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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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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9章 布下陷阱

  谯郡对于曹军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不仅因为谯郡是曹操的故乡,是整个曹氏家族的家庙所在,更重要是,谯郡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是进入中原的大门,攻破谯郡,整个中原腹地就出现在眼前。

  在整个曹军的防御体系中,中原地区由豫州都督曹真和徐州都督曹仁负责防御,双方以陈留县为界,陈留县以东由曹仁统管,而陈留县以西则由曹真负责。

  为了防御中原,曹军可谓下了血本,仅徐州地区就部署了十万大军,其中谯郡和徐州各三万人,淮北地区则部署了四万人,另外在许昌部署了五万大军,在洛阳一线部署了三万军队,整个中原地区就部署了十八万大军,将中原的防御打造如铁桶一般。

  而谯郡正是曹仁的防御范畴,目前镇守谯郡的曹军主将是曹仁的左膀右臂,大将牛金,牛金跟随曹仁多年,作战勇猛,深得曹仁信赖,曹仁便将这次防御谯郡的任务交给了他。

  谯郡的守军约三万人,分别扼守住了谯郡境内的三处战略通道,蕲县、城父县和谯县,其中蕲县、城父县各有驻兵七千人,而谯县则有驻兵一万四千人,三处战略要地呈品字形分布,互相呼应,互为犄角。

  这天上午,一支从汝南郡方向过来的商队渐渐靠近了城父县,商队不大,只有百余匹骡子,满载布匹,伙计有十余人,管事和副管事各一人,管事约五十余岁,身材高大,脸膛红亮,说话中气十足,他正是从寿春迂回北上的金三爷,旁边副管事便是李孚。

  这是刘璟交给他们的任务,更关系到金三爷将来的地位,他能否封爵就在此一举了,虽然心中十分紧张,但金三爷十分要面子,只要不是在汉王面前,他就会表现得若无其事,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始终大声说笑,控制着整个商队的气氛。

  和他恰恰相反,李孚则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寡言少语,不太说话,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金三爷的随从,但事实上,他才这次行动的决策者。

  “李爷,不用担心,我们要找的人和我合作多年了,双方都知根知底,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金三爷的劝慰只是让李孚微微点了点头,“事关重大,我需要谨慎。”

  “当然要谨慎,我已考虑好了方案,我会先试探他。”

  商队一行渐渐靠近了城父县,城门口盘查十分严格,所有进城之人都是搜身,商队则必须开包检查,李孚正要和金三爷商议一下,金三爷却咧嘴笑了笑,催马上前。

  “三爷又来了,大财了吧!”

  守城的士兵似乎都认识他,纷纷和他打招呼,金三爷撇撇嘴道:“这年头还能财,能混口饭吃就不错。”

  虽然这样说,他却毫不隐晦地将一袋钱扔给为的屯长,“你们的酒钱,老规矩了。”

  屯长顿时眉开眼笑,喝令士兵道:“让三爷进城!”

  士兵们纷纷让开一条路,金三爷一挥手,带领商队大摇大摆走进了城内,李孚却远远听见屯长在呵斥其他商人,“狗屁,你以为老子谁的钱都会收吗?把货包打开!”

  李孚顿时对金三爷有了信心,看来他和这里的人交情确实不一般。

  众人在旅舍住下,金三爷随即带着李孚前往军营,路上低声对李孚道:“这个张礼最早是徐州一带的盗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后来加入青州军,青州军被曹军击溃后,他便摇身变为曹军将领,此人胆大心黑,极为贪婪,上次李爷在仓库看到的火油就是他私下卖给我,他的部曲其实只有两千五百人,他却上报了三千五百人,贪了一千人的兵甲粮食。”

  “他做得这么明显,曹仁不管吗?”

  “曹仁或许有所耳闻,但牛金肯定知道内情,不管这种事情大家只看结果,只要打仗时张礼肯卖命,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他打仗卖命吗?”

  金三爷嘿嘿一笑:“他绰号叫拼命张三郎,你说他卖命吗?他很清楚,他若不肯卖命,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城内的军营,守门将士认识金三爷,立刻奔进营内禀报,片刻,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曹军将领大笑着迎了出去,“今天一早听见喜鹊叫嚷,我便知道有好事了,果然是三爷上门了。”

  两人笑着紧紧拥抱一下,金三爷拉过李孚介绍道:“这是我的财主,我特地介绍给将军认识认识,我们都叫他李爷,爽快之人。”

  张礼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他听懂金三爷的言外之意,这是李爷就是收货人,也就是说自己的黄金都是这位李爷支付。

  “李爷哪里人?”张礼笑眯眯问道。

  “在下河间郡高阳人。”

  “哦!我祖籍是安平郡人,就在河间郡隔壁啊!”

  “那么巧,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张礼热情异常,将李孚和金三爷请进了军营,张礼官任校尉,有自己的部曲,都是跟随他多年的青州军,当然也是曹军,除了直属的三千五百人外,另外还有三千五百人是临时分配给他的军队。

  所有军队都驻扎在县城内,军营规模极大,占据了县城内的三成地盘,由两千顶大帐组成,其中一半是粮食和军用物资。

  曹军军粮是按照军队人数定额配给,军械因为训练有损耗,数量不足时再向上申请,一般情况下都会批准,所以就有了倒卖军械的漏洞。

  其实曹军的规定很严,比如领新的兵器时,要以旧换新,破损的兵器交上去,才会有新兵器下来,但执行时却不严格,只是派人来看一看,破损兵器也不收走,很多时候,下来查看之人往往几次看的都是同一批破损兵器,只要下面招待好,一般也不会揭穿。

  下面曹军将领便由此有了滚滚财源,金三爷便是这种交易掮客,极受下面军队将领欢迎。

  张礼把两人请进大帐坐下,坦率地笑道:“三爷这次来得早了一点,若再晚一点我就会有一批弓弩,约三百支。”

  金三爷指了指李孚,“这次李爷有笔生意想和将军谈一谈,若做得成,至少有一千两黄金的进帐。”

  张礼精神一振,笑道:“李爷尽管明言,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忌讳。”

  李孚见他身为曹军将领,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心中也不由暗暗警惕,这种人见利忘义,必须要当心了。“

  李孚笑道:“有人想买一批火油,大约需要三百桶,每桶开价三两黄金,事情做成,买油人会另外付我一百两酬金,不再油价内,也就是说,九百两黄金全部归将军,如何?”

  这个价格很不错,一般都是二两黄金一桶,现在居然开价三两,但张礼脸上还是露出为难之色,“不瞒李爷说,这件事有点难度,火油是曹军最重要的物资,上次我卖给三爷五十桶,最后没法交代,只能烧了一座仓库来掩盖,这一次就有难度了,而且我们军营一共只有千桶火油,大都督每月都会派人来视察军营,火油数量是必须要清点,若少了三百桶,我怎么交代?”李孚笑道:“将军要不要知道于禁手下的姚武是怎么做的吗?”

  张礼一怔,姚武是于禁的心腹,驻防义成县,难道他也干这种事情?

  李孚明白他的心思,点点头道:“我从姚武那里也买到了三百桶火油。”

  张礼抱拳道:“愿闻其详!”

  “姚武从六百桶火油中各抽一半,凑成了三百桶火油,然后将水注入油桶中,油上水下,就算抽查也查不出来。”

  张礼这才恍然,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三百桶火油数量较大,他需要慎重一点,他又问道:“不知是谁打算买火油,李爷能否见告?”

  “我也不瞒将军,是长江水贼黑旗军。”

  张礼这才恍然,原来是黑旗军,他知道这支水贼盘踞在长沙郡洞庭湖一带,领绰号混江龙王,如果是他们想要就对了,因为汉军不缺火油,一般也不需要。

  他沉吟一下问道:“不知什么时候要货?”

  “半个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以吗?”

  张礼听说半个月后,他顿时稍稍松了口气,十天后徐州赵司马要来军营视察,肯定会清点火油,半个月正好清查结束。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李孚和金三爷离开了军营,半路上,李孚感概道:“大战眼看要来临了,这个张礼居然还敢私卖军用物资,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金三爷呵呵一笑,“李爷说笑话了,你久在邺都,那些曹魏大臣还见得少吗?又有几个忠心耿耿,恐怕连陈群、华歆这些人都未必可靠,更不用说张礼这种盗贼出身的人,对他们而言,人生只有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他都是假的。”

  “这倒也是,曹操也才不相信手下大将,全部让曹氏和夏侯氏来领军。”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对张礼此人很了解,知道他会答应,不过要慢慢来,慢慢引他上套。”

  李孚点了点头,金三爷说得有道理,此事确实不能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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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0章 有所隐瞒

  副丞相府内,曹丕神情严肃地听着御史中丞周元的禀报,长安的情报点出了事,几处情报点被汉军一网打尽,一半以上的探子被抓,就连他们刚派去长安的数十名探子也被汉军悉数抓捕。

  这个消息令曹丕十分担忧,他不知该怎么向父亲交代,刚刚让周元主管情报没有多久,就生了这种事情,肯定会让父亲震怒,尤其两国正在紧张备战之时,长安的情报就显得非常重要。

  当然,曹丕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周元,只能怪长安探子不够隐秘,被汉军现了,但他能对父亲这样说吗?

  无奈,曹丕只得对周元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再建情报点,没有被抓的探子要全部召回来,防止他们中有人已被汉军策反,再派新的探子前往长安,这件事要抓紧,今天就要确定好人选。”

  周元默默点头,又问道:“微臣要怎么向魏公禀报呢?”

  “这件事就由我来禀报,责任我来承担,你只管把后续事情做好,其他事情就别管了。”

  周元心中感激,躬身道:“多谢世子对微臣的关照,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后续事情办妥。”

  “去吧!”

  周元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曹丕一人,曹丕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着实有点心烦意乱,这两个月汉军开始大举备战,他也得到父亲的备战命令,遂下命令给各郡,要求各郡准备物资。

  但今天得到的各郡物资清单却让他暗吃一惊,各种物资的数量比他事先的估计足足少了一半,他这才意识到在近半年的放开贸易中他们吃了大亏,大量物资被汉国用金钱和金锭买走,虽然邺都市场繁荣,但地方上却日益凋零。

  这个问题是他的责任,他现得太晚了,他正愁无法向父亲禀报此事,偏偏长安情报点被一网打尽的消息又随即传来,可谓祸不单行,他简直不敢去面对父亲。

  曹丕左右为难,他知道现在局势很关键,父亲那边也同样十分紧张,如果隐瞒不说,恐怕会造成后患,但如果说了,又同样会让父亲震怒,

  踌躇良久,曹丕决定要向父亲汇报,但在关键环节上要有隐瞒,不能让父亲对自己能力失望,想到这,曹丕立刻下令道:“备马车,去铜雀宫!”

  曹丕上了马车,马车加快度向北城外的铜雀宫驶去。

  曹丕进了铜雀宫,在父亲官房前,却意外地遇到了兄弟曹彰,他似乎也在等父亲的接见,曹彰和三弟曹植一样,也曾力争世子之位,但他在邺都没有什么支持,很快便败下阵,退出了世子之争,不过曹彰却得到了父亲在军事上的信任,让他统帅五万幽州军,防御北方边境。

  在过去的两年里,曹丕基本上不和兄弟有什么纠葛,也不往来,曹丕并不想在此时遇见曹彰,但既然躲无可躲,他只得上前勉强笑道:“二弟什么时候回邺都的,我竟然不知道?”

  曹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兄长在忙碌调查建安七子案,哪有时间想到我?”

  曹彰话中带刺,这让曹丕忽然醒悟,曹彰和夏侯家族交情深厚,自己调走了夏侯惇,曹彰焉能会对自己有好脸色,曹丕只得干笑一声,“二弟真会说笑话。”

  曹彰将头扭过去,不再理会他,曹丕暗暗恼火,也沉下脸不再说话,两兄弟之间显得有些尴尬,这时,一名侍卫从里面走出,躬身施礼道:“魏公请世子和彰公子进屋!”

  曹彰重重哼了一声,快步走进了父亲书房,曹丕却故意放慢度,慢慢悠悠得地走进房间,果然,父亲已经和二弟谈了起来,曹丕向父亲行一礼,站在一旁。

  曹操之所以把次子召回邺都,是打算将五万幽州军撤回中原防御,但他又有点不放心边疆,便问道:“鲜卑那边情况如何?”

  曹彰躬身道:“回禀父亲,鲜卑从年初开始和匈奴交战,双方互有胜负,匈奴略占下风,上个月孩儿得到消息,鲜卑已在积极备战,准备明年春天和匈奴决战。”

  现在已近十一月,草原已经下了初雪,这个时候草原游牧民族当然不会入侵中原,曹操也是考虑明年开春,一旦将曹彰的幽州军调回中原,幽州空虚,鲜卑会不会趁机入侵,这让曹操左右为难。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你的情报可靠吗?明年春天鲜卑会和匈奴大战。”

  曹彰明白父亲的意思,躬身道:“启禀父亲,情报应该可靠,是南归的毛皮商人告诉孩儿,而且孩儿可以肯定鲜卑人不会乘虚进攻中原。”

  曹操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笑道:“我真是糊涂了,鲜卑人若入侵中原,谁来保卫他的家园,看来在匈奴人没有灭亡之前,鲜卑人是暂时不会南下。”

  曹操一颗心放心,随即对儿子道:“现在局势危急,我们和汉军的决战即将爆,我们兵力不足,我想把幽州军调回邺都,你没有意见吧!”

  “孩儿谨遵父亲之令!”

  曹操对次子的态度很满意,也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曹丕,笑问道:“丕儿这边有什么事?”

  这时曹彰躬身道:“如果父亲没有别的事,孩儿先告退了。”

  “你去吧!先休息两天再回幽州调兵。”

  曹彰慢慢退下去,曹操见兄弟二人居然没有打招呼,他心中着实有点不高兴,问道:“你们兄弟二人吵架了吗?”

  “孩儿和二弟没有吵架,只是好久不见,彼此有点生疏了。”

  “这样可不行,兄弟之间要精诚团结,假如我去世,曹魏就要靠你们兄弟三人支撑了,我已决定让你三弟回邺都,主管魏国礼乐,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曹丕心中一跳,父亲居然要让三弟回邺都,还让主管礼乐,虽然这只是虚职,但它却是一个信号,父亲又开始准备启用三弟了,还有二弟,他的五万军队驻扎邺都,让谁来统帅,这是个大问题,否则二弟会很轻易地动政变。

  曹丕愈加紧张,却忘记了父亲在等他回答正事,曹操见他走神,又问道:“你有什么急事要向为父禀报?”

  曹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启禀父亲,孩儿得到消息,汉军正在长安全面清查我们的探子,我担心探子有人已背叛,会再次生杨恭事件,所以孩儿建议,将长安探子全部撤回,换一批新人。”

  曹操眉头轻皱,“可如果换新人,他们又得重新开始,在这个紧要关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曹丕不敢说实话,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父亲,如果长安探子被汉军控制,回来假消息,恐怕会令我们更加损失惨重,正是紧要关头,孩儿才觉得有必要换新人,换新的情报点。”

  曹操觉得儿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没问题,就去安排吧!这种事情不用再向我禀报了。”

  曹丕心中暗喜,连忙答应了,这时曹操又问道:“我上次要求各郡准备物资备战,现在进展如何了?”

  曹丕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他心中十分紧张,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对策道:“各地正在汇总报告,尚没有到孩儿这里,只是孩儿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曹操不解地问道。

  “孩儿担心各地会隐瞒真实情况,少报物资数量,因为在合肥之战中,孩儿就现一半以上地方官府少报府库粮食,都留有余地,最后让我们很被动,孩儿担心这次也是一样。”

  曹操知道儿子说得是实话这确实有可能,他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派出五支御史中丞到各地巡查,督促各郡真实盘查物资,这件事十分重要,绝不能含糊。”

  曹丕心中暗叹一声,虽然眼前这一关过去了,但物资不足的事实迟早会爆出来,他真不知到时该怎么面对父亲的斥责了。

  曹丕心事重重离开了铜雀宫,此时曹操的心思却在中原防御之上,他背着手慢慢走到沙盘前,久久注视着沙盘。

  今天一早他得到于禁的快报,刘进出现在寿春,这让曹操有点困惑,刘璟视察各地战备是很正常之事,但他并没有去南阳宛城视察,而是直接来到了寿春,这里面意味着什么,难道刘璟决定从寿春进行突破吗?

  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寿春北面紧靠淮河,东北是徐州,西北是谯郡,正好出于一个可攻可守的战略位置,而且汉军水军强大,完全可以走涡水北上谯郡,只要攻占谯郡,整个中原腹地便无险可守。

  更重要是,他在徐州、谯郡一线部署了十万大军,一旦这十万大军战败,曹魏的整个战局将陷入全线被动。

  曹操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巩固住谯郡和淮北的防御,绝不能让汉军从这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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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1章 诸葛首战

  进入十一月后,黄河开始结冰,一直到十一月中旬,黄河冰面才完全冻结实,可以在冰面上行走,每年的这个时候,渡黄河便成为易事,时常有零星的商人牵着满载货物的毛驴或者骡子从冰面上走过。

  但今年高奴县的黄河冰面上却看不见商人的踪影,战争的阴云笼罩在这片土地上,汉军向高奴县增兵五千人,加强了盘查,而黄河对岸的西河郡也有数千曹军,他们主要镇守在离石县。

  这天下午,一支由五千骑兵组成的队伍缓缓抵达了高奴县,骑兵由大将马岱统帅,在军队中间,军师诸葛亮坐在一辆马车上,手执一柄羽扇,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的景色,这是他第一次来上郡,壮丽的山河令他大饱眼福。

  距离高奴县还有数里,一队骑兵疾奔而至,为将领便是上郡都尉张翼,他率五千士兵镇守高奴县一带。

  “末将参见军师!”张翼抱拳施礼道。

  “多谢张将军远道来迎,我之前交代之事可已办妥?”

  “回禀军师,已全部办妥。”

  诸葛亮点点头,轻摇羽扇道:“先去高奴县再说!”

  众人加快度向高奴县方向而去,此时,高奴县外已扎下大营,骑兵们纷纷入驻,中军大帐内,马岱、张翼等大将站在一部沙盘前,诸葛亮正仔细地查看沙盘上离石县。

  离石县是西河郡郡治,也是并州西部穿越吕梁山的一处重要隘口,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号称并州西大门,拿下离石县,军队便可从这里穿过吕梁山,直接杀向太原。

  张翼在一旁介绍道:“卑职派出的斥候已调查清楚,可以从王家渡直接过黄河冰面,正好位于离石西北约二十里处,那边山高林密,可以藏数万大军。”

  “离石县城防御如何?”诸葛亮又问道。

  “离石县城城高三丈八尺,曹军在去年重建,城池高大宽厚,城内有五千驻兵,为大将叫孔秀,副将蒋延,都是原来夏侯渊的部将。”

  “这两人性格如何?”诸葛亮又不露声色问道。

  “回禀军师,孔秀为人狡诈阴险,蒋延则脾气暴躁,两人性格恰恰相反。”

  这时,旁边马岱道:“军师,我们这里有重型投石机,可直接用投石机砸毁城门,又何必太费心机?”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上兵伐谋,打打杀杀又岂是我诸葛亮的行事?”

  他低声对两人嘱咐几句,两人皆点点头,“军师果然高明!”

  曹军在并州的防御重点是河东郡,大将张郃率两万军驻扎在河东郡,和黄河对岸的蒲津关数万汉军对峙,另外并州主将夏侯尚则率三万军坐镇太原城。

  而太原西面的离石县并不是曹军的防御重点,不过由于离石县战略地位重要,夏侯尚又派大将孔秀和蒋延率五千军队驻守离石县。

  这天上午,蒋延和平常一样在城头来回巡哨,他对防御离石县并没有太多的兴趣,离石县远离主战场,很难有立功的机会,这让蒋延心中颇为郁闷。

  这时,一名士兵指远处大喊道:“将军,他们又来了!”

  只见十几名汉军斥候出现在西城外,他们站在距离城池约两百步的一处山岗上,手拿炭笔在绘画着什么?蒋延早就对这支汉军斥候队忍无可忍,半个月以来,一直县城附近活动,绘制地形,探查山川,今天更过分,竟然站在弓弩射程之外绘制城池,这实在是一种极为严重的挑衅。

  蒋延大怒,喝令左右道:“点三百骑兵,跟我杀出去,宰了这帮兔崽子!”

  蒋延脾气暴躁,几名牙将劝不住他,急去向主将孔秀禀报,离石县城门开启,蒋延率领三百骑兵向十几名汉军斥候追来,汉军斥候掉头便逃,蒋延率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直追出十余里,绕过了一座大山,十几名汉军斥候却不见了踪影,蒋延见四周山势陡峭,两边树林茂密,正是一个伏击的最佳场所,他顿时醒悟,“我中计了!”

  “快快后撤!”

  他喊声刚落,只听一声锣响,伏兵四起,数千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这时,士兵们推出一部轮车,诸葛亮便坐在车上,手执羽扇笑道:“吾乃汉军师诸葛亮是也,蒋延还不早降?”

  蒋延走投无路,只得翻身下马跪地道:“蒋延愿投降汉军!”

  诸葛亮令左右扶起蒋延,微微笑道:“既然蒋将军愿投降汉国,何不助我们拿下离石县?”

  蒋延慨然道:“蒙军师不杀之恩,我愿劝说孔将军投降汉国!”

  诸葛亮命人放蒋延回去,旁边张翼道:“此人投降太易,必是反复小人,军师要当心他们使诈!”

  诸葛亮轻摇羽扇道:“我焉能不知,不怕他们投降,就怕他们不动。”……

  蒋延返回离石县,对孔秀道:“吾假意投降汉军,诸葛亮让我来劝说兄长投降,兄长可有良策?”

  孔秀沉思片刻道:“擒贼先擒王,我们可将计就计,一举擒获诸葛亮及汉军大将,我们可立下大功!”

  他附耳对蒋延低语几句,蒋延点点头,“小弟这就去安排!”

  次日一早,蒋延再次来到黄河边的汉军大军,见到了诸葛亮,他跪下禀报道:“启禀军师,我家将军愿意投降汉军,共扶汉室!”

  诸葛亮大喜,“若孔将军肯降,我必向汉王殿下禀报,及你们大功!”

  两人又商量了投降细节,蒋延这才告辞而去,在蒋延刚走,诸葛亮便命人找来张翼,对他嘱咐了几句,张翼领命而去。

  中午时分,离石县主将孔秀赤着上身,率领数千士兵在城门前列队,各种兵器堆满了城门外的空地,

  但在县城的瓮城两边,孔秀却布下了一千精锐的弓弩手,等待汉军军师和主将入城。

  孔秀心中十分紧张,他毕竟是孤注一掷,如果失败,可能就是他丧命之时,可一旦成功,他将成为曹军的第一功臣。

  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大喊道:“将军,他们来了!”

  远处缓缓出现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正向离石县开来,孔秀回头大喊:“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动!”

  很快,汉军抵达两百步外,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汉军再向前迫进,曹军将立刻撤回城内,孔秀大喊:“离石主将孔秀,愿归降汉军!”

  大将蒋延飞奔上前,对诸葛亮躬身道:“我家将军诚意投降,请军师受降!”

  按照一般礼仪,曹军伏地归降,作为汉军主将,诸葛亮应该上前去将他扶起,好好安抚几句,而这时就是孔秀动反击的机会。

  诸葛亮却冷冷一笑,“蒋将军,我好像听见城内有什么异响?”

  蒋延一惊,凝神细听,果然听见城内喊杀声震天,他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诸葛亮喝令道:“给我拿下!”

  两边士兵一拥而上,将蒋延按倒在地,蒋延大喊无罪,诸葛亮斥道:“汝雕虫小技,也敢骗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蒋延面如死灰,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孔秀等人也听见了城内的喊杀声,他们面面相觑,都回头向城头望去。

  一名士兵从城内疾奔而至,大喊道:“将军,汉军从南城入城了!”

  孔秀吓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他们的埋伏都在北城,其余城门根本没有守军,却被汉军偷袭了,就在这时,远处百步外的汉军忽然爆出震天的喊杀声,一支骑兵掩杀而来,曹军士兵大乱,城门处,无数曹军士兵正向外逃跑,曹军士兵回不了城,只得四处逃散。

  孔秀翻身上马,打马向东面疾奔而去,跑出没有多久,一支骑兵迎面上来,为大将正是马岱,马岱大喝一声,“拿命来!”

  一刀向他横劈而至,刀势凌厉,孔秀措不及防,被一刀劈飞了人头,曹军大乱,四散奔跑,但四周去路都被汉军堵死,曹军士兵无处可逃,纷纷跪地投降。

  汉军占领了离石县,诸葛亮下令将蒋延处斩,军队随即控制了吕梁山要道,消息传到了太原,夏侯尚大惊,急派人赶往邺都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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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2章 危机引爆

  离石县的失守在在军事上对整个曹魏防御部署影响并不大,但它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却对曹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打破了汉魏之间近两年的平静,使两国间的战争气氛骤然升级。

  最直接的表现便是邺都市场上米价暴涨,在半年多前,由南阳冲突引的动荡使邺都米价上涨三倍,但由于双方和解,米价很快又降下去。

  但这次汉军渡过黄河,占领了并州西河郡,同样对邺都经济造成沉重打击,消息传到邺都,邺都米价一夜间由斗米一百二十钱涨到斗米三百钱,造成了邺都市场的恐慌,邺都数十万民众从四面八方向各家米铺涌去,抢购粮食,引了邺都罕见的抢米风潮,使整个邺都城陷入动荡不安之中。

  大街上到处是抢购粮食和各种日用品的人群,大部分店铺都关门闭户,原本由汉魏两国自由贸易引起的市场繁荣,竟然如泡沫一样,一夜之间便破碎殆尽,邺都市场被打回了原形。

  一队队虎贲卫骑兵和邺都城防士兵在大街上巡逻戒备,不断抓捕铤而走险,打家劫舍的盗贼。

  张辽出任邺都九门都督,主管邺都防御,他麾下有一万两千军队,已全部派出,维持城内的秩序,张辽骑在战马上,率领三百骑兵在邺都各处巡视。

  旁边部将宋宪低声感慨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一有风吹草动,邺都就陷入动荡,到处抢粮抢物,相反,长安那边听说却很平静,根本不受任何影响,让人不解啊!”

  张辽也叹了口气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几年来,曹军对汉军屡战屡败,早已使魏国人的信心丧失殆尽,所以一出现战争,所有人都会想到,一定是曹军战败求和,所以出现这种动荡也不足为奇。”

  刚说到这,远处爆出一片呐喊,张辽一怔,向喊声处望去,只见无数民众拿着口袋篮子向同一个地方跑去,他也意识到出事了,一催战马令道:“跟我来!”

  他率领三百骑兵向呐喊处跑去,奔出数百步他已看清楚了,是靠近北苑桥的一家粮铺失控了,粮铺的伙计拦不住愤怒的人群,无数人冲进了粮铺抢粮,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粮铺紧靠小河,不少人被挤跌入河中,呼喊救命,哭声震天,张辽见形势危急,对部将宋宪道:“立刻去调一千军队过来,快去!”

  宋宪立刻调转马头,向城门处奔去,张辽则率领三百骑兵向粮铺冲去,冲到距离粮铺最近的街道,拦截住了涌向粮铺的大量人群,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从墙上爬过去,加入到抢粮的风潮中。

  张辽大怒,他见一名男子站在墙头大叫大喊,手中拿着一支火把,似乎要点燃房舍,张辽立刻抽出一支箭,拉弓如月,一箭射向墙头男子,这一箭正中男子左胸,男子闷叫一声,跌入小河中。

  这时,部将宋宪率领两千士兵疾奔而至,军队冲入粮铺,抓捕抢粮之人,早在张辽骑兵到来之时,很多抢粮人见情形不妙,便已悄悄逃走,在粮铺中大多是没有抢到粮食之人,他不顾风险,拼命叫喊拥挤。

  直到曹军大队士兵赶来,才终于制止住了粮铺的抢粮风潮,近千名男男女女被抓,蹲满一地,跌入河中之人也被救起,尽管曹军制止住了抢粮,但还是死了二十余人,大多是被践踏而亡,以老人和妇女为主,尸体摆满一地。

  张辽见其中一人血肉模糊,与众不同,便用马鞭指着问道:“这是什么人?”

  一名伙计答道:“这就是我们东主,被暴民打死!”

  旁边另一男子怒道:“是你们临时涨价,触怒了大伙,才生抢粮事件。”

  男子向张辽施一礼解释道:“启禀张将军,米价今天上午是斗米三百钱,中午时涨到斗米三百五十钱,这家粮铺心黑,临时涨价到斗米五百钱,才引起众怒,请将军明鉴!”

  张辽一怔,“你认识我?”

  男子答道:“卑职是兵部书佐廖靖,见过将军!”

  张辽顿时怒道:“你既然为邺都官员,不制止抢粮,还参与抢粮,可知其罪?”

  男子摇摇头说:“卑职并没有参与抢粮,今天正好轮休,特赶来买米,恰好遇到了这起抢粮风波,卑职也拼命阻拦,但根本阻拦不住,卑职只想说,这些人都是良善之人,被逼无奈,望将军宽恕他们。”

  数百人都垂泪哀求道:“将军,我们家中有老有小要养活,没有办法啊!将军饶了我们吧!”

  张辽见这些人都惶惶可怜,也不像是作恶之人,心中叹息一声,吩咐左右道:“把粮食收回,人可以放走。”

  旁边宋宪吓一跳,连忙低声提醒张辽,“将军放了他们,恐怕难以向魏公交代!”

  张辽叹息一声,“这不是他们之过,何必再责难这些可怜的小民,魏公那边我自会解释。”

  众人磕头感激,交了粮食,便纷纷离去回家,张辽又下令将死去的尸集中起来,待他们家人来领取,张辽又调转马头,向铜雀宫驰去。

  张辽骑马奔至铜雀宫前,却见一辆马车缓缓在宫门前停下,军师钟繇从车内下来,张辽连忙大喊:“钟军师!”

  钟繇回头,见是张辽在叫喊自己,便停下了脚步,等张辽奔至眼前,他呵呵笑道:“张将军为何如此焦急?”

  张辽深施一礼问道:“军师可是去见魏公?”

  “正是,魏公召我们去商议当前局势,将军可一同前去?”

  曹操并没有召张辽前去,张辽也不敢擅自离开岗位,便对钟繇道:“军师既然要去见魏公,请告诉魏公现在城内局势紧张,民心惶恐,已经生了三起抢劫店铺事件,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平抑粮价,卑职建议立刻开启平仓库,不能再耽误了。”

  钟繇点点头,“我会向魏公建议,不过魏公一定会找将军来询问情况,将军不要走远。”

  “卑职明白,就在这里等候。”

  钟繇拱拱手,转身匆匆向内宫走去。

  生在北苑桥的抢粮事件只是邺都众多风波中的一起,谈不上什么大事,但众多的事情连串起来,却足以让朝野震撼,它不仅影响到小民的日常生活,也影响到了邺都稳定,影响到军心的稳定,事关重大。

  铜雀宫内堂,数十名魏国高官济济一堂,商量由离石县失守引的局势混乱,本来这种维护稳定的议事由曹丕主管,一般是在副丞相府举行,半年前的粮价暴涨就是由曹丕全权负责。

  但这一次由于事态严重,关系到整个战局,所以曹操亲自主持这次应对议事,此时曹操还没有出来,内堂内一片窃窃私语,众人都在议论着这次离石战败产生的危机极其后果。

  在内堂一角,刘晔忧心忡忡对陈群道:“刘璟在上次提出贸易自由,我就怀疑他居心叵测,必有深谋,现在看来果然有意图,短短半年多时间,汉国把我们的各种物资都快买光了,这些天我在邺都各家商铺调查,每个商人手中都有大把汉钱,但仓库却空空荡荡,所以这次粮价暴涨的根源倒未必是离石县失守,根本原因是邺都人手中的钱太多,钱已经不值钱了。”

  陈群也深有感触,“子扬说得不错,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可证明,去年酒馆请一个酒保,每月只须付两千汉钱,但一个月前这个价格已涨到六千汉钱,足足涨了三倍,可见汉钱在邺都泛滥,据说汉国十天前已停止了两国贸易,严禁货物出境,我们有钱也买不到汉国物资,这个冬天难熬了。”

  刘晔和陈群对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渐渐地,内堂里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大家都是智慧过普通人的高官,看问题都很深透。

  他们都意识到,汉国利用半年时间的贸易,凭借汉钱的绝对优势,在魏国购买了大量的物资,危机已在魏国内部蓄积,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而这次汉军攻下离石县,挑起了战争,使魏国内部蓄积的危机骤然间爆,这才是关键。

  直到此时,众人才终于明白了刘璟为什么要在半年前挑起南阳危机,继而逼迫魏国放开贸易限制,这分明是刘璟用来摧毁魏国国力的一种手段。

  从表面上看,两国之间的贸易互有往来,魏国甚至还能搞到生铁和粮食,但由于贸易点太多,汉国以有心对无心,以官方对民间,从各个渠道从魏国大量购买物资,将无数的汉钱、黄金输入魏国,使魏国物资逐渐面临严重短缺。

  刘璟却在关键时切断两国间的贸易,或者说严禁汉国物资进入魏国,终于酿成了今日之祸,恐怕光靠打压粮价也无法抑制住眼前的物资短缺危机。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钟响,这是曹操来了,内堂上顿时安静下来,先疾步走出的却是曹丕,他急对众人道:“父亲身体不行,大家说话要当心!”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曹操在两名侍女的扶持下慢慢走了出来,面如蜡纸,精神萎靡,众人都暗暗一惊,难怪世子要先出来打招呼,魏公竟然又恢复了去年年初的颓态。

  要知道经过一年多的调养,曹操的身体才逐渐有所恢复,也能乘坐马车前往许都,怎么才几天不见,又苍老若斯?众人立刻意识到,这定是离石失守给了曹操沉重的打击。

  众人起身施礼,“参见魏公!”

  曹操坐下,摆了摆手,声音微弱道:“大家不要拘礼,随意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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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3章 各寻出路(上)

  本来众人都已各备言辞,准备借此机会表一番自己的见解,但曹操身体的突然衰弱,明显承受不住更大的打击,使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良久,钟繇起身道:“老臣今天走访了邺都各处,现在城内局势恐慌,民众被一些不良的言论引导,一些商人更是趁机涨价,助推了粮价上涨,所以老臣建议一方面要平仓放粮,平抑粮价,另一方面也要打击奸商,拿几个作恶的奸商开刀,震慑商人,情魏公恳准!”

  陈群也起身道:“钟公说得极是,前两天粮价还是斗米一百二十钱,现在粮食既没有减产,也没有被军队调用,说明市场上粮食并没有减少,粮价却突然暴涨,根本原因还是心理作祟,只有我们手段有力,相信粮价很快会被打压下去,钟公曾多次平抑长安和洛阳粮价,微臣推荐钟公主管此事。”

  曹操点点头,对钟繇道:“中丞说得有理,就请钟公担起这个重担吧!”

  钟繇心中暗骂陈群多嘴,平抑粮价之事从来都是由世子主导,陈群这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吗?

  钟繇偷偷撇了一眼曹丕,见他脸色阴沉,一言不,钟繇心中顿知不妙,连忙笑道:“微臣当然愿意为魏公分忧,尽一份微薄之力,不过微臣建议应该以世子为主,微臣愿意辅助世子,早日将粮价降下来。”

  曹操确实有点迟钝了,他这才想起应该由儿子来主导此事,幸亏钟繇提醒,他呵呵一笑,转而对曹丕道:“钟军师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吾儿就担起重任吧!让钟军师辅佐你。”

  其实曹丕也有点为难,一方面他不希望大权旁落,尤其更不希望落到钟繇这种非己派人的手中,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这一次物价暴涨非同往常,可能极难调控。

  在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一旦平抑粮价之事处理不好,使得魏国经济崩溃,已经出任太常卿的三弟曹植会不会再度杀来,这让曹丕不得不警惕。

  不过曹丕此时没有选择余地,他只得躬身道:“孩儿愿为父亲分忧!”

  曹操身体虚弱,只坐了不到一刻钟便支持不住了,只得让众人退朝,他自己则由侍女搀回宫中休息。

  钟繇忧心忡忡向宫外走去,这时陈群快步赶上来,低声问道:“钟公为何又让世子来主导此事?”

  钟繇脸一沉,有些不满地对陈群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由世子主导,你却提议让我来管,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

  陈群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懂,但世子经验不足,功利心又太重,总是想利用各位危机来巩固自己的权力,我是担心他又把棋下歪了,反而使事情更严重。”

  “噤声!”

  钟繇低低喊了一声,陈群立刻不说话了,只听曹丕在后面喊道:“钟军师请留步!”

  片刻,曹丕快步赶了上来,躬身施礼笑道:“关于平抑粮价之事,晚辈还须请钟公多多指教。”

  曹丕用词很美妙,居然自称晚辈,当然,他在尚未继位之前,他与钟繇都是同僚,他自称晚辈也不为过,只是他从未对任何人这样自称过,所以当他说出‘晚辈’二字时,连忙旁边的陈群都感到刺耳。

  钟繇呵呵一笑,“以世子的能力,平抑粮价绰绰有余,我年事已高,恐怕难以给世子太多助力,让世子失望了。”

  曹丕的心态也很复杂,一方面他不希望钟繇插手太多,影响自己的权力,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最后若不成功,就由钟繇来承担责任,所以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曹丕便干笑两声,又寒暄几句,便拱手告辞而去。

  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陈群,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看上一眼,原因很简单,他的三弟曹植能重新出任太常卿,正是陈群的劝说,让他如何不着恼。

  望着曹丕背影走远,钟繇不由暗暗摇头,眼看魏公身体每况愈下,能不能熬过明年都成问题,一旦世子继位,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这时,钟繇又想起了刘璟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他心中黯然,他其实也想在汉国开启自己的新仕途,可有时候他却又身不由己。

  想到这,钟繇对陈群笑道:“今晚我置一杯水酒,中丞来小酌一番如何?”

  陈群连忙施礼道:“一定!一定!”

  邺都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和混乱,终于在夜幕降临后略略恢复了安静,但军队无法实行宵禁,街上的人还是太多,每家粮铺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彻夜难眠,在凛冽的寒风中,拎着钱袋等待粮铺开门。

  在邺都东西门附近的一条小街上,一名男子缩着肩膀匆匆走着,他穿着一身厚实的布衣,身材颇为肥胖,步履蹒跚,走路姿势显得略有点滑稽。

  他来到一家店铺前,抬头望了一眼,牌匾上的几个字在灯笼下异常刺眼,‘林记珠宝铺’他举手敲了敲门,门上开了一扇小窗,灯光透出,照亮了男子的脸庞,只见他约四十岁左右,不过保养得很好,显得很年轻,但他下巴却无须,喉结后缩,明显是一个宦官。

  此人正是邺宫内侍奉天子刘协的大宦官米应,他曾和刘协有着极为亲密的短袖关系,但随着他‘年长色衰’,刘协也渐渐冷落了他,他从大总管沦落为三总管,在宫中已经没有什么地位。

  再加上曹丕严控邺宫费用,削减供给,使宫内生活日趋艰难,大家各谋生路,宦官和宫女的数量从五百多人锐减到一百余人,米应虽然还是三总管,但手下只剩下区区数人,他的生活从锦衣玉食骤然降低到粗茶淡饭,着实令他难以接受。

  他显然是这家珠宝铺的常客,门开了,他冻得哆嗦着,快步走了进去,“李掌柜在吗?”米应随口问道。

  “在呢!正向林东主交帐。”

  米应的步伐迟疑了一下,他和这个店的林东主打过几次交道,此人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自己今晚不该来,但他出一趟宫门也不容易,他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随从走进了内堂。

  内堂中灯火通明,身材瘦小的林东主正和李掌柜盘点账目,随从上前去禀报,“东主,米管事来了。”

  林东主约五十岁,原本是个走江湖小货郎,只因二十年前无意中现了一个黄巾军的藏宝洞,才使他家致富,但他本性难改,对人尖酸刻薄,这个米应他也认识,不就是宫中的宦官嘛!

  “米公公今天怎么有空了?”林东主也不起身,坐在位子上阴阳怪气道。

  米应心中暗骂,当初这个林东主拍自己马屁时,整天米总管长米总管短,身体弯得比虾还低,现在居然叫自己米公公了,还这般冷漠,根本不起身。

  但米应有求于人,他也只得低声下气道:“今天带来一件货,请东主过目。”

  说完,米应从怀中取出一件红布包裹的物件,放在桌上,林东主满脸鄙夷,不就是偷宫里的东西出来卖吗?还说得一本正经,什么‘货物’。

  不过宫里东西确实不错,这几年他从米应这里也着实了一笔财,他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容,拾起布包打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冻结住了,鼻子里喷出一股寒气,“米公公,你不是开玩笑吧!”

  旁边李东主连忙凑上前,见东主手上拿着一支青铜烛台,做工倒是相当精细,看得出是宫中之物,李东主为人较厚道,他在一旁劝道:“东主,这个烛台倒也做工精细”

  “放屁!”

  不等掌柜说完,林东主便重重将烛台拍在桌上,冷冷道:“米公公,你当我是收破烂的吗?这种铜货也好意思拿来卖,我不要,你找别家。”

  米应连忙低声央求道:“林东主,你这次就帮帮忙,我手中这段时间比较紧张,下次我一定拿好货来卖。”

  “哼!恐怕是你们宫中没东西卖了吧!”

  林东主虽然话语尖刻,却一针见血,几个月前有人现宫中不少物品丢失,消息传到曹丕耳中,他一怒之下,派人将宫中的值钱物品都搜刮一空,只给刘协留下一些生活必需品,像这支烛台就是生活必需品。

  米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半晌说不出话来,李掌柜在一旁道:“这几年米总管手中也应该积攒不少钱吧!怎么变得如此窘迫?”

  米应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也是报应,我这段时间被人陷害,把所有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被人逼得慌,没办法,只好求林东主和李掌柜帮帮忙。

  虽然他没有明说,林东主和李掌柜都猜得到,他一个宦官还能被谁骗,肯定是宫中的其他宦官联手来对付他,将他钱积蓄的钱都骗光了,宫中虽小,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李掌柜又对东主求情道:“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东主就帮他这一次吧!”

  林东主又拿起烛台看了看,心中迅估价,这种宫里之货可以找到暴户买家,运气好的话,大概能卖两万钱,他鼻子哼了一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帮你这一次,五百钱,你卖不卖,不卖就拿走,我不稀罕。”

  竟然只有五百钱,米应呆了半晌,“不会这么少吧!”

  “这还是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才收下,就为了帮你一把,你不信拿到别的店铺看看,看谁会要这种破烂货?”

  林东主吃定了米应,知道最近查得严,米应不敢再拿回宫去,一旦被侍卫搜查到,他小命就完了。

  米应无奈,只得答应了,林东主手一挥,“给他五百钱!”

  .........

  怀中揣了五百枚铜钱,米应冻得哆哆嗦嗦往回走,他心中着实害怕,明天他必须要还五千利钱,否则宫中那几个恶霸会将他暴打一顿,他现在只有五百钱,明天他该怎么办啊!他越想越害怕,双方软,扶着墙几乎要走不动路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人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在他身后道:“这位朋友请留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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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4章 各寻出路(下)

  米应吓得差点瘫软倒地,他以为遇到了盗匪,这两天治安不好,他也听说这两天治安不好,便想赶快回宫,就怕遇到匪人,没想到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米应战战兢兢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两名黑衣大汉,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米应忽然想起,他出宫时好像就看见这两人了,难道他们一直盯着自己吗?

  “两位壮士。有什么事吗?”米应声音哆嗦着问道。

  “你可是宫中的宦官?”一人冷冷问道。

  米应心中顿时升起一线希望,真正的盗匪可不会这样问自己,他们抢钱就走,还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连连点头,“我正是!”

  “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米应大惊,“要去哪里?”

  “不远,跟我们走就是了。”

  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夹着他,用黑布蒙住了他的双眼,挟持着米应向不远处一条小巷走去,穿过小巷,来到西门附近的另一条街上,再进入一条小巷,很快便来到一扇大门前。

  米应感觉有刀顶着自己腰,他一路都不敢吭声,直到此时,他才偷偷从蒙眼缝隙里抬头看了一眼,隐隐看见牌匾上写着‘酒馆’两个字,原来这里是一座酒馆。

  但两名黑衣人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旁门进了酒馆后院,一直将他带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前,解开他的蒙眼布,将他推了进去。

  房间里灯火通明,两边各站着两名黑衣大汉,中间坐着一名黑瘦男子,约五十余人,米应忽然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他细一想,猛地想起来了,指着男子惊讶道:“你是。李参军!”

  此人正是李孚,他的人一直盯着邺宫,准备抓一名宦官回来,没想到阴差阳错,将米应抓了回来,李孚见对方居然认识自己,他也打量一下,忽然大笑起来,“真是天意啊!既然把米总管给请来了。”

  当年米应作为刘协的使者出使襄阳,正是李孚替他安排的路线,所以两人认识,米应忽然明白过来,他是被汉军抓住了,他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求李参军饶命!”

  李孚摆摆手,让手下退下,这才对他冷冷道:“当年你可是答应过为汉王殿下效命,最后居然没有了消息,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吗?”

  米应吓得眼泪鼻涕齐流,哀求道:“我没有忘记,只是我不知道怎么为殿下效力,所以这些年我都是懵懵懂懂过来。”

  米应不敢说他曾为曹操效命,出卖了伏皇后,虽然最后曹操也一脚将他踢开,不再用他,但伏皇后之事却一直是他的心病,不过李孚也不知道这桩宫案是米应在暗中捣鬼,他也想起,自己确实也没有找过米应,也难怪他没有效力,根本没有任务,怎么效力?

  李孚的语气也和缓了很多,摆手道:“米总管请坐吧!”

  米应感觉到了李孚语气变化,还居然让自己坐下,他心中暗呼侥幸,便战战兢兢坐了下来,李孚是得到了长安的命令,令他详细了解现在天子刘协的近况。

  由于曹操严禁官员去见刘协,刘协实际上就是变相被软禁了,从外人口中根本无从得知他的情况,李孚只能打宫中宦官的主意,这两天他一直派人埋伏在宫外,伺机抓一名宦官回来,没想到抓到之人竟然是米应,也真是天意了。

  李孚心情大好,便笑眯眯问道:“米总管近况如何?”

  米应叹息一声,“我虽然名义上还是三总管,但实际上连个大宦官都不如,带三名手下,专门负责给宫中清理秽物,说起来都让人伤心。”

  李孚也有点惊讶,不解问道:“米总管怎么落魄到如此地步?”

  米应咬牙道:“都是那个无情无义的瘟人,我伺候他近二十年,如今老了,却被他像狗一样的一脚踢开。”

  李孚也听说过米应和天子刘协有暧昧关系,如今这个米应果然没有当年的俊俏了,只剩一身肥肉,脸上浮肿得像猪一样,难怪刘协开始厌恶他。

  李孚点点头,“那现在如果汉王殿下要用你,你还愿意效力吗?”

  米应跪倒在地,他激动得都快哭出声来,“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

  李孚笑了笑,让他坐下,又问他道:“你可以随意出宫吗?”

  米应摇摇头,“只有厨子可以出宫买食材,我和厨子的关系极好,今天他生病,我便戴了他的铜牌,替他出宫。”

  “夜里出宫做什么?”李孚何等老辣,一下子便听出对方话中的语病。

  米应呆了一下,他低下头,只得实话实说道:“不瞒李参军,我是出来卖烛台,我被宫中人骗赌,欠债累累,无奈之下,我只得偷宫中的物什出来卖钱,明天是结息之日,若不还利息,就要被宫中恶奴打死,可我现在只有五百钱,明天我怎么办?”

  说到伤心处,米应几乎要哭了起来,李孚听得匪夷所思,半响,他感慨道:“天子之宫,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什么天子,早没有人把他当天子看待了,若不是两个曹贵人,他恐怕连饭都吃不饱,我们私下里都叫他瘟人、废物,天下人谁不知道真正的汉室天子在长安。”

  “那刘协也是这样认为吗?”

  “他?”米应冷笑一声,“他恐怕恨不得要剥了汉王的皮,吃尽汉王之肉。”

  “你正胡说什么?”李孚不悦地呵斥道。

  米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把刘协的原话引用出来,吓得他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李孚也知道他是无心之过,便对他道:“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但你必须要为汉王效力,我要你做什么,你不得有半点推迟,否则,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米应又是害怕,又是感激,眼泪鼻涕齐流,只砰砰磕头,李孚令道:“拿五十两黄金来!”

  米应一呆,五十两黄金在邺都可值五万钱,他虽然很想要,但他知道,这么多黄金拿进宫去,必然会被那帮恶奴全部抢走,他低声道:“只要五两就够了。”

  李孚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向贪财的米宦官居然客气起来了,李孚笑道:“你可以用黄金买通一些人,为你以后执行任务方便,如果不够,我会再给你。”

  “是!我明白了。”这时,米应忽然心念一转,他想到可以把黄金藏在那里了。

  .........

  钟繇的书房内,钟繇和陈群正对坐饮酒,小桌上摆了几盘小菜,旁边铜酒樽里温了两瓶酒,目前魏国依然在执行禁酒令,只是没有从前严厉了,很多高官都在家中饮酒。

  钟繇府中也藏了十几瓶好酒,难得今天拿出来痛饮,陈群是荀彧之婿,虽然他不是曹植的派系,但他本人比较偏向曹植,正是在他的劝说之下,曹操才决定将曹植调回邺都,这件事使曹丕对他恨之入骨。

  曹操的病重让陈群的心情也不太好,今晚多喝了几杯酒,他便有些失态了,他端起杯子酒一饮而尽,酒意熏熏道:“没想到魏公竟然病弱如此,我今天悄悄问了铜雀宫的御医,虽然他千般不肯,但最后拗不过我,只得向我暗示,魏公前次身体恢复,并非真正康复,只是一种回光返照,这次魏公再次苍老,时日恐怕已不久了。”

  钟繇一惊,连忙问道:“这个‘不久’是指几时?”

  “说不清楚,但我个人推断,最多也就一年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想到都是同一件事,一旦魏公去世,曹丕继位,他们会有好下场吗?这时,陈群叹口气问道:“钟公,你觉得三公子还有上位机会吗?”

  钟繇摇摇头,“如果魏公身体康健,或许他还有希望,但魏公身体苍弱如斯,朝不保夕,他是绝不会再考虑立新继承人了,就算他再喜欢三公子,也不会做动摇国本之事。”

  陈群默然无语,钟繇和荀攸是生死至交,和陈群的父亲陈纪交情也极深,而陈群又是荀家之婿,正是这两层关系,使钟繇对陈群尤其关心。

  钟繇明白陈群的担忧,他是御史中丞,手中权势极重,一旦曹丕上位,第一个就要对陈群下手,沉吟片刻,钟繇缓缓道:“今晚我请贤侄过来饮酒,其实我是想借这个机会劝贤侄去汉国入仕,参与光复汉室大业,也不辱没祖宗。”

  或许是陈群多喝了几杯,他竟脱口而出,“钟公为何不仕汉?”

  说完,他又自知失言,连忙道歉,“陈群酒喝多了,口不择言,钟公勿怪!”

  钟繇微微叹息,“实不相瞒贤侄,我去年出使交州,回来时专门去了汉国,和汉王深谈,他曾许我中书令之职,为相国之。”

  陈群愕然,刘璟竟如此看重钟繇,他又急问道:“那钟公又为何拒绝?”

  “人情难却啊!”

  钟繇苦笑道:“我当时是使者身份,怎能答应?回来后,曹丕指使杨添弹劾我私通汉国,还找到了人证,我确实说不清楚,如果魏公较真,完全可以判我私通汉国,这样倒也就罢了,偏偏魏公压下了弹劾,不予理睬,公开说,元常绝不负我!如此,我怎能再背叛他去汉国?”

  陈群也慨然叹道:“如此,却误了钟公的前程。”

  “两国相争,没有什么误与不误,魏国也不差,只是世子继位后要铲除异己,我们难逃罗网,我还稍好,他不敢做得过分,但贤侄就难说了,所以我劝贤侄早谋退路,不要冤死狱中。”

  陈群知道钟繇说得对,他这两年也反复考虑过,他多次出使汉国,刘璟对他极为看重,尤其希望他来主持新汉律的制订,陈群怎么能不动心,但他和钟繇一样,也感曹操厚待之恩,不忍背叛。

  但现在眼看魏公时日不多,他的危险也一天天临近,尤其今天曹丕对他的冷淡,使他感到一阵阵寒意,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今晚钟繇不劝他,他或许还犹豫不决,但正是钟繇的一番劝说,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连钟繇都劝他走,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缓缓点头,“钟公说得对,我是该有所作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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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5章 陈群的心思

  陈群的府邸距离钟繇府不远,两名钟府家人扶着他直接回了家,半路上寒风一吹,他便忍不住蹲在墙角扼喉,这时,他府中管家也闻讯赶来,将他扶回府中。

  妻子荀氏和儿子陈泰也得到消息,连忙赶到大门接他,“夫君怎么样?”荀氏担心地问道。

  此时陈群已经清醒过来,他摆摆手,“先扶我去内书房,我有事和你们谈。”

  荀氏和儿子连忙扶着陈群去了内书房,他们扶丈夫在书房内坐下,亲荀氏自给丈夫上煎好的茶,又让侍女准备热毛巾,里里外外忙碌。

  陈群则坐在位子上呆,他还在回味和钟繇说的一番话,虽然那是酒后之言,却自肺腑,现在清醒过来,他更加意识到危险,使他愈加坚定了意志。

  这时,荀氏替他洗了脸,他摆摆手,让两名侍女退下,又指了指门,对儿子陈泰道:“把门关上,我有话对你们说。”

  陈泰心中疑惑,连忙关上了门,垂手在站在一旁,荀氏则握住丈夫的手,问道:“夫君要对我们说什么?”

  陈群缓缓道:“我已决定离开魏国,去为汉国效力。”

  荀氏一惊,“夫君如何有此念?”

  陈群叹息道:“今天见到魏公,他已时日不多,若世子继位,必不容我,我再不走,只有死路一条了。”

  荀氏是荀彧之女,她深知父亲就是因为心向汉朝,而被曹操排挤,最后郁郁而终,她绝不希望丈夫也走上同样的路,她点点头道:“若夫君已决定,我一定支持。”

  “你呢?”陈群又问儿子道。

  陈泰今年只有二十岁,但文武双全,也是一名极有潜力的将才,陈群只有这一子,另外还有两个女儿,都尚未出嫁。

  目前陈泰在铜雀宫为执戈侍卫,今天正好轮休在家,他也是极有头脑之人,便点点头道:“天下人心向汉,父亲若为汉王效力,乃明智之举,孩儿完全赞成。”

  妻儿的表态令陈群心中极为欣慰,他又对两人道:“我有个想法,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我们带上家人回颍川祭祖,然后就直接去南阳郡。”

  荀氏没有什么主意,惟丈夫马是瞻,但儿子陈泰却心思缜密,他想了想道:“这样虽然合情合理,但父亲不是说,曹真是曹丕之人,他会不会派人监视父亲行踪呢?”

  “你说得不错,我须提防这一点。”

  陈群也知道,他想效仿贾诩带领家小全身而退,若没有汉国的帮助,是很难成功,尤其许昌是曹丕的势力范围,曹真必然会对自己严密监视。

  沉吟良久,陈群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他对儿子道:“我有一计,恐怕需要你来实施。”

  第三天上午,邺都城内依旧混乱,尽管曹丕下令投入十万石粮食平抑粮价,设立十个售粮点,以每斗两百钱的价格对方贩卖,且限制每人只能买五斗米。

  这是曹丕半年前的经验,半年多以后,南阳生冲突,同样使邺都粮价暴涨,曹丕便投入十万石粮食平抑粮价,三天之后,粮价便被打压下来。

  这一次,曹丕如法炮制,按照正常状态,粮价最多三天就会下跌,但这一次却有点和上次不同了,还是一样人潮汹涌,每个销售点排出三队,每队长数里,每户人家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连五六岁的孩童也出现在队伍中。

  让曹丕没有想到的是,民众的购买力格外强,投入的十万石粮食一个上午便被买光,他不得不又在次日再次投入十万粮食,但依旧供不应求,很多外地民众也纷纷举家赶来邺都购粮。

  尽管官府已经投入了二十万石粮食平抑粮价,但市场上的粮价并没有被打压下来,依旧是斗米五百钱,而邺都所在魏郡的其他县城,粮价已涨到斗米六百钱,形势十分严峻。

  曹丕没有想到,半年前放开了自由贸易,使大量汉钱涌入魏国,民间积蓄了太多的钱,而离石县失守无疑是一根导火索,使魏国的粮价骤然失控,物价飞涨,不仅是粮食,所有的生活用品全线涨价,这就是物资短缺后造成的严重后果。

  当然,这种物资短缺并不会永久存在,但至少在一两年内将保持这种物价高涨的局面,这是经济战留下的后果,这种后果也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

  早在十年前,新汉钱逐渐被魏国人接受,并渐渐取代了中原市面上的五铢钱,便在那时种下了今天的根源,而半年前的自由贸易不过是汉国最后的收获罢了。

  尽管官府已开始平抑粮价,但邺都街头依旧十分混乱,到处是排队和争吵,不断有人在街头斗殴打架,维持秩序的士兵到处奔跑,被弄得焦头烂额。

  汉国的鸿胪馆门前还比较平静,十几名曹军士兵在大门前站岗,他们的职责不仅是要维护鸿胪馆的安全,同时还要严密监视邺都官员和鸿胪馆的联系。

  临近中午时,两群地痞混混在汉国馆前为了争几袋粮食爆了口角,继而大打出手,使鸿胪馆前一片混乱,在门口守卫的十几曹军士兵大怒,冲上来用皮鞭猛抽,“快滚!不准在这里闹事。”

  就在曹军士兵冲上前维持秩序时,一名年轻人却趁大门口无人把守之机,迅溜进了鸿胪馆内

  溜进鸿胪馆中的年轻人正是陈群之子陈泰,陈群的计策虽然很简单,但它又很实用,城内到处是打架斗殴,没有人会留意鸿胪馆前的打架事件。

  两群打架的地痞是陈泰花钱雇来,只要把守门的曹军士兵吸引过来,地痞们便一哄而散,混在人群中的陈泰便趁机溜进了鸿胪馆内。

  房间里,陈泰将父亲的亲笔信交给了少卿郑离,“这是我父亲写给汉王殿下的亲笔信,我父亲愿为汉国效力,只希望汉国能协助我们全家离开魏境。”

  少卿郑离在邺都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招揽愿意效力汉国的魏国及原汉朝高官,他们已经联系了不少中下级官员,而陈群是第一个愿意投靠汉国的高官,这让郑离极为重视。

  郑离接过信,当即道:“我们热烈欢迎令尊为光复汉室出力,请公子放心,我会立刻安排好一切,保证令尊以及全家平安离开魏境。”

  陈泰大喜,又说道:“我父亲准备新年时回颍川祭祖,就利用那个机会前往南阳郡,父亲就担心曹真会派人监视,所以希望汉国在那时帮助我们。”

  “放心吧!我们会安排妥当,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停一下,郑离又道:“关键此事一定要严加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绝不能泄露一点风声,也包括我这边。”

  陈泰点点头,“目前只有父母和我知晓此事,连两个妹妹也不知情,我们不会再让第四人知晓,另外,我怎么隐蔽离去,不让人知道我来过鸿胪馆,还望郑使君帮忙。”

  郑离神秘一笑,“鸿胪馆内有一条密道,还从未启用过,公子是第一人。”……

  入夜,陈泰从一条密道钻了出去,他现自己竟然到了百步外的一条小河内,这里已不属于防卫范围,没有士兵守卫,密道出口就设在河水上方的石壁上,密封得非常好,可以防止河水倒灌。

  出口外面长年停泊着一艘画舫,正好遮住了密道出口,旁边还停着另一艘小船,从画舫内出来,可以直接划小船离去,也可以上岸离去。

  郑离一直将陈泰送出画舫,这才对他道:“公子请保重,我们长安见!”

  “后会有期!”

  陈泰挥了挥手,一跃跳上岸,大步离去了。

  郑离回到鸿胪馆,立刻写了一封快信,连同陈群的亲笔信一起放进了文书皮袋,交给一名心腹手下。嘱咐他道:“赶去长安,将此信交给刘正卿,请他立刻转呈汉王殿下。”

  手下行一礼,接过了文书袋,他当天晚上便带着两名随从离开了邺都,快马加鞭赶往长安……

  汉军夺取并州西河郡后,便不再继续东进,也没有再动其他攻势,很明显,这次攻打离石县城就是为了引爆蓄积在魏国内部的经济危机。

  此时汉国已经全面停止了和魏国的贸易,也封锁了所有通向魏国的官道要隘,只允许货物从魏国运入,但绝不允许汉国的货物运出去。

  汉军随即查抄了十四家涉嫌走私生铁和粮食到魏国的商铺,抓捕一百余名人,刘璟下令将十四家商铺的主人全部斩示众,并没收全部家产,警告汉国商人,违禁走私者,一律杀无赦。

  物资流通断绝,魏国的汉钱流不回来,汉国内部物价平稳,但魏国内部却一片混乱,物价飞涨,民怨沸腾,家境殷实的人家感觉财富缩水,底层的民众却苦不堪言,大量饥民涌入邺都,买不起粮食只能沦为盗匪,或者闹事造反,河北七八个郡都有民众造反起事。

  曹丕连续投入三十万石粮食,依然无法平抑粮价,新年前夕,粮价疯长到斗米千钱,万般无奈,曹丕只得采纳钟繇的建议,停止一切货物买卖,收缴民间粮食,开始实行严格的粮食配给制。

  在一片混乱和无序之中,建安二十四年的新年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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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6章 大朝受贺

  建安二十三年是长安城生大变化的一年,先城内人口减少,并非长安城魅力消退,而是随着杜陵县、霸陵县和咸阳县三座副城建成,大量中下层人口都疏散到了三座副城中,这便使得长安城内的很多旧房拆除,新宅修成,使得长安城内更加整齐有致,各种建筑气势恢宏,隐隐出现了强汉时代的影子。

  长安城内的另一个大变化就是商业店铺急剧减少,由于三座副城和主城之间修建了宽敞平坦的官道,官道两边立刻成了商业密集之地,大量店铺都迁到城外,商铺、商行、市集、社庙、酒馆、旅舍、青楼、乐坊、舞坊、武馆、赌馆等等,应有尽有。

  这倒并非官府强令,而是利益使然,长安城内亥时要关闭城门,八百通鼓后全城实行宵禁,这对商业限制较大,而搬到城外则完全没有限制。

  另外,三座副城夜晚可以出入城门,通宵不闭,这对做夜晚生意的店铺是极大的利好,但更重要是地租便宜,伙计回家方便,商人认利,商铺外迁已是大潮。

  商铺外迁,平民外迁,大量土地空了出去,朝廷便在这些土地上修建了不少官方建筑,比如官学、驿站、官邸等等。

  随着建安二十四年的新年到来,各地官员纷纷赶来长安,使得长安城内又再度热闹起来。

  在汉制中,每年旦日都要举行大朝,庆贺新的一年到来,随即举行百官大宴,犒劳辛苦了一年的文武百官,这原本是朝廷礼制,地方诸侯不得效仿,否则就有僭越之嫌。

  但在礼乐崩坏的汉末,朝廷的各种制度早已被各地诸侯效仿,包括新年大朝,当年在荆州时,刘表在每年旦日这一天都会举行新年大朝,要求荆州各地郡丞以上的官员都要赶到襄阳参加大朝。

  刘璟在继承荆州牧后,新年大朝一度停止,后来在夺取益州后又重新恢复了,不过并不强求各郡地方官员来参加,若正好在成都述职,也必须参加。

  定都长安后,新年大朝改为两年一次,一般是在双数年份举行,今年是建安二十四年,正好是双数年,但考虑到家家户户都要举行族祭,地方官员来京参加大朝必然会影响到族祭,所以当初平章台又有规定,新年大朝只限于京城官员参与,地方官员可以不必参与。

  但新年大朝并不仅仅是一次大朝就结束,后面几天还有一连串的活动,包括祭社,祭天地等等,甚至尚书省各部也有自己的聚会活动,它实际上是一次重要的政治活动,可以建立人脉,疏通关系。

  每一个官员都极为重视,正式这个缘故,很多地方官宁可将族祭推迟到正月十五,也要赶来长安参加两年一次的新年大朝。

  旦日凌晨,天还没有亮,未央宫东司马门缓缓开启,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数百名官员开始缓步进入武明广场,广场四周站着数千名侍卫,戒备森严。

  由于夜晚严寒,殿中监特地在广场上搭建了二十几座临时大帐,供参加朝会的官员们避寒取暖,这次朝会将由近两千名文武官员参加,使得每座大帐内都几乎坐满了官员,他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当然最多的话题,便是魏国生的物资短缺危机,物价飞涨,朝野动荡。

  刘备自从被封为太尉后,便一直在长安的府中调养身体,极少出门,也不见外人,经过大半年的调养,他终于在北方的水土中渐渐恢复了健康。

  虽然不能和他当年跃马疆场时的身体相比,但比起在交州的积弱病态,却又好了很多,用最通俗的话说,医士们又允许他行房事了,使他的人生又恢复了一大乐趣。

  刘备也接到了刘璟的亲笔信邀请,请他出席新年大朝,刘璟给足了他面子,他也不好再拒绝,便一早乘坐马车前来未央宫参加朝会。

  刘备虽然已不再是一方诸侯,但他德望依旧很高,官员们见了他,都纷纷行礼,“刘皇叔也来了。”

  “参见刘太尉!”

  众人的礼遇也使他心中的尴尬尽去,他也微笑着对众人一一点头,目光却在寻找交州旧臣,这时,他忽然看见了坐在一角的诸葛亮,还有诸葛亮的兄长诸葛瑾,以及王累和陈到,刘备心中大喜,快步走了过去。

  诸葛亮等人听见身后有人在打招呼,提到了刘皇叔,他们才现刘备向他们走来,几人连忙起身行礼,自从他们在交州一别后,众人便再也没有见面,虽然都在长安,但刘备闭门不见任何人,也无缘一见,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激动自不多说,众人纷纷和刘备见礼,尤其陈到,声音都哽咽起来,“能再见到皇叔,微臣就算死也心甘。”

  刘备心中感动,摆摆手笑道:“这里不要再自称微臣了,另外今天可是新年,千万不要再说一个死字,明白了吗?”

  “我记住了!”

  “我们坐下说话吧!”

  几个人坐下,刘备笑了笑,先问诸葛瑾道:“听闻子瑜封为豫章太守,怎么新年赶到了长安?”

  诸葛瑾脸微微一红,解释道:“新年朝会比较重要,除了江东和交州的官员赶不过来外,其他基本上都来了,而且我们诸葛家祭祖就在长安,所以我带着犬子也赶来了。”

  “在长安祭祖,这倒也方便。”

  刘备目光又转向了诸葛亮,笑容温和起来,“先生出任相国,我还没有向先生恭喜呢!”

  诸葛亮脸上略有点热,歉然道:“应该是我去拜见皇叔,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昨天才从高奴归来,孔明惭愧。”

  “先生不必惭愧,我知道先生平生之志是复兴汉室,在长安可以实现先生之志,这是好事,只怪刘备无能,不能实现先生之志。”

  刘备的最后一句话使几人间的气氛有点尴尬起来,这时,王累连忙岔开话题道:“皇叔的身体好像已经恢复了健康,这才是令人欢喜之事啊!”

  刘备呵呵笑了起来,“知扬说得对,身体健康才是最令人愉悦之事,纵有千金万金却无福享受,那也是枉然。”

  刘备洞察世事,城府极深,他知道刘璟虽然厚待于他,给他地位和财富,但实际上刘璟并不放心他,让他儿子刘禅在成都读书就是最好的例证,如果他不受招安,依然心怀反意,那刘禅就是人质了。

  明白这一点,刘备也十分谨慎,在故旧面前,丝毫不提他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事实上,刘备也知道天下大势已定,连马拥有羌人支持尚不能翻本,他刘备又能有什么资本?

  想通这一点,刘备也知天命,只想平平静静度过晚年,同时他也希望从前的部属不要再给他添乱,这就是他半年多来闭门不见任何客人的缘故。

  刘备沉吟一下,又问陈到,“云长和翼德如何?”

  陈到连忙道:“关将军在陇西练兵,张将军则在灵州训练民团,关兴、张苞等后辈之将皆在子龙手下听令,我也在灵州跟随张将军训练民团,但刚接到兵部调令,调我到南阳为副都督,听说张将军也将调去合肥。”

  “那云长呢?”刘备有些紧张地问道。

  刘备知道这是从前交州将领的观察期都已结束,将开始6续启用,他很希望二弟云长也能得到重用,虽然他的人生最终失败,但他希望二弟和三弟至少在新汉王朝中能获得一定地位。

  旁边诸葛亮接口道:“云长将出任蒲津关主将,负责进攻河东郡,并州方面将由我全权指挥。”

  刘备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刘璟竟然如此宽宏,让云长独领一军,这种气度让他不得不暗暗佩服。

  就在这时,广场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钟响,这是卯时到了,他们需要在大殿前列队,准备进殿。

  众大臣纷纷起身,来到了广场之上,很快便列成两队,一队以太傅贾诩为,另一队则以太尉刘备为,后面是尹默、董和、费观等人,新年大朝并不是按职务高低列队,而是以资历德望来排队。

  时间终于到了卯时一刻,随着一声云板叩响,殿中侍御史在玉阶上高喝,“时辰已到,入殿!”

  在悠扬的钟磬声中,两队仪仗侍卫整齐地走进了大殿,后面近两千大臣缓缓登上玉阶,列队向勤政大殿内走去。

  勤政大殿气势恢宏,三十六根大柱矗立殿中,两边垂下巨大的帘幔,整座大殿可容五千人同时就列。

  在前排,贾诩、刘备等阁老以及相国可以就坐,而其余两千余名文武官员都站立在后排,这只是汉国的新年大朝,却给人一种大汉王朝君临天下的错觉。

  这时,殿中侍御史又一声高喝:“汉王殿下驾到!”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八名托着金盘的文官在前面带路,后面则是三十六名金甲武士簇拥着汉王刘璟从玉阶侧方走进了大殿。

  刘璟身着日月星辰十二章王袍,头戴刘氏两梁冠,佩白玉双印,腰挎鲛鱼五色黄金剑,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众人一起躬身见礼:“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点点头笑道:“新年已至,让各位大臣久候,仪式开始吧!”

  钟鼓齐鸣,吏部尚书徐庶代表百官,快步走到玉阶前,向刘璟呈上百官签名的新年祝词,高声道:“王者岁,微臣为百官所荐,向殿下祝贺新年,请殿下接受群臣大朝之贺......”

  建安二十四年的新年,注定着一个新的时代开始,统一天下的大幕,也将在这一年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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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7章 陈群归汉

  陈群是颍川许昌人,其祖父陈寔,父亲陈纪,叔父陈谌,于当世皆负盛名,在颍川郡,陈氏家族也是当地望族之一,与荀氏家族齐名。

  新年前夕,陈群带着妻子儿女返回许昌陈家祭祖,陈氏祖宅位于许昌东郊陈里,这一带数百户人家,大都姓陈,或多或少有一点血缘关系。

  旦日一早,陈群跟随家族一起,在家庙拜祭了先祖灵位,又去了祖父和父亲坟头上香祭祀,下午时分,他的侄子陈佐匆匆来到内堂,找到陈群道:“叔父,外面的曹军骑兵并没有撤走,依旧远远监视着我们府宅。”

  这在陈群的意料之中,曹丕对他疑心极重,他带着家人一路南下,都有人在后面远远跟随监视,曹丕或者是要抓他的把柄,或者是怀疑他要逃走。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主要是前者,这次陈群带领家小来到许昌祖宅,曹真对他格外热情,派出两百骑兵沿途护卫他们,他和曹真说好,他到陈里祖宅后,这两百骑兵要撤回许昌,不用再跟随他们,但他们现在却不肯撤走,说明他们名义上是维护,实际上却是监视自己。

  想到这,他又问道:“曹军骑兵现在在哪里?有多少人?”

  “就在村外,只有两三人,不过其他人应该在远处接应。”

  陈群又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多谢贤侄报信。”

  陈佐行一礼,转身下去了,陈群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他并不着急,他还在等待儿子的消息,也是巧,他刚放下茶杯,外面便从传来儿子陈泰匆忙的脚步声。

  原本从容不迫的陈群立刻提起了精神,“父亲,孩儿回来了。”

  “进来说话!”

  一股寒风裹夹着陈泰走了进来,他跪下行礼,“拜见父亲!”

  “快起来告诉我情况。”

  陈泰在清晨参加完族祭后,便悄悄离开了陈里,前去许昌城和汉军情报点碰头,又紧接着赶回来,他带来了汉军的消息。

  陈泰垂手站在父亲身旁,低声道:“汉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接应我们南下,不过他们建议我们不要走南阳线,而是走汝南郡进安陆郡。”

  “为什么?”

  “他们说许昌到南阳距离虽短,但曹军在沿途布下重兵,尤其是昆阳县一带更是大军云集,盘查十分严密,我们很难过去,走汝南线不仅线路多,而且沿途曹军少,可以轻易突破过去,他们有把握。(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其实对陈群而言,走哪条线倒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安全,他沉思片刻,又问道:“你出去时曹军探子没有注意到你吗?”

  “孩儿稍作化妆,就从他们面前骑马经过,他们也没有反应,估计他们没有认出孩儿。”

  陈群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去找你母亲和两个妹妹来,我们要立刻动身!”

  .......

  半个时辰后,二十几名家丁随从骑马护卫着两辆陈群的马车离开了陈里,向数十里外的荀家而去,陈群的妻子荀氏是荀氏之女,按照当地风俗,旦日族祭后,出嫁女儿要返回娘家,所以陈群携带妻子儿女前往荀家也完全正常。

  在外围监视的曹军士兵见陈群的马车出来,为首军侯连忙迎了上来问道:“陈中丞这是要去哪里?”

  马车里传来陈群冷冷哼了一声,骑马跟随在一旁的陈泰道:“我们要去荀家,不用你们护卫了,你们回去吧!”

  军侯谄笑道:“保护中丞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怎么能半途而废,请上路吧,绝对安全。”

  陈泰不再理会他,吩咐道:“出发!”

  两辆马车驶上了官道,快速向西面驶去,几名曹军骑兵在后面紧紧跟随,远处布控的两百余名曹军骑兵也纷纷归队,跟随在陈群的两辆马车后面。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辆破旧的牛车从村内缓缓驶出,老牛瘦骨嶙峋,一名衣着破烂的老者驾着牛车,座位旁还堆着十几个南瓜,这显然是贫寒人家的牛车,牛车晃晃悠悠地向东而去。

  在一幅破烂的布帘后面,已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陈群正警惕地透过车帘向外张望,旁边坐着妻子荀氏和两个女儿。

  这自然是他们的金蝉脱壳之计,之前的两辆马车内其实是陈群族弟陈希和他的妻女,陈泰跟随在旁边,陈群带来的家丁也跟随着马车,这样便使监视他们的曹军中了计,被引去荀宅。

  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下,旷野里结了厚厚的冰渣,寒风凛冽,冻得人浑身发抖,但比起夜晚的寒冷,荀氏更担忧儿子陈泰的安全,她低声道:“夫君,泰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吧!”

  陈群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笑着安慰她道:“今天泰儿已经试过了,他稍稍化了妆,从曹军面前走过,对方都没有认出他,相信他不会有事,会很快来和我们汇合。”

  丈夫的安慰使荀氏稍稍放心,这时陈群又抱过被褥给妻子和两个女儿盖上,笑道:“估计得走一段路了,先闭目休息一会儿吧!”

  牛车上了另一条稍微平坦的小道,沿着一片树林向许昌城东南方向而去。

  .......

  夜里三更时分,牛车已经离开许昌城十余里,上了官道,又走了两里路,老车夫回头叫醒了陈群,“老爷,到地方了!”

  陈群连忙拉开车帘向前方望去,只见微明的月光下,前方十字口停着几辆马车,陈群大喜,那就是汉军来接应他的马车。

  这时,一名骑马男子疾速奔来,笑道:“父亲,母亲,怎么现在才到?”

  陈群夫妇大喜,原来儿子陈泰已经先一步来了,陈群连忙问道:“那边情况如何?”

  陈泰笑道:“荀家很配合,直接让我们马车驶入了院子,使曹军骑兵没有看见三叔他们下车,孩儿随后化妆一下,和几个荀家家仆出了村,然后骑马追来,孩儿已到快半个时辰了,曹军骑兵应该还在荀家外面监视,有的他们等了。”

  陈群呵呵一笑,“那就好,我们动身吧!”

  陈群一家人只带了几包细软,他们上了汉军马车,化装成富户人家,马车启动,数十名随从打扮的汉军精锐骑兵护卫马车向东南方向的汝南郡疾速驶去。

  由于汉军主力主要集结在寿春、南阳一线,在安陆郡只有一万驻军,很明显,汉军并没有从安陆郡出兵的意图,因此汝南郡的曹军也不多,只有八千余人,分别驻守在几个重要的城池内,并在南下的主要官道上设卡盘查。

  但汉军为了陈群南下早做了周密的布署,由司马懿全权策划此事,刘璟又特别下令,这次行动不允许出半点差错,汉军为此动用了近一千精锐士兵,并在沿途设立了十几个接应点,其中护卫陈群家人的五十名家丁随从则是从鹰击军中挑选的精锐。

  其实就算陈群被困在祖宅出不来,汉军也有备选方案,将不惜用武力将陈群接出来,只是陈群自有高明之处,略施小计便骗过了曹军的监视。

  两天后,当在荀家监视陈群的两百名曹军骑兵终于发现情况不对时,陈群一家人已经抵达了武胜关。

  汝南郡和安陆郡之间并非平原,而是被莽莽的大别山阻隔,成为汉魏之间的天然分界线。

  在这条延绵数百里的山脉中,有三座险关隘口可以通行,这便是著名的义阳三关,武胜关、九里关和平靖关,其中武胜关是最主要的通道,当年刘璟率领出安陆郡,就是走武胜关进入汝南郡,在淮河和曹军对峙。

  目前义阳三关皆由汉军控制,各驻扎三千军队,由大将霍峻统帅,当陈群家人的马车缓缓在武胜关前停下,早已等待在此的汉国御史中丞荀志迎了出来。

  荀志没有参加新年大朝,他兼任扬州巡查使,这也是当初江东战役结束后,刘璟交给他的重任,巡查江左各郡,他正准备返回长安述职时,接到了汉王刘璟的紧急命令,让他赶到武胜关迎接陈群到来。

  荀志是荀彧的侄孙,比陈群要小一辈,陈群妻子荀氏正是他的姑母。

  荀志快步来到马车前行礼道:“侄儿荀志候迎姑父姑母到来!”

  荀志是荀家后辈中最杰出之人,在荀家名气极大,陈群和妻子都认识他,见是他来迎接,两人都喜出望外,“贤侄不是在扬州吗?怎么会在这里?”

  荀志笑道:“侄儿准备回长安述职,接到汉王殿下手谕,让侄儿来武胜关迎接姑父姑母,所以侄儿其实也是代表汉国欢迎姑父姑母到来,并陪同前往长安。”

  陈群没想到刘璟竟然如此看重自己,为自己的南下精心安排部署,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他拍拍荀志的肩膀笑道:“有贤侄陪同我们去长安,这个新年真是团聚了。”

  荀志笑着行一礼,又和表弟陈泰见了礼,这才对陈群一家人道:“姑父姑母请入关吧!”

  陈群带着妻子儿女步行走进了险峻的武胜关,直到这时,他悬在心中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了。

  陈群全家在许昌失踪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邺都,朝野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猜到陈群是投奔了汉国,尽管之前已经有很多地方中低层官员弃官投奔汉国,但都影响不大,而陈群离去却巨石落井,在邺都官场产生了强烈反响,令无数人开始考虑自己的前程。

  曹丕也极为震怒,但他却不敢把陈群变节之事告诉父亲,唯恐父亲再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他随即召集重要文武官员商议,众人一致同意,向曹操隐瞒住陈群离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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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8章 龙骨水车

  新年过后,关中又下了一场大雪,使关中各地再次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尽管河流结冰,土地凝固,但这些不利因素也阻拦不了关中人兴修水利的热情,关中大地上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农民在疏通河道,挖掘水渠,巨大的水车也在河边矗立起来。

  这天上午,咸阳城南面的官道上,一支由两千骑兵组成的队伍从远处开来,队伍中旗幡招展,气势壮观,在队伍中有一辆体型庞大的马车,在骑兵的严密护卫下,在官道上缓缓而行。

  马车里坐着汉王刘璟和他的世子刘致,今天刘璟是专程出来视察冬修农田水利的进度,事实上,农田水利的兴修从去年秋收后便开始了。

  汉国攻取关中后,对关中的农业建设极为重视,在定都长安的当年便疏通了几近荒废的郑国渠,又陆续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每年都对关中废旧的灌溉系统进行全面修复和改造,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关中几乎年年都获得粮食丰收,甚至在遭遇百年不遇的建安二十年旱灾时,关中也凭借水利优势战胜了旱魔,保住了粮食产量。

  关中民众尝到了兴修水利的甜头,新年刚过不到半个月,又一股兴修水利的热潮在关中大地上掀起。

  刘致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默默注视着窗外的农田和远处河边正在忙碌的人们。

  他今年只有十三岁,却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和思想,这是他在跟随相国们长达两年的相处中慢慢形成,他深知国以民为本的深刻含义,这个民并不是泛指所有的人民,而是专指自耕农,他们种植粮食,缴纳赋税,使国家得以强盛,使汉国社稷能够一代代传下去。

  他能理解父亲骨子里对农业的重视,很多人都是父亲偏爱商人,但他却懂得,商人不过是父亲的一种政治工具,而农民和农业才是父亲所看重的立国之本。

  “致儿好像有心事?”刘璟坐在一旁微微笑问道,从上车到现在,他的儿子几乎没有说一句话。

  刘致连忙躬身道:“孩儿没有心事,孩儿只是在思考,眼看大战在即,父亲为何不去视察军营,鼓舞士气,反而来视察水利?”

  “那你想到原因了吗?”刘璟又笑问道。

  刘致默默点头,“孩儿已有一点感悟了。”

  “那你说给为父听听,你想到了什么?”

  “孩儿觉得父亲其实是在考虑战争以后的重建了,父亲的思虑已经越过了战争。”

  刘璟倒有了几分兴趣,“继续说下去!”

  “战争结束后,大量流民将会逐渐回归故土,关中人口下降,如果人口流失过多,必然会严重影响关中农业,这种情况下,只有完善有力的各种水利设施,才能弥补人口下降对农业的影响,比如,一个人只能种五十亩地,但水利完善,一个人或许就能种一百地,不知孩儿说得对不对?”

  刘璟感到惊讶,他儿子居然有这么深的想法,这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的想法吗?

  “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一半是,一半不是,相国们在召开政事堂议事时,曾提到关中人口回流问题,会影响到关中农业,所以孩儿就想到,发展农田水利,或许是应对之策。”

  刘璟点点头又道,“虽然你说得并不全面,但你能想得这么深远,确实让我感到欣慰。”

  “那父亲能不能告诉孩儿,还有什么是孩儿没有想到的?”

  刘璟微微一笑,“其实是你想得太复杂了,战争固然重要,农业也同样重要,为父今天来视察水利,并不代表为父就不去视察战备,其实今天出来视察,重点并不在于水利。”

  “而是在于孩儿!”刘致忽然明白过来了。

  刘璟爱怜摸了摸儿子的头,“你说对,今天为父出来视察,其实是想让你来关心农田水利。”

  “孩儿明白了,孩儿应该自己出来视察。”

  “这倒不必,以后你跟随相国们出来视察便可。”

  父子二人正说着,这时马车缓缓停下,侍卫首领李青奔上来道:“殿下,到了!”

  刘璟看了看车窗外,马车停在一片农田前,在数百外便是一条小河,河边聚集了不少农民,足有上千人之多,其中还有十几名官员的身影。

  刘璟点点头,牵着儿子的手笑道:“走吧!”

  父子二人下了马车,这时,从河边跑来两名官员,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这两名官员,一人正是军器监令马钧,另一人则是工部丞宋楠,刘璟笑道:“开始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试过一次了,等殿下来正式启用。”

  “那去看看吧!”

  刘璟父子在百名侍卫的护卫下穿过田埂,快步向河边走去,刘致还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父亲带自己来看什么?似乎早就有计划了。

  很快,他便看见河边放在一部狭长的水车,和他平时看到的水车有很大不同,似乎更加狭长轻便,就像一条探头在河中汲水。

  刘璟向四周民众挥挥手,打了招呼,又走到水车前,拍了拍这部水车笑道:“这就是马公最新制成的龙骨水车吗?”

  马钧连忙道:“正是它,但微臣只是改进而已。”

  这时,旁边几名参与试验的老农激动道:“殿下,不止改进啊!简直是不得了的创造,从前一部水车至少要十几个成年人来推动汲水,可现在这部水车,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就可以踩踏操作了,省下了大量人力。”

  刘璟见河中的冰已被破开,便笑道:“不妨操作一下!”

  马钧连忙找到一名会操作的小女孩,大约十岁左右,对他道:“开始吧!”

  小女孩身体轻盈,迅速爬上了水车,双臂扶住栏杆,脚下开始踩踏起来,很快,水车开始动了起来,无数农民都紧张地探头张望,忽然有人大喊起来:“水出来了!”

  只见河水从水车中涌了出来,随着小女孩动作越来越快,出水也越来越多,河水潺潺地流入田埂间的沟渠,四周数千人顿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无数农民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体会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小女孩就能操作水车,这可以省下多少劳力啊!将最大程度上解决农田的用水问题,这也是最困扰他们的问题。

  小女孩足足踩踏了一刻钟,丝毫没有累意,刘璟对儿子刘致笑道:“吾儿要不要试一试?”

  刘致虽然比同龄人成熟,毕竟是少年心性,他对新鲜事务也充满了好奇,他也一直在注视小女孩的动作,发现操作其实很简单,关键是要注意身体协调,便不会有问题,就算踏空,双臂也在栏杆上支撑着,他便点点头,“孩儿愿意一试!”

  听说汉王世子要踩踏水车,四周无数人都惊呼起来,马钧想劝阻刘璟,刘璟却摆摆手,“让他体会一下农耕劳作,不会有害。”

  这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农民越来越多,超过了万人,小河两岸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原本是来看新式水车,此时却被汉王世子吸引住了。

  只见一名少年灵巧地攀上水车,刘致这两年跟随侍卫学武,身体比从前强壮了很多,无论韧性和灵巧性都远胜一般少年,这也是刘璟放心让他踩踏水车的原因,他知道儿子的底细,几名想帮助刘致的侍卫见他十分灵活,不需要帮助,便又退下。

  站在水车上的小姑娘笑道:“让我教教你,可以吗?”

  刘致点了点头,他学着小姑娘双脚踩住踏板,双臂架住木栏,“这样慢慢踩,开始不要快,对....慢一点,对!就这样。”小女孩耐心地教他。

  两人一起踩踏,水车开始转了起来,逐渐加快速度,刘致慢慢熟练了,越踩越快,河水哗哗地从水槽中流出,四周上万人再次响起一片欢呼声。

  刘璟笑了起来,世子亲自踩踏水车,必然会成为美谈,他希望儿子能更深地参与到农业劳作中去,刘璟回头招手将侍卫首领李青叫上前,低声吩咐他道:“春耕开始后,世子也要参加,安排侍卫看护好他。”

  “殿下放心,卑职会亲自看护世子!”

  刘璟点了点头,可惜自己又要到出征之时了,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今天是正月十五,再过十几天,早春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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