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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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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0章 兵围建业

  清晨,建业城外的江面上再次出现了极其壮观的一幕,一千五百余艘战船铺天盖地地停泊在江面上,延绵数十里,仿佛连江面都遮蔽。

  建业城头上响起了无力的钟声,无数士兵默默注视着江面上壮观一幕,很多人都意识到,在吴县已被汉军攻克后,汉军船队再次出现在江面上,那就意味着建业之战的来临。

  士兵们的猜测并没有错,八万汉军已从两个方向朝建业城挺进,开始勒紧套在江东脖子上的最后一根绞索,十天前,已由大将刘虎率领的三万汉军从江夏步行抵达了合肥,屯兵在淮河一线,防止曹军在关键时刻偷袭合肥,从而挫败汉军攻取江东的战略。

  江面上的汉军只是一部分,另外三万汉军已从京口杀来,即将抵达建业城。

  下午时分,三万步骑汉军在老将黄忠和大将庞德、魏延的率领下,抵达了建业城,在距离建业城约五里外扎下了大营,等待汉王刘璟的命令。

  建业实际上是由两座城组成,一座军政城,也就是建业城,城内只有军营、官衙和建业宫,没有民房和商业,在建业城南部约三里便是秣陵县城,聚集了二十余万人口,所有官员的家宅都位于秣陵县城内。

  这使江东军的防御遭到了极大的困难,他们既要保住建业城,又要保住秣陵县,而兵力并不多,原本有两万军队,在丁奉带走三千人后,只剩下一万七千人,其中七千人驻防秣陵县,由长史步骘率领,而一万军队防御建业城,则由孙权亲自坐镇。

  就在黄忠率三万大军抵达建业城以东的同时,长江内汉军战船也一艘艘靠岸,另外五万汉军在水军都督甘宁的率领在建业货运码头登6了。

  甘宁率领的五万大军则部署在建业城以西,和东面的黄忠大军遥相呼应,作为这次东征江东的主帅,汉王刘璟也出现西大营内。

  中军大帐内,刘璟独自一人站在沙盘前沉思,如果只是为了战争,这场灭掉江东的战争已经没有了悬念,汉军在江东及周围已经集结了十三万大军,而建业只有不到两万人。

  而汉军目前拥有近四十万石军粮,也足以支撑汉军半年以上,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军粮数量,都足以支持汉军很快结束这场战争,但刘璟此时考虑的是战争结束后怎么办?

  尽管孙权为了扩军备战过度压榨江东人民,使他自毁长城,失去了江东民众支持,但并不意味着汉军就会受到江东民众欢迎,这些天刘璟亲身体会到,江东人民更多是反对孙权,而非孙氏政权,他们普遍怀念孙策时代。

  当然江东人经历的统治者并不多,他们还没有体会到汉国的统治,无法将汉国和孙权做比较,所以大多数人对汉国的到来带着一种怀疑态度,但也并不排斥,相、对于对曹军的反感,江东人更欢迎汉军,这也和他刘璟多年来善待江东战俘有着直接关系。

  刘璟此时考虑更多是如何处置孙权,刘璟希望孙权能投降汉国,这样文官大将也随之投降,有利于战后江东的稳定,但孙权又怎么安置?

  就在刘璟沉思不语时,有侍卫在帐门口禀报:“启禀殿下,有二十余名丹阳郡官员在大营外求见。”

  刘璟一怔,哪里来的官员,但他立刻便反应过来,这一定是丹阳郡各县的官员,这也是汉军攻打江东的一个漏洞,占领了毗陵和吴郡,偏偏将丹阳郡遗漏了。

  建业只是丹阳郡中一城,而丹阳郡地域广阔,西到皖口,东到句容,东西长达近两千里,下辖二十几个县,四十余万人口,是整个江东人口最多,也是最为富庶的一个郡。

  汉军全力攻打建业,却把丹阳郡给遗漏了,刘璟笑着点点头,“带他们去侧帐会见!”他确实需要安抚住这些官员。

  片刻,二十几丹阳郡地方官被带到了侧帐,这些地方官大多是丹阳郡各县的县令,由丹阳郡丞周鲂统一召集,周鲂是吴郡人,性格勇烈,擅长谋略,他原本是广陵太守,在甘宁在江北全歼于禁率领的曹军后,汉军占领了广陵郡,周鲂撤回建业,被贬为丹阳郡丞。

  周鲂在江东官场中属于吴越派系,周氏家族在吴郡也是名门之一,尤其和顾氏家族关系深厚,半个月前,汉军主力船队抵达建业,周鲂便知道江东大势已去,他暗中派人联系丹阳各县县令,准备响应汉军。

  他原本还担心会有县令出卖自己,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丹阳二十二个县,所有县令都表示愿意归降汉国。这也表明众人对江东已经没有了信心。

  周鲂带着众县官跟随着军师廖立和主簿郤正走进了侧帐,侧帐占地也有一亩,颇为宽敞,众人围一圈坐下,廖立对众人笑道:“大家请稍坐,殿下马上就到。”

  周鲂坐下便问道:“不知吴县那边情况如何?”

  周鲂是吴郡人,他的妻儿父母和整个家族都在吴县,现在整个吴郡的情况不明,着实令他有点担心,廖立明白周鲂的担心,笑着对他道:“周使君不必担心,吴县朱恒归降了汉军,也保住了吴县城,吴县平民没有死伤一人,周家也平安无事。”

  周鲂顿时一颗心放下,拱手谢道:“多谢军师解惑。”

  这时,帐外有士兵高声喝道:“汉王殿下驾到!”

  众人纷纷站起身,只见汉王刘璟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快步走进了大帐,众人一起躬身见礼,“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笑着摆摆手,“各位请免礼!”

  这时,刘璟看见了周鲂,对他笑道:“周使君也在这里,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周鲂见刘璟居然还认识自己,他心中感动,连忙上前道:“殿下当年迎娶尚香公主,便是微臣做的司仪,不知尚香公主现在可好?”

  “她很好,过段时间她也会来江东,各位都可以见到她了。”

  众人听说尚香公主要回来,都不由议论纷纷,周鲂也暗暗佩服刘璟政治手腕高明,要稳住江东,还是需要孙氏家族出力,如果尚香公主肯出面安抚,必然会大大缓解江东军民的抵触情绪。

  这时,周鲂替刘璟一一介绍众人,虽然这些都是县令小官,但刘璟却没有半点轻视,自己要稳住江东,关键还是得依仗这些县令,他们才是和平民打交道主要官员。

  刘璟耐心地和众人一一见面,最后笑道:“各位请坐吧!”

  众人再次坐下,刘璟对众人笑道:“俗话说,州官不如县官,县官不如现管,我虽然对江东也有所了解,但肯定不如各位体会更深,借这个机会,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有什么建议,或者有什么疑虑,尽管畅所欲言,不要有什么顾虑。”

  周鲂也道:“难得殿下接见各位,机会难得,大家尽管直言相问。”

  众人心中都有太多的疑虑,大家见汉王态度和蔼,笑容可亲,心中的惊惧之心渐渐消除,旁边一名中年官员欠身道:“下官是宛陵县令张钦,我们县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逃民太多,近一半的民众都逃去荆州或者豫章、九江等郡,下官请问殿下,将来会不会把逃民送回原籍?”

  这也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之一,逃民成风,每个县都深受其苦,没有人口就没有赋税,没有赋税就没有业绩,难以得到提升,甚至还无法养活幕僚小吏,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刘璟点点头道:“汉国的相国们这两年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安置逃民,甚至把吴郡逃民安置去了灵州,他们都心甘情愿去边疆,欢天喜地留住下来,原因很简单,开垦边疆没有赋税,还有属于自己的大片土地,他们若不愿回来,我也不可能将他们捆送回来,这样说吧!每个郡都面临人口短缺,你们希望逃民回来,而接受郡却希望他们能定居下来,不好平衡啊!所以我觉得与其指望荆州或者关中的逃民回来,还不如好好安抚现有的居民,让他们不要再逃走,这才是关键。”

  众人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汉王说得很明白了,不会将逃民遣返,刘璟看出众人脸上的失望,又接着道:“我的态度需要明确,对于逃民,我会给一个三年的过渡期,三年内逃民可以返回江东原籍,也可以留在荆州或者北方,一切由逃民自由选择,我想落叶归根,很多人都愿意回到家乡,大家只要宽以待民,切实执行汉国的各种休养生息措施,至少能有一半逃民会返回家乡。”

  刘璟这番话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尤其一半逃民回乡,这就是一个表态,说明汉王是要平衡各方利益,至少也会考虑到江东的利益。

  这时,一名瘦高个的官员又起身行礼道:“下官是怀安县丞罗骏,我们县令已经挂印辞官半年,目前县内事务都是由下官负责,事情不仅繁重,而且千头万绪,下官深知兵役和赋税过重是江东逃民成患的根本原因,说实话,我们都不愿意被乡民指着脊梁骨痛骂,我想请问殿下,今年或者明年,江东税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这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所有人不由坐直身体,竖起耳朵,生怕听漏掉汉王的答复。

  刘璟微微笑道:“其实不仅是江东,汉军每收复一个地方都会降税减赋,大汉战乱已久,人民渴望统一,渴望安居乐业,不再受兵戈之苦,所以我的根本策略就是用三十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这时长期的策略,而对于短期,一般而言,都执行一免两减半,就是第一年免税,第二年第三年减半征税,第四年才正常征税,至于税赋,一般是二十税一,若遇到灾年,会降为三十税一,甚至免税,江东也是一样。”

  停一下,刘璟又对罗县丞笑道:“既然县令已经辞官半年,那从现在起,我就正式任命你为怀安县县令!”

  此言一出,不仅使这个罗县丞大喜,所有的县官们都喜出望外,汉王这就是正式表态了,汉国灭亡江东,也不会罢免他们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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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1章 何策破城

  送走了县官们,刘璟留下了郡丞周鲂,又命人请来鲁肃和诸葛瑾,和他们三人商议破建业之策,周鲂见到了鲁肃和诸葛瑾,不由大为惊讶,原来这两位江东重臣也投降了汉国,他心中的一丝不安也随之消失无踪。

  诸葛瑾此时更关心自己家人情况,他已得知孙权将自己家人下狱,令他十分担忧,他连忙将周鲂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子鱼,我家人现在情况如何?”

  周鲂安慰他道:“诸葛公的家人不在建业官狱,而在秣陵县狱,诸葛公放心,吴侯之令虽然下面人不敢违抗,但也不至于虐待诸葛公的家人,况且张军师特地有过嘱咐,他们现在都安然无恙。”

  诸葛瑾也懂官场之道,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动自己家人,但家人毕竟在狱中,让他难以心安,诸葛瑾点点头,见刘璟已经走进大帐,便道:“先听听汉王殿下怎么说吧!”

  刘璟正和鲁肃谈及建业城和秣陵城的情况,在这方面,鲁肃很有言权,当初便是他和张紘修建了建业城,他对建业城的一砖一瓦都十分熟悉。

  秣陵县城的重新修葺也是由鲁肃主持,对秣陵县城的防御情况他也很了解,不过鲁肃还是希望刘璟尽量不要猛烈进攻城池,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本来鲁肃不想过问汉军攻打江东事宜,但就是为了减少江东伤亡,他才主动参与刘璟的幕僚决策。

  诸葛瑾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但诸葛瑾更希望自己能在战后得到刘璟的重用,甚至希望自己能入相,他今年才四十余岁,还有十几年的前途,他的功名之心要比鲁肃炽热得多。

  刘璟站在沙盘前,用木杆指着建业和秣陵两城,对他们缓缓道:“自从进攻江东以来,我尽量不战而屈人之兵,同时也现江东士兵普遍厌战,作战稍有不利便举旗投降,以致于我一路势如破竹,所以对秣陵和建业两城我也希望他们不战而降,尽量避免兵戈涂炭,我请三位来谈一谈,想听听你们对破城的意见。”

  三人对视一眼,鲁肃笑道:“先请诸葛公谈一谈吧!”

  三人中,诸葛瑾的官职和地位最高,自然由他先开口,诸葛瑾也不推辞,拾起木杆指着秣陵城道:“微臣的意见是先攻秣陵县城,原因很简单,一是秣陵县城驻兵少,其次县城城墙远不如建业城高大坚固,比较容易攻下,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大部分官员和部分将士的家眷都住在县城内,如果拿下秣陵县城,建业城的军队就动摇了。”

  鲁肃和周鲂皆赞成诸葛瑾之言,周鲂笑道:“殿下,诸葛公说得极是,秣陵县是建业的根基,也是建业的软肋,拿下秣陵县,最多半个月,建业城就顶不住了。”

  三人的建议和刘璟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还想知道,怎样才能最有效地攻下建业城,他又向鲁肃望去。

  鲁肃明白刘璟的意思,他苦笑一声道:“当初修葺秣陵县城时,我现秣陵城墙用的都是泥砖,便建议吴侯拆掉县城重修,换成石砖,但遭到了张军师和步长史的联合反对,顾雍、虞翻等人也不同意,认为耗费太大,所以我的建议被否决,最后只是对秣陵县城进行了简单的修缮,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但里面还是朽木旧砖,相对而言,北面稍微坚固,因为大臣们都出入北门,而南城则最为破旧,经过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已经非常脆弱,不堪一击,但就不知今年有没有重修过,这得问问周郡丞。”

  旁边周鲂接口道:“今年倒是加固了建业城,秣陵县城只换了城门,城墙没有修缮。”

  刘璟沉思良久,对他们道:“我的想法和你们一样,先攻秣陵县城。”

  秣陵县是丹阳郡治所在地,孙权从京口迁都来建业后,并没有用秣陵城作为都城,而是在秣陵城北修建了石头城,也就是建业城,但建业城只有官衙和驻军以及孙权的建业宫,而秣陵县城便承担了其他的城市功能。

  随着汉军攻打建业的迹象愈加明显,秣陵县城内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白天实施戒严,晚上执行宵禁,所有民众不得外出,粮食实施配给制,整个城内冷冷清清,大街小巷看不见一个人影,七千江东士兵在大将周泰和蒋钦的率领下严守秣陵县城。

  入夜,城头上巡哨士兵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秣陵县城并不高,城高只有两丈五尺,城墙也不够宽厚,无法在城头安置大型投石机,城外是一条宽三丈的护城河,实际上就是秦淮水的支流。

  尽管城头巡逻士兵十分警惕,但在夜晚,他们无法看到护城河内的细微异常,此时,城南护城河内,几名身穿水靠的汉军斥候悄悄浮出了水面,他们趁巡哨士兵刚刚离开的机会,迅从水中跃出,紧紧贴在城墙根下。

  城墙根一向是城头巡哨士兵的死角,除非士兵探头向外张望,否则很难观察到城墙根下的动静,三名汉军斥候取出精钢鱼刺,这是水中搏斗的利器,但他们鱼刺的尖刃却是又尖又扁,很容易便插进了城墙。

  这便是刘璟的经验以及谨慎,尽管鲁肃告诉他,秣陵城墙都是泥砖,南城尤其破旧,但那只是鲁肃的一家之辞,只能作为参考,具体破旧到什么程度,必须要眼见为实,才能做出攻城决策。

  三名斥候动作十分熟练,迅地勾出了几块城砖,又从墙洞掏出几把土,用油纸仔细包裹好,再换一个地方,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取三处样本,这时,头上的巡哨士兵刚刚走过去,三名斥候无声无息进入水中,迅消失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十几块城砖和充填泥土放在了汉军的中军大帐内,此时鲁肃等三人都不在了,换成了黄忠、甘宁、廖立等大将和军师,他们的经验都十分丰富,从这十几块城砖和填充土样本中,他们都了解到了秣陵县城墙的牢固程度。

  黄忠拾起填充土在手掌中轻轻捻了捻,又靠近鼻子嗅了一嗅,对刘璟道:“这泥土至少有百年了,黑霉,说明填充得很疏松,而且一直没有换过,上面还有顶木的朽屑,可见顶木不知腐朽成什么样了,这样的城墙最多再坚持二三十年就会倒塌。”

  刘璟摇了摇头,“如果一直没有防御,或许还可以坚持二三十年,可现在上面堆放了大量的礌石滚木,还有几千士兵整天来回走动,城墙哪里承受得起,这样下去,不过五年就会坍塌,大家请看!”

  刘璟拾起一块城砖,用小铁锤稍微加劲一敲,城砖立刻粉碎了,“各位看到没有,正常的城砖在我敲击之下,应该是断为两截,但这块砖却被敲成砖粉,可见城砖内部已布满了裂痕。”

  刘璟用小铁锤连续敲打城砖,所有城砖都被敲得粉碎,他放下铁锤,拍了拍手笑道:“连合肥那样坚固的青石城墙我都能击垮,更不用说这种泥砖墙了,各位,破城就在明天!”

  三更时分,秣陵城头上依旧有巡逻士兵不停地来回巡视,监视城外汉军的动静,镇守秣陵县城的主将是周泰,他是孙权的心腹,出任江东内卫军校尉,护卫孙权的一万精锐之军便是由他统帅,孙权虽然信任周泰,但周泰在防御守城上还比较薄弱,所以孙权又任命擅长守城的大将蒋钦为其副将。

  此时蒋钦骑在战马上,率领五百士兵巡视城墙防御,尽管已是三更时分,但蒋钦不敢大意,依旧强打精神在四座城门处巡视。

  蒋钦是江东军中公认的擅长防御之将,也正是这样,他对秣陵县的防御没有一点信心,城墙矮小单薄,年久老旧,抗击能力很弱,这倒也罢了,关键是秣陵县城根本就没有考虑军事防御,和江东大部分城池一样,城墙没有马面墙,没有垛口,没有射击孔,没有投石道,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墙。

  这样的城池如何能抵御住汉军强大的进攻,与其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疏通没有用的运河,却不肯重修秣陵城,蒋钦对孙权的决策简直无话可说。

  “将军!”

  有士兵气喘吁吁奔过来道:“周将军在南城,请将军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

  蒋钦不高兴地答应一声,催马向南门奔去,他奔至南城大门前,城门内数百士兵手执火把,将城门口照如白昼,远远只见数十名士兵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垂头丧气。

  蒋钦一惊,催马奔了上去,城门处的士兵见蒋钦到来,纷纷闪开一条路,蒋钦翻身下马走进了人群,他顿时认出被捆绑的士兵竟然都是他的部下。

  “生了什么事?”蒋钦急问道。

  士兵们欲言又止,都不敢说,蒋钦转身问道:“周将军在哪里?”

  “我在这里!”

  周泰从黑暗处慢慢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蒋钦面前,他用马鞭一指被捆绑的士兵道:“蒋将军,这些士兵企图投敌,在翻城墙时被抓,按照军规,投敌者当斩,我相信蒋将军不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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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2章 同室操戈

  派系斗争始终是江东政权的痼疾,不仅文官派系斗争激烈,武将也是一样,这其中固然是有孙权刻意之举,毕竟这是帝王之术的精髓,臣子内斗,君王得益。

  但另一方面也和江东的政治结构有关,江东从孙策南下便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扫平丹阳郡、吴郡和会稽郡,根本原因是得到了江东世家的支持,孙策投桃报李,使江东世家的人才纷纷进入新成立的孙氏政权之中。

  但孙策又唯恐江东士族过于势大,便又引进北方士族和江淮士族,诸如张昭、张紘、周瑜、鲁肃等人,在孙策死后,孙权继位,江东政权开始进一步扩张,江东士族互相介绍,使江东士族的势力源源不断进入孙氏政权。

  与此同时,孙权继续了兄长的平衡之术,在江北设立招贤馆,使诸葛瑾、徐盛、吕蒙等北方人才南下被招揽。

  北方人才南下必然会受到江东本土士族抵制,由于本土士族互相联姻,百年世交,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很容易在官场上结成同盟,而受到抵制的北方士族也同样走到一起,从而便为派系形成创造了条件。

  在孙权的有意助推下,江东迅形成了北方派、庐江派和吴越本土派,而江东迁都建业重重打击了本土派系,吴越派分裂成顾6吴派和虞氏会稽派,周瑜死后,庐江派系衰败,北方派系不断势大,为了制衡北方派系,孙权开始重用外戚,使步骘为的外戚派系崛起。

  在军方也同样派系林立,存在着老将派、中流派和少壮派,所谓老壮派便是指程普、黄盖、韩当等跟随孙坚的一群老将,而中流派是指跟随孙策开拓江东基业的勇将,包括周瑜、太史慈、蒋钦、陈武、董袭、潘璋、凌操、周泰等大将。

  少壮派则是孙权当政后的后起之秀,包括吕蒙、6逊、丁奉、徐盛、凌统等年轻将领。

  在孙策时期和孙权早期,江东军是中流派的天下,但随着孙权地位渐渐稳固,他便开始有意去除兄长孙策在军中的影响,树立自己的权威,中流派也渐渐开始失势,尤其当周瑜、太史慈、陈武、潘璋、凌操等中流大将先后病逝或者阵亡后,中流派便完全失势了,换成了老将派和少壮派的崛起,少壮派中6逊和吕蒙更是先后担任大都督。

  蒋钦和周泰是同乡,两人同时加入江东军,在早期两人交情深厚,但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交情深厚者反而容易反目成仇,所以儒家提倡君子之交淡如水。

  蒋钦和周泰由于走上了不同的仕途,最终渐行渐远,蒋钦目前是中派的代表人物,而周泰却脱离了中流派,成为特殊的从龙派,也就是孙权的心腹。

  当然,两人道不同,不相谋,两人的关系只是疏远,而谈不上反目,但今天晚上生的事情,却足以让两人反目为仇。

  数十名蒋钦的部下被抓,周泰态度严厉要将他们处斩,这让蒋钦如何置之不理,蒋钦也知道无论投敌还是逃跑都是军中大罪,按律当斩,可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他怎能见死不救。

  蒋钦只得软下身段向周泰求情道:“幼平能否给我一个面子,把这些士兵交给我来处置?”

  “交给蒋将军不是不可以,但我要知道,蒋将军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这我自会严加惩处!”

  蒋钦说得很含蓄,话也说得很活,处斩是严加惩处,重打军棍关押起来也是严加惩处,这就是官场的一贯用语,按照常理,周泰也就打个哈哈,赞许蒋钦几句,不徇私情等等,然后将人犯顺水推舟交给蒋钦,人情也拿到手,这件事也就了结。

  若是从前,周泰或许会这样做,犯不着得罪蒋钦,但现在是局势危急,必须从严约束士兵,否则会引士兵的逃亡潮,那时就难以收场了,所以周泰决定杀一儆百,用这几十个士兵的人头的警儆三军。

  只是这些士兵都是蒋钦的部下,周泰也需要和蒋钦取得共识,最好让蒋钦自己动手,所以他才派人把蒋钦请来。

  周泰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冷冷问道:“不知蒋将军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一口一个‘蒋将军’叫得蒋钦很不自在,他忍住心中的暗恼,答道:“我带他们回军营,自然是以军规处置。”

  “很好!”

  周泰一指数十人道:“为何要回军营,就在这里处斩,将人头送至各处巡视,警示士兵!”

  蒋钦大怒,狠狠瞪着周泰问道:“周将军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非我不给蒋将军面子,现在是非常时期,军纪必须从严,否则会引士兵逃亡潮,秣陵城也就完了,慈不掌兵,还请蒋将军以大局为重。”

  “你!”

  蒋钦心中愤怒之极,高声怒喝道:“谁都知道江东大势已去,崩溃只在数日间,这个时候当体恤士卒性命,让他们能和家人团聚,不要再做无谓牺牲,周将军为何如此心黑手狠?”

  蒋钦怒极而失言,引来周泰大怒,他拔剑一半,厉声喝道:“蒋钦,你再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我必将你人头砍下!”

  蒋钦也知自己失言,但面子上他放不下,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翻身上马,催马便走,奔出十几步,他停马回头道:“你要按军规处斩,随你的便!”

  他催马向军营疾奔而去,跪在地上的数十名被绑士兵哭喊道:“将军救我们一命!”

  蒋钦已经远去了,周泰慢慢收剑回鞘,心中却怒火难消,他回头冷冷瞥了一眼数十名逃兵,一挥手喝令道:“推下去斩,人头示众三军!”

  “将军饶命!饶命!”

  两边士兵不管数十呼喊求饶,将他们拖了下去,一刀一个砍掉了人头,周泰这才怒气稍平,令道:“将人头传送三军,胆敢逃跑者,同罪!”

  旁边一名部将有些担忧道:“将军,恐怕蒋将军那边难以交代?”

  周泰冷冷哼了一声,“他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这种人在关键时刻最靠不住,他若敢乱来,我正好夺他军权。”

  虽这样说,周泰也有点不放心,他召来几名心腹,命令他们去监视蒋钦,蒋钦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望着几名士兵远去,周泰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绝不是鲁莽之人,更不愚蠢,他绝不会在关键时候和副将闹内讧。

  他这样做其实是得到了孙权的密令,蒋钦和董袭两人多次密谋,意图不明,孙权命周泰试探蒋钦,蒋钦若有异心,立刻抓捕,刚才不过是周泰的一次试探,果然试出了蒋钦真实内心,虽然不是心怀异心,但至少已是意志不坚,这种人在稍微失利时就会投降,成为整个防御失败的关键。

  周泰慢慢捏紧了拳头,决不能让蒋钦再领兵,最迟明天就必须夺取他的军权,他又写了一封密信,令心腹火送去建业宫

  蒋钦回到自己营帐,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喝酒,他对江东早已没有信心,他之所以没有投降汉军,只是不想背负叛主的骂名,尽力而为罢了。

  但今晚生的事情着实令蒋钦恼火,周泰不给自己面子,一定要处斩他的部属,虽然不知道周泰最后如何处置逃亡士兵,但蒋钦也想得到,这些士兵必然凶多吉少。

  蒋钦暗暗捏紧耳杯,若周泰逼人太甚,他也不必要什么名声了,这时帐外有亲兵禀报,“将军,程咨公子求见!”

  蒋钦一怔,程咨找自己做什么,程咨是程普之子,和他蒋钦素无瓜葛,这么晚他来找自己做什么?但一转念,蒋钦便明白了,这必然是程普有事找自己,他立刻令道:“请他进来!”

  片刻,帐帘一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锦袍男子走进了营帐,正是程普之子程咨,他上前深施一礼,“参见蒋将军!”

  蒋钦连忙起身回礼,“程公子客气了,请坐!”

  程咨也不客气,两人分宾主落座,蒋钦这才现桌上还有酒壶酒杯,他连忙收了起来,不好意思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程咨淡淡一笑,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而是低声道:“刚才我过来时,听说周将军在南城门斩杀了数十名逃兵,都是蒋将军的部下,蒋将军可知此事?”

  蒋钦勃然大怒,周泰还是下手了,他气得狠狠一拍桌子,大骂道:“匹夫周泰,欺我太甚!”

  程咨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将军恨周泰狠毒,那就错了,将军知道这是谁的授意吗?”

  蒋钦愣住了,他当然听得懂程咨言外之意,除了孙权还会有谁?他忽然一推桌子,站起身,惊疑地望着程咨,“我不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

  程咨苦笑道:“交浅言深,当然是大忌,若是平时我也不会这样鲁莽行事,只是秣陵形势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父亲让我转告将军,将军和董袭将军三度密谋都被鹰喙监视,吴侯已不信任将军,任命将军为秣陵副将只是为了稳住中流派,今晚生的事情绝非偶然。”

  “你父亲?”

  蒋钦心中更加惊讶,难道程普已经暗中投降汉国了吗?程咨仿佛明白蒋钦的猜疑,他轻轻叹息一声说:“江东大厦将倾,我父亲焉能不痛心,但势已不可违,只能顺天意而为,我父亲的本意也并非要出卖吴侯,只是想保住秣陵二十万民众,一旦城破,周泰不肯投降,必然会引激烈巷战,那时就是秣陵民众大灾来临,孙氏既不可保,将军为何不保江东之民?”

  蒋钦低头沉思片刻,他知道事到如今,程普也不会使诈来试探自己,他说得很有道理,想到孙权的猜忌无情,蒋钦终于一咬牙道:“程公子尽管直言,需要蒋钦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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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3章 秣陵城破

  五更时分,刘璟在沉睡中被侍卫叫醒,“殿下,有要事禀报。”

  大帐内灯光点亮,刘璟起身披上一件衣服,问道:“什么事情?”

  “秣陵县城内有消息送来,来人是程普之子程咨。”

  “带他去偏帐稍候!”

  刘璟和程普早有接触,那张至关重要的江东军队分布图便是从程普手中得到,使汉军能精准出兵,以最快的度扫平京口和吴郡,当然,此事十分隐瞒,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程普已暗中投降了汉军。

  刘璟稍微梳洗一下,便快步向偏帐走进,走进大帐,正在帐中等候的程咨连忙起身施礼,“小民参见汉王殿下!”

  “让程公子久等了,请坐!”

  刘璟认识程咨,他请程咨坐下,又让亲兵上了茶,他知道程咨五更时赶来必然有重要事情,但需要稳住情绪,让程咨冷静下来,什么事情一旦着急,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程咨喝了一口茶,他也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先说蒋钦之事,在这件事中,必须把父亲的重要性显示出来,否则,程家就只是一个传声筒了,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急切汇报。

  程咨整理一下思路道:“秣陵破城在即,我父亲很担心会爆巷战,连累秣陵民众,希望殿下能够有万全之策,保秣陵之民。”

  “程老将军心怀秣陵之民,令人敬佩,但战争不可能不进行,否则就会更让江东军绑架秣陵之民来对付汉军,我们尽量以雷霆战术攻下秣陵城,最大限度减少平民伤亡。”

  刘璟的回答也轻描淡写,他知道程咨这么焦急跑来,绝不会为了表述他父亲担心平民伤亡那么简单,必然有更重要的情报。

  程咨感觉到刘璟语气冷淡,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不说,只得继续道:“我这么急着来见殿下,是因为我父亲已成功说反了副将蒋钦,蒋将军愿意配合汉军夺城。”

  这有点意思了,刘璟笑问道:“不知蒋钦准备如何配合汉军?”

  “蒋将军手下有两千部属,目前他已和周泰反目,他将军队拉到西城驻防,卯时一刻,蒋将军将开西城门迎汉军出城。”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他点点头道:“程公子回去告诉蒋将军,我愿意接受他的投诚,卯时一刻,汉军将准时出现西城外。”

  程咨大喜,深施一礼向刘璟告辞,刘璟令侍卫送他回去,此时距离卯时一刻已不到半个时辰了,时间很紧急,刘璟当即下令道:“让甘宁和魏延来见我!”

  秣陵城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蒋钦接受了程普的劝说,决定献秣陵城投降汉军,他将两千部属拉到西城,控制了西城门。

  此时周泰也得到了蒋钦擅自动兵的消息,令周泰大怒,他率领三千军队赶到了西城。

  天还没有亮,东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浓重的夜幕渐渐褪色,冰冷的空气中透出一丝青色,西城门前却杀机弥漫,蒋钦率领两千士兵在城墙上张弓搭箭,和周泰的三千军队对峙。

  “公奕,大家都是为吴侯效力,何必这么斤斤计较,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谈,千万不要生内讧!”

  周泰也担心蒋钦开城门投降汉军,他尽量稳住蒋钦,哄骗蒋钦下城,蒋钦自然也不会说实话,他大喝道:“你给我闭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杀我部属,此仇不共戴天,我要到吴侯那里去告你。”

  周泰暗叫不妙,自己是吴侯心腹,他告自己有什么意义,恐怕他是要投降汉军了,故意拖住自己,周泰心中焦急,暗令左右牙将道:“调北城和南城守军,从城头上动进攻,我在下面接应!”

  城门和吊桥控制在蒋钦手中,上城甬道狭窄,很难从甬道夺城,最好的办法是从城头两边动进攻,给自己军队上城创造条件,周泰眼看天快亮了,心中也着急起来,他决定当机立断夺下西城。

  蒋钦见周泰没有了回应,便知道他准备进攻了,他心中也不免有些焦急,不时向城外望去,此时距离卯时还有一刻钟,也就是还有两刻钟才到他和汉军约定的时间。

  就在这时,南北两面忽然爆出一片喊杀声,似乎生了激战,有士兵疾奔来禀报:“启禀将军,南城守军和北城守军同时从城头杀来,弟兄们准备不足,死伤惨重!”

  蒋钦大怒,喝令道:“给我顶住,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楼内的城门枢纽被数十名士兵扳动,吊桥吱嘎嘎放下了,沉重的城门也缓缓开启,周泰远远看见,心中大急,战剑一挥,大吼道:“冲上去,关闭城门!”

  三千军队爆出一片呐喊,一起向城门冲去,城头上箭如雨,密集的箭矢射向江东士兵,大片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士兵们纷纷驻足,向后撤退。

  周泰大怒,催马冲上去,挥舞长枪拨打箭矢,后面士兵跟着他向前冲锋,尽管箭矢如雨点,令冲锋士兵死伤无数,但在主将周泰的激励之下,黑压压的江东士兵还是冲到西城下。

  一部分士兵推动城门关闭,另外千余士兵沿着两边甬道向城头冲去,此时城头上激战正酣,双方同室操戈,激战异常惨烈,到处是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城头。

  蒋钦的部属实力较弱,被死死压住,伤亡惨重,处境越来越不利,就在这时,南方忽然传来隐隐的闷响声,‘轰隆隆!’仿佛天边卷起惊雷,周泰一愣,猛地回头向南方望去,只见一名士兵远远奔来,大喊道:“将军,不好了!”

  此时,在南城外,二十步巨型投石机一字排开,重达百斤的巨石腾空而起,猛烈地砸向城墙,秣陵县城破旧的城墙经不住巨石的撞击,纷纷坍塌,仅第一轮巨石攻击,城墙便有三处坍塌,露出了三段百丈宽的缺口。

  城头的守军都赶去西城参与围剿蒋钦的叛乱,剩下的守军只有百余人,由一名军侯统帅,他们见汉军攻势猛烈,城墙已坍塌,知道城池保不住了,不等军侯下令,江东士兵纷纷奔下城逃亡。

  这时,第二轮投石机动,二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城头砸去,破旧的城墙俨如豆腐一般,在巨石的猛烈撞击下,泥砖皆成齑粉,‘轰!’一声,长达半里的城墙坍塌了,尘土飞扬而起。

  在远处观战的刘璟下令道:“停止攻击,军队杀入城中!”

  ‘咚!咚!咚!’汉军进攻大鼓敲响,三万汉军士兵爆出一片喊杀声,如潮水般向县城杀去,甘宁一马当先,率先杀进了县城。

  正在西城激战的周泰脸都白了,汉军已从南城大举进攻,而江东军却在爆内讧,秣陵城如何还能守得住?

  这时,城外也爆出一片喊杀声,另一支汉军从西城外杀来了,巨大的攻城槌正猛烈地撞击城门,数百名江东士兵死死从里面顶住城门,抗击汉军的攻城。

  周泰已心乱如麻,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前方大街上忽然出现了大群汉军士兵,在大将甘宁的带领下,向西城门处疾冲而至,甘宁的任务就是要将江东军堵死在西门,使巷战只生在西门一带,绝不让巷战扩大到全城。

  “将军,从北门撤退吧!”一名牙将对周泰大喊道。

  这时,热血涌进周泰心中,今天就是他战死沙场之时,他大吼一声,“跟我杀上去!”

  他率领数百士兵向汉军迎战而上,两万汉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杀来,从三面将数百江东士兵包围。

  ‘轰!’的一声巨响,西门被攻城槌撞开了,数千汉军士兵在大将魏延的率领下杀进了西城,军队如大潮奔涌,瞬间将江东士兵吞没了

  秣陵城的战争在一刻钟后便结束了,大将周泰和数百江东士兵全部阵亡,而其余江东士兵或从北城逃走,或者向汉军投降,秣陵城的损失仅仅限于西城门附近的数十户民居和商铺,甚至没有普通民众伤亡,在内讧爆时,住在西城门附近的大部分普通民众都纷纷躲入地窖避难。

  刘璟在数千骑兵的护卫下进入了秣陵城,他看见诸葛瑾带着救出的妻子,远远向他拱手致谢,刘璟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程咨带着蒋钦上来见礼,蒋钦上前单膝跪下行礼,“江东罪将蒋钦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翻身下马,上前扶起蒋钦,笑道:“早在柴桑之战时,我便希望有一天蒋将军能为了效力,没想到这一天竟等了十年。”

  蒋钦惭愧,“让殿下久等了!”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皆大笑起来,这时,蒋钦又道:“末将与周泰是同乡,从前交情深厚,昨天却反目成仇,但人死仇散,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与母亲合葬,恳求殿下将他尸赐给末将,末将送他回乡安葬。”

  刘璟点点头,“蒋将军如此重旧情,我焉能不成全,蒋将军可将他厚葬了。”

  蒋钦声音哽咽,“多谢殿下成全!”

  刘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命侍卫带他下去,刘璟又看了看已经晨曦朦胧的天色,随即对甘宁和魏延令道:“可出榜安民,放救济粮食,胆敢扰民者,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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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4章 唇亡齿寒

  尽管秣陵县城的陷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当汉军战旗在三里外的秣陵县城上竖起时,还是令建业的守军一片黯然。

  城头之上,张昭神情格外凝重,他远远眺望着已更换了旗帜的秣陵城,心中的复杂已难以言述,尽管江东重臣的家眷都迁入了建业城,秣陵城内没有他们的牵挂,但秣陵城的失陷还是让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事实上,他们已经被汉军包围,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也就是说,他们无法指望再有外援来救助他们了,他们只能靠自己,但张昭知道,就算守军奋勇抵抗,建业城也只是三天被攻破和十天被攻破的区别,想到这,张昭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军师为何叹气?”身后传来步骘的声音。

  张昭一回头,见步骘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他苦笑一声说:“心中有感,故而叹息。”

  步骘走上前,低声问道:“听闻军师昨日劝吴侯投降,可有结果?”

  张昭摇摇头,“吴侯关闭宫门,谁都不见,我在宫外等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没有见到吴侯。”

  停一下,张昭反问道:“倒是长史应该知道吴侯的情况,吴侯现在如何?”

  张昭是暗指步骘之女为孙权次妃,步骘应该从女儿那里打听到消息,步骘倒也不否认,神情黯然道:“听说吴侯要么喝醉酒,要么就脾气砸东西,鞭抽侍女,现在没人敢靠近他。”

  张昭眉头皱成一团,“他怎么变成这样,当初还鄙视孙贲纵情声色,现在轮到他,他也一样颓废,真令人失望。”

  “确实令人失望,不过也可以理解,眼看江东大厦将倾,他作为主公,那种绝望的心情不是我们能体会到。

  正说着,吕蒙匆匆赶来,对张昭抱拳道:“军师,卑职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吕蒙低声说了几句,张昭和步骘面面相觑,张昭急问道:“病人在哪里?”

  “已经被隔离了。”

  “看看去!”

  张昭和步骘心中焦急,一起跟着吕蒙快步向城下走去,他们来到西南角一座被废弃的小校场内,校场四周站满了守卫的士兵,不准任何人进出。

  空空荡荡的校场内只有七八顶帐篷,帐篷四周被木栅包围,木栅内外铺了厚厚一层生石灰,老远便闻到刺鼻的石灰味。

  在昨天晚上,吕蒙得到军医禀报,有几名士兵出现了疫病的症状,令他急为紧张,好在张机推广了很多防治疫病的方法,及时隔离病人,参与隔离的士兵用布袋罩身,手戴皮套,纱布捂住口鼻,病人的一切物品及时烧毁等等。

  这些防治办法不仅在荆州流传,也传到了江东,经过多年实践,确实有效防止疫病大规模蔓延,校场的这些帐篷正是隔离区。

  张昭和步骘远远望着木栅,两人心中都异常担忧,建业城太小,人口太多,一旦疫病爆,后果将极其严重,他们家人都难以幸免。

  这时,吕蒙在一旁低声道:“有人提出,可以用疫病来对付汉军!”

  张昭和步骘脸色同时大变,异口同声道:“绝对不行!”

  尽管让汉军爆疫病是一种有效的战术,但此举有违天和,触犯了道德底线,张昭和步骘都绝对不允许用这种手段。

  他们两人对望一眼,忽然意识到,如果此事被吴侯知晓,他一定会采用这个手段,张昭立刻问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启禀军师,昨晚闹起来,不少将领都知道了。”

  张昭当即立断道:“可以派军队包围建业宫,不准任何人进入宫内,另外鹰喙全部抓捕,总之一句话,这件事绝不能让吴侯知晓,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吕蒙也是这个意思,他立刻答应,转身跑去安排,这时步骘忧心忡忡道:“一旦城内疫病爆,建业城就没必要再守了,军师以为呢?”

  张昭点点头,“诚如长史所言。”

  当天下午,十万汉军大举包围了建业城,建业城只是一座小城,周长不足十里,秦淮水穿城而过,最后注入长江,相对于秣陵县城的破旧,建业城城墙却高大坚固,城池宽厚,城墙高达三丈八尺,四周有宽五丈的护城河环绕,南城和北城各有一座城门,城门旁还有一扇水门,吊桥高高拉起,水门用三层粗如手臂的铁栅防护。

  不仅城池宽厚坚固,防御也极为严密,一万精锐江东军分守四面城墙,不仅如此,建业城内囤积了大量的军资和粮食,箭矢兵器不计其数,仅粮食就有二十万石,另外还有曹军留下了两万桶火油。

  在四面城墙上也安装了四十部大型投石机,可以射火油弹和巨石,在吕蒙精心部署下,将建业城打造得如铁桶一般。

  但任何防御都有破绽,建业城也不例外,建业城最大的破绽在于军心不稳,这也是建业城本身的地位决定,建业城并非居民集中的县城,而是一座军政城,城内只有官衙、军营和建业宫,没有民居和商铺,所有将士的家人都在建业城以外。

  孙权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汉军尚没有打到建业时,将三十户文官高官的家眷接到建业城内,而士兵和低级军官就无能为力了,一是建业城太少,容不下这么多人口,其次江东军也来不及大规模迁移人口,这便使得一万将士和他们的家人分开了。

  建业已成为孤城,江东其余地方都被汉军占领,也就意味着建业城一万将士的家乡都成了汉军的疆土,再精锐的士兵也要顾及自己父母妻儿,人心浮动,军心动摇。

  偏偏这时城内生了疫病,尽管吕蒙下令封锁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瘟疫爆的消息还是从各种渠道流传出去,迅在军中传播,军心开始有些恐慌起来。

  相对于江东军的不安,汉军却显得十分淡然,十万大军扎下四座大营,在四个方向包围建业城,但汉军并没有立即攻城的迹象,处于观望等待之中。

  此时汉王刘璟也并不在军中,而是在秣陵城内视察,秣陵城已经放开了戒严,汉军在城内设立了三十余个赈粥点,每个赈粥点前都排满了长队,数百名文职军官则开始挨家挨户登记,事实上,所有的人口户籍资料官府中都有,但汉军需要知道,建业城内士兵有多少人的家在秣陵县内。

  刘璟在百名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一处赈粥点前,这里排着长长的三支队伍,每支队伍都有数百人,数十名士兵动作迅,使赈粥有条不紊,队伍十分平静。

  刘璟看了片刻,便调转马头,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前,这里便是老将黄盖的府邸,黄盖被打得血肉模糊,在吕蒙等军方大将的一再求情下,孙权终于松口,准黄盖回家疗伤,并命令周泰派人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随着秣陵城的陷落,监视黄盖的士兵也逃走了,城中一片混乱,黄盖命令家人关闭大门,谁也不见。

  一名侍卫上前敲门,好一会儿,门窗上开了一条缝,有人问道:“是谁啊!”

  “去通报你家主人,汉王殿下来看望他。”

  门房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向内宅跑去,此时黄盖伤势未愈,只能趴在床榻上养伤,他正和儿子黄柄说话,他儿子黄柄在九江郡为县令,江东形势危急,黄柄也弃官回家,观望时局。

  父子二人正说话时,管家慌慌张张跑来,急声禀报道:“老将军,汉王殿下来了。”

  黄盖还沉得住气,儿子黄柄却‘啊!’的一声站起身,紧张万分,“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你紧张什么?”

  黄盖有些不满道:“你好歹也当过几年的县令,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

  话这样说,黄盖心中也有点紧张,他没有想到汉王亲自登门,这让他既有点感动,也有点为难,但此时已等不了他细想,他便对儿子道:“你替为父将汉王请来,言语要得体,不准献谄作践自己。”

  “孩儿明白!”

  黄柄快步下堂去了,黄盖心中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刘璟为何来看自己,让他为难啊!

  片刻,黄柄便将刘璟恭恭敬敬请入内堂,“我父亲就在堂中养伤,殿下请进!”

  刘璟快步走进内堂,他见黄盖挣扎着要起身,连忙上前按住他,“老将军身体有伤,就免礼了。”

  黄盖苦笑道:“多谢殿下百忙中来探望卑职,卑职感激不尽!”

  黄盖又令儿子给汉王铺上软席,刘璟坐下,关切地问道:“老将军现在伤势如何了?”

  “还好吧!多亏行刑者手下留情,两百杖打也保住了性命,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再静养一个月便可以下床走路了。”

  刘璟点点头,“老将军要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已吩咐下去,很快会有最好的军医来给老将军疗伤,另外也会有粮食送来。”

  “多谢殿下关心,粮食我府中还有一点,就不用了,只恳求殿下善待秣陵民众,善待江东之民。”

  “国以民为本,我当然会善待江东之民,江东之民和长安之民一样,都是大汉子民,我希望能尽快恢复江东的富庶繁荣。”

  “国以民为本!”

  黄盖低低叹了口气,“吴侯也曾这样对我说过,可为了征粮募兵,他便把这句话抛之脑后,殿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老将军说得不错,我也相信孙权不想竭泽而渔,但这些年江东内部分裂,元气大伤,他还想军队再重回强盛之时,那只能是江东民众的不幸了。”

  刘璟说得很诚恳,也不回避现实,黄盖默然无语,刘璟理解黄盖的心情,他效忠孙氏三代,现在让他投降,估计他不会答应,只要黄盖不抵触自己,那么迟早他会转而效忠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刘璟也丝毫不提投降之事,只是来探望黄盖伤情,他起身笑道:“老将军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希望老将军伤好后回家乡去看看,零陵乡亲都说,老将军很久没有回去了。

  黄盖心中感动,点点头说:“多谢殿下提醒,我一定会回乡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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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5章 江东末路(上)

  当天晚上,汉军终于动了对建业城的进攻,一百部巨型投石机在三百步外向建业城的东城和西城同时动猛攻,巨石在天空呼啸疾飞,巨大的火球划过黑暗的夜空,仿佛一道闪电球击中城池,重达五十斤的火油陶罐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接二连三的砸中建业城墙。

  城垛被巨石砸中,瞬间断裂,碎石横飞,士兵们躲在城墙根下,不敢抬头,城头的一架架投石机被巨石砸中,轰然断裂,断裂的巨木重重坠下城去。

  但真正可怕的却是汉军的火油攻击,装满火油的密封陶罐砸中了城头,陶罐碎裂,火油流满一地,随即被呼啸飞来的火球点燃,城头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随着不断的火油陶罐射来,火势不断蔓延,愈加猛烈。

  城头士兵被烧得一片惨叫,无数士兵冲过烈火向城下逃去,但也不少人被浓烟熏到,倒在熊熊燃烧的火油之中,被烧缩成一团。

  但汉军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城头,更多是城内的目标,建业宫位于城池正北,南面是军营,东西两侧的建筑群则是江东官署,由于城池偏小,官署大多靠近城墙。

  而汉军进攻东西两面,主要目标正是城内的官署,此时距离城墙较近的官署建筑群全部被烈火点燃,大火正迅蔓延,渐渐吞没了整个官署群,官署内住着不少官员家眷,在一片恐惧的尖叫声中,数百官员家眷逃出了官署,在士兵的接引下,向相对安全的建业宫方向撤离。

  就在建业城火势滔天之时,十艘三千石的巨船从长江内沿秦淮水向南推进,逐渐靠近了建业北城,建业城内一片混乱,但吕蒙却紧张地注视着北城外的动静,他已经现了汉军的真实意图,那就是利用火油的优势烧毁城内建筑。

  东西两侧是官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烧毁也不影响战局,南面的军营稍微重要,但也不是非保不可,关键是北面,北面是建业宫和仓库群,一旦建业宫或者仓库群着火,那建业城就无法再守下去了。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城外河中大喊:“将军快看!”

  吕蒙忽然也看见了,夜幕之中,数百步外出现了巨大的船影,正缓缓向建业城驶来,江东军对于水军的各种战术了如指掌,如果战船靠近城池,最有可能就是攻城船,一旦攻城船的高度过城池,攻上城头更是轻而易举。

  远处驶来的战船体型非常庞大,高度过四丈,显然已经高过了城墙,如果它们是攻城船,后果将非常严重。

  吕蒙当机立断令道:“放火油烧船!”

  他们知道该怎么对付攻城船,城下立刻有士兵将数千桶火油倒入秦淮水中,火油流出城,缓缓向船只流去,就在这时,埋伏在城外的汉军士兵用火把点燃了河中的火油,火油迅燃烧起来,整个河面上燃烧着一片蓝色的火焰。

  但河中的火油在流出百余步后便放缓了度,转而流进了旁边的一条小支流,在城头看不清楚,但如果走到河边,就会清晰地看见,河面上数百根巨木连在一起,拦截住了河面上漂流的火油,使它们调头向另一条小支流流去,根本烧不到汉军战船。

  这也是汉军的应对之策,只要把火油引走,江东军再多火油也烧不到战船,五艘战船并列在三百步外,每艘战船上都安装有三架巨型投石机,大火球装在投射兜中,等待着命令下达。

  在更远处的一艘大船上,刘璟负手站在船头,冷冷地注视着被大火和浓烟笼罩的建业城,大火早已使城头乱成一团,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候攻城,但他还是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孙权自己投降,今晚不过他对建业的一次警告,如果建业城还不肯投降,那就休怪他大火焚城了。

  “射!”刘璟下达了命令。

  汉军士兵点燃了巨大的火球,五艘战船上的十五架投石机同时射,十五只大火球腾空而起,向城内呼啸着飞去,城头上一片惊呼,江东士兵们纷纷抬头望着十几只大火球掠过头顶,向城内飞去,

  吕蒙的心都凉了,他看出了汉军的用意,不是针对仓库,而针对正北方向的建业宫,汉军这是在攻击建业宫。

  建业宫并没有紧靠北城,而是距离北城墙两百余步,汉军显然很了解城内的结构,他们十五只大火球弹性极好,在落地后再次弹起,直射入建业宫内。

  吕蒙见河中火油没有效果,急得他大吼道:“用投石机反击!”

  建业北城上的十架投石机射了,建业城无法安装巨型投石机,只能装大型投石机,这种投石机能将五十斤重的大石投射到两百余步外。

  但汉军在战船却在三百步外,为了射中汉军战船,只能缩小投石重量,十块三十余斤重的从城头飞出,向汉军战船射去,尽管汉军战船距城池较远,但还是有三块大石击中了目标。

  ‘轰!’地砸中大船,船身被砸了一个大洞,而与此同时,汉军的第二轮火球射了,又是十五只大火球划过天空,越过城墙向建业宫砸去。

  刘璟见江东军已开始反击,便下令道:“船队撤退!”

  船队缓缓调头,向长江而去,渐渐远离了江东投石机的射程。

  此时建业宫已乱成一团,数十只大火球闯入后宫,有了落入水中,有的则撞入了后宫房舍内,一只火球冲进了孙权正妻谢夫人所住的百雀楼,点燃了帘幔,很快,占地约五亩的百雀楼被大火吞没了,侍女们吓得惊恐尖叫,簇拥着谢夫人向前方逃去。

  后堂上,一只大火球砸碎的屋顶,冲入大堂,撞在木柱前慢慢停住,几十名侍卫用水浇、用土掩,终于熄灭了火球。

  旁边孙权满脸苍白,怔怔地望着火球被扑灭,他又抬头看了看屋顶,顶上被撞开一个大洞,这时,两名侍女慌慌张张跑来,“吴侯!夫人的百雀楼着火了!”

  孙权一惊,“夫人怎么样?”

  “夫人逃出来了,在前堂,请吴侯也过去。”

  旁边几名侍卫也劝道:“马房和明楼也着火了,后宫不安全,吴侯还是避一避吧!”

  孙权半晌长叹一声,转身向前堂走去,此时,建业宫内最安全之地就是前堂了,偌大的殿堂上挤满了人,从后宫逃来的孙权妻妾以及百余名侍女,还有从官署逃来的数百名官员家眷,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今晚生的火攻依然心有余悸。

  孙权走进了前堂,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一起向孙权望去,孙权没有说话,又转身离开了,这时,谢夫人奔了过来,拉住孙权劝道:“将军,这里安全,就留在这里吧!”

  孙权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堂,谢夫人望着他走远,低低叹息一声,眼看建业城不保,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最好丈夫能投降,平平安安地过后半生吧!

  汉军投石机在攻击了一个多时辰后,便缓缓撤退了,没有了后续的进攻,城内的大火也渐渐熄灭,东西城头上除了投石机被砸毁或者烧毁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损失。

  但官署却烧毁严重,火势一直到夜里三更才渐渐熄灭,东西两边的数百间官署全部被烧毁,只剩下一片断垣残壁,堆积满屋的各种文书和竹简都毁于一旦。

  建业宫后宫也有部分房舍被烧毁,尤其谢夫人住的百雀楼和孙权静心养性的明楼被大火烧毁,三名侍女被烧死,十几名侍女受伤。

  士兵的伤亡也不大,只有一百余名守军逃离不及被烧死,虽然伤亡兵不大,但给江东士气带来的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士兵厌战,损毁兵器之事屡屡生,还有不少士兵企图逃出城被抓住。

  但汉军的火攻仅仅只是一种威胁,对士兵生命影响不大,而另一种直接影响生命的威胁却出现了,疫病在军队中爆了,近百人病倒,引起了军队的恐慌。

  五更时分,建业城南门,数百名江东士兵奔上城头,企图翻城墙逃走,顿时被守军现了,守军立刻敲响了警钟,在混乱之中,无数士兵用绳索套住城垛向下攀爬,还有不少士兵慌不择路,直接从城头跳入护城河。

  不多时,负责防御南门的大将董袭匆匆跑来,当值军侯禀报道:“启禀董将军,有数百士兵逃走,卑职拦截不利,大部分都跑掉了,只抓住三人。”

  董袭走到被抓的三人面前,见其中一人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心中着实不忍,便问道:“你为何要逃?”

  少年放声大哭,“我爹爹病倒了,他让我逃走,要不然我也要死,我不想死啊!”

  董袭叹息一声,吩咐左右,“把他们都放了!”

  士兵们放了被抓的三人,这时,吕蒙也闻讯赶来,他心急如焚问道:“董将军,有多少人逃跑?”

  “具体人数不知,估计有三四百人。”

  “这可糟了,汉军必然会知道我们军中生了瘟疫。”

  董袭再也忍不住道:“吕都督,我实在不明白,这座城池还有什么意义守它,难道非要等我们都病死,让汉军来替我们收尸吗?”

  吕蒙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吴侯不准降,谁又敢投降呢?”

  董袭绷紧了脸,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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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6章 江东末路(下)

  天色已大亮,建业宫广场上,张昭和步骘带着三十几名官员集体求见孙权,恳求孙权和汉军谈判,所谓谈判不过是投降的美化说法,最多是在投降后的待遇上有所提高,尤其对于江东重臣,谈判投降只会使他们继续享受富贵,可一旦汉军大举攻城,刀剑无眼,那可是性命也难保了。

  尤其昨晚汉军动火攻。那大火烧天的声势令江东官员们心惊胆寒,他们所住的官署被烧成白地,建业宫也险些被烧毁,这让官员们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无情,也意识到了建业城的软肋,那就是城池太小,没有纵深,一旦汉军大举攻城,建业城将玉石俱焚。

  不仅是张昭、步骘,所有的官员都明白作为刘璟不过是在警示他们,督促他们投降,如果他们依然执迷不悟,那下一步就是烈火焚城了,所有的人都会被烧死。

  “吴侯,请听臣等一言,早做决断!”

  张昭声音嘶哑,他不知叫了多久,但孙权就是不睬,张昭泄了气,回头对众人道:“吴侯执迷不悟,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严畯望去,大家心意相通,希望严畯能再次出使,严畯暗暗苦笑,没有吴侯的命令,他出使算什么?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毕竟孙权是江东之主,如果没有孙权的命令,他们就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有叛主之嫌,文官们很看重这种名声,这让大家都十分为难。

  张昭和步骘对望一眼,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步骘缓缓道:“我们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刘璟的底线,这也算是了解对方的情况,最后决策当然是由吴侯来拍板,我想这也没有什么大碍,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长史说得极是,了解情况,确实无妨!”

  张昭便对严畯道:“就烦请严公再去一趟汉军大营,和汉王再谈一谈!”

  严畯见众人一致推荐自己,无奈,他只得躬身道:“下官愿去汉军大营。”

  众人大喜,纷纷簇拥严畯而去,这时,步骘对张昭低声道:“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那个人!”

  步骘向建业宫迅瞥了一眼,张昭明白步骘的意思,便道:“先让曼才去探探口风再说。”

  步骘点点头,他也知道现在还不能深谈,便转身向建业宫外走去,张昭目光闪烁不定,如果实在不行,他只能采用下策了

  严畯被两名汉军侍卫带领着,一直来到汉营内的中军大帐,侍卫站在门口向帐内禀报,“启禀汉王殿下,建业使者带来了。”

  “请他进来!”

  虽然用了一个‘请’但已经没有上次那般客气,不迎出帐不说,而且语气也比较严厉,严畯心中颇为忐忑,快步走进了大帐。

  只见帐中央放着一座巨大的城池木雕,刘璟和十几名文武高官围在木雕前,严畯没有细看,上前向刘璟深施一礼,“严畯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看了严畯一眼,微微笑道:“严公不妨帮我们看看,这座木制城池还有哪里不足?”

  严畯这才认出,这座木城原来是建业城,他暗吃一惊,仔细观察,现木城做得惟妙惟肖,城墙、宫室、官署、军营、仓库样样齐全,方位和大小都完全符合真实城池,甚至秦淮水在城中的流向宽窄都和实际完全一样,可见汉军早就对建业城了如指掌。

  严畯苦笑一声说:“城池做得无懈可击,细节也很完美,只可惜官署昨晚已被一把火烧毁,不存在了。”

  “原来如此!”

  刘璟笑了笑,给旁边从事使个眼色,两名从事立刻将两座官署取走,建业城内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这样对了吗?”刘璟又笑问道。

  “建业城内到处是残垣断壁,哪有这么干净整齐?”

  刘璟点点头,却不再问木城之事,话题一转问道:“严公是自做主张前来,还是奉了吴侯之令出使?”

  严畯一路上想了很多理由,此时刘璟一句话问出,严畯便知道他根本瞒不过刘璟,在刘璟面前使花头,只会适得其反,他只得实话实说道:“回禀殿下,众文臣都愿意和汉军谈判,只是吴侯不理不睬,大家无奈,只得推举我出使汉军大营,希望能和汉王殿下再谈一谈。”

  刘璟淡淡一笑,“如果谈判是为了你们个人的前途富贵,我可以明说,只要你们能效忠于汉国,我可以保证你们荣华富贵,甚至还能让你们继续挥才干,让你们的仕途不再局限江东,而是放眼于天下,可如果谈判是为了江东,那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严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刘璟说得每一句话都将他的后路堵死了,他只得叹口气,默默无语,等待刘璟的最后通牒。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又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严公,由于建业城守军中爆了疫病,我已不会再拖下去,决定在今天攻城,一旦攻城,整个建业城都将玉石俱焚,我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严公不妨带话回去,今晚亥时整,汉军将火烧建业城,在此之前开城投降,诸公和三军将士可保性命!”

  严畯带回了刘璟的最后通牒,引来建业城内江东官员的一片恐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生了,一旦汉军大火焚城,谁的小命也保不住,数十名江东高官再一次聚集在建业宫前,呼吁吴侯出宫商谈,但孙权却依旧不理不睬,甚至连侍卫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建业宫前的对峙始终没有结果,眼看天渐渐黑了,官员们更是忧虑万分,纷纷涌来找军师张昭,不料军师张昭和步骘都不见了踪影,让众人恐慌起来。

  南门军营,在一座不引人瞩目的军营中,张昭、步骘和吕蒙三人在进行最后的协商,时间已经拖不起了,他们除了逼孙权投降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但怎么逼孙权投降,却大有文章可做,张昭有更巧妙的办法,只是需要吕蒙配合。

  “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不投降,恐怕我们就和建业共存亡了,如今之计,只能逼吴侯做出最后决定。”

  张昭说到这,微微叹息一声,目光却向吕蒙望去,言外之意就是要让吕蒙出面,吕蒙沉吟一下道:“我手下想开城投降的大将也有,为何不让他们直接献了建业?”

  步骘在一旁道:“大将献城和吴侯投降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将献城我们就是战俘,而吴侯投降,我们则是归顺,意义完全不同。”

  张昭又补充道:“而且我也不希望吴侯有什么意外,万一做出极端举动,我们岂不是成了罪人,最好是他献城归降,所以需要找一个人兵谏吴侯。”

  “我知道有一人愿意出头兵谏吴侯,就怕他死活不肯下令投降,那时该怎么办?”

  步骘微微笑了起来,“这一点吕将军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建业宫摘星阁内,孙权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这些天他几乎都是在极其苦闷中饮酒度过,才短短数日,他头已经白了一半,眼看江东大厦将倾,他如何向父亲和兄长交代?

  孙权不知道外面情况,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在酒中沉醉,忘记一切烦忧,孙权身边还有十几名贴身侍卫,他们也不敢告诉孙权实情,更不敢劝他投降,三天前孙权手刃了两名劝他投降的侍卫,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孙权且哭且歌,狂放饮酒,不觉已大醉,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手去拿酒壶,却现酒壶已空,便高声道:“再拿酒来!”

  这时,外面却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大呼小叫,响起一片刀剑撞击声,令孙权吃了一惊,他扶墙站起身,踉跄着走了两步,门砰地被撞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为一员大将,正是董袭,他手执大刀,冷冷地望着孙权。

  “董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孙权吃惊地问道。

  “再过半个时辰,汉军就将烈火焚城,所有人都活不了,吴侯知不知道?”

  孙权摇摇头,“我不知!”

  “这些侍卫隐瞒消息,误了大事,罪该万死,我已全部将他们诛绝,现在请吴侯下令开城投降,保全一万无辜将士的性命。”

  孙权大怒,指着董袭大骂:“你是在谋反吗?”

  “卑职不是谋反,是为了保全吴侯和将士们的性命,形势危急,请吴侯下令吧!”

  孙权拔出墙上剑,大吼道:“要死大家一起死,我绝不会投降,先杀了你这个叛逆!”

  他挥剑向董袭劈去,董袭用大刀一击,剑被折成两断,孙权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董袭使个眼色,几名士兵上前将孙权按住,董袭叹息道:“卑职非本意,但为了保全吴侯和众将士的性命,只好先委屈吴侯了。”

  士兵们堵住孙权的口,将他推了出去,孙权恨极,却喊不出声来

  建业宫前,近万士兵和数十名文官高官聚集在台阶下,等待着孙权出来宣布投降,人群密集,每个人都带着焦急的期盼之色,距离最后大限只剩下一刻钟了。

  这时一声钟响,士兵们骤然爆出一片欢呼声,只见张昭和步骘陪同着吴侯孙权走了出来,虽然光线忽明忽暗,看不清吴侯的脸庞,但大家都认出此人正是孙权。

  ‘孙权’一言不,在桌案后坐下,步骘上前一步,打开锦轴宣布道:“天意已不可违,为了江东免遭战火涂炭,为了百万黎民,为了所有将士能回家和父母妻儿团聚,我决定放弃抵抗”

  一万多士兵再次爆出一片欢呼声,人人互相拥抱,喜极而泣,尽管吕蒙隐隐猜到坐在桌案后的‘孙权’并非是真,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他当即下令道:“开城,向汉军投降!”

  建安二十二年九月,孙权下达了放弃抵抗的命令,困守在建业城的最后一万江东军献城投降,建业城陷落,建业城的陷落也就意味江东政权覆灭,意味着刘璟统一了除了交州以外的南方。

  五天后,汉王次妃孙尚香乘船抵达了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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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7章 江东后事

  孙尚香返回江东一方面是为了祭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江东,她在江东军民中具有很高的威望,至今人们依旧念念不忘当年那个鲁莽而又侠义可爱的江东公主。

  丹阳郡衙内,百余名江东的文武高官聚集一堂,一齐来拜见尚香公主,在从前孙尚香没有这么高的政治地位,但随着江东覆灭,每个人的心中浮躁不安,对未来充满迷茫,而孙尚香既是江东公主,同时也是汉王次妃,无形之中,她便成了刘璟和江东百官之间的一座沟通桥梁。

  江东文武高官们信任她,感情上也能接受她,大堂内一片寂静,无数双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已经渐渐成熟的尚香公主。

  “江东已经结束了,作为乌程侯之女,作为伯符将军之妹,我心里也很难受,很失落,这毕竟是父兄流血流汗开创的基业,就这么悄然结束了,感情上我接受不了,但我和大家一样,都不得不面对现实。”

  孙尚香声音哽咽起来,泪珠从脸庞上滚落,很多江东大将也忍不住转过脸去偷偷拭泪,文官们也黯然神伤,孙尚香用手绢拭去泪水,又缓缓道:“年初时,我收到家兄的信,家兄在信中求我说服汉王,放过江东,为此我也很愤怒、焦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直到我在长安东市内遇到一对年轻的江东夫妇,他们是从乌程逃来的难民,和他们一番交谈,我才意识到江东政权已不得人心,被江东人民痛恨,才意识到,江东存在一天,人民就痛苦一天,这样的君主和董卓何异?

  我就问自己,江东究竟是孙家的后花园,还是江东人民的家园,结果我醒悟了,我的愤怒和焦急是何其自私,只想着怎么保住江东政权,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江东民众的死活,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战死沙场,就是为了保住孙氏的社稷,一个被人民唾弃的孙氏社稷,我宁可不要!”

  孙尚香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每个人的内心,有的官员深思,有的官员自惭,更多官员是暗暗叹息,尚香公主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汉王亲口对我保证过,孙氏并非篡逆,他会恩待之,江东文武也会继续重用,总之,我希望大家记住一点,不管是谁在江东主政,都需要善待江东民众。”

  张昭在一旁暗暗赞叹,尚香主公确实大有长进,变得很会说话了,先说恩待孙氏,无疑让很多关心孙权的官员放了心,接下来便说要继续重用江东文武官员,这更是安抚了担心前途的官员们,最后说善待江东民众,则就使刘璟统治江东合法化了,民心所向。

  但张昭更关心江东在汉国的地位,他试探问道:“请问尚香公主,我江东的官员是留在江东继续为官,还是入长安任职?”

  孙尚香犹豫一下道:“具体细节汉王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江东将恢复郡县,也就是说,江东不会有太多的官员,我想,大多数官员应该是入京,或是调去别处为官。”

  张昭心中略略有些失望,尚香公主显然也不知道刘璟的正式安排,这时,孙尚香笑了笑说:“或许我今晚可以具体问问汉王,明天再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入夜,孙尚香和丈夫久别胜新婚,浓情处,两人一番恩爱,孙尚香吁吁娇喘,过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依偎在刘璟怀中,想起白天的事,便撒娇道:“今天人家可是替你做了不少事,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刘璟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笑道:“我会继续努力,让你早早怀上一个宝贝女儿。”

  孙尚香脸一红,在刘璟手臂上掐了一下,娇嗔道:“你还说,在灵州我那样迎合你,却没有能怀上孩子,难道这次就可以吗?”

  “我有感觉,你回到家乡,一定可以。”

  孙尚香低低叹了口气,她是多么希望有个可爱的女儿,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刚要开口,却又想起陶湛嘱咐过她,不能对丈夫,她又硬生生咬住了嘴唇,终于没有说露口。

  “你想说什么?”刘璟见她欲言又止,便笑问道。

  “没什么!”

  孙尚香慌忙摇头,又岔开话题道:“我在想,明天我怎么答复他们?”

  刘璟自然很清楚孙尚香和江东百官的见面,他很满意孙尚香的表现,由她出面,确实比自己出面效果要好得多,江东众人的情绪基本上被抚平了,下面就是要考虑如何安置他们,给予他们一定的政治利益,这样就能彻底收复江东。

  刘璟笑道:“明天就和几个重要人物谈一谈,我准备把五相国扩大为七相国,张昭入相,步骘为黄门侍郎,顾雍为国子监祭酒,虞翻出任御史中丞,这是我已经决定的几个主要官员。”

  孙尚香默默点头,她明白丈夫的安排,这样便平衡了江东各派的利益,她沉思一下道:“那江东各郡太守是从长安派来吗?”

  刘璟摇了摇头,“我会在江东派出御史中丞巡查,但江东各地太守尽量用江东旧臣,丹阳太守由周鲂出任,吴郡太守由鲁肃担任,而会稽太守我想让黄盖出任,他在山越人颇有威望,可保会稽平安。”

  孙尚香一惊,“会稽太守不是孙绍吗?”

  “孙绍能力不行,我会让他继承吴侯的爵位,出任扬州别驾,以安江东民心。”

  “那夫君准备如何处置我的兄长呢?”孙尚香怯生生地仰头问道。

  刘璟明白妻子的担忧,他不由将她紧搂在怀中,柔声道:“现在他暂时被囚禁,但情绪很暴躁,我打算等他冷静下来后,封他为奋威将军,让他长居江夏。”

  孙尚香心中叹了口气,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就是将兄长软禁起来,虽然她心中很难过,但她也知道,夫君不仅保住了孙氏满门,而且没有把兄长流放荒岛,这已经对自己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孙尚香双臂搂住刘璟的脖子,对他撒娇道:“刚才有个人怎么说来着,要加倍补偿我,他怎么能光说不动?”

  刘璟哈哈一笑,翻身便将孙尚香压到了身下

  次日,孙尚香在位于秣陵城北的丹阳郡衙内再次接见了十几名江东重臣,如果说昨天她是以江东公主的身份安抚江东百官,那今天她就是以汉王次妃的身份,代表汉王宣布江东的后事了。

  十几名高官坐在一旁,每个人心中都有点忐忑,他们心里明白,既然尚香公主指明他们十几人出席,就说明他们未来的官职已经决定了。

  “我先说明一点!”

  孙尚香今天的语气却变得很轻快,脸上容光焕,显得更加美艳,一双美眸着闪烁着光彩,她笑道:“汉王府的第一条家规就是女人不能干政治,我这次来江东只是特殊,下不为例,以后大家有什么政事就不用找我了,倒是生活有什么困难,我会尽量帮忙。”

  孙尚香轻快的语气使大堂内紧张的气氛融化了,众人也轻松起来,步骘笑道:“以后就由我们的夫人来麻烦王妃了。”

  步骘更会说话,江东已不存在,江东公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汉王次妃,孙尚香点点头,“步公说得不错,以后就不要再称我为江东公主了,今天本来应该是汉王殿下接见各位,但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今天还是由我出面,和大家再谈一谈。”

  说到这,孙尚香的目光转向张昭,笑道:“我先要回答张公昨天的问题,我昨晚已详细问了汉王,也能给张公一个答复了。”

  张昭欠身含笑道:“愿听王妃之言。”

  “汉王说,他准备把汉国五相扩为七相,其中一相给江东。”

  众人的心中都骤然猛跳,刘璟竟然把相国之位给江东,可见他对江东的重视,尤其张昭,脸上已经不自然起来,他是江东第一文臣,这个相国之位应该属于他,但也不一定,或许会是6逊,也或许是孙绍,毕竟当初自己多次刁难荆州,刘璟未必会忘记。

  孙尚香感觉到张昭有些不自信,便笑了笑道:“张公不必担心,汉王已明确告诉我,其中一个相国之位,正是由张公出任。”

  张昭鼻子忽然一酸,心中异常感动,刘璟毫不记前嫌,这是何等心胸,他深深行一拜礼道:“请王妃转告汉王殿下,老臣一定会为复兴我大汉社稷而竭心尽力。”

  张昭出任相国是众望所归,没有人会有异议,而另一个新增的相国之位众人便不再多想,那肯定不是给江东,但汉王会给他们一个什么前途呢?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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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8章 归途论战

  时间渐渐到了九月下旬,随着东南风的时间越来越少,汉军八万大军终于踏上了归途,刘璟做了最后的人事安排,任命荀志为扬州御史中丞,巡查江左各郡,又任命甘宁为江东都督,率两万军及五百艘战船驻防江东,刘虎为淮南都督,率三万军驻扎合肥及寿春一线。

  五千石的楼船上,刘璟站在船舷边凝视着远处江东南岸,远方青山隐隐,大片稻田已渐渐成熟,十几座农舍里出现了袅袅炊烟,一群孩子在岸边向船队招手欢呼,刘璟也忍不住笑着向岸边的孩子挥了挥手。

  这时,6逊缓缓走到刘璟身边,笑道:“这一幕很让人欣慰吧!”

  “确实!”

  刘璟点了点头道:“从吴郡北上时,十室九空,那种感觉让人很难受,在这里却看见炊烟,看见了欢笑的孩子,心情又略略好了一点。”

  6逊并没有从政,而是继续担任军职,他现在出任参军祭酒一职,也是仅次于军师的军队高官,由于江东军基本上已解散,江东大将如吕蒙、徐盛、蒋钦、丁奉、朱恒、董袭等人都加入了汉军,被封为偏将、中郎将等职,加封爵位,跟随汉军西归。

  就连为父仇而一向敌视刘璟的大将凌统,也最终放弃了心中仇恨,被刘璟任命为偏将,加封亭侯,跟随刘虎镇守合肥。

  6逊凝视着南方,淡淡笑道:“殿下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交州吧!”

  刘璟笑了笑,“这里风大,我们进舱谈吧!”

  6逊跟随刘璟进了议事舱,两人坐下,有茶童给他们上了热茶,刘璟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坦率地说,关于是否攻打交州我尚未拿定主意,按照我最初的想法,交州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刘备很难在交州成气候,索性可以把他放在坐下,让他先替我经略交州,但根据我最近得到的情报,刘备的兵力已恢复到三万人,着实令我感到吃惊,要知道三年前刘备军北伐后,军队损失惨重,不足一万,以交州的民寡地薄,短短三年时间便恢复到三万军,而且人心稳定,并没有像江东那样竭泽而渔,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6逊微微笑道:“我有一个族人叫做6诚,他一直生活在交州,年初时回吴郡祭祖,我和他有过一次深谈,对交州的情况也略微了解,如果殿下不嫌我啰嗦,我倒愿意和殿下多说几句。”

  “伯言几时变成如此谦虚?”刘璟笑了起来,

  6逊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做下属要有下属的觉悟,能和主公相对而坐,已经是伯言的荣幸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刘璟点点头,“伯言请说吧!”

  6逊整理一下思路道:“交州之所以军事力量能迅恢复,关键在于诸葛亮推行的屯堡联兵制,这些年诸葛亮在交州推行屯堡制,将所有民户集中起来在高处居住,修建堡墙围寨,强化长老的地位,所有男子在农闲时集中起来训练,每个屯堡都有屯长,十个屯堡则有军侯,定期进行联合演练,而且每家每户都有兵器盔甲,美其名曰是保护家园,实际上却是全民皆兵。”

  “那粮食物资怎么保证?”刘璟又问道。

  “这就是诸葛亮的高明之处了,交州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土地,除此之外,还有堡田和官田,和民田紧靠在一起,平时就由民众连同官田一起耕作,就算是服了徭役,而堡田和官田的粮食则上缴官府,堡田粮食用作战时军粮,官田粮食则用于官府日常开支,诸葛亮又奖励耕战,加入正式军队则免一起赋税,加入屯堡联兵则减一半赋税,同时实行十五税一的高田税,这样一来就大大激励了交州从军或者加入屯堡联兵,交州军队得以迅恢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不就是井田制吗?”

  “精髓正是井田制,但形式上又不相同。”

  刘璟又沉吟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交州军队其实不止三万人?”

  6逊点点头,“三万军只是正式军队,还有十几万屯堡联兵,一旦开战,交州将全民皆兵,加之交州气候炎热,瘴气遍布,对于汉军而言,交州不好打啊!”

  刘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这时6逊又缓缓道:“殿下,交州虽然难以攻打,但也不是不可破,只要针对交州的弱点进行攻击,就能大大削弱交州的实力,卑职有三策,可逐一击破交州防御。”

  刘璟大喜,连忙道:“伯言请说!”

  “第一策是断炊之策,交州没有铁矿,每年都要从江东高价买入铁矿石,当初很多江东重臣都反对卖铁矿石给交州,但吴侯为了筹措军费,还是默许了交易,所以殿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断绝和交州的生铁贸易和皮革贸易,一切军事资源都要禁止入交州,胆敢走私者施以严刑。”

  刘璟点了点头,“汉国那边早已停止了和交州的贸易,江东这边也必须严禁,我会先下令江东各郡严查,回去后则制定律法实施。”

  6逊又道:“第二策为抽薪策,交州人口稀寡,因为税赋沉重,不少江东人都逃去了交州,我听族兄说,江东人很不习惯交州的气候水土,殿下只要派人去告之江东的轻徭薄赋,相信逃去交州的江东人都会6续回来,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屯堡联兵制,相信会有不少交州人也会6续离开屯堡,返回荆州或者江东,人口是交州的根基,只要削弱人口,交州实力自然就会下降。”

  刘璟沉吟一下,“就怕交州会阻拦人口回归,我想刘备不会坐视不管。”

  6逊呵呵一笑,“刘备当然会阻拦,但人心思归,岂是他能阻拦得了?他若逆民心而为,只会引交州的动荡不稳,殿下不必担心,只要殿下在边境各郡做好接收安抚,就不断会有人口脱离交州北归。”

  刘璟负手在船舱内慢慢踱步,虽然他知道6逊说得有理,这确实是削弱交州的办法,但从长远看,他却不希望这种事情生,他不希望汉民离开交州北归,这对交州的未来有害无益,但如果不削弱交州的人口,又会增加汉军南征的难度,这着实有点让刘璟难以决策。

  “殿下觉得抽薪策不妥吗?”6逊看出了刘璟的犹豫。

  刘璟点点头,“人口流出来,再让他们回去就难了。”

  6逊忽然明白了刘璟的意图,他心中有点惭愧,他只想到削弱交州,却忘记了百年之计,6逊又道:“如果殿下觉得不妥,那就顺其自然,不用刻意引导,不过卑职的第三策或许会让殿下感兴趣。”

  刘璟回头笑道:“说说看,第三策是什么?”

  就在汉军主力浩浩荡荡返回荆州的同时,邺都城内也爆了一起大案,起因是一次漳水的文人聚会,有人写下了‘临水涕旧朝,何日清君侧’的诗句,结果被人揭。

  曹丕极为震怒,下令严查此事,结果查出写诗人叫做魏讽,是沛国极为有名的才子,和陈琳交情极好,曹丕命将其下狱严审,魏讽供出陈琳曾暗通汉国。

  曹丕觉得事态严重,向父亲禀报,曹操批复了‘严查到底’四个字,曹丕便将陈琳下狱审查,又派人查抄其府邸,案子慢慢变大了,建安七子除了孔融早亡,其余六人,包括陈琳、王桀、刘桢、应玚、徐干、阮瑀都被卷入这件大案中,在酷吏的严审之下,越来越多的官员卷入了这桩‘私通汉国大案’之中,邺都上下人心惶惶,官员人人自危。

  在邺都城西南,有一处占地约二十亩的大宅,这里便是前军师钟繇的府邸,目前曹军中有三大军师,分别是前军师钟繇,中军师程昱和后军师刘晔,都是曹操所信任的谋士。

  钟繇更是资历深厚,长期出任司隶校尉,经营关中,为关中恢复元气立下了汗马功劳,加之他书法极有名气,尤其被曹操欣赏,委予重用。

  在魏国世子之争中,钟繇属于支持曹植的派系,和侍中司马朗、司空崔林一起,成为曹植争夺世子最有力的支持者。

  钟繇虽然年过六十,却养生有道,精力充沛,身体矫健俨如壮年,他虽然妻妾颇多,也应付自如。

  一大早,钟繇正在后花园练剑,老管家快步走来禀报:“老爷,崔三公子有要事求见!”

  钟繇知道管家说的崔三公子应该是崔林之子崔信,这么早来找自己,出了什么事?他沉吟一下便道:“请他在我外书房稍候,我换身衣服便来!”

  钟繇回房换了身衣服,心中却在想最近生的事情,建安七子被抓,这绝非偶然,这应该是曹丕在借机清洗曹植的势力了,崔林让儿子来找自己,也一定是为了这件事。

  崔林在上次杨崔案中被贬为庶民,后又被复用为国子丞,主管魏国教育,难道他又出事了吗?

  钟繇快步来到外书房,刚走进房间,崔信便跪下泣道:“求世叔救我父亲一命!”

  钟繇连忙扶起他,问道:“贤侄先别慌,告诉我生了什么事?”

  “启禀世叔,天刚亮,便有军队包围了崔府,将我父亲软禁,开始搜查府邸,我昨晚不在府中,故而逃过一劫,听府中逃出的家人说,士兵搜查了我父亲的书房,各种信件文书装了三大箱,还威胁要将我父亲下狱严审,可怜父亲年迈,哪里经得起这样折磨,晚辈担心父亲安危,恳求世叔救他一命。”

  钟繇大吃一惊,继而怒冲冠,曹丕简直太过份了,现在是崔林,下一个不就是自己么?

  他立刻对崔信道:“贤侄别急,我这就去铜雀台禀明魏公,救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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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9章 邺都大案

  钟繇的马车在大街上快行驶,两边跟着十几名骑马带刀家丁,现在邺都的形势不太稳定,大臣们出门都必须有家丁护卫,从前那种微服出行,骑驴闲游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

  马车内,钟繇眉头紧皱,思索着对策,他确实没有想到崔林也会受到冲击,崔林可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天下士族领袖之一,他的女儿是曹植之妻,曹丕对他下手,铲除曹植余党的意图已非常明显了。

  钟繇也同样担心自己的命运,前两天,便有人揭他和现任汉国京兆太守的张既往来过密,这也是在收罗他钟繇通敌的证据。

  要知道他当年出任司隶校尉时,张既便是他最得力的幕僚及副手,现在张既被刘璟重用,他给自己写信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但就有人会捕风捉影陷害他,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让钟繇担心的是,兵围崔府,搜查崔林这种事情,若没有曹操点头,曹丕纵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乱来,那么问题就来了,曹操为什么要纵容曹丕铲除异己?是为了维护魏国稳定,还是为了平稳交权?

  当然,钟繇也承认,曹丕资历不足,从前他是以曹操名义下政令,还有人听他的命令,现在他以监国世子身份下命令,无论朝廷还是地方,都是阳奉阴违,他的命令出不了邺都,去年颁布出丁令,可谓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却铩羽而归,根本无人理睬,使曹丕的威信遭遇沉重打击。

  但这并不意味着曹丕就可以动政治清洗,恰恰相反,他这样做只会更加令人对他不齿,他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将来何以容天下之士?

  钟繇一路思索,不多时,马车便驶入了铜雀宫,在台阶前停了下来,钟繇下了马车,正好遇到军师程昱,两人笑着见了礼,钟繇问道:“程军师可是来找魏公?”

  程昱点了点头,谈了口气道:“元常还不知道吧!建业已被汉军攻破了,孙权和江东文武百官全部投降了刘璟。”

  钟繇大吃一惊,尽管他们都知道江东在劫难逃,但听到建业被攻破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震撼,这就意味着,江东已不存在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钟繇又急问道。

  “昨天吧!听说魏公为此一夜未眠。”

  程昱苦笑一声,“我可以理解,如果昨晚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会一夜未眠。”

  钟繇默默点头,这一刻崔林之事忽然变得不重要了,江东灭亡,使他心中蒙上了重重的阴影,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出来,躬身施礼道:“魏公请两位军师去外书房会见。”

  程昱和钟繇对望一眼,两人一起向内宫走去,外书房内,曹操平静地坐在桌前翻看一些重要的地方牒文,基本上所有的军政事务他都转给了世子曹丕,但他也并非无事可做,比如高官任免大权和调动军队大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一些重要的军政事务他会看一看。

  曹操虽然没有像年初那样病态怏怏,但他无论精力体力都已严重衰退,骨骼收缩,变成了一个佝偻的干瘦老者,他也知道自己已到风烛残年,活不了几年了,如何将曹魏延续下去?便成了他摆不掉的心病。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淮北曹真的紧急快报,汉军攻克了建业城,孙权率百官投降刘璟,江东终于灭亡了,这个消息令曹操极为沮丧,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就仿佛江东灭亡的丧钟在同时为曹魏敲响。

  他该怎么办?如果保持现状,保持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迟早会被刘璟破局,曹操已经现一个可怕的现实,赤壁大战已经结束近十年,但北方实力始终无法恢复到大战前的水平,而且每况愈下,直到最近两年他才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

  建安十三年,他之所以能动对南方的战争,根本原因是他有强大的财力、物力及人力,而这些实力并非是他一点点积累得来,更多是他灭掉袁绍后的战争红利。

  事实上,北方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自耕农逐年减少,户籍人口锐减,自然导致官府税赋大降,导致兵源减少,正是因为不断恶化的土地状况,使北方这些年始终没有从赤壁惨败中恢复,反而每况愈下,去年一场合肥大战,耗尽国力,几乎使整个政权崩溃。

  扪心自问,合肥大战远远不如赤壁大战的规模,便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由此可见曹魏实力已衰弱到什么程度,连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都快承受不起。

  直到去年,他才终于明白危机根源所在,就在于自耕农锐减,税赋大量减少,而权贵占领土地太多,且藏匿了大量人口,直接导致曹魏的衰败,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要解开这个结,就必须逼迫权贵放弃土地,放出人口,去年他颁布出丁令,结果却不了了之。

  曹操也知道儿子没有这个能力破局,可如果不解开这个结,一旦自己去世,权贵的利益便固定下来,曹丕就很难再改变什么了,最终结果只能是曹魏覆灭。

  正是江东的灭亡深深刺激到了曹操,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要尽快破局,可是就算想破局,他也面临两大挑战,从哪里破局?他还有多少时间?

  就算一切顺利,至少也要两三年时间过渡,再用五年时间恢复,刘璟还可能给他们这么多时间吗?他已经浪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每每想到这一点,曹操便痛心疾,懊悔不已。

  曹操虽然在翻看文牒,心中却在想着出丁令之事,尽管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个命令已成为笑话,已经不了了之,但曹操还是想在自己余生中实施下去。

  “魏公,程军师和钟军师来了。”一名侍卫在门口小声道。

  曹操放下手中的文牒,笑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程昱和钟繇走了进来,两人一齐施礼,“参见魏公!”

  “不必客气,两位军师请坐吧!”

  程昱和钟繇一左一右,在客位上坐下,有侍女进来给他们上了茶,曹操淡淡道:“仲德已经知道了,想必元常也听说了,刘璟最终攻破了建业城,江东灭亡了。”

  尽管曹操说得轻描淡写,但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惆怅,程昱心中暗叹,曹军始终不肯出兵救援,江东灭亡早已没有悬念,现在又有什么遗憾可言。

  虽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程昱欠身道:“仁义不施,重税盘剥,江东早已失去人心,他的灭亡就是天意,丞相不必叹惋,或许这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旁边钟繇也接着道:“程军师说得对,江东原本是富庶之地,这几年屡遭涂炭,早已破败,刘璟占领江东,未必是得到资源,而是增加负担,要减负减税,要赈济平民,要恢复经济,至少两三年内刘璟的主要精力都在恢复江东上,”

  曹操点点头,“这也是我想和两位商谈的主要议题,刘璟收复了江东,会在什么时候攻打中原?其实我倒觉得江东并非负担,只要低徭薄赋,无为而治,江东就会慢慢恢复,毕竟那是里富庶的鱼米之地,而且只需一支水军守住长江,江东的安全就能保证,汉军完全可以调头来攻打中原,我担心会是明年。”

  曹操并不赞成程昱和钟繇对自己的安慰之言,他心里很清楚,江东绝不会成为汉军进攻中原的绊脚石,不会成为负担,虽然他们签署了两年的和解协议,但他们都知道,这种所谓的协议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之前不知签订过多少次停战协议,又有哪次遵守过?

  程昱沉思片刻道:“微臣觉得刘璟的下一步棋,应该是打交州,而不是对付中原,只有统一南方,没有后顾之忧,他才会全力谋取中原,如果丞相希望拖延和汉军开战的时间,不妨在交州上做做文章,或许能够拖上三年五载。”

  曹操点点头,又回头问钟繇,“元常的意见呢?”

  “微臣也认为交州的可能性较大,微臣听闻交州实力恢复迅,更重要是刘备北上之心不死,一旦汉军在中原大战,南方就出现机会,刘备岂能会坐失良机,微臣相信刘璟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攻打中原,一定会扫平后路,但交州不是江东,征战极为不易,当年始皇帝派屠睢、赵佗率五十万大军南征交州,尚需四年时间,而刘璟派十万大军南下交州,又岂能是两三年就能结束战争,一旦汉军被陷在交州,说不定反而是我们反攻汉国的机会。”

  钟繇一番分析说得十分透彻,令曹操连连点头,他欣然捋须道:“元常之言果然有道理,如果汉军真为了征交州耗费四五年时间,那就是我们的大幸。”

  程昱又笑着补充道:“其实刘璟也有过战略失误,当初交州倾兵北上,结果几乎全军覆没,那时夺取交州可谓唾手可得,刘璟却放弃了那次机会,现在他再想夺取交州,就得耗费十倍的代价了,我建议魏公和刘备联系一下,说不定我们还能助刘备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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