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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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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二章 师出有名

  下层的士兵并不认识秦王妃和诸位夫人的,这个年代没有照片,即便是有画像,也只是神似而已,很难准确辨认。

  因此遇到抱着的孩子的气质美女,加上秦王府侍卫拼死保护,又是买通水门校尉偷偷出城的情况下。

  条件吻合,士兵们便会下意识地认定是秦王府家眷。

  直到人被送入宫中后,太后高滔滔亲自辨认,才被戳穿,而这中间会有一个时间差。

  汴京其他地方的士兵听闻秦王家眷已经找到之后,紧绷的弦突然放松,失去了警惕之心,搜查也彻底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空档,汴京至少有十处地方有人悄悄逃走,抑或者是突围。

  士兵们猝不及防,至少有七八处成功。

  消息传到宫中,高滔滔这才回过神来,愕然道:“先前只是他们的计策,目的是为了迷惑我们,故意搅混水,然后好趁乱逃走?”

  “没错,是这样的!”韩琦早已明白过来了,这一遭他们完全被赵昭玩弄于鼓掌之间,被狠狠滴算计了。

  “真的中计了!”高滔滔颓然道:“十路同时突围,他们准备的多充分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哼哼……来不及了,人肯定已经逃走了。”

  秦王家眷逃走,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身在长安的赵昭将再无牵挂,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始争抢皇位。

  韩琦想说不一定,即便是突围了七八路人马,秦王家眷就一定在其中吗?

  真不一定,或许这还是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的计策。

  可即便是秦王家眷还在汴厩中。又能如何?经此一事,想要再搜查是不可能的,百姓绝对不会答应。

  况且偌大的汴厩,百万人口,藏几个人是完全没问题了,再想找,就是大海捞针了!

  再者。秦王一定不会给这个机会和时间的!

  况且……

  韩琦忧心忡忡道:“太后,更糟糕的情况或许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巨大的失落感让高滔滔思维有徐乱。

  ……

  ……

  两日之后,答案揭晓。

  秦王赵昭在长安发布檄文,昭告天下。

  声称自己的妻儿母亲莫名被太后与监国抓走,生死不明,请太后给出说法,释放家眷。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威望崇高的秦王公信力很高,他的檄文无意是最好的佐证。证明之前的流言是真的。

  秦王家眷并非被西夏掳走,而是太后和监国的扬王所为。

  怎么能这样?舆论顿时一片哗然,莫非太后和扬王真的要谋反吗?

  秦王乃是大宋的英雄,怎能这样对待?抓走家眷是几个意思啊?

  有什么恩怨,祸不及家人,这是很多人的共识。太后和扬王的做法无疑超出了底线,引起强烈的不满。

  于是乎,强大的压力全都涌向了汴臼宫。要求太后和扬王给出解释,并释放秦王家眷。

  可消息传进去之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有许多百姓在东水门亲眼看着官兵抓人的,亲耳听到要把人是送入皇宫的。

  官兵摆了乌龙,抓错了人,可百姓不知道,官兵的惨淡的公信力在这时候却异乎寻常的高。

  天下百姓都认定当时抓走的就是秦王家眷,人已经被送入了皇宫。

  可是宫中却没有一点动静,太后和扬王要干什么?秦王的家眷呢?

  美其名曰是保护,可如今这个情况。只怕是……实在让人担忧。

  如今的冷漠举动,拒不回应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愿意放人,还是秦王家眷已经被加害了?

  宫中的迟疑顿时让民间纷纷猜疑。百姓愤慨不已,太后和扬王竟然谋害秦王的妻儿。

  秦王可是大宋的英雄,功勋盖世,焉能这样对他的家人?秦王的几个孩子可是仁宗皇帝嫡亲的孙子,凤子龙孙就这样遇害了?

  太后和官家,简直就是残暴不仁,没有人性,分明是一家人,如何能下得去手?

  蛇蝎心肠,冷血无情啊!

  一时间,对太后和扬王的痛骂和质疑者不计其数。

  如此情况下,对高滔滔和赵颢而言,最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可以平息民愤的解释。

  可惜他们给不出来。

  最初他们有过否认,可是百姓根本不信,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水门事件,已经让百姓认定了是太后抓走了秦王家眷。

  先入为主的认识已经深入人心,任凭高滔滔如何解释,百姓就是一字不听,一字不信。高滔滔和赵颢彻底无奈了,他们没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更缺乏公信力,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而且是越描越黑。

  如今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放人?人都没抓到,何谈放人?

  可是百姓不信,人没放,又消失不见了,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秦王家眷已经遇害。

  ……

  ……

  出兵的借口有了!

  秦王赵昭在长安接到消息,大为震惊。

  西军将士更是悲痛愤慨,他们在西北前线拼命,朝廷却这样对待主帅的家眷,如此冷血,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士们纷纷请命,要求兵出长安,直捣汴京,营救王妃和世子。

  抑或只能是报仇,不过谁也不想面对这样的惨剧。

  妻儿生死不明,只要是个人都会想着营救和报仇,百姓们对此也十分理解,感同身受。

  对太后和扬王的质疑与责骂的声音此起彼伏,民怨沸腾。

  秦王出兵理所应当,百姓也都理解和支持,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十分担忧。尤其是关洛一代的百姓,更是害怕。

  长安和汴京若是开战,等若是数十万军队打起来,关中、洛阳一代是主要的战场,少不得要受到兵戈之祸,生灵涂炭。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维持正义,却也不希望看到战争。

  百姓们的诉求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汴京和长安,高滔滔这边的压力更大。臣民请求,让她给秦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要一意孤行,引起战争。所有人都认定,事情因他们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毫无疑问,如果战争爆发,她高滔滔就是引起者,就是罪人。

  可怜的高滔滔就这样哑巴吃黄连,背上了一个黑锅,百口莫辩

  臣民除了怨怼,甚至是咒骂之外,别无他法,只得将目光转向长安,满心歉意地祈求秦王。

  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长安,等待着秦王最后的决断。

  这个时候,曾经的宰相,前河北路宣抚使文彦馋面了。他亲自赶赴长安,劝说秦王,慎重开战,爱惜百姓,甚至愿意充当汴京和长安之间的调停人,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一时间文相公的声望飞速提高,为天下苍生而奔走,仁厚负责,这才是好宰相啊!一瞬间,就将汴京的奸相韩琦甩出了好几条街。

  大宋的官员也看得明白,文彦博此举实际是投靠了秦王,为其效力,名利双收。文相公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们看在眼里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秦王赵昭也表现出了超凡的意志力,接受文彦博劝说之后,强忍悲痛,表示愿意顾全大局。

  只要皇太后与扬王交出妻儿,愿意罢兵。百姓感慨不已,秦王识大体,主动让步啊!

  高滔滔和赵颢自然交不出人,他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百姓,他们被彻底置于罪魁祸首的位置,再也无法洗清。

  西军出兵几乎已成必然,但是秦王本人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秦王的冷静克制,大仁大义超乎想象,令人感动。

  如果说救人和为妻儿报仇这个开战的理由,显得有些单蓖自私,那么接下来爆出的消息,让秦王赵昭彻底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官家赵顼圣旨被曝光了,贵妃朱氏通过太皇太后曹氏,向朝臣展示皇帝亲笔诏书,册封皇六子赵煦为太子!

  流言再次被印证,百姓几乎彻底相信了。官家朱笔亲自书写的诏书总不会有错,虽然上面没有写秦王辅政,但百姓都下意识地这么认定,秦王有这个资格和能力,辅政也是众望所归。

  至于皇太后和扬王确实有篡改圣旨的嫌疑,既然有太子,哪怕太子年幼,也不适合再立监国啊!

  若是扬王以皇叔的身份辅佐倒还罢了,百姓或许可以接受,可监国……如此情况下,明显是篡位的前兆嘛!

  官家生死未卜,国家大权被太后和扬王所掌控,既成事实是这样的。

  谋朝篡位,这是大逆不道啊!

  秦王赵昭不在犹豫,打出了匡扶社稷旗号,兵出潼关,直指汴京。

  如此一来,天下人都没话说了,于公于私,秦王出兵都是应该的。占据了正义和公道,得到认可。

  不过关洛的百姓还是惊慌失措,准备逃难时,秦王再次昭告天下,表示西军会严肃军纪,沿途绝对秋毫无犯,绝不扰民。

  消息一出,百姓对秦王更加爱戴和支持。毕竟秦王是被迫出兵,理由充分,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实属不易。百姓感恩之余,更箪食壶浆,沿途慰劳西军。

  西军正义之师浩浩荡荡杀向汴京,大宋天下,顿时风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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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三章 苏醒

  汴京的天格外阴沉,山雨欲来却不曾落下,气氛格外压抑。.

  垂拱殿里就更是如此了,安静,很安静,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

  高滔滔坐在当中,一张脸格外的阴冷,赵颢则是满脸愤恨,韩琦虽然不动声色,可紧锁的眉头掩饰不住他心中的焦躁与忧虑。

  向皇后站在一侧,默然不语。贵妃朱氏则是跪伏当中,披头散发,似乎正脱簪待罪。

  圣旨,那道要命的圣旨就是她拿出去的。

  秦王在长安起兵虽然要紧,可若是打着营救妻儿和报仇的名头,终究是私人恩怨。可以对此做文章,秦王为了一己私仇,不顾大宋安危,不体恤百姓私活云云。

  虽说出师有名,但是正义姓会大大降低,肯定有人反对,民间的支持度也会有所下降。

  但是,有了那道圣旨,秦王出兵就是靖难,是匡扶社稷,为了大宋的安危和皇室正统而来的。

  高举大义之旗,并非只是为了救妻儿,为了报仇。而是国事,是靖难,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

  这么崇高伟岸的形象啊,更容易赢得臣民的支持。

  高滔滔眼神中出离的愤怒,她恨!

  到底是自己愚蠢,还是赵昭太高明?总想着抓到他的家眷,人质在手,让他投鼠忌器。却不想,人家正好用此事挖了个大坑,骗自己跳下去。。

  已经说不清是一石几鸟了,赵昭直接是受益无穷。

  救人成功了,借口也有了,流言虚虚实实,弄假成真,让自己最后的威望和名誉彻底扫地,民心尽失。

  还成功用此事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使得后宫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诸多大事就断送在这个愚蠢的女人身上。

  高滔滔杀人般的目光落下去,恶婆婆的积威不是说着玩的,朱氏顿时战战兢兢,浑身颤抖。

  “愚蠢,你以为拿出那份诏书,你儿子就能当上皇帝?”

  “那是官家的旨意,我只是遵旨办事!”朱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事发之时,她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下场。左右不会有好结局,牺牲了自己,若是能成全了儿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这般愚不可及?”高滔滔实在想不通,儿子怎么会纳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为妃呢?或许是向皇后太厚道了,否则这样的蠢女人如何能在宫中生存?

  “你以为福康是在帮你?你以为秦王进了汴京,会把你的儿子捧上皇位?被人利用的竟还不自知!”

  “有什么区别吗?”朱氏冷冷反问道:“扬王登基能放过我儿子吗?与其他将来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现在搏一把,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赵颢脸色发白,这还只是监国就被人说成残暴不仁了,愤愤道:“愚蠢,煦儿是我的亲侄子,娘娘的亲孙子,我怎会……”

  “太祖之子德昭与德芳也是太宗皇帝的亲侄子,昭宪太后的亲孙子,可结果呢?”朱氏目光流转,第一次与高滔滔对视,说道:“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太后要偏疼次子呢?煦儿虽小,可也是你的亲孙子啊,你这么做不公平!”

  “够了!”高滔滔冷冷喝骂道:“拉下去,关起来,若是真有一曰,秦王进了汴京,看他会不会放过你的儿子!”

  朱氏哭嚎的声音渐渐远去,高滔滔抬头看着向皇后,悠悠道:“圣旨的事情,你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我……”向皇后无言以对,她大概知道朱氏从自己手中偷走的那道圣旨惹祸了。她一直很小心,也并未早早将其拿出来,怕的就是出乱子。却也并未告诉高滔滔,身为妻子,她自然背叛丈夫,违背他的“遗愿”。

  高滔滔没有再问,她也沉默了,心中还有强烈的自责。

  终究是低估了长子的决心,对次子的偏爱让长子心理失衡,即便到死都对亲生母亲不信任。也许不该为了所谓的大局,想着将次子捧上皇位。也许自己抱着孙子登上皇位,垂帘听政都比如今的局面强。

  可惜啊……

  高滔滔苦笑道:“仲针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一番苦心孤诣,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去吧,去照顾仲针去吧!”高滔滔颓然无力,她已经无心再责怪向皇后了,她似乎没错!

  “娘娘莫要伤感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吧!”赵颢是有些着急了,他觉得很冤枉,明明自己没干什么,可现在天下人严重,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想要谋朝篡位,谋害兄长侄子的歼诈王爷。

  “是啊,赵昭的兵马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潼关,正在向洛阳进发!”韩琦忧心忡忡,这是很要命的地方。长安距离汴京太近了,而今从长安往东,居高临下,一路坦途,根本没有险要之处可以把手。唯独一座洛阳城勉强算是屏障,只是能挡得住西军几时呢?

  “韩相公以为该当如何?”

  韩琦道:“军事上倒不是最要紧的,西军虽然精锐,可汴京二三十万京营禁军,城池高大,想要攻陷并不容易。必要时,我们还可以从各地抽调兵力,巩固城防……”

  “对对,立即传旨大名府,让吴充率河北军勤王!”虽有京营在,但赵颢还是没有安全感。在他看来,若是再加上精锐的河北军,就能安心了。

  “可北方边界怎么办?河北军一撤,契丹人必定会有异动,还是慎重为好!”韩琦道:“现在我们不能再轻易做出失民心的举动了,实际上,为今之计,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讲?”

  韩琦道:“能不能守住汴京,重点不在兵力多少,而是人心……汴京百姓的心,军中将士的心!若是能向天下人证明秦王说了假话,事实并非如此,情况或许会好一些。”

  “可是该怎么办?”赵颢急的抓耳挠腮,突然道:“若是皇兄能醒来就好了,他亲自出面解释,该是最好的证明了吧!若有不测,让娘娘抱煦儿登基,这下赵昭该没话说了吧!”

  韩琦摇头苦笑道:“哪里这么容易,秦王既然出兵,再想让他回去可就难了。即便是官家亲自出面解释,他也会说是受了我等胁迫,以皇后与皇子姓命要挟做的伪证。至于让六皇子登基,他也会说是缓兵之计,是傀儡,靖难是不会停止的。”

  赵颢无语了,这么听起来,似乎怎么样都是死局的感觉,事情何以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高滔滔沉声道:“他算计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哪里肯轻易罢手!”

  “得想个办法才是啊,西北半壁江山已经在他手中了,若是让他兵围汴京,那还得了!”赵颢已经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极为不淡定。

  高滔滔不由有些失望,心中的悔意再加深,也许次子的素质更糟糕,不值得这样的抬举。国有长君是没错,可若是这样的长君,是福还是祸?

  这不,赵颢已经开动脑筋,说道:“他们的妻儿虽然走了,但是太皇太后和赵福康还在!”

  自从当年和柴敏言的婚事告吹之后,这厮早就不把曹氏和赵福康当作祖母和姑姑了。这时候,竟然动起了心狠手辣的歪脑筋。

  “不行,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身份贵重,绝对不可怠慢!”韩琦首先反对。

  赵颢忿忿不平道:“说到底,她们……也就是太皇太后与娘娘有那么点关系,娘娘认姨母,可老太太认外甥女吗?赵福康……与我们有一文钱关系吗?她们可是赵昭的至亲,他不得投鼠忌器吗?”

  “殿下,醒醒吧,若是这么做了,不用等秦王大军到来,官员、百姓会指责不断,甚至守城的军队都会哗变的。”韩琦无奈到了极点,他有些后悔,不应该答应出任这个宰相的,以至于摊上这样的监国。

  见赵颢还有些不服气,韩琦的目光只要看向皇太后高滔滔,只有她才能震住赵颢了。

  刹那间的沉默之后,高滔滔道:“仲明,休得胡言,庆寿宫供应一切如常,加强保护就是了。”

  “是!”赵颢是绝对不敢违拗母亲的。

  高滔滔长叹一声道:“韩公,朝堂上的事情就靠你了,无论如何,险要稳住百官,现在不能出乱子!”

  “是!”韩琦心中生出强烈的无力感,自从秦王发布檄文,兵出长安,朝堂百官就开始蠢蠢欲动。很多人都消极怠工,有的默默无闻,但内心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观望!

  无论扬王和秦王哪一个获胜,他们都还是大宋的官员,荣华富贵依旧在。指望这些人来帮忙守城?韩琦只是苦笑。说不定还有很多人,已经和秦王安通款曲了,汴京城看似固若金汤,可内里不知道有多少漏洞呢?

  号召各地起兵勤王?京官都在观望,地方上又何尝不是呢?为今之计,倒是河北路宣抚使吴充的态度尤为关键,看来得尽快下功夫了。

  韩琦正要告退离去的时候,向皇后突然从殿外奔出来,喜极而泣道:“太后,官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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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四章 人之将死

  赵顼醒了,昏迷许久之后终于醒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靠着太医每日强行灌入口中的参汤维持着生命。

  如果两日之内,他再不醒过来,就要被彻底判死刑了。

  最后的关头,他终究还是醒了,但是能不能活下去……

  太医们都连连摇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也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也许只是回光返照!

  向皇后喜极而泣,回光返照又如何?只要丈夫能醒来,能再见最后一面,道个别,也能心满意足了。

  赵颢则是有些怕怕的,长兄的为人他很清楚,这些日子虽说自己什么都没干,却到底顶这着监国的名头,不过半个月时间,局势被弄的风雨飘摇。长兄得知,必然暴怒,会不会拿自己撒气呢?

  高滔滔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或许此刻他已经没有喜怒哀乐了,糜烂的局势让她的心情一团糟。

  韩琦则是惋惜,也许是天意吧,官家若是早两日苏醒,一切都好说,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可惜啊,如今为时已晚,只希望官家和太后之间不要再有什么分歧,否则情况会更加糟糕。

  福宁殿的病榻上,赵顼的眼睛睁开了,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都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十分虚弱。

  “仲针,你醒了!”进入福宁殿,看到骨瘦如柴,虚弱的几乎不成人样的长子,高滔滔还是忍不住动容,泪水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

  母子天性,她终究还是感情的。

  “娘娘!”赵顼看着母亲,声音很低,发声似乎有些吃力。

  “醒了就好,好好养着!”在长子垂死之际,高滔滔心中悔意浓重,也许多年该多给他一些关爱。多些沟通。何以让母子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对不起他啊!尤其是在次子赵颢不成器的情况下,这种感情就越发强烈!

  赵顼艰难地摇头道:“娘娘,告诉我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也许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许可以帮到你!”

  虽然昏迷了很多天,可赵顼似乎什么都知道,有点未卜先知的意味。态度也表现的前所未有的谦虚。

  高滔滔看着长子的眼神有些惊讶,片刻之后才轻轻点头,将最近的事情大概讲出来。描述时很注意措辞,轻重缓急也处置得当,唯恐引长子太激动,发生悲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赵顼躺在榻上。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说道:“此事都怪朕,当初若非朕那样宠信重用赵昭,给他机会,他也不会发展壮大,以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事。不必再提了!”高滔滔并不想儿子过于自责,含恨而终。

  赵顼摇头道:“是我太偏执了,谁当这个皇帝都好,就是不要是赵昭……我错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顼竟然破天荒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让人很是惊讶。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是不成了,一家人的性命只能靠娘娘了!”赵顼道:“求娘娘尽力。也请韩公尽力协助,保住父皇留下的基业,替我保护好几个孩子。”

  “你放心,为娘一定会的!”高滔滔坐在床边,终于抑制不住感情,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

  “娘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趁着我还醒着,尽快召大臣们入宫,朕要出面亲自澄清!”赵顼道:“或许赵昭会泼污水,不承认。但朕亲自发话,总归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不会让娘娘像现在这样为难!

  事到如今,朕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了。”

  “好!”

  赵顼又回头看了一眼向皇后,低声道:“对不起,朕以前混蛋,不懂你的真心,不听你的劝告,否则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穷途末路。”

  “不,官家不要再说了!”向皇后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哭成个泪人儿。

  赵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有感动也有遗憾,对高滔滔道:“娘娘,皇后是个好人,是你的好儿媳,希望以后娘娘能善待她,保护她!”

  “会的,一定会的!”儿子托付回收,高滔滔自然应允。

  “好了,召见大臣吧,时间不多了!”

  ……

  ……

  大庆殿在关闭半个多月之后再次开启,官员们都奉召而来。

  听说要举行朝会,很人多都惊讶不已,甚至惧怕前来。古往今来,这等敏感时刻,皇宫无意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进宫门,生死可就全操纵在他人手中了。

  如今汴京大部分的官员都是观望态度,期待着最后的结果,因此对事情的过程并不关心。众人都有共识,而今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朝会的消息终于有准确消息了,官家赵顼醒了,要面见大臣!

  这很关键啊,官家还是太后主持朝政,对于战争的结果有着太重要的影响。如果官家醒来,那么……本来看好秦王的人,开始略微有些动摇了。

  长安与汴京之间的赔率暂时发生了些许变化。

  官员们兴匆匆地入宫了,见到官家才能安心,还得听听官家要说什么。

  可是到了大庆殿之后,大部分的官员都有些失望了。官家赵顼已经骨瘦如柴,虚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尽管他强打精神,却还是摇摇欲坠!

  这样的官家,能和秦王相比吗?众人都有种强烈的预感。也许过不了多久,官家就真的该撒手人寰了了。

  原本波动的赔率再次回到原装,随后天平再一次倾斜,只不过方向相反!

  赵顼坐在龙椅上,艰难地维持帝王坐姿,保持最后的威严,说道:“朕病了许多日子,大宋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有不少都是误会,皇叔认为朕被囚禁谋害,不知是听了谁的谣传,朕这不好好的在这吗?

  请礼部尽快将实情转告秦王,莫要让皇叔着急,引起误会,让大宋蒙受损失!”

  言语之间的潜台词很清楚,我这个皇帝好好的,你若再打着靖难的旗号就不合适了。这是攻击秦王出兵的正义性,否定他的舆论基础。

  百官也是如此认为,但没有觉得秦王会退兵,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观望依旧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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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五章 石破天惊

  虚弱不堪的赵顼在朝堂上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表示自己只是生病昏迷,不能视朝,所以才让扬王监国,主持政务的。

  如此一来,便不存在乱臣贼子意欲谋夺皇位的说法,皇太后和扬王也不曾有谋逆举动。

  那么秦王所谓的靖难,匡扶社稷而出兵也就说不通了。

  当然了,秦王也可以说赵顼是被胁迫了,并非实话。但这种事情本身就在模棱两可之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秦王可以不承认,找各种理由进行否认。

  高滔滔和赵颢也可以说,秦王实际上贪恋皇位,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虽说只是相互指责,扯皮的事情,但绝对是有效果的。最起码可以动摇舆论对秦王一边倒的支持,打击赵昭的威望,分化民心,改善眼下的不利局面。

  尤其是对观望的中立者有很大的影响,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除此之外,赵顼还当众宣布,册封皇子赵煦为皇太子。皇帝病重,唯恐来日无多,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宰相韩琦为顾命大臣,辅佐幼主,直到太子成年亲政。

  此举明确告诉天下人,继位的不是扬王,多少可以洗清赵颢谋朝篡位嫌疑,之前的流言也能不攻自破。至少能让天下人起疑心,不至于盲目地支持赵昭。

  同时皇太后垂帘听政,宰相为顾命大臣,等于是公开否决了秦王辅佐摄政的可能。之前看似无懈可击的流言,逐渐动摇。漏洞百出。百姓心中自然生出疑心。

  赵顼请礼部尚书张宗益传旨秦王。解释误会,并令其率军返回长安。

  虽说秦王是皇叔,可终究君臣有别,就必须得听从皇帝的旨意。若是赵昭不遵,那就等于是抗旨。

  靖难就变成了谋反,匡扶社稷就变成了谋朝篡位。

  与此同时,流言再次传开。说是秦王有意谋反,故意设计陷害太后和扬王。秦王的家眷早就溜出城了。一切都是秦王编造的谎话和借口,其真实意图就是想要谋反,夺取皇位。

  流言这东西谁都会编,吃过一次亏的高滔滔,也懂得了借助悠悠之口,赢得舆论支持,改变人心向背。

  果然,消息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有人不信,赵昭到底威望高。功勋卓著,百姓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却也有人信了。声称秦王虽然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子,流落民间是意外,皇位既然传给了英宗和当今官家,君臣名分就定了。

  如果想要动兵夺权,登上皇位,也算是谋反。

  毫无疑问,本来对秦王一边倒的舆论支持开始动摇了。各种猜疑,各种分析,流言满天飞,成为老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秦王的回应。

  赵昭的这个解释,在一定程度上将会决定民心向背!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秦王做出解释之前,有一个人站出来了。

  濮王赵宗晟,他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赵宗晟公开向天下臣民宣称,宋英宗赵宗实与如今的太后高滔滔昔年犯下了何等滔天罪行。

  仁宗皇帝有四子,除了秦王赵昭,前面的三个孩子全都幼年夭折。

  在长子杨王赵昉出生之前,当时的皇后曹氏感念仁宗皇帝无子,江山社稷后继无人。

  景佑二年,曹皇后未雨绸缪,先将当时的汝南郡王赵允让年幼的儿子赵宗实接入宫中抚养,仿照真宗皇帝养赵允让于宫中的先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仁宗真的无子,就过继赵宗实,养在宫中是为了培养感情,教育培养。

  曹皇后深谋远虑,乃是一片好意。不过后来仁宗长子褒王(徽宗时改封杨王)赵昉出生,可惜出生之后就夭折了。赵宗实的意义看起来越发重大,领了左监门卫率府副率,右羽林军大将军、宜州刺史等一大串头衔。要知道昔年太祖皇帝长子赵德昭最初也不过是为贵州防御使,赵宗实的地位已经相当显赫。

  可惜好景不长,宝元二年,昭节贵妃苗氏(赵福康生母)诞下一位皇子,是为雍王赵昕。

  也就是在这一年,赵宗实被礼送回汝南王府。毕竟仁宗皇帝有了亲生儿子,江山社稷后继有人,再将侄子养在宫中就不合适了。

  遗憾的是赵昕也早早夭折了,或许是天意吧!

  皇帝无子,国家却要有储君,赵宗实无意是成为头号人选。再加上渐渐长大的赵宗实谦逊有礼,仁孝忠厚,在百官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故而都对其十分看好。

  仁宗皇帝却不甘心,再接再厉之后,后宫的朱才人生下了第三子,取名赵曦。

  因为已经夭折过两个孩子,赵曦格外受到仁宗皇帝重视,出生之后照顾的十分精细。很幸运,这个孩子健健康康,逐渐长大。

  庆历三年正月初一,仁宗皇帝下诏,封皇子赵曦为鄂王。显而易见,这是培养储君的节奏。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正月初二,也就是封王一日之后,身体健壮的赵曦莫名其妙地夭折了!

  仁宗皇帝悲痛欲绝,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曾再生下男孩。

  有人说,也许是天意,仁宗皇帝命中注定无子,所以连续三个孩子都夭折了。

  可是——

  今天,濮王赵宗晟却告诉天下人,这不是意外,鄂王赵曦是被人毒害的。

  而凶手,正是他的十三弟赵宗实好其妻高滔滔!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宛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惊涛骇浪!

  赵宗晟声称,连续两位皇子夭折,让赵宗实心生妄念,一心想要取得太子之位。但有三皇子赵曦在,他根本没有继位的可能,因而动了杀心。

  只是宫女乳母照顾精细,他一直不曾找到机会。直到庆历三年,正月初一乃是新年,宫中与民间一样,也都一片欢声笑语。再加上三皇子封王,宫中有庆贺,连带着宫女乳母都得到赏赐,得意欢乐之下有了疏忽。

  不想却乐极生悲,熟睡的三皇子被人掩住口鼻,活活闷死了。

  当年以为只是乳母的疏忽,认为赵曦死于意外。可赵宗晟却说,实际上是赵宗实胁迫了一位宫女所为。

  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宫女也亲自出面承认此事,声称是赵宗实抓走了她的母亲和弟弟,威胁她必须听命行事。她一时糊涂,犯下了弥天大错。

  后来赵宗实还派人灭口,母亲和弟弟被活活烧死,她因为躲进水缸侥幸逃过一劫。

  赵宗晟说了,赵宗实登基之后曾经要他寻找这位宫女,并且灭口。因为是亲兄弟,又惧怕其为皇帝,手掌大权,所以违心答应了。

  但找到宫女之后却动了恻隐之心,加上良心谴责,下不了手。

  除了谋害鄂王,赵宗实还曾害的秦王赵昭险些不能降生,秦王之所以流落民间多年,罪责也在他!

  欧阳修出面作证,昔年林妃梦见五彩祥云绕身,旭日东升而有孕,仁宗皇帝料定是个男孩,将来会有出息。

  赵宗实唯恐即将出生的四皇子阻碍了自己的太子之路,丧心病狂地火烧宫室,若非有人相救,林妃将丧身火海,秦王也会未生而死。

  同样,与当年有关的人,赵宗实都委派他灭口。但这些人都被赵宗晟留了下来,这些年来夜不能寐,良心不断受到谴责,如今看到高滔滔再次扰乱朝纲,而大为愤慨,所以揭发旧事,公告天下!

  石破天惊,天下哗然!

  臣民都张大了嘴巴,想不到大宋皇位更迭中还有这种的事情?

  信不信?

  信!

  天下士子已经信了八成,首先是爆料人的身份很有可信度。濮王赵宗晟是英宗的亲哥哥,知晓内情合情合理。若非确有其事,赵宗实父子与高滔滔倒行逆施,濮王愤慨,哪里能这般污蔑他们?关键的是证据确凿。

  对于濮王的这种举动,没有人质疑。濮王和秦王之间并无关系,更谈不上亲密,相反还是英宗的亲兄长。他与秦王完全没有勾结的可能,更不会无缘无故诽谤君上,因此只能说是大义灭亲,民间对此多有称赞。

  再者,为了皇位,赵宗实完全行凶的动机,逻辑是通顺的。何况他有过忤逆曹太后经历,现在都被无限放大,质疑其人品。

  事情本身之中也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循!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

  皇长子夭折了,皇次子也夭折了,精心照顾的皇三子赵曦身体健壮,头一天封王,第二天就莫名其妙死了?

  这正常吗?

  再说秦王,林妃梦旭日而有孕,望子若渴的宋仁宗格外重视,眼见临盆之期将近,宫殿却莫名失火了?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能是巧合吗?涉及到皇位争夺,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合理的解释。

  秦王还说了,母妃流落宫外之后,还曾遭到过追杀,若非上苍庇佑,险些遭难!

  由不得人不信啊!

  百姓这么想,官员们更是如此了。

  尤其是年纪大些的官员,多少都知道一些当年的立储风波,以及相关的传闻,如今看来都是确有其事。

  连濮王都出来指正了,还能有假吗?

  此事属实,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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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六章 人心尽失,遗臭万年

  濮王赵宗晟的举动,震动天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消息属实,那么宋英宗赵宗实就是个十恶不赦,心狠毒辣的小人,他谋害了鄂王赵曦,也曾谋害林太妃和秦王,是心术不正的杀人凶手。.

  如此一来,他继位完全是通过非法手段,完全是伤天害理,采用阴谋诡计而来的。

  那么,他的皇位还有合法姓吗?他的儿子继位还有合法姓可言吗?他的孙子赵煦又有什么资格担任储君呢?

  一个心思歹毒,残暴不仁,谋害幼弟,欺君罔上的败类有什么资格当皇帝?他的子孙又有什么资格统治大宋?

  宋朝是一个文教昌隆的年代,读书人对道德是极为推崇和在意的。这个念头选择储君,必不可少的几个条件就是人品贵重,忠孝仁厚?

  试问赵宗实占了哪一点?他还有人品可言吗?他对谁尽忠了?残害仁宗皇帝亲生子,哪里有孝顺可言?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里有仁厚可言?

  这样的人竟然当了四年大宋皇帝,简直是耻辱啊!

  如今的官家继位也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连同年幼的太子也让人无法接受,最无法容忍的该是即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高滔滔。

  濮王说的很清楚,罪行是他们夫妻一起策划实施的,高滔滔也是凶手之一。实在想不到,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竟然可以冷血残忍到这个地步,对襁褓中的孩子动手。如此恶毒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还想垂帘听政?

  呸,做梦!

  对于天下人的反应,赵昭很满意,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是他和赵宗晟交换的结果,只要他能拿出打动自己的诚意,那就保全濮王一脉的大部分人的平安与荣华富贵。

  赵宗晟是个聪明人,他认定了在这场皇位争斗中,谁会占上风,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

  拿出的东西更是充满了诚意,以至于看到的时候,赵昭自己都震惊不已!

  三哥赵曦确实是赵宗实害死的,赵宗晟已经如实相告,并且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请罪自责。

  很显然,这事他也是有份参与的,甚至连已经死掉的濮安懿王赵允让,也牵连其中。当时的情况下,赵宗实继位对他们是好事。他们二十多个兄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否则赵宗晟也不会因此高滔滔的一句话,在太庙祭祀之曰派人来行刺。

  请罪是应该的,杀了他都不为过!

  可是不能,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今之计必须忍耐。赵宗晟还有用,当年的事情就只能作罢,此事的基本态度就是只诛杀首恶。

  杀人灭口的任务估计也确有其事,没有办成并非他动了什么恻隐之心,有的是因为没办成。后来则是为了留后路,赵宗晟也担心十三弟翻脸不认人,所以为自己留下点保命的东西。结果赵宗实作孽太多,早早就死了。

  赵顼和他爹是一路货色,凉薄的厉害,也实在是把赵宗晟给逼急了,否则想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很难!

  有了这件事,出兵汴京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现在不是靖难,但依然是匡扶社稷,也是为早早夭折的三哥报仇!

  是的,赵颢没有谋朝篡位,高滔滔似乎也名正言顺。但是现在,他们一家子都是乱臣贼子,都是罪大恶极的凶手。

  出兵讨伐他们有错吗?他们这一脉的皇位继承权完全失去了合法姓。没有人会说自己错了,匡扶社稷是秦王的责任,出兵乃是天理。

  随后赵昭又将赵宗咏的两个儿子拉出来,揭露他们行刺自己的事实。并公布其详细身份,作案细节等等。并且声称,赵宗晟就是因此此事而感慨,良心不安,幡然悔悟,才揭发赵宗实一家的。

  官家竟然派了罪臣去刺杀秦王?太可恶了,由此可见,前面的那些事情都是的。赵宗实与赵顼父子果然一丘之貉,天姓歹毒。

  毫无疑问,高滔滔和赵顼几乎彻底失去了民心!

  而此时,赵昭的大军已经来到洛阳城,城头的西京留守王圭,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

  ……

  汴京皇宫里,高滔滔和赵颢才是真正的坐立不安!

  就在刚才,仁宗皇帝的妃嫔朱才人,也就是鄂王赵曦的生母,在太庙大哭之后,触壁而死!

  得悉儿子死亡的真实原因之后,朱才人大为悲痛欲绝。她想要报仇,凭一己之身却做不到,她相信秦王会做到的,他会为三哥报仇的。而自己,能做到就只能是追随仁宗皇帝和儿子于地下。

  同时,用死来向高滔滔示威,表达愤慨与仇恨,更让他们的局面变得更为糟糕。

  果不其然,消息传出去之后,顿时又是一片哗然!甚至连太皇太后曹氏都哭诉,自己当年瞎了眼,竟然选了一个冷血狠心的畜生养在宫中。

  高滔滔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眼看着舆论攻势中已经有了转机,可以稳住局势,甚至倒打一耙的时候,形势巨变,陡然间将他们打到了谷底,逼上了绝路。

  他们不承认是赵宗晟所言,表示是与秦王勾结的污蔑。可是濮王的身份,再加上确凿的证据,天下人都信了,对他们的辟谣根本不理会。

  百姓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官员才是!

  汴京的官员心里都有数,当年的事情大家多少都有耳闻,大宋江山谁为正统,何去何从,都心里有数!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观望了,是该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了。

  ……

  “赵宗晟!”高滔滔脸上恨意浓重,眼神几乎可以直接杀死人,可是又能如何呢?既成事实,即便是银牙咬碎,也改变不得了!

  倒是躺在病榻上的赵顼连连苦笑,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逼着他,不该让他去长安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顼可以算是幡然悔悟,可惜为时已晚。如今想想,当初是多么天真,让赵宗晟去长安,想办法杀了赵昭。结果人没杀成,最终却投靠了对方,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仲针莫要自责!”高滔滔不忍心去责怪的长子,说起来该是她的错。是她低估了赵宗晟,对他少了戒备。

  倒是站在一边的次子赵颢,眼神之中有些怨怼,但埋怨之语终究没敢说出来。

  赵顼只是苦笑,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依旧苦苦支撑着。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根本无法安心离去……

  “娘娘,对不起,只能靠你了!”赵顼说完之后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格外粗重,仿佛怕被世界遗忘,仿佛一放松就会彻底离开!

  只是无论如何,离开都是必然,他的时曰真的不多了!

  赵颢着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该怎么办吧?赵昭已经到洛阳了,汴京也是岌岌可危。得赶快让吴充掉河北军南下,否则就来不及了!”

  本来身上的压力小点,赵颢略有放松,可陡然间出了这个事情。赵颢顿时感觉汴京的空气越发的凝重,几乎让人窒息。这一次他感受的的不是压力,而是惊恐,更确切地说是死亡的威胁。

  汴京看似固若金汤的城防或许只是个摆设,赵颢心里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尤其是赵昭已经到了洛阳,距离汴京不过咫尺之遥。为今之计,也许只有大军重重保护,才能多少安心吧!

  韩琦表情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原本还指望着地方上有军队前来勤王,可现在看来,情况绝对已经不妙了。当年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完全参与,但多少知道一些。

  他太清楚这些事情曝光之后的杀伤力,原以为英宗皇帝肯定全都处理妥当了,却不想赵宗晟手中还是有把柄。可怜高滔滔竟然没笼络住这个亲哥哥,以至于落到今天这等众叛亲离的地步!

  赵颢一心指望着河北军,却不想想,吴充是傻蛋吗?会义无反顾跟着来送死?再者,即便是吴充有这个愚忠之心,可河北军就一定会南下吗?

  别人不知道,可是韩琦心里最清楚。自己离开之后,河北路的官员和将领都有过洗牌的,而那时坐镇大名府的正是文彦博,一切都是他主导完成的。

  以文彦博的手腕,安插亲信很难吗?很凑巧,文相公如今却去了西边,不知道是在长安,还是跟着秦王到了洛阳。韩琦很清楚老对手的能耐,他能这么做,就代表河北路已经指望不上了!

  一切都晚了,韩琦心中漫起强烈的恐惧,晚节不保已经注定,看样子还有遗臭万年的趋势。作为一个宰辅大臣,这是莫大的悲哀!

  赵颢根本没有注意到韩相公的神色,兀自念叨着河北军。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运气实在不好,辽军竟突然异动,吴充专注巩固边防,根本不理会汴京和长安之间的事情。

  他有资本,怎么着都没错,怎么都会收益颇丰!

  赵颢顿时破口大骂辽国人,他并不知道,这段时间辽国也是风起云涌,发生了一件大事,引起北国震动,继而再影响到大宋,影响到天下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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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七章 十香词

  辽东女真人的叛乱基本已经平定,太子耶律浚携大功而返。

  上京城,辽国群臣震动,太子威望空前高涨。

  耶律乙辛心情沉重,他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经此一役,耶律浚的太子之位算是彻底稳固了,无论是辽主耶律洪基,还是契丹贵族,辽国臣民都认可了。

  想要换太子,几乎没有可能,更别提贵妃萧坦思那不争气的肚皮。几乎是专房之宠,可时至今日也不曾有喜讯传来。

  耶律浚的强势崛起,已经让他失去了权位。来日太子若是登基,只怕还会死无葬身之地,耶律乙辛不想坐以待毙。

  那么即便易储困难万分,也要奋力一搏,耶律浚那边毫无破绽,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皇后萧观音身上做文章。

  听闻皇后写了一词叫《回心院》,赵惟一谱曲排练,演奏的十分动人。皇后这是盼着辽主回心转意呢,只是崇武行猎的耶律洪基对此根本不感冒,萧观音依旧备受冷落。

  一个受冷落的女人,苦盼丈夫回心转意而不能,她会不寂寞?而身边恰好有一个过从甚密,细腻温馨的男乐工,会生什么呢?

  耶律乙辛嘴角拂过一丝奸诈的笑意,低声到:“吩咐单登,寻机动手!”

  ……

  ……

  萧观音的寝殿冷冷清清,唯有清脆的筝音带来些许欢快。

  单登弹完一曲,萧观音低声轻叹,每日里除了赵惟一和单登来奏乐表演的时间,才有那么一丝乐趣。

  如今一曲弹完,宫殿里又要再次冷冷凄凄,漫漫长夜,独守空房,等待天明,煎熬啊!

  日子总得一天天的过。看着镜中的容颜,萧观音觉得自己越憔悴,老了!年老色衰不可避免,前几天竟还现鬓边有一缕白!

  才三十多岁啊。这样孤寂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后娘娘,奴婢在外面看到一组诗,觉得极好,想要抄录收藏,奈何汉书(字)极差,恐有玷污,奴婢斗胆,娘娘可否御笔帮忙誊写?”

  单登今天没有立即告退离去,而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是吗?拿来瞧瞧!”听到诗词,萧观音多少有点兴趣。

  单登道:“听说是南朝皇后所作。娘娘玉笔誊抄,集合南北两国皇后之手,必是佳话!”

  “南朝皇后所作?那更要瞧瞧了!”萧观音顿时大感兴趣。

  单登随即递上了两页稿子,萧观音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颜,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颈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安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合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大名鼎鼎的《十香词》新鲜出炉了!

  萧观音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这诗文用词倒是不错,只是这内容……

  单登却似乎懵然不知,微笑道:“这诗文内容细腻,闺阁间的情态跃然纸上,南朝人生活竟然这般有情趣。”

  “可是这……”萧观音道:“内容未免有些……闺阁取乐倒也罢了,何以会流传出来?宋朝皇后何以会这般不小心?这也不是一个母仪天下之人该写的……”

  “诗文确实有些艳丽,但闺阁情趣倒也真挚!”单登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外面人都说是南朝皇后所作,想来是不会错的。中原女人看似端庄,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想我朝景宗皇帝在位时,南朝江南有一国名唐。

  其国主李煜与皇后周娥皇也曾有‘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的闺房取乐词流出。后来还曾与继后周氏有词曰:‘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想来此乃南朝风俗,宫廷之中,帝后之间亦不能免俗!”

  “原来如此!”萧观音本来神情落寞,思维不及平日清楚,又听单登说的头头是道,便信以为真了。

  单登道:“有劳娘娘了!”

  “好,既然你喜欢,吾为你抄录便是!”萧观音倒是体恤下人,单登平日里伺候的不错,陪她度过了这深宫落寞的清苦日子,是以愿意成全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萧观音提起笔来,尚未落到纸上,珠帘轻响,耶律特里匆匆而来。

  “母后!”

  “特里来了!”

  耶律特里瞧了一眼单登,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哦,单登得了一词,吾帮他誊写一下!”

  “是吗?”耶律特里凑上前去,瞧了一眼道:“感觉文词不错嘛!”

  “公主谬赞了!”单登心里捏了把汗,听耶律特里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到底是未成亲的姑娘家,哪里懂得这些闺房情趣,想来也看不出其中门道。

  “哪里,母后帮你誊写就是了,只是这会子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和母后说!”

  “哦!”单登瞄了一眼桌上的诗文,略微有些失望。

  “放心吧 ,诗文先放在这里,明日你来取就是了,母后保准誊写好!”耶律特里笑道:“你先去吧!”

  “是!”单登很失望,也十分着急。奈何耶律特里身份贵重,她不敢违拗。总不能让皇后放着公主的大事不管,为自己誊写诗文吧?此事着急不得,更不能让她们起疑心,于是只好默默告退。

  单登一走,一脸天真微笑的耶律特里脸色瞬变,神情格外凝重。

  “特里,怎么了?”萧观音不免有些担心。

  耶律特里拿起桌上的诗稿道:“母后,这诗有问题,要小心。”

  “为何?”

  “母后没有现,这诗文的内容很露骨吗?有些……”耶律特里毕竟才十五六岁,当着母亲的面谈论这些,有些脸红。

  萧观音也有些难为情,半天才道:“单登说这是宋朝皇后所作,让我帮忙抄写,可成佳话!”

  耶律特里急忙道:“母后想必也有耳闻,宋朝皇后向氏素来端庄稳重,何以会写这样的淫词艳曲?还流传出来?”

  “可是……”萧观音又将单登所言的,南唐李煜与大小周后的故事道来。

  耶律特里却道:“南唐李煜是什么人?与其两位皇后只知道游戏作乐,寻欢唱词,写出这等诗词不奇怪。可他们最终什么下场?亡国之祸啊!宋朝皇帝肯定引以为戒,当今宋帝赵顼虽不是什么雄主,却也不至于像李煜那般胡闹吧?

  向皇后稳重端庄,人所共知,绝不会如同小周后那般……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文!即便是有,宋朝皇帝又怎么容许流传出宫呢?素问南朝言官很厉害,必然会因此指责皇帝荒淫无道,可是并无这样的消息啊!”

  “那这么是怎么回事?”萧观音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有些问题!

  耶律特里小声道:“母后不觉得,单登今日拿出此文很奇怪吗?”

  “何以见得?”

  “单登是擅长弹筝音律,却并未听说喜欢诗文,今日有些反常。再者,不就是一篇诗文嘛,找谁誊写不行,非要找娘娘呢?这样露骨的文辞,按理说是不该拿入宫中,污娘娘眼睛的,她何以如此大胆?”耶律特里的分析,丝丝入扣,十分仔细。

  “怎么?难道是单登的动机有问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何在?”

  “母后可知道单登原来的主人是谁?”

  “好像是耶律重元!”

  “没错,当年耶律重元父子对她颇为宠爱,她会不会念旧呢?还有啊,她妹妹可是耶律乙辛的侍妾。”

  “啊?”萧观音大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耶律特里道:“有这两重身份,单登不安好心完全是有可能的。至于她要什么,母后想想,倘若母亲誊写了这篇诗文,流传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一个被冷落的皇后,写出这样的淫词艳曲不足为奇。再加上无可抵赖的笔记,自己又擅长写诗文,别人会怎么想?

  到时候怕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楚,一旦坐实了,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皇后?丈夫又会如何处置?

  “皇兄得胜归来,耶律乙辛怀恨在心,定会处心积虑,谋害母后与皇兄,这或许就是毒计中的一环!”耶律特里的话很是惊悚,萧观音越听越是害怕。自己出事倒也罢了,如此一来,必然连累了儿子,甚至是萧氏族人!

  “这个单登实在可恶,把他找来问个清楚,这几年待他也不薄!”萧观音有些愤怒,有人竟敢设计她,若非女人及时提醒,险些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母后,不要打草惊蛇,这诗你还是照抄!”

  “那怎么行?”

  耶律特里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个人,然后将计就计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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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八章 谁为证人?

  两日之后,耶律乙辛如愿以偿!

  拿着手中皇后萧观音亲笔题写《十香词》,放声大笑,笑声很得意,也很阴冷。

  “叫上张孝杰,去见陛下,还有辽阳府那边可以动手了!”

  “是!”

  当诗文放在眼前,辽主耶律洪基惊讶道:“这是何物?”

  一旁的贵妃萧坦思伸长了脑袋,笑道:“臣妾觉得,似乎像是皇后的笔迹,是皇后又有什么新的诗作吗?”

  耶律乙辛点头道:“不错,确实是皇后娘娘所作,名为《十香词》!”

  “写的什么?”耶律洪基游戏不悦,怨怼道:“这些东西朕不熟悉,写的什么玩意?”

  “还请请张状元来解释吧,他比较熟悉诗文!”

  曾经的辽国状元张孝杰道:“陛下,此诗文名曰《十香词》,乃是一篇记录闺房取乐的作品,描写了女子身上发、乳、颊、颈、舌、口、手、足、阴、肤等十处部位的香味。”

  萧坦思插话道:“哦?平日里见皇后娘娘矜持,没想到竟然这么……陛下,可惜了,闺房之中,臣妾并无此才能。”

  耶律洪基眉头已然皱起,这《十香词》微妙也太露骨了吧?难不成皇后是想要以此描绘她有多么国色天香?吸引自己回心转意?耶律洪基觉得有些恶心,同时还觉得向来端庄的皇后有些下贱。

  张孝杰却低声道:“从行文来看,这应该是皇后娘娘闺房取乐时,即兴而作!”

  “这时皇后何时所作?”萧坦思笑着询问。

  耶律乙辛道:“前几日!”

  “陛下,你什么时候去看皇后的,臣妾怎么不知道?”专房之宠的萧坦思带着嫉妒,拉着耶律洪基的胳膊撒娇。

  “你说什么?这是皇后近日即兴所作?”耶律洪基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下来。

  萧坦思一脸惊讶,惶恐道:“对啊,陛下近来一直和臣妾在一起,不曾去过皇后那里。那么……”

  气氛陡然间凝重了许多,耶律洪基拳头紧握,骨节啪啪作响,显然是格外愤怒!

  “是的!”耶律乙辛道:“臣有一侍妾,其姐乃是皇后宫中乐女,名叫单登,亲眼见到皇后做此文。然后拿与臣府中。与其妹妹谈论,臣瞧见之后觉得不妥,所以交给陛下!”

  “当真吗?”

  “当真,陛下可传单登一问便知!”

  “传!”耶律洪基面色沉重,愤怒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何况他还是一国皇帝。

  单登来的很快,跪在耶律洪基面前,低声道:“陛下,这确实是皇后娘娘前几日所做。奴婢只觉得文辞极好,故而带去赵王府上,找妹妹请教,没想到……”

  “近来皇后可好?”耶律洪基冷冷询问。

  单登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很孤单,时常一人枯坐叹息,有时候还会无端发脾气。不过近来好多了,奴婢伺候时总能见到娘娘面带笑意,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耶律洪基越听越是愤怒,猛地将一件精美的瓷壶扔出去,瞬间撞得粉碎。

  殿中众人都是一惊。单登惊恐跪地道:“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耶律洪基冷冷问道:“说,皇后最近可否见了什么人?尤其是男人!”

  “皇后娘娘近来一直在宫中,并未外出,平日里出入的男人……只有……乐工赵惟一!”单登小声道:“恕奴婢斗胆,有一次前去伺候,曾瞧见赵惟一从皇后娘娘寝殿出来。当时他……他正在……”

  “正在做什么?说!”

  “正在……”单登吞吞吐吐道:“奴婢看到他正在……系腰带!”

  “啊?”萧坦思大惊道:“这还了得,难不成皇后娘娘与她……不不,皇后娘娘端庄高贵,怎么会和一个乐工有苟且之事。臣妾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

  耶律洪基表情阴冷,并未应声,额上暴起的青筋说明了他此刻的愤怒程度。

  张孝杰不失时机道:“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哦?怎么说?”萧坦思佯作惊讶。

  “皇后娘娘有一首诗叫《怀古》,其中有这么一句:宫中只数赵家妆,惟有知情一片月。”张孝杰的一顿一顿,将诗句念的很清楚。

  萧坦思讶然道:“赵…惟……一!”

  “是啊!”张孝杰道:“恕臣妄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此怕是大为不妥。至于是否真有其他不检点之事,还请陛下明察。不要有损我大辽国体与皇室尊严!”

  “传贱人过来!”耶律洪基怒气十足,眼中几欲喷火。

  ……

  萧观音来了,一脸坦然地来了!

  “陛下,传召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你自己看?”耶律洪基勃然大怒,将那份《十香词》稿子扔过来。

  萧观音捡起来,看了一眼,低声到:“没错,是臣妾的笔迹!”

  “啊?皇后娘娘,你竟然真的……”萧坦思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

  “吾如何?”

  “还有什么好说的?”耶律洪基冷冷道:“本以为你端庄知礼,却不想,你竟然这般下贱!”

  “下贱?此话如何说起?”

  “皇后娘娘,你亲笔的诗稿在前,铁证如山啦!”张孝杰阴阳怪气,耶律乙辛也是一脸奸笑。

  “是臣妾的笔记又如何?”萧观音的表情始终从容淡定。

  “如何?你写了些什么?自己做的丑事,还不承认是吗?”耶律洪基愤怒到了极点,堂堂皇帝被人带了绿帽子,颜面扫地啊!

  “字是臣妾的笔迹不假,可内容与臣妾无关。”萧观音朗声道:“臣妾自问一直谨慎礼仪,不曾有什么越矩行为!”

  “白纸黑字还想抵赖?大辽之内,除了皇后娘娘,又有谁写得出如此好词呢?”张孝杰故意将“好”字咬的极重。

  “是啊,单登,你能告诉吾,这是谁的大作吗?”

  “此乃皇后娘娘所作啊!”单登一脸虔诚的表情,面不改色心不跳。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耶律洪基怒意十足,他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跟不愿听拐弯抹角的问话。

  萧观音道:“陛下,此诗并非臣妾原作,臣妾只是应单登请求,帮其誊写而已!”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哪里能写出这等诗词?”单登哭诉道:“明明是皇后娘娘所做!”

  “皇后娘娘这是要将罪责推给宫女吗?”

  耶律乙辛摆手道:“怎么能这么说?皇后娘娘能这么说,肯定是有的放矢的。不知娘娘如何证明?可有证人?”

  “证人当然有,你们看老身如何!”

  耶律乙辛与张孝杰转过身去,讶然看着一位庄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都愕然道:“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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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九章 居心叵测

  萧挞里,辽主耶律洪基生母,辽国太后。

  正是《天龙八部》中,皇太叔叛乱时,抽嫔妃耳光,要辽主不要顾及自己,下令进攻的那位太后。

  这位老祖宗在辽国地位崇高,平日里一般不理会事情。近来又身患重病,一直卧床休养的,今日却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大殿门口。若非孙女耶律特里公主扶着,只怕已经摔倒了。

  耶律洪基见状,立即起身迎上前道:“母后,你怎么起来了?快,准备软榻!”

  萧太后道:“为娘若是不来,这里怕是有冤案啊!”

  耶律乙辛与张孝杰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萧坦思更是有些紧张,好端端的,太后怎地来了?弄不好要功亏一篑啊!

  耶律洪基扶母亲在软榻上坐下,这才问道:“母后说作证是怎么回事?”

  “哼!”萧太后道:“洪基啊,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你的皇后写了什么yin诗艳曲?不守妇道,有失贞之举?”

  “是!”

  “那你相信吗?”萧太后沉着脸,轻声质问。

  “那诗文确实是皇后的手笔。”

  “笔迹是她的,内容就一定是她写的?”萧太后反问一声,说道:“皇后四岁就养在宫中,与你是青梅竹马,她是怎样的人,人品如何,你是知道的。”

  “是,可是……”耶律洪基道:“人或许是会变得的!”

  “变?没错,是会变?”萧太后道:“可能在这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变吗?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端庄高贵的皇后,会做出那羞耻之事?”

  张孝杰插嘴道:“太后,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老人家莫要被骗了,你回护侄女没错,只是亲情不能大过法理,何况是关乎国体与皇家尊严的大事。”

  “住口。老身与皇帝讲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萧太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起身边的龙头拐杖,猛地挥出去。重重打在张孝杰嘴唇上。嘴巴破损肿起的同时,两颗牙齿也应声而落,顿时满嘴鲜血。

  张孝杰虽然愤恨,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捂住嘴巴,忍着疼站到一边去。

  有一点他倒是没有说错,萧太后的父亲是耶律洪基祖母钦哀皇后之弟萧穆之;萧观音的父亲萧惠也是钦哀皇后之弟,她们是一家人。(婆婆和儿媳妇是同辈的堂姐妹,辽国人的辈分有点乱啊)

  所以,萧太后维护萧观音也在情理之中。张孝杰就是想要点名这层关系。意思是太后有偏袒皇后可能。却不想因此激怒了老太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萧太后道:“如果这篇诗文是为娘让皇后抄写的,皇帝信吗?”

  “母后,这……”耶律洪基有些难以置信。

  “父皇!”耶律特里道:“这篇诗文乃是单登找来,称是南朝皇后所作。如果母后亲自誊写的话,算是一段佳话。当时我与母后都觉得不妥,便先糊弄了单登,然后交于皇祖母!”

  萧太后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一个宫女何以如此大胆,蒙蔽皇后为其誊写yin诗艳词?后来越想越是不对,猜想着会不会有人意图对皇后不利。兴风作浪,故而命皇后为其抄写,就是想要看看,请君入瓮,结果还真有跳梁小丑出现。”

  “是这样?”耶律洪基大为吃惊,先是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萧观音。随后则是紧盯着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最终目光落到单登身上。

  “陛下,奴婢没有说谎!”

  “那就是老身说谎了?”萧太后冷冷的语气回荡在大殿里,让人不寒而栗。

  耶律特里道:“父皇,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单登原来是耶律重元府上的婢女,深得其父子宠爱!”

  “哦,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洪基明显更相信母亲的证言。

  “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太后与皇后乃是亲族,太后的证言难免会有回护之意,或有不实之处……”

  萧太后勃然大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竟然污蔑老身,要不要把你从何处得的淫诗,与何人谋划,所有的证人全都找来?”

  这下连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也有些着急了,趁人不备,一个暗示性的眼神飘了过去。

  单登迟疑了一下,狂笑道:“没错,皇太叔与楚王何等仁厚,都是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害死了他们。我得皇太叔与楚王殿下多年恩惠,当然要为他们报仇了!”

  “贱婢!”

  耶律洪基猛地给了单登一巴掌,这才走到萧观音身边,执子之手道:“皇后,是朕错怪你了!”

  “没事!”萧观音的表情淡然,仿佛并不在乎丈夫的态度。他是在向自己道歉,但是想想他适才的态度,那么的不信任,哪里还有昔年的深情在?这是皇帝与皇后之间的对话,却不像丈夫与妻子间的交流。

  “把这个贱婢拉下去,碎尸万段!”耶律洪基怒吼一声,耶律重元的余孽已经够足够可恶,她竟然还诬陷妻子。让自己带绿帽子,还险些误导自己杀了妻子,简直十恶不赦。

  “慢着!”萧太后阻拦道:“洪基啊,她是耶律重元的余孽没错,她确实有谋害皇后的心思。只是如此精巧计策,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完成的吗?”

  “这……”

  萧太后续道:“揣摩皇后文笔写出来的淫诗艳词,必得是个文采出众的好手才能完成。然后这诗稿就被拿到了赵王府,然后我们的赵王和张状元就联袂而来,口口声声,一唱一和,指责皇后失贞,环环入扣,十分紧凑啊!”

  “太后恕罪!”耶律乙辛与张孝杰立即跪地道:“太后,陛下,我等也是受了单登蒙蔽,被她利用了。当时臣看到那诗稿之后,听闻是皇后娘娘所作,觉得十分不妥,这才找来张状元审度,也是担心大辽国体有损,皇室蒙羞才告知陛下的。”

  “好一个国体有损,皇室蒙羞,谁有这个心思,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萧太后怒道:“张孝杰,一篇诗文而已,你凭什么断定是皇后近日即兴之作?如此居心,实在可恶,实在可疑!”

  “太后恕罪,臣见笔迹与风格都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且内容真实形象,所以妄言……请太后恕罪!”张孝杰急忙解释,只是掉落了两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十分滑稽。

  耶律洪基脸色再次阴沉,转身质问道:“贱婢,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单登坚定摇头道:“没有人指使,我只是想要为皇太叔和楚王殿下报仇!只可恨我一个弱女子,杀不得你们,只能让你们自相残杀,蒙羞受辱。即便那《十香词》不是皇后所作,可皇后与赵惟一之间不清不楚……萧观音,你敢说自己对皇帝忠贞不二吗?”

  萧观音的脸色一红一白,瞬间的心神动荡之后,努力平心静气,淡淡道:“妾贵为皇后,天下再没有哪一个妇人比我更尊贵了。我已经生养了那么多儿女,现在还添了孙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去做这种伤风败俗的无耻勾当呢?”

  “贱婢!”耶律洪基又是一巴掌甩在单登脸上。

  耶律特里冷笑道:“无耻贱婢还真是忠心可嘉,死要临头还要护着主子,来人,把高长命带上来!”

  张孝杰与耶律乙辛脸色瞬间一变,尤其是张孝杰,双腿已经忍不住颤抖了。

  萧太后道:“老身已经命特里调查此事,抓到了《十香词》的原作者!”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被带了上来,手脚上都系着铁索,跪伏在大殿中。

  “高长命,说吧!”

  那囚犯道:“小人高长命,乃教坊司艺人,擅诗词。前段时间,有人找到小人,要小人揣摩皇后娘娘的文风,写一首闺房取乐的yin诗艳词。小人本来不敢的,但是对方权位很高,威胁小人,又给了小人许多的金银,小人才一时糊涂,写了那不堪入耳的《十香词》。”

  “哼哼!”耶律洪基冷笑一声:“说,是谁让你写的!”

  “是……”高长命抬起头来,看着某人道:“是张相公!”

  张孝杰,辽国状元,官居宰相!

  耶律洪基鹰一般的眼睛落到张孝杰身上,冷冷道:“是你?为何要陷害皇后?”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张孝杰急忙告饶,大呼冤枉。

  “陛下,此事教坊司朱顶鹤也知情,诗文有些地方,他与张孝杰都参与过推敲修改。小人保留了他们修过的文稿,上面有他们的笔迹!”凡事留一手,尤其是这种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是个人都会留下些许把柄。

  张孝杰栽了,无力地坐倒在地,再无一声辩解,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任何的补救已成枉然!

  耶律乙辛也立即跪伏在地,悲痛道:“太后、陛下恕罪,臣一时糊涂,竟然中了张孝杰与这个贱婢的计,被他们蒙骗。不敬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宽宏大量,饶恕臣!”

  萧坦思也是战战兢兢,几次想要张嘴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气氛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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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〇章 一不做二不休

  张孝杰被押走了,耶律乙辛也出去候着,萧坦思看情势不对,也怯生生地告退了。

  出门之前,萧太后紧紧盯着她,厉声道:“你最好给我安分些,狐媚些也就罢了,若是再敢挑拨离间,或是与人勾结,老身饶不了你!”

  “太后明鉴,臣妾也是一时糊涂,言语失当,请太后恕罪!”在萧太后面前,萧坦思多少有些害怕。

  “是不是一时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好自为之吧!”毕竟是儿子的宠妃,其背后也有强大的家族势力。

  “是,臣妾告退!”萧坦思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皇后,今日委屈你了!”耶律洪基一脸歉意,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如今已经还臣妾清白了!”萧观音很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萧太后道:“洪基啊,皇后是受委屈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更重要。”

  “嗯,朕会尽快还皇后一个公道的。”

  “怎么还?杀了张孝杰和单登?”萧太后反问一声,说道:“你觉得,此事就是他们两个在捣鬼?”

  “不是吗?难道还有别人?”

  耶律特里道:“父皇,张孝杰为什么要陷害母后呢?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

  “这……”耶律洪基有些愕然了,女儿说的没错,张孝杰与萧观音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没什么关联啊!

  “父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单登除了是耶律重元家的歌女外。她还有个妹妹。是耶律乙辛的侍妾……你不觉得,诬陷母后这件事,耶律乙辛表现的很积极吗?比起张孝杰,他似乎更像是主导!”

  “乙辛?他不会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耶律洪基对其依旧十分宠信,有些难以置信。

  “洪基啊,你时常行猎游玩,近来又一味地宠着萧坦思。为娘也不说什么。可前提是不能耽搁了国事,误了我大辽江山啊!”萧太后语重心长。

  耶律洪基道:“不会的,儿虽然不多管,但是浚儿不错,将国事处理的十分妥当,在辽东有平定了女真人的叛乱。”

  “是啊,浚儿是个好孩子,很出色!”萧太后道:“可你不觉得,浚儿越是出色,就有人越是不高兴吗?”

  “谁?”

  “耶律乙辛。除了他还会有谁!”耶律特里满是愤恨的语气,竟敢构陷母亲。实在罪无可赦。

  “乙辛?他怎么不满了?”耶律洪基对此竟懵然不知。

  耶律特里道:“父皇以前将政务全都委派给他,可是现在呢?政务全都是皇兄在处置。他这个赵王越发的无权无势,耶律乙辛是个有野心之人,岂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是说他谋害浚儿?他怎么敢?不会吧?”耶律洪基对此十分惊讶,在他的印象里,耶律乙辛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敢?”萧太后道:“为了权力,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些年来,我大辽的叛乱还少吗?哪一个不是看着忠心耿耿,谦和温顺,可内里却居心叵测,狼子野心,最终起兵谋反!”

  耶律特里道:“父皇,不是敢不敢,他已经这么做了。当年我与皇兄去宋朝,却被发现行踪,事后皇兄追查,消息是从我国泄露出去的。可此事当时只有父皇、母后和他耶律乙辛知道,父皇和母后岂能害我们?除了他还会有谁,借刀杀人之计,我们若是死在宋朝,或是被扣留,就正好趁了他的心!

  还有这次,父皇想想,倘若他们的奸计得逞,父皇认定了这《十香词》是母后所作,他们再诬陷与母后与赵惟一有牵连,会是什么后果?母后若是有什么闪失,皇兄又会是什么态度?什么处境?”

  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起耶律乙辛平日里对儿子确实不太恭敬,而且还时常颇有微词……耶律洪基大惊失色,汗珠从脑门上不断滴落。

  萧太后道:“虽说同为耶律氏子孙,可到底亲疏有别,他能封王已经是恩宠了。可他狼子野心……前次他要为西北招讨使,想要谋取大辽在河套的军队,被浚儿阻止,他肯定怀恨在心。此番浚儿又平定了女真人,地位稳固……他如何还能心安?想想此事来龙去脉,张孝杰素日与耶律乙辛过从甚密,他能是清白的吗?”

  “父皇,至少也该找他来问问,派人查查啊!”耶律特里小声恳求。

  耶律洪基回过神来,发现这些年自己确实忽略的太多,点头道:“好,传他进殿,朕要亲自审问。”

  耶律乙辛适才被请出大殿,正在外面候着。

  侍卫出去片刻,回来禀报道:“赵王说有急事,已经先行出宫去了!”

  “糟了!”

  耶律洪基也彻底醒悟,适才并不知耶律乙辛有罪,只是让他在殿外候着,并未着意吩咐限制其自由。

  以其赵王的身份,素日里与皇帝关系亲密,侍卫们不知就里,是不会阻拦的。这个时候,他不告而别,显然是心虚了。倘若他不想坐以待毙,那么惟一的做法只能是……

  “立即调皮室军入宫护驾!”耶律洪基匆忙下令,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贪玩与失察,即将为辽国带来一场灾难!

  ……

  ……

  耶律乙辛当然要走了,萧太后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谋划!

  本来是算计萧观音的,却被人将计就计,设套挖坑,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准确说失掉的不是一把米,而是身家性命。

  太后与皇后联手出现,证明她们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谋,今日漏洞百出,虽然有张孝杰和单登顶暂时顶罪了,但能骗过耶律洪基多久?

  一旦他回过神来,自己会有好下场吗?

  即便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哪怕只是辽主心中疑虑,也会非常糟糕,那将会是一个悲剧。哪怕是保住了性命,只要辽主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所有的权力和职位都会被剥夺,一无所有。那样岂非任人宰割?何况耶律乙辛有着超强的权力**,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有退路了,不能坐以待毙,只能铤而走险,奋力一搏了。

  辽阳府那边肯定已经动手了,那么上京这边……

  与其战战兢兢地做个权臣,还不如君临天下,生杀予夺。

  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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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一章 契丹乱

  公元1074年,宋熙宁七年,辽咸雍十年!

  时年五月,辽国发生叛乱。**赵王耶律乙辛联络魏王萧别里剌、驸马都尉萧霞抹发动叛乱,兵围上京,史称“咸雍之乱”。

  耶律乙辛调动宫卫军中的延庆宫、永昌宫总计八万人,在上京发动叛乱,进攻皇宫。

  本来辽主耶律洪基对这位宠臣还抱有一丝幻想,甚至希望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错了,糊涂了很多年。上京驻防的宫卫军竟然被耶律乙辛买通,并且控制多年,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

  后悔已经晚了,辽国十二宫卫军,有六分之一被耶律乙辛策动了。

  如果是在平时,虽然情节严重,却也并不要紧。但因为平定女真叛乱,威慑高丽的战事,大部分的兵力别太子耶律浚带去了辽东,如今虽然战胜,班师回朝,但还在路上,远水难解近渴。

  上京不可避免地防御空虚,拱卫辽主与皇室成员的唯有皮室军。

  近年来,皮室军的人数大约为两万人左右,其中有八千被调拨为耶律浚,负责保护皇太子的安全,上京城的皮室军人数只有一万出头。

  尽管皮室军忠心耿耿,战斗力强大,但要面对七八万叛军,想要守住小小的宫城,很难!

  想要平乱更是不可能的!

  皇后萧观音当机立断,提议突围。

  “宫城是守不住的,我们突围出去。只需要等浚儿大军回来。耶律乙辛不过是跳梁小丑!”

  “好!”耶律洪基对这支辽主最为心腹的武装十分看好。凭借一万多人,突围出上京城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直奔东/京辽阳府,坚持几日,只要能与儿子汇合就是胜利。然后号召大军,反攻上京,并非什么难事。

  突围成功了,皮室军是辽国最精锐的骑兵,战斗力强大。对辽主绝对忠诚,故而拼死力战,护送帝后登主要皇室成员突围。

  相反,宫卫军虽然听从耶律乙辛的调遣,但他所能收买的也主要是将领,下层的士兵只是听命行事。

  听说进攻的对象是皇城,是皇帝,士兵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的。军队对皇室还是比较忠诚的,尤其是近年来辽国叛乱很多,百姓生活受到很大影响。心中多有怨言,他们希望安定。并不希望再有动乱。因此作战时,多有顾虑,并不十分积极。

  耶律洪基与萧观音反应迅速,没有丝毫的犹豫,赶在宫卫军保卫皇宫之前率部突围。

  面对精锐的皮室军,以及其带来的强势冲锋,宫卫军的信心不足,作战不过勇敢,根本阻拦不住。

  他们虽说有数倍兵力,却要防守上京的多座城门,兵力分散开来,根本不是皮室军的对手。就这样,皮室军保护帝后逃出了上京城。

  很遗憾的是,在突围过程中,辽主耶律洪基身中流矢!

  当时只顾奔逃,来不及查看伤势,进行医治。待出城到了安全之处以后,耶律特里才惊讶地发现父皇受伤了。

  萧观音亲自检视伤口之后,整个人颓然坐倒在地,表情冷峻,悲伤随即漫上心头。

  耶律洪基脸色苍白,这一箭从身后射入,已经伤及他的肺部,想要拔出箭镞很难,一不小心就会碰到血管,后果不堪设想。实际上在奔逃过程中,他已经失血不少,此刻十分虚弱。

  一辈子行军打仗,射箭围猎的耶律洪基很清楚,自己的伤势是何等要命。如果是平时,在皇宫中,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加上上好药材,之后仔细调养,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但是现在,受到叛军逼迫,奔逃在外,缺医少药,休息不得,想要活命只怕是难了!

  耶律特里已经泪流满面,本来还因为揭穿了耶律乙辛而高兴,可是转眼之间,却引起了辽国内乱。父皇也因此而受伤,生命垂危!喜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心中是无尽的担忧与悲伤。

  耶律洪基轻轻笑道:“特里,别哭!”

  “父皇,没事,会好的!”耶律特里努力地想要控制,可泪水却不争气地不断流下。

  “不成的,父皇心里有数,生死有命,谁也奈何不得!”耶律洪基倒是很豁达,感慨道:“父皇愧疚的是,太过冷落你们了,没有好好关心你们,尤其是你母亲!”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萧坦思就是耶律乙辛安排到自己身边的棋子,她的父亲与哥哥全都参与叛乱。可怜自己懵然不知,被迷惑了那么久了,也冷落了妻子太久,耶律洪基心中满是歉意和悔恨。

  “别说了,陛下!”萧观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无论如何,多年的夫妻情分总还在的。何况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情意更加深厚了。曾几何时,也曾埋怨丈夫冷落自己,可当看到丈夫身受重伤,濒临垂死之际,她心痛万分。

  “好了,我不知道能撑多久,快些通知浚儿,让他快点回来。”耶律洪基道:“此间大事就靠你了,在浚儿回来之前,千万不能透露我的伤势情况。”

  “嗯!”萧观音含泪答应。他知道,丈夫垂死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必然军心大乱。耶律乙辛也会小人得志,趁机做文章,影响之中立的契丹贵族和臣民。

  ……

  ……

  辽阳府,辽国东/京。

  耶律浚意气风发,他刚刚率兵平定了女真人的叛乱,立下了偌大的功勋,难免有些兴奋。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妹妹耶律特里的传讯,说是让他小心,可能会有人对他不利。

  耶律浚是个谨慎之人,并未得意忘形,不以为然。妹妹既然能千里迢迢送信来。自然是有缘故的。

  或许是上京那边有什么风声吧。自己这边立了大功,耶律乙辛肯定不服气,有些小动作是必然的。

  耶律浚心中满是自信,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威望,耶律乙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唯一的麻烦或许就在父皇身上,必须要想办法消除父皇对他的信任,然后就可以彻底将他打入谷底。

  听说宋朝那边,秦王赵昭与皇帝赵顼之间已经开战。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趁着这次平定女真的胜利和气势,直接南下攻宋。

  大名府,昔年在那里败给了赵昭,这份屈辱他可是一直记在心上,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一雪前耻了。

  当年那里是宋朝的土地,你占尽优势,这一次我要让大名府成为大辽的新南/京。

  耶律浚心中多了一个伟大的志向!

  大军在辽阳府休整两日之后才返回上京,耶律浚听从妹妹的建议,格外小心,明里暗里护卫十分严密。

  没想到真的有人行刺。好在提前有准备防御严密,否则险些就被此刻得手。一命呜呼了!

  妹妹的预警不是空穴来风,耶律乙辛还真是大胆妄为,竟然派人行刺,耶律浚勃然大怒,恨意十足!

  他决定回到上京之后,立即找的耶律乙辛的麻烦,有些事情不能容忍,否则他会越发的无法无天!同时耶律浚也有些担心,这边行刺自己,上京那边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谨慎起见,大军立即从辽阳府启程,赶赴上京。事实证明,这个决定何其英明,某种程度上挽救了辽国。

  在半路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耶律乙辛发动叛乱。尔后接到了母亲萧观音的密信,皮室军已经护卫家人突围了,可是他的父亲却身中流矢,生命垂危!

  耶律浚心情悲痛,顾及不得许多,率军日夜兼程,往上京赶去!

  ……

  ……

  上京城里,耶律乙辛终于做到了属于辽主的龙椅上。

  可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被他们突围了,没有抓住辽主,等若是失败了。出了城,茫茫草原和森林,到哪里去找人呢?

  最要命的是,辽阳府对耶律浚的行刺竟然失败了。他早就算准了,平定女真之后,耶律浚肯定得意忘形,那个时候防备是最为松懈的。

  可事实恰恰相反,他得到的消息是,太子身边防御严密。若非如此,他派出的那些精锐刺客又怎会失手?

  事情这样发展就是很不妙了,局势完全无法掌控了!

  上京虽然在手,可只是一座孤城而已,皇帝与太子都还在,其他地方的军队都会听他们调遣,依旧奉他们为主。

  而自己只是个乱臣贼子,和当年的皇太叔之乱一样,甚至大大的不如!

  从皮室军护着耶律洪基夫妇出城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输了!

  两部宫卫军兵马,总兵力不过七八万人,如何与耶律浚手中的征东大军相抗衡?

  该怎么办?

  耶律乙辛不断冷笑,已经败了,回天乏术啊!

  原以为谋划了这么久,可到头来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早知道……突然之间,耶律乙辛有些后悔,也许安心做个臣子挺好的。

  可惜世上并无后悔药,他也不敢讲这样的心思表露出来,否则会立即军心大乱。

  此时此刻,必须要想法,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可是,该怎么办呢?

  耶律乙辛冥思苦想许久,将目光看向了南方!

  ps:知道大家想看赵昭攻汴梁,夺皇位!但辽国这段不能不写,很重要!

  看到有读者说三问不分主次,这段不该详写,该一笔带过。

  你能告诉我该怎么一笔带过吗?“辽国发生了十香词冤案,结果是怎么样的。”这样吗?

  在本书中,十香词冤案的结局不一样,这个不一样的过程总得写一下吧!

  那么耶律乙辛的反应也不相同,耶律浚和萧观音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宋辽局势呢?

  一个女主最重要的情节,怎么简略?何况还关乎到整个故事的完整性。

  辽国对宋朝虎视眈眈,宋朝皇室内斗如此激励,辽国会完全袖手旁观?还有人说赵昭该先安内,问题这是他一厢情愿能决定的吗?

  辽国这段事情能和宋朝局势没关系?和主角无关吗?

  还有耶律浚,耶律特里,尤其是萧观音的结局,都与此相关,难道都要一笔带过?

  那还写什么!

  三问想说,这段不会很长,看完之后再评论是否有意义!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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