转到正事来,“我来找你,是有一件要紧之事,想请你帮帮忙。”

  “公子请说,但能帮上手,绝不推辞!”

  “是这样,陶家有一批货船在汉江被劫,下落不明,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李俊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好像是在宜城县以南,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所以也没有多问。”

  停一下,李俊又问:“这件事和公子有关吗?”

  刘璟沉吟一下道:“和我的一个朋友有关,他托我,所以我来问问你,到底是谁干的?”

  李俊望着屋顶沉思良久,缓缓道:“或许我有办法打听到真相,请公子给我两天时间。”

  .........

  半个时辰后,李俊出现在襄阳城内,他又来到那座小宅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他一闪身便进去了。

  房间里,贾洪正在整理从荆州各地传来的情报,有人在门口禀报:“先生,李俊来了。”

  贾洪一怔,他来做什么,不过一转念,也好,自己也正要找他。

  “让他进来!”

  李俊快步走进房间,躬身行一礼,“先生!”

  “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要给你说一下。”

  贾洪微微一笑,“先坐下再说吧!”

  李俊坐下,贾洪从桌上取过一封密令,“今天刚从许都收到一封密令,命我们要密切关注刘璟的情况,听说丞相对他很感兴趣,还特地向于禁详细问了他的情况。”

  他又把密令放回桌上,这不是李俊的级别能看的东西,贾洪又道:“所以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由你最为合适,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入刘璟的军队,你自己也给刘璟表表忠心,以免他觉得奇怪。”

  李俊是军人,只知道绝对服从命令,既然上司有令,他只能服从,不过从他内心深处,他也是希望自己跟着刘璟,至少要比现在干得舒心。

  贾洪见他没有意见,便又笑道:“你说吧!有什么事?”

  “回禀先生,我也是为刘璟之事而来,他刚才来找卑职。”

  李俊便将刘璟托他调查陶家船只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卑职不知能不能帮他,所以也没有答应,特地来请示先生。”

  贾洪双眉微蹙,刘璟怎么会关心这件事?他和陶家又有什么关系?

  贾洪又问道:“那么这件事,你知道多少底细?”

  “卑职知道一点点,卑职一名手下曾查到一点端倪,这件事可能和张允有关。”

  ‘张允?’

  贾洪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刘璟和张允有仇,如果这件事能挑起刘璟甚至蒯越和张允的暗斗,这不正好可以向许都交差吗?

  贾洪今天接到的密令中还有一条,让他想法设法挑起荆州内斗,他正发愁无从下手,这件事来得正好。

  蔡瑁和张允结盟,刘璟又和蒯家关系密切,真是天赐良机,想到这,贾洪连忙问道:“你答应什么时候告诉刘璟结果?”

  “卑职告诉他,两天以后。”

  两天时间确实有点紧,贾洪点点头,他必须动员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此事。

  .........

  此时,在蔡瑁的书房里,蔡瑁正和蔡中、张允商议一件大事,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刘表身上。

  三个月前,因为游缴所被烧一案,刘表用张允开刀,剥夺了他的曲部,把张允的三千私军全部打散分配到荆州各军。

  但刘表最终碍不过亲情,又答应张允可以重建曲部,此时从前私军已全部被打散编入正式军中,不可能再召集回来,所以张允只得重头开始招募。

  建一支数千人的私军曲部需要耗费大量钱粮,张允手上没有多少钱,他只好来找蔡瑁帮忙。

  出于盟友的关系,蔡瑁答应支持他一部分粮食,其余钱粮还是要靠张允自己解决,蔡瑁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可以打陶家的主意。

  自古以来,商人就是权贵者的提款机,荆州巨富者,莫过于陶家,但陶家也不是一般商人,不可能派几个士兵上门就可以让陶家把钱吐出来,还是得使用计谋。

  “军师,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你看什么时候动手比较适合?”张允低声向蔡瑁请教。

  经过游缴所的教训,张允也变得聪明了,不再自己独立承担责任,这条计策是蔡瑁所出,张允自然要把自己绑在蔡瑁身上,如果出什么事,蔡瑁也得替自己兜着。

  蔡瑁当然也心知肚明,不过他为了拉拢张允,这点风险他还是愿意承担,只是陶家和黄祖有点联姻关系,他不便出面。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回头对张允道:“这件事我已经向游缴所的蒋督曹打过招呼了,他答应出面稽查,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这件事不管是你的水军巡哨无意中遇到,还是你刻意出兵,你都一定要及时禀报州牧,不可再犯上次的错误。”

  “请军师放心,这次我不会再犯错误,不过我有点担心襄阳郡那边会出面干涉,那样几名假冒的陶家船夫可能就会露陷。”

  蔡瑁笑了起来,“你放心,王觊去了新野,要后天才回来,李圭那个老狐狸轻易不会惹事上身,你用最快的速度录下口供,然后把假冒船夫灭口,这样就没有了对证,案子就能做成铁案,然后随便你狮子大开口,陶家都会乖乖掏钱。”

  张允忍不住兴奋起来,“既然王觊后天回来,那么我想今天晚上就动手,明天抓人定案,赶来王觊回来前把事情了结,他就算想插手也无处着力。”

  蔡瑁沉思片刻,既然陶家人已经来樊城,那事情就不宜再拖,他点了点头,“可以!”

  ........

  三更时分,一队由五十余艘平底货船组成的船队出现在樊城以东三十余里的汉水水面上。

  这种平底货船是南方水道上的航运主力,吃水浅,载货量,易于掌控,无论在汉水还是长江,这种平底货船随处可见。

  但这一队船只有点特别,每艘船头都插着双鲤旗,这是陶家商行的标识,意味着这支船队归属于陶家。

  黑夜中并不适于行船,黑色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波浪起伏,暗藏杀机。

  一名陶家管事站着为首的大船上,向四周眺望,神情凝重,他叫张显,是陶家的一名小管事。

  十几天前,他押运一批收购的新茧去柴桑,却被一群不知身份者扣押,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放了他们。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扣押他们,这些人又是谁?他一无所知,好在货物未少,他可以回去向东家交代。

  不过张显还是有忧虑,他发现多了两名陌生的伙计,两人一言不发,就在最后一艘船上,他想去检查一下货物,结果两人也不让他上船,横刀而立,态度凶蛮,使他心中感到一丝不妙。

  “管事,快看!”

  一名船夫忽然指着水面上大喊:“游缴所的船只来了!”

  只见水面上出现了二十几艘小船,船上插着游缴所的稽查黑旗,十几名挎刀大汉站在船头,气势汹汹地喝令船只停下。

  “停船检查!”

  张管事无奈,只得一摆手,“停船!”

  船队减速,缓缓停下,不等船停稳,数十名游缴所士兵冲上船只,挥舞长刀,喝喊声响彻水面,“拉开油布,打开底舱!”

  为首军官正是接替刘璟的新任游缴督曹蒋忠,他跳上主船,对张显喝问道:“是哪里的船队?”

  张显连忙上前弯腰点头,“我们是陶氏商行的船队,船上都是一些普通货物。”

  张显听说这个蒋督曹是黄家的偏房女婿,而自己主母也是江夏黄氏之女,都是一家人,他应该给这个面子才对。

  但蒋忠显然不买这个帐,他冷冷道:“就算是陶氏商行也要检查,上面有令,要严查违禁物品。”

  就是这时,有检查的士兵大喊:“督曹,底舱发现军弩和战刀。”

  蒋忠脸色大变,一把揪住管事张显的脖领,恶狠狠道:“你竟敢私运违禁军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张显吓得连连摆手,他心中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望去,果然是最后一艘大船被查到,他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他们一定被栽赃了。

  这时,又有人大喊:“水军的巡哨船队来了。”

  只见水面上出现了一支战船队,这是荆州水军巡哨,由三十余艘战船组成。

  张允就站在第一艘楼船之上,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水面上的陶家船队,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入网的大鱼。

  .........

  刘表在睡梦中被妻子推醒,“将军!将军!好像外面有事禀报。”

  刘表睡眼惺忪,不悦问道:“什么事?”

  门外有侍卫禀报:“禀报州牧,水军巡哨发现一支装有违禁军器的船队,张校尉请示州牧,如何处置?”

  刘表打了个呵欠,又一阵睡意袭来,极为不耐烦道:“告诉他,严查到底!”

  侍卫退下去了,刘表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蔡夫人心中却一阵疑惑,这又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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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老将黄忠

  就在陶氏商船被抓获的同一时刻,汉水北岸,刘璟注视着黑沉沉的水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明天一早他就要去找黄忠学武,他不知这对于他,是好事还是烦恼开始。

  当然应该是好事,他可以学到更加精深的武功,甚至可以学到黄忠名震天下的箭术。

  刘璟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矛盾,不知自己怎么向赵云解释这件事。

  他慢慢站起身,将刀咬在口中,除去衣衫,赤着上身,只穿一条很短的裈裤,他活动一下筋骨,一纵身跃进江中,冰冷的江水迅速没过头顶,他奋力向江底的黑暗处游去。

  ........

  天还没有完全亮,刘璟便离开樊城,前往襄阳南军营,今天是他第一天向黄忠学武的日子。

  昨晚他坐在汉水河畔沉思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抛去了内心的烦恼,大丈夫立于天地间,问心无愧即可,何必拘泥于人情世故。

  此时他心中更加充满期待,赵云教给他精妙绝伦的枪法和落凤功法,他又能从黄忠那里学到什么?

  渡船过了北岸,刘璟翻身上马,催马向襄阳城南奔去......

  大帐内,黄忠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也有些烦恼,刘表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抽空指点侄子刘璟武艺,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教刘璟学武。

  可到现在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教授刘璟。

  这时,一名部将小心翼翼建议,“老将军不妨先试试他武艺,看他是否有可取之处,然后传授他一二,这样也可以向州牧交代。”

  部将的提议还是有几分道理,自己肯定要先摸摸刘璟的底,然后再考虑怎么教授他武艺,而且黄忠心中还有几分好奇,刘璟跟赵云学艺,究竟学成了什么样子?

  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刘军侯到了!”

  ‘他来了吗?’

  黄忠看了看沙漏,很准时,一刻不差,他笑了笑,快步走出大帐。

  大帐外,刘璟在一名士兵的引领下,正快步向这边走来,刘璟在上次和蔡进比武时见过黄忠,对黄忠的威名他早敬慕已久,此时老远见黄忠走出大帐,刘璟加快脚步,上前单膝跪下,高高抱拳,“末将刘璟,参见黄老将军!”

  荆州军的上下尊卑十分严格,尽管刘璟是刘表之侄,但他是曲部军侯,远远不能和中郎将相比,这就像后世的营长见师长,要差好几个等级。

  不过在隶属上,刘璟是王威的部下,不是黄忠下属,所以黄忠语气中多少还比较客气,他连忙扶起刘璟笑道:“璟公子不必多礼,现在我们不叙军中尊卑。”

  黄忠之所以不称呼刘璟为军侯,这里面有点缘故,如果是以公事对公事,他就不能擅自将刘璟留在自己军营中,必须要先得到王威同意,而王威一向公私分明,就算州牧给他打了招呼,他未必会同意。

  所以黄忠只能以私人名义和刘璟交往。

  这个道理刘璟也懂,所以他不见怪,起身笑道:“久闻黄老将军威名,晚辈一直想来拜见,实在是被琐事拖住,今天才见到老将军,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欢喜。”

  黄忠捋须笑眯眯道:“很多人都说久仰我大名,前来拜访,结果一拜访,就变成了较量武艺,老夫只能舍命相陪,璟公子莫非也是这样吗?”

  “不是!晚辈的武艺和前辈相比就如萤火见皓月,怎敢有这种非分之想,确实是敬慕前辈。”

  停一下,刘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如果前辈愿意指点一下晚辈的武艺,晚辈感激不尽。”

  黄忠捋须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黄忠爽朗道:“既然璟公子要我指点武艺,那老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牵马拿刀来!”

  手下人慌忙把黄忠的战马牵来,又有两名士兵扛着赤龙刀上前,黄忠的刀重八十斤,刀刃赤红,锋利无比,又称赤龙刀,是黄忠在南郡所得。

  黄忠握刀在手,笑眯眯问道:“璟公子用什么兵器?”

  刘璟没想到拜师学艺的开场白竟是一场比试,好像一般都是这样,师父收徒总要试试徒弟的资质,舞上两刀或者举几下石锁。

  玉真人教自己时,不是也要自己跑一圈吗?

  只是.....黄忠似乎有点与众不同,竟亲自下场,不过刘璟心中也涌起一种热切,一种想证明自己能力的激情,他苦练三个月,又在新野战场上征伐,和于禁对战,自己又能和黄忠交战几合?

  这又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烈,他抱拳道:“愿向老将军求教,只是刘璟未带兵器。”

  虽然刘璟也有一杆四十斤重的钢枪,但在新野之战中遗失,新的钢枪还没有打造出来。

  黄忠感受到了刘璟的勇气,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不也一样勇气万丈吗?

  在刘璟身上,黄忠仿佛看到了三十几年前的自己,心中涌起一丝对这个少年勇士的怜惜。

  他微微点头笑道:“听说公子是用枪,我这里倒收藏有十几杆不错的铁枪,公子不妨挑一支。”

  他一摆手,十几名亲兵从后帐取了十几支上好的铁枪,长短不一,轻重也不同,各有千秋,但都一样地打造精良,看得出都是名匠所铸。

  “公子请随意挑一支!”

  黄忠最大的嗜好就是收藏兵器,其实不仅是他,一般有条件的武将都有这个爱好,就像读书人喜欢收藏书籍一样。

  只是黄忠收集兵器之多,在荆州都出了名,几十年的收藏,使他拥有数百件各种兵器,他妻儿早亡,孑然一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这个最大的嗜好中去,这些兵器就仿佛他的子女。

  古人有梅为妻、鹤为子之说,到了黄忠这里,却是弓为妻、剑为子。

  刘璟见黄忠竟然他的收藏宝贝拿出来,也大为感兴趣,欣然上前挑选。

  其实经过新野一战,他也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用枪,在刺敌的同时,他也喜欢砍砸,用枪就无法办到,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在考虑换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兵器,既能像枪一样刺杀,又能像刀一般砍砸。

  只是黄忠已经把枪拿出来了,他也不好拒绝了。

  刘璟一眼便看中了一支铁枪,长约一丈六尺,枪身细长,造型古朴流畅,枪头隐隐呈现青色,枪尖异常锐利,一看便知是名家打造。

  刘璟操枪在手,重量和他想象差不多,四十斤上下,手感极为舒适,他心中大为喜欢,“就选它了!”

  刘璟枪尖一抖,一枪刺出,吐出一道凌厉的青芒,黄忠暗暗点头,这一枪力道很足,颇有几分气势,看得出这个少年下了苦功。

  他走上前笑道:“我想公子一定会取这杆长枪,此枪名青影,是二十年前我在巴蜀从一名山贼夺得,在我所收藏的长枪中可排名第二。”

  黄忠从刘璟手中接过长枪,低喝一声刺出,竟抖出七个枪头,令刘璟大为惊愕,十三式百鸟朝凤枪中,最后一招‘百鸟朝凤’,就是一枪刺出七个枪头,但那是要领悟二十六种招式后才能办到,非常复杂。

  赵云可以一枪刺出九个枪头,将这一招发挥到极致,刘璟却没有想到,黄忠随随便便一枪,也能刺出七个枪头,而他本人使的却是刀。

  他不由想起玉真子给他说过的话,天下兵器同出一脉,十八般兵器,只看各人喜好罢了。

  其实这句话他也有深刻理解,就像玉真人传授给他的风雷变,明明是刀法,但他用铁棍也能使出这一招,击败了张平。

  这三个月,他用长枪也悟出了风雷变的招式,威力不亚于长刀,甚至速度更快。

  正是这种领悟,黄忠能一枪刺出七花,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璟刻苦练武三个月,武艺大增,他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能和黄忠一战,也是一个武者的荣幸。

  刘璟提枪上马,长枪一挥,大喝一声,“请黄将军赐教!”

  ........

  百步外,黄忠提刀立马,轻捋半百的胡须,微微笑了起来,从刘璟取过长枪吐出第一道青芒,到刘璟翻身上马,横枪而立....

  种种细节,他便摸了刘璟的底细,无论从力量还是气势,都只能说练武刚刚起步,和自己相差甚远。

  不过想一想,和上次比剑相比,已经从一名剑手转变为战将,他很清楚这其中需要迈出多大的步伐.

  在短短的几个月就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令黄忠刮目相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并不一定要从小筑基,这个刘璟就是最好的证明。

  “璟公子,尽管放手施为!”黄忠大喝一声,他却屹然不动,等待刘璟率先出击。

  大帐前已聚集了二十几名将领,他们窃窃私语,不知刘璟能否挡住老将军一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刘璟的战马,这是一匹异常雄骏的战马,就是传闻中的的卢宝马,战马的雄骏将刘璟承托得格外精神抖擞,气势逼人,令众人不得不暗赞一声,“好一个勇武的少年。”

  “开始了!”

  有人低喊一声,众人精神一振,一起向场内望去。

  尽管在于禁手中吃了大亏,让刘璟明白了以静制动的道理,但今天却例外,刘璟率先发动了,的卢宝马迈开强劲四蹄,疾速奔驰,速度越来越快。

  短短数十步后,便渐渐形成一道白色疾风,马蹄声迅烈如奔雷,这种仿佛将巨石也能撞碎的气势,让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一马之威,竟猛烈如斯。

  刘璟此时的气势更加勇烈,他单手执青影枪,一手紧握缰绳,目光如电芒,紧紧盯着黄忠,完全就是一个勇猛的战士,一场新野之战刚刚凝成的杀气,此时在他身上完全爆发出来。

  黄忠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小瞧对方了,战马迅猛强劲的奔腾使他更加杀气凛冽,完全掩盖了他青涩的一面。

  黄忠此时轻视之意完全消失,他也开始兴奋起来,没有半点轻视,他振作精神,挥刀大喝一声,“来得好!”

  只在瞬间,刘璟的战马便冲至黄忠眼前,他大喝一声,一枪刺向黄忠咽喉,枪尖强劲、精准,这便是玉真人教给他的风雷变,他已将这一招体悟到了极致,落凤功法中最精微的力量运用,也被他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这一枪速度并不快,甚至有点拖泥带水的滞涩感觉,可眨眼间,枪尖便到了黄忠的咽喉前,相距只有两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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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黄忠授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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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忠也蓦地一惊,他反应极快,大吼一声,一刀横劈而出,刀速凌厉无比,‘当啷!’一声刺耳巨响,锋利的刀刃正劈在枪杆上。

  枪尖在距离黄忠咽喉还有半尺时被击荡开了,这时,力量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刘璟再苦练一年或者两年,当他也能使用一把八十斤重的大铁枪时,黄忠这一刀就未必能劈开他的铁枪。

  刀刃劈中枪杆所传来的巨大震荡力,竟使刘璟双臂酸麻,左手虎口震开,变成单手执枪,身体失去了平衡,险些摔下马,两马相错,飞驰而去。

  这一个回合,黄忠虽然明显占据了上风,但他同样也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刘璟的枪法竟是如此诡异,看似老牛拉破车一般缓慢沉重,但缓慢中却暗藏杀机,枪尖就像少了一段轨迹,眨眼间就到了咽喉前。

  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赵云的百鸟朝凤枪,赵云能够名震天下,枪法必然有过人之处,黄忠不由暗暗称赞,果然是天下第一枪法,名不虚传。

  不过,刘璟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力量太弱,他还是经不住自己一刀,他只是依仗马速奇快和枪法精奇,才和自己交手一个回合,如果再战,他有把握在两个回合内将刘璟劈下战马。

  “璟公子,还要再战否?”黄忠远远高声问道。

  此时刘璟的心中并不沮丧,黄忠一刀的强劲力量在他意料之中,他还差得远,三个月的苦练虽然有所进步,但和黄忠比起来,自己的实力还是微不足道。

  但另一方面,他居然能抵挡住了黄忠一个回合,而和赵云比武,他一个回合也抵达不住,这恰恰是他在于禁之战中摸索到的经验,如果是主动出击,那一定要利用自己马快和枪速,以速度来杀敌人一个出其不意,刚才他不就险些成功了吗?

  不过,确实没有必要再打下去,刘璟丢下枪,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抱拳道:“晚辈刘璟,心悦诚服认输!”这是标准的比武认输之礼。

  黄忠呵呵一笑,也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刘璟道:“其实你也不错了,只是力量稍弱,若你的力量能和我相当,那我们战个五十回合没有问题。”

  停一下,黄忠又问:“学武之事,州牧应该和你谈过了吧!”

  刘璟早已经有了想法,毫不犹豫单膝跪下,抱拳道:“我愿向黄老将军学习箭法!”

  黄忠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反应倒很机灵,居然想向自己学习箭法,这也不错,他点点头,凝视着刘璟道:“向我学习箭法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你听好了。”

  刘璟一言不发,凝神细听,黄忠缓缓道:“君子不夺他人所好,所以第一个条件,我只是教你箭法,但并不是你师父。”

  刘璟苦笑一下,赵云不是他师父,玉真人又嫌他心地不够慈悲,不愿收他为徒,现在黄忠又说君子不夺他人所好,还是不肯收他为徒。

  刘璟默默点了点头,黄忠见他答应,又肃然道:“那我说第二个条件,跟我学箭同样是一个长期刻苦练习的过程,你既然跟我黄汉升学了箭法,那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必须要练成神箭。

  如果你想半途而废,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终身不可用箭,如果我发现你使用劣质箭法坏我的名头,我会一箭废了你的手臂,让你终身无法用箭,你可答应!”

  刘璟沉思片刻,终于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了!”

  话点到为止,黄忠心中如明镜一般,他缓缓点头,“那好,你跟我来!”

  .........

  刘璟跟着黄忠走进了后帐,这是黄忠的私帐,里面陈列着各式兵器,都是黄忠多年收集的藏品,他们走到弓架前,弓架上至少摆放着二十副弓箭。

  “学习射箭首先是选一把好弓,有人说要从普通弓箭练起,我并不这样认为,很多用劣弓的习惯一旦养成,将来想改就很难了,所以我一直主张选弓为练箭者的第一要务。”

  黄忠说着,从弓架上取下一张弓递给刘璟,“你试试这把雕弓,是越人所制,耗时三年,力量只有八斗,正适合你。”

  刘璟接过弓,张弓空射,只听‘崩!’一声弦响,大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之声,黄忠又笑着递给他一只牛角扳机,“这个戴在拇指上,否则弓弦容易割手。”

  刘璟知道这东西,这就是扳指,一般用角或者玉做成,他见黄忠左右手拇指皆戴有扳指,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老将军可以左右开弓吗?”

  “那当然,一般大将者皆能左右开弓,箭术高绝者如吕布,不仅能左右开弓,还能一弓四箭。”

  “老将军能一弓四箭吗?”刘璟好奇地问道。

  黄忠摇摇头,“我最多可以一弓三箭,但只能开两石弓,而听说吕布能开三石弓,力量天下冠绝。”

  其实这三个月刘璟在军营闲来无事,也张弓练箭,了解不少射箭基本常识,不过军中的弓术教头和黄忠所讲,似乎有些地方不同。

  “我听人说,练弓要先练步弓,步弓熟练后再练骑弓,都说步弓是基础。”

  黄忠眉头一皱,“这是谁说的?”

  刘璟表情有些尴尬,“军中的弓兵教头都这样说。”

  “骑弓有骑弓的射法,步弓有步弓的射法,完全不同,训练弓兵当然要先练步弓,刚才我也说了,一些习惯养成,就很难改,你是大将,与其难改步弓习惯,不如难改骑弓习惯,所以你要从骑弓开始训练,你现在这把弓就是骑弓。”

  说完,黄忠挑了一壶箭,向帐外走去,“我们去帐外试箭!”

  .......

  刘璟翻身上马,手执弓箭,箭壶背在身后,从肩后可直接抽箭,他还是第一次在马上射箭。

  很快,刘璟便发现了骑射的艰难,平时骑马是手握缰绳,可以稳住身体,但射箭却是两手执弓,全靠双腿控马。

  如果有马镫和高桥马鞍,或许还好一点,现在就完全靠两腿夹住战马,尤其战马奔跑起来,起伏不定,在疾奔中射箭,稍有疏忽,就会栽下马去。

  直到这时,刘璟才深切体会到训练一名骑兵的艰难,难怪曹军要驱赶民夫去当炮灰,这就是为了保护骑兵,如果他是曹操,或许也会这样做,毕竟一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实在太宝贵了。

  “奔跑起来!”

  黄忠骑马跟在他身旁,大声吼叫,这一刻,黄忠宽厚仁慈的形象已荡然无存,变得异常严厉,吼声如雷,“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紧放箭....”

  刘璟心中凛然,他极力控制住身体平衡,猛地开弓拉满,目光似电,扫向前方,几乎没有停留,当箭头触指,一支雕翎箭便如闪电般射出,射向三十步外一只草人,箭从草人上空掠过,偏差了足有一丈。

  刘璟在樊城军营内练的是步弓,和现在的骑弓完全不同,骑弓偏小,但势能更大,两臂力量一般不能持久,张弓便须射出,所以要求目力和箭术都非常高。

  相反,步弓偏软,为保证力量,一般都是大弓,可以慢慢拉开瞄准,而且是用大箭,射仰角,不像骑弓是射直线,所以在三国时代,突骑兵的数量极少,一般都是以步弓兵为主。

  不等刘璟反应过来,黄忠狠狠一鞭便抽在他的后背,“浑蛋!这才是三十步,看你射到哪里去了,再给你两次机会,若还射不中,你就别学了。”

  刘璟紧咬嘴唇,纵马疾奔,这一次他不再慌张,稳定住情绪,目光找准了草人,他在樊城练步弓时,八十步外可以准确射中草人,现在只有三十步,就算是骑马,他也应该能射中。

  他等到了机会,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擦着草人头顶而过,这一次相隔一尺了,黄忠暗暗点头,‘不错,这孩子领悟得非常快!有点靠谱了。”

  但黄忠依然十分严厉,又是一鞭狠狠抽去,“还是没有射中,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再不射中就滚回去!”

  黄忠治军极严,胜则重赏,败则重罚,绝不容情,就算刘璟是州牧之侄,也一样。

  刘璟纵马疾奔,抽出了第三支箭,他已渐渐找到一点手感,黄忠教他的几个射箭窍门在脑海中如水银般流过,内心变得异常沉静,手臂稳如山,他张弓射箭,一气呵成,弓开似秋月,箭去如流星。

  这一箭射得行云流水,黄忠暗叫一声好,他目光跟着箭而去,这支箭稳稳当当射中了草人,引来周围士兵一片鼓掌喝彩,第三箭果然射中了。

  黄忠当然并不指望他第三箭就能射中,对于一般人,第一次练习骑射,能在马背上稳住身体都不容易,何况张弓放箭,他吼骂刘璟也只是一种激励,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办到了。

  黄忠心中也忍不住暗暗赞赏,‘资质果然非同寻常,真良才美玉也!’

  刘璟战马缓缓停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三箭便射中了目标,心中异常喜悦,喜悦之余,又难免有些得意。

  黄忠看出了他的得意,不由冷笑一声,策马至一百二十步外,纵马疾奔,在高速奔跑中,抽出双箭搭弦,两箭一齐射出,箭力强劲,两支箭竟同时射中草人的左右双目。

  黄忠又奔至另一边,换成右手执弓,左手拉弦,又是两箭同时射出,正中草人左右手腕。

  高超的箭法看得众人鸦雀无声,随即喝彩声如雷,刘璟满面羞愧,低下了头。

  黄忠不再说什么,缓缓催马上前,凝视着刘璟道:“从今天开始,每天射两百箭,十天后,我要求你五十步外一箭中靶,若你办不到,我将亲自动手,重打你两百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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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陶家蒙难

  樊城军营校场上,刘璟纵马疾奔,每奔出数十步,便是一支箭射出,在六十步外立着一只草人。

  刘璟已经练习了近一个时辰,射出了六十余支箭,累得他两臂酸麻,连弓都快拉不动了。

  但效果却不太好,六十余支箭只有十支箭射中草人,其余全部射飞,这个成绩令刘璟颇有点沮丧。

  这时,一名替他取箭的士兵劝道:“军侯,你有点太急了,稳着点射,才会射中。”

  刘璟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自己射得太急,可是黄忠命他一天射两百箭,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少也要四个时辰才能射完,他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指标。

  如果是步弓,一箭接一支箭射出,或许能完成,但骑弓则不一样,仅平衡身体都要耗费体力和精力,每一支箭射出,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之事。

  要完成两百支箭的任务,必须要倍加刻苦,刘璟此时深有感触,黄忠此人看似温和,实际上却是严厉无比。

  不过,令刘璟感到欣慰的是,他发现自己控马技术提高很快,这也是他的一个软肋,现在仅仅射出六十余箭,他的马上的平衡能力就大有增加,如果这样练下去,三个月后,他也将成为一个控马高手了。

  练习有了收获和进步,这便更能激励人的斗志,刘璟稍微休息了片刻,又对士兵令道:“再给我拿两壶箭来!”

  校场上,刘璟再一次开始新的一轮射箭,中午时分,刘璟感觉自己手臂已完全麻木,连酸痛感都消失了,没有任何知觉。

  他已经射出了一百支箭,还差一半便可完成今天的任务。

  刘璟翻身下马,向自己官房走去,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军侯,大营外来了一名女子,姓陶,说有急事求见。”

  .........

  姓陶的女子只能是陶湛,不知她有什么急事?刘璟不及多想,快步向军营外走去。

  走出军营,只见十几步外的一棵大树后闪出一名年轻少女,正是陶湛,她脸上带着惊惶,飞奔而来。

  “公子!”她低喊一声,声音十分紧张。

  刘璟没有看见她的马车,心中有点奇怪,他又感受到了陶湛的惊惶,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帮帮我,陶氏商行....出事了。”

  刘璟一怔,回头向大街望去,从这里隐隐可以看见陶氏商行,他看见那边似乎有大群士兵的身影。

  他点点头,“先跟我回家,我们回去再说。”

  陶湛像只受惊的小鹿,紧紧跟着刘璟,如狼似虎的士兵冲进陶氏商行,令她余悸未消,每一个从她身边奔过的士兵都让她感到一阵紧张,仿佛都是来抓她,她不由自主地挽住了刘璟强壮的胳膊。

  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

  不多时,他们回到了刘璟的小院,随着一声关门声响,陶湛长长松了口气,刘璟拍拍她的手,用笑容安慰她。

  陶湛这才发现自己还挽着刘璟的胳膊,吓得她连抽手,俏脸蓦地微红,低声道:“多谢公子!”

  “去我书房谈!”

  刘璟感觉到陶湛余悸未消,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连忙吩咐小包子,“小包子,倒一杯酒来。”

  书房里,陶湛坐下,手捧耳杯慢慢喝了一口酒,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我好多了。”

  陶湛心中感激,要不是刘璟帮助她,她现在真不知该去哪里?她又想起二叔被五花大绑抓走,眼睛一红,泪水忍不住要落下。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刘璟注视着她沉声问道。

  陶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鼻尖红红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在刚才,大群士兵冲进商行,说我们私运禁品,就把二叔和所有管事都抓走了,我....正好去买脂粉回来,在街对面看见他们抓人.....”

  陶湛声音颤抖着,终于忍不住低声饮泣起来,刘璟沉思片刻,柔声安慰她道:“你不要担心,毕竟陶家是州牧的坐上贵客,军队投鼠忌器,不敢把他怎样。”

  陶湛用手巾抹去眼泪,眼睛红红地望着刘璟,“公子能帮帮我吗?”

  刘璟默默点头,他站起身,吩咐小包子,“好好照顾陶姑娘。”

  小包子连忙点头“公子放心!”

  刘璟又看了一眼陶湛,转身大步离去,陶湛望着他背影走远,心中唯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激。

  ........

  刘璟走到城门处,当值屯长庄忠连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请军侯吩咐!”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士兵进城抓人?”

  庄忠轻蔑地撇撇嘴,“都是水军,听说好像是陶家贩运什么违禁物品,具体卑职也不清楚。”

  “水军?”

  刘璟心中极为敏感,他立刻想到了张允,难道这件事又和张允有关?

  他沉吟片刻,首先要把情况弄清楚,他想到了李俊,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刘璟回军营取了战马,翻身上马,向游缴所奔去,刚出城门,却迎面见李俊骑马奔来,刘璟连忙拉住缰绳。

  “公子,我正要去找你!”李俊急道。

  刘璟一指远处树林,“去那边说话。”

  二人来到树林僻静处,李俊这才低声道:“公子,事情有点大了。”

  “别急,慢慢说。”

  “大概是昨天半夜,从不出江的蒋督曹带了一帮弟兄出江,结果抓到了陶家船队,从船队中搜出两百把军弩和一千把战刀,结果这个时候,张允率领水军巡哨及时赶到,把人和船只都扣下了。”

  “真是巧得很啊!”

  刘璟冷笑一声,又问道:“这五十艘船就是陶家失踪的船队吗?”

  “这个不知道,反正人和船都在水寨内。”

  刘璟沉吟一下又问道:“私运两百把军弩和一千把战刀是什么罪名?”

  李俊摇摇头,苦笑一声,“按照荆州的律令,私贩五把军弩者流放千里,贩十把军弩者当斩,百把军弩以上者全家抄斩!”

  刘璟心中一沉,这明显是张允要对陶家下手了,形势紧急,必须立刻救援。

  “多谢了!”

  刘璟调转马头要走,李俊又叫住刘璟,“璟公子,我在水军牢狱中有朋友,或许我能替公子传递一点消息。”

  “那就有劳李兄了,容后感谢!”

  刘璟抱拳拱拱手,催马向码头疾奔而去,李俊望着刘璟远去,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其实他挺喜欢刘璟,真不愿意做他的手下。

  ...........

  陶氏商行二当家陶利和十几名管事被五花大绑抓进了位于襄阳城以东十里处的水军大寨。

  十几名被直接押去军牢,而陶利则被带到张允的大帐内,陶利是家主陶胜的胞弟,是陶氏家族的重要人物,年约五十岁,身材中等,长得方面大耳,皮肤白净,相貌堂堂。

  这次他带侄女陶湛来襄阳调查五十艘商船失踪事件,不料他刚到一天,还没等他查出什么眉目,陶家便犯了事,军队直接将他抓捕。

  “你们这帮浑蛋,解开我的绳子!”

  陶利大声叫骂,一名士兵踢了他一脚。将他恶狠狠推进了大帐。

  大帐内坐着张允,脸上似笑非笑,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二东主还认识我吗?”

  “是你!”

  陶利认识张允,前年他还和家主专程来拜访过这位水军校尉。

  “原来是张校尉,莫非是你把我抓来?”

  张允一摆手,命所有人都退下去,这才淡淡笑道:“二东主还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吧!那我告诉你,我们从陶家的商船内搜到了两百支军弩和一千把战刀,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陶利勃然大怒,怒吼道:“你血口喷人,我陶家从商五十年,什么时候贩运过兵器?”

  “那只是陶家没有被抓住罢了。”

  张允冷冷一笑,从桌上取过一叠口供,“这是船上伙计的口供,还包括陶家的管事张显,他已承认是陶家安排贩运禁品,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你不认帐。”

  “张显?”

  陶利一愣,张显不是失踪了半个月吗?他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什么,望着张允一脸得意,陶利呵呵冷笑起来,“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阁下布的局吧!”

  张允哈哈一笑,一竖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老江湖,果然反应敏捷,不错,是我设的局,陶家的五十艘货船是我劫的,刀弩也是我放在底舱,但是....你的人已经认罪,很快你的管事们也要认罪,包括你,也会在夹棍下乖乖按下手印,可谓人证物证俱全,你们陶家还躲得过这一劫吗?”

  陶利嘴唇里半晌迸出一句话,“卑鄙无耻之极,哼!你究竟想怎样?”

  张允靠近他的脸,眯着眼道:“这么聪明的二东主,还会问这样愚蠢问题吗?”

  “你想要钱?”陶利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

  张允点点头,缓缓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两万两黄金,先付一万两,另外一万两在一年内付清,这就是我的条件。”

  陶利重重呸一声,“你做梦吧!”

  张允靠近他的耳边,低声笑道:“我现在正在抓你的侄女,你知道她进了牢狱,落入那帮如狼似虎的狱卒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吗?我想那时,你很快就答应了。”

  张允阴阴地哼了一声,一挥手,“押进狱中,让他招供!”

  几名士兵冲进帐,凶狠地将陶利推出去,张允又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喝令一声“来人!”

  一名亲兵飞奔而进,张允令道:“去告诉牢头,务必将王成和赵永两人给我宰了,就说他们二人畏罪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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